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是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搞出路税新律这一条。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皇帝做到全国戒严这一步已经是极致了。
戒严虽然可以压制明面上的狂信徒,但根植在百姓群体深处的泛信徒和虔信徒皇帝是没办法的,张麻子可以跟他打持久战。
再者说,大玥现在摇摇欲坠,狂信徒的恐怖袭击眼看就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己只要稍加引导,百姓就会陆续开始造反。
可没想到,皇帝给他搞了个特大新闻。
一时间,竟然硬生生的把狂信徒造起来的势,给压了下去。
……
路税新律颁布后三日,大玥举国沸腾。
彼时,两广府。
秦严正坐在自己的书房内,面色严峻。
秦严乃是东广总督,掌握着两广省一半的力量,而此时他在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要不要起兵造反?
路税新律就摊开摆在他面前,上面一字一句。
都是在要他的命。
若是没有这部律法,他在这位置坐一年能收入上百万两银子,家里养十三个老婆都不是问题。
一旦律法实施,他每年就只剩可怜的一万俸禄。
老婆估计都要跑一半。
所以,为了老婆,秦严最后还是痛下了决心,对着身边最信任的师爷道:
“传令下去,起兵!”
他的眼睛恨恨的盯着桌角,拳头捏的紧紧的。
“皇帝,非秦严不忠,实在是你逼我在反!”
师爷一脸凝重的传令下去,眼看东广总督将成为大玥第一个造反的诸侯。
然而。
片刻之后,师爷又跑了回来,满脸惊恐。
“秦爷,不好了!”
秦严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怎么了?”
“跑……跑了,都跑了!”师爷结结巴巴的。
“什么跑了?”
“兵跑了啊,都跑了!”
师爷急的满头大汗,好半天才把话说清楚。
原来皇帝的路税新律颁发下来之后,两广府几千万农民直接沸腾了。
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赶到城里游街,请识字的人写上大横幅。
横幅之上,全是谢主隆恩!
百姓们简直在城里展开了一场狂欢,要不是这里离皇城太远,他们甚至能包围着皇宫跳舞。
自古以来,皇粮国税都是压在大玥农民百姓头上的头等大山。
多少人,多少家庭就是被这税逼死的。
而今天,皇帝一口气免了,全免了!
这不是改天换地是什么?
所以百姓都乐疯了,跑到城里来欢呼。
这一欢呼,把当兵的都看傻了。
他们心里一算计,自己苦哈哈的跑来当兵,受尽伍长百长打骂,为的个什么?
不就是不想种地,想混口安生饭吃吗?
一看田赋丁赋全免了,整个两广兵营就炸了,直接超过一半的兵卒连夜出逃。
这形势,还当啥兵啊,回家种地!
不仅是兵卒逃了,队伍里大多军官也逃了。
因为军官多是地主富绅出身,皇帝这一免税,地主也是极其受益的一个阶层。
眼看家里的粮食要堆成山了,军官们也不想在部队里面熬了,纷纷逃回家当少爷去了。
这些所谓“部队”都是边军,比不得禁军那么军纪森严,一旦有人带头逃跑,抓都抓不回来。
而且此时不仅是两广府,大玥全国各地,都掀起了一股逃兵大潮。
甚至更搞笑的是,星火教里面的信徒都开始叛徒组织,回家种地。
……
秦严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手下的兵都逃了一半,还造个屁的反啊?
而且他还听说,皇帝手里的禁军刚刚击败金人,班师回朝,已然成了一只铁军。
自己就这点杂兵,造反怕是等于送死。
最后秦严只得哀叹三声,捶胸顿足,默然无语。
与此同时。
北方的三晋府内。
晋阳侯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太师椅上,姨太太帮他捏着脚,他手里则捏着一根烟管。
这边正吞云吐雾享受着,姨太太发话了:
“老爷,今儿我听说皇帝颁布了新律,不许咱收税了呀。”
“这不能从穷鬼身上刮油水,咱以后这日子可该怎么过?”
晋阳侯优哉游哉的吐了口烟圈:
“桂花儿,有句话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别管他的,咱们山高皇帝远,该咋收就咋收,大不了换个名头而已,有什么怕的。”
“难不成他皇帝老儿还能带着王师,不远千里来踏平我三晋府不成?”
姨太太一想也是这个理,就没有再多说。
而此时,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一阵喧闹,晋阳侯的师爷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晋阳侯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而师爷颤抖着把一张最新送到的黄卷给他看。
《路税新律补充条例第一版》
晋阳侯细细看下去,这一版里就补充了一件事。
“但凡有本地官员以任何名义,巧立税目收取百姓钱财的,百姓可自发组织造反,杀一吏奖励一两银子,杀一官奖励十两银子……”
简单来说。
就是皇帝告天下书。
以后哪个官吏敢以任何名义收你一分钱,可以当场叫人砍了他,不仅不犯法,还奖励银子……
晋阳侯看完,黄卷从手中滑落,身子一歪。
竟然是口吐白沫,当场中风!
“老爷!”姨太太一看晋阳侯都抽搐了起来,赶紧上前扶住自家老爷,哭声震天。
……
与晋阳侯和秦严相似的一幕,在全国各地上演着。
路税新律颁布后,可以说是引发了全国地震,一时间整个大玥的局势风起云涌,风声鹤唳。
陈阳也知道自己干了件不得了的事情,颁布新律后就守在皇宫里面,同时令禁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兵镇压叛乱。
同时他还考虑到禁军人手不够,所以还颁布了补充条例,鼓励百姓造反,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力量。
就这么等了几日,叛乱的消息总算是没有出现,陈阳心里才稍稍安定。
不过这几日各地传来的文书倒是把御书房都撑满了。
全是各地官员苦谏不要继续实行新律的。
对于这些文书,陈阳一律拿来烧了取暖。
御书房里的炉子,就没缺过燃料。
而又随着几日过去,各级官员眼看苦谏不成,造反又造不起来,便只得作罢。
但也有一些问题陆陆续续出现,那就是因为朝里有大佬带头辞官,各地都出现了主动辞官的情况。
不过正如陈阳所料,三条腿的猫不好找,两条腿的官还是好找的。
上面的人辞了,下面的副手开开心心的就顶上。
反正在下面也贪不了几个银子,还不如顶上去当个淸官儿,倒落得个好名声。
所以辞官引起的危机暂时还未爆发。
反倒是各地新官上任三把火,都积极的调人压制星火教,一时间全国总算又太平了起来。
但这太平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陈阳深深知道,他的路税新律也是给自己釜底抽薪。
这一下朝廷等于是没了收入,离亡国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