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腕原本是朝着他脸来的。
也亏得厉之衍躲得快才没受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巴掌——
明明清醒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一个明媚的大美人，怎么醉酒之后又是吐又是打人？
厉之衍脸色阴沉的难看，正紧紧攥着书奈的手腕想着该怎么惩罚她的好，衣角就没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厉之衍垂眸看去。
小团子见人看过来，连忙拿手语比划：
【爸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厉之衍顿了顿，眼角瞥向一旁睡得无知无觉——
不，也不能叫无知无觉，起码被他捏痛了也会哼哼的人。
他冷着脸呵了一声，甩开书奈的手，牵上一旁小团子的手带他出了房间。
厉之衍在小团子面前半蹲下，徐徐道：“深深，你认识她对不对？”
小团子黑灵灵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飞快的撇开头之后点了点头。
“她是谁？”厉之衍态度愈发缓和，牵着小团子的手缓缓蹲下，“深深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对不对？”
他在面对小团子的时候，态度只能用一个如沐春风来形容。
但小团子还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被人吓的，是被说的话话吓的。
他当然知道自家爹地想问的是什么了！
从他清醒之后看到书奈姨姨竟然以她原本的脸出现在他家的时候，小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爸爸可是从来不会让人来他家的，更何况还是他爸爸亲自带回来的一个……酒鬼。
小团子自小冰雪聪明，第一瞬间就想到了厉之衍可能想验明的事情——
无非就是想验证这个奈何姨姨是不是就是那个书奈姨姨。
书奈姨姨这么聪明，怎么就着了他臭粑粑的道了！
小团子抬头飞快的看了厉之衍一眼，迟疑的想，要不他干脆把书奈姨姨就是房间里这位告诉他臭粑粑好了……
他臭粑粑看上去也是会喜欢书奈姨姨的样子——毕竟他粑粑可从来不会主动带人回家！
要是臭粑粑喜欢书奈姨姨，书奈姨姨也喜欢臭粑粑，那他不就真的能把书奈姨姨当妈妈了吗？！
小团子皱着眉，郑重的伸出手打算比划手语，正在这时门内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被呛到了的咳嗽声。
——是书奈姨姨！
小团子连忙冲进去，正要往书奈身上扑，就被厉之衍从身后抱住。
大手就像是拎一只小鸡似的，轻轻松松把小团子拎到了一边儿。
他则转而大步上前，捞起阖着眼睛，正痛苦咳嗽的书奈，动作巧劲儿的在她背后拍着帮她顺气。
书奈终于才从呛着的那口气中喘了过来。
她意识还没清醒，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
房间吊顶亮眼，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睛，更是从半阖半眯的眼缝中看不到人。
但这并不妨碍。
书奈气息蔫蔫的，抬起手。
厉之衍瞬间僵硬起来的身体，正要动作，被书奈按住了一只手，柔软的手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气息恹恹：“谢谢你啊兄弟……”
她一歪脖子，又昏睡了过去，呼吸再度平和小声起来。
即便睡着了，手还捂在厉之衍手背上，梦魇似的，又轻轻拍了拍。
厉之衍：“……”
他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抖了手，把书奈不安分的手腕抖落下去。
然后站起身，后退了一步，顿了顿，把人往床边推了推，盖上被子。
小团子纠结地掐着手指，眉头苦恼地皱着。
“深深。”
直到厉之衍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团子才猛地惊醒过来似的，背过手去看向厉之衍。
厉之衍眸光微暗，在小团子面前蹲下：“现在可以告诉爸爸了吗？”
注意到小团子纠结的眸子，厉之衍补充了一句：“乖乖听话的话可以奖励一次去游乐场的机会。”
眼神威逼，话语温和的利诱。
难为厉之衍把谈判的技巧都用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了。
奈何，小团子在刚刚书奈猛地咳嗽起来的时候就被吓坏了胆子——
书奈无意之间让小团子的思维清晰起来。
他要是真的告诉臭粑粑的话，姨姨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要是姨姨生气……
小团子沮丧的垂下眉毛。
他不知道姨姨生气会有什么后果，但应该不会再理他了吧？
小团子虽然还小，但是心理也有自己的一道评判天平。
去一次游乐场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姨姨——
小团子思绪清晰起来，扯了脖子上的小本子，取出笔，一字一画地写起来。
厉之衍下意识的顿了顿，竟然没有凑过去第一时间看。
直到小团子把本子郑重的举起来的时候，他才看去。
【臭粑粑，你是什么意思啊？奈何姨姨就是奈何姨姨，还能是谁？】
明亮的吊灯打下，落在厉之衍深邃立体的五官上，将整张脸衬得晦暗不明。
小团子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书奈，又一次的坚定了信念。
姨姨信任他，他才不会让姨姨失望！
“那深深……”厉之衍掀起薄薄的眼皮，语气缓缓，“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奈何姨姨的？，怎么我不知道，嗯？”
小团子攥紧了笔，在纸上接着写：
【是因为奈何姨姨救过我！】
“救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陷入过危险？”
小团子闻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雪白的牙齿咬上了嘴唇，自下而上的去看厉之衍的脸色：【……】
“深深，你是在怕我？”厉之衍顿了顿，指尖轻捻起来。
【怕……】。
小团子在纸上半真半假的写道：【那天在幼儿园，大家都欺负我，还把我带到了小树林里，班里那几个长得很壮的小朋友抢我的东西，还要打我……要不是有姨姨在……】
这事是真的，但‘书奈有出现’这件事是假的。
他当时多么希望会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能救了他……
虽然书奈姨姨出现的时间有些慢了，但绝对不晚！
是书奈姨姨把他从这样的霸凌中解救出来的……
小团子在纸上写的很慢。
看到这段文字，厉之衍止不住的心头狠狠一痛，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