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对母女远去。
楚烟转头望着蓝桥易，“你乱说什么？”
太太什么的......
是随便叫得吗？
蓝桥易眸中笑意浓重，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楚楚，你在害羞吗？”
“......”楚烟脸色发烫。
她向来淡定自若，遇到蓝桥易后，情绪总能轻易被拨动起来。
这人身上好似有种魔力。
他做什么都能张弛有度。
就像现在，一句轻飘飘的话，使她心弦被挑起。
而他，神色如常。
不过楚烟蛇蝎美人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
她把纪小少爷搬了出来，不怀好意得笑了起来，“蓝少，你撩人的手段还比不上纪空雨，我为什么会害羞？”
“......”蓝桥易眸子骤然深了深。
楚烟诡计得逞，笑着转身，牵着小孩儿的手往画廊深处走。
她挑眉坏笑，不就是比气人吗？
这项技能她可太熟练了。
北之灵的摄影风格以人文纪实为主，这次的展全是黑白色系。
囊括了三十副震撼人心的经典作品，寓意悠远深刻。
观展的人很多。
蓝溪拉着楚烟，在《阳光深处》的作品前停下。
摄影师采用长焦镜头拍摄，压缩了画面的空间，虚化背景凸出主题，光景明暗交错。
画面中，一个小男孩站在残垣断壁的走廊窗口，清晨的阳光照着他褐色的双眸，他面带微笑，半截身子站在篮球上。
是的，他在烟花事故中失去了双腿。
后又成了孤儿。
生活对他残忍至极，而他的笑容，生机勃勃。
“楚小姐。”旁边有脚步声过来，一道厚重的男声响起。
楚烟转头，是傅康。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傅康面露惊喜，他视线落在蓝溪身上，“这位是？”
“朋友的妹妹。”楚烟说。
蓝溪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傅康，朝着楚烟嘎嘣脆来了句，“妈妈。”
傅康，“......”
楚烟，“......”
傅康原以为是孩子调皮乱叫。
熟料，当他看到蓝桥易过来时，这小孩又叫了声，“爸爸。”
“......”傅局佯装淡定。
心里却思绪难平。
上面见面两人还只是关系暧昧，这次再遇见，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乖。”
蓝桥易拍拍小孩儿的头，心情看上去愉悦至极，语中带笑，“傅局好雅兴。”
“不瞒你说，我是这位摄影师的迷弟。”傅康人过中年，用词还挺潮，“今年的这场展我可是盼了许久，北之灵实至名归。”
蓝桥易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
观展需要环境安静，不便交流。
傅康压低声音，“我一位朋友在这附近开了家茶餐厅，里面有成人和儿童套餐，都还不错，看完展想请三位去用餐，不知蓝少时间方便吗？”
蓝桥易没直接应答。
而是看向楚烟，问，“你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她猜傅康请吃饭一定是谈京州的项目。
过去听听也无妨。
“那就叨扰傅局了。”
“蓝少客气。”
楚烟不想听他们打官腔，带着蓝溪往左边走去。
过了片刻，蓝桥易才回来。
两人带着小孩儿把画廊逛了遍，从后门出来。
门口有卖摄影周边的。
小孩儿都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蓝溪当下就走不动道了。
“喜欢哪个？”楚烟问她。
摊主是两个大学生，看到立在一旁俊逸非凡的蓝桥易，皆红了脸。
结结巴巴开口，“随、随便看，有喜欢的可以带走。”
楚烟，“......”看来花痴真挺耽误做生意。
蓝桥易唇角也勾了勾。
摊主骤然反应过来，脸更红了。
蓝溪选了一把青绿扇子，从腰间拽过自己的小挎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豪气十足地拍在摊位上，“买。”
楚烟眉目带笑。
捏捏小孩儿的手，“宝贝，用不了这么多。”
