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心爱的胖皇后》 第一章 赐婚 明德二十年,八月初二。 明帝身边大太监张德胜传圣旨于丞相府,赐婚丞相府十七小姐宴之婳与太子君昭为正妻,九月十四完婚。 圣旨一出,各方哗然。 前朝争执不休,丞相已然权倾朝野,宴家姑娘再跟太子联姻必然不合适,太子孱弱,岂不是要外戚当权? 宴丞相乃是前朝旧臣,今朝新贵尤为不服、担忧。 后宅更多的则是看热闹了,众人皆知丞相府十五小姐,天生丽质、才华横溢、名动京都,有人说她才华堪比文君,美貌赛过貂蝉。可这十七小姐是谁,却没有几人识得。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十七小姐是丞相府庶出三房的嫡出大小姐。 难怪,难怪大家没有听说过了。 庶出儿子的女儿,即便是嫡出又怎么样呢,还能跟嫡出的一样教导和扬名么?且丞相府那样极重规矩的人家,哪里能够让那种姑娘出来人前。 不过丞相拿了这么个孙女儿去跟太子联姻,皇后娘娘竟然同意了,大家有些不理解,在宫中稍稍有些眼线的,就发动了自己的人去打听了。 但对于丞相府推了这么个姑娘出来跟太子联姻,大家却是理解的,正常人都舍不得十五小姐这样精细的养大的姑娘嫁给一个注定早夭的病秧子。 即便是太子,又怎么样呢? 活不活得过当今皇上都说不定呢。 出身在好,也要有命享福才是。 她们派出去的人一打听,就收到了消息,都说是太子快不行了,皇后娘娘催着皇上下圣旨给太子娶妻,只是不想太子断了子孙而已。 而皇后不想委屈自己儿子,有听闻丞相府的姑娘素来能生,就要在丞相府的姑娘里挑一个给太子当太子妃。 这个太子妃据说是皇后娘娘自己挑的,并不是丞相给定的。 民间百姓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他们只知道太子大婚,怕是又要热闹一场了,看热闹么,谁不喜欢。 东宫,南书房。 窗户旁边端正的坐着一人,较之常人枯瘦和苍白的手一手握着毛笔,一手拂袖,全神贯注的写着字。 那纸上,是一个人的名字,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写了多少遍。 在距离书桌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雕着龙凤双飞的熏香炉,香炉镂空的地方飘出一缕缕浓重的腊梅香。夏日熏香,闷且热。但除了闷和热之外,这屋内还有浓烈的药味儿。即便是这腊梅香味浓郁,也依旧盖不住的浓浓的、苦涩的药味儿。 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离着太子不远不近的距离跪下声音清晰的道:“殿下,宴家已经接了圣旨。” 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嗯。”自太子的鼻腔中溢出。 小太监在说话的时候,太子的头也没有抬,笔也没停,仿佛这是一个好不重要的消息一般。 嗯过一声之后,小太监等了一息,发现自家殿下没有其他的指示了,就无声的退了出去。 退出书房,走到没人的地方的时候方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太子殿下阴晴不定,他们在伺候的时候随时都是把心提着,胆子给吊着的,唯恐一个细出碍了殿下的眼,就无声的化作一堆白骨了。 那小太监走远之后,君昭低低的唤了声:“常安。” 一人自房梁无声而下,落在太子跟前,单膝跪下。 太子从整齐的书桌上拿过一个精巧的小方盒递给常安道:“拿去宴府,送给十七小姐。”突然被赐婚,她必然是惶恐不安的。 “是。”常安双手接过盒子,无声退下。 常安是太子的暗卫,除了太子自己,也就只有伺候太子长大的苏公公和皇后知道他们的存在。常姓的暗卫一共有十八人,有八人是皇后帮着太子培养的,有十人是太子稍稍年长一些之后自己培养的。 这些暗卫,素来只接秘密任务。 在屋内伺候的苏公公见状,就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太子是极为看中的。 “苏公公,您去跟母后说一声,请她派一个教导嬷嬷过去教导太子妃规矩,在派两个宫女过去伺候太子妃。”她的祖父祖母,必定会如同上辈子那般给她塞人,如今他就先断了他们的念想。 苏公公恭声道:“是。” 然后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没有发出半点杂音。 心中却道:那准太子妃也真是好命,殿下如此厚待于她。只盼着她嫁进来之后能够好生的伺候殿下,对殿下还以真心,他们殿下真的不容易。 宴府后宅三房所在的地方,宴之婳住的欢喜院。 打小伺候她的喜鹊都不知道该恭喜她还是该安慰她,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是想要守活寡的。 宴之婳看着屋外亮堂堂甚至有些晃眼的阳光,捧着脸不解的问身边的丫鬟喜鹊:“喜鹊你说皇后娘娘看中我什么了呀!” 新朝以瘦为美,她这体格就能直接被淘汰出美人圈,也能被“婆婆的眼光”所挑剔出局。 听闻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宴之婳都有些担心自己这壮硕的身子会不会把他给压扁了。 喜鹊垂头,有些一言难尽的道:“奴婢听太夫人院子里的云湘姐姐说,皇后娘娘是觉得小姐您能……能生。”她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说这种生不生的话还是有些害臊的。 “皇后娘娘真有眼光。”一旁一个较之喜鹊略壮的丫鬟粗声道。 喜鹊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疼:“大力,你怎么又黑了一层。”她很愁,现在姑娘是准太子妃了,大力这样,若是不能陪姑娘进宫了可怎么办。 宴之婳略尴尬的道:“是我让大力出去砍楠木树了。”说完又有些歉然的看着大力:“我让母亲给你一些美白的膏子。” 大力一脸荣幸感激:“多谢小姐。”实际上黑不黑她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赏她的东西。 喜鹊看着主仆情深的二人,觉得自己成了个外人,还是那种在外人前头要在加一个恶人二字的那种。 第二章 难 “小姐,奴婢觉得,您应该稍稍节食了。”喜鹊觉得,既然做了恶人,那就恶人做到底好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却也是听闻太子殿下就是个纸片人,风一吹都能跑的那种。 而自家小姐这体型,京都里面只怕没有任何小姐能与之匹敌。 宴之婳苦恼得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她知道喜鹊为什么这样说。她站起来,搁镜子前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脸,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又举起一双尚有肉窝窝的手,突然也觉得应该减肥了。 “喜鹊,你说,我这么胖,睡觉又不老实,如果夜里翻身,一膀子甩太子殿下身上,会不会把人砸晕了过去?” 喜鹊一头黑线,很想提醒自家小姐,难道不是应该但心太子殿下现在的身子情况,不应该关心还能活几年的问题吗? 再者,太子殿下不是寻常人家,即便是跟您成亲了,也不会如同老爷夫人那般天天歇在一起的啊,小姐您应该是想多了。 但还是耐着性子恭恭敬敬的回答:“所以在小姐成亲之前,奴婢每天夜里都会守着小姐,如果小姐睡觉不老实,奴婢准备了绳子。” 绑住了,就不能动了。 小姐的这个习惯,她绑也要给她绑好的。 宴之婳:“……” 大力泫然欲泣的看着喜鹊,虽然畏惧她,却也鼓足了勇气道:“喜鹊姐姐,你怎么能虐待小姐,我要去告诉夫人。” 喜鹊冷着一张脸睇着她道:“你只管去告诉夫人,然后小姐改不过来,进了宫头一夜就一胳膊肘砸死了太子殿下,然后小姐就得去给太子殿下陪葬。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大丫鬟,你只管去吧!” 哼,这个蠢货,自己蠢也就罢了,还想用自己的愚蠢去害小姐。 平常顶着这个粗壮的身子在小姐跟前装白莲花恶心她就算了,小姐用得着她,她也懒得跟小姐计较,但这种时候还跟她较劲儿,就不要怪她不给她不客气了。 而宴之婳嘴角抽了抽,她有那么胖么,能一胳膊把太子殿下给砸死? ~~~~~~~~~~~~~~~~~~~~~ 接了圣旨,宴三夫人就应付各种妯娌去了,等应付完了那些人,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这才用帕子敷了眼睛,整理好了情绪来欢喜院看宴之婳。 在欢喜院的门口,遇到了自家老爷,宴三老爷。宴三夫人在看到宴三老爷的时候,眼眶不自觉的就又湿润了。 宴三老爷看了看四周无人,将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 宴家三房是庶出,宴三老爷的生母贾姨娘是丞相夫人云氏的陪嫁丫鬟,在云氏怀了长子的时候,由云氏做主给宴丞相开了脸。 云夫人是个厉害的,贾姨娘在她身边当丫鬟的时候就不敢有半分差池,当了姨娘之后也不敢逾越,对待云夫人依旧跟从前当丫鬟的时候一般无二。 因为贾姨娘的不争,或者是不敢争、不能争,宴三老爷在丞相府平平安安的长大。没有受到任何优待,也没有受到虐待。 现如今的丞相府,一共有九房人,宴大老爷、二老爷、五老爷都是云夫人亲生嫡出,三人现在都在朝中为官,宴大老爷如今官阶最高,居三品户部尚书。其余几房都是庶出,只不过庶出的里头四老爷已经没了,七老爷被逐出了宴家,也被从族谱上根除。七老爷一母同胞的九老爷,在七老爷被逐出宴家之后就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现在住在丞相府的,实际上只有七房人。七房人又各自有自己的儿女,所以丞相府在京都算是人丁兴旺的。 尤其是经历过新旧两朝交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宴家,人丁就显得尤为旺盛了。新旧两朝交替的时候,有许多的家族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有些家族甚至永永远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唯有宴家在旧朝好好的,到了新朝依旧好好的。 宴丞相在旧朝的时候就是丞相,新朝成立整整二十年了,宴丞相依然稳居丞相之位。宴家虽然权势极盛,却不是那种因为有权有势就得意忘形的人家。相反宴丞相十分约束家中子孙,极重规矩。 如今除了嫡出的三位老爷,庶出的几位老爷都没有在朝中任职,都是管着家中的部分庶务。 宴三老爷也一样,他从前是想读书的,但幼时稍微表现出一点在读书上面的天赋,就总会出事情,宴三老爷素来聪明,就知道有人不想他读书了。 可他知道了能怎么办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隐藏光芒,做一个别人眼中希望的庶子。 后面娶了宴三夫人,二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可以说是嫡母所结的人情婚约。但幸而二人脾性相近,倒也琴瑟和鸣,宴三老爷是宴家所有的人里头,唯一一个没有纳妾的。 宴三夫人是地方上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当年新旧两朝更替的时候,云夫人率着一家妇孺、小孩躲到了宴三夫人父亲为官的地方,宴三夫人的父亲对一行人十分关照,云夫人便许了一门亲事出去,后面在几个庶子中挑了宴三老爷。 宴三老爷在娶宴三夫人之前有过的一个嫡母赐的教导人事的通房丫鬟,因为是嫡母赐的缘故,不得不做戏,但在娶了宴三夫人次年,他就让那通房丫鬟“病”了。 他本来想着,他这么些年的恭顺,能够让父母亲不把他的儿子女儿当做工具,结果他还是太天真了,他们眼里哪里看得到亲情、人性,看到的只有利益。 可怜了他的婳儿。 若是父亲母亲给婳儿定的是旁人,他还能在中间动些手脚,让对方退婚,可这是皇上的赐婚、对象还是太子,他如何动得了。 宴三老爷安抚了一番宴三夫人,待她情绪恢复了,夫妻二人这才一并进了欢喜院。 他们对儿女的期望从来都很简单的,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喜乐一生就好了,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可是都这么难。 夫妻二人让禀告的丫鬟禁了声,进屋就看到在发呆的宴之婳,这个时候的宴之婳这在愁着晚上她该怎么过,难不成真的要让喜鹊那绳子把她绑起来? 第三章 赐 宴三老爷只觉得自家女儿必然是被圣旨吓傻了,心中一阵钝痛,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啊! 旁人为了女儿好看,为了以后好嫁,都迎合时下以瘦为美的风格,严格的要求自家的女儿,为了女儿往后好嫁,不让吃不让喝的。但他舍不得对女儿严苛,所以她要吃什么由着她吃,便从小到大都是圆滚滚的。 宴三夫人亦是心痛不已,甚至要靠宴三老爷扶着,借着他的力才能堪堪站稳。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公婆生出了恨意。 她这么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嫁给太子。 她身边的丫鬟红英,是她未出阁的时候买的,她买她的时候红英七岁,是从西北逃荒来的。原本她是跟家人一起的,只是后面走散了。前两年红英有一次在早市上采买偶然遇到了她哥哥,才知道她哥哥没法子入了宫当了太监。 二人便恢复了联系,前几天红英的哥哥说太子不行了,皇后为太子选太子妃,实际上就是为了冲喜。 她当时听闻此事还在同情皇后,也心疼太子不容易。 可现在让她的女儿嫁给太子,她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了。 宴之婳察觉屋里进来了人,收回思绪,就看到两张如出一辙盛满担忧的面孔。 宴之婳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出阁了,就没办法陪着父母了,心里顿时一阵难受。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见宴之婳眼眶红红的样子,那一颗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的揪住了一般,疼得无法喘气。 宴三夫人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关不住了,她扑过去抱着宴之婳就无声的哭。 宴三老爷看着妻女这般,心中暗恨自己无用,亦是恨透了那虚伪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父母。 宴之婳见母亲流泪,急忙安慰:“母亲不必伤心,入宫之后女儿会努力讨得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欢心的,那样就能多多请你们入宫相见了。” 宴三老爷听见女儿的话,心中更是既恨父母,又不舍,嫁入皇家跟嫁入普通人家不一样,女儿入宫之后想见一面都只怕是难于上青天。他虽然是丞相的儿子,但被嫡母打压得厉害,父亲也不管这些琐事,他一介白身,怎能入宫? 宫中复杂,这么单纯的女儿,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太子性情不好,会不会善待女儿? 宴三老爷想着这些问题,人一瞬间仿佛都苍老了许多。 但他还是勉强的打起了精神,安慰妻女道:“夫人不要在哭了,徒惹婳儿伤心,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多替婳儿布置一二。” 宴三夫人明白自家夫君说得有理,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宴三老爷这才瞧着自家女儿那张珠圆玉润,却并不丑陋,反而十分娇憨的脸儿道:“婳儿,宫中复杂,爹爹明日会出去寻一些从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来教导你规矩,届时你要用心学。”他的嫡母肯定会安排人来他女儿身边的,但那些人,他哪里敢相信。 “晚些时候,你祖母应该会找你,你祖母说什么,你且应者,给你什么,你也收着,但给的人如果说了一些劳什子让你一切以家族为先的话,你听听就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宴之婳认真的点头。 宴三老爷见女儿听进去了,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这边一家三口在说这话,那边皇后赐的嬷嬷和宫女也到了丞相府。云氏这个时候刚选了妥当的人要安排到宴之婳身边,正准备差人喊宴三夫人和宴之婳去她的院子里。 就听到下人说皇后身边的嬷嬷送人来了,她看到这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的时候,心中将皇后暗骂了无数遍,面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不住的道皇后妥当,感谢皇后看中宴之婳。 跟那嬷嬷和宫女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立即让云湘去请宴三夫人和宴之婳。面上只有欢迎她们的热情之色,没有半分不悦。 这边宴三老爷还在教女儿如何对嫡母安排的人阳奉阴违,听到云湘说皇后赐了人来,面上的喜意差点就没有压下去。 皇后安排了人过来,一来表明皇后是极为重视自家女儿的,二来有了皇后的人嫡母想往女儿身边安排人只怕要掂量着来了。 皇后这样,不就是在敲打么。 摆明了不想宴之婳身边有“多余的人”。 宴三夫人也是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夫妻二人相似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欣喜。 欣喜之余又是满心的苦涩。 怎么能不苦涩呢,他们竟然都觉得皇后这个未来亲家的人要比自家母亲送的人来得安全和放心。 宴三老爷同宴三夫人和宴之婳交代:“过去之后,你们只需温顺即可。”又同宴之婳轻声嘱咐:“婳儿对皇后娘娘的人要敬重,却不必唯唯诺诺。” 宴三夫人和宴之婳齐齐点头。 因为云氏只让人请宴三夫人和宴之婳,所以宴三老爷就没有一起过去。 母女二人到了云氏住的丹鹤院,给云氏见过礼之后,云氏就亲切的喊了宴之婳坐到她身边去。 这是宴之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嫡祖母这般优待,嫡祖母身边的位置,素来都只有宴家的十五小姐宴之谨和旁的两个受嫡祖母待见的姐姐们坐的。 宴之婳虽然心中惊奇,但稍稍一动脑就想通了,遂乖巧的含笑坐了过去。祖母在外人跟前,都是极为慈爱的长辈,不会“厚此薄彼”。 她心中明白,却并习惯,所以身上略显僵硬。 她的不自在,云氏这样的内宅好手自然感受到了,但并没有说什么,这些庶出儿子的子女们,她素来对他们的要求都只是不要丢宴家的脸,稍稍有点用,能为她的子孙当当垫脚石就好了。 眼下宴之婳坐在之后虽然有些僵硬,但到底不影响其他的,她亲亲热热的拉起宴之婳的手,跟宴子婳介绍了皇后赐下的三人。 “婳姐儿,这是皇后娘娘给你赐的教导嬷嬷童嬷嬷和伺候的宫女清婵、晴雅。” 第四章 维护 宴之婳立即起身,给童嬷嬷行半礼。 “之婳见过嬷嬷。” 她虽然已经被定为太子妃了,但到底还不是,这童嬷嬷是教导嬷嬷,自然跟普通伺候的人不一样,这些规矩宴之婳还是懂的。 但童嬷嬷却是避开了宴之婳的半礼,连声道:“十七小姐折煞老奴了。” 然后拉着两个宫女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行了大礼道:“从今日起,奴婢们就伺候十七小姐了,十七小姐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奴婢们就好,奴婢们做不到的自有皇后娘娘帮衬。” 云夫人若不是涵养好,此时必定会黑脸的。 方才这三人,都未曾对她行大礼。 又说出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这是在敲打她,这人既然成了太子妃,往后就是皇家的人,自有皇家安排,她们丞相府就不用插手了么。 呵呵…… 这样的性子,难怪皇上不喜欢。 要讨宴家姑娘为媳的人是她,如今敲打的人也是她。 聪明的现在就应该好好巴结着宴家,给她儿子寻求宴家的庇护。 宴之婳这边领了皇后赐的人回欢喜院,有守在门口的丫鬟就跟她汇报说府中的其它小姐来恭贺她了。 宴之婳心中有数,这些来恭贺她的大抵没有什么人是真心的。 那日宴家所有适龄姑娘一起进宫由皇后娘娘相看的时候,她的那些姐妹们都清晰的表现出了不想成为太子妃的态度。 如今她们如了愿,而自己成了她们眼中的“倒霉鬼”,她们自然是要来看看笑话的。 宴之婳在府中因为长得丰腴,又是庶子的女儿,对旁的小姐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平日里也没有人找她茬,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嫡出的庶女会在她身上找找优越感什么的。 这次他们必然也是来找优越感的。 宴之婳心中明白,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她们三房虽然清净,后宅没有什么阴私,但丞相府却并不是都跟他们三房一样,她没见过猪跑但也见过猪肉。 就说大房,庶出的儿女好好活着的都有六七个,这都是没有加上那些曾经怀过的。 她的嫡祖母云夫人那般厉害,她祖父不也还是有一堆的庶子庶女。 所以她生活的小环境干净,她自己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因为宴之婳之前不再,她的院子里的丫鬟就将已经来了的五位小姐请到了花厅小坐,茶水点心都十分有眼色的备上了。 此时的天气炎热,宴之婳的花厅外面修了一条精致的水渠,为了增加意趣和观赏性,宴三老人买了锦鲤在里头喂着,还给宴之婳搭了个十分别致的小水车。 是以宴之婳的院子虽然没有那些嫡出的小姐院子面积大,伺候的人也没有那些嫡出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多,但却胜在精致,这份精致就足够另那些庶女眼红,也足够令其他的庶出老爷的女儿们眼红了。 但眼红也没办法,人家父亲愿意宠着,这些多余的东西都是人家宴三老爷掏私房弄的,也就只能干巴巴的眼红着。 宴之婳人还没有进到花厅,刚跨过拱门看到几位姐妹就开口告罪:“劳烦大家久等了,刚刚祖母唤我过去有事。” 大房庶出的三小姐,如今在宴府排行十四的小姐吊着个嗓子道:“如今十七妹妹马上就要成太子妃了,让我们等等又何妨。”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看宴府的天之娇女宴十五小姐宴之谨。 宴之婳还没有说什么,童嬷嬷就率先开口道:“这位姑娘当真明理,丞相府的教养果真不过,老奴回宫后必定会给皇后娘娘说一声的。” 宴十四小姐顿时一哽。 她虽然不愿意嫁给短命的太子,但又眼红这太子妃的尊荣,想必她那个高傲的嫡妹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故意说话刺她,或者是刺在场的所有宴家的姑娘们。 如果太子是个身子好的,她相信祖父母一定会把宴之谨送上太子妃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太子身子不好,所以让宴之婳捡了便宜。 她过来的时候听闻了皇后给宴之婳送教养嬷嬷的事情,以为皇后是觉得宴之婳是个庶嫡女规矩不足,对其不太满意所以才派了人来教导,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公然的维护宴之婳。对方是皇后的人,代表的就是皇后娘娘,她听到童嬷嬷的话,微微白着脸道:“让嬷嬷见笑了,我只是在跟十七妹妹开玩笑。” 童嬷嬷笑而不语的淡淡的看了宴十四小姐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但有的时候,无声的对待比口诛笔伐更让人来的难堪和害怕。 宴之谨听了宴十四小姐的挑衅之言,心中并无半分波动,她知道她应该配更好的儿郎,而且父亲和祖父的野心她都清楚,所以她不会这般短视,为了这不长久的太子妃的尊荣而毁掉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宴十四小姐的这番作态,在她眼里无异于跳梁小丑。 但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是宴家的姑娘,宴十四方才的话若当真被童嬷嬷拿去说与皇后娘娘听,没脸的还是宴家姑娘。 她起身跟童嬷嬷行了个半礼,态度谦和的道:“嬷嬷见笑了,家姐是个急性子。十七妹妹去迎嬷嬷和二位姐姐,自家姐妹等一等是应该的。” 童嬷嬷笑了笑,然后默默的退到了宴之婳身后,做恭敬状。 宴之婳心道,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果真都是伶俐的。 方才她若示弱致歉,就显得她气弱了,如果强硬的驳回去,又显得她太过牙尖了,无论怎样都容易传出姐妹不合的名声。 童嬷嬷开口扯着皇后娘娘的虎皮回了,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能够让其他人清楚的知道,她既然是准太子妃,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指指点点的了。 宴之婳笑着道:“多谢姐妹们体谅。” 众人便附和着笑了笑,纵然有心想要说宴之婳什么,但童嬷嬷在这里,她们到底不好或者是不敢再说什么,万一这童嬷嬷跑到皇后娘娘跟前说了什么,皇后娘娘要想收拾她们给宴之婳出气,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么。 第五章 好感 不过这宴之婳真好命,太子虽然要死不活,皇后娘娘却是个护短了,如果真的能够生下龙子,也就能够一生尊荣了。 这般想着,有些小姐不禁开始暗骂自己当时为何短视,只是一想到太子不成了,便不想入宫在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故意藏拙。 拿着个太子妃的名号,若是能有个皇儿,等皇上皇后太子均不在了,也就熬成了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了。 尤其是一些庶出的小姐,晚来的醒悟,让她们毁得肠子都打结了。 因为童嬷嬷在,那些原本的暗讽、意有所指的奚落和嘲笑都没有人干表露出来,众人只得干巴巴的憋了几句祝福的话,留下小礼物就走了。比起其他小姐敷衍的话,宴之谨的态度倒显得真诚许多。 只是那些真诚里面,有隐隐展露出来的幸福的人对不幸的人的悲悯。 等宴之婳送走这一堆人,童嬷嬷这才跪下跟宴之婳请罪:“老奴方才未经小姐允许,贸然插话,还请小姐责罚。” 宴之婳不等唐嬷嬷跪下,立即双手将唐嬷嬷扶了起来真诚的道:“嬷嬷何错之有,之婳应当感谢嬷嬷解围才是,往后嬷嬷万不要如此拘泥。” 童嬷嬷见宴之婳心思如此通透,越发觉得自家娘娘眼光毒辣。 不过娘娘说了,从今天开始,她们的主子就只有宴之婳一人。童嬷嬷起先猜测这个庶出老爷的小姐可能会有些小家子气,难得教养,已经做好了下大工夫的好好教导的心理准备,如今却是再无半点这样的想法了。 宴之婳看着脾性和乐,可方才在面对宴之谨这个晏家花了大功夫培养出来的嫡女的时候,却并未有半点落了下风。 若说唯一落下风的,那也就只有长相了。 宴之谨是时下最典型的瘦美人,也是瘦美人里面的佼佼者,是让人看了就会心头发软忍不住想要细心呵护的那种美人。 而宴之婳…… 宴之婳不说也罢! 童嬷嬷觉得宴之婳广袖下的胳膊,大概都比太子殿下的腿粗。 因为童嬷嬷等人刚来宴府,住的什么的都需要另行安排,宴之婳便让喜鹊领着她们先去了各自住的地方。 童嬷嬷等人离开之后,宴之婳便看见自己的房梁上突然飘下来一个人。 宴之婳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哪里有见过这种情况,吓得下意识的就要惊呼,房梁上飘下来的人似乎预料到了宴之婳看到他之后会如何,眼疾手快的在宴之婳还没有发出声音之前就用一粒小珠子点了宴之婳的哑穴,让她发不出声音。 宴之婳只觉得自己肩头微微一痛,那声音就哽在了嗓子里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惊恐的瞪大了眼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内的人。 喜鹊去安排童嬷嬷等人,宴之婳的屋内就只有大力在伺候,宴之婳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想要惊呼的时候,大力也看到了,但她跟宴之婳的反应不一样,她是直接朝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一手点了宴之婳的哑穴,一手捏住了大力的喉咙。动作之快,身手之利落,宴之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大力挣扎着就要艰难的发出声音,那人反手点了她的哑穴。 这人正是君昭派来给宴之婳送东西的常安,他把大力绑好。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行礼过后低声道:“小姐不必惊慌,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让我给小姐送东西过来。” 说完他就将一个方方正正的、不大的小盒子放在宴之婳身旁的桌子上。 放下东西之后,他又退回了原位继续道:“属下告辞,小姐勿要惊呼。” 然后解开宴之婳的穴道,也不等宴之婳说什么,便跳窗走了。 宴之婳反应过来,走到窗边看过去的时候,窗外已然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头,纳闷的去拿起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心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送东西也就罢了,如今她是他的未婚妻,若他要送点什么表示一下也很正常,但这般偷偷摸摸的就很诡异了呀! 宴之婳这般想着的手,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 木盒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木头雕刻的鸟儿,这鸟儿与普通木头雕刻的鸟儿不同,它身上是有小机关的,只要一扯鸟儿的尾巴,鸟儿的翅膀就会动,还会发出细小的鸟鸣声。 宴之婳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窍门,不自觉的就捧着玩起来了。 她素来喜爱这样的一些小东西,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倒是增加了许多的好感,也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姻不那么慌乱了。 她把玩了一阵之后才蓦然想起,大力还被捆着呢。 她立即过去帮大力把绳子解开,口中念叨着:“大力你怎么不喊我帮你解绑呢?”以至于她都忘记了。 大力含着眼泪望着自己小姐,长大嘴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无声哗哗流泪。她倒是想开口提醒自家小姐的呀,但她发不出声音啊! 那个该死的人,并没有给她解开哑穴啊! 大力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感弱。 那人能忘记给她解穴道,忘记她的存在,自家小姐刚刚也差点完了自己。 这么想着,大力哭的越发的惨了。 宴之婳心中愧疚,好声好气的哄着她。 喜鹊辛辛苦苦的安排了事情回来,就看到这么“不成规矩”的一幕,气得上前直接揪着大力骂道:“你这小蹄子,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你是小姐还是小姐是小姐,你现在是越发不得了了是吧,还让小姐哄你。”小姐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哄过她。 喜鹊气得眼睛都红了。 大力一边护着自己被捏着的耳朵,一边急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嘤嘤嘤,喜鹊姐姐什么都不问,就大骂她,她太可怜了。 受伤的是她,挨骂的还是她。 宴之婳圆场道:“好啦,喜鹊,松开大力。大力是突然失声了,所以才会吓得大哭的。”方才的事情,她并没有要到处去说的意思。 既然太子的人偷偷的派人过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这是对太子的保护,也是对她自己的保护,更是对身边人的保护。 第六章 喜乐 常安这边回到东宫复命。 君昭眼波不动的扫了常安一眼问:“她收到东西是何表情。” 常安:…… 常安弱声道:“属下未敢直视十七小姐的面容。” 君昭在写字的手一顿。 但一想到常安的性子和暗卫的规矩,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也着实勉强了一些,是以挥了挥手让常安退下去。 常安惴惴不安的退了出去。 一个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除了君昭觉得时间过得颇为缓慢之外,其余的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宴之婳,她只觉得收到圣旨不过是前两日的事情,怎么转眼间就到出嫁的前夕了。 这天,宴之婳十分难得的被她的祖父也就是宴丞相派人喊到了书房。这是宴之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去宴丞相的书房。 宴家这一辈所有的姑娘中,也唯有宴之谨受宴丞相重视一些,会经常请到书房说话。 宴丞相是两朝元老,宴之婳之前也只有在那种大型的家宴上才能远远的见到过宴丞相,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宴丞相甚是威严,让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变得恭敬和大气都不敢出。 而她的祖父,只怕都未必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他有太多的孙子孙女了。 宴之婳随着请她的小厮走到了宴丞相的书房外面,小厮敲了敲门,禀明事由之后,宴丞相就让小厮请宴之婳进去。 祖孙二人并不亲热,宴之婳见到宴丞相满是拘谨。 宴丞相示意宴之婳坐下,待宴之婳坐下之后,方才徐徐道:“明日就要入宫了,这些日子你祖母可有教导你宫中之事?” 宴之婳恭恭敬敬的道:“教导过。”自从领了赐婚圣旨之后,云夫人每天都会派人身边的嬷嬷来同她说宫中各方的形势,教导她在宫中行事务必小心谨慎,好生伺候太子,一切以大局、为家族着想。 宴丞相点了点头道:“你祖母既已交代过,我便不多说了,只跟你说一句,你是宴家人,切勿忘记自己宴家人的身份,入宫之后,若有难事可差人送信回家。” “东宫中那个叫三七的负责修剪花草的小太监,可做传信之人。” 宴之婳这些天接受了很多的信息,现在听到祖父在东宫中放了眼线也都不觉得惊奇了,沉稳的应是。 如此,祖孙二人便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宴丞相便让宴之婳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宴之婳看着因为明天的亲事,已经挂满了红绸的府邸,心中的滋味复杂。 父亲跟她说过,让她不要相信祖父祖母的人,到了宫中只需保护好自己,做好皇家媳即可,旁的都不用管。 祖父祖母却又让她一切以宴家为重。 她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祖父并不信任皇家,父亲并不信任祖父。 因为这一道圣旨,自己昔日那种平静的生活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待回到欢喜院,宴之婳看到已经等了她一会儿的宴三夫人。她立即展露了笑颜,往母亲身上腻了过去,依恋的道:“母亲怎么过来了。” 宴三夫人看着廊下的大红灯笼,有些怅然的道:“自然是还有事情要跟你交代。” 她想到太子的身子,又有一种觉得不交代也无妨的感觉。但想着这一遭女儿总归是要经历了,她作为母亲虽然不好意思,但也不能偷这个懒。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好的女儿这辈子就折在太子那个病秧子身上了,一时间满腹都是苦水。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就不能天天在哭丧着一张脸。 她半搂着宴之婳,掏出了一个小本本道:“明日洞房之时,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很多事情你要主动一些。” 她又摸了摸宴之婳肉乎乎的胳膊,忧愁的道:“你动作要轻一些,多多顾及着太子殿下一些。虽然这事情最开始不怎么好受,但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也就不那么要命了。” 宴三夫人说得含蓄,宴之婳十分茫然的看着她。 她虽然朦朦胧胧中知道,洞房是要做一些事情的,但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为什么动作要轻些呢,又不是打架。 再者,即便是洞房的时候要动手,她也是万万不敢对太子动手的呀! 