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
和风煦日，万里无云。
杨凡也是第一次起了个大早，因明峰寺的水比较难打，他也放弃了晨练，吃完了斋饭，他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悠哉悠哉的品茶。
什么都可以少，唯独是茶叶不能少。
悠哉惬意之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和尚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个钵，冲着杨凡深深施礼。
“没钱。”
不等老和尚话音落下，杨凡撇着大嘴，果断回应。
“施主，老衲并非是让施主捐出钱银，而是要施主为我佛重镀金身，修尽善缘。”
“打住！”
杨凡挑眉望着和尚：“你们真的鸡贼，知道是圣上来了，就要来求人为你们的佛重镀金身，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
“广修善缘……”
“好，那问题又来了，既然佛说众生皆佛，那说明你我也都是有佛性的，为什么我要拜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修个金身？”
话音落下，老和尚怔了怔，抬眼看向杨凡。
四目相对，杨凡慵懒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问题。
老和尚无功而返，却面带微笑。
“住持，你在笑什么？”
“笑一位佛。”
面对小和尚的疑问，老和尚轻声回应，径直走向当朝天子所住的地方。
杨凡瞅着老和尚两人离去，嘁了一声。
真是佛，他会拜。
就是这么简单。
凭什么两手空空，上来一句我为你修了佛缘就要给？
那跟二傻子有什么区别。
杨凡哼哧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杨凡！”
噗。
突然，李丽质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股大力从杨凡的厚背心传来。
他刚咽下去的一口茶水登时从嘴里喷涌而出。
李丽质咧嘴笑着，“嘿嘿，吓到了吧，我听皇兄说你也来了，还在想你在哪儿呢，没想到啊，就住在我隔壁。”
杨凡回头看去，眼前的李丽质除了声音还是那般酥甜，浑身上下再无半分女子气质。
一袭窄袖黑色胡服穿在她的身上格外好看。
杨凡撇撇嘴，没搭理她。
李丽质不以为然，趴在桌前看着杨凡，“你知道这个地方的主持吗？是个脾气特别古怪的家伙，我每次来他都要说我几句。”
“就因为你是个女的？”
“不是，他总说我有什么孽缘。”
李丽质说着便开了话匣子，将之前几次来这里的事情都给杨凡说了一遍。
也是闲的没事，杨凡坐在那儿当真是认认真真的听了半天。
两人说的正热闹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门忽然打开。
紧跟着，当朝天子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其中便有太子李承乾，卫王李泰，以及左后卫中郎将程处亮及长孙冲等人。
“还在这里胡闹，快回去。”
李二见李丽质还在拉着别人聊天，当即呵斥一声，
“微臣叩见陛下。”
这时，杨凡突然跪下认真的行礼。
此举自然是惊了不少人，尤其是李二。
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他娘又不瞎，这都看不出来！？
能让太子跟在身后的人，除了当朝天子还有谁？
杨凡心中吐槽，嘴上却说着另一套话。
“圣上龙眉星目，气魄无双，自然是一眼就能分辨。”
“马屁精。”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声嘟囔。
噪杂的诵经声中出现这么一个声音自然是难以引人注意，也难以分辨。
李二也听到了，他转头看了眼。
下一刻，他又笑道：“你便是抄纸坊坊主杨凡？”
“微臣在。”
杨凡再度行礼。
“好，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参拜吧。”
李二说着，绕有深意的看了眼李承乾。
后者面色平静，没有回应。
得到圣命，杨凡自然是跟在身后。
尽管他有一百个不情愿。
一行人穿过几处回廊，路过一片小湖时，李二忽然停下脚步。
湖对岸便有一尊佛像。
他盯着佛像看了好一会儿，扫了眼身后的人：“你们认为我该不该拜佛？”
闻听此言，李泰不带丝毫犹豫，当即点头答道：“拜。”
话音落下，他又后悔了，因为是本能的回应，所以根本没考虑后面的话。
沉默中，站在侧后方的杨凡亲眼见到程处亮拉了下卫王李泰的衣角，小声的说着什么。
“父皇心系天下，体恤百姓，与佛一样，佛自然也会保护百姓。”
接着，李泰张嘴低声回应。
这不是传话机吗？
随着李泰话音落下，李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无人应答，他点名问道：“高明，你呢？”
李承乾闻言下意识的就要点头，这时，他感觉到后方杨凡在拉自己的衣角，便回头看去。
“不拜，现在佛哪儿有拜过去佛的道理！”
极小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承乾眼中登时一亮。
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赶忙摇头，“不必拜。”
果然。
李二听到这个答案立马来了兴致，回头看向李泰。
李泰面色平静，一字一句道：“众生皆苦，所以有佛，佛为了天下苍生忍耐一些苦楚，父皇身系天下百姓安危，与佛一样，自然也是佛，那些佛是过去佛，父皇是现在佛，现在佛哪有拜过去佛的道理？所以，不该拜。”
话音落下， 周围一片寂静。
李二也没想到李承乾会这么说，怔了半晌。
“那你的意思是父皇现在不应该去拜佛了？”
李泰面露阴险，张嘴接过话茬。
李承乾拧眉，没有回答。
“现在该拜，圣上不拜，百姓拜谁？”
杨凡见状再次提醒一句，殊不知这两次 提醒的声音全都被李二清清楚楚的听到。
一个退隐江湖的沙场将军，怎么会连这点儿听力也没有。
李承乾听着杨凡的话，低声回应：“应该拜，父皇不拜，百姓们拜不到父皇，自然是没人可拜，拜了过去佛，过去佛代替父皇庇护现在百姓，父皇以天下太平来回馈过去百姓。”
李二看似盯着李承乾，实际上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躲在李承乾身后的杨凡。
这便是丽质口中所说的杨凡吗》
倒也平平无奇。
怕什么，等会儿再试探一下便好。
一念至此，他不再多说什么，抬脚走向大雄宝殿。
参佛很快便过去了，毕竟主持及方丈根本不敢解答太多的问题，只是让李二自己回去悟。
伴君如伴虎。
回答对了还好，回答错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