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秋吃惊的说：“怎么还有先做了布料，才问能做什么衣服的？”说完又点头说，“嗯，村子里没有卖成衣的，都是扯了布料自己做。”
周平苦笑说：“前年和去年的灯芯绒就卖的很好，连我们厂想要一些，也说没货，今年他们生产了这批布料，本来是算好了过年上货，刚好可以做春装，哪知道就没卖出去多少，只好收回来，送我们这里了。”
这是什么生态链？
舒小秋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是重活一世，可是上一世她并没有接触过这个时候的国营企业，听着也是说不出的新鲜。
周平无奈苦笑：“你别笑啊，快想想办法！”
舒小秋问：“怎么，你们没有试着做衣服？”
周平点头说：“试过，只是这种布料有弹性有垂感，做出来的衣服……”说半句不好说下去，抓抓后脑。
有弹性的布料，整个人的曲线都绷出来，就是刚才李带班说的话，有点不正经。
舒小秋听到“有弹性”几个字，微微扬眉，展开一匹摸一摸，拽一拽，满意的点头，“都有什么颜色？”
这是类似后来秋衣的布料，只是更厚实一些。
“大红的居多，还有海蓝、黑色。”周平答。
舒小秋笑起来，点头说：“做成裤子，销去沪市。”
“啊？”周平愣愣的看着她。
可以吗？
舒小秋微笑，要来纸笔，很快勾出一条裤子的形状。
周平惊讶：“这么宽的裤脚？”
舒小秋微笑说：“上边正常的腰围，接近腰盖开始加宽。”一边说，一边标注。
喇叭裤，会在这几年带动一大.波的流行，只是从上海的返图上还没有看到，京城推行就会有难度。
周平满脸怀疑，抓抓脑袋嘀咕：“没人买，也不好改。”
舒小秋微笑，在喇叭裤下又画一双高跟鞋，再在上边加一款收腰的上衣，跟着勾出一个女孩子的脸形，画上长的波浪发，手上握一只手包，说：“裤子送去，可以仿这张图做海报，相信会有奇迹。”
这可是个大胆的设计，把女性的曲线完全构勒出来。
周平愣着没有说话。
舒小秋问：“这衣服比起旗袍，哪个更显身材？”
这个设计，两件衣服叠加的腰间，上衣还有些褶皱，旗袍可是一路向下的。
周平说：“当然是旗袍，可是……可是……”
可是旗袍已经流行了几十年，这裤子可是没见过的。
舒小秋叹气说：“这种布料，做常规的上衣、裤子，你们都已经试过，做裙子又太厚，只有这喇叭裤是最合适的。”见他还在琢磨，微笑说，“这个时候，沪市已经热起来，也只好做秋装了，还有时间，你可以再考虑。”
周平点头，看着她手绘的图，虽然有些不敢直视，可又不想错开眼，分明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设计，想一想点头说：“让我再想想。”把图纸给助手，细心收起来。
舒小秋也不再劝，跟着他走过整个原料区，见布料类型虽然不多，颜色种类也少，可是从一些已经偏于艳丽的颜色来看，已经在求变，不由暗暗点头。
周平，虽然是一个中年男人，可是眼光还算长远，头脑也灵活，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个拘泥的人。
两人评论着各种衣料适合的季节和款式，已经走到原料区的后门，周平停住说：“小秋，今天请你来，是还有一些东西，看有没有主意。”
“什么？”舒小秋问。
周平去把旁边一扇门打开，向里指了指。
舒小秋过去一瞧，见是一间不小的屋子，里边堆满了纸箱，纸箱里一箱一箱，全是做衣服剩下的布头。
周平叹气说：“这些东西，丢掉可惜，留着又做不出什么。”
舒小秋进去，随手抓一把来看，留下的还都是大些的碎布，笑说：“周厂长很节检。”
周平也笑：“以前都是职工们拿去用，去年受孟厂长事件的启发，小东西也能配上大用场，就挑大些的留着，却没想出来能做什么。”
舒小秋笑说：“做衣服上的装饰也不是不行。”
周平点头：“我们也想过，只是不管怎么配，总不协调。”
舒小秋点头，展开手里的几块来瞧，有细软的布料，也有厚实的，想一想，微笑说：“做衣服的配饰不行，就单独做。”
“单独做？”周平问。
舒小秋点头，随手捡了几块出来，笑说：“我们去制衣车间看看！”
看来，是有了主意！
周平眼睛一亮，关上门，带着她去制衣车间。
制衣车间里，侯带班已经在带着自己的小组改制刚才的波点衬衣，见两人进来，笑着招呼一声，又低头接着忙。
李带班向她扫一眼，撇撇嘴，又看看周平和舒小秋，招呼都没打。
舒小秋不想惹这样的人，在侯带班旁边的台子停下，笑问：“能不能借地方用用？”
“当然！”侯带班把台子上画好的衣服移开。
舒小秋手里的布头一块一块展开，取了画粉在上边画出形状，一一剪开，再借了缝纫机，十几分钟之后，两块厚实的布料做成一个小包，柔.软的布料却做出几个好看的形状。
侯带班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舒小秋微笑，先取一条带波点的细长布带，在自己马尾辫上一扎，垂下来就是一个发饰，瞬间添了一抹亮色。
侯带班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好看。”
她身边一个更年轻的小姑娘指着一个做成的蝴蝶形状问：“这个怎么弄？”
舒小秋见她鬓边有两枚发夹，指指说：“借我一枚。”接过发夹，把做成蝴蝶形状的布料缝上去，马毛辫解开，梳成半扎，发夹别在脑后。
“好漂亮啊！”小姑娘惊叹。
一下子，车间里的小姑娘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说不出的兴奋。
爱美是天性，尤其是女孩子，可是这个年代，最多见过彩色的发箍、头绳和发夹，这么漂亮的头花还是第一次见。
重要的是，这是用她们做衣服剩下的废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