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都市言情 > 愤怒的铁锤 > 第91章 上门磕头
    二十四史告诉我们,往往越是祥和平静的背后,越是隐藏着狂风骤雨。

    我爹炖狗肉的本事是一绝,家里今年换电冰箱时还在商场里领了一个电火锅,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一家人在这寒冬里,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狗肉火锅,本来我是不吃狗肉的,但对于这种听老鬼子话的卖国狗,我啃起来格外卖力。

    在我爹剥皮剁骨的过程中,阿月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目光晃动,我猜想这种情景是不是激起了它作为亲戚物种而感受到的深深恐惧。为了安抚它的心情,我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它说将来无论我有多饿,都不会把它剁了炖汤的。阿月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眼睛始终注视着不远处我爹手持斧头的一举一动,直到它嘴里流下了一大串哈喇子,我才明白我这个凡人压根儿没跟上这位夜月狼的境界。这大哥是馋的,而不是吓的。

    我嘴上虽然嚼的凶,但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去品尝味道。我人虽然从山上下来了,可心思还留在上面,明明打了那么惨烈的一架,偏偏却没有一点动静,这不得不令人猜疑,难不成那老鬼子一怒之下砍了那四个家伙?那四人虽然是给驲本人做事的,但好歹也是我华夏同胞啊,我不能见死不救,想到这里,我再次有了二次上山的念头。

    以沈珺这么一个单纯天真的高中女生,竟然能和我耿直善良的妈妈无缝连接,这种事是我没想到的。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应该跟我以前的经历有关。在大学里和秦楚恋爱时,我妈总让我把女朋友带回老家,我满口答应着,可从来没照做过,是以直到秦楚死去,我妈也没见过她的面儿,当然这事我也没对她提过,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我和秦楚分手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提。现如今沈珺的出现,直接填补了过去的空白,我妈终于得偿所愿,达成了见儿媳妇的梦想……虽然这并不是儿媳妇。

    我趁沈珺去厕所的时候问我妈:“妈,你没觉得沈珺太小了吗?”

    我妈说:“这有啥的,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么,‘大配小,鹰配鸟,老牛配嫩草’。”

    我眨眨眼,愣道:“妈,您这都从哪听来的,我都没听过。”

    我妈说:“这都不知道?你也太菜了,我都是从手机上看的啊,那些段子手不是天天说吗。”

    外面墙根处的那群烂舌帮要是有我妈这觉悟的话,就不会天天嗑着瓜子蹲在那里等着听别人家的笑话了。

    吃完饭,我对他们说要看看村子最近两年的经济发展状况和行政区域规划,要去村里溜达溜达,离开了家里。阿月好像总能预知到我要出门,早就撅着屁股侧卧在门口等着我了。这货吃饭的时候,丝毫不给人类留情面,一点骨头不啃,只吃肉,看的我爹那叫一个心疼。我爹特别诧异地说,通常狗老远看到杀狗的屠夫都会吓得夹着尾巴汪汪乱叫,更别吃同类的肉了,但是这阿月完全不像个狗啊,吃起狗肉来比人都凶。

    我没敢跟我爹说,这只吃肉特别凶的家伙,其实是只狼,一是担心我爹会害怕,二是担心我爹一时兴起,再动了吃狼肉的心思。这事儿别人不敢想,我爹肯定敢。

    我带着阿月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引得全村狗都吓得一通乱叫,我冲阿月脑门上拍了一下,告诫它不要随便吓唬小朋友,但阿月那无辜加无奈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他妈是血脉压制,老子能有什么办法?以阿月现在还是一副小狗的样子,就能吓得它们乱吠乱叫了,这肯定是源于血脉里的恐惧。阿月要是长大了……那岂不是要把那些狗当场吓个半死?

