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裂灵魂般的疼痛。
五感都能剥夺的疼痛。
昏迷都不能实现的疼痛。
不过，这种更应该说是撕裂之后缓慢愈合所产生的痛楚吧，跟那一击所带来的剧痛相比，现在的只是“这种程度的痛”。
说起来，到底那一击的瞬间，她看见了什么，现在的她也说不出来……已经不记得了，已经被蒙蔽了，已经被封印了……
她知道，这大概就是指已经留下精神创伤了吧。
所以，她在剧痛之下一直努力回想，试图得到答案，解除这种痛苦……无果。
自然的，毫无抵抗的就倒下了，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重新站起来。
然而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在痛苦的深渊中寻求自我救赎外她什么都干不了。
或者说，在漫无边际的剧痛之下，唯一能让她有那么一点自我的只有“解除这种痛苦”这念头。
她不算清醒，
她更希望自己切底昏睡过去。
然而那种剧痛不放过她……终于终于……
久经磨烂。
她从无间地狱中脱离出来了……
“……”丽夏缓缓撑开眼皮，现在只能用“撑”这字眼了。不说减轻了不少却仍旧持续着头痛，身体已经开始乏了。
不认识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间，湿热的空气……现在的丽夏迟钝的只获得这种信息，直到单调的【嘟嘟】声响起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那边坐着一个人。
“……唔，到时间了，”轻轻按掉从主题公园买的咪西闹钟，那个人站了起来，“咦，丽夏酱，你醒了么？”似乎看见床上张开眼睛的病号呢。
“……费顿？”费力的眯眯眼睛，待适应黑暗后看出那个人的身份……这才想起来，最后是倒在谁的怀抱里吧，那么这里是哪里也很清晰的了。
“身体怎么样？”走到床头边的费顿伸手摸了摸丽夏的额头。
好热的手……这是丽夏的感觉。只是，费顿的体温是正常的。
“这么冷？五感混乱的结果真麻烦，身体自主调节功能失效么。”说罢，费顿就转身又走向房间的另一端似乎是操作什么仪器，“湿度可以适当调低一点了，既然醒了直接喝点盐水补充水分。温度则还是要提高两度。”
“……”增温仪（类似这边的暖炉？）与增湿器……对费顿的细心感到有点意外的丽夏内心不知道为啥升起怪异的感觉。
又从房间某处弄过来一条湿毛巾走回来的费顿用有点抱歉的口气说道：“嘛，尽管小肯那边下了狠手，你也太不争气点吧……搞成这种样子，幸亏后面几天因为创立祭结束没有表演，要不都不知道怎么说过去。”
“啊……现，现在几点？”想起什么的丽夏急急问，其实是想起来的，不过似乎身体发不了力，只是双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挪了下位置而已。
“凌晨三点半，”明明是很晚的时间，费顿却没有多少困的样子，毕竟是执行者啊，连续几天不能睡的状况也是存在的，“假如是担心伊莉娅会发现你不在酒店房间的话请不要在意，我已经好好的在酒店房间留下了《可爱的丽夏酱被我带走进行思想教育了哦，过几天还你~~》的纸条……嘛，结果她会怎么想我就不管了。”
“呜呜。”假如联系上“【银】被肯帕雷拉”放倒与“毛丽夏被费顿带走”，或许某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可惜啊，别说伊莉娅，连特务支援课一行人都不知道前面那一项呢。只知道后面那一项的话只会与“毛丽夏在舞会中害羞得一个人跑掉”这联想吧？
“嘛嘛~~不在意不在意。”傻笑了两声，费顿轻轻拉起丽夏不着力的右手。
“嗯？”
“打针时间。”你们以为费顿为什么设置闹钟么？
“咦？打针？”
“缇欧酱特别配置的针啦，功效懒得解说。附带一提，帮你换衣服、包扎、施药的都是我家的缇欧酱哦。”用那条湿毛巾擦了擦丽夏多少出过点汗的右手，之后从旁边拿来一瓶医用酒精、一些棉条、一只注射器以及一瓶药剂，“嘿，打完针费顿大哥哥明天给你吃糖哦~~”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是同样不喜欢打针吧。
“嘻嘻~~”虽然看上去很不着调，不过费顿他消毒打针的动作很专业，执行者失业之后不当小白脸、牛郎、厨师，也能当个男护士了……喂，顺位好低！
“完事~~”由于丽夏不方便，费顿还很体贴的帮她用棉签按住针口。
“……多谢。”丽夏不好意思的道谢。
“不，说到底都是小肯那货的错，你就不用多谢了。乖，快点睡吧。”费顿笑眯眯的说道。
“可是……我也……睡不着啦。”虽说知道费顿这算是看护，然而他就在房间，丽夏真的没办法睡着。更别说此时此刻还有阵阵疼痛侵袭她的脑袋呢……该死的小肯。
“难道说，脑袋还痛么？”
“……嗯。”丽夏老实的点点头。
哎呀，费顿露出困挠的表情。
“抱歉，我不太懂这个。我天生免疫精神攻击和幻术，不知道有啥感觉。”费顿挠挠头，“我还以为跟我小时候一下子吃一堆冰激凌感觉差不多。”你那是肚痛好不好……
