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一处院落，男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浓厚如墨的苍穹。
“大人！”
一位男子形态鬼魅的踏进屋，双脚如猫，踩在地上无声无息。
“查得如何了？”
“云学子身上没有查出可疑的地方，反倒是他的夫人疑点颇多。”
男子缓缓转身，手指在食指的指环上转了转。
“怎么说？”
“这位云夫人是个天生的痴儿，为此她爹娘失踪后，她的家人才以报恩的名义强迫云学子娶了她，便是想甩掉她这个包袱。可如今，这位云夫人不仅医术了得，还能文识字，据相近的农户所说，她还十分博学，对农桑之事也懂得几分。”
一个痴傻十多年的人，怎么会忽然发生这般大的改变？
男子眯起眼缝，露出一丝轻佻的冷笑。
“有几分意思。依你所见，这位云夫人还是原先的云夫人吗？”
黑衣人把脑袋压得很低，一点不敢看男子。
“属下觉着换了人的可能性更大，可又是什么方法竟瞒过了所有？哪怕是江湖上的变脸狐狸也做不到这般相似无二。”
男子应道：“说得不错，你下去继续盯紧他们。”
黑衣人站起身，又形同鬼影的闪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男子目色陡然一冷，阴鸷的握紧双拳。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们！
云九睡到半夜渴醒了，起来发现床上没有秦沐的身影。
他紧张坐起来，找到门外，看到书房里的灯亮着。
推开门，发现秦沐在埋首写东西。
“什么时辰了？”
秦沐停下鸡毛笔，看到睡得发丝凌乱的云九，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方才写得太入神了没留意。”
“写什么？”
摸了下她的手，发现还算暖和，云九停止了责骂的想法。
“给姑父配药，姑父身体里的毒不好排，我若是随你走了，就没人治了。我得将这套医术原理写下来，日后让顾老照应。”
依姑父不能见光的身份，想带姑父走不太可能，而且寒泉山庄有温泉，有人伺候也方便那怪脾气老头养病。
云九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秦沐的煞费苦心，感念的同时拉住她的手腕。
“院试还要送名册，找保人，短时间里忙不完。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不是只有两个月，去迟了来得急准备？”
前面的县试府试都那么难，这院试还是考秀才，聚集的也是童生中的佼佼者，准备得太仓促秦沐都觉得对不起这些竞争者。
“这一去也不过四五日的路程，提前二十日去就行了。”
秦沐犯难的看着他，这人真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一般的书生生怕自己考不上，有人会提前半年入府学。
这个人倒好，不光不想早些去，连府学看样子都不想光顾。
“走吧，去睡觉。”
云九拿起烛台，牵着秦沐往外走。
外头都没有什么星子，看来最近几日天气不会太好。
早间，如同秦沐夜里所想的，外头刮起了大风，吹得院子里的各色花朵落了一地。
院子大门被人拍响，出去开门是二虎和小毛的家人。
“秦沐，你最近和云九要小心，村里有些生人在打听你们的事。”
小毛娘赶紧把异常的事说给秦沐听。
大虎也跟着道：“他们还找了你大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听说走的时候还给了你大伯赏钱。”
就冲秦家那几个搅屎棍，能给他们钱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沐不自觉的提防，但她很快镇定。
“我如今已在城里落了官籍，没有家族那些人拿捏不到我。”
小毛娘压着嗓音道：“话是这般说，就怕人做鬼，你提前搞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也好明白他们为什么打听你。你别怕浪费事，我跟你说有些人坏起来杀人都敢干的。”
秦沐听进去了他们的话，虽然云九拥有了正式科举生员的身份，可也只是个童生，与其他大势力来说，级别太低了。
送走了他们，秦沐边走回屋边纳闷，打听她的会是谁？
一抬头撞到云九披着斗篷，手里拿了把雨伞。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这时候还要出去？”
云九把脖子上的带子系紧，“有要事办。”
他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阿大，两个人顶着烈风急匆匆开门出去。
大雨来得十分快，豆大的雨点“啪啪”敲打在地上，不多时就在院子里浇出了一片水塘子。
秦沐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担心地碎碎念。
“瞧着是正好赶上下大雨了，也不知是做什么，非得这时候。”
天上乌云浓厚，下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开天。
“琥珀，你去烧点姜汤，把预防风寒的成药包熬一钵。”
云九坐在马车上，大雨下下来，正好把他们堵在了路中间。
“主子，雨太大了，要不要先下来躲会儿雨？”
“没多远了，我们……”云九想说顺道往茶店去探探消息，拉开帘子就看到了拐角处一个戴斗笠的身影。
那人身形极快，出现在云九视线里立刻又退了回去。
他若是不做这一进一退的动作，云九还不会这么快怀疑上。
“有人跟踪。”
大雨声音太大，把外面马车之外的声音隔绝得很远。
阿大立刻就听到了云九的提示。
“这些龟儿子，就会玩阴的。爷，我们去哪？”
云九总不能打道回府，这不明显着告诉别人，他知道了？
他望了眼前面的路，往前一指。
“去仙草阁。”
阿大拉着缰绳，调整方向，拍着马屁股往前跑。
云九隐晦的撩开车帘子往外看，但因角度看不见后面的情况。
到了仙草阁，他下车撑伞的时候，阿大低语：“爷，有两个尾巴。”
今日的仙草阁只开了中门，台阶上被雨溅得湿漉漉的。
云九持雨伞趟过屋檐水，进门直奔内院而去。
“你昨日不来，今日这个天气倒来了，真会选日子。”
顾老手里捧着一个壶，对云九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他的享乐时光，不是很客气的散发着怨气。
云九不与他争辩，坐过去目光直直看着他，那意思是，顾老要不给他治他就一直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