蓝桥易无奈笑着，“还没教她认钱。”
楚烟从包里取出一张五十，放到蓝溪手里，柔声说，“把这个给姐姐吧。”
小孩儿眉开眼笑，照做。
摊主诚惶诚恐地接过，又看向楚烟，壮着胆子问，“二位不要些什么吗？北之灵摄影展三年才办一次，这些周边销量很好的。”
楚烟笑着婉拒。
这些东西都是从她相机里出来的，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再清楚不过。
要周边做什么？
蓝桥易倒是挺感兴趣，选了一个印着北之灵名字的刻章。
檀木制成，精致可爱。
当然，价格也是十分给力。
不过拳头大小，就上千了。
兄妹俩都是视金钱为废土的，只有楚烟跟在后面，感到肉疼。
小声劝道，“这些周边都是溢价呢，你从官网买才几百。”
“嗯。”蓝桥易笑着看她，“楚楚，挺会过日子？”
“......”楚烟朝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蓝桥易领着孩子跟上去，三个人的背影被斜阳拉得很长。
茶餐厅离这里只有五分钟的距离。
他们过去时，傅康已经在等着了。
见人进来，笑着站起身，“这里的樱桃巧克力杯味道不错，不是很甜，小孩子吃着正好。”
“傅局有心了。”
蓝桥易落座，朝着楚烟问，“溪溪能吃吗？”
“可以，但是不能多吃。”
“知道了。”蓝桥易将甜品杯放在小孩儿面前。
给她掀开上面的封层，动作温柔细致，从熟练程度来看是经常照顾孩子的。
傅康神色古怪。
对这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奇。
他借着喝茶的空隙，打量着蓝溪。
这孩子生的挺清秀，眉眼不似蓝少那般浓重精致，却还是能看出是像的。
难道真是父女？
蓝氏向来低调。
到了蓝徐风这一辈，更是长居国外，只知道他有个独子是蓝桥易，行踪也不常出现在媒体上。
他的隐私甚是难挖，除非自曝，旁人休想打探这位少爷的底细。
蓝桥易看小孩儿吃得差不多了，撤走甜点杯，想给她擦擦嘴。
小孩儿皱着脸不太愿意。
没吃够！
楚烟又端起甜品杯，挖了一小勺，温柔劝哄，“今天只能吃这么多，乖乖听话，明天还能再吃。”
蓝溪听懂了。
吃完也没再闹。
傅康在一旁看着，这三人相处的状态自然有趣。
倒真像一家人啊。
......
饭吃的差不多。
也该谈正事了。
傅康率先开口，“上次也蓝少通过电话后就想找二位聊聊，今天真是赶巧了，京州项目的参演演员，你们定好了吗？”
“傅局。”
蓝桥易语气淡淡，问道，“您心里有最佳人选吗？”
“我看陶瑜不错。”
傅康笑着打开手机，翻了几张照片，“甘南那么艰苦的地区，都没掩盖这孩子身上的灵气，若能出现在京州的片子里，想来也是点睛之笔。”
“嗯。”
蓝桥易又问，“女演员呢？”
京州形象片的策划方案，主角设计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前身是古董文器，在博物馆大门开启的瞬间，被神秘的力量唤醒。
化作人形来到人间。
片子以他们的视角，来还原京州古往今来的发展。
从创意风格来说，这个片子立意非常之新颖。
演员的选择也要偏年轻化。
“洛洛的形象比较适合。”傅康边说边看蓝桥易。
前段时间这两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连他都差点信了，以为那日在饭局上，楚烟是蓝少用来挡枪的烟雾弹。
如今看，怕是他们都被这位少爷给骗了。
蓝桥易把玩着细长的红酒杯，笑容清清淡淡，“洛洛不行。”
首先楚烟就不会同意。
从形象上来看，洛洛甜美的长相确实适合出演这个角色。
但这种政府的类型片，是面向世界的，需要得到大众的反馈，负面评价在所难免，严重的话，足以毁掉一个演员。
对洛洛这样的新人来说，很冒险。
傅康笑容微僵。
他和王锡的目的一样。
都是想用洛洛来试探蓝桥易，可都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这种真真假假的男女关系，原谅他是真不懂了。
楚烟品着茶，轻声出口，“傅局，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谁？”
“江柳儿。”
“她呀......”
