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没受伤，到这里，事情本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今天，江阔看到楚烟清淡疏离的模样，格外不舒服，就沉声问，“小烟，你姐姐说的代言又是怎么回事？你真抢了？”
“没有。”
“你撒谎。”江柳儿厉声吼道，“楚烟你敢做不敢承认吗？”
楚烟掏出手机，点开与李汉青的对话记录，“慈善之夜，我向李总表明有合作的意象后，他让我周一带着艺人去尔雅集团。”
说着。
她又打开了洛洛试镜头的片段，“我们第一次去无功而返，第二次去摄影师没有任何技术，这些都是我扛着摄像机拍的。”
而后。
楚烟又翻开邮箱，“拍完后，我让公司后期部加班加点制作出一个高质量的小视频，发给李汉青，作为一个经纪人，我做到了为艺人负责。”
客厅很安静。
江柳儿神色呆滞，原来，谈一个代言，需要这么多步骤吗？
楚烟勾唇冷笑，“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代言，试问，王锡身为你的经纪人，他又为你做过什么准备？”
“......”江柳儿哑口无言。
江阔脸色微沉，“我还有事要处理，新词，跟我来书房。”
“好的。”
江家父子离开后。
楚烟也抬脚预走，被杨婉低声叫住，“小烟，再怎么说柳儿也是你姐姐，你心里不管怎么恨我，阿姨希望你们小辈能好好相处。”
“......”
“可以吗？”
楚烟细长的眸子无波无澜，“阿姨，您多虑了，当年的事妈妈都没说什么，我对您何来的怨恨？”
两人互相对望着。
良久。
杨婉收回目光，笑着道，“那就好。”
楚烟回到卧室，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其实，江柳儿说的没错，这里的一切都是江家的，如果不是身上留着相同的血。
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楚烟拿起桌上的相框，将里面的照片取下，塞进包里。
除此之外。
她不打算带走任何东西。
在房间里待了会儿，楚烟准备离开，走到楼梯的拐弯处，听到楼下的客厅江新词在打电话，她放轻脚步，隐在暗处。
“李总，听您的意思，这个项目完全定下来了？”江新词坐在沙发上，语气客气温和，电话那头的人，真是李汉青。
“江少，是这样的，尔雅的代言非同小可，我们也是再三思量才决定的。”
“我明白，但是合同还未签不是吗？李总，柳儿的国际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两家也有生意往来，您不再考虑一下？”江新词说。
李汉青沉默了。
确实。
江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可这么多年的财富积累，也勉强跻身到上流阶层了，江阔此人又擅于交际，为了一个代言得罪江家。
实属划不来。
李汉青语里带着笑意，开口，“江少有所不知，预定的这位代言人是洛洛，楚小姐手下的艺人，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说起来，两位都是江家的小姐。
该偏向谁呢？
江新词轻咳一声，“李总，柳儿刚回国，我父亲是有意培养她的。”
这么说。
应该很明白了吧？
“行，我和品宣部经理再商量商量。”李汉青说。
“嗯，麻烦您了。”
江新词挂断电话后，长舒口气，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面色沉重，父亲又一次将难题扔给了他，真是愁人啊。
接着。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楚烟从楼上下来。
江新词面色僵硬，“小烟，你怎么在这儿？”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多少？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我拿完东西准备走。”楚烟说。
“不留下吃午饭吗？”
“下午还有事。”
江新词点点头，看她步子不停，急急道，“小烟，等会，我有话对你说。”
楚烟顿住脚步。
转身。
“过来坐吧。”江新词沏了一壶茶，“咱们也好久没有聊天了。”
楚烟走过去。
在他对面坐下，“你要说什么？”
“小烟......”
江新词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尔雅的代言，你能不能让给柳儿，她毕竟刚进娱乐圈，很需要用这个来打响知名度。”
“......”楚烟唇角微扬，“是不是在你们看来，别人的付出都是无所谓的？”
“不是，你误会了。”
“很抱歉，我不能让给她。”
“为什么？”江新词眼神疲惫，“小烟，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我不希望它再有争吵声，那样的日子我们都过够了，不是吗？”
楚烟抿着唇。
她想起，自己被江阔带回来的那一年，是高三。
杨婉对她的到来，没说什么，态度和现在无差，江柳儿就不同了，处处针对她，经常是楚烟放学回来，发现卧室被人弄得混乱不堪。
衣服被剪成碎片。
水杯里有死蟑螂。
床下面会爬出玉米蛇。
......诸如此类的恶作剧，江柳儿玩得层出不穷。
那时，只有江新词表现出对楚烟的接纳，他会送来熨地平整的新衣服，会帮她打扫被垃圾掩埋的卧室，会在她伏案作业时端来一杯牛奶。
这些，楚烟都记得。
“哥。”她轻轻喊了声。
江新词面色微愣，不由得坐直了，“你说。”
“你大学毕业时想去利兹留学，爸爸不同意，想让你留下来帮他打理家里的产业，后来，你每次去国外出差，都特意避开那个城市，后悔吗？”
“......”
“放弃梦想很痛的，对吧？”楚烟看着他，“洛洛原先不是我带的，她是王锡的艺人，这孩子差点在那种事上吃了亏，我当时是没打算救她的。”
江新词也被她的话带进去了，问，“那你为什么救呢？”
楚烟握着茶杯，望着里面漂浮的叶子，“我想起，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他说我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所以我帮洛洛摆脱了王锡。”
“你做得对。”
“进娱乐圈对柳儿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像洛洛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女孩，圈子里太多了，她们也都差一个机会，如果今天我把这个代言让出去......”
楚烟顿了下。
沉声道，“那就相当于默认了这种规则，也击垮了洛洛的梦想。”
江新词揉了把脸，苦笑，“小烟，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楚烟放下茶杯。
走出门时，回头，笑着挥手，“哥，再见。”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曾是她至暗生活里的一道光，她尊重他，也理解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勇敢得踏上那片向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