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遇到了高人，不敢再耽搁，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阴气散尽后，香火店总算没有了那股阴寒的氛围。
“你要的东西在地下室，请跟我来。”他丝毫没有提起杨铭替他治疗的事，而是全神贯注地带路，并且说话的语气相当热忱，就好像与杨铭相识已久。
杨铭很满意对方的反应，对方是聪明人，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有求于人的人，他可以不买肉串，而对方不能放弃治疗。
“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这样吧，”杨铭说道，拿出一张黄纸，“我有一张品质还算不错的驱阴符，可以保你三天之内不受阴气侵蚀，送给你，换你一个情报。”
“驱阴符？”店老板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略有些惊讶，“这东西很少有人做了，你从哪里搞来的？”
杨明笑而不语，这种符是他刚学会制符那会用来练手的，因为消耗少，只用一张黄纸和符水就可以制作。
现在他单凭肉身就已不惧阴气，这符纸自然也就用不上了，送人也无妨。
“我想知道，哪里有高品质的朱砂和符水卖？”杨铭问道。
朱砂不是稀罕物，在寺庙、和一些集市就能买到，但那些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纯正的朱砂。
纯正朱砂色泽红艳，形态像流动的鸡血，外界售卖的那些基本都掺了杂质，严格说来，是另一种东西了。
而符水这东西，是用天然竹节里从不流动的腐水，加入药材熬煮提炼得到的奇珍异品，光是涂抹在身上，邪祟就不敢近身。
因为制作困难，所以极其难寻，杨铭手上的这些符水还是爷爷在世时制作的。
店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为难，别扭道，“这些东西，在怨魂市是禁品，谁要是敢卖，一定会被怨魂群起而攻之。”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人敢卖。
“不对吧？”杨铭记得爷爷和自己说过，如果朱砂符水用完了，又来不及制作的话，可以到怨魂市购买。
听这店老板的意思，朱砂符水很早就被禁卖了，那爷爷怎么会和自己说这种话？
通往地下室的路上有一段甬道，二人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很寂寥。
店老板嘶哑着喉咙，噤若寒蝉道，“之前确实有人卖过，但后来怨魂市来了位大人物，她禁止人类卖伤害怨魂的东西，久而久之，别说朱砂符水了，就是火油都很少出现在市场里了。”
来了个大人物，什么人能让人和怨魂两方势力都不敢违抗她的话？
甬道过分的安静，但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就出现了稀稀拉拉的说话声，从前面传来。
但更明显的，是一股子臭鱼烂虾的臭味。
连店老板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了腥臭味，脸色巨变，“收购来的人体部位，就在里面加工，我就不进去了。”
显然，他只负责卖的环节，制作者另有其人。
里面时不时飘出奇异的香味，杨铭暗暗警惕，衣袖里的符纸时刻准备就绪，推开门，他竟然看到一个石台，上面挂着无数香肠状的物品。
“谁？”正在往一个铁钩挂肉的肥胖男子，一身横刀滚肉，满脸油腻，听到门口的动静，迅速抄起手边的钩子。
店老板在门外喊道，“屠夫，是我带来的人，买十根肉串。”
没想到那个男孩竟然是要吃这种东西，一时之间，杨铭胃里翻涌不止，有些想作呕。
“那也不能把人带这里来。”被称作屠夫的男子有些不满，硕/大的手臂满是油污，往自己的肚/兜抹了抹，他从钩子上数了十块肉，用钢签串起。
不等杨铭伸手拿，他就开始赶人，“拿走，下次不许带人来这里。”
杨铭分明看到所谓的肉串，上面还有鲜血滴淌，想到那个男孩以这种东西为生，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死后不入轮回，留在世间这般苟且活着，有什么意思？
“好了，拿上十根肉串，你该走了。”店老板也担心杨铭留在这里误事，连忙把他拉了出去。
杨铭接过滑/腻沉重的十根肉串，低沉道，“你不用着急，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小心思被识破，店老板尴尬道，“我这不是怕你太高兴，忘了帮我治疗了吗？”
“拿着，闭眼。”
杨铭把肉串递给他，店老板不明所以接过来，闭上眼，杨铭以手做刀，封住他的会阴穴，接着又在他的太阳穴、天鼎穴“笔走游龙”，画出一道封印。
将他体内的阴气，逼到五脏，再在他的背部猛地一拍。
突然，店老板闻到了一股恶臭，涌上喉头，一时憋不住，吐了出来，洒在地上。
“好了。”杨铭收功，又把肉串拿了过来。
店老板睁开眼，见到地上残留一滩乌黑的血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大为震惊，他的血竟然脏到了这种地步。
大恩不言谢，店老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对着杨铭连连拜手，以示感谢。
“我这只能救你一时，如果你还在怨魂市待下去，阴气迟早有一天还会再次淤积在你的心脉。”
杨铭的心情不算太好，做了这种救人的事也不觉得高兴，因此嘱托了他几句后，就不想再和店老板说话了。
他比较抵触活人与怨魂打交道，做的还是这种有损阴德的活计。
店老板察觉到了杨铭的不喜，知道人家对自己有些看法，心里一叹，人总得有个活路。
他做这一行，已经做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出了地下室后，杨铭不想在这里停留，正要出去找人打听符水和朱砂的下落。
就听见店老板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一个人那儿还有朱砂和符水，他的名字叫刘盛景。”
杨铭回头看去，发现老板坐在柜台里，又开始打瞌睡了。
原来还是知道的，就是不敢说。
“多谢。”杨铭点了点头，随后走出香火店。
却不想，门外早就等候多时的精壮男子，突然跳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可以走，但肉串不能带走。”
说着，还瞥了一眼，看向杨铭手里提着的十根肉串。
眼里流动着贪婪。
人血人肉，对怨魂具有莫大的吸引力，而吃得越多，就越凶越强悍。
杨铭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香火店从事的活计百般抵触，因为怨魂对人血人肉的/渴/望，是永无止境的。
一揉私营，是不可能填报他们的胃口的。
“让开！”杨铭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