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杨凡，周毅扶着忽然‘头晕’的娘子回房。
一切妥当之后，他来到正堂，坐在门槛上望着地面出神。
地上有一摊水渍，这是刚刚王倩摔倒的地方。
“老爷，衣服这件衣服怎么办。”
这时，小丫鬟抱着刚刚王倩换下来的衣服过来。
这衣服布料是上品，在洛阳很难买到，即使是现在上面有一大滩污垢，小丫鬟也不敢扔了，还得拿来问问老爷的意见。
周毅盯着襦裙，半晌，他低声说道：“拿去烧了，我明天再去商帮买一些布料。”
驱散了小丫鬟，他又陷入沉默之中。
他与王倩本身就不是真心相爱，两人只是娃娃亲。
并且当年与他定亲的并不是王倩，而是王家嫡系一脉的女子。
可因为周家没落，王家自持势力大，便擅自改了婚约，将旁系不知名的一个小女儿嫁给了他。
两人成亲这么久，王家的人从未问过一句，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努力换来的。
王倩除了跟在他身后花钱，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问过。
两人就是经常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
王家的人该死，他恨！
这一份羞辱他从来没忘记过，所以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向王倩的居室。
至少，先要问清楚一件事情。
吱呀。
房门推开。
一向不爱穿衣衫的王倩正赤裸着身子坐在房中发呆。
“你跟王家的人说了？”
周毅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倩挑眉看了眼他，面露不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呵。”
此话一出，周毅明白，她还是自持王家人的身份。
两人永远不是一类人。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
出了周家，杨凡马不停蹄的赶到燕家。
假钞是个大事。
虽然在周毅面前他表现的无所谓，可他比谁都着急。
现在纸钞还未在天下流通，要是出了大事，那抄纸坊一定不能再延续下去，到时候就算是圣上不怪罪他，太子也不会放过他。
王野比他早到一步，此时正拉着燕子枫在门口守着。
两人见到杨凡到来，燕子枫也不多说废话，翻身上马，带他一同赶往北郊的造纸坊。
“造纸坊的匠人最多，你先拿着纸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同，明天来找我。”
杨凡只是给了他一张假钞，让他单独去。
三人一同出城目标太大。
回到杨家，杨凡又直充充的赶到后院。
好在奚超这小子自从做出来了油墨，便喜欢上了这种有人无限制资助他读书做墨的日子，呆在杨家没有离去。
杨凡一脚蹬开后院大门。
院中的奚超此时正在熬制油墨，听到声响吓了一跳。
毕竟平时没人会来后院，就连他自己出行也都是走后门，不跟别人接触。
“纸钞出了问题，有人仿制，你的油墨也学了七分相似。”
杨凡将假钞丢到奚超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可能！”
一听这话，奚超蹭一下站起身，连声喝道：“我的油墨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他连忙拾起纸钞对比查看，摸了几次又将纸钞放在鼻尖用力的闻了几下。
“不一样，他的油墨是加了香料，我没有加。”
奚超眉头紧锁，纸钞拿着回房：“滚，晚上我去找你！”
“额？”
前一刻还火气冲冲的杨凡被他呵斥一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把我都给整不会了……杨凡一脸错愕。
说是晚上，一连两天也不见奚超有动静。
他也赌气似的将后院从里面锁死，不让杨凡进来崔促。
第三天正午，杨凡正在屋中抱着火炉发愣，王野忽然跑了过来。
“少爷，王旭来了，还带了重礼。”
这老狐狸来干什么？
杨凡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想要握手言和？
片刻后。
王旭被王野请到庭院。
杨凡正坐在石桌前抱着火炉取暖，瞧见他到了，连忙招呼着王旭入座。
阴冷的天气，王旭坐在杨凡身旁，出于文人的自持，他没有双手插在袖间，就这么放在桌上，没过一会儿便冻的瑟瑟发抖。
“嗯？王家主怎么不说话？”
沉默许久，杨凡后知后觉般的转头看向王旭。
后者此时早已冻的嘴唇发紫。
阴风不止，他年岁已高，怎么经得起一直吹？
“啊，前段时间……”
“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左丞大人遇刺一案？闹得可大了，听说你们还受到了牵连。”
“哪儿话，并没有。”
“王陵放出来了嘛？”
……
接连一刻钟，无论王旭有几次想要将话题引到正路上，杨凡总是会找各种话题聊别的事情，王旭此时脸色已经有些不对，似乎是支撑不住。
突然，杨凡看向他，问道：“可惜了啊，当了这么多年的拐杖，是不是没想到也有被扔掉的一天？”
言下之意，王家守着卫王这么久，一直想着卫王得势。
没想到，一个崔元凯冒出来，直接将他们退下神坛，现在王家对卫王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除了清除，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就从大理寺对王陵父子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
即便是王力叮嘱过，只要王家还是当年的王家，那些大理寺狱丞也不敢下手这么黑。
王旭摇头苦笑不语。
“当年，我没人可以依靠，依然混到现在，你们觉得我需要你们吗？”
杨凡斜了眼堆在一旁的那些重礼，“这些玩意儿，只要是我想要，多少都能有。”
“打扰了，告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王旭起身准备离去。
这时，杨凡忽然叫住他：“你想让我庇护你？还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谁？”
“我只想见一见太子殿下。”
“不可能。”
杨凡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你什么都没留下，那些证据 ，若是不早早的拿出来，崔元锦一家啊，就是你们的未来。”
话音落下，王旭心头一紧。
这种事卫王做的的还少了吗？
可是拿出来，自己不是连保命的东西都没了？
他犹豫不决，又坐回到凳子上。
杨凡也不催促，默默的坐在一遍等着，抱着火炉哼着小曲儿。
“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要找上门去。”
杨凡咧嘴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死有什么的，我会把证据复刻一份带上，杀了我，大家一起死，不杀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会真的想去吧，喂，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