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的马甲被暴了出去，原本准备了一仓库的备货，完全没用上她筹备的广告。
不光润唇膏卖得极好，后上货的面霜和防冻膏，也卖得近乎脱销。
“东家，我们的存货要加紧了，再这般下去不够卖两天的。”
杜掌柜算盘子敲出了玉磬的节奏感。
本来以为奖金不会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月又要爆发。
再这般下去，他可以想一想给家里换个大一点的院子。
正想得迷醉，从里间走出来的秦沐放下账本。
“从明日开始店中货品一律限量！”
这一声无益于空中惊雷，把所有人的喜悦都给拍飞了。
云九带着阿大帮忙点货，听到秦沐的话震惊又茫然。
“为什么？东家，我们挣钱挣得大好，为何要停下来？”
杜寒山急的连账都不算了。
“如今的销量是不正常的，一旦我们把一种货做到顶点，它就会出现过剩。当人们失去冲名声过来的热情后，这些货品还如何能作为他们商品本身的价值而被使用？”
“我们赚到钱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么以后的事？”
杜寒山痛心疾首，认为秦沐的决定是自砍双翅，这样的东家真的会做生意吗？
“货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它们本来的作用，一旦失去，那就不是做买卖，而是做声誉附带品。我不喜欢这样，不然旁人只要炒一个与我相关的事情，就能利用我的名声发财。但这种财富不长久也不稳定，在热情消耗过后，货品没有被正当使用，各方面的攻击和作用不实带回来的副作用和反扑，我问你们是商人承担，还是做为我个人背负？”
秦沐平和的一问，再度把大家问得无声。
“我做的是实打实有用的货品，它们不该成为人们情感的依托，我希望别人说起它们是它们真的好用，不是它是某某神医卖的。”
从现代过来，她太清楚名利所带来的坏效应。最主要的，这些资源来之不易，若是被不需要的人大量占有，真正需要的人买不到，这就是社会资源浪费。
如果说动请大量的人工能解决就业问题，有一个问题却是抛不开的，蜂蜡从哪来？油脂从哪来？甚至一些猪油，一些茶油等等。
这些本身在这个时代产量极低，再被大量使用，物价如何不上去？
物价上去影响的便是民生，影响的是老百姓吃饭吃油。
而这些老百姓的口粮却被架在高阁上，饥饿时面霜能当饭吃吗？这种提供就业就是变相性吃人啊！
她要卖货，要赚钱，但绝对不要刺激性浪费资源。
“听不太懂……”杜寒山快哭了，那些可都是钱啊，哪有把客人关在门外的？
他太挠心了。
云九思索的看着秦沐，有一部分的理解，又有一点看不透。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朝着更高的地方攀爬，而她却要主动下去。
理由还听着有些“蠢”，但秦沐的坚定眼神，让他不是很肯定他的判断。
深深吸引他的人绝不可能这么短智。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这些都是假象，我们需要去看事情的真实，去挣踏踏实实的钱。”
安排好这些，总货品出库日限量六百份，秦沐在门外头设了一个摊位点。
“这里接受大家的馈赠，一些旧物瓜果等。切记，不可收银钱。”
丁五连连点头记下，对秦沐的操作困惑得找不到头尾。
“怎么我们做生意还兼并收破烂了？”
这吐槽，秦沐都被噎了一下。
无它，太贴切了。
云九笑得赶紧低头，但那透漏太多的气音还是让秦沐听见了。
“让你收就收，别啰嗦！”
秦沐甩了下衣袖，背着手瞟了一眼云九。
你也说我收破烂，你就死定了！
“夫人这些是想捐给灾民？”
秦沐眼睛一亮，看云九的目光和颜悦色几分，她与有荣焉的垫脚拍着云九的肩膀。
“不愧是我夫君，脑子挺好使！”
“未给夫人丢脸，可有好处？”
这话说得甚是暧昧，秦沐老脸微红。
“不是夸你了？”压低声音耳语：“在外头呢！”
“那我回家讨要。”
云九答得太顺口，秦沐又爆红了脸。
自从这人把外面的一层皮扒掉后，他就不想穿上了。
秦沐为他的人设操碎了心。
寒雨过后，树叶开始发黄，神颜阁限制了销量，忙碌暂停了下来，秦沐也不用每日守在铺子里加工产品了。
串串香铺子也被元娘打理得很好。
有了时间，秦沐将之前没做完的事又重新捡了起来。
院子里晒干的藕粉，她用瓷坛装好。
留了一些做了点藕粉甜枣膏，层层叠叠的藕糕里，放了牛乳，核桃仁。
藕糕一半透明一半白，咬一口下去，口水满溢。
“阿大，你做什么呢？”
阿二吃完一块藕糕，瞥见阿大不吱声的耸动肩膀，奇怪的绕去他身前。
只见阿大捂着脸，嘴里包着一大口藕糕。
他竟然吃藕糕吃哭了？
“呜呜……你看什么看！”
红着眼睛，阿大强装着凶悍。
“你、你干什么？”大男人撒猫尿还是在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是一个彪悍凶猛的武夫，太肉麻了。
“你管我！”阿大凶巴巴的，一口将手里剩下的糕点混着眼泪吃了。
“我阿娘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却到死都没有尝一口好东西。”
说着眼泪吧嗒的失控了，阿大仰着脑袋，努力想把眼泪吞回去，却怎么都做不到。
“阿大他……”秦沐不知道怎么问，阿大的哭声太悲戚了。
“死了，一家十二口，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云九似是出神的说着一件陈述事件。
秦沐心里针扎的疼了，她把藕糕又夹了一块到云九的盘子里。
两人相视，无言中秦沐看到了云九眼底的猩红。
“沐儿，此生永不负我可好？”
他的身上有了秦沐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悲怆，孤独坚毅又危险。
“若不负信义不负苍天，妻与君同在。”
秦沐是理智的，哪怕在此时，她都不愿意放弃她灵魂中的一部分信念，她喜欢云九，但只是此时的云九，如若云九变了，那诺言也就不是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