【（怀斯曼）这家伙的灵魂已经扭曲到外人无法影响的程度了。】【（小肯）自由游侠的灵魂当然也要是绝对自由的啊。】【（七姐）假如幻术是点燃对方的灵魂让他燃烧殆尽的话，费顿的灵魂早就熊熊大火了。】不同的人对费顿这个免疫能力有不同见解……哪个是正确不知道哦。
费顿继续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太懂小肯他那一招的原理，所以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帮你解决头痛。”那一招是一瞬间让对方产生恐怖到极致的幻觉？还是抢夺对方五感加以剧烈扭曲之后返还回去，让对方的身体接收等同于收了无数致命伤冲击的信号？又或是一瞬间抢夺对方记忆并加以扭曲再现？搞不懂，全部都是“一瞬间”连蛛丝马迹都没有……而且以小肯的谜团深藏属性，这些听上去不可置信的能力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
“不要在意……呵呵……”看见费顿那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的遗憾表情，丽夏莫名其妙的安慰他。
“很难不要在意啊，现在看来，你应该是已经出现精神创伤了……基本可以确定再次跟小肯为敌的话连剑都举不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日后某时刻突然爆发出来，那就危险了。”该说小肯威武么？那么9岁的时候跟小肯的第一场架就免疫这一招的费顿……
“这……”尽管不认识某位悲催的双刀游击士，丽夏也深知这个危害性。
“呼……果然我明天还是叫小肯他亲自处理下吧，你放心，你的问题我妥妥的处理好，这么可爱的女孩有精神病太那个了，又不是《秋之回忆7》里的女主角。”解铃还须系铃人么，不过小肯他表示……其实他压根早就已经消除了丽夏的精神创伤了……
“其实呢，经过这件事，丽夏酱你就没有其他新看法么？”时间差不多够了，费顿将压住针口的棉签撤掉，伸了个懒腰，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向某处。
“新看法？”
“我以前就说过的，你真的不适合当这种角色吧，你再看看今天这事件，的确【银】很厉害，只是世界上比你厉害的人也不算少……很危险的哦。”最危险的就是你和肯帕雷拉！一个S一个鬼畜！
“……”丽夏沉默，这个她早就知道了，谦逊的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多强。才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改变。
“一心想当一个舞姬的话，我可以马上让小肯给你再来一次精神攻击，别说今晚的事情，连自己担当【银】时候干了些什么事情都可以忘记……自然，那一身本事还是留着的。只是变成一个会武术的舞姬。”很不喜欢修改记忆，但是假如用在好的用途上，费顿还是会勉强接受的……事实上这个是费顿最希望看见的结果。
“想一边当舞姬另一边继续跟着伊莉娅当一个巡回行动的【银】，这样子也好，两边不误不算难以做到……希望不会招惹什么大敌吧，要不会拖累其他人的。”隐瞒着伊莉娅以及剧团各位的生活，真的好么？
“假如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实现【银】的目标的话，那就还是自己提升下精神力与意志为好，努力靠自己填补心灵，要不迟早会出事……虽然我不知道【银】的目标是什么。”说白了就是觉得丽夏精神上太弱……修炼精神谈何容易？有些变态就是天生精神满点。
最后，费顿笑眯眯的说道：“无论你采取哪个决定我都认为可以哦。真的，因为是一个天生正道却一脚踏进魔道的可爱女孩子嘛。”这个说法其实已经是表明他是鼓励丽夏怎么选择了吧。
只是呢。
“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改变的。”她的决定或许还不牢固，却是早就定好了，让她下定决心的还是费顿自己。
自然，没有读心术的费顿不会知道这种事情。
“嘛，这没办法了……说到底你的【银】由你自己来决定啦。”
“咦？！”
“……骗人……”
鼻子开始发酸。
眼眶开始湿润。
【说到底你的【银】由你自己来决定。】刚刚离去的男人所说的话。
【你的【银】由你来决定就好。】逝去多年的父亲病危之前所说的话。
遥远的时间在这一瞬间距离尽失。
两个互不认识的男人说的话默默地重叠在一起。
于是，少女这才意识到……意识到早就应该弄明白的事情。
“……不会吧……”
难道说父亲那时候的话……
是这个意思吗？！
“呜……父亲……呜啊啊！”……
门外。
“我擦，我好像没说什么吧？”拿着杯盐水回来的某人压力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