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正午时分。
东宫之外的道场上共计三十二名言官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杨凡一会儿拍拍这个人的肩膀，一会儿捏一下另一个人的脸。
“大家一起嘛，我也陪着你们一起。”
他端着木杯，笑嘻嘻的看着众人，不时的高声叫嚷一句。
只是没人应声，有些胆小的已经将木杯放在地上，不敢再去碰一下。
这可是砒霜啊，沾上一点儿就没命。
汪资面色铁青，昂头看向李世民。
四目相对，李世民怔了下。
他被魏征死谏过，不过魏征那小子可是正经的扛着棺材当着他的面儿让人钉棺木，并且明确的表示圣上不拦就直接抬出去把自己活埋。
那些匠人也都老实，真的给他埋了一次，所以他很害怕魏征的死谏。
此情此景，虽然很熟悉，可他并不是当事人。
这些人确实需要好好地整治一番，否则什么事都要说说……李世民心中想了想，默默地看向杨凡。
两人眼神交换，杨凡侧了侧头，示意他先走一步。
这一刻，两人没有君臣关系，更像是盟友。
李世民心领神会，他在这儿，杨凡肯定不好办事。
随即，他用力的拍了下李承乾的肩头：“混账东西，你看看，连杨凡都反对你！朕这就去找你母后，让皇后娘娘过来看看，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话音未落，李世民已经迈着脚步走出去老远。
这下好了，最大的一个走了，剩下的就要看李承乾的意思了。
可惜李承乾站在原地根本就不搭理这些人。
双方僵持在原地，就连李茂都靠在门上打了哈欠。
终于，汪资举着木杯，问道：“殿下，我等死谏，只求殿下专心政事。”
“好。”
李承乾一本正经的回了一个字。
清晰的声音传出一众言官的耳中，众人惊住。
以往他们死谏，太子都是低声下气的认错，怎么今天太子这么硬气？
这该如何是好？
站在汪资身旁的言官悄然用手肘拐了一下汪资，意思是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喝了吧。
这一幕被站在他们身后的杨凡看在眼中。
他笑着走到汪资身前，“汪大人，太子殿下都点头了，咱们干了这一杯加了砒霜的酒，让太子殿下好好地记住这个教训，让他以后看到棋就能想到我们。”
见杨凡只针对汪资，一众言官松了口气。
下一刻，杨凡举起木杯，冲着其他人喊道：“来，咱们既然都来了，一起喝一杯。”
“杨凡，你不怕死吗！？”
突然，一名言官厉声喝道。
所有人都不说话，就是杨凡一个人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搅和，他们怎能不气氛。
一听这话，杨凡砰的将木杯摔在地上，三两步来到那人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说道：“你他吗的也知道怕死？我以为你们天天过来死谏都是不怕死的。”
那人可没想到杨凡在太子面前也敢这样发脾气，瞬间没了底气。
杨凡不由分说的拉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拖到所有人正前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那人的身上，那人连哼哧了几声便被打晕过去。
“一群没爹没娘的狗杂碎！”
杨凡早就忍不住脾气，这下被彻底激怒，他指着一众言官叫骂起来：“狗日的杂碎们，你们爹妈没教过你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怕死整天还死谏，有胆子来就没胆子死！？”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的，来看戏的？没人欺负就来欺负太子，你们就是知道太子不会让你们白白送命，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
“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赶上了，你们不死两个别想走出这里，我倒要看看，文人骨气到底是多么硬，但凡你们今天有一个跟魏征一样的，我就算输了。”
杨凡一声声的怒骂着，以这些人的父母为圆点，以他们的亲戚朋友为半径，画圈儿骂了个遍。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骂人的话还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一阵宣泄过后，剩下的三十一名言官脸色铁青，尤其是汪资。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可被杨凡这么搅和一下，他动摇了。
“一群不仁不义的王八蛋，有胆子去死谏圣上啊，圣上可不想太子这么好说话。”
“杨凡，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一名言官红着脸站出队列，呵斥一句。
不成想杨凡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九九，嗤笑道：“想让我也打晕你？做梦，今天你是头一个，给我喝了。”
“说你们不仁不义你们还不乐意，一个个妻儿在家守着，爹娘在家盼着，等着你们光宗耀祖，你们可好，动不动就要来个死谏，你们爹娘把你们拉扯这么大，要是知道你们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还不如当年不生你们。”
“别跟我扯什么圣贤书，孔老二都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你们呢？漠视生命，说你们不孝，我都觉得轻了。”
……
杨凡一口气又骂了半晌，终于是骂累了，双手叉腰站在众人身前。
李承乾听着觉得有些过分，小声喊了一声：“杨凡，过了。”
“还有你，我都忘了说了，你一个太子动不动的被一群官儿逼得走投无路，你还有脸说我？”
杨凡没好气的白了眼李承乾，“这些生儿子没屁眼的老逼灯说的话你也信？你别忘了，你生下来是皇子，八岁就做了太子，十二岁就在监国，还有人能比你懂得怎么做太子！？”
“……”
李承乾满脸错愕，“你在骂本宫！？”
“没骂你，就是嘲讽你，这群叼毛连一品官儿都没做过，能教你做太子，你也信，你真是爷们儿，你真是给圣上长脸。”
一听这话，李承乾面色一滞，他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够了！杨凡，你不是想看我们死谏吗！？今天我就死给你看。”
正在这时，汪资忍耐不住，怒吼一声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杨凡，“杨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
有他带头，自然是有人跟着喝，可多数人还是没那个胆量，跪在地上哀求太子饶命，哭嚎的模样着实搞笑。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承乾慌了，他赶忙上前几步：“快传太医，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