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忽然，李世民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将杜构包裹住。
“朕也想听听看，到底是杨凡说得对，还是你们说的对。”
杜构双腿颤抖，他能怎么回答？
杨凡说的本身就是事实，他也是阴差阳错被调入军器监的，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事务。
除了管理人，匠人每天做什么都是由他手下人去办的。
一旁的陈姣同样是身如筛糠，后背的衣衫肉眼可见被冷汗打湿。
“还是我来替你回答吧。”
这时，杨凡嗤笑一声，“甲坊署每名匠人每十人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件你说的那种盔甲，陈姣让胡崔做的藤甲虽然快，但是经不住火烧，粘上火就是个死，也不知道你那儿来的胆子往上报了一件四十贯，无非就是些泡过的藤条，一件顶多也就是千把文。”
“现在甲坊署的匠人总共只有一千来人，看着多，很多都是不办事儿的，还把原本匠人的工钱给分走了，陈大人，我说的对吗？”
“杜大人，你知道一名匠人能够工作多长时间吗？你不知道，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身子就已经到了极限，必须要休息，按照你定下来的规矩，每名匠人需要工作五个时辰，你以为这些人都是你？杜大人身子骨好，不代表别人的身子骨一样好。”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你只在乎你自己。”
杨凡的声音并不大，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这段时间修建蓄水池，他整天都跟匠人们混在一起，军器监的这些破事儿他都知道，并且连很多杜构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
匠人们多数都是读书识字不多，甚至是不识字的人，老实得很，杨凡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谁都知道，杨凡刚来的时候就为胡崔出头过，对杨凡有莫名的信任。
李世民微微皱眉，问道：“杜构，他的话说的都是真的？”
“臣都是按照匠人本身的能力来算的，并没有胡乱的去压榨匠人。”
“那就是说你也懂得匠人的能耐，既然如此，那就请杜大人以身作则，亲自示范一下，若是杜大人独自一人能做到，那些匠人也不会不服了。”
杨凡趁热打铁，补上一句，见杜构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他又赶忙摆摆手：“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是高官，比太子都要金贵，太子都能跟着微臣一起做苦工来磨炼意志，你不行，你太金贵了。”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杨凡自顾自的褪下衣衫，将这两天干活时划伤的伤口露出来：“行动能够表明一切。”
伤口不深，也不大，只是被木头划伤的，可这一道道伤口像是一把把钢刀架在杜构的脖子上。
事已至此，他可以说自己不行吗？
硬着头皮也得上！
正当他准备说话时，杨凡打了个冷颤，穿上衣衫，沉声说道：“陛下，军器监内的匠人个个身怀绝技，却得不到施展，他们缺少一个机会。”
听到杨凡转移了话题，杜构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的心又提起来
杨凡跪地行了个大礼：“匠人们有自己的想法，其中不乏有懂得兵法布阵的人，很多都能够创造出更好更完美的甲胄与武器，只是因为一些愚蠢的人，东西交不上去而被埋没。”
“你说谁呢！”
一听这话，陈姣当即大喝一声。
“我说的就是你。”
杨凡指着陈姣：“胡崔的甲胄我看了，无论是质量还是其他，都比你说的盔甲以及藤甲好的多，为什么不用他的？”
“他用的铁料太多了。”
“他跟你解释过，只需要前军装配，冲锋陷阵，不需要每个人都穿戴。”
说着话，杨凡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将自己那天在军器监看到的一幕幕全都说了一遍。
此话一出，李世民皱起眉头。
陈姣抬头看向圣上的瞬间，心中咯噔一下，邹虎交代他的那句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李世民眸中透着怒火，打量杜构与陈姣两人。
意料之中。
杜构果断的将陈姣卖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陈姣的头上。
事实确实如此，是陈姣刻意的怠慢工期，想以此来对付杨凡，才找上的杜构。
因为这些甲胄都是交给边疆战士的，所以陈姣被军法处置。
按照军规延误一天就是杖责三百，流放千里。
陈姣根本就没有将士们的身子骨，三百杖责打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杜构确实被迁怒，但因其父亲的功绩，李世民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及杖责五十。
此事过去两天。
卫王府内。
杜构被人抬入正堂，他趴在地上，刻意没有更换盖在自己屁股上沾满血的布，哭嚎着说道：“那杨凡如此对我，我一定要他好看！”
朝堂上多数人都知道卫王跟杨凡不对付。
想要找杨凡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卫王。
李泰坐在太师椅上，听着杜构的哭诉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去了，连问都懒得问。
正当他准备叫来下人将这人丢出去时，程处亮从后面走出来。
“这位想必是新任的军器监杜构吧。”
“正是小人。”
杜构见过程处亮，连忙点头。
“回去吧，殿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杜构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往前撑了下身子，用力的将脑袋砸在地上，“小的自此愿鞍前马后侍奉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回去等着吧。”
程处亮见状摆摆手，几名下人赶忙将杜构抬了出去。
“杜构虽然是军器监的，可是谁都知道他今天来到了这里，往后，不好办事。”
李泰面露不悦，虽然与程处亮的关系很好，可他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王爷的身份。
程处亮微微一笑，“殿下，此人还有大用处，杨凡说到底还是直属于他，日后有什么事情用起来更加的方便。”
李泰皱了下眉头，挥袖离去 。
程处亮在他身边担任这军事的职责，可他不喜欢程处亮这种故弄玄虚的性格。
这让他觉得自己总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明白。
“殿下，再过两天就是汉王进京很久了，该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