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川心里一直是有怨的。
哪怕他真的如明面上，只是一个被下属架空权利的傀儡大将，也是配得上姜黎的。
更何况他不是。
他实力强大手腕强硬，他那么认真的对她一个人好，眼里从来容不下旁的女子。
姜黎却始终无动于衷。
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姜黎其实是叶家的人，就算她的身世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明明是他倒贴，凭什么她毫无感觉，凭什么她对他的好一点都没有感动。
但是后来。
在失去她之后。
沈回川终于明白了。
姜黎从来不欠他什么，她一直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直在为他付出。
反而是他自己，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士兵，却在一直索取，他已经害她命不久矣了，却还要不知满足的贪婪索取她的爱。
那个瘦弱的女子，为他义无反顾。
为了他双目失明，为了他大脑受损，为了他延误病情，为了他殚精竭虑，为了他一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她，实在是付出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哪怕用一辈子去还，都偿还不起。
甚至不敢去深想，当初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败，如枝头枯叶，养分日渐枯萎，最终坠落尘泥。
更是不敢想，她是以什么心态从容赴死的。
一定很疼吧……
*
沈回川枯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摆放着厚厚一摞文件，这些事关重大的机密文件，都是必须要留有原始纸质文件作证的。
沈回川却丝毫没有把目光落在象征着权利更迭的纸张上。
一双锐利的眼眸里闪烁着悔意。
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权利，地位，财富，名声。
就连身世也不再为人诟病，沈南鹏主动坦白事实，向他已经亡故的母亲道歉。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
母亲终于洗脱污名，得到真相，他也可以安心了。
分明已经得到了曾经最想拥有的一切，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沈回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头又开始疼了。
自从他找回记忆，这头疼的顽疾就一直伴随着他，但是无论如何查，都查不出原因来。
沈回川也放弃了。
他想，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曾经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总想着时间还长，未来还有很久，只要等他长大，他就努力赚钱，一定可以支付起母亲的医药费。
结局却是母亲病情突然加重，没两天就撒手人寰。
而后来。
姜黎还在的时候，他依旧是不知悔改，总认为来日方长，等他彻底掌控了一切，他可以安心的陪伴照顾她。
而结果呢？
哪怕没有傅越，没有爆炸。
以姜黎的身体，也根本等不到他功成名就的那天。
姜黎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却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曾提起，哪怕承受他的误会，也只是默默的在背地里帮助他。
后来。
姜黎死了。
她消失了，就在他眼前。
就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触手可及却遥不可及的地方。
沈回川眼眶又红了。
她离开了。
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熄灭了。
他的世界彻底黑暗了。
而他，在见过光明之后，要如何忍受余生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