宴三夫人见女儿不懂,将手中那书皮上面什么都没有的小本本往宴之婳手中一塞道:“你仔细看罢,图和文字都仔细看。” 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哎哟,这当真是要命了。 比当年她出嫁前夕,她母亲给她说这些事情她听着的时候都另人无地自容。 宴之婳好奇的翻开了小本本。 这入洞房到底是个什么事,让母亲这般不好开口? 她甫一翻开,入目的东西就让她手一抖。 但想到母亲的叮嘱,又只得硬着头皮看。 然后,宴之婳成功的到了天快亮了的时才因为疲惫睡了过去。 可她刚入睡,就被喜鹊给喊醒了。 与太子成婚,她这边要走的程序都是十分繁琐的。 今日的上京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绸,皇宫的四个宫门大开。其中三个宫门中各有百人队伍敲锣打鼓整齐热闹而出,逢人便洒铜钱喜糖,见小孩儿就给喜饼。所过之处,喜乐声声,热闹阵阵。 皇宫的正大门则是有千人队伍整齐而出,队伍的中间是等待女主人入座的华丽八抬喜轿,喜轿前头是骑马的新郎官。 见到新郎官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没有人会想到太子会出宫亲迎太子妃,这简直是给了太子妃莫大的荣耀。 只是,让人担忧的是,新郎官即便穿着火红的喜服,脸上却仍旧没有红润之色,那牵着缰绳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围观的人都唯恐一阵风吹过,他会突然从马背上倒下去。 因此原本一件喜庆的事情,围观的人在喜庆之余都不自觉的吊着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太子殿下身子有多么不好。旁的跟太子一般年纪大的世家公子,哪个不是纵马高歌、少年意气。 可太子殿下却仿佛是随时都会闭上眼睛长眠的那种状态。 第七章 亲迎 据说皇后娘娘给太子殿下找的这个太子妃是个能生的,但愿太子妃跟太子殿下成亲之后能够早日诞下龙嗣。 两朝交替才将将二十年,百姓们都不希望在有战争。 宴府的人在收到小厮匆忙来报说太子出宫亲迎了之后,亦是愈发重视起来。今日到宴府上来吃酒的宾客在听闻太子亲迎的消息之后,祝贺起来也越发卖力了。纷纷道太子道视这门亲事,皇上信任宴丞相,各种夸赞溢美之言,跟不用想一样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平常这样的场合宴三老爷一个庶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因今日是宴三老爷嫁女,宴丞相也特许宴三老爷在外迎接客人。 宴三老爷看到那些人恭维宴丞相,宴丞相抚须浅笑的样子,垂下眼眸,压下心中的情绪。 待外头有小厮进来说太子殿下快到的时候,宴丞相这才领着晏家的老少爷们儿们和一众来贺寿的人到门口去恭迎太子殿下。 君昭骑着马到了宴府所在的八宝街,进入街口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宴丞相,眼前闪过前世被逼、被迫害致死的画面,饶是心中在恨,脸上却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笑容。 至他重新睁开眼,他就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回忆那些惨痛的事情,为了就是能够让自己对那些事情麻木,让自己在见到这些狼子野心之人的面孔的时候能够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这个时候的宴之婳,还不知道太子亲迎的事情,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先前的隐忧再次浮上心头。她还是担心自己晚上跟太子一起歇息的时候,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把太子给压死了,那样自己岂不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减肥,这个时候却是当真觉得应当是要减一减的。 方才童嬷嬷替她更衣的时候,给她穿肚兜还差点闹了笑话。当然,是童嬷嬷差点闹了笑话,而不是她。 因为她生得丰腴,身上的肉自然也就多了,而她这些肉也是聪明的,大概是怕她减肥,所以净往该长的地方长。 宫中的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并不是个丰腴的人。所以大概在给胖子穿衣的时候缺少了点经验,差点没给兜住。 可纵然是嬷嬷闹了笑话,宴之婳自己也还是囧得无地自容。 这个时候又莫名的想到了昨夜她母亲塞给她个小本本,宴之婳就更加愁了,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呆在上面,若不然大概她真的有可能会一屁墩把太子给坐死了。 隆重的喜服层层穿戴整齐后,童嬷嬷看着宴之婳,是满意得不能在满意了。要不说还是皇后娘娘的眼睛毒辣呢,她刚刚在给宴之婳更衣的时候可是特意的留意了一番,以她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个能生的,还是个能生儿子的。 太子殿下能娶这么个媳妇儿,也算是有口福了。 她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呀,就喜欢这种胖乎乎的,瞧着有福气的姑娘。 而不是那种瘦得家中跟在闹饥荒一样的姑娘些。 宴之婳不知道为什么,被嬷嬷看得突然有些发毛。 好在这个时候宴府的三姑娘爽朗的笑着进屋:“恭喜十七妹妹了,前头说,太子殿下过来亲迎,看来太子殿下十分看重十七妹妹。” 宴三小姐比宴之婳年长了许多岁,多年前就已经出嫁了。今日回府,是专程来参加宴之婳与太子的婚礼的,虽然二人之前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句,但宴之婳成了太子妃这就是宴家的殊荣,她作为宴家的姑娘出去行走也有面子。 宴之婳一脸讶异,她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亲迎。 一直泪水涟涟的宴三夫人,在听到太子过来亲迎的时候,哭声倒是小了些。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都怪他们做父母的无能。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太子殿下若是愿意多疼惜婳儿一些,能给婳儿一个孩子,即便是太子殿下以后有个三长两短,皇后还年轻,也还是能够护着他们母子二人的。 因为宴三小姐带来的消息,在宴之婳屋内的晏家其余的小姐闻言,纷纷给宴之婳送上祝福,不管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童嬷嬷在这里她们都不会去针对宴之婳。 宴之谨也诚心的跟宴之婳送上了祝福。 巨大的喧闹声渐近,童嬷嬷笑眯眯的道:“赶紧给十七姑娘把盖头盖上,想来是殿下已经过来了。” 她面上虽然笑着,心中却是隐隐担忧。她之前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太子的身体如何她是清楚的。殿下这样的身体,出来亲迎简直就是胡闹,娘娘竟然还同意殿下出来,当真是一起在胡闹。 太子亲迎,自然没有人敢拦着不给开门什么的,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欢喜院。 宴三夫人听到童嬷嬷的话,立即走到屋外喊了正在外面等着背妹妹出门的宴之择进屋。 宴之择跟京都的公子哥儿和丞相府的公子哥儿都不同,京都的公子哥儿除了那些天生比较黑的,其余的因为一直养尊处优都是白白净净的。丞相府的公子些也都是如此,皆是文人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之感。 而宴之择因为十六过后就跑到边疆当兵的缘故,以至于整个人晒得黑黢黢的。虽然黑黢黢的,但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倒是跟京都这些公子们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十分的健硕,像挺拔的白杨。 其实在去到边疆之前,宴之择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宴之择因为是三房的长子,所以宴三老爷对他甚为严格,宴之择吃穿用学,皆有定数。宴三老爷的生母贾姨娘算得上是绝色,所以宴三老爷长相不差,宴三夫人是小家碧玉的长相,虽然不是绝色,不惊艳,但却耐看。所以宴之择的长相在宴家之之辈的孩子里头,能够排在前头的。 如今虽然人黑了,却依旧不是泯然众人矣的长相。 第八章 承诺 其实如果不是宴之择收到父母的信,知道妹妹要出嫁了,匆匆请假赶回来,宴家还没有能把宴之婳给背出门的兄弟。 因为宴之婳的重量在那里,不是宴府这些连洗脸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兄弟些能够背的动的。 宴之择一脸坚毅,眼眶却是红红的,看着十分的不协调。 他是昨天半夜才赶回府了,因为回来的时间太晚了,也就没好打扰宴之婳,今天清早醒来,宴之婳又是被折腾着弄各种事宜,以至于宴之择都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妹子。 宴之择出去一年,已经一年没有见到宴之婳了,没想到再见之日就是自己的妹妹出嫁之日了。 而且他还要亲自把人背出门,心中十分酸涩。 宴之择进屋之后,就走到宴之婳跟前半蹲下身子,同宴之婳道:“妹妹,上来吧!” 宴之婳早上在见到宴三夫人的时候就知道哥哥赶回来了,一年未见,听到哥哥的声音十分想念,耳边是宴三夫人絮絮叨叨的嘱咐声,宴之婳登时就红了眼眶。 这一刻她才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以后要见父母兄弟就难了。 她趴到宴之择的背上,抱住自家哥哥的脖子,无声的落泪。 她虽然不喜欢丞相府,却是十分舍不得自家的父母兄弟。 宴之婳的泪水落到宴之择的脖子上,宴之择心中一痛,他低声道:“妹妹,此番哥哥不去边疆了,我和父亲会想办法谋一个羽林卫的职。你进宫了也不要害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昨夜回来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去找了宴三老爷,在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之后,当时的他恨不得冲出去把宴丞相和云夫人给杀了。 但被宴三老爷拦了下来。 当时他之所以去边疆,就是想在边疆好好混,混一个将军的职位,就可以申请镇守边关,届时他就可以找个机会将父母弟妹全部接过去,就能脱离宴家的操控。 边关苦寒,京都繁华,可他们宁愿一小家子人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而不是随时提心吊胆的担心着什么时候就被拿去做了交易的筹码。 他们想离京都远远的,最主要也是为了宴之婳。他和弟弟是男子倒还好,在憋屈也能活人,但宴之婳是女子,就会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但还没有等他混出来,他的好祖父祖母就把他的妹妹给卖了。 是的,在宴之择的眼里,宴之婳去做太子妃就是被自家祖母祖母卖了。 去宫中做羽林卫,依照他现在的身手,是可以通过考核的,这也是他昨夜和父亲商量出来的。 宫中险恶,他们怎么舍得活在阳光下的妹妹染上尘埃。 宴之婳哪里愿意因为自己就拖累哥哥,她哽咽着道:“哥哥不必如此,我回门之后,你还是回边疆去吧!” 边疆固然危险,但总比在这宴府里头当提线木偶的好啊! 而且他知道哥哥的本事,她相信他能够在边疆谋得一席之地,也能够好好的。 宴之择已经同宴三老爷商定了,眼下只是告诉宴之婳安她的心。 “这事情已经决定了,妹妹不用劝我。” 宴之婳并不想因为自己这个突然跑来的婚事,成了宴之择的枷锁,她急急的道:“哥哥若是这样,我就生气了,你不能进宫做羽林卫,要不然我们全家就都陷进去了。” 她一个人进宫就够了,万万不能让哥哥在进宫。 她只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嫁的对象又特殊,即便是祖父祖母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可以装傻。装傻糊弄不过去的时候她大不了就直接不听,那样最多被骂忤逆不孝。 可如果宴之择进了宫,宴之择必定会成为祖父祖母的棋子。 宴之婳隐约能够听到给太子请安的声音了,余下的话都没有机会劝说,她急忙道:“哥哥和父亲先不要去走动关系,容我回门的时候我们在仔细商量,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哥哥和父亲了。” 宴之择想要在说什么,但他已经看到太子的身影了,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他还是很担心妹妹生气的。 宴之婳是趴在宴之择背上的,二人的对话因为周遭太吵闹,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宴之择走到太子跟前止步,却没有立即把宴之婳交给太子,而是盯着他道:“今日太子殿下娶了婳儿,还请殿下允我一个承诺。” 宴之择的话音一落,陪同在太子身侧的宴大老爷立即斥道:“之择,不得无礼。” 然后又跟太子作揖道:“殿下恕罪,家中晚辈鲁莽。” 太子却是淡淡的笑了笑道:“无妨。” “兄长想要一个什么承诺。” 太子的兄长二字一出,晏家人也好,还是过来凑热闹的人也好,都暗暗心惊。 太子称呼一个庶子的儿子为兄长,这…… 到底还是丞相厉害,未来的储君竟然如此给他面子。 宴家人也为自己身为宴家人而自豪,不自觉的把背挺直了几分。 宴之择却觉得太子跟旁人说的,和他打听到的不一样,听说太子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身体弱、脾气怪、目中无人。 竟然称呼他为兄长! 这让宴之择原本凶巴巴的眼神稍稍温和了些许。 “我要你承诺会护好婳儿、善待婳儿。”原本他对妹婿的要求是希望妹婿能够若彤他的父亲对母亲那般的。只妹妹一人,宠她、爱她、敬她,现在换了个人,他惟愿妹妹平平安安。 宴之婳心中打鼓,哥哥你明明说的让太子允你一个承诺,可你现在说了两个啊!她为宴之择捏了一把汗,唯恐太子发怒。 太子并没有发怒,他郑重的看着宴之择道:“苍天为证,我,君昭。今日承诺,往后护宴之婳周全,真心待她,爱她、敬她、呵护她。” 他的话是回答的宴之择,目光却是笔直的看着宴之婳的。宴之婳盖着盖头,他看不到那张他自从睁开眼睛过后就日思夜想的脸,宴之婳也看不到他的郑重。 第九章 胡闹 宴之婳看不到,宴之责却是能够看到的。他见太子认真,没有半分敷衍之意,甚至太子的回答算是大半的满足了自己对妹婿的要求,心中到底放心了一些,将宴之婳放到地上,牵着宴之婳的手,将宴之婳的手递给太子。 那一双素白的手,在一片大红的映衬下白的发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胖脂肪多的原因,宴之婳的肌肤比寻常女子细腻许多,真真的当得上“肤如凝脂”的说法。 太子强行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让自己不至于手抖,稳稳的将宴之婳的手握在了掌心。然后稳稳的牵着宴之婳往宴府外面走。 终于,他重新抓住了她的手,是还带着体温的手。 宴三夫人在宴之婳的身影远去之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身边还有一个比她哭得更加响亮的十来岁的小胖子。 小胖子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 宴之择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宴三夫人小声安慰道:“母亲勿要在哭,妹妹若是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太子不似传闻中那般,如果他真心护着,妹妹也不会太难的,毕竟现在的后宫大部分的权利还是握在皇后娘娘的手中的。” 旋即又板着一张脸对哭得涕泪满脸横陈的小胖子道:“棠儿,你是男子汉,男子汉怎能这般嚎啕大哭。” 宴之棠小胖子被黑脸兄长一口,哭嚎声来了个急刹车,肥硕的身子可劲儿的往宴三夫人跟前挤,因为哭声刹车刹得毫无防备,以至于不停的打嗝儿。 却是不敢在哭出声了。 只是他是真的委屈啊,他一觉睡醒,姐姐就不见了,只看到了一个衣角,真的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离开欢喜院了,只有母子几人和三五个伺候的丫鬟。 宴三夫人担忧道:“可之前红英打听到,太子殿下快不行了呀,说婳儿嫁过去就是冲喜的。” 宴之择想着方才他看到的,太子的手,心中也止不住的有些担忧。 太子的手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手,太瘦了,就跟他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枯木棍子一样。同样是白净的手,妹妹的手就是白粉白粉的,而太子的手却是白灰白灰的。 “母亲放心,婳儿是个有福的,就算是让她去冲喜,也一定能够让太子转危为安。”他这个时候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和母亲了。 那边,宴之婳的手被太子的手握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是碰到冰块了一样。 正常人的体温,哪里会是这样的。 况且如今天气还有些炎热,她穿着这一身,都觉得自己要被热化了。好在她脂肪厚、怕热,却是少汗之人,要不然她都不好让太子握她的手的。 她下意识的就反握住太子的手,想着帮他暖一暖。 太子心头又是酸涩又是觉得暖成一片。 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好,无论什么时候。 太子身子不行,走得不快,宴之婳身着繁复的喜服,顶着一头厚重的东西,也走不快。 两人相互扶持着慢吞吞的终于走到了门口,跟在他们后面的人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唯恐太子走到一半晕了过去。 太子将宴之婳牵到华丽的花轿前,喜嬷嬷浮夸的说了一串吉祥话,撩开了轿帘小心翼翼的扶着宴之婳将人安置好。 宴丞相方才没有跟着太子进去接宴之婳出门,他留在了门口待客。 现在太子扶着人翻身上马之后,他立即又领着众人恭送太子离去。 一阵喜乐响起,太子热热闹闹的带着人来,有热热闹闹的带着人离开。 待许久那长长的迎亲队伍走得没影之后,宴丞相复又招呼众人进去入座。 宴大老爷在忙碌的间隙,小声同宴丞相说了宴之择之前要求太子许诺的事情,宴丞相低声斥了一句胡闹。 当初宴三老爷说让宴之择去从军的时候他是迟疑过的,但最后宴三老爷说服了他。他们晏家固然势大,但军中的确是他们的弱项,若不然也不会让宴之谨跟镇西王世子定亲了。 家中的儿孙都是从文,没有一个从武。军营那样的地方,靠关系并不能搏出一个前程来。他深思熟虑之后,就同意让宴之择去边关了。 这一年多时间,宴之择在边疆表现也不错,并没有因为吃不得苦就嚷着要回来,反而还得了上峰的喜欢,如今手底下也管着百来个兵。只是到底是庶出儿子的孩子,格局和见识都太小家子气了一些。 丞相府离皇宫的距离并不远,只是这接亲的队伍略长,即便是不远的距离也花了老长的时间才到了皇宫。 因为太子身子不好,所以其中非必要的流程都省了,只留了最重要的几个环节。 二人拜了天地、拜了皇上皇后、夫妻交拜过后,就被抬着往东宫而去了。 今日皇宫也是设了宴会的,亦是热闹非凡,但太子却不用去参加,大家对于太子不能出现也表示理解。 近两年的宫宴,太子身子差到都不能留到最后。 君昭折腾下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在宫中他也就不在绷着了,由着人抬着往东宫走。 宫中之人见状,各种心思不必多说。 宴之婳和太子都是被抬到婚房外面的,太子由人扶着下了步撵,宴之婳则有喜嬷嬷扶着出了喜轿。 太子上前牵着宴之婳的手,就把人往屋里领。 领进屋,宴之婳在喜嬷嬷的提醒下坐在床上。 太子拿过托盘上的秤杆,在喜婆的指引下挑开了盖头。这个动作,他上辈子并未做过。 原本,这种时候应该是热闹的。一般人家成亲,这个时候都会有女眷、小孩在婚房内等着瞧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会兴奋的在一旁煽动、起哄。 但这是在皇家,加上太子的身份和性情使然,新房内除了喜嬷嬷和少数伺候的宫女太监,就只有太子和宴之婳。 房间内除了喜嬷嬷因为职责的缘故故作欢喜热闹的声音,便没有其他声音了。其实喜嬷嬷也是有些不敢说话的,但她这些话她却不得不说。在喜嬷嬷卖力的说过吉祥话,提醒太子挑盖头之后,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落针可闻。 第十章 发傻 宴之婳微垂着眼睛可以看到有一柄秤杆伸了过来,然后缓缓的挑起了大红色的盖头。 太子看着身着大红繁复凤纹喜服,头戴九尾金色凤冠,眼睑微垂,肤若珠玉、面若桃红的人儿。这张脸是他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个画面也是他曾经历过的画面。 只是他上一次、上辈子是怎么做的呢。上辈子,因为宴之婳低垂着眼不看他,敏感多疑的他就觉得宴之婳看不起他,觉得宴之婳嫌弃他,所以一怒之下将秤杆大力的摔在地上,甩袖离去。 合卺酒未饮。 洞房花烛也独留她一人。 未等第二天,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子不喜太子妃,留太子妃独守空房。 宫中的人,素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因此她虽贵为太子妃,因为他的不看重和厌恶日子却并不好过,即便是他后面偶尔待她不错。 喜嬷嬷见太子挑了盖头之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太子妃,心中惴惴不安,太子的脾性她是听说过的。 敏感暴戾,莫非殿下这是瞧不上这位,所以不高兴了。 眼前的遮挡物不见了,宴之婳睫毛微微抖了抖,却仍然安安静静的垂着头,静待下一个步骤。 只是低垂着的眼睛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却好奇的滚动着,打量着目光所及之处。离她半步的地方,入目的是一双黑底金线龙纹皂靴。 听闻太子孱弱,不过这脚却是一双大脚。 喜嬷嬷见太子岿然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子妃也不动如山的稳稳坐着,急得她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的笑着夸奖道:“哎哟,太子妃当真是国色天香、如珠似玉。”余下的便是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什么话了。 时下以瘦为美,瓜子脸、鹅蛋脸的姑娘才能算作好看,可太子妃因为丰腴便长成了一副圆脸盘子,也亏得骨架小,五官也精致,若不然喜嬷嬷都不好把刚刚那两个词拿出来用。 若是往前数两个朝代,太子妃这样的倒是受欢迎,但太子妃生不逢时,如今的时代却是要被嫌弃的。 夸完之后,见太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太子妃也不说含羞带怯的看太子一眼,喜嬷嬷觉得她真的是尽力暖场了,但依旧没办法把场子热起来她也无法,只得走流程道:“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共饮合卺酒。” 有伶俐的宫女轻手轻脚的将两杯酒呈上。 太子拿过两杯酒,微微躬身将其中一杯递给宴之婳。 宴之婳双手接过,这才努力抬头。 为什么说努力抬头,皆因她头上的九尾凤冠太过沉重了一些。九尾凤冠乃足金打造,上面还嵌了宝石珠翠,宴之婳顶着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压短了两分。 她抬头,先看到的是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顺着那手往上是一片大红,然后脖子、脸庞。脖子因为瘦得有些不正常,所以喉结尤为突出,脸和手一样,皆呈不太健康的灰白色。也亏得骨相好,若不然瘦得过分的脸和苍白得看不见丁点血色的瞧着真的能够吓到小孩儿。 至于在往上,宴之婳就不敢往上瞧了,在瞧就是冒犯了。 太子在宴之婳身边坐下,语气不明的问:“瞧够了吗?” 宴之婳心下一个咯噔,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她在出嫁前,也是派人好生打听了这位太子殿下的,知道不好伺候。 “是我冒犯了,还请殿下恕罪。”宴之婳赶忙小心的道歉,一边道歉,一边要起身跪下。 太子抬手过去拉住宴之婳的手,将她压下,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淡淡的道:“瞧够了,就饮合卺酒吧!” 啊咧~ 这是不生气。 宴之婳因为太过讶异,不觉就微微侧首抬眸望向太子。 她这一侧首,头上的钗子垂下的尝尝的坠子微微晃动。加上她明显的表情,显得整个人十分鲜活。 宴之婳这一侧首、一望,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许多她看不懂、也看不清的东西。 只是即便如此,但她也在那一双眼睛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不觉心扑通扑通的就狂跳了起来。 之前心中腹诽的什么吓坏小孩儿的话,当即就收回了。 如果太子殿下是康健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儿了吧! 眼下的宴之婳,心中是这般想着的。 童嬷嬷那个着急哟,平常看着太子妃也算是个灵性的,怎么今日就跟憨傻了一般。第一次瞧殿下,殿下隐忍不发放过了她,她怎的又瞅着殿下发傻哟。 殿下素来最厌恶别人盯着他看了。 这些忌讳,在出阁前她是让宴之婳背了又背的。 唯恐太子迁怒,童嬷嬷微微上前一步,就想替宴之婳请罪,却被太子身边的无声的制止了。 童嬷嬷只得干着急,并在心中祈祷。她跟宴之婳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宴之婳是个好的。 宴之婳看着太子,太子也在看着他。 他看到了宴之婳眼中的惊艳,心道:下一秒,必然是遗憾和惋惜了吧! 这些年,大多人都是如此。 他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他心中难免难受。 只是宴之婳惊艳过后,就发傻去了。 等了几息,都没有等到自己预料中的遗憾和惋惜之色。太子感受到自己心口有一股暖流和隐秘的欢喜游过,她是不一样的。 他执起宴之婳端着酒樽的手,拉着他与自己的胳膊交缠。待酒杯靠近自己,宴之婳方才找回之的心神,心脏也没有之前跳得那般猛烈了。 喜嬷嬷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唱和着吉利和嘱咐的话。 二人在这唱和声中,饮下了杯中酒。 因为太子身子不好,所以这酒用的是小儿都能喝的果酒,宴之婳饮下也没有不适之感。 流程顺利走完,喜嬷嬷在说了几句好话之后,麻利的就走了。 走出东宫老远,喜嬷嬷这才扶着宫墙拍着胸脯道:“哎哟喂,老婆子要回去缓个半个月,这殿下的喜嬷嬷可真不好当。”虽说太子没有刁难她,但那个气压和尴尬真的让她难受得快要绷不住了。 第十一章 事成 喜嬷嬷走了,屋内彻底的安静了。 伺候在房里的宫女太监,皆大气不敢出。殿下不喜多嘴多舌之人,不喜聒噪之人。 平日里殿下脾性就不好,今日只怕会更不好。 他们都清楚太子的身子,只觉得他的身子只怕是无法行房的。无法行房,却偏偏又是洞房花烛夜,所谓的有心无力大抵就是如此了。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会有好心情,更何况是身为天之骄子的太子呢。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最后会拂袖离去的时候,太子开口吩咐:“让人备水。” 苏公公立即就出门吩咐了。 这些东西都是一直备着的,只消一吩咐,立即就有人轻手轻脚的将一应东西抬到了净室。 这边太子吩咐了备水之后,童嬷嬷立即反应过来,扶着宴之婳就到妆台前手脚麻利的替她卸除钗环、卸妆之类的。 这让一直伺候宴之婳穿戴梳妆的喜鹊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眼下的情形,自己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实在是童嬷嬷的动作太过迅速了一些,她贸然插手,完全跟不上童嬷嬷的节奏,只能是给她添乱。 头上那沉重的一坨卸去之后,宴之婳一直绷着的身体这才松懈了几分。 待童嬷嬷等人快速的帮着宴之婳卸去钗环和妆容,那边水也都抬进来了。 然后童嬷嬷就伺候着宴之婳去沐浴,因唯恐太子久等,童嬷嬷和丫鬟们动作飞快的就把宴之婳给洗了干净,替她更了衣将人扶出去。 这前前后后的时间,不足一刻钟。 宴之婳出来的时候,太子还没有收拾整齐,这叫童嬷嬷松了一口气。 而当了一盘大白萝卜的宴之婳,已经被直接弄晕了。 喜鹊在一旁看得心惊,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丫鬟是有本事的,所以经常嫌弃大力。但经过刚刚的那一遭,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多修炼的。 之前在宴府的时候,童嬷嬷只是教导宴之婳规矩,并不插手宴之婳的任何事情,而她带过来的清婵和晴雅也很有分寸的不会跟她和大力在小姐跟前争宠。 今天二人配合着童嬷嬷伺候小姐,分明从来没有伺候过小姐的二人却十分老练和得心应手。 童嬷嬷见太子还没有出来,把宴之婳一卷就塞到了大大的床上,然后领着宴之婳这边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殿下不喜欢人多,尤其是就寝的时候就讨厌有人了。 她们就不留着碍眼了,唯恐殿下不要觉得太子妃碍眼就阿弥陀佛了。 宴之婳就双眼放空的盯着床顶,心中又开始发愁若是自己这敦实的身子把太子给压着了可如何是好。 方才二人喝合卺酒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袖口顺着胳膊滑落,她瞧着太子那胳膊不及府中三岁侄儿胳膊粗。 而她作为丞相府有名的胖子…… 只希望这一个多月的睡觉练习,能够起了点用处。 太子沐浴过后只身进屋。 宴之婳听到动静,循声望去。 因为夏天还未过去,所以天黑得晚,而太子又不用跟正常的新郎官那样去陪着客人喝酒吃饭,所以现在方才金乌落山之时,一片暖色透过窗户投入屋内,也照到了太子的身上,倒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暖色。 宴之婳下意识的就对着他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明明听了那些关于太子的传闻她心中也是畏惧他的,但内心深处宴之婳又总觉得这人似乎不似第一次见面,似乎没有那么陌生。 宴之婳微微一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半月状,她脸儿又生得圆乎乎的,十分讨喜。 太子目色柔和的行走至床边,上了床上,将床帘拉了下来。 看着被卷成春卷一样的姑娘,太子抬手覆住她的双眼,翻身而上,在她耳边轻声道:“闭上眼睛。” 宴之婳因为太子的这一串动作,之前平息下来的心跳,复又毫无章法的乱跳了起来,那跳动的频率比之前更甚。 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让她闭上眼睛,但她还是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太子感受到手掌之下,睫毛划过手掌的感觉,知道她是听话了的。 松开遮着她眼睛的手,亲了亲她的耳垂。 宴之婳浑身如电导过,不自觉的就是一阵战栗。 “害怕吗?”太子轻声问。 宴之婳摇了摇头,她不怕的。 她看过小本本,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但她知道阴阳调和乃是正常之事。 太子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想来这次应该不会如上辈子头一遭那般,让她那般不好受。好歹,他不算是没有经验的人了,不会那般莽撞和不懂得疼惜她。 只是到底自己这身体差了些,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丑陋的身子,所以才让她闭上眼睛。 门外,竖着耳朵听墙角的童嬷嬷和苏公公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走到了稍稍远一些的地方。 童嬷嬷一脸忧愁的问:“公公说这事儿成了吗?” 公公仔细的回想着听到的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才道:“十有**是成了。”他在伺候太子之前,是伺候过皇后的。 里头的阵仗虽然不大,但太子妃时不时的发出的几声明显压抑的声儿的时候,必定是被弄疼了才会发出的声音。 不过考虑到殿下的身子,只要是能成他们就该阿弥陀佛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童嬷嬷也是伺候过皇后的人,早年皇后跟皇上还没有闹掰的时候,也还是会在一起的,她刚刚只是不确定,现在见公公也觉得成了,方才彻底高兴起来。 只是二人等啊等,也没有等到太子或者太子妃喊人抬水。 于是越到后面,原本确定的事情,反而变得不确定了。 太子疲惫极了,但有些地方却精神得很,让他在如何疲惫都睡不着,越发的痛恨起自己这副破破烂烂的身子。 只是他在如何痛恨,也无法化悲愤为力量,只得闭目调息。 太子睡不着,宴之婳却是睡得着。 她今天一通折腾下来已然是累了,太子将将放过她,她就睡了,虽然身上很不舒服。 睡梦中,她觉得有些热,但身边有个冰凉的,她就可劲儿的朝那凉快的地方粘过去。 第十二章 罚 可怜了太子,身体明明累极了,连喊人抬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却又诡异的兴奋着,当真是煎熬得不行。 而粘过来的害人的源头,明明推开就会好受许多,却又偏生舍不得。 上辈子的时间那么短,那么短,他又荒废了许多,从未好好的拥抱过她,所以他很珍惜这种能够拥好好抱她的机会。 太子愤恨的想,待找到那个神医,将身上的余毒清理干净之后,一定要好生吃个饱。 刚刚他好多地方都还没有来的及欣赏和品尝,都只是省着力气把那最要紧的事情完成了。这般一想,在加上人就在自己怀里,密切的靠在一起感官十分清晰,即便是看不到也能感受得到彼此,太子就更加难受了。 简直就像是处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 许久之后,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太子,再也耐不住的伸手把外面干净的寝衣拿了进来,给自己套上之后,又费力的给宴之婳穿。 宴之婳睡得香甜,太子不忍喊醒她,只得辛苦的把宴之婳半扶起来。这一扶起,丝被就滑落了下去,宴之婳的身子就展露了出来。太子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然后快速的把衣裳扯了过来往宴之婳身上胡乱的套,他从来没有帮别人穿过衣裳,甚至他自己的衣裳大部分时候都是苏公公伺候着穿的,所以衣裳给宴之婳套上之后也不成样子。 该遮的地方都没有遮住,太子看着白白净净的人儿,气闷不已,有一种想把人咬醒,然她感受一下自己的苦闷的冲动。 但到底他看着睡得香甜和昏沉的宴之婳,什么都没有做,默默的选择了独自一人承受。 这一通忙活下来,太子整个人就又累瘫了。 好在累极之后,人总算是能够睡得着了。 宴府,待所有宾客散去之后,宴丞相坐在主位,身边是云夫人。左侧是晏家所有在京都的男儿,又侧是宴家所有的女眷。 宴丞相扫了一眼所有人,不苟言笑的道:“今日之盛,你们都瞧见了,往后勿要因皇家圣眷而忘了自己的身份,还需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宴丞相不想因为家中出了个太子妃,地位更上一层楼,有些人就飘了。 宴家的名声,他不允许任何破坏,即便是自己的子孙也不行。 众人恭恭敬敬的齐声应是。 宴丞相积威甚久,宴府上下,就没有人不怕他的。 宴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宴之择,凌厉的道:“之择,站出来。” 宴三夫人担忧的揪紧了手中的帕子,今日择儿的行为,必然触怒了父亲。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儿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做兄长的,担心自己妹妹所嫁非人,所以出言要个保证,哪里就不对了。 宴之择站到了大厅的正中央,也不消宴丞相多说,直接端端正正的跪下道:“之择知错。” 他知道今日的行为必然会让祖父不喜,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啊! 他作为兄长,没办法替她挑选一个如意郎君,没办法处处护着她,就已经让他很愧疚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但这些,晏家人,他敬爱的祖父母是不会懂的。 或者是,不愿懂的。 