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气愤戛然而止。
杨凡低头盯着眼前的火炉，叶芸娘红着脸转头看向窗外，妙仪还在往嘴里塞糕点。
杨安则是咽了咽口水，试探了好几次要去端茶，想要送客。
“嗝~”
突然，响亮的饱嗝声传出。
几人同事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妙仪，后者捂着嘴看着窗外，故作镇定道：“怎么回事？打雷了吗？”
杨安嘴角抽了抽，不是大家闺秀吗？怎么能在大庭广众的吃到打饱嗝儿？
杨凡侧身挡住他的目光，干笑道：“言归正传，这件事情，你看能出多少。”
我都还没答应借！
杨安脸上闪过烦躁，笑道：“杨兄你也知道，前两天我捐了不少银子，家中的现银真的……不多了。”
“二十万两，我只要二十万两。”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杨安拍桌而起，怒容一闪即逝，他又坐下身子：“我没有这么多钱，之前拿出的善银已经是我的全部。”
“你我同祖同宗，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一些没用的话，不行的话，你给我做个保人，我去借二十万。”
“更不可能！”
杨安连连摆手，随即疑惑道：“杨兄还缺钱吗？兽炭如今生意做得红火，就连一些官员都因为那几只猴子疯狂，愿意花费百两白银买上一块上好的，杨兄这么说话，让我很难相信。”
杨凡叹了口气，一脸惆怅：“这段时间不是在修路，你以为我们商帮的人捐出来的钱够吗？无非就是抛砖引玉，其他一些虎视眈眈对大家族听闻我们捐出的数额，无不是满心怒意，这些怒火朝谁发？只能是我。”
“钱是越来越多，花销也越来越多，上下打点，任命督官，这些杂事让婶娘焦头烂额，你没见今天连跟我形影不离的王野都没来嘛？都打发出去忙了，唉……”
杨安微微皱眉，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
仅凭这两三句话，他可不相信杨凡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麻烦。
“你不明白，等过几年你坐上商帮帮主的位置，你就懂得什么叫日短心长。”
此话一出，杨安讥笑道：“杨兄此言过分了些，自商帮建立，依附商家众多，每个人都认定你们弘农杨家是领头羊，现在杨兄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暗示我不仁义？”
“哪儿的话。”杨凡看似随意的摆摆手，解释道：“我以后又不是天天待在家里，这几天的事儿要不是沈大人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再往后啊，我有幸榜上有名，婶娘自然也会退位，你说，除了杨家，交给谁合适？”
说罢，杨凡歪头挑眉，漫不经心的说着。
“杨兄，以后如何，我说不准，你也说不准，不过以杨兄的学识头脑，名列前茅不是问题。”杨安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按着杯口来回画圈：“钱，我是真的没有，保人，我也不会做，不是不能做，而是家父严令禁止我兄弟二人给别人作保人。”
“好，那就不打扰了。”
“等等。”
见杨凡如此干脆的离开，杨安起身叫住他。
接着，杨安低头沉思片刻，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凭贴递过去：“杨兄，这是这些年我攒下来的七万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吧，之前的恩怨，也就不要再记恨，管家，送客。”
三人被送出门，杨凡脸上的轻松烟消云散。
“相公，杨安现在应当是要帮我们了。”叶芸娘喃喃一句。
杨凡点头，拉着她与妙仪上了马车，摇头叹息：“不是他想帮，而是非帮不可，你看我说了这么久，只有把沈从一抛出来他才答应借钱。”
“那还是要提防他吗？”
“提防是应该的，明日我会在商帮内增设三个职位，以堂口为名，将各个商家相互牵制，再增设一处堂口，专门养一些保护商队的人……此事明日再说吧。”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今天专门跑一趟。”
妙仪吧唧两下嘴，从袖兜里摸出来两块糕点塞到嘴里。
叶芸娘在一旁小声教训着不要把吃的放在口袋里，杨凡撩开帘幕望着外面，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来不行啊，商帮内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杨安兄弟二人，杨安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我看不透，杨飞事事听他哥哥的，不会乱来，是他的心腹帮手。”
“陈丰不用担心了吗？”叶芸娘一只手捏着妙仪的脸，让她把嘴里弄脏的糕点吐到自己另一只手上，疑惑道：“按理来说陈丰不是最应该注意的吗？”
“他？”
杨凡嗤笑道：“老匹夫而已，不足为据，若不是他们祖上积德，为他投资了这么多产业，他现在早就把家底败光了，上一次若是换做杨安来组织人要钱，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解决。”
“可现在杨安借给相公七万两银子，又不插手任何商帮的事情，事事听着相公的安排。”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不争，乃大争。”
说着说着，杨凡顿感心乱如麻，想到杨安将是一个大隐患，如今又没办法处理，焦灼难耐。
叶芸娘好不容易把妙仪嘴里的抠了出来，拿手帕将她的嘴擦干净，又升起一股疑惑：“对了，相公为什么要找他借钱啊，我之前一直想问来着。”
“借什么钱，又不用还，我可没有借钱，我借的时候他没答应，这七万两是他自己给我的。”
杨凡手撑着下巴，感慨万千：“芸娘啊，你说是不是没见过就不会想了？”
“什么？”
“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这样，整天的跟人勾心斗角，什么都要想着，大事小事都要放在心里，稍有不慎不是灭门之灾，就是家破人散。”
“做生意不都是这样的，郑方郑老爷不就挺好的，待在杨庄，说什么也不出去，整日也就欺负一下隔壁村子的那几个寡妇。”
杨凡没再应声，他听得出来叶芸娘是在说男子汉要有抱负。
马车缓缓前行，也许是叶芸娘的肩头太舒服，他将脑袋靠在叶芸娘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少爷太累了？”妙仪望着少爷皱眉问向叶芸娘，因为昨晚是叶芸娘在少爷房间。
叶芸娘抬手轻轻地敲了下她的额头，佯怒道：“你也要叫相公，整天想一些什么呢？上次教你的字都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