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武侠修真 > 柳泉录 > 乱雨篇 六
    青凤唇齿再启,“侯君有没有想过,无论你的妻子究竟有没有违反你父相所制定的衣绣违制,而他的叔父得罪了你的父相,你的父相绝不会令她于你身旁久留。你的妻子定会违反更多的违制,你此番再继续恨你的妻子也于事无补。”青凤天性纯良,自是不愿有情人徒受那不白之冤,被所爱之人所误解,遂向曹子建解释道。

    “你又如何会懂,我妻子身死,虽然表面上是我父相为了维护我,而出手将她除去,但是她身死却发生于最关键的关头。”曹子建欲言又止,好似这些话本不该对青凤所讲。

    青凤闻言生疑,微微愣神,随后问道:“什么意思。”

    “罢了,此番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对何人说这些话。”曹子建轻叹一声,可笑至极,自己招隐纳贤数载有余,自视手下谋士勇将众多,但是却无人可于此危急关头献上计策,此时自曹子建心底泛起了些许臆想,或许今日自己得见于青凤,便是上天赐予自己谋得所图之事。

    “我父相十数载之前攻克邺城,继而平定了北方的宿敌袁氏家族,又连续肃清了北方乌桓等残存势力,此时北方已无一方势力可同我父相所匹敌,余下几载,平定凉州,天下大势落定。我父相也当思索后事,而所谓后事便包括甄选继任之人。”

    听闻至此,青凤才明白原来曹子建所担心的为何事,亦知晓了曹子建为何会如此在意其父相对其的看法,毕竟不论任何事于此时发生,都会对其父相的关于立嗣的想法产生动摇。

    曹子建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父相本育有五位嫡子,长子曹子修本是不容有争的世子之选,但是当年大哥随父相亲征宛城之时,我父相被毒士贾文和设计夜袭,大哥为保父相得以逃脱,将战马让于父相,自己则是死于乱军之中。继大哥死后,便余下四位嫡子,明眼人都可看出父相更加偏爱其小儿曹仓舒,我那幼弟虽然天资聪颖,行事也颇有仁者之风,但是却自幼体弱多病,年方十二便病重不愈。此后,就只剩下我同我那两名兄长还是我父相的嫡子,而那世子之位的人选也就剩下了我们三人。”

    曹子建言语落定,青凤便听出曹子建话语之意,原来曹子建所担虑的却是其妻子此事会不会对其争夺世子而产生不好的影响,而那情义于权力面前,却显得脆弱不堪,原本同榻相眠之人,却再也不会提及。

    方才青凤还在极力的为曹子建的妻子辩解,此时看来,方才的话语却全然没有用处,青凤又念起当日怀时对自己说过的话,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

    “你并不爱你的妻子。”青凤忽自想起,曹子建并没有对自己亲口说过,他爱着他的妻子,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曹子建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而是将身子微微上前移了些许,距离青凤又近了些许,眉宇却似象征性的变得紧皱,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逝者如斯,无需再言。”

    “如果你的内心真的还尚有对你妻子的半分情爱,你便不会对一个外人讲述这些事情,毕竟有时候,真的情爱并无需表现出来。”曹子建方才的话语,更多的是想博得青凤的同情,虽然青凤也生有些许同情之意,但是那些只是对于其妻子的同情。

    “罢了,我如果我不爱的妻子,那么你说,我又爱什么人。”青凤一席言语却并没有令曹子建变得恼怒。

    “我不知道。”青凤微微摇头,但是神情依旧没有半分示弱。

    “或许你们狐灵一族天生便喜欢去猜评常人的内心,或许我们常人天性便是残忍无情,但是那样并不代表我们真的没有情爱,在你认为,我对权力甚是痴迷,但是那也是我得以争取到日后可以守护心爱之人的一种办法,我并不希望我亡妻的事情再次重演,而我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的提高自己的地位,或许此事在十余载之前是不容有争,但是随着我的幼弟以及兄长的离世,我也得以有了去争取的机会,那些不属于你的,你便无需多想,而那些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所能得到的,又为何不尽力一试,难道真的等到机会流失之后才追悔不已,这并不是我希望看见的。”曹子建的神情变得有些亢奋,一番言语竟使得其将身子站起。

