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
杨凡粒米未进，守在李沁的床边。
一场爆炸，令李沁的浑身上下多出烧伤，小腹胸口各处被打进去十几粒尖球。
王野当晚便去找了安思与安义两人。
一路上还顺便将燕如玉与司徒徽叫来。
两名天下名医加上两名青出于蓝的女子，经过两天两夜的医治这才抱住李沁的身子。
“伤疤可以祛除，但是代价很大。”
司徒徽罕见的没有发病，对杨凡声声劝诫：“你可想好，几乎要耗尽家财。”
燕如玉早已跟他念叨过杨凡家有多么有钱，可是绝世的药物根本不是钱能横梁的。
“杨凡可以抛下一切，你不必多说。”
安义皱紧眉头，他计算过杨家的家产，若是能够成功的拿到卢家与王家的两位千年奇药，其余的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问题就在于杨凡与王家的仇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旭被杨凡整治几次后，现在格外的敌视杨家。
两人在杨凡点头答应后，便将药方丢在他的面前，各自照顾自己的好徒儿。
安思与燕如玉两人对李沁也是费尽心思，无微不至的照看着，早已累晕过去。
杨凡坐在庭院，默默地盯着手中仅剩一半的火折子。
这是他在李沁十六岁的时候送她的礼物，火折子用的香料天下罕见，可以说是当时杨凡能花的所有钱。
“为什么会出现在爆炸现场？”
滚烫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滑落，打在他的手背上，烫的心都在颤抖。
若真是李沁点燃的火药，说明那天闯入皇城的刺客就是李沁。
为什么要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掩饰自己？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李二的出现。
李建成的女儿。
“若是如此，我该如何是好？”
杨凡咬着牙，颤抖着身子不想发出哭声。
李二是李沁的杀父仇人，也是她的伯父。
天子又何尝不是杨凡的杀父仇人？
杨家一家都是在李二的亲口命令下被斩杀得只剩下他一个人。
现如今他还能帮李二做事，多数原因是他没有先天的杀父仇恨。
穿越来到大唐的时候，杨家已经死绝，跟他无关。
他不关心这些仇怨，他只心疼李沁到底有多大决心才会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进而避免与李二的相见。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现这件事情？
自己才刚刚说完要娶李丽质。
一念至此，他心灰意懒，将火折子收紧怀中，“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将沁儿治好，如此莽撞。”
“沁儿……醒了。”
这时，叶芸娘走了过来，伸手轻柔的按捏杨凡的肩头。
这几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边是好妹妹的伤势，一边是杨凡的不眠不休。
“药材的事情相公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找寻了，最晚月底就能拿到手。”
她轻柔的说着，生怕声音太大就会令杨凡心烦。
杨凡拍了下她的手，忽然问道：“你恨一个人可以恨多久？”
叶芸娘秀眉微蹙，没有作声，只是趴在杨凡的肩头上：“相公还记的郑方吗？少了郑方，杨家还是杨家，天下还是天下，可这一切都是在大唐的土地上发生的，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大唐。”
闻言，杨凡坦然一笑，起身走向居室。
镶玉镀金的床榻此刻没有半分光亮。
躺在床上的李沁双目紧闭，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如画般的俏脸没有丝毫血色。
“沁儿，好好休息。”
杨凡坐在床边，拉起李沁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抚摸。
他本以为在外面哭过，不会在李沁的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可瞧见李沁手上的绷带透着血色，不觉间便有泪珠滑落。
“疼不疼？”
他颤抖着嗓音询问。
李沁缓缓睁开双眸，眸中藏着深深地歉意。
‘我错了。’
李沁张张嘴，没有声音发出，可杨凡好像亲耳听到了一般。
杨凡连连摇头：“没有，你没错，是我错了。”
“我不该一意孤行。”
“全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做错了事情，才让你受苦。”
杨凡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的下撇，竟哭嚎起来。
他挪动身子蹲在床边，趴到李沁的耳边，“以后我们不入仕，我们就待在杨庄，哪儿也不去就好了。”
李沁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她皱眉摇头，忍着疼挤出微笑。
“等治好了伤，我们哪儿也不去了，我跟圣上说了，到时候安思也会过来，我们把燕如玉也叫来，我带你们做游戏，我陪你们好好的逛街。”
杨凡一声声的说着，再抬头时，李沁已经闭上双眼。
……
杨家。
李二面沉似水，看着眼前的李丽质冷声问道：“你知道李沁的身份？”
李丽质摇摇头，躲闪李二的眼神。
她不知道，但她早就猜到了。
从她第一眼见到李沁携带的玉佩开始，她就猜到了这个人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位自己没见过面的姐姐。
“回宫去吧。”
“我不。”
“回去！”
李二叹了一声，在李丽质拒绝的瞬间，他突然暴喝一声。
浑厚的嗓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房中传出。
李丽质却出奇的平静，站在房中愣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临走之时，她冲着一旁的黑子说道：“备马，今晚回宫。”
黑子回头看了眼李二，在后者点头后才跑出门去。
“陛下，公主殿下一人回去……”
“没事，有黑子和不良人跟着她。”
李二面露疲惫的神色。
用爆炸来掩饰自己，这是多恨的心肠。
可是李沁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份。
“皇兄，你优柔寡断，可沁儿却不同，对自己也如此狠辣。”
他长叹一声，心中有些许的自豪。
但是转念一想，他左右为难。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那对杀父仇人，岂不是会不计后果？
如此看来，李沁的存在一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陛下，杨家虽做了错事，可杨凡的一举一动都为天下谋福利。”
“朕知道。”
李收秉着言官的一部分责任，小声的劝诫李二。
李二言语中透着疲惫，打断了他的话，感慨道：“这朝中的官员哪个不是为天下谋福，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乌烟瘴气，拉党结派……”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
杨凡没有党羽，朝中也没有朋友。
唯一一个师兄还被他亲自给劝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