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气温越来越低。
河面阴冷湿气重,经历流产、长期折磨的我身体本就虚弱,外加连日的忍饥挨饿,此刻蜷成一团都感觉瑟瑟发抖。
因为逃得太过匆忙,船桨都还没来得及拿,我跟书恒只能坐在船上,缓缓随波逐流。
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体温,书恒一直没话找话,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喊一次我的名字,还不时提醒我要活动胳膊和腿。
不行,照这样下去,不等逃出去,我们就会被冻死在船上!
感觉到身体因寒冷变得麻痹,我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又冷又饿,无力的倒在船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黑暗和沉寂中,我隐约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似乎是书恒的声音!
“婉莹,不要放弃希望……要活下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书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里,为我的内心带来阵阵暖流,延续了很长时间。
当我醒来时,我正躺在干净整洁的病房里。
我的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手背上扎着针。
我逃出来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一切美好得就好像是梦。
“婉莹,你这个不孝顺的女儿,你去哪里了?”
我许久未见的妈妈冲到病床边,心疼地对我说。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我……我流产了,他们把我关起来……”
我语无伦次地跟我的母亲述说在子吾村里发生的一切,悔恨的泪水不间断地流下。
母亲始终静静地听着,表情随着我的讲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讲着讲着,我突然觉得我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总觉得,这完美的结局,似乎缺少了一个人跟我分享。
我是怎么回到母亲身边的?
我只要刻意去回忆,头就疼得厉害。
我抓住母亲温暖的手,“妈妈,是你接我回来的吗?”
母亲慈祥地看着我,“不是……”
“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我诧异地看着母亲。握在我手中温暖的手渐渐变得冰冷,母亲慈祥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是村长!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像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
离我不远处,一个穿素色粗布衣服的壮实男人正背对着我,拿刀“梆梆”地剁着什么东西,飞溅起的液体在地面上留下鲜红色的印记。
是血!
我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
男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这是一张布满沟壑、饱经风霜的脸。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醒了?!”男人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这才看到,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块木质砧板,砧板上摆放着一条还没有切完的鱼和一把菜刀。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我出乎本能地往墙角缩。
男人停下了脚步,“姑娘,你别怕,我是这里的渔夫,这是我在河边临时搭的棚子。”
渔夫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三天三夜。
“跟我一起的人呢?”看不到书恒,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渔夫叹了一口气,“三天前我去河里打渔,在岸边发现了一条搁浅的船,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你跟另外一个人。当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尸体已经僵硬发白了。”
书恒死了吗?我浑身开始颤抖,不敢相信地大力摇头。
书恒早已经成为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怎么可以死?!
“当我发现你们时,那个男人的尸体是赤裸着的,他的衣服全盖在你的身上。要不是有那些衣服,我估计……你也活不下来。”
渔夫告诉我,当他发现我们时,书恒脸朝下平浮在河水里,双手死死地抓着船沿,就好像是在用力往前推船。他为了把书恒的手从船上掰下来,费了好大的功夫。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书恒应该是为了救我,脱掉全身的衣服帮我御寒,在冰冷的河水里推着船游了整整一夜吧!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根本不会死,死的人本应该是我!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地沉闷。
“姑娘,你别伤心过度,既然他救了你,你就更要好好活下去。”渔夫和蔼地说,“你先好好躺会儿,我去帮你煮点鱼汤。”
看着渔夫的蹒跚的背影,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渔夫看到我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这说明,这里不是子吾村。
我已经成功从子吾村逃出来了!
书恒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