傅康笑着往后靠，慢悠悠道，“按理说江小姐从国外深造回来，音乐家的气度还是很符合咱们大美京州的形象，可我比较担心她的演技。”
“这点您大可放心。”
楚烟郑重道，“云艺往常做的类型片里不乏非科班出身的人，在拍片之前，有专门的老师对演员进行调教，况且，这种片子是大而美的概念，对演技要求不算高，江柳儿完全可以胜任。”
“也对。”
傅康心思有些动摇。
相比洛洛，请江柳儿参演，性价比确实会更高。
她国际音乐家的名声就会吸引一大批人的关注，前期会省下相当一部分宣传费。
不过楚烟的做法让他挺意外。
外头可是都传说这姐妹俩关系不好，如今看来，还算可以啊？
“蓝少，您的意见呢？”傅康看着他问。
“楚烟说得没错，江小姐无论是形象气质或者影响力，都比洛洛更出众，与陶瑜的气质也相配。”蓝桥易这么说。
他神色淡然，彷佛之前让江柳儿当众出丑的人，不是他。
傅康仔细又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笑说，“还是你们专业，要我看，我就只会看脸好不好看，到底是肤浅了。”
话说得有趣。
三人都笑了。
楚烟一直留意着蓝溪手上的动静，见她想碰酒，便把杯子往过挪开。
偏生，小孩儿今天出来玩野了，有些人来疯不是很配合。
“溪溪。”
楚烟加重语气，“这个不可以碰。”
蓝溪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拿，大有与她对着干的意思。
“......”楚烟无奈叹气，看向蓝桥易，“你来。”
“溪溪。”
蓝桥易语气很轻很淡，“咱们在家里怎么说的？杯子不可以碰，划伤手，是要去医院打针的。”
少顷。
小孩儿停下了手。
乖乖坐在椅子上啃那半碗苹果泥。
楚烟摸着她的脑袋，心想，皮孩子还是得恶人来治！
傅康四十出头，也是教养过孩子的，见此眼里带着赞赏，“小朋友真可爱，我家也是个女儿，打小就是男孩性格，管教要费一番功夫。”
“我平日忙，管教的机会少。”
蓝桥易说着让人误会的话，“孩子多是楚楚在管。”
傅康，“......”
这是间接承认了吗？
他激动的心微微颤抖。
蓝氏那是什么家庭啊？是直通上面的。
楚烟真与蓝少在一起，想必日子也定是不如表面光鲜的，可能进蓝家的门，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傅康不禁想到楚天。
多年前，他们一起去凤河小学做公益心理辅导项目。
那里交通闭塞，经济贫困，山里的孩子们脸上都带着坨高原红，看上去淳朴可爱。
其中有个班级，班长是个女孩。
成绩非常优秀。
她的性格却因为原生家庭有些自闭，不太敢与人交流。
很难想象，她能在考试中取得满分，却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楚天很是唏嘘。
他给女孩做了三个月的心理辅导，情况得到明显的好转。
那天，一行人要离开凤河小学，村长开着三轮车送志愿团队去城里坐车。
女孩跟着车子跑了很久。
村长发现后将车停下，她跌跌撞撞过来，往楚天的怀里放了一提鸡蛋。
对她来说，那是家里仅有的奢侈品了。
——这孩子真懂事，不像我家的楚楚，平日皮的没个女孩样。
这是楚天的原话。
不过傅康现在回想起来，还能记起那天楚教授的面上的笑容。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极致的宠溺，嘴上是责怪的话，心里却是很疼的。
如果楚天尚在人世。
看到楚烟与蓝桥易在一起，他又会怎么样呢？
是支持，还是担心呢？
傅康心里千丝万缕，想了很多，曾经的画面在脑子里一帧帧闪过，其实也不过几秒的事。
楚烟在这几秒中，脸色瞬息万变。
她看向蓝桥易，用眼神警告这人收敛点，后者还以淡淡的微笑。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当真是气人。
这顿饭吃的还算有头有尾。
傅康站在茶餐厅门前，“这个项目就劳烦蓝少了，上周局里还问了片子的进度，部长知道是云艺在负责，都很放心。”
蓝桥易笑着颔首，“云艺定不负众望。”
三人上车后。
楚烟立刻便敛起笑容，凶狠的模样原形毕露，“你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嗯？”蓝桥易看她。
“咱们不是说好了，只在家里做做样子的吗？傅康是什么人，就不怕他在背后摆你一道？”
蓝桥易握着小孩儿的手。
从善如流，“他不敢。”
一个做官的，不会审时度势，怎么在官场里走下去？
楚烟气恼，“蓝少，你没有契约精神。”
蓝桥易被指控也不辩解。
只道，“溪溪，你看姐姐脾气好大，以后不要学她。”
“......”楚烟气得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