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市比北市大得多，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卖些小吃的摊贩奋力的扇动扇子，试图引起过路人的注意，增添一些生意。
人来人往的街头，一男两女走在街上，为首的男子下巴上有两排清晰的牙印，看样子是给人咬的不清，没走几步他都会下意识的抬手摸摸牙印。
其后两名女子，一名端庄秀雅，步步生莲，另一名则是四下张望，每每瞧见一处卖吃的摊位就咽口水，恨不得冲上去大吃一通。
“萧澈已经走了？”
杨凡突然想到自己的徒弟，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叶芸娘拉住要去卖羊肉的妙仪，轻声回应：“是啊，他担心自己迟了，就提前去了，临走前来过，那时你才刚走。”
“对啊，都快要科考了，我也得准备准备……”
话音未落，他脚步一顿，王野的药还没着落，自己哪儿来的时间去准备科考。
随即，他长叹一声，指向远处一道围满人的小摊位，悠悠琴声从人群中央传出，他转移话题道：“以前还没见南市有卖唱的，怎么现在都在街上了？雅居阁、醉春楼这些地方养不起他们了吗？”
叶芸娘皱了皱眉，趁着杨凡望向别处，将腰间的钱袋解下塞到妙仪手中的，示意她赶快去卖，而后回道：“前段时间长安传来了一些曲子，其中有一曲听起来颇有江湖气息，百姓们十分喜欢，还有一曲更出名的，很多少年郎君都十分推崇，那些唱小曲儿的自然就没了活路，只能流落街头。”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年月还能有什么江湖气息的曲子？”
“听说是长乐公主亲自作的曲，写的词，不过听起来 倒不像是诗词，有股怪味。”
叶芸娘刚说完，妙仪便拿着一块油纸包好的羊肉回来，她见少爷回头看着自己，连忙将羊肉塞到怀中，随后被烫的一声惨叫，委屈巴巴的将羊肉递给杨凡。
“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不要再吃了，昨晚的事我不会同意的，你也不要想了。”
杨凡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妮子今天胡吃海喝估摸着就是太舍不得自己的腰间剑。
叶芸娘闻言怔了怔，没有追问，而是笑着拍拍妙仪的头。
“行了，咱们去雅居阁听听这几首曲子吧。”
杨凡见她学着自己对妙仪的动作，哑然失笑。
……
洛阳城，于家。
于夫子端坐于正堂正座，沈从一坐在一旁，满面愁容。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丈人，这事……那师弟算是乡贡还是生徒？”
于夫子没应声，只是盯着他，半晌过后，于夫子轻声说道：“四门学已经教不下他了，你说算什么？”
“算生徒。”
沈从一默默地回了一句，尔后又咂了几次嘴，抬头说道：“丈人，我看不如举荐入仕的好……”
“都交给你去办，我先歇息了。”
于夫子打断了他的话，起身离去，将问题全都留给了沈从一。
沈从一也苦不堪言，沉默片刻后一掌拍在凳子上。
今日一早他就被丈人叫来，本以为是小事，没承想，丈人头一句话就是该让杨凡入仕了，四门学内的所有夫子已经签了一些帖子，只等着交给他。
投卷是没问题，只是投卷的人是自己的师弟啊，说出去谁会相信他没有私心？
可丈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抛出问题就离开了。
“师弟啊师弟，我倒是也想让你入仕为官，只是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沈从一长吁短叹，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站起身子，事已至此，只能先去找找熟人，再去问问杨凡到底有什么想法吧。
南市，雅居阁。
作为最先弹奏新曲目的地方，雅居阁可算是因这几首新曲子赚的盘满钵满，客人日日不绝，座无虚席。
杨凡跟刘承是老相识，才在角落混上一个位置，可见雅居阁人气多高。
只是听着小曲儿他一脸的怪异。
“难道不好听吗？”
叶芸娘皱皱眉头。
“好听是好听，我现在想的是那个大郎到底是谁，这他娘的全是我当时唱的！”
杨凡嘟囔两句，心中对大郎的身份又有了一种猜测，只是想来也不太可能，长乐公主真要是微服出巡，怎么找不是几十上百号人保护着，怎么可能只有王玄策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怔了怔，冲着叶芸娘问道：“王玄策最近去哪儿了？我回去的时候他没在家里啊。”
“他前段时间出了趟门，现在还没回来，据说是去长安，我也不太清楚。”
叶芸娘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对了，相公离开之后，长孙大人倒是来了几次，每次都是拉着王公子聊上一两个时辰，还有一个人，模样俊秀，不像是大理寺的人，冰冷的厉害，看一眼就觉得可怕，王公子每次一见到他就腿发软。”
“不会吧！”
杨凡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芸娘，能让王玄策怂了的人，他还是真的没见过。
角落中两人正聊着，妙仪则是拿着茶水点心可劲儿吃。
掌柜的刘承此时正守在门口，招呼着来往的客人，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抬头看清楚来者是谁，他脸上的表情登时凝固。
“崔，崔公子好。”
崔颢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走进去，身旁的仆人则是随手扔给了刘承几块碎银子。
“他在这里听曲儿？”
“对，少爷，您容我找找。”
仆人崔一谄笑几声，伸着脖子努力观察周围的情况，最后眼神定格在最角落的杨凡身上，“在那儿。”
“嗯，那就好。”崔颢点点头，抬脚走向杨凡。
“少爷您慢点。”崔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有不开眼人便直接伸手推。
这时，杨凡三人也察觉到了一样，抬头看过来，两人眼神对撞的瞬间，空气中仿佛炸出一团火花。
“他来干什么？”
“杨凡，等死吧你！”
崔颢冷哼一声，一想到自己为了买通监考花了足足三百多万两银子，心中便觉得有股窝火。
若不是房玄龄打压了自己父亲一次，他只需要找监考官说一声便能让杨凡的考卷交不上去。
何至于这般委屈？
“杨兄，多日不见，可好啊？”
崔颢拱手抱拳，朗声问好，杨凡则是默默地抱拳回礼，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