宴丞相看着这个黑得跟家中所有孙儿截然不同的孙儿,沉吟道:“明知故犯,当如何处置。” “家规抄写十遍,跪祠堂三日。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宴家十分注重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清清楚楚的写在家规里面的,犯了什么都会有相应的处罚。宴家所有的子孙,从识字开始的启蒙书就是家中的家规。 只是,这些处罚只是针对他们这些不受待见的罢了。 那些嫡子嫡孙,虽然也需要遵守,但有人庇护打幌子到底会不一样。 宴丞相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念在你自小听话,疼惜妹妹的份上,就不严惩了,家规抄写十遍,祠堂跪一日即可。往后切记谨言慎行,勿要因为是太子妃的兄长就得意妄为。” 三房自来守规矩,从来没有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且这一房彼此之间感情都比较好,也都不懂的什么勾引斗角,老实巴交的。 这次的婚事,三房必然心中是不愿的。可即便不愿,他们也没有找他们闹过,该如何就如何,今日跟太子说那一番不敬之言,想来也是老实人的挣扎了。 但为了家中妹妹,愿意如此,这说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晏家需要聪明人,需要一切以利益为主的人,也需要老实人和重情义的人。 且还有太子妃的回门宴,把人一直关着也不好。 总归,只要三房听话,日后他夺得天下,身为他的子孙,他自然会庇佑。 太子若是夭亡了,他往后赐宴之婳一个公主的身份,想要在挑选一个合心意的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谢祖父开恩。”宴之择深深一拜。 宴丞相起身,背着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老大、老二、老五随我到书房。” 这三位老爷就齐齐起身,同云夫人道:“母亲,儿子先行告退了,母亲今日劳累了,早些歇息。” 云夫人慈爱的笑着道:“老婆子知道,哪用得着你们专门说一道,你们快些去你们父亲处吧!” 口中虽然这般说,脸上因为自家儿子的关心而露出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宴五夫人立即道:“大哥、二哥和老爷这是关心母亲呢。” 有那伶俐的其它夫人和小姐也纷纷开口奉承。 云夫人心中虽然高兴,却也不至于飘了。 她笑着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今日大家都劳累了,都退下吧!” 一大屋子人起身恭恭敬敬的应是,然后就规矩有序的往外走。 云夫人这个时候开口道:“老大媳妇留一下。” 原本就坐在最下首还没有出门的宴大夫人恭敬应是,就复又坐了回去。 待从云夫人的丹鹤院出来,各方各自的心思就不必多说了。 第十三章 错 宴之棠牵着宴三夫人的手,小声的问:“母亲,哥哥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被罚。”他方才就觉得疑惑,但父母从小就教导他,祖父祖母说话的时候,无论对错都不要出声。 宴三夫人摸了摸宴之棠的脑门儿道:“哥哥没有做错事情,错的是别人。” “那为什么错的是别人,罚的却是哥哥呢?” “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这句话却是走在一旁的宴三老爷说的。如果他足够强大,有反抗和选择的能力,就不会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宴之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捏着胖乎乎的小拳头,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那棠儿要努力变得强大,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哥哥,也不会有人欺负姐姐还有父亲母亲了。” 有些道理和事情他虽然还不懂,但他却也隐约的知道一些什么,不过是因为现在年纪还小,经历得少,所以看不明白和透彻。 宴三老爷欣慰的笑着,牵着宴之棠捏着小拳头的手道:“父亲相信棠儿。” 宴三夫人微微侧过头,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宴之婳每天醒来的时间都很准时,即便是昨天累了,但还是在往常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片大红,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和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脑子因为醒来慢慢的变得清明,记忆也开始回笼。 她脸上不禁有些发热。 因为要去敬茶,她在想要不要喊醒太子。 只是还没有等她思考出个结果,太子就睁开眼睛瞧着她道:“醒了。” 太子向来浅眠,宴之婳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那一动,他就醒了,只是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已。 宴之婳点了点头,然后坐了起来。 太子朝着床外的方向微微侧首,喊了声:“苏公公。”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直竖着耳朵守在外面的苏公公却是听到了,他闻声立即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道:“老奴在。” 太子道:“抬热水进来。” 昨天晚上他累得不想在折腾了,忍着浑身的黏腻睡了一宿,现在醒来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想来她身上也是难受的,只是他昨天都不想折腾了,也就没有让人进来伺候她。 苏公公立即就去吩咐了,然后就带着人进来伺候太子起床,至于宴之婳这边,自有童嬷嬷带人来伺候。 等夫妻二人各自沐浴,用过早膳之后,太子和宴之婳这才坐了步撵往皇后的广仁宫去。 原本应该是走过去的,但太子这身子哪里走得,他在宫中素来都是坐步撵或者轿子的。夏季闷热,就坐步撵,冬季寒冷就坐轿子。 宴之婳也算是跟着他享福了。 到了广仁宫门口,二人这才下来。 太子十分自然的牵了宴之婳的手就往里头走,他牵着宴之婳,宴之婳就让他牵着,竟然也不觉得不适应和不妥。 广仁宫的人看见这一幕十分纳罕,殿下竟然如此重视这个太子妃。 只是二人站在一处颇为不搭,殿下瘦得跟风一吹就要跑似的,但太子妃当真是珠圆玉润、丰腴饱满啊! 若不是知道太子妃昨天在进宫,若不知知道这宫中除了皇上能够虐待太子殿下,只怕会以为殿下这是娶了恶妇,常年吃不饱才会如此。 太子和宴之婳经过通传进到屋内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了早朝在皇后这里等着儿媳妇来敬茶了。 皇上虽然不喜太子,隐隐防备皇后,但到底这是他现在的独苗,说不定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了。所以即便不喜,但也没有苛待过太子。 屋内除开皇后,还有几个皇上的宠妃和位份高的妃子。 如今宫中正当宠的是高贵妃,高贵妃盛宠也算是跟皇后让太子娶宴之婳出于同一种原因。高家的女儿,都很能生。同样是能生,为什么皇上没有选择晏家的女儿,是因为皇上信任宴丞相的同时又忌惮着宴丞相。 他是一个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人。 高贵妃进宫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但半年时间就混到了美人的位置。 因为她之前曾经坏过一次身孕,只是不稳没了。 但这也让皇上看到了希望,十几年了,后宫的这么对妃嫔就没有谁的肚子有过动静。 见到君昭和宴之婳姗姗来迟,皇上现在的宠妃高贵妃摇着一柄精致的团扇阴阳怪气的道:“太子妃好大的面子,让皇上、皇后娘娘和我们这么多人坐着等你。” 这句话说完,眼风却是挑衅的看了看皇后那边。 皇后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的挑衅一般,温和的笑着同皇上道:“皇上恕罪,定是昭儿起不来所以耽搁了。” 太子一脸惭愧的拱手道:“还请父皇恕罪,儿臣这破身子,时常睡得不知时辰。” 当年太子被皇上的宠妃下毒,所以才会这样。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皇上摆了摆手道:“无妨,朕也没有等太长时间。” 然后又看向高贵妃,不轻不重的道:“你们等太子一会儿有怎么了,简直胡闹。” 高贵妃委委屈屈的闭嘴,不再说什么。 宴之婳一大清早的,就看了一出大戏。 她用早膳的时候,见太子慢吞吞的,也冒着生命危险提醒过的,只是太子说无碍。 那太子都说无碍了,她自然是夫唱妇随。 这个插曲一过,宴之婳给帝后二人敬茶。 皇上叮嘱她好生照顾太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什么的就把茶喝了,然后赏了一柄玉如意。 皇后这边也是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把茶喝了,然后赏了一块凤纹玉佩。 那玉佩是一对,那个龙纹玉佩现在系在君昭的腰上的。 然后夫妻二人就是要见过屋内的皇上的小妾们,君昭是太子,这些人是皇上的女人,君昭也是不用向她们行礼的。 而宴之婳是未来的皇后,也不用跟这些人行礼,但大家都住在宫里头,肯定还是要混个脸熟的。 皇后一脸温和的笑着跟宴之婳介绍:“方才开口提点你的,是高贵妃。如今这宫中,除了皇上,你最需要敬重的就是贵妃娘娘。” 第十四章 拒绝 皇上的宠妃这些是不需要敬茶的,皇后介绍着宴之婳认识一番就是了。只是宴之婳到底是晚辈,敬茶不用,却是要行晚辈礼的。 皇后介绍了高贵妃,宴之婳起身给高贵妃行了一个标准好看的礼。 让原本要找茬的高贵妃倒是没能如愿,她扁了扁嘴,让身边的宫女给宴之婳送了礼,便是连两句虚头巴脑的客气话都懒得说。 高贵妃如此目中无人,皇上没有说什么,皇后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也没有变,宴之婳就知道高贵妃大概一直就是这样的。 其实高贵妃刚刚进宫的时候也是十分忐忑的,但自从她怀孕过户,性子就开始变了。 高贵妃过后就是德、淑、贤、惠四妃,德妃曾经是皇后身边的丫鬟,在皇后生太子的时候爬了皇上的龙床。至于究竟是皇后坏了太子的时候还是在皇后坏太子之前就跟皇上苟合在一起了,除了当事人三人,知道的人只怕都已经死光光了。 据说,皇上能那么快的把皇后母族秦家的兵权收拢在手里,这个曾经皇后最为信任的丫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 综合各种消息来看,宴之婳更加相信二人是在很早之前就苟合在一起的说法。若不然皇上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又怎么会留着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坐在德妃的位置上。 皇上在成为天下之主之前的少年之时,曾是皇后的父亲秦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兵,但因其敢拼敢为,又恰逢乱世,倒是让他在军中闯出了一条路,后来被皇后的兄长看中,又和皇后结实。 二人成亲之后,秦家成了皇上打下这江山的利器。 和所有得帝王一样,如今的皇上也让秦家享受了一把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宴之婳听父亲分析,若非皇后有皇上唯一的儿子,若非皇上后宫无人有所出,只怕现在就没有秦家,也没有秦皇后了。 或许皇上回顾及之前的一些情谊,不会杀了他们,却会永远的将他们软禁。 父亲跟她说,皇上不是什么心软之人,让她在宫中务必低调。 淑妃是番国的和亲公主,番国人擅长骑射,淑妃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可皇上却给她了一个淑字,让她屈居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之下,其中侮辱之意不要太明显了。 德、淑、贤三妃是皇上一并封的。 贤妃,就是当年帮着德妃给怀孕的皇后下毒的人,但给帮着给皇后下了毒,害得皇上唯一的子嗣一直缠绵病榻却仍旧能够稳坐四妃之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笑得却是温柔和善的模样,在给宴之婳东西的时候拉着宴之婳的手说了好些亲热的话,仿佛她才是她的亲婆婆一般。 在座的的人,谁不知道皇后和太子跟她有着生死大仇呢? 可她却仍旧如此,心机之深,叫宴之婳不敢深想。 惠妃在宫中素有善名,是四妃之中,年纪最小的,人瞧着不如高贵妃明艳,不如德妃端庄,不如淑妃飒爽,不如贤妃温婉,看着甚至有些平平无奇和没有存在感,但这样一个人可能是无害的吗? 宴之婳知道,这位可是让高贵妃在她手里头吃过亏的。 这些,都是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唯恐宴之婳在宫中吃亏,四处着人打听的。 因为不是特别隐秘,倒也是不难打听。 收过四妃的礼,然后就是两个正受宠的嫔了,收完一圈礼,宴之婳这才有机会做回自己的位置。 宴之婳一边收着礼,一边默默的认人,皇上的妃嫔自然也是如此,个人心思,只有个人明白。 因为皇上坐在这里,虽然大家心里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直白的刁难宴之婳。等着一串流程走完,皇上盯着太子道:“昭儿如今也成家了,明日就同朕一道去上早朝吧!”原本太子应该早早的就接触政事的,但由于各种原因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任何政务。 现在成亲了,若是皇上在不让他接手政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倒不是他自己过不来自己那一关,而是过不了大臣那一关。 太子心中讽刺的笑了笑,上辈子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接手的政务,事情没有接触到,倒是把自己的身子拖得越发不行。他的好父皇,到死之前都没有想过要好好栽培他,也没有想过要放权。 他却是缓缓起身,走到了屋子的正中央,恭恭敬敬的道:“还请父皇垂爱儿臣,儿臣现在这身子,大抵没有精力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让儿臣在躲一躲懒,好好养养身子在说。”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以为太子不会拒绝。 皇后亦是不解为何儿子会拒绝,这个机会错过,若想接手政务,只怕不好寻机会了。只是到底她担心自己儿子的身子,便没有说什么。 皇上沉吟片刻之后道:“既如此,你就好好养身子,等身子稍稍好一些的时候,你跟父皇说。” 太子恭敬的道:“多谢父皇体恤。” 因着皇上还有许多事情,在略微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走了。 皇上走了,那些妃嫔却是没有走,她们在等着看好戏呢。就连一直喜欢当皇上的尾巴的高贵妃都难得的没有追着皇上一道离开。 所有人都好奇,太子昨天晚上到底行房没有。 她们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不能的,没见太子刚刚连上早朝的力气都没有么。如果太子没有行房的能力,皇后还不是跟她们一样,都是可怜人罢了。 那些人眼中看好戏的样子不要太明显,实际上皇后之前也是担忧的,但金嬷嬷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之后她就不担心了,相反还十分高兴。 事成了就好。 金嬷嬷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今天一早就是她过去收的元帕。 皇后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平常还算能够隐藏得了自己情绪的人都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样子。可真是抱歉呐,要让你们失望了。 她看了金嬷嬷一眼,金嬷嬷就在众人面前,打开装着元帕的盒子。 第十五章 试试 雪白的元帕上,红色清晰可见。 那红色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高贵妃磨牙,太子那个病秧子,竟然真能够圆房。 如果上面只有血迹,她们还可以怀疑是作假,但那些其他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东宫里伺候的人都是太监,总不能是太监身上挤出来抹上去的。她们都是伺候过皇上的人,那上面的东西只有经过事的人才看得懂。 如果是作假,哪里有人会这样作假的。 从皇后到这些后妃们,都不是小女孩了,看到元帕并无羞赧之色。但宴之婳却是个才经事的,甚至她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把自己的角色转换过来呢,看到这种私密的东西被拿出来给这么多人看,微微垂头,脸上跟火烧着了一般。 方才她面对皇上不觉得有什么,面对皇后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和担忧皇后不喜欢她也就没有其它多余的情绪了,在面对那些心机深沉的后妃的时候,更是平静。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却是有些让她想落荒而逃了。 太子不加掩饰的,厌恶的看了这些后妃一眼,牵起宴之婳的手起身同皇后道:“母妃,儿子有些困乏,就先带太子妃回去了。” 皇后虽然还有很多话要问太子和太子妃,也知道这一堆女人在这里是没办法问的。她也心疼太子劳累了,遂含笑温声道:“回去歇着吧!” 太子携着宴之婳跟皇后行礼过后就退下了。 后妃们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身影,高贵妃掐着嗓子笑着道:“太子殿下当真是心疼媳妇儿呢。” 皇后当做听不出来她话里头的其他意思,只是淡淡的笑着道:“本宫的儿子,自然是疼媳妇儿的好男人。”要跟他爹一样是个种马,她能亲手把人给阉了。 君昭同宴之婳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捏了捏宴之婳的掌心道:“委屈你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规矩。” 这的确是规矩,但她身为太子妃,如果是嫁的一个康健的太子,这样的环节以一个太子的身份,还不是说免就可以免了的。 但正是因为嫁了一个他这样的不健康的太子,所以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证明,君昭握着宴之婳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二人回去,依旧是坐的步撵。虽然是步撵,但随行伺候的太监抬了遮阳的打伞,让二人遭受不到一丝阳光的伤害。 君昭将宴之婳送回新房,就让童嬷嬷带着宴之婳熟悉东宫,他则去了书房。 他去书房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泡药浴。 若不是这药浴断不得,他更愿意自己亲自陪着宴之婳熟悉东宫的。 宴之婳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太子让她熟悉东宫她就让童嬷嬷领着她熟悉东宫。 东宫面积很大,皇宫的屋子都是统一制式的,只不过不同的宫殿根据自己主人的布置各有区别。 东宫处处都很精致,路上遇到的往来的丫鬟太监也规矩守礼。 童嬷嬷走在宴之婳的身边跟宴之婳仔细介绍,东宫有两座主殿,一座是太子自己住的勤渊殿,一座是太子妃住的和曦殿。 太子住的勤渊殿除了太子允准的人,其余人等都不得入内。 所以洞房是布置在和曦殿的。 除开着两座主殿,另有二十四座副殿。 按照规矩,太子应有一太子妃、两侧妃,美人十二。多出来的副殿就是给太子的妾室和孩子们住的。 现在东宫里除开两座主殿,其余的地方都是空着的。 除开这些宫殿,东宫里面花园亭榭、楼阁小景也还有许多。 宴之婳只是随着童嬷嬷粗略的逛了逛,听童嬷嬷细细的介绍了一番,就同童嬷嬷说要回去了。 童嬷嬷现在看宴之婳就跟看一个金疙瘩一般,宴之婳说要回去她哪里有不应之理。 立即小心的伺候着宴之婳回和曦殿。 她跟苏公公昨夜纠结了一整夜的“太子和太子妃究竟成事没有”。 待今早收拾床铺的时候看到元帕方才彻底把心落回了肚子里,完完全全的高兴了起来。 一想着很有可能宴之婳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殿下,她说话都唯恐大声把未来的小殿下给吓着了。 宴之婳不知道童嬷嬷心中是这般想这的,只是看着童嬷嬷这般恭敬小心,温温柔柔的笑着道:“嬷嬷不必如此,我虽跟殿下成亲了,但依旧心中敬重嬷嬷。” 童嬷嬷口中应是,行为却没有改变半分。 宴之婳无奈的笑了笑。 喜鹊和大力看着童嬷嬷亲自伺候宴之婳的时候的那些细微的动作和反应,只觉得自己差了好大一截,二人不敢贸然出手做什么,唯恐露了短让宴之婳在皇后的人跟前丢了脸。所以二人乖乖的听童嬷嬷的指挥,也发狠了一般的学习童嬷嬷的行为举止。 宴之婳回了和曦殿,太子还未归。 太子如今虽未参与朝政,大抵也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宴之婳自己这样想着。 她张了张口,想跟童嬷嬷打听太子喜欢吃什么,作为妻子,太子在书房劳累,她自然应该关心一二,送些点心吃食过去。 但也只是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有说就顿住了,她差点忘了,这是皇家,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 太子的喜好,岂是她能打听的。 只怕会有人觉得她想要加害太子。 可不送些什么过去表示一下,又显得不合适。 她想了想,还是吩咐东宫的小厨房洗了干净的水果。太子身子不好,所以膳食一向是由东宫的小厨房负责,并不是在御膳房领膳食。 小厨房动作很快,宴之婳有些不确定的问苏嬷嬷道:“嬷嬷,我可以过去给殿下送东西吗?” 她虽然下了决定,然还是询问了一下。 要不然到时候丢了脸,还惹了太子生气可就尴尬了。 童嬷嬷其实也把不准,她虽然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但太子的性子她到现在都摸不准。不过她看着从昨日成亲到现在太子对宴之婳的态度,斟酌着道:“娘娘可是试试看。” 第十六章 心疼 总归若是被拂了面子也是正常,若是殿下愿意给娘娘几分颜面,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殿下可是连皇上身边送点心的人都敢撅回去的。 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太子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希望宴之婳能够跟太子琴瑟和鸣的,而不是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名头夫妻。 既然童嬷嬷都说试试看,那宴之婳也就决定试试看了。 宴之婳领着童嬷嬷和清婵、晴雅,提了东西就往勤渊殿去。喜鹊和大力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她们在进宫之前虽然也仔细的学了宫中的规矩,但到了宫中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许多的不足。 她们这样出去,是会丢人的。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一起去练习去了。 勤渊殿和和曦殿隔得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勤渊殿外面都是把守的人,童嬷嬷上前说明来意,门口的小公公道:“嬷嬷稍等,奴才进去请示一下。” 童嬷嬷是皇后宫里的人,所以在东宫这边也是有些面子的,在加上苏公公早些时候敲打过东宫的人,要敬重太子妃娘娘,所以他们也不敢甩脸子。 如果是其它杂七杂八的人过来,待遇就没有这么好了。 门口的小公公疾步走到书房外面,同伺候在外面的苏公公的干儿子小苏公公说明了事由,小苏公公让他稍等,就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请示苏公公。 苏公公也有些把不准,便进去跟闭目坐在浴桶中的太子小声说了此事。 太子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的道:“请太子妃回去,说我晚些过去找她。”他不想让宴之婳看见他这丑陋的身子,和狼狈的样子。 苏公公轻声应是,就要出去吩咐。 但人走到门口,又被太子喊了回去。 “同太子妃说,我在泡药浴,屋内味道不好闻,所以就不请她进来了。”这样说,她不会那么懵圈一些。 她本是好意来看他,如果直接让她回去,她心里应该会难受的。 他不能再犯上辈子的那些臭毛病,只在意自己的情绪,只在意自己的好赖,而总是忽略她的情绪。 苏公公轻声应是。 殿下也长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呢。 真好啊! 苏公公眼眶有些发热。 这一串的流虽多,但胜在所有人动作都快,所以宴之婳并没有久等就收到了回话。 泡药浴,难怪他的身上有药味儿。 宴之婳知道太子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中了毒,所以身子才会这么差。他出生到现在,也一直都是药罐子。 她以为只是喝药就够了,原来还是要泡的么? 她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 她连忙同那小公公道:“还请公公帮我转告殿下,我不怕味道不好闻。殿下泡药浴,我理应伺候在他身侧照顾他的。哪里有我回去坐着享福,留殿下一人的道理。” 宴之婳这话,没有半分虚假。 她是典型的古代女子,以夫为天。 既然嫁了太子,就应当尊他、敬他、顾他。 在加上宴之婳本身的性格并非那种冷漠、冷血之人,对有不公平遭遇的人便会同情、心疼。她对陌生人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是自己的夫君了 小公公又立即往回跑着去传话,通过层层传递,这话由苏公公传给了太子,苏公公说完之后加了一句:“皇后娘娘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作为奴才,他是不应该评价主子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夸一夸宴之婳。 太子微微勾唇,婳儿自然是好的。 即便是她现在还不爱他,却依旧愿意体贴他。 可是,他却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啊,这该怎么办。 他想要给她呈现的,是最好的自己。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卑的太子殿下,却总觉得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处处不好,处处不够好。 苏公公见太子虽然笑了笑,却没有吩咐让宴之婳进来,小声道:“如果殿下不让太子妃进来,外面只怕是又有说法了。” 其实那些说法不重要的,但他是有私心的,他的私心和童嬷嬷的私心一样。 喜欢太子能有个体贴的人,希望宴之婳和太子能够和和美美的。 太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药汁道:“那请她进来罢!”这药汁这么黑,应当是看不到什么的,他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自己这张脸,她是见过的。 只是这味儿,怕是要熏着她了。 窗户又不能开,真叫人为难。 宴之婳只带了童嬷嬷进书房,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外面,进了书房之后就看到苏公公和蔼和亲的笑脸。 苏公公现在瞧宴之婳是怎么瞧怎么顺眼,他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行过礼后道:“太子妃娘娘,请随老奴到里间来。” “有劳苏公公带路了。”宴之婳客气的道。 她并不会因为苏公公是阉人就瞧不起,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主子,他是奴才就不礼貌。 苏公公暗暗观察着宴之婳,见她进屋即便是闻到浓烈的药味儿也没有露出半分不喜,或者是目露嫌弃,对她越发的喜爱了几分。 宴之婳随着苏公公进屋,就看到闭目泡在浴桶里的太子。 她也就不打扰他,安安静静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无声的守着。 苏公公这个时候退到了外面,跟童嬷嬷一道在外面随伺。 说是推到了外间,实际上他们二人都还是能够看到里间的情况,苏公公是不会留太子一人在一个地方的。 宴之婳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太子额头上有汗渍,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受的样子,立即拿了帕子小心的替太子拭去了额头的汗渍。 她动作很轻,但太子还是感觉到了。太子又累又不舒服,所以苏公公领着宴之婳进来的时候,他并未出声。 宴之婳的帕子,有一股极淡极淡的栀子花香味儿。虽然味道淡,但在这充满了苦味儿的房间,闻在太子的鼻腔里却是异常的清晰。 让他在充满苦味的房间里,闻到了一丝香甜。 如今的闺阁女儿,实际上大多都喜欢佛手、蝴蝶、苏合香,没有人用栀子香。无外乎是栀子太过寻常普通,到处都是。物以稀为贵,寻常的东西在好看、好闻,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第十七章 温柔 宴之婳见太子眉目稍稍舒展,小心翼翼的问:“我陪殿下说说话可好。”实际上宴之婳这个时候,已然不应该在太子跟前自称“我”了,而是应该自称“臣妾”。 她自己一时疏忽了,没有人提醒也就一直疏忽了。 而太子不让提醒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旁人提醒了。 太子觉得,宴之婳在他跟前自称“我”就很好了,没有必要自称什么“臣妾”。 “好。”她大抵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那你说说你小时候的趣事给我听。”她小的时候,想必一定很可爱吧! “啊!,不妥不妥。”宴之婳一惊,旋即摆手道。那些事情,大多好笑且幼稚,如何能到处说来污染旁人的耳朵。 太子闷笑着道:“无妨。”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似乎也能够想象得出宴之婳方才必定是惊得嫣红的小嘴儿微张,杏眼微瞪的样子。 “我自小没有出过宫,身子也不好,幼时大多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健康的孩子的童年应当是怎样的。”他这般说着的时候,声音有些低落。 宴之婳顿时就心软了,幼时应当是人最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时候,可是他却在跟病魔做斗争。一想到他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父亲不疼,母亲每天要周旋于各种女子之间,他自己身边也没有贴心的兄弟姐妹,心中无端的难受起来。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小的时候不甚乖巧,闹了许多笑话,殿下如果也觉得好笑,偷偷笑一笑就好了。”不要笑出声了啊,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好,不笑你。”太子承诺。 宴之婳这才缓缓道:“其实我小时候有些事情也记不清楚了,大都是父母和兄长有的时候取笑我会拿出来说。” 太子心中不高兴,他的太子妃,竟然有人敢取笑,真是令人生气。上辈子,他只知道她的家人是极为宠爱他的,那个时候他经常在想,她如果不是进了宫,一定会很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的。 “小的时候,我喜欢放风筝,但技术不好,风筝总是飞不起来。我有一次就趁着丫鬟们不注意的时候,拿了风筝爬到了院子里的树上,想着站高一点说不定风筝就能飞起来了。结果没有站稳,直接就从树上摔下去了。” 太子的心顿时提起来了,从树上摔下去,必定会受伤的吧! “不过不知道是怎么摔的,那风筝线胡乱的缠绕在了树干上,我手上捏着线轴没有松开,就被吊在了树上。” 太子心道:幸好幸好。 “等兄长和丫鬟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哥哥说我像一片五花肉一样吊在那边。” 太子怒了,这是什么兄长,哪里有这么形容自己妹妹的。 外间的苏公公和童嬷嬷在听到五花肉的这个形容的时候,画面感简直不要太强了,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等丫鬟和哥哥把我救下来,询问了我爬树的原因之后,笑着大骂我是笨蛋、蠢妹妹。” 太子道:“你不蠢,你很勇敢,没有在危险关头把线轴松开。”别的小孩子,只怕吓得魂儿都没了,哪里还能记着稳稳的抓着线轴。 宴之婳之前每次被家人取笑的时候,实际上也觉得自己挺笨的,在地上都把风筝飞不起来,难道上了树就能飞起来了,什么逻辑。 但在听到太子的夸奖之后,突然也觉得自己似乎一点都不笨,还挺厉害的,不禁升起了一点小骄傲来。 原本跟太子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还有些局促的,现在那些局促倒是不见了。 她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在父亲的书房里面看到一本泛黄的有些破旧的书,书皮上只有两个字“鲁班”。里头有许多神奇的事情,我很喜欢,但那本书的内容一点都不全,零零散散的。哥哥有一次得了一只鹰,我正好看到那书里面说有一种用木头做的鸟是可以飞上天的,我想着哥哥那只鹰那么威武,就想做一个木头鹰,也让它能够跟哥哥的鹰一样飞上天。” “父亲、母亲和哥哥都疼爱我,我要做这些他们也并不拦着我,父亲还给我买了许多的器具和木头,让我自己倒腾。我自己折腾了几个月,手都弄出泡了,总算是把那木头鹰给倒腾出来了,就喊了父母和哥哥来参观我如何让那鹰飞上天。哥哥见到我做得神似,就动手摸了摸,然后那鹰就散架了。” “我哭了好几天,一直怪罪哥哥故意用力把那鹰弄坏的,父亲和娘亲见我不待见哥哥,也跟着不待见他。后来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当真是有许多地方没有弄对,而且那书少了最关键的内容,所以那鹰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飞上天的。现在想想,小的时候可是把哥哥给折腾惨了。” 太子似乎都能够想想得出来,一个小女孩每天认认真真的做老鹰,期待着它能够飞上太难,又因为坏掉而可怜巴巴的哭泣的样子。 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柔软,低声道:“兄长自然是应该让着你的。”如果他有这么一个可爱活波的妹妹,也一定会好好的宠着的,便是背些黑锅,遭受一些埋怨有如何呢? 往后他们如果有了女儿,他是不是就能从女儿的身上看出几分她幼时的影子。 宴之婳唇角勾了勾,她觉得太子甚为懂她,她也是觉得哥哥应该多多让着她一些。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比男子舒坦,如果还没有人宠着,真的是太不好了。 童嬷嬷在外面听着宴之婳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太子妃娘娘喂,奴婢明明记得在宴家的时候看到那一屋子木块器具什么的,您说是大力喜欢捣腾的呢。 您撒个谎,也还是从头到尾的撒圆满呢。 “殿下之前是如何想着给我送那机关鸟的?”宴之婳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之前打听到的,想着你突然收到圣旨,心中必然会不安。”他上辈子还奇怪宴之婳一个女儿家家的,为什么会喜欢那些东西,现在倒是知道源头在哪里了。 只可惜,他上辈子与她,几乎没有这般说话的机会。 所以就送了东西来让她安心么,宴之婳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大,心中似又一尾小鱼在欢快的游来游去,一圈一圈的吐着泡泡。 太子殿下,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 第十八章 害怕 无论是她打听到的,还是听家里人说的太子,都是阴晴不定、性子不好的人,可是她跟他相处时间不足一天,却感觉到了他的许多温柔。 现在的她觉得,即便他当真是个坏人,她也都不怕他了。 反而心疼他。 