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问询：
问：“你先放松，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答：“梁红玉。”
问：“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摇摇头，答：“不知道。”
这个答案换来郑柏军淡淡的嘲讽，一听就知道梁红玉是在刻意伪装，她连郑柏军的眼睛都不敢看，连头都不敢抬。
两只手十指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蛇。
问：“认识赵大强吗？”
答：“认，认识。”
一个村的怎么会不认识，不但认识，还叫人十分恶心。
轻笑，问：“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赵大强，怎么杀的？”
赵大强的死因一目了然，被斧头从后背直接砍中心脏失血过多而亡，常年干活的妇女力气很大，骨头都砍断了，杀人的时候用尽了全力。
虽然死因很清楚，郑柏军还是问了一遍，目的只是给对方的心理施加压力。
“我没，没杀人，我今天一早就去田边割草去了，不少村民都可以给我作证，我割完草回来赵大强就已经死了。”
梁红玉下意识的否认，就像是打碎花瓶的孩子，生怕会被父母责怪，招来一顿挨打。
郑柏军神色严肃了几分，往前倾了倾身子，肘部压在桌子上，他这个举动无疑让梁红玉心理的压力再次增加。
脸色白了几分，也显得更加的不安。
“你知道杀人会怎么判刑吗？”
郑柏军声音下沉，眼神犀利：“如果是故意杀人会被判死刑，但若是自首，表现良好的话会被判死缓，如果在里面表现不错，死缓会改为无期，然后也可能是有期，或许你还有出来的一日。”
赵大强罪恶滔天，强奸妇女，品德败坏，本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死有余辜。
这样的人应该交给法律来审判。
杀人只会害人害己。
“我没杀人，你吓我也没用。”
梁红玉一口咬定自己没杀人，她料定对方没有证据，从古至今，都讲究铁证如山。
郑柏军叹了一声，他刚才已经给过梁红玉机会了。
“既然你不肯自首，那等我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郑柏军脸色严肃：“你可要想清楚了！”
梁红玉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做着挣扎与权衡，双眉微皱，表情纠结。
半晌摇摇头：“我没杀人，你们不能逼着我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儿我怎么承认？”
“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来。”
“好！”
郑柏军掷地有声，指了指梁红玉旁边的装草的篮子：“你说你是早上五点多就去地里割草去了，我记得早上应该会有露水，我看过你割的草，检查过下面，发现草非常的干，不像是沾有露水的样子。”
“还有你的鞋，你们经常下地干活，在满是露水的田埂上走来走去，鞋是什么样儿的，你比我清楚。”
“你低头看看你的鞋，除了少许灰尘之外，干干净净，连草叶都没有沾到，你告诉我你是一大早就出去的？”
“我……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回来的路上我在水边清理了鞋面，太阳一晒就干了。”
“是吗？”
郑柏军悠然出声：“那你的篮子里下面的草为什么这么蔫，又枯又黄，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今天早上刚割的？”
梁红玉下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十点多了，她跟人打招呼的时候篮子里肯定不能是空的，所以她大概用的是昨天割的草来充数。
天气炎热，草刚割下来不久就会蔫，别说是放了一天一夜的。
“……”
梁红玉暂时没有找到借口解释。
郑柏军又拿出从斧头上提取的指纹，跟她刚才按的手印，“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赵大强家的斧头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吗？”
郑柏军食指在指纹上点了点，落下的位置正是梁红玉刚才按手印的位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梁红玉死不承认：“我前两天找赵大强借过斧头劈柴，上面留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可我听到的是，你前几天跟赵大强吵过架，村里有人传言说他欺负了你女儿？”
郑柏军音冷了冷：“找仇人借东西，这不合理吧？”
杀人的理由有了！
“不准你提燕子。”
梁红玉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面色有些狰狞，“燕子她好好的，外面都是瞎说，都是谣传，她没有被侵犯，她一直都在她外婆家待着，好的不能再好了。”
郑柏军神色不变，淡定输出：“我让小刘询问过村民，他们之所以知道赵大强被害，是因为听见有人喊，可等他们赶过来时，人却不见了。”
“据周素云说，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喊声，麻烦你把‘杀人啦，快来人啊’这句话再喊一遍。”
梁红玉神情一紧，显得更加的不安，双手搓的发白，大热天的不停冒冷汗。
“人是我杀的！”
梁红玉瞪着眼睛：“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他，他欺负了我女儿，他欺负了我女儿啊……”
梁红玉声嘶力竭，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燕子这一辈子都毁了，她还是那么年轻，他该死！”
梁红玉额头青筋暴起，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刘都没摁住她，让她跑到了桌子前。
“你们不去抓坏人，跑来抓我，我是在替天行道，他死有余辜！”
她大吼，指着东屋赵大强的尸体手不停的抖，眼睛发红，眼珠恨不得瞪出眼眶，这是怒极的表现。
若是没有十足的恨意，人是表现不出来的。
“他侵犯了燕子还不够，还用这件事要挟我们给他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去找上门说理，他还想连我一起侮辱，所以我杀了他……”
“他该死！”
“他死有余辜！”
“可怜我的燕子了，碰到这么个畜生，但凡我丈夫还在，我们母子俩也不会被人这么欺负，没有人帮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
“我一开始没想杀了他，是他逼我的。”
“可怜我丈夫为国捐躯，我们是英雄之家，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你说他当初去当什么兵啊，要是他没有去当兵，我们能落到这步田地？”
“国家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我不甘心，我们普通老百姓想要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你们不是要判我死刑吗，来啊，反正我也活够了，来啊——”
梁红玉边哭边嚎，嗓子都哑了，把心里的委屈与悲苦全都在这一刻发泄了下来。
小刘想要上前阻止，被郑柏军的眼神制止了，等到梁红玉哭够了，坐在地上起不来，他这才招呼人把梁红玉带走。
谢云锦想到谢夏，鼻子一酸，“郑叔叔，您看能不能替她求求情，她太可怜了。”
“你放心！”
郑柏军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顺了口气：“判决的时候我会如实汇报，尽量帮她求情，法律虽然无情，但人有情，我会争取给她法外留情。”
“谢谢郑叔叔！”
“谢什么！”
郑柏军眼神一敛，情绪波动：“我不能让英雄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