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霆下班一回家，却听到一件让他感到震惊的事：他的大姨子韩香云在医院死亡。
而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又知道自已的夫人也进了抢救室正在进行抢救。
当时他心里五味杂陈。韩香云己经死了，若是韩青云也有个三长两短，那整件事情不是自已遭殃了吗？这是他妈的什么道理！
韩青云脱离了危险后，高霆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对于韩香云的“死”，他一直觉得蹊跷。
高霆讯问了两位主治医生：中国医生和外国医生。
其实这两位医生都是江春来慎重选择的。虽然两位医生并不知情，但事情的发展完全掌握在江春来手里。
中国医生如实向高霆汇报了韩香云的身体状况。他说当时韩香云虽然昏迷着，检查后觉身体状况还是比较好。后来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并不知情，因为他离开了病人。
沃克医生很明确地告诉高霆，韩香云死于心肌梗塞，间歇性心肌梗塞。
什么是间歇性心肌梗塞呢？高霆讯问。
沃克医生说就是病人的心肌已经处于一种危急状态，但发作的时间有间歇性。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贻误病情而导致死亡。
这位外国医生的话很明确，就是指责中国医生水平太差，导致了韩香云的死亡。
韩香云是韩青云的亲姐姐，又是南昌行营通缉的要犯，现在死在高公馆，他作为当事人，于公于私都必须有个交代。
但高霆没有为难这位中国医生。
尽管这位医生在病人还昏迷着的情况下，不应该离开。也许真像沃克医生说的那样贻误了病情，甚至与病人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而对于韩香云的死，高霆认为无疑是韩香云的一种解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高霆的一种解脱。
尽管他一直对夫人的这位麻衣居士姐姐并不十分看好，但也从来没有冒犯的意思。哪怕后来知道她是共产党！有共产党的亲戚在国民党里是司空见惯的事。难道都要致人家于死地？
不过现在是她自已死了。这也怨不得任何人！可他在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疙瘩：他的这位大姨子要么不现身，要么一现身就上演了这么一出。真有点令人难于接受。
难于接受也得接受。高霆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夫人。又形成文字，将调查材料上报行营。行营撤销了对韩香云的通缉。
这一天，高公馆里辞退了一个老妈子，又新聘了一个年轻些的妇人。
这个妇人五十多岁年纪，生得十分周正。她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皮肤白皙，可见年轻时是一个美人坯子。更令人养眼的是，她慈眉善目，让人一看就生信赖之心。
韩青云十分看好这个新雇的下人，接下来就是看她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
高公馆上上下下有几十口子人，大部分是警卫人员。这些人都由后厨统一安排饭菜和茶水。所以后厨除聘请了一名厨师，还有两个打杂的。
而负责茶水的则专门请了一个老妈子。
为什么请老妈子？因为此等事不重，但却需要耐心，稳重，不厌其烦。老年妇女最适宜。
原先请的老妈子在公馆干了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韩青云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退休。
一连观察了几天，韩青云很满意。这人不仅手脚麻利，还特讲卫生。所用的茶器都是洗了又洗，揩了又揩。一把锡壶，被她揩得如同新的一样。
她十分和善，很得燕子和春来的欢心。燕子借提壶端茶的机会，总喜欢找她聊天。
听江春来介绍，这位妇人姓冷，叫冷云芳，今年五十五岁。袁州冷水人，寡居。据说她在丈夫死后就在富城打工，已经七八年了。
但是韩青云总觉得此人像她死去不久的姐姐，尤其是从背后看，更像。
冷云芳对韩青云很热情，见面总是夫人长夫人短。她说夫人一脸的福相，是大富大贵之人。还说夫人一年之中当有喜事。但不宜远游。
这些话韩青云并不以为然。下人们对她的恭维够多的了。她并不差冷云芳对她的恭维。只是她觉得冷云芳有些话说得在理。大姐的事发生后，她真的没心情去外面玩。
冷云芳并不以为自已的职责仅是管茶水，如果自己手边的事做完了，燕子的事做不过来，她就会过来帮燕子。
譬如洗衣服。一直以来，韩青云都帮丈夫洗衣服。她以为帮丈夫洗衣服是做妻子的义务，也是一种享受。
然而高霆不乐意。高霆爱自己的夫人，巴不得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夫人要给他洗脚，以前也极力反对。但是久而久之，他却习惯了。而今在他来说，竟变成了一种享受。
若是某一天，夫人在家没给他洗脚，他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于六神无主。
可是高霆坚决不同意夫人洗衣服。高霆握住夫人粗糙的手，心疼地说：“看看，看看，你成啥样了！”
看到丈夫这模样，韩青云才罢手。她把衣服让燕子洗。
冷云芳帮燕子洗衣服，韩青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冷云芳和燕子在一起洗衣服的情景，使她不由得想起自已小时候和姐姐在一起的情景。
小时候，韩青云被姐姐放在淦城，请了一个丫环服侍她。
隔一段时间，姐姐会回来看她。尽管有丫环给韩青云洗衣服，但回来的姐姐却是一定要给韩青云洗衣服的！
姐姐在洗衣服的时候，韩青云也会在旁边看，一边看一边就动手。姐姐看到小青云也动手，便会笑得格格的。似乎她乐意看小妹洗衣服的样子。
如今看冷云芳和燕子在一起，就有点忌妒：她们像母女，也像姊妹。
公馆里换了老妈子的事也为高霆知晓。本来公馆里的事，负总责的有夫人，负警卫责任的有江春来。高霆是从来不过问的。
但是，这天的晚上，高霆却过问起这件事来了。
“夫人，今天我在前院里看到一位大妈，听燕子说，她是新请来的茶水工？是真的吗？”高霆问韩青云。
“正是。她叫冷云芳，是袁州那边的。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韩青云说。
“没有。不过原来的不是挺好吗？干吗要换？”高霆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年纪己大。重要的是她身体不好。”韩青云说。
“哦，是呀！没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高霆赶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