他一定是不想在别人的眼里看到同情、幸灾乐祸之类的表情吧,所以才用坏脾气掩饰自己的脆弱,保护自己的骄傲。 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微微探身,在太子的眼睛上落下轻轻一吻。 太子放在膝盖上的十指猛缩,心跳漏了一拍,用上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做出失态之举。 柔软的,带着温热的唇触不仅仅触碰到了他的眼睛上,更是吻到了他的心尖。 宴之婳主动过后,方才觉得有些不妥,方才后知后觉的紧张了起来。 她捏着帕子,低垂着脑袋,并不敢去看太子是什么表情,只等着他发作。 她方才那样,算是冒犯了太子吧! 可是突然,突然她就想亲亲他。明明他们分明不熟悉的,可她却并不觉得他陌生。她也并不是一个没有防备心的人,但偏偏似乎对他就没有防备心。 甚至,像现在这样陪着他的身边,有一种宿命般的归属感。 可明明,他们在成亲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彼此。 太子稍稍平息了一番心绪过后,方才睁开眼,微微侧首就看到垂着头有些忐忑不安的宴之婳。 他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他心中很欢喜,她不必忐忑。 但看到自己满手的药汁,到底没有把手伸出去,那话欢喜的话,也就有些羞于启齿。 却又不忍她一直心惊胆战,遂轻咳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除开这些,还有其它趣事吗?” 宴之婳见他没有同自己计较,就立即说起了旁的趣事。 苏公公和童默默二人不停的在外面抹眼泪。 太子妃是个心善的,太子待太子妃也不一样,他们二人应该能够好好的吧! 只盼着太子的身子能好起来,若不然太子哪天走了,太子妃该怎么办。 原本他们只用担心太子的身子就是了,现在连带着都担心起宴之婳来了。 太子这药浴,每天要泡一个时辰,待时辰到了之后,苏公公就让桑小寻到外间稍坐,他则进去伺候太子起身、沐浴、更衣。 等太子清理好了出来,宴之婳已经喝了好几盏茶水。 她方才说了不少话,在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口渴,这一到外间坐着方觉口渴。 童嬷嬷在看到宴之婳这般口渴的时候,已经告过罪了,原本严之婳在里面跟太子说话的时候,她或者是苏公公就应该奉上茶水的。 只是里面氛围太好,他们不忍去打扰和破坏。 太子同童嬷嬷道:“去给太子妃娶衣裳过来。” 宴之婳面上郝然,方才她在里间呆了那么长时间,身上必然是沾满了药味儿,只是她的鼻子已经习惯这味道了,一时间倒是忘记先回去更衣了。 她起身就要告罪。 太子牵住她的手坐下,并未让她起身。轻声道:“你我二人相处之时,无需太过讲究。只是午膳的时候,我们要过去陪着母后用膳,所以才让你换一身。” 宴之婳红着脸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刚好太子也是看着她的,二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宴之婳顿时脖子都红了,立即躲闪开了视线。 太子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看他,被她看了个正着,也不禁有些不自在,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他在宴之婳身旁坐下,也不在看她了,而是拿了宴之婳之前带过来的水果吃。 苏公公瞧着二人的样子,躲在角落偷偷的发笑。 他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瞧见殿下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青涩的样子方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郎的样子,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充满了阴冷、戾气,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自己不高兴、不痛快就杀人的样子。 童嬷嬷去取了衣裳过来,宴之婳就去太子的寝殿更衣了。 太子的寝殿跟书房是挨着的,宴之婳一走进去,就觉得他的寝殿不像是人住的,充满了冷气,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屋内除了一张大床和必要的家具,连个镜子都没有,因着房间大,给人一种十分空旷和寂寥的感觉。 她们新房的房间也大,但布置的东西多,都是挂满了新婚的东西和她的东西,跟这个房间简直是两个极端。 宴之婳觉得,她要多多的哄着太子到她那边歇息才好。 这样的屋子,住着多不舒服,多害怕呀! 宴之婳更了衣,就差不多要到午膳的时间了,二人便坐了步撵往广仁宫而去。 广仁宫里头,那些妃嫔在见到太子和宴之婳离开之后,明争暗斗一番,也就离开了。这种戏码,皇后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早就已经腻歪了,那些妃嫔之间的斗争,只要不给她制造麻烦,只要事情不烧到她这边来,她都只当看戏。 说什么那些人可怜,可这天底下谁不可怜呢?进了这个局,就要承受这个命,谁都逃不掉。 那些妃嫔离开过后,皇后就一直等着太子过来,她不解太子为何那么果断的拒绝了上早朝的事情,若是身子遭不住,也是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插手政务的。 新朝成立虽然有二十年了,但到底不是完全稳固的,若是太子不能够把权柄控制在手里,即便是当上了皇帝,也很容易沦为傀儡。 她的孩子已经承受了病痛之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木偶之苦。 皇后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宫人通传了太子和太子妃过来陪她用膳之时,皇后这才回神。脸上不自觉的就挂起了笑意,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面具跟人斗法的样子。 待见到夫妻二人携手进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是说不出的真切。 纵然她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但见到二人第一时间却并没有立即问。 不待二人行礼,她就亲热的拉了宴之婳在身边坐下,关切的问:“在宫中可还习惯,东宫有没有不敬你的奴才?” 宴之婳乖顺的回话:“多谢母后关心,在宫中还习惯,东宫忠并无不敬我的奴才。” 第十九章 吓着 皇后问过宴之婳又对太子道:“婳儿初来乍到,定有许多不适用的地方,皇儿要多多照顾婳儿一些。” 太子点头应是。 三人拉家常的时间,金嬷嬷就很有眼力见的指挥着人摆放了午膳。 午膳摆放妥当,三人用过午膳,皇后就让宴之婳去偏殿歇息。 宴之婳知晓皇后和太子必定是有话要说,就准备起身规矩的告退。 太子却道:“母后,无妨的。” 太子没有说什么无妨,皇后却是知道他说的什么无妨。她心中忍不住惊讶,若说此前太子善待宴之婳她是觉得太子是看宴之婳尚算顺眼,如今看来自己这儿子倒怕是对她上了心。只是他素来防备心强,一个过了一夜的女子,如何就迅速的上心了。 皇后不觉把目光投向了宴之婳,满是打量之色。 太子愿意给她面子,宴之婳却是不敢恃宠而骄。她轻声道:“殿下,我有些困乏了,想去歇息一下。” 太子拉着她的手道:“说完话,你我一道回去歇息。” 皇后在下了懿旨让晏家姑娘进宫的前后,派人细细的打探过的那些姑娘们回家之后的反应。丞相家那些姑娘是如何不愿意嫁给太子,如何嫌弃太子的身体,她是知道的,唯有知道宴之婳说不上愿意,也说不上不愿意,却没有对太子表现出任何的鄙夷、畏惧。 甚至还跟身边的丫鬟感叹过,太子也不容易,从小身体不好也挺惨的。并非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子,也从未苛待过身边的下人,相反还很有善心,所以才放心的让太子娶了人。 她的儿媳妇,不需要担得起太子妃和皇后之位,只需要对她的昭儿好就是了。她不需要有本事,有野心的儿媳妇。 如果皇后还年轻,还没有再皇宫这大牢笼里面被磨得心狠手辣,或许还相信二人是一见倾心,宴之婳刚好遂了太子的眼。 但她现在已然不是年轻之时了,就总觉得宴之婳对太子使了什么手段。 太子见皇后打量着宴之婳的目光晦暗深沉,轻声道:“母后,太子妃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往后自当是荣辱与共的,所以我们要说的话和事情,也不必隐瞒于她。” “母后是否想问我今日为何拒绝父皇的提议?” 此时伺候的人都规矩的守在了外面,屋内只有太子、皇后和宴之婳三人。 皇后虽然对太子的话不甚认可,并不觉得夫妻就是能够荣辱与共的存在,但又被太子后面抛出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正是。”罢了,就用此事测一测宴之婳罢了。 太子道:“眼下并非是最好的实时机,父皇年富力强,不会给我机会沾手正经事的。再则是我准备下江南去寻名医。”他身上的余毒若是不能全部清除,即便是坐上了那皇位也坐不了几天,何苦赶着去送死呢。 唯有自己的身体好了,他才能跟父皇,还有那些人搏,也唯有身体好了,他才能很好的陪着宴之婳,不叫她如前世那般早早的没了。 “你找到那位神医在何处了?”皇后喜道。 她到底,最在乎的还是太子的身体。 打从太子出生开始,她就一直在为太子四处寻找能够为他清毒的人,也张贴了不少皇榜。倒是有许多人揭了皇榜进宫诊治,她自己也零零散散的找到了一些名医,可惜他们都没办法为太子完全把毒素清楚,只能用些法子给太子把身子温养着,不让他太早没了。 但其中有好几个大夫都说,若是找到一个名叫“洪公”的神医,太子身体里的毒素说不定可以完全清除,便是恢复成常人也是可以的。 只是那“洪公”行踪不定,不喜权贵,也无任何交好的熟人朋友,她找了好多年愣是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洪公之名,也只是在民间的大夫圈有名,但大多都不知晓这个人,因为他为人十分低调,不为名也不为利。 知晓他的几个人,还是因为之前行医的时候接触过,亲眼见过洪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太子道:“常解在江南发现了他的踪迹,那样的人是决计不会到宫中来为我诊治的,只有我亲寻。” 上辈子他在宴之婳怀孕之后也得到了洪公的消息,但他那个时候已经继承了皇位,根本走不开,就让人强行带洪公上京都。 但那洪公武功极高,为人滑溜,他折损了不少人,到死都没有人把洪公给带回宫。 洪公的医术如何他不清楚,但功夫必然是不赖的。 “可你这身子,经得住长途跋涉吗?”江南离京都颇远,她并不能放心。“若不然你留在宫中,我寻个由头出去替你求人回来吧!” 皇后知道有些高人,往往性子诡异,而且太子既然都这般说了,肯定强行带人是行不通的,要不然也不会走这样的下下策。 太子外出,且不说身体的问题,便是其他安全的问题都是大事。 太子劝慰道:“母后不必太过担心我的身子,这些日子泡了药浴已然稳固一些了。过几日,还请母后帮我同父皇说,我身子越发不妥,想要去金鸣寺静修。届时京都之事,只有劳烦母后多多看顾了,我会带着太子妃一道南下。” 皇后见太子已然是各方都思量妥了这才来跟她说的,虽然心中不放心,却也知道太子决定了的事情,她是扭转不了的。 且他也不是那种思虑不周之人。 她只得道:“你放心去寻医,京都之事,就全权交给母后,我会替你遮掩好的。”暗中出行也好,若不然只怕人还没有走大江南,没有病死也被人追杀得不成了。 母子二人又细细的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和如何安排的事宜,太子这才领着宴之婳同皇后告退。 宴之婳则一直提着心听着他们对话,大气都不敢出,当着隐形人。 等双双出了广仁宫,太子方才柔声道:“方才可是吓着了?”母后是上过战场的女子,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大多人都是会腿软的。 宴之婳老实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珍视 太子捏了捏她的掌心道:“母后不是坏人,她只不过是被坏人害多了,又太在乎我了。” 宴之婳理解的点了点头,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皇后跟皇上之间的事情的,她私心里觉得皇上是配不上皇后娘娘的。 太子见她只是单纯的害怕,并未对皇后生出旁的心思,浅浅的笑了笑。 宴之婳嗫嗫喏喏的道:“你就不怕我出卖了你?”皇后之所以让她离开,也就是不信任她,担心她会伤害太子。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太子明明是轻轻的说的,落在宴之婳耳里,却仿若有千斤重一般。 皇宫有多复杂,太子这个身份的境地有多复杂,她虽然想象不出,现在也暂且还未完全的感觉到,但也知道绝非是会轻易相信旁人的。 他们明明认识的时间,一天都不到。 他怎么就会相信她呢? 万一她帮着自己的祖父,那他岂不是下场会很惨。 从皇后娘娘派宫女和嬷嬷给她的行为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跟皇后娘娘是不信任丞相府的。不信任丞相府,他却愿意信任她。 宴之婳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她忽而抱住太子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身板很瘦,她抱着就像抱着一根竹竿一般,埋在他胸口的脸甚至被他的骨头咯着。明明是这样病弱的他,却让宴之婳莫名的觉得很安心,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来到这陌生的环境,面对所有未知的事情,出嫁前父亲母亲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谨慎,只求活着。她也想好了,一定要少言少语,一定要把自己包裹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不成为祖父的工具,但也不要牵连了父亲母亲,只要活着就好了。 至于旁的情绪,从她进宫那一刻开始,她就应该全部摒弃,唯有那样她才能让父母兄弟安心。 可是她从进宫到现在发现,她似乎也是可以开心的,似乎也是可以不必随时都防备着一切的,至少在他跟前的时候是这样。 可明明,在她的想象里,他才是那个她需要随时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面对着的人。 太子不料宴之婳会突然抱住他,想着她上午亲自己的行为,觉得这辈子因为他不在作怪,似乎得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她。 他喜欢她喜欢他就这般明显的表现出来的样子。 感觉到胸口的湿意,他捧了她的脸,用指腹小心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水问:“怎么哭了?”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像是害怕惊走了胆怯的蝴蝶一般。 宴之婳顺着他的手蹭了蹭他的掌心,摇了摇头,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是很开心他信任她的。 她瞧着太子无比虔诚认真的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愿意给我信任,那我就给你陪伴。 太子笑了笑,忽而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了。 他知道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他从来都知道。上辈子她明明有踢开自己的机会,明明有活命的机会,但她通通放弃了。 为了他,她不跟自己的家族同流合污。 就算是最后关头,她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了剑,就是为了替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可那个时候,如有一分理智的人,都是知道他是逃不掉的。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她都死了,他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起上辈子的种种,他只觉得心疼得都快要站不稳了,他将宴之婳紧紧的抱在怀里,微微仰头将泪意逼退。 “好,这辈子你都陪着我。”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又有说不出的强势。 他不仅仅要她这辈子,他还要要她许多一辈子,除非她不要他了,除非她厌恶他了。不,就算是她不要他了,她厌恶他了,他也要在她身边的。 宴之婳也抱住他,靠在他胸口的脑袋用力的点了点。 来往的宫人路过,全都驻足不敢往前,唯恐发出声音打扰了太子被责罚。 又纷纷惊讶的看着相拥的二人。 太子竟然如此的珍视太子妃么! 但凡在宫中有眼线的人家,今日都收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太子因为身体欠佳,拒绝了皇上让他上早朝的事情,第二个是太子十分看重太子妃。 这两个消息又惹得许多人纷纷猜测太子的身体到底是真的不行了,还是说这其中有其它的用意;宴家的太子妃是真受宠还是太子为了笼络宴家故作姿态。 这两个消息,宴丞相自然也收到了。 同样的问题也在他的脑袋里来回思考。 他看了看那则太子妃如何受宠的消息,递给身边的小厮恭融道:“送去给三老爷。”不管是真受宠还是假受宠,总归宴之婳成了可以衔接陆家接触太子的紧密纽。 他且让三儿子安安心,才能够团结一心的为宴家谋划。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两个人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是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终于在收到恭融递来的宫中的消息之后才略微放心一些,两人这也才有了心思吃午膳。 想起还在祠堂罚跪的儿子,又偷偷的遣人去跟宴之择说了一声,顺道给他塞了点肉干。 乾龙殿,皇上看着对面如玉如琢的贵公子,目光划过他的腿的时候闪过一丝痛惜。“还没有找到能医治腿的大夫吗?” 幕云白凤眸中快速的划过一抹黯然,却仍旧强撑着笑容道:“找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人能治,现在臣都已经习惯这轮椅了。” “多谢皇上挂念,皇上也无须为此耿耿于怀,微臣能用己身护得皇上,是臣的荣幸。” 幕云白这腿,正是为了救皇上,废的。 皇上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不要放弃,天下这么多大夫,总有能治的,朕也不会放弃寻找大夫的。” 皇上为了幕云白的腿,曾张贴了无数寻医的皇榜。来的大夫虽多,却没有一人能治得了幕元白的腿。 幕云白感激的看着皇上,眼中隐含热泪:“劳皇上为小臣费心了,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要为小臣担心,小臣心中有愧。” 第二十一章 慈父 皇上很满意幕云白的反应,他曾经忌惮过幕云白,确切的说是猜忌过镇南王府,但因为幕云白为了救他,成了不良于行的废人,那份猜忌才被他压了下去。 “朕同你父亲那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你也算朕的侄子,且是因为救朕才会如此,朕为你担心,乃是正常。” “朕今日传你入宫,除了想跟你手谈之外,是想让你去劝劝昭儿,他眼下已经成亲,却不愿上朝,这可如何是好。”皇后有多么想太子参与朝政,他心中十分清楚。皇后不信任他,总觉得他会伤害他们母子。所以觉得唯有太子掌权,方可安心。 只是现在自己把掌权的机会送到了太子手上,太子却不接,他心中觉得十分奇怪。 太子说因为身子的原因,所以没办法接。但太子的身子,不是从来都没有好过吗?缘何从前想接,现在就不想接了。 幕云白垂眸,眼中有暗流涌过,待抬眸,又是对皇上的恭敬孺幕之色:“皇上如此看重太子殿下,殿下如何能拂了皇上的好意和爱重,臣一定会好好去劝太子殿下的。” 皇上为了体现自己对幕云白的宠爱,特地派了身边伺候的张公公亲自送幕云白去了东宫。 幕元白在书房中候了一小会儿,太子方才慢慢悠悠的过来,脸上还有一些昏顿之色,端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太子在抬步迈进书房的时候,幕云白就自行推了轮椅上前告罪:“微臣突然来访,打扰殿下休息,请殿下治罪。” “奴才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张公公也立即给太子见礼。 见礼的动作虽然快,面上也一派恭敬之色,只是到底是否尊敬他这个太子,就是未可知的了。 太子嗤笑一声,并不叫张公公起身,也没有理会坐在轮椅上跟自己告罪的幕云白,悠悠然的走到软塌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这才不慌不忙的抬了抬手,免了幕云白的礼,对幕云白道:“找本宫何事?” 幕云白因为救皇上断了腿,所以皇上特许他对任何人都免了跪拜礼,但免得是跪拜礼,见到身份尊贵的人拱手礼却是要做的。 太子若是不免礼,他就只有一直屈身拱着手。 幕云白谢过太子之后,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道:“臣听闻殿下婉拒了皇上让您上早朝的安排。” 太子扫了张公公一眼,幕云白听谁说的就一目了然了。 “本宫说话都费劲儿,更别说去早朝了,届时除了给父皇丢脸,还能有什么用处。”他这个父皇,一代枭雄,却偏生除了他这个不喜欢的病秧子儿子,愣是一儿半女都没有。 明着不说,坊间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大臣些,表面看着没什么,心里怎么想的呢? 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人家,被称为绝户,也就是说,这一脉到他这一代就断绝了。 他父皇自视甚高,当然也有高傲的资本,可偏偏…… 幕云白苦笑:“殿下怎生这般说自己,照您这样说,我这残废往后就不应再出门了。” 太子垂眸不言。 幕云白继续道:“您是太子,这一国往后皇上必然是要交到您手里头的,您身子不好,就更要提前一点一点的适应了,不然以后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堆到您的手上,更容易累着您。” “皇上会在太和殿给您设一个位置,允您坐着听政,您实在挨不住的时候,闭着眼睛歇息歇息也不是不可。这些事情皇上都是为您思虑周全了的,如此慈父心肠,殿下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才好。” 太子听到幕云白这些话,只觉得好笑得不得了。 其实他这个父皇,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也摸不清。 上辈子到他父皇死,他都未曾摸清楚。 只是这辈子,他也不愿去猜他那父皇究竟对他是如何作想的了。 这辈子,他要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来过活。 他看着幕云白叹息道:“本宫自是知晓父皇的心意,也不想叫父皇失望。原这件事情等太子妃回门之后,母后会跟父皇说道的,既然你今天来了,本宫就先跟你漏个底吧!本宫昨夜洞房,让身子损伤得更加厉害了,已经同母后说了让她跟父皇说我要去护国寺修养的事情。” 幕云白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太子是故意推诿的,就是为了不显得太过急迫,惹了皇上不喜,不曾想太子是真的无法去上早朝。 他并非是什么黄口小儿,自然知道这男女之事在强健正常的男子看来是享受的,可对如太子这般说话都费劲儿的人来说,只怕是在受罪。 那也是个力气活儿。 幕云白一脸优色:“殿下的身子,竟这样了么。之前的那些神医、大夫什么的,给殿下开的那么多的药,都没有半点用处么?”他是知道太子和皇后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大夫。 而太子这边,也从来没有断过药。 现如今,还在泡药浴的。 太子道:“用处自然是有一些的,要不然我早就去见阎王了,只能说,能吊着一口气,不死罢了。” 幕云白沉默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太子。 太子扫了一眼张公公,这才喊他起身,有些费力的道:“公公和世子请回吧,本宫有些撑不住了,失礼了。” 言罢,眼皮子缓缓耷拉下去,靠着软塌睡了过去。 苏公公立即拿了毯子来给太子盖上,这样的天气,太子盖的还是毛毯。 盖好之后,苏公公一脸歉意的道:“世子见谅,主子今日精力很是不济。” 幕云白叹息道:“何来见谅之说,原本我就不应该这个时候打扰殿下的,你好生伺候好殿下,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苏公公笑眯眯的道:“世子慢走。” 又侧身恭恭敬敬的同张公公道:“张总管慢走。”太子不待见张公公,他自然也是不待见的,只是张公公是皇上跟前的人,他是皇上儿子跟前的人,在不喜欢也不能黑着脸叫人拿了错处整治他。 第二十二章 体贴 张公公已经习惯看太子脸色了,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敢朝主子撒气,想要跟苏公公发作,又怕吵醒了太子自己挨板子,只得受了一肚子闲气皮笑肉不笑的轻声哼了一声。 苏公公亲自送了两人离开,看着两人的身影化作一个小点消失,方才折身回到书房,在太子身边轻声道:“殿下,都走了。” 太子用鼻子发出了个“嗯”的音节,并未睁开眼,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把明日回门的礼单拿去给太子妃瞧瞧可需调整。” 回门礼,除开是入了皇上后宫的女子,其余的出嫁女,都是要遵循的,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太子妃的回门礼都是有统一的礼单,有标准和规制的。眼下太子让苏公公把礼单拿去让宴之婳看礼单是否需要调整,又是破例了。 苏公公从昨天到今天,一遍又一遍的被太子刷新着对宴之婳的重视。 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就拿了礼单去寻宴之婳。 苏公公离开后,太子沉沉睡去。 他是真的困乏,并非做戏。 苏公公去找宴之婳的时候,宴之婳正在苏嬷嬷和原本和曦殿的掌事宫女明澜认人。苏公公拿着回门礼单过来,在无形中敲打了和曦殿的人一番。 太子待她好,宴之婳却不是那种持宠生娇的人,她将那册子递还给苏公公道:“母后和殿下准备的,自然是妥当的,本宫无需多瞧。” 从广和宫回东宫的路上,君昭教导过宴之婳,在宫女太监跟前要自称本宫。 这些规矩礼仪宴之婳是知晓的,只是因着不习惯,所以之前没有改口,现在都被君昭把事情拎出来说了,她便是不习惯也是要改口的。 她知道君昭如此是为了她好。 她虽然出自于丞相府,却并非丞相府的嫡出子孙,乃是庶子之女,往后宴丞相百年之后若是分家,他们就成了旁系,父亲又是管着庶务的,他们家就成了末等的商户人家,这样的身份在宫中这些惯爱拿有色眼睛看人的奴才跟前很容易被看轻。 在宫中,一旦被人看轻,这日子就过不好了。 和曦殿里此前就不乏有那种仗着资历自视甚高的,只是那股子高傲的样子还没有来得及在宴之婳跟前展现,就因为苏公公的到来不敢在作妖了。 旁的太子或许会注重自己的名声,可当今的这位殿下,是出了名的因为久病脾气不好,若是随便找个由头把自己给发作了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注重太子妃,他们自然也就要连带着也把太子妃好生伺候着,免得被太子发作。 东宫提及了回门礼之事,丞相府云夫人也在安排明日宴之婳回门的相关事宜。 不管明天太是否陪着宴之婳回娘家,但丞相府该做的事情却一项都不能少的,少了就是不给皇家、不给太子的面子。就是位高权重,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宴家,从来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被人挑出一丝的错处。 她还吩咐了家中众人,见到宴之婳该行礼就必须行礼,万不能因为是自家人就忘了规矩云云的。 云夫人在家中很有权威,她发了话,只要不是宴丞相在说什么,其他人都不能置喙的。 有几个姑娘一想到要跟宴之婳行礼心中就各种不舒坦,尤其是好几个嫡女。可让她们嫁去东宫,她们又不愿。 宴之婳那边,君昭只让宴之婳认了和曦殿的人,东宫诸事还是在苏公公手里放着的。 宴之婳这边认过和曦殿的人,看过相应事宜,天边已然布满了红霞。 君昭正是踏着这满天红霞到的和曦殿,瞧见宴之婳含笑道:“看来明日,会是一个艳阳天。” 时下的人图吉利,过生辰、出门、逢好事,若有太阳,就是好兆头。 宴之婳见君昭,起身恭敬行礼之后方才道:“看样子应是。”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君昭一过来,童嬷嬷就请示夫妻二人可要摆膳。 宴之婳拿眼神去询问君昭。 君昭点了点头。 牵着宴之婳的手坐在一旁的软塌上问:“下午认人可还顺利?” 宴之婳点了点头,她是太子妃,就算有刁奴也不会明着刁难她的,便是有问题大抵会在往后慢慢出来。 更何况还有苏公公来的那一趟。 说是认人,不过也就是认了那十几个管着人、事的,然后把每一处的人的名册交予了她瞧。 宴之婳认过人之后,就是在瞧每一处的人都有多少,什么来历,只是这来历里头,有多少真假就未可知了。 要不然东宫也不会有宴家的眼线。 宴之婳相信,她祖父布的眼下决计不止那一个。 君昭捏着宴之婳肉乎乎的手,拿指尖摩挲这她手上的肉窝窝:“若是有不敬你的,不好生做事的,直接处置就是,不要留情。若是你不好处置的,交予我就是。”眼线这种东西,是拔不完的,所以还不如眼着让人盯着。这是他一惯对东宫里头各方塞进来的牛鬼邪神的的态度,但若是眼线明着作妖,那就只有拔之而后快了。 宴之婳的手被拿着,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抽出来,且也不是很想抽出来,她瞧着自己的手,在看了看太子的手,只觉得她是真的胖,太子也是真的瘦。 “殿下放心,我不会优柔寡断的。”太子嘱咐她这些,是担心她不知道人心险恶。 她虽然没有遇到过太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却是听了不少、见了不少。宴之婳不是那种火石落在自己脚背上才知道疼、才知道害怕的人。 君昭瞧着她一张一合的粉唇,有些想吃一口。 但想着到底二人见面,也不过两日时间,若是如此,怕是要把人吓着。昨夜虽然做了夫妻该做的事,但那也只是做了夫妻该做的事而已。 婳儿对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 他端了茶盏送到宴之婳嘴边:“今日说了许多话,想是口渴了。” 宴之婳并未觉得口渴,但太子体贴,她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伸手就要去拿了茶盏过来。君昭却微微躲开道:“直接饮了便是。” 宴之婳面上微微发热,低头、微微启唇,小小了泯了一口,吞下之后细声给她道谢。 为什么她有一种被太子当做了猫儿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一起 君昭在宴之婳留下唇脂的地方覆唇而上,也泯了一口查,才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宴之婳震惊的看着太子的行为,殿下怎么……怎么能用她用过的杯子,还吃了她的唇脂呢?她有心想要提醒,但看着太子一副这是正常行为的模样,那提醒愣是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 她竟不知道,太子是如此不讲究的。 君昭眼角的余光看见宴之婳一副惊而不敢言的样子,心中相当愉悦。 心中愉悦,面上却是不显,他起身道:“晚膳摆得差不多了,用膳罢。” 宴之婳呆呆的跟上,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看刚刚二人一同用过的那只杯子,总觉得那杯子似乎长得有些不一样了。 二人一并到了餐桌跟前,桌子上的膳食有君昭喜欢的,也有宴之婳喜欢的。宫人都是极有眼色的,君昭喜欢的菜放在了君昭坐的那边,宴之婳喜欢的放在了宴之婳坐的那边。 宫中的人,坐什么地方,怎么坐,都是有讲究的,所以也不用担心放错。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沉默的用过晚膳,在宫人的伺候下涑口、净手。 宴之婳实际上是不太喜欢这种安安静静的用膳氛围的,安静得连动筷子的声音都听不到,但她现在跟太子不熟,也知道大家的规矩都是如此,若是自己叽叽咕咕的,倒显得没教养了。 所以只得小心的按照规矩来。 上辈子宴之婳因为以为自己不得君昭喜欢,所以对待君昭永远都是小心谨慎的模样,处处约束着自己,所以君昭也并不知道宴之婳不适应这种默默的用膳习惯。 而这辈子的君昭,有心想要多同宴之婳说说话,却又担心太过热情把人吓着了,且他似乎也寻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够说于她听,逗她开心。 他的人生,大多都是在生病和这宫墙之中度过,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和话题可言。 待到就寝的时间,宴之婳便有些忐忑,不知道君昭是否还会行昨夜之事。 君昭倒是想,但一想到还要陪宴之婳回门,和自己自身的情况,他也只能干想。 宴之婳见君昭躺下之后再无多余的动作,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安心的睡过去。倒不是讨厌君昭,而是不喜欢做那样的事情。 没有成亲之前,看着宴府那些妻妾抢男人她觉得奇怪,却也仅仅就只是奇怪而已,甚至大房有一个姨娘因为大伯父许久没有去她的院子,竟然跟一个小厮搅和在了一起,她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都惊呆了。 现在成亲了,她就更加想不明白了,这样不好受的事情,为什么那些人还抢着争着往上赶。 自以为有经验没有为难宴之婳的君昭,还不知道自己给身边的人儿留下了心理阴影。 夫妻二人各有想法,却一夜好梦。 宴之婳醒来的时候,是在君昭的怀里。 她睡着之后因为热,就自动的把君昭当做了降温的神器抱在了怀里。 她以往在家里的时候,这个时节睡觉,屋子里头是要放冰块的,但君昭身体偏寒,自然就不会需要冰块这个东西。 君昭不需要,所有人也就默认为宴之婳不需要了。 而上辈子的宴之婳对君昭,是十成十的迁就和顺从,即使自己在难受也不会跟君昭说,在加上她不易出汗的体质,君昭完全就不知道宴之婳怕热这个事情。 上辈子君昭虽然喜欢宴之婳,却很少关心宴之婳身边的事情,而这辈子二人相见不过两日,君昭对于宴之婳的各种细致的事情,也就无从得知了。 且他对于宴之婳主动往他身边靠的事情,感到无比满足。 童嬷嬷倒是知道宴之婳怕热,可她也不敢往屋子里放冰盆子,如果把君昭冻坏了,她只怕是要愧疚死。 宴之婳一醒,浅眠的君昭自然也醒了,宴之婳郝然的道:“对不起,打扰殿下了。”她醒来就不应该动的。 但自己的粗胳膊搭在君昭的腰上,肥腿儿也压着君昭咯人的腿,宴之婳唯恐自己把人给压坏了,自然细是要挪开自己的重量的。 君昭温和一笑,道了句:“无妨。” 便拉了拉床边的绳子。 绳子的顶端是有一个铜铃的,外面伺候的人一听到铜铃的响声,就手脚麻利的进来了。 喜鹊和大力也秉着呼吸跟在童嬷嬷身后,端着宴之婳需要用到的一应用具。 宴之婳瞧着之前两个活波非常,叽叽喳喳的丫鬟,如今变得沉默寡言,小心谨慎,心中有些不忍,想着今日回去若不然就让两个丫鬟留在府中,不用跟她回宫了。 她虽然觉得宫中拘谨,但好在太子并非传说中那般,对她温柔体贴。且太子看着光鲜亮丽,却有着自己的艰辛。她既然成了他的妻子,自然是他如何,她就如何,她是要陪着他的。 但身边的丫鬟们却不必如此。 二人不慌不忙的洗漱、用罢早膳,宴之婳就跟君昭告辞,要归家去。 她心中是恨不得立即回家看望父母兄弟,顺道在跟他们报一声平安,让他们不必为她担忧,但早膳这些必然是要陪着君昭用的。而对方因为整个人都不好,胃也是不妥当的,吃东西的时候都是十分仔细和缓慢的,宴之婳虽然想回去,但也没有急吼吼的只顾自己吃饱,而是耐心的陪着君昭用过早膳。 君昭见宴之婳完全没有想过让他陪着回去的样子,抿了抿唇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宴之婳微微张着口看着君昭,呆呆的道:“殿下要跟我一起回去?”说完之后一脸的欢喜。如果殿下能跟她一起回去,父亲母亲看到他对自己这么好,就会更加安心吧! 她实际上也想让父母兄弟见一见君昭的,她觉得他很好,好的一切她都想要跟家人分享。 但这欢喜也只是一瞬,旋即她就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殿下要泡药浴,我早些回来就是。” 她差点就得意忘形了,殿下愿意疼惜她,她也应该多多顾及他的身体的。 而且太子出行,并非是小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四章 回门 君昭捏着她的手道:“你既然说了要早些回来,那回来之后在泡药浴也是一样的,至于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无需担心。”