第二天,
恢复精神的二人,便打算启程回去陈四娘夫君所在的村落。
古田村。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位于楚国和唐国交织的边界,位于冷冽的高山和广阔的平原之间,气候温和。
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土地肥沃,越靠近唐国境内,越是一块块的稻田。
很少有大型猛兽,十分适合宜居。
这里的人不但具有楚地直爽的性格,还具有唐国人对于正统道门的痴迷。
挨家挨户都会供奉供奉三清祖师的牌位,同时各个村落的地界都竖有一块石碑,上面印着“泰山”二字。
俨然是寻求泰山府君的保佑。
只认泰山府君,而不认十殿阎罗。
这其中也牵扯到上古时期,道门和佛教在冥界争柄权的故事了。
原本上古时期,人丁稀少的时候。魂体纯真无瑕,人死后皆是魂归泰山,逍遥自在地等待重回天地间。
不知从何时起。
佛教兴起,人口飞速膨胀。
多出来的魂体让阳间和阴间的比例逐渐失调。
于是佛教悄无声息地插手了阴间的事物,让冥界多了五方鬼帝,十殿阎罗等职位。
更是修筑了酆都,天子殿,鬼门关等建筑。
让冥界活脱脱宛如另类的国度一般。
泰山府君也是个妙人,掌控生死的柄权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便将生死簿,孽镜台等先天灵宝尽数抛了出去,让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把控整个阴间。
自个挂了个闲职,当了个不大不小“泰山王”,终日在洞府中一人饮茶,看着星空参悟大道。
说回古田村,
因为这个小村庄位于两地交界,
正好三不管地带。
时常有流寇经过。
而且不是一般的流寇,非是习得许些武艺的民兵能打赢的。
这些流寇,都有许些修为傍身。
他们的来历是这样的,一些门派的道士,修为不到被遣下山还俗,由于习得一些练气之术或者术法,相较常人而言能力不凡,但心境修为跟不上,便起了歪念头。
好吃懒做,贪图享受,便当上了流寇,四处劫掠为生。这些位于国与国之间的小村落便是他们下手的主要目标。
当然了,有压迫的地方便有反抗。
许多村子会自行组织一些村里习过武艺的好手,当镖师。
不但保护村里人的安全,同时也帮周边几个村落的物质交通道路正常运转。
所以常常会有走镖的流寇在村外的道路上一言不合就厮杀起来。
比如现在。
就在李清扬驾驭着飞剑,即将到达古田村的时候。
从下方传来了一阵刀剑砍杀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
李清扬试探道:“去看一眼?”
陈四娘面容严肃,咬牙切齿地说道:“走。”
李清扬大为欣赏,好家伙。
是个嫉恶如仇的道姑。
于是驾驭着乌骓朝着低空飞行,用一块云团挡住了两人的身影,随后拨开了许些云雾,露出一小块视野,从上往下看。
只见底下的是两方人马。
一方穿着劲装的镖师,拿着刀枪棍棒护着几个伤员,还有七八俩一看就装载价值不菲物品的镖车。
另一方则是用黑布蒙着脸的流寇,手中齐齐拿着精钢长刀,腰间挂着一拍手弩。
刀法狠辣,一边和镖师门劈砍,一边时不时地用手弩以及暗器进行偷袭。
最外头还有一个带着高帽子,眼神阴翳的家伙,腰间挂着一把精钢长剑,上面隐隐有许些灵气的流转,手中还拿捏着一叠符箓。
只见镖师这边由于必须守在镖车的附近,不敢放开了打。
同时武艺参差不齐,再加上流寇的手段十分阴险,在冷箭的偷袭之下,伤员逐渐增多。
眼见这趟镖又要受不住了。
顶在最前头的那个镖师愤怒地吼了一声,浑身肌肉膨胀了一圈,将上半身的衣物撕碎,露出了流转着精光,宛若千锤百炼锻造出的身躯。
此乃铁布衫,虽然是武者烂大街的功法,但练到最上层也能够刀枪不入。
只见他双手做爪式,不顾精钢长刀和暗器的偷袭,暗暗运转内力和身法,宛若鬼魅般打散了流寇的阵型,挨个贴近在他们的身侧,用同伴作为人肉盾牌,让其他流寇的攻击束手束脚。
同时双爪猛地发力抓碎了一个又一个流寇的喉咙,宛若天神下凡一般酣战,好不痛快。
李清扬看着直拍手叫好。
就在他击杀了大半数流寇时。
躲在最后头的那个眼神阴翳的家伙,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朝起了一个符箓,便朝虚空中点去。
只见一道雷霆宛如毒蛇一般朝着那位镖师缠去。
那镖师看见这个领头的流寇居然有此神仙手段,不由一惊。
本想故技重施,擒住一个流寇小兵,便想躲在他身后。
没想到这个领头的极为残忍。
他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便操控着雷电将他,连同自己的手下一块笼罩进去。
只见那位流寇发出了一声哀嚎便化为了焦炭,散发着肉香倒在地上。
那镖师闷哼一声,铁布衫在顷刻间便被雷霆击溃,幸亏他修为深厚,只是表皮宛若被烫伤一般,口吐鲜血连忙往后倒退。
铁布衫尽管对寻常刀剑的防御很强,但对灵力的抗性就弱太多了。
刚刚那一下,便让他受了重伤,并且雷电附带的麻痹作用让他暂时气血翻涌,无法动弹。
那领头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又是拿出了一道符箓,轻轻一点。
黄纸朱砂制成的符箓在空中燃成了灰烬,一道散发着高温热气,扭曲了周边空气视野的火球朝着镖师撞去。
完蛋了,我命不久矣。
那位镖师眼见避无可避。
站在原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性命危机的关头。
这颗火球被一道平平无奇的剑光给劈成了最原始的火星。
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剑指,上面还散发着许些白烟。
他满不在意地朝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口气,将白烟吹散。
只见这个少年对那流寇看而不看,反倒转过身背对着他,朝着空中喊道:
“你在上面待着,等我把这鸟人解决了再下来。”
那领头流寇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发觉除了云朵外,没有任何的东西。
顿时放下心来。
随后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了一下这个少年,只见他除了腰间挂了个小袋子,也没有兵器,符箓。
身穿劲装,看着架势可能是个专精指法的武者。
呵,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便想出来行侠仗义了?
