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心脏噗噗跳，心里有事反而脑子越清醒。
外头有夜猫啼叫，嘶哑的一声声，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吹了蜡烛，秦沐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往外头看，官差一队队的来回夜巡，脚步声踏踏踩着地面，奏成紧张的夜曲。
云九，你到底是谁？
秦沐叹气，轻手轻脚走回床上，闷声呼唤，一把银光手术刀落在手里。
好吧，再给我来个注射器，来点麻醉药。
她不希望这些东西能被用上，但没有别的方法之前，这是她唯一的保护手段。
嘎吱——！
门从外头慢慢推开，一个人快速闪进来。
“是谁？说话！”
秦沐举着注射器，眼底寒光迸射。
“是我。”
听到是文敏，秦沐塌下肩膀。“怎么样，出得去吗？”
“县衙增加了衙役把守，前后都有高手驻守，不惊动他们我出不去。”
秦沐倒是更肯定了，寻常的御敌都是外紧内松，这边赵大人的做法却是反过来的，显然他更不放心里面的人。
衙门内宅，能让他这么大费周折，秦沐只想说一句，我可谢谢你祖宗。
太看得起她了。
“我们还要出去吗？不然我再出去探寻一遍？”
“不用。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如坐观其变。”
秦沐也只能选择相信云九，如若他真是那个让赵大人花力气设圈套的人，那他就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彻夜难眠，早上老夫人请她们过去用饭，猴子从墙头的树上跳了下来，落入文敏怀中。
“小白，你跑哪去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怕被人套住。”
文敏对着猴子一顿指责，想纠正它一声不吭就溜的坏习惯。
小白支支吾吾掀嘴唇，张牙舞爪神情激动。
秦沐眼角，火速挡了一下，从小白的手心里抠下一个纸团。
“安心，勿念！”
“你夫君托小白送信，就写四个字？”
揉着小白的毛发，文敏夸了夸猴子，把小白夸的满地跳。不过，秦沐的夫君是不是太省墨了？
纸上熟悉的字迹，温暖了秦沐的心房。
“他让我们不用担心，他在外头想办法。”
不知道云九有什么除了读书以外的什么本事，得到云九的回复，秦沐就有了主心骨。
文敏摇了摇头，喊了琥珀跟上，随秦沐大摇大摆去干饭。
太阳晴好，就像是前两天的大雨雷电都是错觉。
陈黎坐在营中，同小妾一同品尝着下头孝敬来的大鱼大肉。
“报！”
“说。”陈黎一抖袍子，手里的酒杯夹在指间。
“前方灾民突然溃散，往西南方向退了回去。”
手指一晃，酒水整个洒在了袍角上。
“怎么回事，去查，快给我去查！”
西南边是皇帝的地盘，出了三镇路口，就出了他的辖区。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
“爷，妾身给你擦擦！”
女人的帕子在身上拂来拂去，要换往常陈黎就遵从本能了，可这回宁王交代的事砸在手里，眼见到手的鸭子给飞了，陈黎的眼睛都气红了。
他一把推搡开女子，“滚！”
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跟他陈黎作对。
矮几被一拳锤趴了下去，在营房里发出乒乒乓乓的碎裂声。
“大家不要挤啊，都过来，到这边来！”
儒予学院的学子在西北安远县之外的地区搭起了救济草棚。
“给我一点给我一点！”
老人伸着手，哆嗦着望着一大锅的窝窝头。
“小心一点，都有！”
唐梁在人群之中穿梭，找了半天没看到秦九。
奇怪，早上不是一起来的，人跑哪儿去了？
被士兵驱赶的其他镇子，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混在灾民中。
“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贪官，他们是想让我们死啊！”
“我们被大水卷了房子，一路逃难走了七天七夜，连碗水都来不及河，就被赶着到处跑？我们不是畜牲，我们是活生生的人！”
“太可恶了，这些当兵不光不救我们，还要赶尽杀绝，太缺德了。”
“天道不公啊！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活下去！”
“大家听我的，冲啊！杀了他们！只要去了城里，我们就能吃饱肚子了！”
群情激愤，又累又饿的灾民，在仇恨的刺激下，举起了手里的树杈。
“打死他们！”
“阻拦我们进城的，死！”
愤怒的群民撒开双脚，用仅剩的力气朝背着长矛的士兵挥打。
又有几个灰头土脸的乞丐从后面走了上来。
“有包子，是不是真的啊？”
另一个端着破碗，“不光有包子，还发米粮，快走快走，听说在西北方交界外，摆了好多辆车，去迟了就被人抢完了。”
“我朋友刚从那边送了消息过来，反正我不想死，我宁愿过去，也不想被这些士兵乱刀杀死。”
几个人一阵喧吵，其他人马上竖着耳朵听到了。
“活着谁愿意死啊，我也去！”
“我也去！”
“爹，我要吃包子……”
原本拥挤人群，忽然清出了一大块，落在另一边不明所以的人，看到大家都跑起来，也跟着追上去询问。
“怎么了？你们去哪？”
“前面说有发粮食。”
“什么，发粮食，是不是真的？”
老汉扯开自己的手，“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你别拦着我活命！”
被甩开的乞丐同其他乞丐看了两眼，所有人眼睛里都是见鬼。
“假的，你们别去！”
“城里的粮食没地方卖了，怎么可能还有粮食。”
“你们被骗了！”
任凭四个人叫的多大声，所有的灾民就像没长耳朵，全都行尸走肉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完了，这下怎么办？”
“回去通知大人。”
四个人抹了把脸，哪里还有萎靡虚弱的样子，走起路来全是气沉丹田，四平八稳，甚至比平常人还要气息绵长。
另一头的碰头乞丐，从树木后探出一双双眼睛。
“果然是他们。”
说着砸了一拳树干，目光里是不耻的恨意。
“换了一身皮子，士兵当土匪，土匪当救灾的活菩萨。这是什么世道！”
一个瘦脸的小伙子，擦了擦脸上的锅挥。
“得了吧，快走，不要坏了大当家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