他上辈子没有陪她回去,听闻她回去之后受到了不少羞辱和嘲笑。 还承受了许多丞相府施加给她的压力,而宴之择也因为想要保护她而入宫,最后成为了牵制她的绳索,宴之择知道自己成为钳制她的工具之后,悲痛不已,让宴之婳不用顾忌他,也不用顾忌家中父母,只要照顾好自己便可。 最后宴之择,还是为了保护他们死了。 又因她回去的时候二人还未圆房,她的好祖母也“教育”了她一番。 如今,他如何忍心让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比鬼还恶的人。 不管好坏,他都要竭尽所能的陪在她身边的。 苏公公见宴之婳犹豫不决,笑眯眯的道:“娘娘,回门事宜殿下一早就吩咐人安排好了,无妨的。” 宴之婳就知道这并非是君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既然是早早的就准备了,想来是妥当的,于是又高兴了起来。 心中只觉得怎么看君昭怎么好。 一想到自己的使命,宴之婳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中默念,肚皮肚皮你可要争气啊,一定要给殿下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儿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去往宴府。 宴府这边,一大早就正门大开,有小厮早就在宴府所在的八宝街街口候着,只等看到了宴之婳的车驾就赶紧回府禀告。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一大早就起身了,若非是规矩不允许,夫妻二人只怕是已经跑到门口去等着了。 就算是收到了宴之婳在宫中安好的消息,但没有看到宴之婳本人,没有问过宴之婳,到底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二人身边,还坐着一个焉哒哒的小胖子。 宴之棠这副模样,一半是想姐姐想的,一半是被恶魔大哥给摧残的。 在宴之择眼里,妹妹胖乎乎的那是可爱,弟弟胖乎乎那的就是臃肿了。妹妹胖着就胖着,弟弟胖着那肉就是要弄走的,所以他昨天从祠堂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宴之棠给操练了一番。 养尊处优的小胖子,哪里接受得了边关士兵的操练方式。 被宴之棠怨念着的宴之择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时而在屋内踱步,时而走到门口张望,盼着宴之婳。 宴三老爷十分羡慕宴之择,若非他还要给小儿子做榜样,只怕也是要跟着一起走来走去了。 在一家四口的翘首期盼中,红英欢欢喜喜的跑进屋道:“老爷、夫人、大公子、小公子,小姐回来了,太子殿下也陪着一起的,已经到了正门口了。” 红英这边刚说完,另有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云湘也晚红英一步进来同一家子面带笑意的道:“三老爷、三夫人,十五公子,二十一公子,太子妃回来了,太子殿下也陪着一起的呢,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去丹鹤院。” 晏家四人,早在红英说宴之婳回来的时候就站起来了。 听得云湘的话,宴三夫人立即到:“多谢云湘姑娘过来传话,我们这就过去。” 云湘莞尔一笑:“三夫人折煞奴婢了,我们且先过去,想必太子妃也是思念着三老爷、三夫人、十五公子、二十一公子呢。” 宴之择最烦这些客套话,提溜着宴之棠越过云湘,快步走在前头。 云湘微微皱眉。 宴三夫人冲云湘抱歉的笑了笑。 宴三老爷看着云湘的样子,目光深沉,握住宴三夫人的手。 宴三老爷一行人并不是最快到丹鹤院的,而是嫡出的三房最早到。只因嫡出三房离位置最好的丹鹤院最近。 如果只是宴之婳一人回门,他们自然也不会先到的,但有了太子陪着这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有什么心思,但这个时候也不是应该表现出来,该注重的规矩和样子还是要到位的。 宴丞相上过早朝,也是回到了家中的,为了体现对这个孙女的重视。 三房四人,到了丹鹤院外面,将面上的喜色稍稍克制了一些,待走进丹鹤院,跟宴丞相和云夫人行礼过后,坐到了三房该坐的位置。 宴之婳身为庶子之女,还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从正门进出的。出嫁那天虽然也是从正门出去的,但因为盖着盖头,又有离家的心酸和出嫁的忐忑,感觉倒是不强烈。 但今天看到大开的府门,一排小厮嬷嬷笑得热情灿烂的样子,对太子妃这个身份代表着的东西倒是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 是的,就是这么奇怪,太子妃这个身份的重量,她不是在嫁入皇家之后深刻的感受到的,而是回自己的家感受到的,就是这么的荒唐可笑。 马车停下,苏公公和童嬷嬷等人率先下了马车,然后苏公公扶了太子下马车,童嬷嬷也伸手准备扶宴之婳下马车,只是这活儿,却是被太子给抢了。 童嬷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太子对宴之婳的看中还是该尴尬自己的活儿被太子抢了。 宴府门口的小厮、丫鬟和嬷嬷,以及隐在暗处的各方眼线,见太子对宴之婳如此体贴周到,内心如何惊骇就不细道。 总之,原本看不到宴之婳这个小姐的小厮、丫鬟和嬷嬷些,在看到这番场面,是把这位出嫁了的十七小姐记在心里了。 云夫人身边的康嬷嬷带着得体的笑容迎上前:“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宴之婳看了君昭一眼,含笑同康嬷嬷道:“嬷嬷免礼。” 康嬷嬷暗暗心惊,太子与十七小姐一道,开口的竟然是十七小姐么?她之前跟夫人倒是看走眼了,没有想到十七小姐竟然是个如此有手腕的。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康嬷嬷面上的笑容仍旧是八风不动,既欢喜又热情,让人看了生不出不喜的情绪。 “丞相、老夫人和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一早就盼着殿下跟娘娘回来,殿下跟娘娘先随奴婢进府可好?” 第二十五章 名声 宴之婳微微颔首。 但想着丹鹤院离正门口还有些距离,太子走着必然会劳累。 她这念头一起,就有人从旁边抬了软轿出来,康嬷嬷含笑道:“殿下身份尊贵,老夫人恐府上的路不好走,一大早就让人备了软轿。”言罢见太子面上没有不悦之色,招了招手让抬轿子的人将软轿抬至太子跟前。 能坐着,太子也懒得走了,他就牵着宴之婳的手上了软轿。这丞相府的人就是不一般,一个嬷嬷都这般会说话。都知道他忌讳别人说他的身体,可他的身体又的确不好,这话一说得不好听,他就极易动怒的。 宫中某些人,为了传出他残暴的名声,明明知道他的忌讳,却总有些人会时不时的不怕死的来招惹他。 康嬷嬷见他这随时随地都照看着宴之婳的模样,面上含笑,心中各种思量。 传闻太子喜怒不定,极难相处,但无论是迎亲那天,还是今日回门,她都没有看出来。分明,不过是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孩子罢了。 其实若是旁的府上,太子驾临,家中众人必然是早早的就到正门口迎驾了,但丞相府有丞相府的规矩,即便是三房众人再如何想要早早的见到宴之婳也不敢擅自道门口去,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丹鹤院。 在宴丞相看来,既然太子娶了宴之婳,也算是晏家婿,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出门迎接,当然面对太子该有的尊重还是会有的。 等宴之婳和太子到了丹鹤院的时候,云夫人的屋子里已经坐满了满满当当的人。 太子下了软轿,看着那一屋子人,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太子下轿,众人看着后面出来的宴之婳,三房四人的目光顿时就锁在了宴之婳的脸上,见她脸上并无憔悴之色,还是进宫前的那样,均放心了不少。 宴丞相和云夫人领着一众人起身,恭迎太子,宴之婳也沾着光,享受了一番他们的礼,只是看着父母亲兄弟对自己行礼,她心中颇不是滋味。 太子淡淡的道:“免礼。” 宴丞相便上前几步恭敬有礼的道:“殿下请上坐。” 太子点了点头,拉着宴之婳一道。 宴之婳觉得当着自己父母亲兄长的面,坐在高位上颇为不适,但她却也知道即便是再如何不适,眼下也不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入了皇家门,该守的规矩就应该守着。所以任由太子拉着,乖乖的坐在他身边。 康嬷嬷在之前太子和宴之婳上了软轿之后,就让丫鬟跑着跟云夫人禀明了之前下马车和上轿之时的细节,眼下云夫人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感觉。 不过,太子重视宴之婳,于他们而言是好事情。 君昭与宴之婳一并坐下,云夫人这个“好祖母”就开始对宴之婳嘘寒问暖。明明在宴之婳被定为太子妃之前,云夫人几乎没有跟宴之婳说过几句话,即便是在宴之婳被定为了太子妃之后,二人之间说过的话也不多,这个时候她关心起宴之婳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问的问题不会让太子觉得宴家对他的东宫,对皇家有任何意见和防备,也不会让宴之婳感到任何不适,也让宴之婳仿佛有一种错觉,她的祖母是极为在意她,她在府中也是极受宠爱的。 宴之婳看着自家祖母,只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甚多。 云夫人同宴之婳说话,自然不好让君昭一直坐在这里,宴丞相开口邀请君昭去他的书房赏画。 君昭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谢过宴丞相的好意:“本宫舟车劳顿,眼下有些困乏,就不去赏画了。” “太子妃,带本宫到你的住处去歇息一会吧!” 宴之婳立即起身,把君昭扶了起来,歉然的同宴丞相和云夫人道:“祖父、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夫人一脸慈爱的道:“殿下累了,倒是我们想的不周到,太子妃快快陪殿下去歇息就是,你的院子你父亲母亲一直让人打扫着的。” 宴之婳扶着君昭离开。 宴丞相看着门口的方向,他知道太子脾气不好,却不知道太子是这般的不知礼,就算身子在如何不好,也不应当直接拒了他的邀请,好歹走个过场也走一走。还是说他的身体当真就差到这个地步了,以至于给他一个机会拉拢他,他都不要,亦或是要走个过场的精力都没有。 君昭和宴之婳都离开了,其余这一屋子人坐在这里也就没有意义了。 云夫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回吧!” “谨姐儿留下。” 众人起身应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晏家三房四人在退出去之后,四人都脚下飞快的往三房的方向赶,宴之择嫌弃宴之棠小短腿儿抡起来速度慢,直接把人夹到胳膊肘下往三房的方向走。 其余几房离开丹鹤院后,宴五夫人在回自己的院子去的路上,扁了扁嘴小声抱怨:“真是瞎折腾人,非要所有人都去,就算是不去个十来个,太子就能知道了!”家中的谋划,她虽然不全知道,却也隐约知道一些,所以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给太子这么大的面子,把皇帝哄好就行了。 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听见这话,眉头瞬间拧到了一起,压低声音小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嗳,这话可不能乱说。” 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是了,说出来作甚啊! 宴五夫人自然知道这些话是说不得的,但她不是忍不住么。 她出身名门望族,让她跟一个庶子的女儿行礼,她这不是心里头不舒服么。 “嬷嬷放心,又不会有人知道。” 另一边,一个长相老实的姑娘同另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道:“十三姐,以前有十五妹妹压在你的上头,现在又多了一个十七妹妹,早知道那个时候十三姐姐就应该好生表现,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嫁给太子殿下也还是不错的。” “今日回来,妹妹瞧着太子殿下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堪,不过只是身子却是有些不好罢了。” 第二十六章 图谋 她们不愿意嫁给太子,除了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另一个就是因为太子那不好的名声了。一个动不动就打杀宫人的夫君,她们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把人给感化了。 宴十三姑娘宴之嫣是二房的嫡女,在没有宴之谨之前,也是宴府所有的小姐中着重培养的对象,但在有了宴之谨之后,宴之谨就更受到祖父祖母的重视和喜爱了。 所以,宴之谨成了宴家未出嫁的女儿中最优秀的存在,宴之谨成了京都第一才女。 宴之谨抢了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宴之谨。 而在她身边说话的姑娘,是晏家十四姑娘宴之菱,乃是二房庶女,其生母是宴家二夫人的陪房,她深知这个姐姐的不甘心。 宴之嫣撇了她一眼:“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又如何,能活几年。还有,不要拿宴十七那种身份下贱的跟我做对比,她不配。” “当然,你也不配,你们这些庶出的,不要妄图跟我们嫡出攀扯。”宴之嫣满是恶意的说宴之菱。 她这个十四妹妹,看着老实,却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她真当她是个傻子,能听她这些挑唆? 她跟宴之谨之间的斗争是她跟宴之谨之间的斗争,哪里有她这等下贱玩意儿说话的份儿。 宴之菱脸色白了白,垂着头不在说话。 低垂的眼里,充满了恨意。 宴之嫣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母亲说,这些庶出的女儿是拿来给她挡灾的,她能由着她们碍眼? 丹鹤院,众人都离开了,屋里只留了宴大老爷、大夫人,宴二老爷、五老爷和宴之谨几个,云夫人方才同宴之谨道:“谨姐儿,你待会儿去找太子妃说说话。” 宴之谨恭敬应是。 云夫人见宴之谨懂起了她的意思,满意的笑了笑让她退下。 等宴之谨离开,云夫人这才问宴丞相:“夫君,你如何看。” 宴丞相没有直接回答云夫人的话,而是问三兄弟:“你们怎么看。” 这么些年,皇后和太子拉拢了许多人,却唯独没有拉拢过宴府。 而今宴家跟皇家结亲了,他们似乎仍旧没有拉拢之意。 原本他们听说太子今日亲自陪着宴之婳回门,是太子动了心思,如今看来…… 宴大老爷率先道:“皇后娘娘替太子娶我们宴家的女儿,想必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宴家的女儿能生。” 之前,这个说法很多人都是不信的。 毕竟京都能生的人家多了去了,为何单单选择了权大势大的晏家。 所有人都知道宴丞相是皇上的心腹,是皇上最忠心的臣子,所以皇后让太子娶晏家女,他们都觉得皇后是想借此拉拢宴家。 虽然皇上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以后的皇位自然而然就是太子的,可谁说得准呢? 曾有一段时间,皇上尤其厌恶皇后和太子,动了选嗣子的念头。只是后来皇后示弱才打消了皇上的念头,但由此也可以见得皇上跟皇后以及太子之间关系的微妙之处。 支持皇上,却不等于以后太子继位了会站在太子身边。 可皇后先是给太子选了的庶子之女为太子妃在前,后又有太子对他们的冷淡在后,宴大老爷就觉得是他们把这件事情想复杂了。 宴丞相垂眸不语,气定神闲的品着茶。 宴二老爷在宴大老爷开口之后道:“儿子倒是觉得太子是有心的,只是无力罢了。要不然也不会拖着病体陪着一个太之妃回门,他之前可是连皇上让他参加早朝的提议都婉拒了,足以见得其身体之差。” 宴二老爷生性风流,是晏家所有的老爷里头,纳妾最多的,二房但凡好看的丫鬟,大多也被他染指过。他觉得站在男人的角度,是决计不会喜欢宴之婳那一款的。 且太子自己身体不好,想来应该是更加不喜宴之婳那样胖乎乎的。所以宴之婳在宫中能够得到太子的善待,能够得到太子的尊重,太子一定是看在宴家的面子上。 宴五老爷在宴二老爷发言过后,倒是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有些懒散的道:“儿子可看不出什么弯弯绕绕的,只是太子一定不讨厌十七丫头就是了。至于太子今天走这么一趟,如果他真有所图,应该是他急着找我们,所以我们等着就是。如果他没有所图,皇上对父亲会更加的放心。” 毕竟,一个太子的身份,丞相府就应该把宴之谨这个最优秀的嫡女拿出去配,而不是宴之婳这么个庶出之女。 比起太子,他们肯定更加在乎皇上对他们的看法。 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太子能不能活过皇上都是个未知数。 而就算太子斗过了皇上,只要太子妃是他们晏家的女儿,他们宴家就占着绝对的优势。 事情无论如何发展,都对他们没有影响,不过是如何对他们的筹谋更加有利罢了。 宴丞相道:“景然说的有理,不管如何,我们姑且先看着就是了。”太子若主动拉拢他,更好。如不主动,他也有办法让太子被他们控制在手中。 景然正是宴五老爷。 宴大老爷和宴二老爷见宴五老爷的了父亲的夸奖,暗骂他狡猾,他分明就没有把问题回答到点子上。 晏家看似一团和气,可其中各自的心思和斗争,均是不少。 庶出几房还好,因为不知道宴丞相所图,也因为晏家嫡庶分明,他们知道不能争,也不该争,更不敢争。 而嫡出的三房,知道自家父亲所图,也深深的相信着宴丞相能够带着他们走上那权利的巅峰,就都有自己的心思和野心。 云夫人道:“老大和老二也说得有自己的道理,不过往后在朝堂上,你们都还是对太子党敬而远之好。” 三位老爷齐声应是。 他们对这个母亲都是十分敬重的,若非母亲是女儿身,在朝堂上也会有一席之地。 “太子跟前,你们无需走动,但十七那里,你们回去可叮嘱自己的媳妇儿女儿多去走动。”云夫人原本是想订几个跟宴之婳交好的姑娘跟宴之婳多多来往的,但她在宴之婳出嫁之后一问才惊奇的发现,宴之婳在府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交好的姐妹。 第二十七章 客气 宴之婳这边前脚领着君昭回到她还没有出嫁前住的屋子,还没有来得及跟君昭说一句话,大力就同她禀报说宴三老爷几人过来了。 如果是之前,宴三老爷等人想进宴之婳的院子,自然是想进就进的,但现在有个太子在就不一样了。 宴之婳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是想见自家亲人的,但君昭又要她陪他休息,她不由的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君昭。 君昭捏了捏她的脸道:“我方才不过是觉得有些吵,所以找了个由头离开罢了。” “苏公公,去请岳父岳母还有舅兄他们进来吧!” 苏公公领命退下。 宴之婳一脸感动的看着君昭道:“殿下真好。” 君昭笑着复又捏了捏她的脸,没有说话。 唔,手感真好。 若不是担心太过用力会把她的脸蛋儿伤着了,他实际上更想揉搓一番的。 “殿下站着辛苦,不若先坐着歇息片刻。” 君昭并不拒绝,他如今这身子并不适合逞强。 实际上宴之婳是可以选择让君昭歇息着,她在其它的房间去见宴三老爷等人的,但宴之婳想要把君昭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 君昭由宴之婳半扶着坐下,喜鹊伶俐的奉上了茶水。 宴三老爷四人就跟着大力一并进屋了,四人进屋第一时间就是要跟君昭行礼,君昭给苏公公递了个眼神,苏公公立即阻拦了宴三老爷行礼,并一团和气的笑着道:“三老爷、三夫人、十五公子、二十一公子不必多礼。” 宴三老爷哪能苏公公让他不必多礼他就当真不多礼,他忙道:“礼不可废。” 君昭道:“岳父不必如此拘礼,在外面是恐落人口实,如今关上屋子,我们一家人一起岳父岳母和大哥、小弟就不必如此了,不然就生分了。” 君昭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宴三老爷若是在坚持就显得有些听不进话了,是以他道:“多谢殿下厚爱。” “你们是婳儿的家人,我理应如此。” 君昭如此作为,眼下三房几人已然信了他看中宴之婳的这个消息。 若非真的是看中宴之婳,如何会对他们如此礼遇。他们虽然是丞相府的人,但三房除了宴之择在军中任职,其余几人都是白身。若说是看在宴府的面子上对他们礼遇,那又不会在丹鹤院的时候任由宴丞相和云夫人行礼了。 宴三夫人更是红了眼眶。 宴之婳见君昭对自家人亲切,心中也是欢喜的。而时隔几天在见到自家亲人,眼眶也是红红的,她又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们说。 说殿下对她很好,说皇后娘娘很亲切,让他们不用担心她。 “岳父岳母和大哥小弟且坐下说话。” 宴三老爷拉着要哭不哭的宴三夫人坐下,宴之择也拎着偷偷打量太子的宴之棠坐下。 宴之婳有许多的话想要跟宴三夫人等人说,宴三夫人等人亦是如此。若非有个太子殿下在,宴三夫人只怕已经搂着宴之婳嚎啕大哭了。 眼下,却只能忍着。 宴之棠看君昭,可以说是十分不顺眼了,就是这个坏人,抢走了姐姐。 只是,他知道这个坏人身份贵重,他惹不起,哥哥惹不起,父母亲惹不起,连十分厉害的祖父祖母都惹不起。 且父母亲交代过了,让他还得对他十分礼貌,不然他生气了,可能会对姐姐不好。 君昭自宴之棠拿因为脸上肉太多被挤得快没有了的小眼睛瞅着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但之前在跟宴三老爷说话,自然没有时间理会自己这个小舅子。 看着小舅子跟自家太子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十分庆幸他的太子妃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而不是跟小舅子一样眼睛都快没有了。 他冲宴之棠招了招手:“你想瞧本宫,就过来瞧,无需偷摸着看,本宫是你姐夫,你无需害怕。” 宴三老爷大惊,这小崽子竟然敢偷偷看太子殿下,他是忘记自己此前的交代了吗? 宴三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小帕子,心中提着一口气,生怕太子发怒。 宴之择心道,不愧是他的弟弟,虽然平常看着是个怂包,但到底还是有一两分胆色的。 宴之棠抖着身上的小肥肉,糟糕,被抓包了,母亲说了太子殿下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而且偷看人也不礼貌。 宴之婳见宴之棠呆呆的不敢上前,起身牵着他回到君昭身边坐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道:“怎么傻了,殿下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会。” 宴之棠求生欲很足的猛地一把抱住宴之婳,弱弱的道:“我没有想到殿下会喊我。” 宴之择立即道:“棠儿,怎能在殿下跟前自称我,哥哥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宴之棠屁墩儿一紧,立即道:“草民没有想到殿下会喊我。” 君昭瞧着瑟瑟发抖的抱着宴之婳的小号肉球宴之棠,在看着含笑搂着他的大号肉球宴之婳,两颗圆乎乎的肉丸子在一起,看着很是可乐。 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柔软的笑容:“无妨,都说了是一家人了,不用计较这些。” 宴之择道:“谢殿下不计较。” 宴之婳见自家人似乎无论怎样对太子都很生疏,笑着道:“父亲、母亲、哥哥,殿下都说了无需客气你们就不要在客气了,我在宫中的时候,皇后娘娘让我不要客气,我就半点没有客气。” 宴三老爷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有些不忍心说实话。皇后娘娘喊你不要客气那才是真的在客气,可自家着傻丫头却当真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后悔说出这句话。 宴三夫人笑着道:“是该听皇后娘娘的话,你在宫中要多多孝顺皇后娘娘,不要忤逆皇后娘娘。” 宴之婳乖巧的点了点头。 宴三老爷看着自家夫人和闺女,颇有些不忍直视之感。 宴之择一脸宠溺的看着宴之婳,黝黑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皇后娘娘是要强的,且十分聪明的人,妹妹这副呆头呆脑又耿直的性子,或许更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 聪明人总是不喜欢聪明人,而有心计的人也总是不喜欢跟他们同样有心计的人。 第二十八章 防备 宴三夫人这边话匣子打开,也就止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跟宴之婳说了许多如何如何孝顺皇后,如何如何敬着太子,照顾太子的话。 宴三老爷可是记得刚刚太子说要回来是回来休息的,看着子自家夫人跟女儿一副要说个三天三夜的架势,他干咳了两声,示意宴三夫人不要在说了,有些尴尬的同君昭道:“殿下方才说有些困乏,我们就先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太子妃也勿要打扰殿下歇息。” 君昭:这就想把他的太子妃给骗走!!! 他笑了笑道:“多谢岳父关心,我现在还不累,岳母想必有许多话要同婳儿讲,我怎能因为自己,就不让婳儿跟岳母叙话。” 宴三老爷见太子并未因为宴三夫人的喋喋不休而动怒,反而更加因为他们的打扰而心怀愧疚,也为自己方才耍了点小心思而尴尬。 殿下一片赤诚坦荡,倒是他小心谨慎太过了。 宴三夫人此时,对太子真的就是满意得不能在满意了。 但她经过自家夫君的提醒,也知道自己方才说得太多了,但自己又还有许多话想要仔仔细细的问宴之婳,她轻声道:“民妇跟太子妃都是女子,想来殿下听我们说话也甚是无趣,不若民妇跟太子妃去隔壁的屋子说话?” 宴之婳也有许多话想要跟宴三夫人说,就眼巴巴的瞧着太子。 虽然并未开口请求或者是撒娇,但那猫儿似的眼睛里含着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君昭心中微堵,到底还是想要把他的太子妃给骗走。不过,他也正好有话要跟宴三老爷他们说就是了。 是以他微微颔首道:“去吧!” 宴之婳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就同同样欢欢喜喜的宴三夫人一道手挽着手走了。 宴之棠也粘着姐姐和母亲离开,比起跟可怕的哥哥和不了解的姐夫在一起,显然是温柔的母亲和同样好脾气的姐姐在一起更加舒坦高兴。 君昭目送宴之婳他们的身影走远,收回视线之后缓缓开口:“大哥是不是想要进羽林卫?” 宴之择闻言一惊,知着是怎么知道的。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宴之婳告诉他的。 宴三老爷跟宴之择差不多是一样的反应,不过父子二人的惊,均惊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宴之择泰然自若的道:“是有这个打算。” 他不知道有分寸的妹妹为什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君昭,但既然告诉了一定是会有原因的。他不知道的是,宴之婳根本就没有跟君昭说过这些。 “大哥不必入宫,你只管回边疆去就好。本宫过几日,会去江南寻医,会带上婳儿一起。”所以宴之择进宫也无用。 君昭这话,无异于是平地惊雷,宴之择和宴三老爷第一时间就是看屋内有没有闲杂人等。太子要去江南,如此大的事情他们却从未听说,这便说明太子是要秘密去江南。 这种秘密,太子这样跟他们说了,他们可不可以选择把听到的话给还回去? 父子二人看了一下,屋内只有伺候太子的苏公公在,之前伺候着宴三夫人的红英和伺候着和宴之婳的几人也随着她们一道离开了,这才放心不少。 宴之择道:“那微臣跟殿下与太子妃一起去江南。”宴之择打小就学功夫,手上的功夫都是真功夫,并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太子去江南的风声一旦走漏,要面临的危险不用想都知道,他如何敢放心宴之婳的安危。 君昭就算是经历了上一世,知道宴之择疼宴之婳,但这个时候听到宴之择为了保护宴之婳毫无原则的放弃他原本的道路,放弃家中原本的谋划,还是心中十分动容。 他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十分难得的细细的道:“大哥不必担心,虽然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但我会护好婳儿的。且京都中也会做好遮掩,我会借口身子不行要在护国寺闭门修养,会放替身在护国寺,然后在乔装去江南。江南那边也早有部署,就算是有人发现了替身,母后在京都坐镇,也伤害不到我和婳儿。” 宴之婳在乎的人,他也愿意在乎。 更何况是这个上辈子为了宴之婳和他牺牲了一辈子的人。 君昭是真心敬重宴之择的。 宴之择拧眉,总觉得人不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头就不放心得很。 之前他能够安心的去边疆闯荡,那是因为宴之婳在家中,有父母亲看着,宴之婳素来不跟府中姐妹走得太近,又不怎么出门,他才放心的。 宴三老爷也是同样的满心担忧,他斟酌着道:“虽然殿下布置好了,我们也相信殿下和皇后娘娘的能力,但太子妃这是第一次出门,还是让她兄长陪着妥当一些。” 君昭道:“岳父和大哥放心,既然婳儿成了我的人,自然就应该由我护着了,而不是在由岳父和大哥护着。若是岳父和大哥想要护着婳儿,从丞相府脱离出来,就是最好的护着。” 宴丞相,迟早都会把狐狸尾巴露出来的。 如果那个时候宴家三房没有从丞相府脱离出来,那么宴之婳就会背负上乱臣贼子之孙女的罪名。 他不要那样的污名由他的皇后来背负。 宴之择和宴三老爷被君昭的话给惊得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了,宴三老爷甚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婳儿那个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旋即却又换上一张笑脸:“殿下勿要往心里去,那些话都是草民之前醉酒胡言乱语的,当不得真。” 他之前是想要谋划着他们三房平平安安的从丞相府脱离出去,但在接到宴之婳被赐为太子妃的圣旨之后却是把那个计划暂停了。 因为一个没有强大母族的太子妃,只怕是过不好的。 而没有一个强大母族的皇后,也会受气。 他们三房如今的底子,根本做不好宴之婳的靠山。 太子对于宴三老爷他们对他的不信任也并不快,有防备心是好的,若不然很容易被旁人骗了去。而他也会用自己的行动,让他们打消对他的防备心。 第二十九章 真心 但那些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那些该让这父子二人认清的事情,也要让他们早早的认清。 上辈子父子二人虽然防备着宴丞相,察觉的宴丞相或许并不如外面大家所言的那样是一个对皇家忠心耿耿的好丞相,却并不知道宴丞相真正所图。 有些事情,早些知晓,早些做出决断才好。 君昭道:“宴丞相是有大野心的,他图谋的是本宫父皇坐着的那个位置,你们想要从宴家脱离,倒是跟本宫的想法一致。本宫不想要本宫的太子妃是罪臣的孙女,也不希望她的亲人是罪臣的儿子、孙儿。” 君昭短短的两句话,在宴三老爷和宴之择心里掀起了惊天巨浪,父亲祖父竟然是想要图谋那个位置的么? 对于君昭的话,父子二人诡异的没有怀疑。 有些事情不戳破还好,就像是迷雾把人的眼睛遮住了叫人看不清到底是如何。可风一来,迷雾散开,就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宴三老爷到底比宴之择年长了不少,他镇定下来之后,开口问:“殿下是如何知晓父亲的心思的?” 他这个儿子,都没有察觉到。 宴三老爷自年少的时候被云夫人打压之后,就开始懂得了自我保护,和小心仔细,在成亲之后更是一个心眼拿来当两副心眼用,唯恐宴三夫人被嫡母陷害或者被妯娌陷害,而有了儿女之后,所思所想就更多了,对于家中的事情也就会想得更加深入和透彻。 也会去关心宴丞相和家中兄弟姐妹的动向。 可即便如此,他都不知道。 君昭开口就编:“宴丞相本已经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却依然喜好笼络历年来参加科举的学子。明明家中财富滔天,却依然让家中的儿孙们努力钻营,与商人抢市场。如今的明国有超过半数的商业产业只怕都是在宴家手里头。岳父之前想必也十分疑惑,宴丞相为何这般吧!” 宴三老爷这个时候才发现,君昭在说到宴丞相的时候的口吻,跟提及他们的时候的口吻明显不同。 他提及宴丞相的时候有不加掩饰的恶感。 “父亲乃文官之首,礼贤下士、爱才好士很正常,至于财富晏家人丁众多,族人众多,消耗自然是大,殿下如何通过这两样就觉得父亲心存反意?” “爱才很正常,可若那才不远投晏家门下就极尽打压,这也算正常?至于后者,只怕岳父手中管理的商线养活宴家众人都是绰绰有余的。而晏家的六老爷和八老爷手上的商线赚来的钱,都用到了什么地方呢?” 宴之择突然开口:“那些钱,是用到了镇南王府。” 皇上此前有意镇南王世子为嗣子,而祖父对其隐约有支持之意。他跟父亲查过,这些年祖父给了镇南王府许多银钱,养着镇南王府的兵马。 所以,他们才从来没有想过宴丞相有那样的野心。 他们以为,宴丞相最多是想挣个从龙之功。 可是他们差点都忘记了,宴丞相帮了如今的皇上顺利登上帝位,就已经是有从龙之功了,那从龙之功在别人看来很稀罕,在宴丞相这里却就未必了。 但因为宴丞相的种种行为,让他们就这样认为了。 有的时候真相明明就在眼前,可却仿佛步入了迷阵一般,明明看到了出口却就是找不到,就是走不出去。 “那边,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君昭同苏公公点了点头,苏公公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宴三老爷。 那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宴三老爷看过之后就递给了宴之择。宴之择看过,沉默了。 他觉得,他或许应该相信一下太子,相信他能够保护好宴之婳。 太子比他们了解到的,想象中的,厉害了许多。 并不是一个由皇后护着长大,只知道自持身份胡乱发作人的,不成熟的储君。 宴之择将东西递还给苏公公。 “微臣去边疆。” 若要脱离宴家,还是必须他们三房自己立起来。 在宴府,从来都是柿子挑软的捏,只有有价值的人,才有谈判的资格和反抗的能力,否则就会如四叔那般被无声的杀死,如七叔那般被驱逐出府。 他们又没有错,他们还要做婳儿的后盾,是不能被背负被驱逐出府的恶名的。 当然,更不可能做人鱼肉,可以被任意抹杀。 宴之婳这边,宴三夫人是有许多的私密的话要跟宴之婳说的,见宴之棠巴巴的跟了上来,她给红英递了个眼神。 红英拉住宴之棠,笑着道:“小公子,夫人给太子妃准备了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您跟奴婢一起去拿好不好。” 宴之棠眼睛蹭的一亮,桂花糕,他也喜欢吃的呀! 于是欢快的跟红英一道去拿桂花糕。 母女二人走到屋内,宴三夫人立即就迫不及待的小声问自家闺女:“你跟殿下洞房了吗?” 宴之婳的圆脸盘子瞬间涨得通红,母亲这都是说得什么直白的虎狼之词啊! 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宴三夫人满意的拍着她的手笑了笑。 “洞房了就好,殿下的身子可有传言中的那么差?” 宴之婳好半天挤出两个字:“并无。” 宴三夫人却有些不信,如果没有传言中那般不妥,宴之婳如何半天才挤出这么两个敷衍的字。 她叹息道:“哎……不管殿下身子如何,你既然已经跟殿下成了夫妻,就一定要待殿下一心一意,敬重殿下。” 宴之婳因为被宴三夫人问得回忆了一遭君昭的身子,倒是没有留意到宴三夫人想偏了,她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母亲,我知道的。殿下待我好,我自然也会真心待他的。” 宴之婳担心自己没有机会在跟宴之择和宴三老爷单独说话,便同宴三夫人道:“母亲,您跟哥哥和父亲说,让哥哥不要入宫。我过些日子要跟殿下一起到护国寺去修养,所以哥哥进宫也没用处的,还不如去边疆挣个前程。” 第三十章 说笑 她不能成为哥哥的束缚。 有些客观存在的事情无法改变,比如他成为了太子妃,但有些事情确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却并不是非要走那一条路。 宴三夫人根本就还不知道宴之择有入宫的心思,这些事情宴三老爷因为一腔心思担忧宴之婳,倒是忘记同她说了。但她稍稍一想就明白,宴之择想要入宫都是为了宴之婳。 “婳儿,你哥哥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你一个人在宫中,我们如何放心。” 宴之婳道:“母亲,殿下要去护国寺修养,我也是要一起去的,殿下说了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在护国寺,哥哥在宫中也没有用啊,总不能我去哪里,哥哥就跟着我到哪里吧!” 