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散，客人都走了，只剩下屈、凌两家人，凌蓓才忍不住向舒小秋问：“你在上学？就在京城吗？”
吃个饭，不断的瞄她，就知道有话，想不到是在想这个事。
舒小秋笑了，点头说：“是啊，就在京城，离这里不远的商业学院。”
商业学院，虽然说比不上京大是全国重点，可也算是一所一流的大学。
凌蓓有些意外，微微咬唇，看看另一边和屈自豪说话的凌平原问：“是……前几年推荐上的大学吗？”
因为她是凌家的儿媳妇，借助凌平原的关系。
舒小秋明白她在想什么，微笑摇头说：“不是！”
池灵芝笑说：“你嫂子可是凭本事自己考上的大学，就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和你哥哥一起考上的。”
“自己考上的？”凌蓓一脸惊讶。
池灵芝点头，笑说：“你问你屈伯父，他是最知道的。”
凌蓓向屈自豪问：“屈伯父，真的吗？”
屈自豪除了喜欢炫炫耀自己这个学生，就是最喜欢炫耀这个学生媳妇儿，立刻点头说：“可不是？你嫂子不止是自己考上的，她可是只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学完初中高中的课程，直接参加高考。”
“怎么可能？”凌蓓震惊之余，是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程涵忆笑着接口，“你不知道你屈伯父管他们这学习方法叫什么？自虐式学习！”
“自虐式学习？”凌蓓听不懂，却抓到了关键词，“伯母，你说‘他们’？”
屈自豪笑说：“就是你哥哥，你哥哥也是只用几个月时间，就学完高中课程，参加的高考。”接着，把两个人书信往来传笔记、答题学习的经过又说一回，摇头说，“后来，我想着就有些后怕，时间再长一些，这两个孩子的身体不得拖垮了？”
凌蓓原来的震惊却冲淡一些，看看凌轩，又看看舒小秋，抿一抿唇，没有说话。
原来，是因为有哥哥帮忙啊，那就难怪。
舒小秋看懂她的想法，微笑说：“我初中的课程，全靠凌轩帮我，后来高中，也是因为他的笔记才能进步快一些，其实说穿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屈逸飞好笑，“很多正常学三年的，都多少人没有考上，你只凭一年多时间，从初中到高中，还考一个全县的高考状元，说没什么大不了？”
“高考状元？”凌蓓喃喃的重复，又再看看舒小秋。
“是啊，你不知道，你哥哥是京城的高考状元，你嫂子是源县的高考状元，这可是一段佳话。”屈自豪笑说。
凌蓓又看看舒小秋，终于不再说话，只是把目光移到凌轩身上，心里细细的盘算。
说到两个人的高考，倒是屈自豪想起来，向凌平原问：“凌轩说，凌琪考上了复大？”
凌平原点头：“嗯，今年参加的高考。”语气虽然平静，眼里却都是骄傲。
屈自豪连连点头，感叹的说：“凌家的孩子，到了哪一步，都不会落后别人。”
程涵忆却诧异的问：“为什么考复大，不考回京城？”
凌平原稍稍一默，抬头去看凌蓓。
凌蓓咬了咬唇，轻轻摇头说：“大姐也问过，可是二姐说，她不愿意回京城，执意要报复大，大姐说不过她，只好由她。哪知道……哪知道没隔多久，就传来让我们回城的消息。”
如果能早几个月回城，恢复京城的户口，凌琪的考试会容易很多，也更有可能留在京城。
不愿意回京城？
别的人只是稍稍诧异，舒小秋却隐隐感觉到不安。
一个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家人在京城的女孩子，宁愿考去举目无亲的沪市也不愿意回京城，为什么？
应该，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
稍稍沉默，向池灵芝问：“大妹妹叫凌琪？多大了？”
池灵芝只当她是想了解家庭成员结构，也不多想，随口说：“嗯，叫凌琪，今年十九岁。”
十九岁，八年前凌家出事的时候，她才十一岁。
舒小秋想一想，微微摇头，自己哑然失笑。
十一岁的孩子，目睹了毁家的混乱，吓到了吧，应该并没有发生过别的事。
把原来不好的念头甩掉，又问：“姐姐呢？”
“凌轩的姐姐，叫凌羽，今年二十六，弟弟凌霄，有十二了。”池灵芝干脆把小儿子也一起说出来，说到年龄，有些伤心，喃喃的说，“出事的时候，他才四岁，原来说好跟着我们的，哪知道又临时把他带走了。”
四岁，只有屈浩存这么大。
舒小秋心里一抽，在她背上轻轻拍两下，轻声说：“都过去了，很快他就能回来。”
池灵芝连连点头，叹气说：“只怕他都不记得我了。”
十二岁的年纪，有八年却是跟着姐姐的。
舒小秋默默点头，向凌轩看去一眼。
凌家出事，只有凌羽一个人成年，要和父母分开下放。
而当时的凌轩已经是崭露头角，被赋予“天才少年”的称号，又是凌平原的长子，背后动手的人，也绝对不会让他跟着父母。
剩下的三个太小，不可能单独下放，只能在父母、哥哥、姐姐三个中选一个。
这三个选择里，凌羽是个女孩子，比较容易拿捏，于是就推给了姐姐。
那些年，她亲眼看到凌轩受的欺凌，可以想到，凌羽一个女孩子带着三个弟妹，又是怎样的待遇？
舒小秋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低声说：“姐姐……是真的不容易。”
不止把弟妹全都带大，还供凌琪考上大学。
凌蓓听她由衷的称赞姐姐，又向她看一眼，目光里的敌意已经淡了几分。
照顾到舒小秋的身体，凌平原并没有坐多久，半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凌蓓回去。
临到出门，凌蓓稍停一下，向凌轩问：“哥，我……我能不能看看你高中的笔记？还有……我能不能去找你讲题。”
凌轩一愣，跟着笑起来，点头说：“当然，不过笔记你嫂子收着。”
凌蓓稍稍迟疑，转头看看舒小秋。
舒小秋微笑说：“等我整理出来给你。”
凌蓓点点头，快走几步跟上凌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