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雯的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指甲死死的掐在了掌心里，她丝毫都不觉得疼。
要给上官九行大礼下跪，认错道歉，他配吗？
他不配，他该去死，他该下地狱，遭受千万种折磨，该痛不欲生，为那些枉死的人去赎罪。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吗？”柳莹莹的声音，忽地从内屋传来，灌进了柳雯雯的耳朵里。
“九皇子，臣妾知错了，办事不力，还请九皇子责罚。”
柳雯雯的大脑，在听见柳莹莹声音的那一刹那，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给上官九行了跪拜之礼，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点在手背上的。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她只隐约听见了一声“起来吧。”
接着，就感觉到胳膊上出现了一道大力，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她很努力的想要看清上官九的脸色，可眼中的画面一片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柳莹莹聒噪的声音响着，好像是在不停的抱怨，一阵耳鸣声嗡嗡作响，到最后她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牧贤，还不快将王妃带下去。”上官言命令着。
牧贤急忙扶着柳雯雯，“是王妃，属下这就带王妃下去。”
“让九皇兄见笑了，她本是庶女，没见过大场面，又被今晚的火灾所吓，在皇兄面前丢人现眼了，还请皇兄莫要见怪。”
上官言一双眸子，清冷干净。
对上高座之上的上官九，眼神便变的无欲无求，将闲散王爷的纨绔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上官九仔细的观察着他，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问：“我刚来这北漠城里，就听说你的王妃是个神医，那看来王弟你的腿，也有救了？”
上官言缓缓摇头，“已经是旧疾了，这十多年里遍访名医，都说救治无望，能撑过二十八岁，已是上天恩赐。
她治病救人尚可，解毒并不擅长，我这毒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解毒无望。”
这是北漠城里，所有郎中都知道的事情。
他的毒，无药可解，这是许多年前已然知道的事实。
他能活到今天，可当真是不容易，上官九闻言，目光瞥开。
“王弟不用自暴自弃，上天自会垂怜你，别苑被烧，纯属意外，不用放在心上，只是这几日就要麻烦王弟了，我得住在你的寒王府。”
上官言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起身来到了他面前。
蹲下，两只用力的大手，不偏不倚的放在了他的膝盖上，用力的捏着。
疼，钻心刺骨的疼，让他毫无招架的能力。
可他不能有任何表现，就连身体本能的反应，他都必须压制下去。
上官言缓缓抬起头，对上上官九的视线，眼中一片平静，身体连颤抖没都没有，脸色如常。
“皇兄，我的腿，真的没用。”他叹息的声音，带着绝望似的，抓住对方的手，又重重的按下去。
这种疼，深入骨髓。
持续了许久，上官九才哈哈大笑着拿开了手。
“要是你能好起来，我会很开心，我一直记着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父皇还说你处处都比我优秀。”
这句话，他一直都记着。
纵然上官言来到了北漠，终生都没机会再回京中，可只要他活着，就是上官九心中的一块病。
好在他是个废人，倒是也听话，被赶来了北漠之后，与京中再无联系，父皇偶有提起，寄过来的书信他也从未回过。
经过这一番的试探，目前为止他没发现有异常。
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查一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就是上官九。
“这一整晚，你也没有好好休息，先下去吧。”上官九甩袖坐于高座上，吩咐着。
“王弟告退。”
看着他艰难的转动轮椅，然后控着轮椅虚弱无力的出了屋子，上官九的视线才离开。
柳莹莹将房门关上，停在他的面前，柔柔弱弱的叫了一声“王爷。”
“何事？”上官九手指勾在她的下巴上，清冷的视线盯着她问。
“我们完全可以住去将军府或者知府的府上，为什么要来这冰冷冷的寒王府？像一座死宅似的。
还有那个庶出的王妃，胆小怕事，谨小慎微，连跪拜礼都不会行，一见到我们直接被吓晕了过去，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王爷，您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那寒王腿有伤不能行三拜九叩之礼，她作为王妃，就该代替寒王。”
柳莹莹心里不舒服，抓住一点儿小问题就开始大做文章。
当年柳府出了变故之后，她确实被上官九纳为了正妃，可五年来并没有子嗣，皇上听了那些大臣的建议，一道圣旨直接两她贬成了侧妃。
如今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都能成为王妃，她却沦为侧妃，如此一对比，心里太不舒服。
“她都吓的晕过去了。”上官九不想在这问题上争论。
“或许她就是故意的呢？柳雯雯，这个名字像极了大姐的名字，柳家人取名字还真是会取。”柳莹莹故意往柳闻闻三个字上扯。
果不其然，上官九在闻言后，脸色微变。
“人都死了五年了，你还惦记着，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她。”
柳莹莹连忙避而不谈，撒娇的坐在了他的腿上，给他揉肩。
……
上官言的卧房里，侍卫将他推进去，他全身放松下来，顿时大汗淋漓，内里湿了一片。
“叫……叫王妃。”上官言的声音，虚弱无力。
牧贤闻言，忙将柳雯雯带来。
这正殿里所有煎药的东西全被撤掉，他营造了一种无心治病的伪现场。
柳雯雯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躲在他身前，轻轻的掀开了他的裤子。
“他怎么如此心狠？”看着被积压过的伤口，柳雯雯心里发麻。
她的手都有些颤抖，好半天才摸出了自己的银针。
“我先给你止疼，你忍着点儿。”她温声提醒着，指腹缓慢的在他伤口周遭抚过。
“嗯。”上官言答应的声音，拖长着尾音，明显已快虚脱。
不能用药，就只能用施针的方式来给他治疗，如此一来，疗程自然就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