任你在天才,这个年纪修行的功法,还能抵得过我的符箓道术不成?
还朝着天上说话,看来脑袋还有些毛病,怪不得敢多管闲事。
这个流寇如此想到,随后他也不敢大意,一手摁住自己的长剑,眼睛微眯,充满杀意地看着李清扬。
这趟镖,他是夺定了。
多来几个人也得杀。
李清扬眼见此人对自己露出了杀意,便知道他没有看出来自己的身份。
内心不由得对其生起了一丝同情。
毕竟是被赶下山门的俗家弟子,是外门中的外门。
对道门的常识实在是一知半解。
乾坤袋也认不得。
当然,怪不得他见识浅薄。
毕竟基本上所有的修士,压根不搭理凡间这些人的争斗。
除了李清扬这个奇葩。
他就喜欢插手“闲事”。
只见他用贱兮兮的声音问道:
“你这厮又是被那个门派赶下来的?”
那个被戳中痛楚的领头人大怒,声音宛若从牙缝中抠出来的一样说道:
“不知死活的黄毛小儿。”
“今天就让你死得明白,爷爷我正是龙虎山门人。”
只见他将剩下的符箓拍在了自己的剑上。
那柄剑发出了雷电,风刃,火球等元素,蹭地一下变成了三米长。
随后他便朝着这柄快三米长的巨剑耍着精妙的剑法向李清扬攻击而来。
李清扬微微一笑:“符箓,不是你这么用的。”
只见他腾转挪移之间,便幻化出了数十个身影。
一时半会之间,那人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随后,
每个身影都齐齐发出了一道雷霆,
将上面由灵力组成的风火雷电驱散。
只剩下一把精钢长剑。
此时,
只见他耳边轻轻传来了一道声响:
“剑,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惊恐的流寇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年跟自己一样,是道门中人。
不,看他随手便能使出的术法。
俨然是真正的修士!
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插手凡人之间的争夺。
心神失守之下,这个流寇便失了章法,剑法越来越凌乱,仓忙间终于将剩下的幻影劈碎。
然而李清扬的真身早已在一旁看戏。
眼见这个还俗的龙虎山门童累得气喘吁吁。
李清扬便从地上随意捡起了一根干草。
手腕轻轻一抖,宛若枯木逢春一般。
他手持的,仿佛是天下最为锋利的长剑。
轻飘飘慢悠悠地朝着他刺去。
无穷无尽的剑意将其锁定,
让他有种如若动弹一步,
下一刻便会有无数的利剑将自己贯穿的感觉。
流寇绝望地站在原地,
此时他体会到刚刚那个镖师的心情了。
只见那根干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明明速度是那么缓慢,
为什么会避无可避?!
干草停在了他面前的三寸。
李清扬轻飘飘地将干草收回,转过身去。
流寇愣了一下,以为李清扬要饶他一命。
随后,还没他来得及高兴的时候。
一点红星出现在了他的眉心上。
又是一道血光从他的后脑壳飙出。
这个流寇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清扬负手而立,轻轻一笑。
剑未到,
意先到。
杀人何须用剑?
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意。
草木虫石与我而言皆是最为锋利的宝剑!
随后又是一抬手。
无数的剑意将剩余的流寇刺穿,让他们不见血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了,下来吧。”
李清扬拍了拍衣衫,朝着空中喊道。
为了让陈四娘不动胎气,李清扬便让她和乌骓一起在空中观战。
反正对两个筑基修士而言,面前的流寇和随手碾死的蚂蚁没有太大区别。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
还没等陈四娘飞下来,李清扬身后传来了一声哽咽的声音。
“多谢李大侠救命之恩!”
只见处理好自己伤势的那个镖师对李清扬纳头便拜,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李清扬连忙将其扶起,看到此人的面容不由眉头一挑,说道:
“铁爪天鹰?”
那刀疤脸镖师大为感动,老脸上涕泪纵横。
“李大侠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