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崔家这一次归顺的是卫王李泰。
那么长孙冲联合郑录诬蔑杨凡的事情，崔家定然知情，所以才会在后面悄然将郑录的尸首转移。
可也是因此，崔家才会面临灭门之灾。
既然崔家无法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崔家，直接一举将杨凡拉下马，让崔家在灭亡前在最后发光发亮。
这不算做当权者的狠毒，若是换做杨凡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也一样会放弃一枚棋子来拖延时间。
更何况，洛阳崔家对清河崔氏来说，只不过是旁系的一家而已。
“崔家今晚要是消失，就算是有崔一这个替死鬼，还是不足以让我完全脱身。”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好的情况也会罢免官职，抄纸坊易主，到那时候，你就是白身，想杀你，更加好办。”
只是听了一句话，王玄策立马明白了杨凡的意思，当即纵身一跃，跳到一旁的一家屋檐之上。
夜幕中，一个黑影飞跃在屋檐，早到一分，就可能多保住崔家的一条性命。
最少也要保住崔颢的命啊！
杨凡心急如焚，可任由他怎么挥动马鞭，马儿也只是这个速度。
“站住。”
正当杨凡与王野驾马来到一处转角时，眼前徒然多出一队官兵。
为首的城门官一把夺过杨凡手中的缰绳，喝道：“下来，宵禁之后在城中驾马，斩立决。”
话音未落，长刀出鞘，竟然直直的砍向杨凡。
王野见状连忙拔刀挡住。
叮当。
两刀碰撞迸发出火花。
“我家少爷乃是抄纸坊坊主，官居五品，现在要去崔家救人。”
他连声叫喊两句，余音未散，一队官兵已然拔刀张弩，将两人包围起来。
“官居五品？那又如何，规矩就是规矩。”
城门官面色平静，往后退了几步，冷冰冰的看着杨凡：“路引带了吗？”
“没带。”
杨凡眉头微蹙。
魏征一个时辰之前才与守城千总打的招呼，现在就被人拦住，若说是无人指使，他绝不相信。
就算是耽搁了时间，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误会一场。
“王野，准备动手。”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杨凡准备强行冲出去时，街道一头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
闻声，杨凡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长乐公主。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男装，而是一身大袖袍，对襟半露酥胸，隐隐月光之下，如同天子下凡一般。
“何人如此大胆，找死！”
城门官怒喝一声，拔刀就要过去。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
昏暗的街头，李丽质身后缓缓走出三百余人，全是守城门的军官，为首一人正是千总，他恭敬的跟在李丽质身后。
“大胆，掌嘴。”
李丽质皱了皱琼鼻，哼哧一声。
千总领命来到城门官面前，抬手便是几耳光。
千总身经百战，力气何其之大，几下便将城门官打的倒在地上，头晕目眩。
“你们没见过杨大人？”
“见，见过。”
城门官跪拜在地上，恐惧之下，身如筛糠，声音颤抖。
“先去救人。”
杨凡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李丽质，甩下一句话便带着王野往崔家赶去。
“哼！不识好人心！”
李丽质见他竟然直接跑了，气的直跺脚，转头盯着千总：“看什么，还不去追。”
“是！”
三百余人连忙追向前去，李丽质也夺过一匹马，驾马往前追去。
崔家宅邸。
庭院。
昏沉月光之下，地上遍布尸体，冷风呼啸而过，血腥味每每散发便会被吹散。
王玄策浑身是血，握着唐横刀的右手不住的颤抖。
“你们是谁派来的？”
他扫了眼围困上来的十几名黑衣人，声音颤抖。
半刻钟之前他赶到崔家，正好遇上近五十人在屠杀崔家，情急之下，他只能冲出来，了做阻挡。
可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挡住这么多人，他拼尽全力，也就打退十几人，没办法阻止他们回去报信。
此时他也是强弓之末，身上光是刀砍的伤口就不下十几处。
完了，这次算是完了！
王玄策苦笑一声，早知道自己就先等着杨凡他们过来了。
“杀！”
“冲啊！”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一声厉喝，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阵嘶吼声。
下一刻，火光冲天，三百余名冲进庭院之中。
就在见到杨凡的瞬间，王玄策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
眼见情况不对，十几名黑衣人就算是想逃也来不及，不过片刻便被抓获。
“若不是此人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恐怕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逃了。”
千总看着地上的王玄策，眉头紧锁：“胆识过人，一人面对十几人竟然丝毫不惧。”
“他是大理寺的人。”
杨凡听出他的意思，沉声回了一句。
“救人，地窖还有三人。”
王玄策被翻过身子时，嘴里还在念叨着。
……
辰时，天光大亮。
衙门后院。
杨凡、魏征以及钱江等人表情不一。
地窖中救出的三人是崔颢以及两名小丫鬟。
令杨凡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在生死关头第一个想到救得竟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两名小丫鬟。
“本官午时便会赶回长安，此事由圣上定夺。”
沉默中，魏征沉闷的声音传出。
事情越闹越大，这也是杨凡没有想到的。
“崔颢还在昏迷之中，只等他醒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好了。”
钱江长吁短叹，自己管辖境内竟然出现这么多的命案，他的乌纱帽也算是保不住了。
“这次回去，恳请魏大人帮我带个话，抄纸坊的纸钞，油墨已经制作完成，再过两天就能送往长安。”
魏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衙门口坐了一会儿，杨凡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衙门。
不眠不休的三天时间，他现在已经是身心俱疲，尤其是一直处于生死之间的恐惧感，让他几次都想要放弃。
太煎熬了。
“阁下就是杨凡？”
刚走出衙门，杨凡便见到眼前出现一名书童。
书童问了一句，见杨凡没有应声，他便默认杨凡是点头了，上前两步递过来一张请帖，笑道：“杨大人，这是我家公子的请柬，就在今日午时。”
“你家公子？谁啊。”
“崔元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