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王野的描述，钱江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杨凡上下打量好几遍，冲着杨凡招招手，杨凡领会意图，连忙上前，踮着脚将脑袋伸到公案桌前。
衙门的公案桌向来如此，设立的比大堂高出一部分。
“大人，有何吩咐？”杨凡踮着脚，挤出来的笑意也有些不自然。
钱江似笑非笑：“那几个箱子，值多少钱？”
杨凡顿时明白过来，钱江这是一眼看破了杨凡的心思。
能坐上洛阳知县的位置，除了铁打的关系，剩下的就是过硬的头脑。
钱江在这个位置呆了十年升不上去可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而是他生在洛阳，长在洛阳，多少次要被调走都是他百姓请命再加上他的不断上书才继续留在这里的。
据说钱江的师傅现在是九皇子的李治的老师，曾教导过太子李承乾，如今加封正一品太子太师。
杨凡眨巴了下眼睛，心脏咚咚剧烈跳动，脑子飞速旋转。
他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
心念急转。
乱色一闪即逝。
迎着钱江咄咄逼人的尖锐目光。
杨凡泰然一笑，“大人爱民如子，自然明白，箱子不值钱，里面的东西才值钱，更何况，此状，非告不可。”
既然能受百姓爱戴，想必也是个清官，事已至此，只能赌一赌。
若是被点破，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告败了，无非就是以后不能呆在洛阳城了，若是大人顺水推舟，杨凡最后一句话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日后钱江难办的时候也好开脱。
“好。”钱江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时，门外响起张鑫的‘人犯带到’四个字，杨凡闻声退离公案桌， 站在王野身旁，接着，陈丰捻着胡须，脚下不紧不慢，一副高傲的姿态走进县衙内。
瞧见杨凡在此，范正跪在地上，陈丰一撩袍边，慢悠悠的跪在地上，恭敬地冲着钱江喊道：“草民叩见大人。”
刚刚来的路上他就听张鑫念过他的罪状书，说是杨凡的一马车东西被扣押。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何尝不高兴？
范正刚被自己告了，又被他的好兄弟搞了，自己就算是看戏也要来捧捧场子。
“听张鑫说了吗？”
“回大人话，是。”
“既然如此，那本官问你，昨夜张鑫带回的货物与杨凡所说的并不一致，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
我没动过啊！
闻听钱江质问自己，陈丰怔了怔，冲着钱江拱手说道：“小人并未动过马车上的货物。”
“胡扯，我的宝物到你家去了一趟就变成了一车石头，你跟我说你没碰？”
不等钱江说话，杨凡指着陈丰，挑眉抿嘴，疑惑道：“难道你说我的宝物成精，自己打开箱子出去转圈儿了？”
“肃静。”陈丰刚要怒斥杨凡，钱江一拍惊堂木，拿起桌上的单据，念叨：“讼状内写明，马车内有‘云芝宝树’一株，为和田玉所制，价值两万七千两，‘飞马踏燕’一尊， 和田玉所致，价值三万五千两，‘素金宝佛’一尊，西域巧匠以纯金打造，价值五万两，‘白玉飞龙’一尊，汉白玉……”
伴着钱江的声音响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陈丰的额头滑落。
这要是真的，算下来岂不是有七十多万两？
小杂种，如此狠辣！
“陈丰！”正在陈丰失神时，钱江一声怒吼惊醒他，接着，钱江平静的问道：“陈丰，本官问你，昨晚的马车，可是由你带回陈家？”
“大人明鉴！”陈丰稳住心神，抬手指了指跟着来的一名士兵，信誓旦旦的说道：“草民昨日确实将马车带回，但是由军镇大人派兵护送，士兵离去时，张绣衣正好到来，草民并未打开过一箱。”
想坑我？还好我早有准备。
我玩儿这一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儿呢！
陈丰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抬起头瞟了眼杨凡，昨晚就想着事情不对，所以专门叫来了一名跟着护送的士兵。
“上前来，说出实情。”钱江拍了拍惊堂木，门口的士兵连忙上前，按照规矩行礼后，将昨晚军镇命他护送马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好，既有人证，杨凡，你说你货物丢失，可有证明货物在陈家丢失？”
钱江点点头，看向杨凡，心道看你小子怎么办，人家早有准备。
“杨凡，你还嫩了些。”陈丰昂着头跪直了身子，胸有成竹的望向钱江。
杨凡在一旁冷笑道：“陈家主好大的威严，竟能调动护城兵马为你护送一辆小小的马车。”
“胡言乱语！草民只是承蒙军镇大人关怀，昨夜在城门位置，军镇大人见我们在街头争执，以防万一，这才派人护送。”
一听这话，陈丰顿时慌了，小嘴叭叭的，连珠炮弹，生怕自己说慢一步就会被诬陷一个罪名。
小畜生，如此狠毒！
话音落下，陈丰忙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望着杨凡有了一丝转变，谨慎起来。
这嘴，太毒了……一旁的范正低着头，听到杨凡的话时，他也跟着一个心惊。
钱江眼底闪过惊叹，他可没想到杨凡抓人话柄如此迅速，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有谁能够证明？张鑫，你昨夜去的时候见到过官兵吗？”
“见到过。”张鑫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回大人，昨夜我与官兵相聚后，闲聊几句便各自离开。”
“等等！”闻言，杨凡高高的举起手中折扇，抢在钱江之前问道：“几句？说清楚，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杨凡，过于吹毛求疵了。”钱江见状冷声提醒。
杨凡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事关小人全部身家，不得不如此谨慎。”
话已至此，钱江也无法反驳，只好跟着转头看向张鑫。
“小，小人不记得了。”张鑫低下头，毫无底气的回应。
“张大人，您可要说清楚，稍有不慎，这几十万两就全都在你身上背着呢。”杨凡见他低下头，轻声提醒。
看他这样就知道，王野昨晚没有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