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果果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号啕大哭，杜兰兰放了手，瞅她一眼，低声说：“像个疯子！”丢下她跟着杜岩走了。
一只野兔而已，村里人是不理解杜果果为什么不愿意杀掉，泛泛的劝几句，也都散了。
只有舒小秋知道，杜果果从选到那只小兔，就每天去瞧，去和它说话，像是对一个伙伴，就像她对少帅一样。
只是，就是她，也没有理由阻止杜家把那只兔子杀掉。
和他们说，杜果果对兔子的感情吗？
她的手里，可是抓过上千只兔子了，说人和兔子可以有感情，不是笑话吗？
可是，她就是知道杜果果这个时候的心痛。
轻轻叹口气，看着最后的几个人走开，听着杜果果的哭声渐渐小下去，才过去轻轻抱住她，轻声说：“果果，不哭了，小灰也不希望你难过的。”
杜果果满脸是泪，抬头看着她，抽噎着说：“小秋姐姐，小灰……小灰和别的兔子不一样的，它……它认识我，只认识我，每次我去喂它，它都会亲亲我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舒小秋点头，摸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只是，你自己不够强大，就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东西。”
她没有忽略母女两个纠缠的时候说的话，杜果果赚的钱，全给了家里。
除去杜家兄弟和杜大娘、铁头婶子几个主力，杜果果可是这些人里赚的较多的，她竟然全给了家里，最后连一只心爱的小兔子都留不住。
杜果果似懂非懂，喃喃着反问：“不够强大？”
舒小秋点头：“嗯，等你变的强大，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可以凭自己做自己想做的所有的事，等只能让别人求着你，你就可以保护自己想留住的人，想留住的东西了。”
杜果果愣愣的听着，眼泪倒已经止住，轻声问：“像……小秋姐姐这样？”
舒小秋笑起来，摇头说：“姐姐做的，也还远远不够。”
可是，她是在努力的，努力让自己强大。
杜果果听懂了，一抹眼泪，点头说：“我知道了！”
杜果果回去了，小小的脊背挺的笔直，脚步比平时少了分轻快，却更坚定。
她是真的明白了！
凌轩慢慢过来，和舒小秋并肩站着，看看那个小小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人，突然有些难过。
如果，她在那个年纪，也有人这么提点她一句，是不是，她早就学会了抗争？
以她的聪明能干，她早就为自己争出一份天地吧？完全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舒小秋却不知道他想到自己身上，见杜果果走远，拉住他的手，含笑说：“走吧，我们也该准备年夜饭了！”转身回家。
今年的上阳沟，是近几年来，一大半人家过的最富足的一个年。
天黑不久，整个村子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柴门和厚厚的草帘，也挡不住大人的说笑和孩子的笑闹。
夜再深一些，家家户户门前都点起了旺火，整条山沟一片喜庆景象。
半坡上的凌家院子也是一样，半开的厨房柴门里，溢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兔子肉加上温泉带回来的鱼，还有存下的各种野菜，在舒小秋一双巧手下，大大小小，足足做了八菜两汤，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买回来的猪肉，大部分肥肉炼了油，瘦肉炒了一盘，肥瘦适中的，舒小秋剁了肉馅，和着野菜精心调制，包了满满一篦子的饺子，只等跨年的时候下锅。
更新奇的，舒小秋从厨房最里，抱出一个小坛子，里边是她用野果酿了几个月的果子酒，盖子打开，芳香四溢。
有了酒，过年才更有气氛！
凌轩早早在院子当中垒了旺火，还特意插了两支火把，整个院子看起来明亮而喜庆。
三个人终于坐下来，连少帅和红影也在桌子边转来转去，添了许多欢乐的气氛。
舒小秋倒了酒，向两个人举杯：“祝奶奶健康长寿，祝凌轩大展宏图。”
方氏笑着点头：“好好，我健康长寿，就享你们的福！”和两个人碰碰杯子，不敢多喝，轻轻抿了一口。
凌轩却向她深深一望，点头说：“也祝小秋心想事成。”
大展宏图？
在这里，连他都不知道，他的前途是什么样子？
或者，就在这里一辈子吧？
几代之后，他的子孙，也完全和这里的人没有区别。
如果……他能有儿孙的话。
这个念头只是浅浅的在心里划过，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舒小秋喝了酒，给两人布几回菜，又给少帅放了食，给红影倒了奶，开始缠着凌轩讲山外的事情，最好奇的就是京城。
离开五年，生活发生剧变，对凌轩来说，那个地方也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可是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像之前带起他伤痛的记忆，而是慢慢的回忆着那个地方的美好。
方氏含笑听着，有很多时候，目光穿过食物的热气，或者火把的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一些恍惚。
夜色越来越浓，大山的上方已经繁星满天，山沟里的旺火渐渐燃了起来，很快就要到子时了。
村里的人，大多没有表，老人们还能根据星星的位置判断时辰。
方氏微笑说：“再有一会儿，这一年，总算过去了。”
因为那一场大灾，这一年，对大多数人来说，都过的艰难。
这一年，她的孙女小秋经历了两次剧变。
第一次，她几乎送命，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第二次，嫁给凌轩，她又重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而对于舒小秋本人，却只有一个变化。
她死而重生，又回到这个年代……
心思只是一恍，舒小秋很快站起来，拉着凌轩往外走，笑着说：“走走，我们也把旺火点起来，来年一定要红红火火。还有，荆主任让人捎来的东西，别浪费了！”
方氏奇怪：“怎么荆主任还托人捎了东西？”
舒小秋回头笑：“就是那天大仓捎回来的那个纸箱子。”
那是什么？
方氏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也忍不住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