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都市言情 > 逆凰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条件
    她本就是自混沌中来,自个儿连着一生过往都拎不清楚,怎么能成旁人的希望?

    但燕卿瞧见那一双双好像再度看见光亮的眼睛的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觉得这是她娘亲生前未曾 完成过的心愿,自然而然成为她的责任,她没有办法躲避。

    经过私塾先生的不断调解,这群人总算是对燕卿稍微放下了防备,私塾先生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朝着燕卿说道:“你跟我来吧,记得谨言慎行,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我当然不会!”燕卿答应的飞快,她知道面前这群人的底线是什么,她没有蠢到会去随便试探。

    得到了燕卿的保证以后,私塾先生才松了一口气。他领着燕卿穿过后院,正当燕卿以为这后院已是这个村庄全部的时候,越过小门,面前忽然又豁然开朗了起来。

    原来被这个村庄团团围住的房屋背后,还有一大片草地,有孩童在上面嬉戏,还有两个临时扎住的帐篷,还有几头牛羊。

    燕卿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因为这后边还有不少人,他们的瞳孔,跟她娘亲一般,都是如同山谷卷叠的琥珀色。燕卿只不过是因为有何远德一半血脉,才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自古以来,瞳色琥珀,都是异族人,只是以闳国人巨多,却不全是闳国人。所以天子不能凭借旁人的眼睛,就随便杀人。

    这大概也是这群人和她娘亲,能够在乱世当中活下去的原因。

    燕卿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这群人不仅防备,而且带走浓重敌意的眼神,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她不敢看面前任何一个人的脸色,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在无声的质问着她,为什么她的娘亲当初要抛弃自己的族人,选择和何远德一起过日子,为什么她又晚了整整十九年,才再度回来给他们新的希望。

    燕卿想起从前的娘亲,为什么总是会对着玉佩流泪,还告诉燕卿说那是她的故土,让她不要忘记。

    因为在每一个深夜,在所有跟何远德相处的日子里,燕卿的娘亲总会记得自己曾经的自私和背叛,辜负了所有的族人。

    尽管燕卿的娘亲曾经跟他说,她只要选择自个儿喜欢过的日子活下去就好,除此以外别无他求,可是燕卿好像做不到。

    她没有办法否认娘亲的自私,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必须弥补。

    私塾先生站在这片空旷的草地前,跟燕卿做着介绍:“这里,才是我们全部的族人,当然也还有一些学了点功夫的,安插在京州城中做眼线,寻找可靠的时机,以及可靠的人。”

    “这么久过去,你们都没有放弃回到自己的家乡吗?”

    “那是当然,燕卿你可能不懂,因为你生长在南国,你没有经历过从前在闳国的日子,只有在闳国的时候,我们才堂堂正正的做了一个人,在这边我们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

    “也不见得吧,倘若你们愿意走出去找些事情做,身份也应当是瞒的住的,譬如我娘亲……虽然说起来是有些不大厚道,但她终究是瞒住了。”

    “可你不知道,为了让她一个人获得一个新的身份,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前前后后生命钱财乃至尊严,我们都牺牲了,就算做到这个程度,也才给你的娘亲换来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仍旧卑贱,仍旧被人瞧不起,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所以我们何必出去呢?”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你们没有人可以依靠,但是现在有我了呀,我在朝廷之中还算得脸,想来一定有办法给你们挣得一些自由。”

    私塾先生低下头去笑了笑,他好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搞笑幼稚的言论了。

    一群亡国之人,必然身怀异心,没有哪个帝王会完全相信他们归降于自己。更不用说当今的皇帝生性多疑,若不能斩草除根,必然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以后的日子根本就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指不定在某一天还会被皇帝一时兴起,而尽数杀死。

    燕卿还是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的这些话说的有些不大切合实际,她低下头去怪不好意思的朝着私塾先生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先生,你继续介绍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多说的,还有,你不必一直换我先生,我也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无生。”

    “无生?”

    “对。”私塾先生点了点头,继续向着燕卿解释说,“本来是有个太监名字,我怕说出来惹人怀疑,于是到了南国以后便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燕卿不能摸清楚私塾先生这个名字的意思,而且她感觉,自个儿唤先生好像唤的挺顺口的,一时间也不想更改,只能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无妨,先生,你教书育人,我这般称呼你也是应该的。既然没什么事,那我想在这里独自走走看看,你觉得可以吗?”

    无生见燕卿如此坚持,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告诉燕卿:“我本带你来这后院,就是想让你知道,如今你的族人正过着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希望你能有先帝胸怀,多加为族人考虑,只是有一点,你离开这里以后,不许说出关于这里的一点事情来。”

    燕卿听到这句话,忽然皱起了眉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我怎么会说与别人听呢?是……我身边亲近之人都不能说吗?”

    “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件事情只能有你知道,哪怕是那天拿着玉佩上刻字来寻求答案的姑娘,你都不能告诉她,我知道他是你的亲信,你信她,可我们不信她。”无生长舒了一口气,清亮的眼睛看着燕卿又问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有些着急了,“如此条件你可答应?倘若你答应,现在就能去见见你的族人,倘若你不答应,那我也只好早日送客,从此我们闳国族人的事情,与你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