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无情。
这就是无情。
“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睡门口，这也是没谁了。”
杨凡蜷缩在门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将熟睡的妙仪用毛毯裹好。
欲哭无泪。
王野这个抠脚大汉则是躺下就着，早已打起呼噜来。
半个时辰之前他被赶出来站在门外，本打算出去找个客栈，谁知道还没转身就听到里面杜薛的声音。
“你敢离开门口，你就可以回去。”
他倒是巴不得自己被赶出去，只是这还没等进门就被赶出去，传出去杨家还怎么混。
杨家大少爷千里求学门儿都没进就被人家赶出来了。
他不要脸，杨家还是要脸的，估计到时候萧文姬能把他生生打死。
“快睡，我没事。”
惆怅之余，杨凡低头看了眼妙仪，这小妮子还在想着杨凡会不会冷，伸手要抱他，他将妙仪的手又塞了回去。
其实受罚的就是他一人，妙仪却死活不愿意离开，王野说自己是贴身侍卫，杨凡在哪儿他在哪儿，这才有了这一副画面，三个人堵在四门学正门口睡觉。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杨凡便叫醒了王野，抱着熟睡的妙仪站在正门口静静的等待门开。
“哇，真有人比咱们早啊。”
“相比之下，我等算是什么求学。”
“唉……自愧不如，你看前面那个抱着儿子的，听说天刚亮就站在这里等候了。”
不多时，门外已经站了十几个学生，十几人都带着书童与管事或是贴身侍卫，本应当是各自互相介绍的好时间，可是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站在最前方的杨凡。
只是以讹传讹，传到后面的人来的时候听到的都是杨凡抱着亲儿子求学，站在杨凡身旁的大汉则是杨凡的老爹。
对此杨凡也懒得解释，只等着大门打开。
吱呀……
厚重的红漆木门打开，门口站着一名书童打扮的少年，年纪虽小却双目有神， 站在门口手持名册，大声的念起来。
“陇州白虹。”
“荆州梁天。”
“威州徐程。”
……
念一个名字进去一个人，杨凡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谁知道确实最后一个。
原本还对他颇为敬佩的众人，一时间都开始冷嘲热讽。
“得罪了先生吧，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就知道穷乡僻壤出来的，没啥本事，勤奋有屁用。”
“依我看啊，他怀里抱的没准儿不是亲儿子，哈哈哈。”
……
娘的，要是杀人不犯法，老子肯定要剁了他们。
进门坐在课堂时，杨凡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好在妙仪也进门时醒了，睡眼朦胧的被王野搀扶着站在课堂外等候。
课堂最上方的先生看起来年岁稍大，两鬓泛白，大概五十多岁，年纪虽大，声音却十分嘹亮，站在讲台上一拍戒尺，“老夫姓于名辽……”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的自顾自吹，什么自己教过太子，给丞相出谋划策云云。
“今日第一堂课，也是你们今年的课，《孙子算经》与《五曹》……”
伴着于夫子的自吹自擂，杨凡也打起哈欠，喃喃道：“这不就是小学到中学的数学嘛。”
“你，叫什么。”
谁承想这么一句话竟然被于夫子听到，于夫子当即来到杨凡身前，冷声质问：“难道你不学自通？”
“那倒不是……”
“不是，好，我考考你，今日你要打不出来，我就将你赶出学门。”
话音落下，杨凡的嘴角立马扬起来，一句‘我不会’还没说出口，于夫子突然对着门外一拱手，“然后禀明圣上，你目无君主，侮辱师门，罪当问斩，连坐三族！”
卧槽。
“老王八，不至于吧！”
听到这里，杨凡登时挑眉瞪眼，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还未张嘴，戒尺已经迎面打过来。
于夫子面色潮红，喝道：“无礼！猖狂小儿，竟然出言不逊。”
嗖，戒尺带着破空音不断朝杨凡挥舞过来，好在于夫子年岁已高，没几下便已经力竭，拄着戒尺呵斥道：“滚出去！出去。”
走？
没那么容易。
杨凡又不是傻子，真要是现在走了，那就是坐实自己侮辱师门的事情，怪罪下来可不是轻的。
“你教的我都会，我还不能说？”
这一次，杨凡抢先喊出一句。
“这小子疯了？”
“他不会是把自己家卖菜的算术当作《孙子算经》了吧。”
“完了，这小子完了。”
话音落下， 周围的学子都楞住，随即便张嘴大笑起来。
“好，今日老夫便要看看你多少能耐，如此目中无人。”于夫子此时已经气的双目泛红，浑身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用戒尺指着杨凡，冷声说道：“有物不知其数，三个一数余二，五个一数余三，七个一数又余二，问该物总数几何？”
不定方程？
杨凡挑挑眉头，比他想象的简单很多。
毕竟义务教育不是白上的，再说了，他理解能力也没问题，这还不简单？
杨凡摇摇头，将身旁桌子上自己的书拿起来，卷好揣在腰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于夫子，我没有不尊重先生的意思，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另外，我不是被赶出去的，我只是觉得这里不适合我。”
“答案是二十三，学生告退。”
说罢，杨凡转身就走。
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了。
这传出去名声多好，四门学都教不了自己，并不是自己不愿意，实在是没人能教。
“站住。”正这时，于夫子一声大喝，紧跟着，他三两步绕到杨凡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杨凡，恍然大悟，“啊……原来是杨家的，难怪如此目中无人，恃才放旷。”
杨凡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早些时日我就听闻杜大人说有个学子学识渊博，但锋芒毕露，锐气十足，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于夫子嘴角扬起，眼中全是对杨凡的赞叹，身为夫子，他最愿意见到的自然是好学生。
指示下一句话便让杨凡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
“好，不错，明日你就跟着另一班进学，今日他们上课，至于你……”
说着话，于夫子看了眼教室里的学子，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烈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站在这里，手捧《孙子算经》与《五曹》，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你可以回去睡觉，这就是你的第一堂课，磨磨你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