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历史穿越 > 铁马金戈 > 第536章 一片萧条
    列车到达富城是在该日的黄昏,大约六点钟。

    封天宇从容地从列车上下来。他衣着整洁,举止优雅。在经过出站口的时候,发现有穿警服的和穿便衣的人在不断盘查。

    轮到封天宇通过的时候,他们竟只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富城是他的家乡,他当然熟悉。但县城他并不熟悉。他只是那年为救他的姑母表姐林欣儿的母亲到过一次。记得那年他才十一二岁。

    那年他是和李秋蝉来救的姑母,他的姑母被歹人陷害坐进了监狱,素不相识的李秋蝉与他一同劫的狱。

    但是可笑的是李秋蝉不是别人,竟是自已的表妹胡杏儿。胡杏儿在师父那儿学了“换颜术”,一个人可变老也可变小,太有意思了!

    由李秋蝉他又想起表弟秦大刚。

    秦大刚还是那年在桃溪镇见过的面,临走约定自己找到表姐就回来与表弟一起干革命。

    可是事与愿违。从那以后,自己和表妹胡杏儿就再也没见过秦大刚了。

    当时自已被表姐安在宝峰山农民军里,表姐说这是组织的安排;还说表弟秦大刚已经离开桃溪镇,与他的师父、师妹执行新的任务去了。

    过后不久,大约是部队去攻打长沙的那一年吧,他听表姐说过,表弟秦大纲的师父与韩香云大师共同领导了著名的月亮湖暴动。

    唉,这么些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表弟的消息,封天宇心里很是怅然若失。

    封天宇在富城下了火车,却不想在富城停留。他知道欲找湘赣边省委,去武功山即可。

    何翠姑政委临别时说,湘赣边省委可能在武功山。他们曾经从永新的牛田转移到武功山去的。

    因此上,封天宇其实不用到这富城来。武功山在安福与萍乡交界的地方,他在泰和就应该下车,然后过赣江,往西走。

    然而那一路他没走过,他不熟悉。而且更为要紧的是国民党军在那一带驻有很多军队,这些军队正是为了对付湘赣苏区的清剿军。

    而从富城下车,他可以走罗山,经过自已的老家荷溪镇,再往南走走,就可到武功山了。

    这一路他特熟。

    武功山他也熟。想当年他和杏儿跟着特训队在武功山上学了一年。他们在那儿度过了一年宝贵的时光。

    封天宇不想在富城停留,连夜往罗山赶。结果,他在天黑前赶了最后一班船,在一个叫围里的地方坐船过了赣江。

    正是阳春三月,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夜里天气有点冷,但在月色下走路,却不觉得冷,还有一股格外清新的感觉。

    这里的地面很平静。封天宇当然知道,这里不是湘赣苏区,在湘赣苏区最鼎盛的时期,这儿充其量只能算是游击区。

    在中央苏区,一一在赣粤边,现在是一片白色恐怖。国民党军,地方民团,地痞流氓,正在疯狂地对红色苏区进行报复、屠杀。成千上万的苏区人民沉浸在血海中。

    而湘赣苏区,情况也必是大同小异。

    果然,进到罗山区域,封天宇碰到了第一个哨卡。

    这个哨卡设在大路上,有岗亭,有鹿柴,有工事掩体,当然也有拦路的汗牛马。

    仅是哨卡还不能说明问题。问题是周围一片死寂,听不到人声,闻不到犬吠……一切有关人类生存的迹像都杳然。

    晚上有没有人走路?封天宇不知道。但他却在走。他停在稍远处,他要观察清楚,他能不能过得去?

    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整个哨卡静悄悄,也许那些个哨兵们已到睡州府里去了。

    于是,他悄悄地跃过汗牛马,过了哨卡。

    他大踏步地往罗山去。

    天亮之前,他走到了有山的地方。往南望,月色下有一重黑糊糊的剪影,印在苍天下。他知道,那是一架山一一就是罗山。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想打一个盹。但毕竟年轻,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他累了。一睡过去,就不是一个盹儿的时间了。

    他是被山中鸟叫和溪水的奏鸣惊醒的。睁开眼一看,哎呀,满眼的红光,太阳己经晒到屁股上了。

    他急忙来到小溪边,浇了些凉浸浸的水,胡乱摸了把脸;掏出干粮就着溪水吃了点。

    完后,他整理着装。他伸出手去内褂口袋摸了摸那封信一一那封何政委要他看得如同生命一样珍贵的信。他把衣衫抻了抻,然后背起小包袱,将七星宝剑拿在手中。

    他重新上路了。

    封天宇走在路上,心中想到的尽是任务,却无心去欣赏春天的景色。

    半上昼的时候,封天宇走到罗山的前村。

    湘赣苏区是比中央苏区要更早些承受着那场灾难,红六军团西征后,湘赣苏区基本上就沦于敌手。

    这里虽然没有那年还乡团糟蹋的惨样,但也是死气沉沉。外面见不到一个人影。快到春种的季节,田畴里却见不到一个人在劳作。

    罗山,曾经作为湘赣苏区的一部分,现在无疑遭受了空前的灾难①。

    他很想找到一个人,打听一下姑母和表姐的情况。毕竟到了罗山嘛,错过了机会会后悔的。

    可是在前村他没见着人,在后村也没见着人。见着的是烧毁的房屋,还有一座座的新坟。

    封天宇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于是就往罗山的深处走。去罗山大殿,说不定姑母就在罗山大殿呐!

    然而当他爬上罗山大殿时,他失望了。罗山大殿上也是空空如也,不要说人影,连鸟影都看不到。

    大殿前面的那棵枫树还在,也长高了,变粗了,可是上面的鸟窝却不见了。鸟窝没了,鸟儿自然也没了。

    他只得怅怅地走下山去。

    他离了罗山,只得往自已的老家荷溪镇方向走去。

    在路上倒遇见了人。但很少,且行色匆匆。当他打听是否罗山人时,对方竟不置一词就逃也似地避开了。可见罗山正在倒着八辈子大霉呐!

    又是一个黄昏,他来到了袁水边。又是最后一班船,他赶上了。

    袁水边也是一片萧瑟。傍晚的风烈烈地吹过河面,掀起了波浪。

    河对岸就是生他养他的荷溪镇,那儿有他家的铁匠铺,有他儿时诸多的回忆!

    撑船的不认识他,他自然也不认识撑船的。他们彼此间没有说话,如同陌生人。

    其实他们之间还是认出来了。封天宇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前街的大牛。

    以前是他爸在这渡口上摆渡,他爸哪去了?他是子承父业吗?

    “你是封天宇?”大牛问道。

    “大牛哥,我是!……”封天宇答。

    “你这是打哪儿来?富城吗?”

    “镇上人都好吗?”

    “这年月,还能好得了吗?”

    “你爸呢?”

    “死了!镇上死了很多的人!比那年外江佬杀得还多!”

    “那我杨婶呢?”

    “她也死了!”

    他过了河。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他进了荷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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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封天宇并不知道,罗山人已经被国民党赶出了大山,到山外并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