君昭要去江南是大事,宴之婳并不敢跟任何人说。 尤其是这些她在乎的人,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事。 而她不知道的是,宴之择还当真是有了那种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心思。 “可……” “哎呀,没有什么可是了啦~,您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您帮着女儿多劝劝哥哥和父亲。”宴之婳抱着宴三夫人的胳膊一阵撒娇。 宴三夫人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妥协。 然后又问起了旁的事情。 宴之谨在得到云夫人的指示之后,并没立即就到欢喜院来寻宴之婳。 她没有立即过来,却有其他的人坐不住。 宴之菱行十四,宴之婳行十七,实际上二人年龄相差不过七个月。行十三的宴之嫣比宴之婳大将近一岁,比宴之菱大三个月,比宴之谨大四个月,比行十六的四房的嫡出小姐宴之谙大七个月。她们这一年出生的小姐,除开宴之谨已经跟镇南王世子定亲了之外,其余的四位小姐都未曾定亲,所以当时入宫给皇后娘娘相看的时候,宴之菱也是入宫了的。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想入宫守活寡,她打听到的消息是皇后着急给太子娶妃,就是为了冲喜。如果她嫁进去,太子就没了守活寡倒是其次的,她冲喜没有成功,皇后岂不是也不会让她好过。 在加上宴之嫣也没有刻意准备,一副要敷衍的样子,她就相信了打听到的消息,所以在进宫的时候半分都未曾表现和争取。而宴之菱本人长相普通,她如果在不故意表现和争取,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忽略。 只是,在看到宴之婳今日得到的体面之后,她有些不甘心,有些嫉妒了。 她不后悔,只是单纯的不高兴比她低贱的人过得比她好而已。 大家都是丞相府的小姐,为什么就她不好? 宴之菱为了怕嫡母知晓,所以是偷偷的带着人到了欢喜院的。她看到原本没有什么人的欢喜院,如今外面重兵把守,有些恍然之感。 都说女子成亲,乃是第二次投胎,当真是如此。 宴之菱过来的时候,宴之婳已经跟云夫人说完了要紧的话,而是跟君昭在一起了。而君昭那边也早就跟宴三老爷和宴之择说完了话。 君昭知道宴之婳有一间大大的房子,那间屋子,是她平常做她喜欢的那些小东西的房间,君昭很有兴致的让宴之婳领着在参观。 大力来跟宴之婳禀报说宴之菱求见的时候,宴之婳正在跟君昭兴致勃勃的介绍那些东西。见有不知趣的人打扰,君昭脸色难看的道:“不见。” 他可是知道,宴之婳跟丞相府的这些小姐并没有那种关系特别好的,所以就不用看在宴之婳的面子上有所顾及。 大力就要去给候在外面的宴之菱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十四小姐,总觉得她长了满身的心眼,她瞧着她就拳头痒得慌。 宴之婳轻轻的扯了扯君昭的袖子道:“殿下,这样不好。”宴之菱过来找她,一定是有事。如果她因为成了太子妃就不搭理上门的姐妹,显得十分的不礼貌。 宴之婳看着君昭,大力也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瞧着君昭,等他下命令。 君昭饶是看了两辈子宴之婳这个黑壮的丫鬟,也依然觉得有些伤眼睛。他挥了挥手道:“听太子妃的。” 大力连忙跑出去通知。 她是很怕太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一只手就能把太子给撂翻。 宴之婳去见宴之菱,君昭复又回了宴之婳的闺房,这下是真的去休息了。 因为宴之婳怕吵着了君昭,所以让大力通知了宴之菱到与她的闺房隔着些距离的水榭。大力跑得很快,而水榭的位置又里欢喜院的院门近一些,所以宴之婳领着童嬷嬷等人过去的时候,宴之菱已经在水榭等候了。 宴之菱看到宴之婳就率先从雕花鼓凳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行了一个礼:“臣女参见太子妃娘娘。” 宴之菱的父亲宴二老爷是官身,所以即便宴之菱是庶女,也可以自称一声臣女。而宴三老爷是白身,所以他也只能自称草民,宴三夫人也只能自称民妇,同样宴之婳若不是太子妃,在见到皇家人,也只能自称一声民女。 所以,宴之菱就算是庶女,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要比宴之婳这个嫡女高一等的,要比府中所有的庶出的伯父的儿女高一等。 宴之婳含笑,温温柔柔的道:“十四姐姐不必多礼。” “不知十四姐姐过来找我,所为何事?”她很少跟这个十四姐姐打交道,但这个十四姐姐没有为难过她就是了,虽然她在面对她的时候看似温温柔柔的,却又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优越感。 但宴之婳觉得,人么,有点自己的小性子,都是正常的。 宴之菱原本还想着拉着宴之婳叙叙旧再开口的,却不想平常不怎么开口说话,看着一副好性子的宴之婳,竟然是个直接的人儿。 她爽朗一笑:“太子妃娘娘既然问了,臣女也就开门见山。实在是臣女在府中过得艰难,所以想求太子妃娘娘帮帮臣女。” 宴之婳笑着道:“十四姐姐说笑了,晏家素来看中家中的女儿,二伯母温柔贤淑,善良宽厚,十四姐姐在府中如何会过的艰难。” 第三十一章 鲜血 宴家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看中家中的女儿,跟旁的只看中儿子的人家不一样。宴家的姑娘走出去,谁人不羡慕。 而宴家的家风,谁人不夸赞。 旁的跟宴家这般的簪缨世家,女儿养好了就迫不及待的嫁出去,为家族联姻。而宴家却是有:待嫁姑娘不及十八不出门的规矩。 就如同宴之谨,分明比宴之婳大,也已经跟镇南王世子定亲了,但却一直没有成亲,因为宴之谨还不到十八。 宴之婳这里,是个特例了。 被皇后选中了,太子身体情况又在哪里,不早点成亲,只怕所有人都要担心宴之婳会不会成为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人还没嫁过去,夫君就不在了的。 宴之菱没有想到宴之婳竟然是个滑不溜秋的。 在今天之前,宴之婳留给她的印象都是很淡的,她不会去讨好云夫人,也不会参与宴家姐妹之间的争锋,连宴家的园子都很少去逛。 三房,在宴府给人的印象都是这种淡淡的感觉。 宴之菱笑了笑:“晏家女儿自然金贵,母亲也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臣女作为庶女的身份,却是有许多不得已之处。三伯父没有妾室,太子妃娘娘自然不知道这妾多了,臣女这样的庶子庶女多了,其中的心酸与艰难。” “太子妃娘娘大概不知道,九姐姐所嫁的夫君,实际上是个荤素不忌的吧!人人都道九姐姐一个庶女嫁到成国公府上是高攀了,却不知外表瞧着风光霁月的成国公世子,在外面养了一群少年。” 宴家九姑娘宴之洳,也是二房的庶出小姐。 成国公世子,原本是要跟宴之嫣定亲的,宴家二夫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女儿有一个那样的夫君,就拿了尚未定亲,却比宴之嫣大四岁的宴之洳出来挡灾。 之前不知道内情的宴之菱,还动了将婚事谋算到自己身上的心思,在知晓真相之后,那些心思立即就歇了。 宴之婳一脸惊讶:“十四姐姐说的话可当真,成国公世子当真那样?” 宴之菱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九姐姐为何不和离了归家?” 宴之菱苦涩的笑了笑:“太子妃娘娘您想得太天真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宴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了,如何会让和离的姑娘归家。” 且成国公也是跟着如今的皇上一起打江山的人之一,这样的人家,从来不愿意主动树敌的晏家,如何会去得罪人。 况且,成国公世子的爱好,也并无几个人知晓。 九姐姐若是和离,这不就是说明成国公世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届时成国公世子就会背负污名,宴家跟成国公府结亲,是要结两姓之好,并不是结仇。 宴之婳知道,宴之菱说的,是有道理的。 宴之菱见宴之婳面上的表情有所松动,立即道:“臣女也不会让太子妃娘娘为难,臣女知道您现在是出嫁女,我们又隔着一房,你若贸然出手,必然会对你的名声有损。所以臣女只是想恳请太子妃娘娘往后若是得空的时候,可喊我进宫陪你说说话,臣女就满足了。” 她今天来,不过就是想要借宴之婳的势。 如果她能够增加自己在家中的用处,就算是母亲,也不能随意把她如何。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这是小事,我若在宫中有时间,自然会多多请十四姐姐进宫的。” 只是,太子要离宫,她只怕是要让宴之菱失望了。 太子要去护国寺静养的事情,皇后那边眼下才正跟皇上提及,所以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除开宴三老爷和宴之择。 皇后跟皇上说了君昭要去护国寺静养,皇上立即道:“不可。”太子怎么能随便离开东宫。 皇后垂眸,哽咽道:“本宫也知道太子去护国寺修养不妥,但太子的身体皇上是知道的,原本没有成亲之前就天天泡药浴,身子本就不行。成亲之后,为了延绵子嗣又消耗了身体,还不知道有多少日子。” 皇上虽然上位之后背弃了当年给皇后的誓言,后面也一度因为皇后的刚硬二人几度翻脸,但内心深处,到底知道是自己对不起皇后,皇后示弱,他也不好直接就回绝了皇后,可也不愿意让太子离宫。 即便是太子当真身子不行了,他死也得死在宫中的。 可太子若是当真死了,他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他之前虽然想过要立一个嗣子,也对太子无甚感情,觉得太子一点都不像他,但终究是不想自己断子绝孙的。 虽然之前高贵妃有过身孕,但这一年,高贵妃的肚子在也没有过动静。 皇上沉声道:“容朕考虑一二。”他需要去问问太医,太子的身子是否真的差到了那般境界。 再者,太子如今成亲了,若是太子妃能有身孕,他也就不算断子绝孙了,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就算是病逝也无所谓。 且太子若是没了,倒是能彻底断了皇后的希望,让她能够乖乖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至于太孙,他会好好教导的。 宴之菱听到宴之婳应承了她,脸上当即有了真切的笑容。 拉着宴之婳可劲儿的奉承她。 皇后从御书房出来,一直低垂着的眼睛方才抬起来,她的眼里一片平静,那平静如同一汪黑色的死水。 若是有人落了进去,就再无生还的可能。 金嬷嬷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这才心疼道:“委屈小姐了。” 皇后浅浅的笑了一声:“阿绫,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人啊,走错了路不可怕,不要一条错路走到头就好。错了的路,便是身披雨露脚穿刺,也要把这路给走正了。” 金嬷嬷红了红眼眶,她跟皇后是一同长大的,她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渣男如何把她眼中的盖世英雄给毁了的。 她们秦家的小姐,那么的好…… 他们秦家的小姐,原本手上只需要沾染敌人的鲜血就好了,可却硬生生的让她的手沾满了各种鲜血。 皇上站在窗前,看着那道背脊挺得笔直,不急不缓离去的背影,目光晦涩。 宴之谨过来找宴之婳,是挑了午膳前一些的时候过来的,她拿了过来请宴之婳和太子去用膳的由头。 第三十二章 笑 宴之婳在跟宴之菱说完话回房间的时候,君昭已经靠在窗户边的软塌上睡着了,手边不远的地方,是宴之婳此前在闺阁的时候喜欢看的书。 那是一本晦涩的跟机关术相关的古籍。 宴之婳瞧着君昭休息了原本是准备去找宴三夫人他们说话的,只是她靠近软塌君昭就睁开了眼,然后懒洋洋的把她拉了过去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宴之婳心疼君昭累着了,若非是因为她的原因,君昭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些折腾。 她一动不动的,大气都不敢出的乖乖的当着君昭的人形枕头。 大力要跟宴之婳禀告宴之谨过来的事情,却被童嬷嬷拦在了外间。童嬷嬷压低声音道:“什么事情,急吼吼的。” 大力觉得自己并没有急吼吼的,只是走路的步子大了一些,但她并不敢反驳童嬷嬷。所以同样压低了声音小么声儿的回答童嬷嬷的话:“十五小姐求见。” 童嬷嬷透过珠帘看了看里头道:“殿下还睡着呢,十五小姐过来可有说为着什么?”她在宴府呆了一段时间,这个十五小姐不像是宴之菱那等不懂事的人啊! 大力讪然一笑。摸了摸后脑勺:“我忘记问了。” 童嬷嬷:“……” 喜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大力一眼,立即道:“嬷嬷,我这就去问。”然后拎了裙角就要出去。 童嬷嬷拦住她道:“不必问了,直接去跟十五小姐说太子妃陪殿下歇息着,无法招待她,请她见谅。” 喜鹊轻声应是,立即去回话。 宴之谨听到喜鹊的话,温温柔柔的笑着道:“既如此,那我就去跟祖母说一声,让她吩咐下人晚些摆膳。” 喜鹊只觉得让整个宴府的人等着自家主子和太子殿下有些亚力山大,但一想到如今有太子在前头顶着她心中又安定了不少,想着童嬷嬷寻常同人说话的样子,含笑道:“辛苦十五小姐跑这一趟了。” 宴之谨笑着微微颔首,就领着丫鬟离开。 她身边的丫鬟满脸不高兴的嘟囔道:“这十七小姐也是,成了太子妃就开始摆谱了,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敢给小姐您脸色,小姐您也真是好气性,竟然都不生气。” 宴之谨温和的笑着,柔声道:“欣儿,你这性子,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要宽宏大量一些,我们总不能跟什么人都计较,那不过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她一个嫡出的小姐,要跟个泼妇一般,站在门口跟一个丫鬟理论,或者是非要吵着、闹着让宴之婳见她? 这样的事情她做不来,她身边的人也不许做。 她是宴家最看重的嫡出姑娘,也是所有姑娘中最被看重的,从小云夫人就教导她嫡女就应该有嫡女的气度和手腕。 欣儿心中不认同宴之谨的话,口中却是乖巧应了一声是。 喜鹊看着那主仆二人离开,她立即就往回跑,把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和宴之谨说的话学了一遍给童嬷嬷听。 言语间十分忐忑,因为午膳要推后,要让所有人都等着君昭和宴之婳的事情她虽然想通了,却依旧忍不住怂。 童嬷嬷却是面色不改的道:“喜鹊,你要记得,这人的身份有的时候高一点,就能压死人。如今你的小姐是太子妃,她的夫君是太子殿下,未来还会是一国之君,殿下身子不好,多歇息一会儿,他们本就应该等着,等多长时间都应该等。” 说什么人生来都一样的,这不过就是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有的人生来就站在巅峰上,本就是在巅峰上出身的。而有些人拼尽全力都爬不上这巅峰,成不了那人上人。 所以,要看清自己的位置,要懂得认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在自己的位置站好,这一辈子才能过好。 宴丞相野心昭昭,不懂得认命,那殿下让他等一等也无妨。 宴之谨没有见到宴之婳,自然是需要跟云夫人回个话的。她没有见到宴之婳,没有完成云夫人吩咐的事情,去见云夫人也并不觉得忐忑。她过去的时候,宴家三位老爷和宴丞相都还在云夫人的丹鹤院。 云夫人正在跟宴丞相对弈,宴家三位老爷则在一旁看着。 她跟所有人见礼过后,说明了宴之婳那边的情况。 宴丞相一边落下一枚棋子一边轻声吩咐:“去看看。” 宴丞相这边话音刚落,就有衣服急速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起,旋即归于平静。 宴之谨知道,自家祖父的身边随时是跟了人的,那些人是藏在暗处的,他们可以做到来去无痕亦无声,刚刚那片刻响起的声音,只是为了告诉祖父他收到指令并且去执行了。 “头儿,有人来了。”密密的树梢中响起说话的声音。 “不管他。”屋檐下一道声音回到。 此前殿下就说过如果有人要查探他的情况,让他们不必阻拦。 一道残影避开守卫,落到了宴之婳房间对面的假山后面,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的人在做什么。 来人透过窗户看到宴之婳捧着一本书在看,而君昭枕在她的腿上睡得香甜。 他看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离开欢喜院,发现并没有人尾随,就径直回了丹鹤院,行礼过后声音毫无波动的道:“主子,太子殿下的确还在歇息。” 宴丞相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那人就恭敬退下。 云夫人道:“看来太子这身子的,当真是不大好了。” 那人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之后不久,君昭就睁开了眼睛问宴之婳:“可觉得我这般不妥?” 宴之婳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道:“并无不妥。” 君昭轻声笑着问:“如何并无不妥,因为我懒得动,所以就让所有人等我,包括你的父母兄弟,不觉得本宫狂妄、无礼。” 他实际上在大力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动而已。 宴之婳道:“殿下这般做,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不是因为自己懒得动。”她说得十分的笃定。 君昭忽而就笑出了声。 童嬷嬷听着君昭罕见的爽朗的笑声,老怀大慰。 第三十三章 相信 宴之婳有些不明白知着为何发笑,但见知着是真的笑得开心,也跟着瞎乐呵。 君昭见此笑得越发不能自已了,直到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才勉强自己停下。停下之后,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拿自己的额头抵着宴之婳的额头,低低的道:“为什么会觉得我这般是有自己的道理,而不是耍太子的威风,故意刁难人的。” 宴之婳道:“殿下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你我认识不过三日,你为何就觉得本宫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世人可是都觉得本宫性子无常、是无理取闹之人。”君昭的目光笔直的看着宴之婳的眼睛。 宴之婳一派真诚的回答:“因为我相信殿下,相信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心里感受到的。” “我饿了。”君昭突然道。 宴之婳立即就要起身去穿鞋子,好走出喊苏公公进来伺候君昭起身,顺道在让喜鹊去丹鹤院通知一声。 君昭却是抬了一条腿直接压住了宴之婳的腿,另一条腿屈膝放到了宴之婳的身后,双手捧着宴之婳的脸,缓缓的,低低的道:“本宫瞧着太子妃甚为可口。” 宴之婳闻言,脑袋里头轰然作响。 太子殿下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宴之婳脑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在疯狂的顿足。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口,就失去了自己嘴巴的主导权,完全被君昭占据了去。 君昭掠夺着自己想要的芬芳,原本是想要浅尝辄止,却不料有些时候,许多东西也不是他完全能够控制的。 宴之婳腰间突然被戳,浑身一抖,本能的就想要逃离,只是君昭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她背后支撑了一条腿,宴之婳没有逃掉,反而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君昭是个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兴致既然来了,他也有多余的力气,当然是要满足了自己。 宴之婳觉得不好,还是白天呢,待会儿还要去用膳呢,但她又不敢推拒君昭,怕自己粗手粗脚的把人给伤了。 于是她就只能任由君昭作为。 童嬷嬷和苏公公听见里间的响动原本是要预备进去伺候二人起身的,只是二人轻手轻脚的往里头走了几步,隔着珠帘就瞧见二人额首相抵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望,默契的选择一并退出去。 童嬷嬷退出去的时候,还顺道把大力和喜鹊给揪着一起了。 而苏公公那边则暗搓搓的去把敞开的窗户给关了,然后他自己既欣喜又担忧的留在窗户下边听响动。 欣喜的是君昭并非是上阵一次就再也不行了。 担忧的是君昭这才隔了一天又来,会不会伤了根本。 童嬷嬷也是如此。 大力和喜鹊二脸懵逼的看着在院子里求神拜佛的童嬷嬷。 君昭如今的身体并不是什么战斗力十足的,是以二人收拾好,坐了轿子去丹鹤院的时候,也并没有让宴家的人等太长时间。 当宴家众人看着一脸疲惫,走路都要人扶着的君昭的时候,心中便再无其它想法,知道君昭这身体,是真真的差的不行了。而不是要故意刁难他们,或者是逗着他们玩儿。 再看扶着他的宴之婳,面色红润,含羞带怯,却又精神奕奕的,若不是知道二人的情况,乍然见到二人只怕是会觉得宴之婳是吸食君昭精气的妖精。 要不然,夫妻二人,为何一个面若桃李,一个惨白如灰。 一个精神十足,一个脚步虚浮。 君昭此番,倒是误打误撞的巩固了他的孱弱形象。 而那些久等他们心中暗生不满的人,在见到君昭这样的时候,那些不满诡异的消失了许多。毕竟太子殿下拖着这样的身体都陪着宴之婳回门,他们稍稍等一等,也就没什么了。 宴家人丁众多,单单是本家的人就满满当当的坐了十几桌。 因为宴之婳如今身份的关系,从来没有坐过主桌的宴三老爷和宴之择倒是有生以来第一回有机会坐了一次主桌。 男席主桌这边,君昭、宴丞相、宴家三位嫡出的老爷、宴三老爷、宴之择外加宴家大房嫡子宴之行一桌,黑黢黢的宴之择在晏家一众人里头显得尤为打眼。 让晏家众人有一种晏家三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女席主桌这边,宴之婳、云夫人、晏家三位嫡出的夫人、宴三夫人、宴之谨和宴之行的夫人小云氏一桌。 小云氏是云夫人娘家孙儿辈的姑娘,及笄之后就跟宴之行成亲了。 宴之行是大房长子,小云氏因为夫君和云夫人的关系,在府中无人敢轻视,云夫人也十分喜爱她。 小云氏长得并不多么漂亮,但她能从云家众多姑娘中得到云夫人的看中,最后入得晏家,手腕这些自是不必多说。 她对待任何人都是言笑晏晏的,瞧着是个没有脾气的人,比如现在她就亲亲热热的拉着宴三夫人说话,不知道的以为她跟这个三房的婶娘关系似乎有多么好一般,实际上二人虽然同在一府,除了请安、逢年过节在丹鹤院见过,其余时候并无任何交集,不过是照面点个头就走的关系。 她这边亲亲热热的跟宴三夫人说话,而云夫人那边则拉着宴之婳亲亲热热的说话。宴之婳就觉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好假好假,小云氏和云夫人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辙,像是戴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具一般。 宴五夫人暗地里不停的翻白眼,她一贯是不喜欢做戏,却偏偏嫁到了一个需要随时做戏的人家。 宴三夫人唯唯诺诺的由小云氏拉着说话,脸上满是忐忑和受宠若惊之色,宴之婳突然发现,自家母亲竟然也是个个中高手。 宴之婳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僵硬的应付着云夫人,云夫人说了几句,大概是觉得也没有什么话能跟宴之婳说了,就同宴之婳道:“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话太子妃娘娘应该觉得无趣。” “谨姐儿你陪着太子妃娘娘说说话,还是你们姐妹之间说话来得有趣。” 第三十四章 良人 宴之婳连忙道:“祖母这般说可是折煞我了。” 云夫人点了点宴之婳的额头笑嗔道:“太子妃娘娘呀,就是跟老婆子太过客气了,老婆子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瞧把你吓得。太子妃娘娘乖巧孝顺,如何会觉得我这老婆子无趣,不过是老婆子我不想拘着你,让你跟自家姐妹点轻松话。” 宴之婳僵硬的笑了笑。 她觉得她的道行,还需要多多修炼才是。 方才云夫人点她额头的时候,她浑身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席这边不管在如何的虚伪做作,但整体而言瞧上去倒是十分和乐,可男席那边就有些尴尬了,君昭不能饮酒,说两句话都费劲儿,纵然有宴家这一众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的老爷们儿在,也都没办法热场。总不能,他们自己一家人谈天说地,让太子干巴巴的听着。 因为想着君昭还要回宫去泡药浴,宴之婳虽然想要跟父母兄弟再多多说说话,她还是用过午膳就跟家人请辞了。 回宫之前,她问喜鹊和大力二人,可要留在宴家不跟她进宫。 喜鹊和大力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人一边拉住宴之婳的裙角,凄凄惨惨的问:“小姐,可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不要我们了。” 因为二人受惊过度,一时间称呼都又变回了原本宴之婳未出阁的时候的称呼。 宴之婳一手拉着一人的个胳膊,想要把二人拉起来。 但宴之婳看着胖,那都是虚胖,手上没有太大的劲儿,她急急的道:“你们说话就说话,这么跪着干什么,膝盖可跪疼了?”刚刚那么跪下去,只怕是膝盖都要青了。 宴之婳十分心疼。 喜鹊和大力见宴之婳还关心她们,知道宴之婳没有彻底厌弃她们,二人哭得越发的凄惨了:“小姐不要不要我们,我们会多跟童嬷嬷学习的。”宴三老爷之前只想着给宴之婳找一个有上进心的就好了,没有想过要往高门大户走,宴之婳自己也没有那种想法。 所以宴三夫人也好,还是宴之婳自己也好,对身边的丫鬟都没有太过约束,只是教导了基本的规矩,让她们在府中不至于冲撞了其他主子。可这些基本的规矩,到了宫中就完全不行了。 虽然童嬷嬷过来之后,二人也跟着童嬷嬷学了许多,可到底跟清婵、晴雅这种学了十来年宫规的有很大的差距。 她们自己也明白自己的不足,所以已经在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了。 宴之婳叹息着道:“我并非不要你们,是我觉得你们在宫中似乎不开心,所以想着不如就让你们留在府中伺候母亲。” 喜鹊和大力二人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奴婢们在宫中很开心的,没有不开心。只要跟着小姐,怎样都好。”她们怎么能留了小姐独自一人在宫中。 宫中那么危险,虽然她们没有清婵、晴雅懂规矩,也没有童嬷嬷老成持重,可以帮助小姐许多,但她们觉得,在对小姐忠心这上面,一定不会有人能越过她们的。 小姐对她们那么好,她们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享福。 宴之婳有些怀疑的问:“当真?” 二人忙不迭的点头。 宴之婳又只得带着二人一并回宫。 她倒是有心想在问二人几句,但君昭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她也不好在让他等着。 上了回宫的马车,宴之婳见君昭越发疲惫的样子,小声问:“殿下要不要靠着歇息一会儿?” 君昭点了点头,就势靠到了宴之婳的胸口,心中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宴之婳一僵,她的意思是,让他靠在马车上歇息呀,不是靠在她的…… 不过一想到应付宴家的众人下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疲惫,更别说是君昭了,也就只有任他靠着。 君昭靠在宴之婳身上,在顺道把人的腰搂住,却并无睡意。 宴之婳见他动手动脚的,心中怕得不行,脑子飞速的转动着,想把他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殿下可知道成国公世子?” “知道。”成国公世子,是与宴家九姑娘成亲了的,他们如今算是连襟,成琅勉强能算是他的堂姐夫了。 上辈子,成国公世子中了晏家的计,为了保护宴九而死,而宴九忍辱负重的活着,在杀了云夫人之后,被乱箭射死,还是宴三夫人心软,偷偷让人替她收了尸,否则宴九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宴之婳小声的在君昭耳边道:“听说成国公世子喜欢男子,娶妻不过是为了遮掩,殿下知道吗?” 君昭:“……” 他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宴之婳的脑袋,笑骂:“这都是谁给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之婳并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她能知道一定是有人主动告诉她的。 宴之婳捂住被敲的地方:“十四姐姐告诉我的……”宴之婳就把从宴之菱哪里听到的事情大概的跟君昭复述了一遍。 君昭经历了上辈子,只知道成琅喜欢极了宴九。 上辈子成国公府虽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他上辈子却不是一个贤明的人,心思敏感怪异,根本就不会去关心下面的人感情上的心思,所以并不知道成琅竟然为了宴九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他抓着宴之婳的手道:“你放心,成国公世子是个良人。”至少,上辈子成琅是一个比他合格的夫君。 不过说到这里,他应该提醒一下成琅,让他把宴九身边那个云夫人的眼下给拔了。宴九有了身孕,云夫人比她先知道,就是因为那个丫鬟的原因。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或长什么模样,当他后面查到的时候宴九身边的人全都被处置了。 这些都是他在成琅死后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宴家的心思了,有的时候甚至会迁怒宴之婳。 可明明,宴之婳曾经委婉的提醒过他,让他不要太过信任宴家的,可笑他那个时候听到宴之婳这样说,还觉得宴之婳是个薄情冷心之人。 享受着家族的荣耀,却一点都不为家族作想。 第三十五章 信 君昭回到东宫,就让人给成琅送了消息。 成国公府。 一身短打的人在给成琅递了一封信之后就迅速退下。 成琅心中奇怪,为什么太子会让人给他送信。今日太子妃回门,成琅和宴之洳并没有回去。 他不喜欢宴府的氛围。 宴之洳也不觉得宴府是她的家。 若非必要,二人不会去宴府走动,而今日宴之婳回门,他们就觉得没有回去的必要。宴府人多,他们去与不去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好奇的拆开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尊夫人身边有丞相府的眼线,会危及尊夫人生命。 成琅眉头紧皱。 正拿了帕子进来的宴之洳见他眉头紧皱,问:“怎么了?” 宴之洳住在尼姑庵的时候,救过一只猴儿,那猴儿后来就一直跟着她不愿意离去,后面宴之洳嫁到成国公府,那猴子她也一并带了过来。 猴子生性顽皮,方才打翻了茶盏,宴之洳就去外间拿帕子进来擦桌子。 这里是成琅的书房,茶盏是在成琅的书桌上,寻常丫头不好进来打扫,成琅的小厮倒是可以打扫,只是方才夫妻二人单独相处,就把小厮给打发出去了,宴之洳难得去让小厮专门进来擦桌子,索性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这样的事情,她作为一个被遗忘在尼姑庵里头的庶女,并不少做。 在尼姑庵的时候,她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老嬷嬷生病去了,宴二夫人并没有再安排人去伺候她。所以十二岁以后,她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的。 成琅拿了她手中的帕子,把手中的信递给她,他则去擦桌子。 他擦的并不仔细,随意的糊了两下。 成国公跟镇南王一样,都是武将,只是镇南王是文武双全,在乱世之前他曾是书香门第出生。而成国公的父亲是个猎户,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武将。 成琅出生的时候还是乱世,但那个时候也已经是乱世的末尾,大局几乎已经掌握在当今这边了。等他可以启蒙的时候,乱世已经结束好几年,成国公也请了许多大儒给他启蒙。只是相较于文化课程,成琅更加喜欢习武。 为此成国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对成琅的文化课程并没有太大的要求,觉得只要儿子不跟他一般是个文盲就好了。 好在成琅虽然不喜文,却也不是完全不学,只是相较于文,他在武这一块更加突出。 他跟宴之洳相处,也不会避讳宴之洳,只要是能让她知道的,他都会让她知道。 宴之洳看了信上的内容也微微皱眉,她看了一眼外间,杨声吩咐:“幡儿,你重新上一壶茶过来。”门口一个梳着丫鬟头,长得乖巧可爱的丫鬟脆生生的应是。 然后就离开去提茶水。 成琅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道:“走了。” “随我到成国公府的一共四个丫鬟,有两个是云夫人赐的,那两个我们已经寻了由头处置了,幡儿和霜儿是我在牙婆手里选的。” 成琅沉吟片刻道:“殿下今日陪了太子妃回门,许是在府中发现了什么。” 如果可以,宴之洳是不想跟宴家有任何牵扯的,概因当年她生母。 她母亲,原本应该是宴二老爷的正室的。 可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所以宴之洳觉得,她母亲早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那些事情堆积在心中抑郁导致的。宴家人虽然没有亲手杀了她的母亲,却是间接把她母亲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若非要与成琅成亲,必须要用到宴家女的这个身份,她大概一辈子都是不会再踏进宴府的。她知道宴府的恶,所以当时即便是回府了,云夫人赐给她的人,宴二夫人赐给她的人,她表面上要了,却并不信任。 宴二夫人赐给她的两个丫鬟,在她出嫁之前她就设计二人犯了大错,让她自己有机会重新挑两个人。 她以不忍心让宴二夫人割爱为由头,跟宴二夫人提出了要自己挑选人。宴二夫人想要让她顶了宴之嫣的亲事,不好把她逼得太过,又想着左右她身边有云夫人的人,就同意了让她自己选人。 成琅道:“这件事情不能掉以轻心,我们需要细细查一查。”他不允许有任何不会好意的人在宴之洳的身边。 宴之洳点了点头,她也不喜欢自己的所有都被人盯着。 “宴家的那些人,为什么要害你?”成琅十分不明白,害死了宴之洳,对宴家有什么好处。 宴之洳也不明白,明明宴家要靠她来维护跟成国公府上的关系。莫非是见她跟府上不亲近,又处置了云夫人派给她的丫鬟,所以想要给成琅换个夫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眼下宴家实际上并未有要加害宴之洳的想法,只是之后么…… “查只怕是查不出什么,不若引蛇出洞。”宴之洳想了想道。 幡儿和霜儿的身份,在她选中了之后就找成琅借过人查过,当时没有查出什么,现在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成琅点了点头,有些暴躁。 宴家日子是不是太舒坦了,若是查出了什么,他一定要给宴家找点麻烦。这人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总想着把手伸到别人家里。 御书房。 皇上跟前站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正在跟他禀告君昭去了宴府之后的一举一动。 皇上听见君昭并没有做出什么拉拢宴丞相,找宴丞相说话这一类的举动,神色稍霁。君昭陪宴之婳回门,他实际上是很不高兴的,他总觉得君昭会拉拢宴丞相,要从他手中抢人。 “张德胜,晚些时候去传朕口谕,让丞相到宫中来商量事情。” 垂手立在一旁的张德胜恭敬应是。 宴之婳跟君昭回到东宫,君昭直接回了勤渊殿,宴之婳则回了和曦殿。宴之婳原本是想直接跟着君昭一道去勤渊殿的,君昭泡药浴的时候不好受,她虽然不能为他分担什么,但至少能给他逗逗趣。 第三十六章 打烂 但童嬷嬷说宫中有些事务是需要她熟悉和了解的,宴之婳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和曦殿。东宫现在的事情实际上大部分都还是在苏公公那边,由苏公公管着的,但和曦殿自己个儿的事情,苏公公已经悉数交给宴之婳了。 说是交还宴之婳,倒不如说是交给童嬷嬷的。宴之婳进宫几天三天,头天洞房,第二天见各种人事,第三天回门,苏公公就是想把事情交给她也找不到空当。 但交给童嬷嬷就不一样了,童嬷嬷熟悉宫中事务,他只消给童嬷嬷说一声就可以了。他这边偷懒把事情扔给童嬷嬷了,童嬷嬷却不能跟苏公公那边只说一声就是了,是要事无巨细的教宴之婳的。 