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人都要走出视线了，秦沐伸出手。
“慢着。元娘二嫂，我收你做学徒。”
哀伤的女人顿住脚，就连元娘也不自觉放大了眼瞳。
“什么？”元大嫂咬牙切齿，脸色瞬间变得涨红扭曲。
“想知道为什么？”
秦沐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门外。
“你争强好胜没有容人之量，眼高过顶没有谦虚待人之心。以貌取人，脾气火爆，喜欢作威作福，这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品性。”
元大嫂被说得满脸愤懑，“你放屁！你就是教不好我，你故意刁难。”
秦沐知道她这种人贪婪自私，即便见到棺材也不会掉泪，他直接冷哼了一声。
“就凭这两句话，就足够我厌弃你。你以为你是谁？元娘与我有几分恩情，你与我算什么？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仗的是你的莽撞无知吗？就你的言行，足够我把元娘辞退三百回的。”
秦沐不指望元大嫂能听懂，但她也要给她一个教训，不要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会为她的无知买单。
“元娘，你今日这事办得我太失望，我需要重新考虑你是否适合做大掌柜。今日起，铺子管理由大妞接手。”
元娘脸色煞白，只觉天旋地转的摇晃了一下。
她没想到她一时妇人之仁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元大嫂也震惊的再气焰嚣张不起来。此刻她才弄清楚，秦沐掌握着她们未来人生命运的生杀大权。
元二嫂吓得如小鸡崽，但还是迈着步子上去扶住了大受打击的元娘。
元大嫂出去后，秦沐转回屋里坐下，她看着元娘。
“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元娘红着眼眶，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没有将两个嫂子的事料理清楚，辜负了东家的一片好意！”
她两手抹泪，透着几分身为女人的无奈娇弱和可怜。
可这一会儿秦沐却像个冷血判官，一带一丝动容。
“你最大的错，是拿我当打手。你明知道这事不好办，选哪个都会得罪人，你却把这伤人的事交到我手上。说得好我是你东家，说得不好我是你能随意拿捏的？”
秦沐一字一句，用严厉的声音敲打震慑元娘的灵魂。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是姐妹，可你，把我当什么？我是给你处置裁决家务事的工具吗？”
元娘被这锥心一问，问得两腿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她惊骇又无措的一句话回答不上来。
她没做吗？
她确实做了。仗着她和秦沐关系好，希望秦沐能帮她把烦心事摆平。她却没有想过，秦沐凭什么有何立场帮她做这些。
面对秦沐的质问她根本答不上来，她心虚，哪怕初衷不是，可她还是做了不符合身份的事。
“对不起，是我太软弱了……”
元娘捂着脸大哭，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秦沐看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微微输了一口气。
她太知道在这个封建糟粕的社会，女人想要做出自主的选择很难。
可若是不踏出这一步，不早一点认清楚现实，元娘就还会被家人亲情所利用，再陷入更大的矛盾漩涡里。
她不得不用这种剜肉剔骨的方式助元娘成长，痛苦至少只是浅浅的一道，她们之间不会互相计较，可别人带去的伤害就不会这般轻巧。与其等着别人递刀子，还不如她来动手。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今日就不用到铺子里来了。”
元娘泣不成声，站在踉踉跄跄往外头走。
元二嫂不放心，但也没有追出去。
一双清冷的眸子投过来，元二嫂打了个寒颤，她卑微的又缩了缩脖颈。
秦沐轻笑了一声，指着旁边的椅子。
“坐。”
元二嫂没有拒绝，她缓步走过去，坐了浅浅的一个椅子边。
“你很有意思！”秦沐让人给她上茶，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把元二嫂惊得抖了一下。
“我……我就是一个做粗活的妇人。”
一句话老实巴交的，却说的即是事实也是辩解，还有几分为元娘出气的声讨。
能在强势的元大嫂手底下讨生活这般久，哪里会是什么真的小白兔？
“我也是做粗活的妇人。”
秦沐也一语三关，指出她们都是同类人，既然是同类人她不会害她们，希望她也不要再戴着一副面具继续交流。
元二嫂看着秦沐的眼睛：“你很厉害。”跟着便是苦涩的微笑。
于秦沐相比，她们是不一样的，她没有秦沐这么强大的本事，她也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她连做人的基本体面都难以维持。
这一笑夹杂了太多苦愁无奈。
“你也可以，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的做打算吧。”
元娘家中肯定还有得闹，元二嫂要想变强大，就不能再装兔子了。
“我让人将客房收拾一间出来，你今晚就住进来。我只会给你三日，三日后必须要能出师。”
“好，不过明日早间过来可行吗？今日我要回家一趟。”
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秦沐答了她的要求。她对元娘这个二嫂比元娘还要欣赏。
一个能屈能伸善于伪装隐藏实力的女人，无疑是一个聪明人。
她的事业想要扩张，太需要这样的同袍战友。
云九端了点心过来，坐到秦沐身边。
“吃点，消消气。”
秦沐支着下巴，没什么口味，她将元娘的是给说了说。
“精明的商人需要清醒的头脑，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云九的评价中肯，秦沐释怀了一点，只要她没做错暂时做个恶人又有什么关系。
“赁摊子我们去问一下唐梁，你要何时外出？”
秦沐站起来，想着早日弄好早日开工，便道：“现在就去。”
她把手往云九面前伸，云九笑着打上去，在秦沐的拉力下站起身，另一只空着的手里还了一块糕饼喂秦沐。
一口叼进嘴里，秦沐塞了塞，两人手牵手车都未备的出了门。
两人找了一圈，最终在离儒予书院不远的街道上，找到了顶着午间大太阳当街卖书本字画的唐怼怼。
“奇了怪了，唐家大公子难不成流年不利穷困潦倒了？竟沦落到卖字画书稿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