    正当我在村里客串街溜子的角色时,远远地看到了前面正在抽着烟打电话的村主任。想起前一天晚上我爹的话,我心中一动,山庄上的那些人跟村主任肯定是认识的,他们要是在附近有什么需求,必然会先联系村子里的人,而这村主任就肯定是他们的头号联系对象。想到这里,我连忙从兜里掏出烟来跑了上去,在村里,“见面递支烟”是一种基本行为守则。

    村主任叫吴奎,四十几岁,人精明的很,跟镇上的领导关系都处的不错,跟村里人关系也非常融洽,甭管有什么事儿,他一准给办,但有一点儿,你得多少意思意思,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一条中华会笑脸相加,一条将军也不会耷拉着脸,总之,只要手里有东西,啥事都能给你摆平。这样倒也好,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人情,看东西办事。

    但若是不拿东西,靠提亲情感情办事,对不起,大门冲南,出门左拐。

    眼看我掏烟,吴奎也连忙笑着去自己兜里拿烟,眼看他掏出来的是一盒玉溪,我这白将军就显得有些卑微了。

    “大学生,是不是该毕业了?现在在哪高就呐?当初你考的好像是政法学院吧,将来是不是要做法官啊,检察官这样的?”吴奎笑着跟我说道。

    “快了,快了,现在读研了,”我含含糊糊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中途退了学,未来几年村里可不缺少谈资了。我爹妈之所以不给我打电话,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我退学这事儿。在村里,最可怕的现象之一就是:走的时候风风光光,回的时候脱个精光。

    “厉害啊大侄子,都成了研究生了,”吴奎赞道,“听说你都带着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回来了,是不是你们同学呀?有空来叔家坐坐,咱爷俩喝上两杯。”

    “行啊叔,没问题,”我笑道,“那个,我想问下,听说咱这仙人崮被人开发了啊?现在怎么样了?”

    吴奎点点头道:“是啊,也不知哪儿来的老板,看上咱这破石头山了,这山上石头比土还多呢,也不知开发了干个啥,谁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人家做生意的应该都不傻,赔本的事儿估计是不能干,就是咱太傻了,不知道人家靠什么挣钱。”

    我说:“吴叔,这年头喜欢什么的都有,别说咱这石头山了,现在随便扒拉个小水汪,在周围支上几个帐篷,再扯上几圈彩灯,拍上几条视频美化一下,立刻就能变成网红圣地,照样有人去花钱。”

    吴奎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这大知识分子厉害!你看你叔高中没上完就从学校里溜了,啥也不懂,以后大侄子要是当了大官,可别忘了帮你叔两把。”

    当大官?这辈子我是没戏喽……我脑子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说:“放心吧叔,咱爷俩什么关系!那个,我想问下,开发山庄的老板这两天下没下山?”

    吴奎领我走到一旁文化广场的健身器材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大侄子,我知道你爹被他们打了,你心里不痛快,可叔得提醒你啊,那帮人……可不好惹,听说都是些从市里请来的嘿社会……你爹就是因为犯了倔,才被打成那样。他们那些人可不讲理啊,你这文弱大学生可别跟那些社会人有什么纠纷,再影响了学业,那可就不值当了。”

    我故作难过:“唉,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把我爹都打了,偏偏我还不能拿他们怎么着,我心里这个憋屈啊……本来寻思趁他们下来时候骂上他们几句呢,一直也没见下山啊。”

    吴奎拍拍我肩膀道:“叔能理解你的心情,这种事谁都不好受吗,不过咱是文明人,不跟他们那些嘿社会一般见识。还有,你要是想见他们,那可太难了,这都来了半年了,我除了签合同的时候跟他们见过一面,其他时候还这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根本不下山,有专门的一辆小皮卡车来回的运送吃喝拉撒那些东西。”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记得他们的老板是什么样的吗?”

    吴奎道:“他们的头儿好像是市里的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签合同时候来过,跟我差不多年纪,但人家开的是大奔,带的是金表,都是同龄人,我这一比啊,可就太寒酸啦……”

    吴奎形容的这个人只有四十来岁,肯定不是渡边结衣,看来是有别人来帮着承包了山,至于渡边和那个老板到底谁是头儿,那可真说不好。“叔,那他们就这么占着地,不让任何人去,是不是有点太过无赖了?村里人不让去,你去也不行吗?”