    青凤望着那有些失态的曹子建,那俊朗的面容之下此时有些绯红着面,但是或许人性就是这样,对任何事都要贪图,那些究竟属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该如何去评断?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也得以去争取得到。

    “说了这么多,除了让我深刻的认识到你对权位的贪恋之外,我听不出任何关于方才我问你问题的回答。”青凤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峻,青凤有些后悔,后悔于曹子建面前将人形化出,但是这或许也是好事,能够令青凤知道即便时过千余载,人性都不会有半分变化。

    “我所爱之人,却并不得被我所爱,她有了属于她的一切,容不得我去踏足。”

    ————————————————

    或许如同当日曹子建之言,有些事,真的难以面对,曹子建或许并不想对自己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却又害怕惹得自己对他心生他念,只得权衡再三,说出了些许大概。

    而自己就没有难以面对之事了吗?青凤知道,有些事,必须要做。

    “你分治这齐地,不知已经有多少时日了。”青凤问得甚是隐晦,使得曹子建并不得听出青凤究竟想要问些什么。

    关于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曹子建还是选择相告,或许自当日两人那针锋相对之后,关系便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已经是第三载了。”

    “当年我甚是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太公治下的齐地,不然也会感受到变化,此时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得以解决温饱,你若是治世,也算是明君吧。”

    曹子建不知青凤是否是在夸奖自己,而这齐地能有今日的这般安宁,也与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代天子分忧罢了。”毕竟此时还是汉家的天下,虽然自己父相位居丞相,但是这大汉早已是岌岌可危。

    “我想去看一看太公的祠堂。”青凤思索了许久,终是说出了这番话,虽然当年太公也是致使自己落得这番下场之人,但是那也是奉了那位大人之命。

    “随我来吧。”曹子建并不知道青凤为何会如此执意想去看一看太公的祠堂,亦不知那面容年纪同自己相仿的女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致使青凤对于常人一直保持着些许警觉,或许那便是青凤的本能,又或许不是。

    车马虽慢,但是太公祠堂离临淄城并不算太远,半晌车马路程便到了太公祠堂之前,曹子建此行并没有带任何随从,毕竟曹子建也深知自己身旁被自己的兄长安穴了眼线,自己身份不同于青凤,做任何事都可不计后果,相对于自己,做任何事,都会被人解读。

    纱帐被一只玉手掀开,青凤将身子从马车之中探出,望着那只被寥寥四堵石墙所包围的院落,青凤很难将当年立下那不世之功于此齐地建下丰功伟业的太公与眼前所见的朴素院落作为一谈。

    而那如旧的感觉却又使得青凤甚是安心,太公自青凤的印象之中便是对一切生活要求都不那么苛刻之人,简朴的生活或许才是太公的追求。

    “太公,身在此处?”青凤并不知祠堂的本意,而她之所以得知此处会有太公祠堂,青凤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跟随着曹子建来至此地。

    “什么意思?”曹子建并不知青凤所询问话语的意思,本以为青凤询问的是太公的墓穴在何处,遂回答道:“自然不会安葬于此。”

    “安葬?是何意?太公凭此功绩,早已是仙人之躯,登顶玄都之上,哪里会亡故于此齐地之上?”

    “据史书相载,太公病逝于世,并没有如姑娘所言,羽化登仙。”

    青凤闻言大为震惊,不知是发生了何般变故,诧异了片刻过后,才为之回神,回望四下青凤见这祠堂之中许是新建的关系,一切都并未显得陈旧,如若真如曹子建所言,时隔了千载之久,只怕纵是顽石也早已被风霜所化。

    推开虚掩着的木门,曹子建同青凤入到此中,祠堂的院落并不算宽敞,正堂之中还留有前来祭祀的香火残末以及贡品,但是也得以看出,以及许久没有人前来祭拜了。

    或许人们都早已忘记,曾经统御于齐地之上的一代英主,那石像因为灯火昏暗,青凤只得看清大概的面貌,青凤本以为自己还对太公怀恨在心,但是再见之时,内心却极其淡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纵是青凤不愿承认,可内心之中的情感却不会说谎,不知为何,得知太公身故的情况后,青凤竟然有些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