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苗嗤笑一声:“虚伪!”

    明明就是贪图她的钱,偏偏还嘴硬说不是,可不就是虚伪吗?

    蒋氏看不得自家闺女被欺负,松开了何老太的手,大步走到何花身边,将何花护在身后:“你说谁虚伪呢?你才虚伪,你全家都虚伪!”

    “是啊,我全家都虚伪。”何苗无辜的指了指在场的何家人,“除了我们家大山,咱们老何家的人最是虚伪不过了。”

    说着,挨个指着骂。

    “就好比阿奶,明明就是讨厌我阿娘,偏偏找了个借口说重男轻女,我怎么没见阿奶对何花重男轻女?怎么没见阿奶对何宝临重男轻女?虚伪!”

    “再比如二婶,明明恨不得老何家只有何宝来一个男丁,好将老何家的家产据为己有,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疼爱何宝临的样子,虚伪!”

    “再看看大伯,明明就是惦记上我家的钱了,话里话外的没有一句和生意无关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伯疼爱侄女儿的亲昵样。要真的这么亲昵,怎么没见大伯问一句,身体如何?最近可好?可有什么大伯可以帮忙?呵……真是恶心透了!虚伪!”

    “再就是你了,你看看你那张脸,分明就写着‘贪婪’二字。明明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财,偏还要死鸭子嘴硬,愣说没有,亏心不亏心?虚伪!”

    “再看看我,明明对除了我爹娘和弟弟宝临之外的老何家的人恶心透了,却还要一声声的叫着阿奶,大伯,二婶……还要受到不能对长辈动手的道德底线束缚,这一副孝顺嘴脸也是装得我恶心得很,虚伪!”

    原本被骂得脸色五彩纷呈,眼看着就要忍不住的老何家的几位,一听何苗骂起自己来也毫不留情,一时间也都拿她没有办法。

    而周围的人也都听出来了,何苗和老何家的人关系并不好,而且极有可能小时候何苗便是在这些人的虐待中长大的。

    小时候不好好对待人家,如今看人家发达了,便又要找上门来打秋风,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街坊邻居们看向老何家的人的眼中都带着深切的指责。

    “你不会。”一直沉默着的秦大山伸手握住了何苗纤细的小手,怕何苗没听到似的,又重复了一边,“你不会。”

    不会什么?何苗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不会虚伪。

    一股暖流流过心头,何苗犹豫了下,放弃了将手抽回来的打算,由着秦大山牢牢的握住。

    有他作为后盾,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都是如此的虚伪,竟还有脸面骂别人虚伪?!”何苗的手指扫过老何家的人,“我何苗是上辈子烧杀抢虐了,还犯下了逆天大罪了?才会害得这辈子出嫁前被你们往死里磋磨,出嫁后被你们往死里祸害,恨不得逼得我夫离子散,回到老何家被你们继续磋磨,你们才甘愿!”

    说着,很是委屈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大山看着何苗那双杏眸里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靠着,轻轻揽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目光阴鸷地看向老何家的人:“滚!”

    何老太简直不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让你们滚!”秦大山的脸上布满了冰霜,声音里满含阴戾。

    “你!你不过就是个外乡女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何老太气得直哆嗦。

    秦大山冷眼看着何老太表演,“呵”的冷笑一声:“你何时将我当做孙女婿过?果然虚伪!”

    何老太被这话噎住了,憋到内伤。

    “秦大山,怎么说话呢!”何老大扶着气急了的何老太欲往里走。

    秦大山搂着何苗侧走两步,直接挡住了两人的路,“滚出去!”

    何老大不肯,他今日若不查清楚何苗究竟是在做什么生意,他誓不罢休。

    说到底,他还是不肯放弃何苗手中的那笔钱。

    何老大的锲而不舍倒是在何苗的意料之中。倘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那就不是老何家的人了。

    她闹这一出,无非就是要让在场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是老何家的人理亏,在这之后,无论她在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举动,舆论都会站在她这边。

    何苗从秦大山的怀里挣脱出来,抽泣着站到何老大面前:“你要作甚?”

    “你没瞧见你阿奶身子不适吗?”何老大说得怒气冲冲。

    “身体不适找大夫去啊,往里走做什么?快快快,快去药堂找大夫去。”何苗动手推着他们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这会儿药堂已经开门了,我记得药堂里的那个老大夫医术甚好,我这额头便是他给治好的,你看这伤疤,是不是浅了许多……”

    “说起这伤疤,还是你家宝贝儿子何宝来造成的呢!所以说何宝来运气好啊,但凡额头上留下点深一点的伤疤,我便也叫他尝一尝那破相的滋味!”何苗哼哼着,将何老大和何老太推到了院门外,和蒋氏、何花站在一起。

    “你们听清楚了,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在镇上做工,那都是我们秦家的事,与何家无关。”何苗深吸一口气,睁着双泛红的杏眸,“慢走,不送!”

    说着,将院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关上院门,何苗仰头看向秦大山,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秦大山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因为我,你的安宁日子被破坏了……”何苗实在愧疚。

    很显然,今日这一出只是第一次,往后恐怕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状况,只要她在做生意,只要她又钱。

    “娶你前,便知道了。”秦大山轻声哄她,“然则,还是娶了你。”

    意思是,娶她之前便知道她在老何家的处境了,也知道极有可能发生今日这样的事端,但他还是坚持娶了她。

    如今,他很庆幸,他当初坚持娶了她。若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智慧的小姑娘。

    面对穷困,他的小姑娘没有抱怨,而是想方设法的摆脱困境,这样好的心性,可不是人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