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
杨家。
杨凡围着一根紫檀木来回转圈，满面狐疑，“怎么还能有一根紫檀木？”
一旁的妙仪打着哈欠，小声嘟囔：“不都是木头吗？”
就在两人身旁，几名木匠也盯着紫檀木发呆。
若不是遇上杨家少爷，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一整根紫檀木。
为首的木匠陈志试探性的询问：“杨少爷，您这打算用做什么？”
“抠出来，给我抠成一样的盒子。”
杨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话音未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将木匠拉到身旁，“我可告诉你，这都是精细活儿，多余的木料你拿回去，工钱不会少，你可别做毁了。”
闻听此言，陈志腿肚子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巨大的喜悦冲击内心的瞬间，他竟然有些泪眼婆娑。
原来这就是大家族的公子，连这些边角料都会随便送人。
这可是上品，拿出去丢着卖也能管他个把月的花销。
“对了，图纸上面有几个小小的机关，别忘了加进去。”
简单又叮嘱了两句，杨凡便是收拾东西抱着一块大一点的檀木跑向自己的房间，毕竟很多东西还是要自己实践起来才是最好的。
“少爷，四门学来人了。”
“让他滚蛋。”
匆忙中，一名门童追了过来，下一刻，他又跑了回去。
不过片刻，沈从一便出现在杨家内，气冲冲的来到杨凡门口，一脚踢开了房门。
他是一个文人，自读书以来就没有过这么粗鲁的动作，可认识杨凡之后，他竟然也被带到沟里，总是被杨凡气的失态。
“好师弟，竟然让我滚回去？”
声音传来的瞬间，杨凡手一抖，刻刀从檀木上划飞出去。
“师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别说废话，我问你，四门学你还去不去了？”
沈从一叫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恼火，三两步来到他身旁，将檀木夺下，呵斥道：“身为学子，整天在干什么？科考也不去，你知不知道老丈为了你的生徒身份，跑断了腿？”
杨凡自知有错，也不敢回应。
“还敢让我滚回去，我问你，四门学那边是你派人去说的不上课？”
“我……”
“还想犟嘴？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想不想做官？”
沈从一此时也是气急，没有半点儿读书人的架子，说起话来像个市井流氓，一手拿着檀木，一手揪住杨凡的衣服。
闻听此言，杨凡的面色忽然阴沉下来，沉默片刻后，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想，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沈从一怔了怔，松开他的衣服，一脸不解。
“现在我与崔家的关系水火不容，贸然入仕，实在是下下策。”
话音落下，沈从一眉头紧锁，他没有任何话来反驳杨凡。
别看崔家家业大，就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商户，实际上崔家的门徒有极多的官员，所以才能有如此大的产业。
次日天明。
杨凡昏昏沉沉的从房间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玩意儿，是个檀木的孙猴子。
只不过，他的手艺不好，只有一个雏形，其他的还是要那些木匠来完善。
“少爷，做好了一个，您上眼。”
正这时，早已守在门口的陈志凑了过来，兴致勃勃的递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装抽纸的盒子，杨凡本来没打算做这些花里胡哨的，可是见到这么多的木头，也就顺势收了，反正也是添了一笔收入。
而那些做好的抽纸已经装入盒中。
“好，先送到雅居阁去一十二个。”
一旁的下人领命离去，陈志也连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命人加快速度赶工。
“对了，其中的楔子加上了吗？”
刚走了没几步，杨凡又折返回来，翻看了一下盒子。
确认了自己做的防伪标志加入了盒中，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将孙猴子递给他，“去找个下人要一块孙猴子的兽炭，照着雕刻，用边角料能做的全都用来做这个，不能做的就放弃。”
……
长安，皇城。
太极殿。
李二正在翻看手中的一本奏折，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房玄龄，“卫生纸一事，只拿到三成……”
话说了一半，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对于杨凡的态度，他十分的不满，自己让四品官员去拿，他竟然毫不领情，还将人晾在洛阳六天的时间，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陛下，微臣以为，卫生纸放在杨凡手中更好。”
房玄龄语气平静，显然是对此事早已做足了调查，“如今杨家与崔家交恶，颇有不死不休的状况，倒不如让他们先斗下去。”
“嗯？”
李二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哼哧一声。
威严的宝殿内，此声如同鬼门关打开的声音，一旁的小太监浑身颤抖，生怕房大人惹恼了圣上，最后倒霉的是自己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
房玄龄闻声并未有半点儿慌张，继续说道：“微臣曾调查过杨凡，此子虽桀骜不驯，不可掌控，可才思敏捷，崔家在他手中吃瘪不少。”
李二没说话，此言属实，但是单凭这件事就让他相信一个市井小流氓一般的人，实在可笑。
“陛下，微臣听闻，王家也想插手此事，若是贸然收入官家……”
后续的话，他不需要继续说下去，圣上自然心里更加的清楚。
这些士家哪个不是在朝中有铁打的关系，就算是收入官家，日后卫生纸还是会流入这些家族的手中。
森罗宝殿内，气氛愈发的安静。
片刻后，李二冲着门外招招手，命人传令长孙无忌进殿。
等到长孙无忌进殿，李二便令他即日启程前往洛阳，试探试探杨凡此人。
能够造出卫生纸这种东西，论功绩，他可以直接诏杨凡入宫的，可是现在牵扯的确实太多，没这个必要。
前不见尽头的官道上，一辆白铜饰檐、前缀帷裳、侧有丝穂的马车徐徐前行。
车厢内，长孙无忌哭笑不得望着身旁的李丽质，后者正撩开丝穂，兴致勃勃的观赏外面的景物。
周边隐蔽的丛林中，时不时的会穿过一些黑影。
“公主殿下，您……”
长孙无忌想要劝她回去，可转念一想，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