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此话一点儿也不假。
林黎眼睁睁的看着蒙小小煮好黄芽茶，一杯杯的将茶水送入口中。
几杯茶水入了肚，蒙小小忽然捂着肚子，皱眉盯着林黎。
后者面色平静，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语气尤其冰冷：“对不住了，事关重大，此事若是成了，我可位居四品。”
蒙小小瞪大了双眼，连一句哀嚎也没有发出声，呕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林黎闭眼转头没去看她，将半杯黄芽倒进自己嘴里，又掏出一粒丹药丢入口中。
胭脂楼来往的客人多得很，楼下此时正忙着。
突然，二楼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跟着，林黎从蒙小小的房中撞出来，捂着肚子喊道：“有人下毒！”
话音刚落，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嘴里往外吐着黑色的血。
一时间，胭脂楼乱成一团，尖叫的艺伎与衣不蔽体的妓女往外逃窜，前一刻还在莺声燕语的地方顿时变成人家地狱。
客人们跟在后面往外跑，将自己许下赎身的诺言全都抛到脑后。
老鸨子连忙凑了过来，连声叫嚷着下人：“拿水催吐啊，快啊，你们快去叫郎中。”
她虽然认识很多人，可终究也只是个普通的老鸨子，胭脂楼出了人命，以后还怎么开的下去？
对，找杨凡。
他今天刚刚来过。
一念至此，她站起身子。
“蒙小小死了！”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下人叫喊声。
老鸨子腿肚子一软，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跑，嘴里叮嘱道：“我去叫人，你们快去叫郎中。”
夜色沉沉。
杨凡正搂着妙仪打哈欠，劝身旁的玉娘回去睡觉。
后者也不离开，眼巴巴的瞅着躲在杨凡怀中的妙仪，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大人，胭脂楼出事了，蒙小小被人毒死了，林黎现在医馆救治。”
突然，门外传来张鑫焦急的声音。
闻听此言，杨凡的困意登时消散，自己刚找到一点儿线索，怎么连当事人都跟着一起被下毒了？
他忙扯起衣衫拉着玉娘往外跑，临走时叮嘱跟着穿衣服的妙仪去叫刚回洛阳的司徒徽。
胭脂楼此时乱作一团。
艺伎与不愿离去的客人守在门口，成群结队的官兵守在门口，必须人进出。
钱江阴沉着脸看着老鸨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鸨子吓得不住的抹眼泪，将自己之前说过好几遍的故事从头到尾的又说了一遍。
钱江眉头紧锁：“那现在杨凡应该是嫌疑人啊！事发之前只有杨凡来过。”
“钱江，怎么样了。”
这时，门外传来杨凡的声音。
在他应允后，杨凡进入胭脂楼，连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钱江面沉似水：“杨凡，你现在已经是白身，事发之前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经此提醒，杨凡皱了下眉，低声道：“我来嫖娼，她不愿意。”
“杨凡，说实话，现在是人命关天。”
钱江知道杨凡做事有自己的原因，但总不能总是让杨凡胡乱来。
以往杨凡身居要职，他可以不管。
但现在杨凡已经不是官员了。
“钱大人，小人没有任何下毒的动机。”
“林黎指认你了。”
“什么？”
闻听此言，杨凡登时愣住，“指认我？”
钱江点点头，命人将杨凡带走。
一连三日，杨凡都在大牢内呆着。
好在杨凡以往也进来过几次，跟狱卒的关系很好，所以狱卒都没有难为他。
“杨公子你好福气，这回估计又陪不了我们多久。”
狱卒笑嘻嘻的说着。
杨凡扶着额头，无奈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鬼地方啊，吃的还行，就是睡不好。”
“吃的是自然可以，我们也跟您沾了点儿光，夫人可真的是用心啊，餐餐都给您送饭来，顿顿不落。”
说着，几名狱卒便插科打诨笑起来。
杨凡闻言跟着闲聊几句，用脚将一旁的死老鼠踢走。
若不是有人在饭菜中下毒，他需要让妙仪每天来回跑吗？
现在敌在暗，他在明，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要做什么。
如果说是林黎的话，为什么林黎也会中毒？
所有的想法在他的脑中汇聚，他却捋不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
思来想去，他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想着事情，问道：“林黎好些了吗？”
“好多啦，这小子命好，毒药下在茶里面，他只喝了一点，所以救回来了。”
“那运气确实挺好。”
“那个蒙小小可就倒霉喽，郎中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死透了，唉……真是可怜呐，好不容易遇上个如意郎君，等着被救出去，结果…”
说到蒙小小，几名狱卒跟着长吁短叹。
正这时，胭脂楼老鸨子来了，他冲着几名狱卒挤眉弄眼，掏出几贯钱递给他们，这才扭动着腰肢来到杨凡的牢门前。
……
杨庄。
“打扰这么久了，我也该走了，火药总算是有个传人了。”
江峰手拿着熟悉的算命幡，恭敬地朝着叶芸娘行了个大礼。
“不等着相公回来吗？”
“不了，贫道本身就是闲云野鹤，再等下去，没准儿就不想走了。”
“那好，我也不留你了，这些钱你拿着当做盘缠。”
叶芸娘示意小丫鬟递过去几贯钱。
江峰笑嘻嘻的接在手中，转身离去。
等到再也看不到江峰的背影，叶芸娘回到正堂内。
王玄策坐在正堂望着面前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江峰留下来的火药。
“你派人跟着了吗？”
叶芸娘轻声询问，王玄策点点头。
“相公去了洛阳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消息。”
“他在大牢，又牵扯上一条命案，估计要耽搁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
闻听此言，叶芸娘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跟师傅打招呼了，他不会受罪的，没几天就会回来了。”
王玄策打开木盒，看了眼黄色的火药，疑惑道：“怎么跟杨兄做的颜色不一样？”
“相公的配方只有他自己知道，江峰也只是知道一部分，能摸索出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也行，过两天圣上要来洛阳，到时候文武百官来的人不少，我也要回去了，我叫来了几个同僚，都是能信任的人，你们放心吧。”
傍晚时分，王玄策离去，替换他的是两名少年，堂堂正正的相貌，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