    吴奎叹息道:“我?我可没这么大面子,我要上去,说不定也要把我腿打断,谁知道他们会这么霸道啊,不过人家既然签了合同,这几年里仙人崮就归他们管了,咱们说了也不算。”

    我呵呵一笑说:“叔,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就想知道,我爹挨了那么一下,村里人怎么都没帮着报警呢?我爹妈不懂法,你们应该是懂一些的吧,像这种情况,做下司法鉴定是肯定能他们给刑拘起来的。”

    吴奎顿了一下,结巴道:“这……这不是你爹去找上人家的家门,才被打成这样的吗,本来就……就有些理亏,再加上人家那些大老板关系都很硬,这点事儿人家肯定不害怕嘛。”

    我眯起眼睛,淡淡道:“叔,恐怕是有人帮着给压下来的吧,没准儿那好心人还能收了他们一些好处费啊,封口费什么的。”

    一听这话,吴奎略微发黑的脸色变成了猩红,但从这点来看,我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山庄上的那几人常年在医院和法院征战,是很懂法的,出了这种事,肯定是要息事宁人,而让当事人闭嘴的最佳渠道,就是通过村干部来进行安抚。我爹晚饭后又告诉我,他被打之后,有人提议让他报警,但村主任却说不要小题大做,说我爹这种行为是寻衅滋事,人家算是正当防卫,还给我爹带去了十斤鸡蛋和四斤猪肉,我爹一听这话有道理,那才选择了忍气吞声,这事也不了了之。

    我责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爹说不愿意让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我,还说这是我妈的意思。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吴奎后面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无非也都是给他自己开脱的一些官方语言。我抽完最后一口烟,笑着说:“叔,听没听说过,人血馒头是最好吃的,但我告诉你啊,这馒头好吃不假,但是不好消化,一不小心容易留在肚子里长成硬疙瘩。”

    在吴奎惊愕的眼神中,我带着阿月离开了,之所以要揭露他,一是想让他知道,他那点精明劲儿在我眼里只是小儿科,二是让他的小尾巴握在我手里,万一山庄上的人想通过他来找人,我可以安排吴奎去给我解决。

    回家的路上,想到山上之人真的没下来,我心中更慌了,我不断地在琢磨,我到底要不要再上去看一眼?正当我思忖之际,手机里的视频电话嗷嗷响起,是蜡笔小新的头像,而能撑得起这位世界上最猥琐的小朋友的人,只有叶寒。

    我接起电话,望着他那张表面看起来比较英俊的脸,道:“咋的,要给我拜年?要拜就过来磕头,视频里没诚意。”

    “大过年的,嘴里怎么就没好话呢,像我一样不说脏话能他妈死啊?哥哥这不是无聊了么,慰问慰问你,看看在老家玩的怎么样了。”

    “好着呢,”我想起昨晚的事,不禁笑道:“我跟你说,我这两天可刺激了,刺激到让你难以想象。”

    叶寒猥琐一笑:“卧槽,难道你跟你们村里的某个寡妇勾搭上了?”

    “去你奶个哨子,你那脑子都被精子给灌满了吧。”我笑骂道,同时神秘一笑,“我如果告诉你,哥昨晚揍了个驲本人,你信吗?”

    “驲本人?”叶寒愣道,“你们村的村花去驲本当演员了?那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有没有种子啊,给我发一个我看看身材咋样?”

    “男的,还是个老头儿,最关键的,是这老鬼子还他妈会功夫,我瞅着像电视里的空手道。”

    视频中的叶寒突然怔住了,他思索了一下,突然道:“赶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跟我共经过生死的叶寒还是能信得过的,我也没有其他可倾诉之人,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将我爹被打断腿之事的前因后果经过结果都说了个遍,一直到我们刚把那条卖国狗给炖了吃了火锅,叶寒突然伸手冲我晃了晃,道:“阿飞,给我发个地址,立刻,现在。”

    “咋地,你要干啥?”我好奇道。

    “你不说了么,这么拜年没诚意,”叶寒微微一笑,“我他妈亲自上门给你磕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