宴之婳是太子妃,必须对宫中、东宫里头的各项事务门清才是。譬如什么时候该派人去去织造坊拿衣裳,东宫又是什么样的惯例。什么时候该去宝成司领取宫女太监们的份例,东宫中各处的宫女太监的份例分别是多少等等。 这些事情不需要宴之婳亲自动手去做,甚至都不需要她吩咐,但她却是要知道的。 君昭知道童嬷嬷是为着宴之婳考虑,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童嬷嬷跟宴之婳事无巨细的说着宫中的事情,因为说到要去拿衣裳的事情,恰好今天就是各个宫中到织造坊去领取宫女太监秋衣的日子,童嬷嬷就让宴之婳吩咐人去拿衣裳。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中秋过后天就凉了,宫中所有时节的衣裳,基本上都是提前就做好了,让各个宫中领回去的。 宴之婳想着喜鹊和大力两个既然决心留在宫中,那么宫中的所有事务她们也需要能够去处理,就让清婵带着二人一起去织造坊。 张德胜是在君昭等人回宫之后过了一个时辰才低调的去宴府传皇上口谕让宴丞相进宫给的。 皇上跟宴丞相说话,就把他给打发了出来。 见到宴丞相,皇上并没有立即问他什么,而是让宴丞相跟他一起对弈。 实际上皇上跟宴丞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宴丞相出生于世家,君子六艺无不精通,而皇上出身微末,只是有幸识得笔墨。 相较于琴棋书画,皇上更加擅长武艺。 在宴丞相的内心里,他是十分看不上皇上的,也非常不喜欢跟皇上下棋。皇上的棋艺是当年在军中得到皇后父亲的赏识之后才开始学习的,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 但他身居高位之后,偏偏又好此道。 除了权力地位、美人,大概就是下棋是他最喜欢的了。 宴丞相心中在如何不乐意,但作为一个做戏高手,饶是皇上这样的人精,也看不出他又半分不乐意。 张德胜天不亮就起来伺候皇上,又走了这么一趟,人累着了就领着自己的小徒弟小安子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作为御前太监第一人,张德胜在宫中是有一处自己的院子的,他那院子比寻常宫妃住的地方都来的好。 他回去的路上,忽而听到一阵喧哗声,顿住了脚步。 小安子极有眼色的道:“义父稍等,儿子过去瞧瞧是何事。” 张德胜微微点头。 小安子就伶俐的撒丫子朝喧闹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不消多时就又跑了回来,额头上还挂着些许汗珠子,却声音平稳的同张德胜道:“义父,是虞美人同太子妃宫中的宫女发生了争执。” 这虞美人眼下是除了高贵妃之外,最得皇上宠爱的宫妃。只是刚受宠不久,所以份位还没有什么变动。 张德胜想了想,往那边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很高调的过去,而是不声不响的走到了不显眼的地方站着。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过去的时候,顶着一头华丽珠翠的虞美人正拿戴着护甲的尖尖的手指指着喜鹊和大力二人怒骂:“你们两个贱婢,竟然敢忤逆我。” 大力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喜鹊,哭唧唧的反驳:“这位娘娘,您要讲道理,我们并没有冲撞您,自然不可能任由您处罚。” 这么热的天,她跟喜鹊要是跪两个时辰,腿不是都要瘸了,腿瘸了她还要怎么伺候小姐。她本来就不如清婵和晴雅了,要是在成了瘸子就要彻底失宠了。 早些时候,小姐差点就不让她们跟着进宫了。 虞美人尖声嚷嚷着:“我说你们冲撞了我,就是冲撞了我。既然冲撞了我,我要罚你们几个贱婢,难道还罚不得?”她刚刚被高贵妃羞辱了,正是找不到地方撒气,就遇到了大力她们。 大力当时是走在最前面的,不妨拐角处有一行人,差一点就撞上了同样走在前面的虞美人。 但大力是有些功夫的,她反应很快,在要撞到虞美人的时候成功的避开了,所以虞美人罚她们本就是要拿捏她们。 在宫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 但大多宫女都选择把事情给忍了下来,跪一顿总比打一顿或者是丢了性命好。 大力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的,气得头顶冒烟,紧紧的捏着拳头,她真的好想把虞美人这讨厌的脸给打烂。 相较于大力明显的表现出来的不平,喜鹊就显得淡定了许多,她面色恭敬的含笑道:“娘娘如此,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们并没有冲撞娘娘呢?而是我们一行人领了衣裳回去的路上,受到了脾气不好、嚣张跋扈、无视宫规的娘娘的刻意刁难。我们不愿莫名被刁难,所以才跟娘娘理论的。” 喜鹊无意中道出了事情的真相,惹得虞美人恼羞成怒,对身边的宫女太监命令道:“给我把这两个贱婢押起来,打烂她们的狗嘴。” 虞美人得宠之后,并不低调,走哪里都是带了一长串人。 大力她们这边虽然人也不少,但敢跟虞美人这边对峙的却只有大力和喜鹊二人。清婵见势不对,悄悄的离开。 虞美人身边的宫女太监得了命令,一拥而上。 第三十七章 斗殴 大力直接拎起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太监,轻而易举的扔到了后面涌过来的人身上。 她这一扔,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虞美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剽悍且胆大包天的大力,情不自禁的小小的后退了两步,觉得一个宫女这般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即便是见着有人刺杀皇上都能镇定自若的张德胜,瞧着这一幕忍不住嘴角抽抽。 这太子妃身边的人,倒真是别致啊。 只是这暂停键也只是暂停了一小下,被大力的举动惊到了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更加凶残的往大力和喜鹊这边冲过来。 大力可是跟宴之择一起训练过的,这些宫女太监简直不够她看。有聪明的见大力一味的护着喜鹊,就知道喜鹊必然没有大力这么剽悍,所以就朝喜鹊扑过去。 大力要应付涌上来的众人,也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留意到喜鹊,以至于被人寻了空当把喜鹊揪住了。 只是喜鹊虽然武力值不及大力,却也不是那种由着人打她的,她虽然不能跟大力那样碾压对方,却也可以拼命搏个不相上下。 东宫其它的跟着她们一并去取衣裳的,看得腿都软了,都有一种脖子要搬家的感觉。 她们虽然是东宫的人,但虞美人是皇上的人啊! 张德胜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混乱得几乎不可能在宫中出现的画面。这种样子,只怕要在乡下才能看到了。 那些村妇打架,不就是跟喜鹊这样扯头发抓胸口的么。 喜鹊揪着对方的头发,对方也揪着喜鹊的头发,搏斗中的二人看上去,就跟疯婆子似的。 大力不多时就把虞美人的人都给撂翻了,撂翻之后又帮着喜鹊把人给摆平。揍完了虞美人的太监宫女,还想去揍虞美人,被喜鹊及时制止了。 大力没有理智,揍人揍上头了,喜鹊却并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的。 张德胜身边的小安子一直心惊胆战的看着,时不时拿眼睛去瞟他。张德胜却是在看到喜鹊制止大力去揍虞美人的时候,就抬脚离开了。 这些事情跟他并没有关系,他不过就是来敲个热闹的。 毕竟这太子妃刚入宫,他好奇她身边人的斤两。 如今看来么…… 呵呵,倒是挺有意思的。 小安子挠了挠后脑勺,完全不懂张德胜在想些什么,只得乖乖的跟着离开。 张德胜领着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派个人去给太子妃说一声。” 虞美人见大力竟然还想要揍她,颤抖着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去跟皇上说,砍了你们的脑袋。” “虞美人这种小事都要去叨扰皇上,岂不是显得皇后娘娘没用了。”旁边响起一道温温和和的声音。 只是说出来的那话,就很容易令人万劫不复了。 虞美人回头,就看到了刚刚过来的金嬷嬷,她有些畏惧的道:“嬷嬷误会了,我怎敢让人误会皇后娘娘。” 那一道声音,正是金嬷嬷发出来的,她身边还站着清婵。方才两方争执起来,清婵偷偷离开就是去了广仁宫找皇后。 虞美人是皇上的人,虽然身份不能跟宴之婳这个太子妃相提并论,但她在怎么说都跟宴之婳差着辈分,这事情宴之婳不好出面,找皇后就合适很多。 “那虞美人方才的意思,便是皇后娘娘不能给你做主,会偏袒太子妃的人?” “没有,没有。皇后娘娘贤明公正,自然是能够给我做主。”虞美人连忙道。 “既如此,那就走吧!”金嬷嬷严厉的扫了喜鹊和大力一眼。 喜鹊和大力在看到金嬷嬷的时候,瞬间就冷静了,一冷静,就开始后怕了。 二人抖着身子跟上。 和曦殿,晴雅急急忙忙的用小碎步跑到童嬷嬷身边。同宴之婳行礼过后道:“娘娘,喜鹊她们领了衣裳回来的路上偶遇虞美人,虞美人故意刁难,双方发生争执,喜鹊她们将虞美人身边的人全部打伤了。” 宴之婳担忧的问:“那喜鹊她们可有伤着?” 童嬷嬷:“……”娘娘您关注的重点有些不对吧! 晴雅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都被吓懵了,第一时间就跑过来跟宴之婳说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问什么。 宫中见不得光的手段多得很,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明着斗殴的。 还是宫女殴打了宫妃的人。 所以一向镇定的晴雅也失了淡定。 “来人没有说。” 宴之婳起身道:“我们先过去。” 晴雅便在前头领路。 只是三人还没有走出和曦殿,就遇到了皇后宫中派过来请宴之婳的人。 宴之婳心头一咯噔。 完了! 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宴之婳跟着过来请她的宫女到了广仁宫,就看到狼狈的跪在地上的喜鹊和大力,以及正在跟皇后哭诉的虞美人。 宴之婳先是看了喜鹊和大力一眼见二人没受伤,便立即跟皇后见礼。 皇后含笑跟她招了招手,宴之婳十分忐忑的上前。 待人走近了,皇后握住宴之婳的手,把她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方才温和的问:“可知本宫喊你过来作甚?” 宴之婳点了点头,惭愧道:“是儿媳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扰了母后的清净,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又看向虞美人问:“虞美人,此事你怎么说?” 虞美人道:“太子妃也说了,她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但太子妃进宫不久,不知道宫里头的规矩我自然不会跟太子妃计较,但这两个丫鬟,我却是希望太子妃能够严惩的。” 她又不笨,皇后就太子一个儿子,太子如今这身子暂时只怕也只会有太子妃这么一个女人,皇后还要靠着太子妃给她生孙子呢,她怎么会去跟太子妃杠上。 但喜鹊和大力二人,她是不会放过的。 两个贱婢,也敢跟她动手,不知好歹。 宴之婳:“……”她不过是谦虚了一下,这虞美人是听不懂人话么? “虞美人的要求,恕本宫不能答应。且关于虞美人说本宫不知道宫里头规矩这事,本宫也是不能胡乱的认了的。” “本宫说没有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是因为她们扰了母后的清净,可不是为了旁的事情。今日之事,这两个宫女虽然有千般不对,但事情的起因却是虞美人您刻意寻人麻烦所致。您虽然是父皇的妃嫔,身份比宫女高了许多,但宫规里却没有任何一条说,妃嫔若是自己心情不好,可以随意拿宫女撒气。” 第三十八章 人心 当然,你要是在自己宫中,关着门欺负自己宫里头的宫女,没人有会管。 可虞美人,把手也伸得太长了。 想找人立威,也不是这么找人立的。 虞美人今天这般行为,的确是因为在高贵妃那里受了气。她受了气,却在明明知道喜鹊她们是东宫的人的时候刻意发作,岂会是简单的想找宫女撒气? 她从高贵妃那边一路走过来,不知道遇到多少波宫女呢。 宴之婳不会刻意的去算计什么,却也不会让自己给别人当了垫脚石。 “太子妃可真是牙尖嘴利……”虞美人眸色沉沉的道。 她打听过这个太子妃,庶女出生。太子虽然看重她,但她自己瞧着却是软和的,她也就当她是个软和的了,只是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 宴之婳一张圆乎乎、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肃然道:“牙尖嘴厉倒是算不上,不过是就是跟虞美人您讲讲道理。” 虞美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宴之婳这是在骂她不讲道理? “那照太子妃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对,我应该要给这两个低贱的宫女道歉了?” 宴之婳没想过要跟虞美人来硬的,只是喜鹊和大力二人她是不会处罚的,却也不会把虞美人如何,她正要开口说什么,皇后却先她一步开口了:“虞美人你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不用跟两个宫女道歉,但你却是需要跟太子妃道歉的。” 虞美人和宴之婳齐齐惊讶的看着皇后。 前者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让她跟宴之婳道歉,后者是觉得这话不应该是皇后说出来的。 皇后见虞美人如此愚钝,淡声道:“阿绫,虞美人不懂规矩,你教教她。” 金嬷嬷恭敬应是。 转而看向虞美人:“美人可知,太子妃娘娘未来会是谁?” “皇后娘娘啊!”虞美人机械的回答。 等回答过后才蓦然意识到,就算宴之婳出身在如何,可她现在却是太子妃,只要不出大问题她未来就是皇后。 而她们这些做宫妃的,本质上跟宴之婳这样的明媚正娶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美人可知,太子妃娘娘是谁挑选的?” “皇后娘娘啊!” 是了,这个太子妃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她说太子妃不懂规矩,不等于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么? “美人可知,您第一次伺候皇上,是怎么得来机会的?” “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提点的。 皇后跟皇上虽然感情并不多坚固,但宫中的妃嫔谁人不知,皇上是不会废了皇后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而皇上明明跟皇后之间有隔阂,却只要是皇后夸奖过的女子,他都会让其侍寝。 她入宫之后,一直没有见到皇上,与她一起进宫的人都侍寝了,唯有她没有动静,是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夸了她一句,然后她就得到了机会,她也把这个机会给握住了。 那个时候,她明明很感激皇后娘娘的,到现在她也依然记得,可为什么她就突然想去找皇后娘娘儿媳妇的茬呢? 虞美人的脸色有些灰败。 都说人心易变,人心易变,在说别人的时候,自己又何曾未变。 “美人既然记得,可要随时拿来提醒自己才是。这宫中,哪些人可以由着你算计,哪些人是你碰不得的,美人入宫时间尚短,却也不能因为入宫时间尚短就什么都不清楚。”金嬷嬷这话,带着几分敲打,又带着几分反讽。 虞美人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滑道地上,诚惶诚恐的跪着给皇后磕头道:“臣妾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含笑道:“既然知错,责罚倒是不必了,只是太子妃这里……” 虞美人不等皇后把话说完,立即接话道:“臣妾给太子妃道歉,恳请太子妃原谅我一时糊涂。” 宴之婳看金嬷嬷三问话就把虞美人给问趴下了,简直惊叹。 她干巴巴的笑着道:“本宫原谅你了。”实在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虞美人在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女人,她的丫鬟把虞美人的人都给打趴下了,虞美人还反过头来要跟她这个晚辈道歉,着实…… 虽然挑事的是虞美人,但其实事情到喜鹊她们打人,也算是扯平了,即便是虞美人当真要罚喜鹊她们,都是说得过去的。 在宫中喧哗动粗,本身就是违反宫规的。 说起来,还是虞美人损失惨重一些,而她们这边占了便宜。 金嬷嬷笑眯眯的道:“太子妃娘娘心善,美人你回去歇着吧!” 宴之婳:“……”金嬷嬷您这样睁眼说瞎话,当真好么。 虞美人是精神恍惚的离开的,生怕皇后在皇上跟前去说什么,她往后就又要过上那种不受宠的日子。 这人一旦享受过风光,就再也不愿意回到不好的时候了。 她对喜鹊和大力她们发难,并未经过深思熟虑,不过就是突然起意的。觉得宴之婳一个新妇,而她是皇上的人,稍微有点眼色的,都不会跟她计较。她再怎么样都是皇上的人,而喜鹊她们不过是贱婢而已。宴之婳如果聪明,就不会找她麻烦。而喜鹊她们如果懂事,就应该好生受着。 宴之婳也是晕乎乎的从广仁宫离开的,她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被皇后娘娘教育的心理准备的,却不料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的皇后娘娘。 偏心人偏心得如此明显,护短护得如此……另人心中安稳。 宴之婳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大大善人,所以这辈子身边的人才会都这般的好,对她这般的好。 府中不和谐,但她的父母兄弟却是一心宠她。本以为嫁到宫中是个火坑,可太子对她温柔体贴,皇后婆婆对她也好,且还护短。这哪里是火坑,分明就是福窝窝。 君昭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忍受着药浴的煎熬,默默的泡药浴。但有了宴之婳昨日的陪伴之后,今天他一个人坐在浴桶里,莫名的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凄凉了起来。 他估摸着时间,觉得童嬷嬷应该跟宴之婳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喊了苏公公问:“太子妃在干什么?” 第三十九章 责罚 苏公公有些一言难尽的道:“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喜鹊和大力遭到了虞美人的故意刁难,大力二人把虞美人的人都给打了,现今太子妃娘娘应该在皇后娘娘哪里。” 君昭想着上辈子大力的德行,知道这样的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那丫头上辈子可是差点对他动手了的,更别说对虞美人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在一些事情上面,诡异的没有敬畏心。 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闭着的眼皮都没有动一动。 人在母后哪里,就是安全的。 苏公公见状,心中欣慰,殿下是越发的沉稳和不动如山了。 “太子妃回来之后,去请她过来。”君昭吩咐。 苏公公应是。 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好,他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如今看来,有些好过头了啊,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跟宴丞相来完一局,让人上了茶,茶香袅袅间,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太子想要去护国寺修养身子,丞相如何看待此事?” 皇上是个十足的武夫,但现在他这副样子,倒是让人看不出他在十八岁之前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也让人看不出他的出身,仿佛他本就尊贵,而他自己也是从小就在良好的环境下熏陶长大的。 皇上现在的样子,是宴丞相最嫌弃的样子。 “好好的,殿下为何想要去护国寺修养身子,护国寺如何有宫中妥帖?”宴丞相对于君昭的想法感到十分惊异。 之前拒绝上早朝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是宫中都不呆了么? “皇后说,太子伤了身子。” 太子的身子本就是一直伤着的,这个时候突然说伤着身子,在想到之前的大婚,还有君昭在丞相府的时候那种疲惫不堪的样子,宴丞相秒懂皇上话中的未明之言。 皇上说完话,透过淡淡的茶雾,观察着宴丞相的神色。 宴丞相斟酌着道:“微臣以为,太医院汇聚了天下名医,殿下去护国寺修养还不如在宫中修养。若是身子实在不好,就暂时不要接手政务。” 皇上昨天在广仁宫的话,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但皇上没有在朝堂上明着说,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要当做不知道。 皇上不想要太子参与政务,他就顺着皇上的话说。 但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和明显。所以他先说了护国寺的事情,在说了太子参与政务的事情。 而皇上,想要的也不过是宴丞相这句话。 他叹息道:“朕昨日也说了让太子随朕一起上早朝,昨日太子就以身子不适拒绝了朕。今日太子随太子妃回门,皇后又来跟朕说了太子想要去护国寺修养之事。说明太子的身子真的……” 宴丞相也同样一脸担忧:“殿下身子如此薄弱,老臣也痛心和担忧。” “朕亦然。” 二人就君昭身体的事情长吁短叹、心疼痛惜了一番,皇上才放了宴丞相回去。 宴丞相坐上回府的马车,一直在想君昭要去护国寺修养之事。就算是君昭身子不好了,他也不觉得皇后和君昭会放弃那个位置。 想要那个位置的人,谁不是摒弃了自己所有底线与良心,甚至连自己都抛弃了的呢? 宴之婳这边前脚刚到和曦殿,太子那边的人后脚就来了,因为苏公公要伺候君昭走不开,所以是小苏来请的宴之婳。 宴之婳因为皇后的偏袒和护短而放下来的心,登时又提了起来。 太子会不会觉得她手下的人太过跋扈,所以不喜欢啊! 宴之婳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君昭,只带了清婵和晴雅,让大力和喜鹊去休息。 大力和喜鹊在宴之婳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听话的去休息,而是瑟瑟缩缩的同童嬷嬷请罪:“嬷嬷,我们知错,请嬷嬷责罚。” 她们跟童嬷嬷也相处一段时间了,知道童嬷嬷最是注重规矩。 今天她们的行为,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小姐心疼她们,不责罚她们,但她们自己却不能不知趣。 她们是从小伺候小姐的,而童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派过来的,虽然今日的事情已经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皇后娘娘也护了小姐,可她们今日的行为到底会在皇后娘娘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们留了不好的印象,唯恐影响了小姐在皇后心中的形象。 童嬷嬷不动声色的道:“哦~,那你们都说说,你们是错在了哪里?又应当如何责罚。” 大力哭哭啼啼的道:“我们不应该跟虞美人来硬的,可是奴婢脑袋不好使,所以只能来硬的。嬷嬷就罚我们抄写宫规吧,就不要打我们板子和罚跪了,若不然我们就不能伺候娘娘,娘娘就要把我们赶回去。” 喜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大力这一通话直接给打乱。 她暗自磨牙,若不是时候不对,她真的会忍不住掐大力一顿,大力说她脑袋不好使,所以只能动粗。那她呢?她也是脑子不好使,只能动粗么? 明明她相较于大力,就聪明了许多,也没有什么武力值。 喜鹊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先把这个小白花掐死的冲动,沉静的道:“娘娘刚入宫不久,若是这第一次遇到有人刻意挑衅,我们这些代表着娘娘脸面的丫鬟就退缩了,以后人人见到娘娘只怕都是会踩上两脚。” “太子妃娘娘的身份,应当是这个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身份最贵重的女子,我们身为娘娘的丫鬟,就应当维护娘娘的体面和尊严。所以今日即便是我们因为跟虞美人起了冲突被责罚,这冲突也应该跟虞美人起的。只是诚如大力所言,我们要维护娘娘尊严的方式有许多种,不应该用这最粗暴和低级的一种。至于处罚,奴婢觉得大力的提议可以。” 童嬷嬷看见大力哭哭啼啼眼皮也跳了跳。 实在是,这个反差,让人有些抵不住。 她看着喜鹊问:“那你认为,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第四十章 资本 喜鹊知道童嬷嬷这是在考她,立即回答:“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奴婢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要一边跑一边哭的那种,还要把自己弄惨一些,最好是倒打敌人一耙,动静也要弄大一些。”宫中利益关系错杂,谁知道对方的仇人是不是在伺机踩对方一脚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童嬷嬷赞赏的看了喜鹊一眼。 同二人道:“今日念在你二人是初犯,又主动认错,且娘娘又疼惜你们的份儿上,就不罚了。往后做事,需仔细谨慎,不要落人把柄。” 二人已经做好了抄宫规操到吐血的心里准备,现在听得童嬷嬷说不罚她们了,皆是喜悦得有些懵了。 看来童嬷嬷也不觉得她是个不近人情的。 二人回房的时候,也是跟宴之婳此前从广仁宫离开的状态是一样的。 晕乎乎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好像,原本披上了铠甲,拿上了战刀,准备奔赴一场尸山血海的战场,可到了战场之后蓦然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战场,而是世外桃源。 她们之前想的是,童嬷嬷和清婵她们是皇后的人,她们是竞争关系,童嬷嬷和清婵她们肯定会使一些手段抢夺宴之婳的喜爱,她们都已经做好了勾心斗角的心里准备。 后面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些小心思,就是在认认真真的伺候宴之婳,甚至还好心的教了她们许多。 宴之婳随着小苏公公到了勤渊殿,到了书房门口,小苏公公就及时止步,恭恭敬敬的同宴之婳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在里头等着您呢,奴才就不随您进去了。” 宴之婳心中更加慌了。 她入宫这么点时间就惹了皇上的人,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以为她持宠生娇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小苏公公,小苏公公硬着心肠避开宴之婳的目光,他是不能跟进去的,跟进去非但帮不了太子妃的忙,只怕还会连累太子妃,而他自己也要受责罚。 宴之婳没办法,只能鼓起莫大的勇气推门而入。 书房的药味儿依旧浓烈得闷人,苏公公也依旧在外间伺候着。他见到宴之婳之后,含笑跟宴之婳行礼,然后指了指里间。 宴之婳原本是想跟苏公公打听打听君昭有多么生气的,但苏公公跟她行礼,君昭肯定听到了,她磨蹭着不进去,只怕对方的火气会更大。 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苏公公不是没有瞧见宴之婳脸上的不安,却并没有提醒她。 宴之婳走到浴桶边,君昭依旧是昨天那样,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模样。 她也就不出声,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浴桶边的小板凳上,见君昭额头有汗的时候就拿帕子给他擦擦汗。 宴之婳一直不开口说话,君昭觉得安静得有些不喜欢,开口问:“为何不说话?” 因为不喜欢这安静,泡在药浴里浑身又难受,君昭饶是再克制,声音里也能让人听出一些不悦。 宴之婳小小声道:“怕惹殿下生气。” 君昭睁开眼,宴之婳怎么就突然跟他客气了起来? 莫非是在母后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以他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并不是那种会刁难宴之婳的人,反而是会护着她的才是。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宴之婳愣愣的看着君昭,难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她惹祸的事情吗? 虽然这个惹祸严格上来说并不能说是她惹祸,但宴之婳觉得今天给皇后娘娘添了麻烦,让她有些愧疚。 而且她原本就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她在宴府中的时候都是当惯了透明人的,她如今入了宫,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当个透明人。 误以为君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宴之婳,并没有打算要隐瞒什么,就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同君昭说了。 “殿下放心,我待会儿回去会惩罚喜鹊和大力的。” 君昭很有耐心的听完,盯着宴之婳道:“她们二人并未做错,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你有在宫中横行的资本,区区一个美人,不必放在眼里。” 他这个太子的身份,并不是靠着皇上的喜爱和看中来的,也不需要皇上的喜爱和看中来巩固他的地位。 所以就算是东宫跟皇上的后宫发生了什么冲突,他也不惧皇上的责难。 在宴府中一直都十分低调小心的宴之婳微微张着小嘴儿看着君昭,呆呆愣愣的,跟傻了似的。 这样猖狂,真的好吗? 君昭看着宴之婳这傻傻呆呆,可爱得紧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宴之婳就憨傻憨傻的对着他笑,本来瞧着就不聪明的人,这么一笑看着更傻了,只是君昭却喜爱得紧,若非身体原因,他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好生宠一宠他。 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有些帝王老了会忍不住用药的行为了。 等宴之婳、喜鹊和大力这主仆三人聚集在一起,没有旁人的时候,宴之婳一脸庆幸的跟二人道:“今日皇后娘娘和殿下虽然没有责罚我们,但我们以后在宫中行事还是应当小心谨慎,不能让皇后娘娘和殿下为难。” 君昭让她猖狂的时候,宴之婳虽然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但实际上她却并不愿意那边,她性子就不是个猖狂的。 大力哭唧唧的道:“对不起小姐,是我太冲动了,害了小姐,以后我做事之前一定会先动动脑子。” 喜鹊看着大力哭唧唧就心头起火,她瞪了一眼大力道:“别哭了,往后我们行事,的确需要多多谨慎一些,不能连累了小姐。”但如果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说不定还是会放大力的。 打狗看主人,虞美人明明知道她们时候东宫的人,却依然刁难,这就是没有把小姐放下眼里。宫中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如果这一次她们由着虞美人欺负,往后就还会有无数个虞美人。 打了她们,就等于落了小姐的脸面。 但她们因为维护小姐的尊严,如果被虞美人强行打了,那又是不一样了。 只是她们进宫到现在,啥事儿没做,倒是给小姐惹了事儿。自诩为精明能干大丫鬟的喜鹊,觉得十分受挫。 “你们知道就好。”宴之婳自然知道二人是为了她的,也不是要如何二人,跟她们说这些也只是为了提醒她们。 不能因为别人的不计较,就胡乱行事。 第四十一章 离宫 皇上召见宴丞相,虽然没有高调行事,但也没有可以遮掩。 太子不过是陪太子妃回了个门,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宴丞相,大家都深深的感受到了皇上对太子的态度。 皇后听身边的人禀告的时候,内心已经能够做到毫无波动了。 她喜欢的人,在背叛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她杀死在了心里。 次日早朝,宴丞相以太子已经成亲为由,奏请皇上让太子参与政务。皇上应允,命人去东宫请了太子过来,想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太子即日起参与朝政。 去东宫之人良久方回,满朝文武就看到一个仿佛随时都会去了的太子。 太子感念皇上信任,却拒之,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恳请皇上同意他去护国寺修养。皇上疼惜太子身体,遂允之。 早朝一散,太子身子不妥要挟太子妃去护国寺修养的消息四散传开。 宴之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气恼不已。 原本她是想借宴之婳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如今却是不行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宴之洳那样,被拿去给宴之言当了挡箭牌。最近,府中有了要给她们这些适龄姑娘议亲的动作。 宴府的姑娘虽然是十八才出嫁,但定亲的年纪却是不一样的。 很多,都是提前定了亲,让男方等着的。 京都,也唯有宴府的姑娘,才有让男方等着的底气。 只是,这等着,究竟是疼爱自家姑娘,还是为着其它原因,谁又知道呢? 宴之菱暗暗下了决定,有些事情她需要动手谋取了,她不能等死。 二房如今跟宴之嫣年纪相近还没有亲事的,就只有她了。其余的,都比宴之宴小了好几岁。 宴之择因为宴之婳身份的原因,成为了那些不太受宠的宴府子弟的巴结对象,这巴结让他困扰不已,原本决定在家中陪父母两日在离开的,也都没有在留,就去跟宴丞相请辞了。 宴丞相对于府中愿意上进奋斗的孩子,从来都不会阻拦的。 宴之择要去军中闯荡,他不可能拦。只是这次在宴之择跟他请辞的时候,他给了宴之择一封拜帖。 那拜帖是给宴之择从军地,直管他的校尉的。 宴丞相道:“我曾帮冯校尉解过围,与他也有一两分交情,你若是在军中遇到什么事情,可请他照拂一二。” 宴之择接过拜帖。 他最开始只身一人奔赴边疆的时候,他这位尊敬的祖父,未曾想过动用他的人脉。他跟父亲也是打听过,知道祖父在那边没有势力,所以才选择去那边的。 祖父不想帮他,他也不想在宴府的势力范围之内做事,双方也算是诡异的协调了。 只是如今他才发现,他这位祖父藏得不止一点点深。 这拜帖,他打从心里是不想要的,但冯校尉的女儿…… 他恭恭敬敬的跟宴丞相道谢。 事情有些麻烦了。 她怎么就偏偏成了祖父的人的女儿呢? 宴之择初到边境参军的时候,旁人见他白白嫩嫩的,且身上有一种公子哥儿的气息,军中的糙汉子们本能的就看宴之择不顺眼,频频挑衅于他。 但宴之择有的并非花拳绣腿,别人跟他动武,他就用武力还击,若是斗智,他也用智反击。 原本这只是普通的兵士之间的斗争,但在人的算计之下,宴之择被一个校尉的儿子留意到了,对方原本在军中有许多人巴结,觉得自己优秀得很,听见有人猛夸宴之择,又见宴之择长得比他俊俏,功夫比他好,就是那一身气度也比他好了许多,就要动用自己父亲的关系将宴之择赶出军中,还是正义的冯小姐看不过去,帮了宴之择。 京都的大家闺秀,因为时下以瘦为美,皆都弱风扶柳,可冯小姐在边疆长大,从小跟着其父学习功夫,偶尔有人来犯,能提刀上阵,有京都的小姐们没有的一股英气,宴之择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冯小姐那样没有心机且直爽的姑娘,完全不适合在晏家生存,他又不想因为成了亲就把冯小姐给禁锢了,所以才没有跟冯小姐表明心迹,也没有请求父母上门求娶。 宴之择离府之前,宴三夫人拿了两个包裹给他,一个是给宴之择自己的,里面是些她亲手做的衣服鞋子,余下的就是一些银票。 另一个包裹,却是宴三夫人让宴之择转交给宴之婳的。 宴之婳回府那天,没有跟宴三夫人说实话,但后面宴三夫人却是从自家夫君和儿子口中知道了宴之婳要南下的事情。 宴三夫人的娘家,是在江南。 宴之择虽然打算了早早离开宴家,却并没有打算立马去边疆,而是去了离职都城最近的一座城池等着宴之婳和君昭。 