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儿想把何挺与许放的消息告诉给华卓然，易云珍说这事可难办到。他说整个大部队都处于隐蔽状态，部队的驻地都是秘密的，你去打听，还不会被当作奸细？
林欣儿何尝不知道。听了易云珍的话，她就隐忍下来了。
这一天，房东大娘来跟林欣儿说：“欣儿姑娘，我烧了一锅艾叶水，你和袁尚姑娘洗个澡吧！”
一听说洗澡，她就觉得自己浑身痒痒起来了。半个月来，她们不曾洗过澡，她身上己发馊了，浑身一股异味。
但是她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洗艾叶水？什么是艾叶水呢？
房东大娘姓柳，叫柳冬梅。但是以前是不喊她的这个名字。以前人们只呼她叫杨柳氏。叫柳冬梅是苏维埃成立以后的事。
苏维埃宣传男女平等，女人也是半边天，柳冬梅这名字才开始叫起来。
其实柳冬梅才五十多岁，她的男人和三个儿子二个女儿都参加了革命，就是柳冬梅，也是村苏维埃里的积极分子。
柳冬梅告诉林欣儿，艾叶水专治痱子，这大热天，洗了艾叶水，浑身会清爽，痱子会远离。
她还拿艾叶给她看：“努，就是这玩意儿，你闻闻，你闻闻。”
艾叶到处都有，有一股辛辣的气味，艾叶可以驱蚊子、驱邪气，她知道。只不知道艾叶还可以治痱子。
柳冬梅就拿了一个大脚盆，放在林欣儿住的房间里。又提来一大桶艾叶水，一小桶冷水。
柳冬梅对林欣儿说：“欣儿姑娘，你把那桶艾叶水倒进大脚盆里，如果烫呢，就加点冷水。但水切忌大冷。我们女人不能洗冷水呃！”
女人不能洗冷水，林欣儿懂。在罗山，母亲就禁止她去山溪里洗澡。母亲也说，溪里的水大冷，女孩子洗不得。尤其是她后来做了大人了，母亲是严禁她接触生水①的。
林欣儿关上房间门，又闩上。
袁尚己把她的换洗衣服拿出来了，己放在床铺上了。
林欣儿把艾叶水倒进大脚盆，就闻到了一股氤氲的气味了。她用手试了试，有点烫，就加了一勺冷水，又试了试，觉得还可以。
她就开始洗澡了。
苎麻汗巾洗澡最舒服，痒痒的皮肤在它的揉搓下不断地伸展、收缩。房间里光线不太好，若是仔细看，定能看到一层层的皮屑被汗巾揩下，溶入艾水里。
洗了约半个小时，林欣儿感觉浑身舒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洗完后，她穿上军装。这才打开门。将大脚盆里的水倒进木桶里，然后提到街沿上倒掉，将大脚盆清洗干净，复提回房间里。
她就去叫袁尚来洗澡。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柳大娘提了一大桶艾叶水从灶房里出来了，后面跟着袁尚。
“大婶，我来提吧！”林欣儿见状，赶紧去接。
柳冬梅将身子一扭，躲开了林欣儿伸出来的手。她说：“欣儿姑娘，你歇着吧，省得驳手。”
林欣儿一看，这一大桶水，少说也有四五十斤，袁尚肯定是提不起的。
袁尚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是此次反“围剿”前才跟了她。她以前不愿有女孩子在身边，像她做小姐时小莺跟着她那样。
但是现在黄金做了警卫连长，人家就要管连队的事了，没得更多的时间来管她的事了。于是林凯之就从部队里选了这个袁尚来跟着她。
袁尚是闽西北人，是大山里一户猎人的女儿。不仅人长得清秀，且有一身好武功，一手好枪法。
林欣儿试过她，她虽然人小，但还能与她对了几阵，拳脚功夫有基础。还有她的枪法一一她曾经打过香火，五十步之外，枪枪命中。
这次在黄陂，当一大伙敌人冲过来时，林欣儿担心袁尚，就让袁尚跟着自己。袁尚开初很害怕，紧紧地跟着团长。
但当看到林欣儿挥刀突入敌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时，她精气神陡增，挥着一把刀也冲入敌群。
敌人先是欺负林欣儿和袁尚都是女孩子，就嘻哈着想捉活的。但是她们手中的刀打醒了他们，这才始知她们的厉害。又打了几个回合，这些人便仓皇逃命。
小袁尚那里肯依，她从地上捡起一支步枪，一枪一个，把那些大头兵打得“卟卟”倒地。
但是袁尚的性格很孤僻，整天沉默寡言。她很少开口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表达。所以你从外表上很难判断她内心有什么想法。
不过林欣儿并不讨厌这种性格。她认为这种性格的形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与生俱来的，另一种是与家庭或外界的影响有关。
林凯之说，袁尚家里只袁尚和老父亲俩人。袁尚参加红军是她老父亲送来的。袁尚的老父亲说，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让红军恩人去保护她吧！
林欣儿听后就觉得这小袁尚有故事。到底是什么故事呢？她试探地问过，但小袁尚缄口不语。试了多次，都是如此。她也就算了。
此时见袁尚跟在柳冬梅后面，就对她说：“袁尚，洗完叫我一声，我就在堂屋，我来给你倒洗澡水。”
脚盆里的洗澡水会很沉，袁尚肯定端不起，倒不了。所以她这样说。
谁知袁尚并没应答，也没任何反应，就这样进间房去了。
林欣儿拿起梳子梳头。她有一头浓髮，做小姐时梳了一条又粗又大的长辫子。参加革命后，她把长辫子剪了，只留齐肩短髮。
短髮本来很好梳理。但由于她的头髮太浓密，梳理起来还是蛮费劲的。梳理了好一会，也没把头髮梳顺。
她只得继续梳。现在她有时间，柳大婶提进水桶去后就出来了，她要等袁尚洗完澡帮她倒水。她得等待。
她终于梳好了头髮，就拿起一个小木盆，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去，去厨房舀了一点热水浸衣服一一衣服浸了才好洗，洗得干净。
她刚放下小木盆，就见小袁尚洗好澡从里面出来了。
小袁尚只穿了一件汗背心，一条短裤，纤细的双腿和双臂疤痕累累。林欣儿看着骇然。她问袁尚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