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超越哭得很伤心。
痛吗？
确实很痛。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那一把匕首，直接刺穿了她的脾脏。
可是相对于伤口。
这一匕首，却刺穿了那段被她封存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起的梦魇。
“快说！他把那石头藏在哪了！”
“他们身上都没有，肯定在这包裹里了，再不跑来不及了，快走……”
同样的一个夜晚，同样是一把匕首，在毫无防备的父亲身上狠狠扎了十几个血洞。
同样是两个忘恩负义的人，为了一件山里得来的东西，踏着他父亲的尸体，抢走了母亲收拾好的细软，仓皇逃走。
她还记得，屋子外面到处都是哭嚎，惨叫。
这些人，一些是被妖兽杀的，另一些，都是被起了谋财害命心思的同村人杀的。
一群狼形妖兽已经杀进了村子，人人都在趁着月色，往卫星城的方向逃离。
母亲瘫在父亲的尸体边，面如死灰。
但当她听着外面的狼声，越来越近，她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娃娃的女儿，还是强迫自己动了起来，将她拉进了里屋，将她塞进了柜子里。
抱歉，超越，妈妈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她眼中浮现起无限的眷恋，温柔地抚摸着秦超越小小的脸庞：“乖乖呆在柜子里不要动，妈妈去赶走那只大狗狗，一会就回来。”
“可是妈妈，你不是一直都怕狗狗的吗？”年幼的秦超越扑闪着大眼睛，抓住母亲的衣角，认真地说道。
“傻瓜，妈妈早就不怕了。”
“妈妈，你别去！”
“超越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等着妈妈回来。”
……
秦超越感受着生命与体力的流逝，回忆起了那段被黑暗笼罩，本该早已忘却的噩梦。
她的心被揪得生疼，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她只能无声地呜咽着。
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一股脑给释放出来。
她刚才是真的有好好考虑，要不要拿自己的命，去拯救这些异族。
可是当尼薇娜将匕首刺进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生的信念都快要崩塌了。
她虽然从小父母双亡，但养父却从小就一直教导她要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所以她哪怕自身满是灰暗，却总想着带给别人阳光。
可惜，这个世界，并不善良……
“还剩一个了，杀了他！”
不知谁这么叫吼了一句，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异族老人们又开始扬起了各自的武器。
孙药怀中抱着的身体已经无力垂下。
他默默地站起身，抬起手掌，怔怔地看着那一抹殷红。
不久前还在认真地说着相信他的少女，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活生生的，就死在了他的怀里。
没有什么比这样直面身边伙伴的死亡来的更加残酷与真实。
也直到这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他平时看过的动漫，玩闹的游戏。
这是实实在在的血肉，前一刻还鲜活着的人命。
而他也是真的，会死……
……
趁着他发愣，尼薇娜的奶奶露出残忍的神色，挥起手中的剁刀便从背后砍向了孙药。
只要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族死了，尼薇尔就能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年纪大了，但兽人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孙药的背上，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后背。
老兽人一击得手，自己也愣了，他没想到孙药连躲都不躲，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原地。
而这一刀，仿佛也开启了什么封印，他看到眼前瘦弱的少年，缓缓转过身来。
眼神中的冰冷与杀意让她不寒而栗。
虽然这些异族，是受到蛛后的诱惑才对他拿起了武器，虽然他们，看上去都是垂暮的老人。
但哪怕之前表现得再热情，可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却不断提醒着他，眼前这些异族，全都要置他于死地。
“嗷！”
兽人奶奶大吼着又是砍出一刀，这次他对准了孙药的脖颈。
“叮！”
孙药面无表情地将她手中的剁刀磕飞。
“是我错了。”
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秦超越的死让他彻底明白，这是个末世啊，是死了无数人，最终只剩华夏一城的末世啊，如果还抱着一副对万事无所谓的态度，不去改变自己，那他依旧跟前世一样，是个废物，谁也保护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抑郁并不代表懦弱，相反，一旦发起狠来，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狠上百倍。
体内仙决运转，手中的精金棍发出微微的金芒，他一棍横扫，将老兽人的头颅如西瓜般轰碎，鲜血混合着脑浆溅了他一整脸。
味道很腥，很冲，但很真实。
他丝毫没有想去擦一下的意思，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异族，孙药提着棍子一言不发地杀入了异族中。
鲜血横飞。
他眼中再无一丝怜悯。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华夏城中，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被全程直播着，所有直播间前的观众全程看下了来。
通讯仪上的直播屏幕中已经飘起了密密麻麻的弹幕，人们基本分成了两派。
一边表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孙药救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还恩将仇报，这些异族都该去死，不能放过一个。
另一边观点则完全相反：这些异族也是为了生存下去，也是为了他们的亲人孩子，他们有什么错，换你们也会这样做，等等……
这些争议掀起了讨论狂潮，屏幕上各种颜色的字体密密麻麻地不断飘过，将整个屏幕铺的严严实实，让人连一丝影像都看不到。
但屏幕前的观众却都没有去在意这些，他们只是疯狂敲起键盘争论着自己的观点。
人类与异族的血仇早已在所有人心中根种，特别是亲身经历过绝望的那批人，他们看到此景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被异族杀死甚至吃掉的朋友与亲人，他们感同身受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恨不能以身代之去将那些异族大卸八块。
争议带来了居高不下的热度，孙药直播间排名持续上升，直接顶到了排行榜的顶端。
但争议的同时，人们也不忘关注孙药的战斗，不管出于什么立场，那如修罗般收割异族的孙药也让他们浑身热血澎湃，那棍棍到肉的击打感让他们大呼爽快，甚至那些持反观点的人，也都在心里默默替他加油起来！
可好景不长，虽然这些异族虽然都已经年老体衰，耐力不足，但架不住爆发强，人数太多。
他们在发现不能与孙药单个力敌后，竟然迅速组织起了阵型，打起了游击。
他们将孙药死死围住，分批攻击，往往在一击过后，便迅速后撤，由其他人补上，行动间竟然极为默契。
这导致片刻后，孙药开始陷在异族群中，左支右拙，像一个皮球似的，被来回敲打得只有招架的份。
自从他冲进异族群杀掉几十个后，这些精明的老异族都开始变得极为小心，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老练的猎手，在耐心等待着挣扎中的猎物筋疲力尽。
孙药此时已经身负十多道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也经不起血液的流矢。
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痛楚，再加上血液的流失，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毕竟他也只是个才刚刚得到力量不过一天的普通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个奇迹了，此时能不倒下，只是全靠一股莫名的意志让他撑到了现在，这完全不像是什么新手试炼，反而像是一个送命的陷阱。
“这真的是新手试炼么，这一世，就到这里了么……”
额头上流下的鲜血迷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眼前挥舞着锄头砸下的牛头人，在他眼睛里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红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才刚刚踏出第一步啊，真特么，不甘心啊……”
“好喜欢这个世界。”
“希望……不是大梦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