他虽然被君昭说服了,但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君昭因为在早朝上直接说明了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没办法上朝,也请求了要去护国寺修养,皇上因为担忧太子身体,不得不允了。 因此他在跟皇后商定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带着宴之婳离宫去了护国寺。 皇后将一行人送至宫门口,看着他们在视野中化作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方才回去。 金嬷嬷宽慰道:“小姐放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忧。” 皇后点了点头。 此去,昭儿是在搏命。 纵然他们有了诸多安排和部署,但有些事情谁说得准呢? 但谁若是敢害了她的昭儿,她就让对方九族丧命。 皇后握着金嬷嬷的手紧了紧。 金嬷嬷劝着皇后,自己心中却也是止不住的担忧。 惟愿殿下安好,若不然小姐该怎么办,那是她活着唯一的念想,和唯一能够让她感到欢乐的事情了。 皇后回宫的路上,遇到了高贵妃。 高贵妃昨夜被诊出来怀了身子,已经一个月了。 皇上欣喜不已,赏了许多东西给高贵妃。 高贵妃摸着平平的小腹,看着皇后娇声笑着,声音尖锐的道:“哟,皇后娘娘这是去送了太子殿下回来啊!要臣妾说,皇后娘娘就是把太子殿下护得太过了,所以太子殿下一直都不能独立。” 第四十二章 权利 她摸着肚子意味深长:“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什么都得靠着您,那个位置他如何坐得住啊!” 金嬷嬷心中暗骂蠢货,孩子都还没有生出来,就开始把野心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弄不死她的孩子吗? 竟然还胆大包天的诅咒殿下坐不稳皇位。 如果她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后娘娘“开恩”她才有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一个多月前,皇后为君昭选了宴之婳,就让金嬷嬷布置,让高贵妃怀孕,转移宫中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她不想宴之婳一入宫,就成为众矢之的。 宫中的女人看似聪明,有的时候脑子确实不好使的,很多都妄想踩着别人凸显自己的本事。 宴之婳作为新妇,很多人嫉妒皇后有君昭这个儿子,不敢对皇后和君昭动手,难免就会忍不住朝宴之婳伸手。 金嬷嬷含笑道:“奴婢不知道,原来一国太子能够坐稳他自己的位置,竟然是贵妃娘娘说了算!” 高贵妃怒道:“本宫跟皇后娘娘说话,你一个奴才又什么资格插嘴!” “来人,掌嘴。”若是平常,高贵妃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敢刁难金嬷嬷的,但如今不一样了啊,母凭子贵。 若是皇后敢对她做什么,她就敢说她肚子不好。 皇上为了保护她腹中的孩儿,可是连暗卫都给了她几个。 高贵妃身边的人听了高贵妃的吩咐,就要对金嬷嬷动手。 皇后冷冷的看着上前的人淡声道:“本宫看,谁敢!” 上前的人被皇后的目光冻住,皇后虽然被困深宫多年,但曾经是上过战场的人,在宫中也杀了不少人,一道目光看过去,还真不敢有什么作为。 “臣妾一直都知道皇后娘娘为人公正,贤惠大度,原来皇后娘娘的那些都是建立在臣妾等人没有子嗣的前提下的么,现如今臣妾有了身孕,皇后娘娘是唯恐臣妾挡了太子殿下的路,所以就这般刁难臣妾,任由这么个奴才欺负臣妾么。可是天地可鉴,臣妾平日里虽然嚣张了一些,可也没有想要与娘娘和太子殿下争锋的心思啊!”高贵妃嘤嘤嘤的道。 委屈不已。 皇后心中笑了笑,温温和和的道:“高贵妃这是在说什么,方才阿绫不过是因为高贵妃妄议朝政,所以好心提醒了一句,虽然算是逾越了,可也没有半分不好的心思。高贵妃要知道,太子之位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方才所言若是传出去,只怕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会以为皇上是听高贵妃话的,这天下是高贵妃在做主。阿绫不顾身份,好心提醒高贵妃,本宫若是让高贵妃责罚了阿绫,这以后的后宫之中,还有谁敢好心提醒他人了,所以高贵妃要责罚阿绫,本宫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 “至于高贵妃所言的本宫因为你有了子嗣故意刁难你的说法,高贵妃大概是多想了。高贵妃腹中的孩子,除了是高贵妃你的孩子,亦是本宫跟皇上的孩子,也是太子的手足,本宫没办法亲自为太子增添手足,如今高贵妃有了身孕,本宫高兴还来不及,缘何会故意为难于你。” 忙完了事情,正要到后宫来看望高贵妃的皇上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张德胜要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四个字,却是被皇上制止了。 高贵妃突然变脸,就是因为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皇上那明黄色的一角。 但皇后却是背对着皇上的,什么都看不到。但高贵妃突然变脸,除了她的“靠山”来了,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么? 所以本来不准备开口的她,也只能开口说这么一长串。 看戏的人来了,她自然也就应该把戏唱着走。 高贵妃气极,皇后前面的话,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若是皇上听进去了,她不就完了,她立即道:“皇后娘娘,是臣妾因为太过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所以才会有些口不择言,并无要妄议朝政的意思。” 高贵妃憋屈极了,明明是金嬷嬷冒犯了她,她还不能发作。 皇后对她这个宫女,倒是好得很。 诚然,她可以不讲理的,硬要用自己贵妃的身份处置金嬷嬷也不是不行,但皇上还在远处瞧着,她就不能那么做。 虽然皇上知道她的性子,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她就是不想让皇上看到她做那些嚣张霸道的举动。 皇后微微点头道:“下次高贵妃可要长记性,学会慎言。此番是本宫听到了,本宫倒是不会如何,可有些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就不妥了。” 高贵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委屈不已的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只是金嬷嬷到底是失了规矩,臣妾就当真连处置一个宫女的权利都没有么?”高贵妃委屈不已的道。 她到底有些不甘心,硬的来不了,那么软的呢? 至少,要在皇上跟前表示自己即便是贵妃了,但也还是没有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奴才尊贵,也还是经常被人欺负拿捏,各种受气,皇上应该要给她更多的体面才是。 高贵妃虽然不是十足的聪明,但她却清楚的知道,她若是要在宫中活得好,就要抓住皇上的心。 “爱妃怎么会连处置一个宫女的权利都没有,不知是哪个宫女惹了爱妃?”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本人也信步而来。 一众人听见他的声音,纷纷转头向他的放心行礼,齐道:“参见皇上。” 只有皇后和高贵妃站着,皇后站着是因为皇上这江山就是她跟着一起打下来的,在她还跟皇上没有闹掰之前,皇上免了她的礼。而高贵妃是因为昨天检查出来有了身孕之后,皇上暂时免了她的礼。 金陵在心中嗤笑,皇上明明就听了半天了,如何不会知道高贵妃是想处置她,如今这样说,就是要偏袒高贵妃了,她心中忍不住的恶寒和发凉,更为皇后感到悲痛不已。 “免礼……”皇上抬了抬手。 所有人都起身。 第四十三章 恶心 高贵妃迫不及待的就嘤嘤嘤的扑进皇上的怀里,委屈不已的告状:“皇上,也没有哪个宫女惹了臣妾,就是金嬷嬷在臣妾跟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擅自插嘴,所以臣妾就有些不高兴。皇上知道的,这女子怀孕,情绪有些不稳定,就容易多思多虑……” 皇上把目光投向金嬷嬷问:“阿绫,是这样吗?” 金嬷嬷伺候皇后多年,在皇上没有发迹之前,要讨好皇后的时候,便会经常找她,跟她关系也不错,但这个时候金嬷嬷被皇上喊做阿绫,除了满腹的恶心就只有满腹的恶心了。 高贵妃见皇上称呼金嬷嬷亲切,不觉失望,知道自己今天没办法出气了。她恶狠狠的瞪了金嬷嬷一眼,不明白皇上对她一个宫女都这么客气。 皇上在没有发迹之前的事情,他登上帝位之后,就很不喜欢别人说什么了,所以如高贵妃这样的,年纪还不到二十的宫妃,是不知道那些事情的。 金嬷嬷跪下,垂眸恭敬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身份低微,不应该在贵妃娘娘跟前贸然开口,请皇上责罚。” 皇上眼中晦暗不清,这金绫跟皇后一样的性子,不知道跟他撒娇示弱。明明他都称呼她阿绫了,只要她说两句软化,他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在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实际上跟皇后身边的金绫和德妃等人更熟悉一些,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份是差不多的。那个时候他喜欢皇后,却还是骨子里有些自卑的。 他忽而笑了一声:“阿绫,你若是跟了朕,以后高贵妃就没有缘由责罚你了,朕可以给你德妃一样的荣宠。”他说得缓慢,带了无尽的诱惑之意。 高贵妃震惊的看着皇上,都不由自主的从皇上的怀里退了出来,怀疑自己跟前的这个皇上是个假的皇上。 这金绫有什么好的? 若说德妃还有几分姿色,可这金绫哪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皇上宠德妃的时候,德妃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不大,方才二十几岁,但金绫现在,金绫现在特么四十左右了吧! 尤其一想到是自己想要惩罚金绫,才让皇上冒出了这样的心思,高贵妃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皇后听到皇上的话,只觉得自己每次看到这个男人,他似乎都会刷新她的三观和下限。皇上想要金绫,大部分是存了要恶心她的心思。 这在常人听来吸引力十足的话,对金绫来说只觉得脏了自己的耳朵。 她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恭恭敬敬的道:“奴婢此生只会有一个身份,就是金嬷嬷。”她们当年,眼睛都瞎了,所以会觉得皇上比那位好。 呵呵…… 皇上冷笑一声:“你们倒是主仆情深。” 皇后直接扶起地上的金绫,站的笔直的同皇上道:“本宫没有教导好手底下的人,惊扰了皇上和高贵妃,本宫十分自责,从即日起,本宫会在广仁宫的佛堂为太子祈福,宫印本宫回宫会立即命人送至皇上处,还请皇上托于其他娘娘。” 高贵妃惊诧不已,皇后竟然为了保金绫,不惜把掌管后宫的权利交出来。早知道,她就是拼着得罪皇后,也是要发作金绫的啊! 还有金绫这个傻的,竟然为了皇后连一个妃位都不要。 她现在一个干瘪的老太婆,竟然还敢瞧不上皇上!真真是,只有一辈子做奴才的命。 皇上闻言大怒,拂袖而去:“既如此,朕成全皇后这份爱护之心。”皇后为了一个金绫,竟然不惜舍弃捏得死死的权利。 而当年,却不肯为了他,交还所有的兵权。 所以,他在她心里,还不如一个奴才。既然如此,那他就成全她。 皇上这般想着,愈发生气,同身边的张德胜吩咐:“传朕旨意,即日起由德妃代皇后掌管后宫一切事务。” 张德胜恭敬应是。 皇后这一手操作,他竟然没有看懂。而皇上这莫名其妙要人的行为,他也看不懂。 宫中的不平静,已经在去往护国寺的宴之婳毫毛不知。 她由着君昭把她当做一个玩具一样搂着玩儿,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身肉还有成为玩具的作用。 君昭瞧着宴之婳这一副完全没有脾气的样子,深深的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一定要把人护好了若不然必定是会被人欺负的。 当然,此番南下,他也一定要把人看好。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本宫的?”他懒懒的道。 宴之婳摇了摇头。 君昭:“……” “就不怕本宫把你拿去卖了,或者是跟本宫出去一趟就没命了?” 宴之婳笃定的道:“我相信殿下已经布置好了。” 君昭大大的笑了。 上辈子,他没有体验过这种跟宴之婳互相相信的感觉。 现在,一切都很好。 上辈子的他一直不信任宴之婳,而宴之婳大概因为他的种种行为,也并不相信他会护着她。 “这一路会很苦,也会有许多的危险,委屈你了。”君昭捏着宴之婳的手掌心道。 他虽然做了许多的安排,但他不在护国寺这件事情却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风声走漏。护国寺明面上是皇家寺庙,却不如说是他母妃在暗中的一份势力。他们离开的时候,护国寺会有他和宴之婳的替身在护国寺做遮掩,护国寺的住持也会帮忙遮掩。 他们南下也会更换身份,也会乔装。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想要他死的人只怕不会放弃他在外面,可以让他“病重”而去的机会。 宴之婳一直都有一颗想要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心,她不好琴棋书画那些大多女子喜欢的,却唯独喜欢那些志怪、民俗类的文化和书籍。但因为身份和出身的限制,又因为后面突如其来的婚事,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与外面的世界无缘了,但君昭要南下。 南下固然是为了求医,但她也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很好,她有双倍的开心。 “不委屈,我很开心。我也是想要在外面多看看的,而且此去还能找到为殿下治病的人。殿下不用把我想得太娇气了,我很能吃苦的。” 第四十四章 满足 君昭由衷的道:“但我不想你吃苦。”却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所以他终究还是自私的,最爱的人,也还是他自己。 宴之婳被君昭突然说出口的一句温柔的话弄得面红耳赤,都不敢看他了。 君昭心中酸涩,无尽的叹息:傻姑娘啊,傻姑娘……你为什么就这么容易满足。 护国寺离都城的城池不远,但君昭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所以马车缓缓的行驶到护国寺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的时间了。 宴之婳下了马车,感受着山间的清风的时候,长长的呼了口气,再不到,她觉得她就要热憨了。 夏天对她这样的胖子十分不友好。 也亏得宴之婳不喜欢抹东西在脸上,平常都是素面朝天的,若不然只怕是妆都糊了。 右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君昭后宴之婳一步下了马车,摸着她热乎乎的手道:“都说了,可以放冰盆子的。” 之前二人一起睡的时候,君昭未曾发现宴之婳畏热。 但这一路同行下来,他便发现了。若是这都没有发现,他真的就不称职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咧开嘴明媚的笑着道:“殿下的身体最要紧,我熬一下就好了。”现在不是盛夏,马车内虽然热,但也只是难受,并不会中暑。 可若是把君昭给凉着了,那就是大事情了。 外面的太阳晒,小苏公公给宴之婳和君昭撑了遮阳的伞,苏公公道:“殿下,娘娘,我们先进去歇息吧!” 宴之婳和君昭点了点头,一行人就往护国寺去。 护国寺门口早已有人候着,君昭他们还未走至门口,就有和尚出来迎接。 护国寺有自己的底气,虽然过来迎接了君昭他们,也只是按照规矩行了礼,在派了人带君昭他们去护国寺后山。 因为是过来修养,所以君昭选了在护国寺后山的一处院子,那边虽然在护国寺的范围之内,却又独立于护国寺,寻常香客也不会往那边走。 君昭今天到护国寺来,算是一件轰动的事情,很多关注此事的人家都让家中女眷以上香为借口过来瞧瞧情况。 所以他们出现的时候,护国寺门口并非无人。 只是众人知道君昭喜欢清静,也知道君昭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性子,所以在看到他们的车驾的时候就自行远远的避开,远远的瞧着就是了。 宴家那边也来人了,但来的并非宴家经常在外应付的几位嫡出的夫人。 太子出行,本就阵仗不小,再加上君昭是抱着一种在此“常住”的心态来的,所以许多惯用的东西他都命人从东宫带了过来,因此他们这一行人十分的浩荡。 等君昭他们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宴家今天到护国寺来的是庶出的六夫人,宴之菱为着今日出门,想了许多法子才得了嫡母的允准,跟宴六夫人一并出门的。 宴六夫人,实际上身份并不低,但奈何宴家嫡庶分明,所以她鲜少有出头的机会。或许最开始进宴府的时候还有出头的心思,反正现在是没有了。 宴之婳对于宴之菱和宴六夫人在护国寺的事情全然不知。 她们过了护国寺的大门,就又上了马车。 护国寺的正门距离后山他们要“常住”的地方还是有不远的距离的,正常人慢慢走过去倒是无妨,但君昭走过去只怕要废掉半条命。 在护国寺大门下马车,是为了以示对佛门的尊重,走过了佛殿的所在地,就不用那般讲究了。 宴之婳从来没有到过护国寺,见护国寺那般热闹,不禁开口问大力:“护国寺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宴之婳的丫鬟里头,因为她力气大,宴之婳有什么事情都是派她出门去办的,所以相对而言要比她这个足不出户的小姐要知道得多。 大力摇了摇头道:“平常虽然也香火鼎盛,但若非特殊日子,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 宴之婳就明悟了。 今日并非特殊日子,护国寺人这么多,为了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后山那一块,后面会围起来!”君昭知道宴之婳在担心什么,开口道。 若是不独立出来,很容易有人“走错路误入”。 君昭今天,带了五千精兵到护国寺,这些人的作用就是守好他们的院子。 宴之婳点了点头。 护国寺是一家千年古寺,千百年来,朝代更迭了许多,但护国寺却始终是在这里的。因此护国寺越是往后山走,宴之婳就发现坐在马车里都感觉不到炎热了,苏公公拿了不厚不薄的披风给君昭披上。 宴之婳掀开帘子,探头出去,入目的皆是遮天蔽日的古树,有些古树上面甚至长满了青苔。 这个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后山的范围。 后山的风景虽然好,但因为有一定的坡度,路也未曾专门修过,寻常前来烧香拜佛的夫人小姐,极少有人往后山来。 若要赏景,她们更倾向于去路面比较平坦的,距离护国寺不远的崀山。 崀山一路有卖吃喝的小贩,风景也不错,比护国寺更适合游玩。 只是君昭现在住到了后山,后山只怕人气要旺起来了。 君昭见宴之婳看得欢喜,唇角也微微扬着,就跟宴之婳一道凑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他实际上这辈子也还未曾到护国寺来过,上辈子倒是过来了,但体验不好就是了。 眼瞧着前面有一位置较低的枝丫,马车这般行驶过去,恐会挂住宴之婳的头发,君昭就拿手护住宴之婳的头。 宴之婳笑颜如花的侧首,眼底亮晶晶的同君昭道谢:“谢谢殿下……”殿下这么温柔细致,外面的那些传言,果真都是污蔑之言。 君昭回以了淡淡的微笑。 大力捧着脸,一脸艳羡。 她也好想有一个殿下这么温柔体贴的夫君哦~ 喜鹊狠狠的拧了大力一把,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你给我规矩点,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弄死你。”殿下是小姐的。 第四十五章 若是…… 大力被拧得生疼,却不敢叫出声,但眼眶里在被喜鹊拧了之后立马就装满了泪水,她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看着喜鹊气愤的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很规矩啊,你要规矩点才是。” 她虽然羡慕,却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长成这样,哪里会有什么男子喜欢。 倒是喜鹊,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可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才是。 喜鹊见大力说得真诚,实在觉得她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跟东施效颦无异,简直辣眼睛,嫌弃的别过脸。 君昭的马车很大,两个丫鬟缩在角落说得这些,宴之婳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她们在嘀嘀咕咕的。 但君昭却是听清楚了的,他身体虽然不行,但却是在他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学了一些功夫的,听力自然不同。 只是这些,没有人知道。 后山君昭他们要住的院子,早早的就有人过来打扫过了,这些事无论是宴之婳还是君昭都不用操心,苏公公和童嬷嬷二人就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二人下了马车之后,就有人将他们领到他们要住的院子。 在东宫的时候,二人的住处是分开的,在护国寺这边是布置在一起的。 君昭他们刚走到他和宴之婳住的院子,常安就出现在君昭跟前小声道:“殿下,了尘大师在等您。” 了尘大师,也是护国寺的住持。在明国有许多的信徒,很受人尊崇。 君昭就同宴之婳道:“你先去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回来。” 宴之婳有些担忧的看着君昭,君昭颠簸了一路,这会儿还要去见人,哪里来的精力? 君昭含笑温声道:“无妨的,我很快回来。” 宴之婳道:“那我先去让人准备午膳。”他们到护国寺的时间本就不早,这个时候已经是可以用午膳的时间了。 君昭点了点头。 二人方才分开。 君昭随常安一道,到了院子某处的一间房内,就看到屋内有一身姿挺拔的僧人站着。 常安默默的把人关上,自己守在了外面,如此动作,可见对这僧人的信任。 宴之婳这边就随人到他们的住处,和君昭分开之后,那领路的人方才恭恭敬敬的道:“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娘娘和殿下要用的时候,随时可以上菜,娘娘是否需要先用一些?” 宴之婳摇了摇头,她要等着君昭一起。 不过这里的人,倒是都挺机灵的。 君昭同了尘大师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见过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闻声回头,那看着君昭的目光,仿佛是在透过君昭看着某些人。但也只是一眼,就快速的收回了。 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君昭坐下说话,君昭的身体他是知道的。 虽然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但这却不是君昭第一次见他。 上辈子,君昭见过他,在他来护国寺祭天的时候,见过。那一次的祭天,有人人为的制造了一场“天灾”,在那场“天灾”中,了尘大师为了护住他,亡了。 上辈子他知道了尘大师对他母后的心思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杀了,但这辈子,他觉得他能够理解了尘大师,甚至如果可以,他觉得母后能跟了尘大师在一起也挺好的。 甚至,若是母后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了尘大师,而不是他的父皇,他觉得他的母后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苦难。 君昭并不跟他客气,他示意他坐,他就坐。 实际上,按照君昭的身份,他不用对了尘大师这般客气礼待,即便是他是护国寺的高僧。 了尘有许多想要问君昭的话,但最后到了嘴边都化作了一句:“你安心南下,护国寺这边有贫僧。” “谢过大师。”君昭知道,这是了尘大师在安他的心,也是在给他承诺。 虽然他跟母后说了,护国寺这边会帮他兜着,但当着他说,又是另一种意思,这只会让君昭更加放心。 了尘苦涩的笑了笑。 当年,他是真的想要了却凡尘的,如果她过得幸福的话。 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过得不好,而他自己一心固守心中的佛。 所以就算放弃心中的佛,他也想要帮她。 而他现在,早已不配大师这两个字,但为了她,他还是要这层名。 两人并不熟,君昭不是主动之人,了尘又觉得君昭对于他的一切都毫毛不知,一时间相顾无言。 还是了尘率先起身,同君昭道:“用过午膳就好生歇息吧,走的时候,同贫僧说一声便可。” 然后就飘然而去。 君昭看着了尘的身影全然消失不见,方才跟随常安一道去了宴之婳那边。 二人用过午膳正准备歇息,苏公公进来禀告:“娘娘,晏家十四小姐在外求见。” 君昭一想到之前宴之菱跟宴之婳八卦的那些事情,就对宴之菱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她要把宴之婳带坏,不等宴之婳说什么,就率先略显不耐的开口:“让她离开。” 苏公公领命退下。 君昭搂着宴之婳,把她因为听到苏公公的话微微扬起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道:“快些睡,天黑了我们要赶路,不要为那些闲杂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宴之婳可不知道今天晚上要连夜赶路的,君昭让她跟着一道睡,她吃饱了之后也有些困倦,就没有拒绝。 连夜赶路对她来说,倒是新鲜。 据说夏夜的郊外是有萤火虫的,虽然现在已经夏末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但她更加担心的还是君昭的身体。 于是君昭就发现,掌下的脑袋,他按不住了。 宴之婳冒出头道:“殿下,连夜赶路,会不会太辛苦了?” 君昭解释道:“护国寺并非铁桶,我若离开,迟早会被人发现,早些离开会更加安全。”不会有人想得到他会连夜从护国寺离开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不在说什么,闭上眼睛让自己睡去。 苏公公这边,亲自到门口同宴之菱道:“十四小姐,殿下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所以您还是回去吧,莫要惹恼了殿下,届时让殿下迁怒于您。” 宴之菱只得作罢。 果真,宴之婳这个太子妃在宫中是没有半分重量的,什么都还是太子说了算,太子给面子的是宴府,而不是她宴之婳。 第四十六章 瘦 宴之婳和君昭,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时分,醒来之后,苏公公、童嬷嬷分别伺候着二人洗漱,二人又一道去用了膳。 用过膳之后,天还未曾挂黑。 君昭就跟宴之婳在书房里坐着消食,两个当主子的十分悠闲,下面的人却是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再为启程做准备。 苏公公和童嬷嬷此番不会随君昭和宴之婳南下,二人要在护国寺这边应对那些前来“查岗”或者是“看望”君昭和宴之婳的人。 虽然有了替身,但替身对二人并不多了解,且若只是替身在,只怕瞒的时间不够长久。毕竟苏公公是不会离开君昭的,经常代替君昭在外面行走,童嬷嬷跟随宴之婳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所有人都知道童嬷嬷自从入了宴府,就成了宴之婳身边的第一人。 为了周密、稳妥起见,所以二人要留下。 此番,苏公公正在不放心的叮嘱小苏公公各种照顾君昭的细节,告诉他若是把君昭照顾不好,他也就不用回来了。 相较于苏公公的焦心,童嬷嬷就淡定许多了,喜鹊和大力都是一直跟在宴之婳身边的人,伺候宴之婳这方面,大问题不会有,她交代二人的更多是细节和分寸上面的事情。 这些事情,实际上在君昭决定了要南下的时候,苏公公就已经在教小苏公公了,但架不住他从来没有跟君昭分开过,说一句不夸张的话,君昭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跟皇后那个亲娘相处的时间都长。 他们忙着他们的,君昭见宴之婳懵懵懂懂的样子,慢吞吞的拿了一幅地图出来,指着地图上离京都最近的一处城池道:“我们今天晚上连夜去丰都,在丰都歇一天之后在启程一路南下。” 其实这种天气走水路要更快一些、也更舒适一些的,这个时候过了汛期,也不用担心洪水什么的,但君昭担心沿途会有刺杀,他这身体且不说会不会游水的事情,就是在河里泡一泡,这命只怕也悬了。 而且还有宴之婳,他务必谨慎在谨慎。 对于君昭的安排,宴之婳就只是点头。 君昭见宴之婳什么都不问,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然后就提笔写信,了尘大师说了,他如果要走跟他说一声。 中午的时候不说,是唯恐了尘大师阻拦他连夜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身体是纸糊的。 黑夜笼罩住整个护国寺的时候,君昭看着打开的密道突然同宴之婳道:“若不然,你还是留在护国寺吧!”护国寺在危险,都不会有人明着动手,而且还有五千精兵和了尘大师在。 宴之婳抱紧君昭,巴着他道:“我要一起去。”怎么就突然不让她去了呢,她今天没有表现出不愿意去,也似乎没有惹得君昭不待见她的啊! “此去危险!” “我不怕。”她还能保护他呢。 君昭原本的决定,在宴之婳抱着他的时候就轰然坍塌,而那仅存的理智也在宴之婳坚定的态度中消失殆尽。 他将人紧紧抱住,深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良久道:“好,那就一起。”决定了,就不许反悔了。 就算是死,他们还是该死在一起的。 他给了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要。 因为时间紧急,苏公公也顾不得二人温情脉脉,直接开口叮嘱君昭:“殿下,你可要记得,娘娘还在宫中等您呢,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君昭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苏公公道:“公公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苏公公眼含热泪,不住的点头。 殿下真的是长大了,也知道关心人了。 童嬷嬷也同宴之婳道:“娘娘,此去路上诸多辛苦,还要多多忍耐。若是能瘦一些,也是极好的。” 宴之婳:“……”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有几驾不起眼的马车,安静有序的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暗处,有树叶无风而动。 宴之婳直到上了马车,童嬷嬷说的“瘦一些”那三个字,都还在她脑海中徘徊。 “殿下,我可要减肥?”最终,她还是问出了这个一路困扰着她的问题。 君昭看着她愁的皱巴巴的脸儿,含笑轻声道:“不用。”这样就挺好的,瘦了手感不好。 宴之婳见君昭还是真觉得她不用减肥,又恢复了欢喜。 广仁宫,皇后看着天上快要变成玉盘的明月,低声道:“阿绫,昭儿现在,离本宫应该很远了吧!” 金嬷嬷不管心中如何担心,却也是笑着安慰:“小姐不必担心,有护国寺做遮掩,殿下素来谨慎,此前又有筹谋,此番出门,必定能够健康归来。” “让亭儿把暗处那些不安生的,都盯紧了,若有异动,直接格杀勿论。” 金嬷嬷应是。 “皇上今晚去了何处?” “兰月那个贱婢那里。”金嬷嬷愤恨的道。 兰月,正是德妃还是皇后身边的丫鬟的时候的名字。 皇后了然,皇上让德妃代皇后之责掌管宫务,德妃必定会去谢恩,这一谢恩么,自然就谢到一起了。 “三日后,给淑妃娘娘送个信吧,太子归来之前,本宫需要这宫中热闹一些,孩子多一些,皇上那边热闹一些,她若是能够做到,本宫许诺她太子归来之后,放她出宫。” 金嬷嬷应是,见皇后没有其他的吩咐,叮嘱她早些歇息之后,便去找她的儿子方临亭。金嬷嬷是有夫君和子嗣的,只是这件事除了皇后和太子,无人知晓。 就连曾经她们都在一起的德妃,也不知道。 皇后在宫中虽然艰难,却也是打算放金嬷嬷出宫的,但金嬷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留她一人在宫中,所以她成亲生子的事情,若是君昭不能登得大宝,只怕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但金嬷嬷,心甘情愿。 她跟德妃,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忘恩负义,一个是重情重义。 如今金嬷嬷的儿子方临亭掌管着皇后在京都所有的暗线,他本人也非常的争气,既有金嬷嬷的聪明细腻,又有其父的不拘小节。 第四十七章 伤人 金嬷嬷从密道出宫,那密道通往了一处寻常的小院,正在擦拭一柄长剑的年轻人,听到声音,立即去柜子跟前拧了拧那普通的铜制的把手。 年轻人看到金嬷嬷之后,立即开心的唤了一声:“娘~” 金嬷嬷温和应了一声, 笑了笑扶着他的胳膊从密道走出来,看了看他的屋子还算干净整洁,这才道:“亭儿可用过晚膳了?” 这年轻人,正是金嬷嬷儿子方临亭,两人站在一处就发现面容有几分相似。 方临亭见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母亲还是这般担心自己的吃住,有些郝然的道:“用过了,早知道娘您要过来,我该等你一道才是。”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临亭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去桌边的暗格里面拿了两封信出来递给金嬷嬷道:“娘,这是爹给您写的信,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您。” 他们虽然有这密道,但一般能不用都是不用的。 金嬷嬷想着自己的丈夫,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许多,拿过信,也不管儿子还在跟前杵着,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吾妻,可还安好。漠北的太阳很热,也无甚花草,入目都是荒凉。附近的沙漠里,有仙人掌开花了,他们都说这景色漂亮,可身边没有你和亭儿,在漂亮的景色都入不了心、眼。京都诸事不能随意,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盼团聚。” “吾妻,可还安好。漠北的天气开始凉了,蛮人将开始进犯,你无需担心,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京都诸事繁多,勿要累坏身体。盼团聚。” 两封信都极短,却看得金嬷嬷湿了眼眶。他们,实际上已经有七年没见面了,整整七年。七年前,他送亭儿回京都帮她。 那之后,为了保护彼此,他即便是回京述职,二人也都忍着不见面。 她提笔,用左手写了回信。 “夫君,妾身安好。勿担忧,君保重,等君归,盼团聚。” 回信更是十分简短。 因为怕这信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二人的来信,从来不会有落款,也从来不会有署名。 方临亭看着金嬷嬷泪珠滚落的模样,拳头紧了紧,他无数次有冲动,想直接跑去把皇上给暗杀了。若非皇上失信于人,若非皇上自私歹毒,他们一家人就会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 金嬷嬷回了信,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番情绪,这才开始交代方临亭事情。 交代完了之后,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话,金嬷嬷方才从密道回去。 护国寺,了尘大师收到君昭的信,听常安说君昭已经离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常安离开之后,他才打开信。 “大师,若我南下遭遇不测,请大师务必护我母亲周全。” 信封内,还有太子的印鉴,凭借印鉴,可以随意出入宫中。 了尘大师一手握着印鉴,一手拿着信,坐到天明,一夜未曾合眼。 在所有人都沉睡着的时候,君昭一行人低调的离开了京都。 君昭和宴之婳因为睡了一下午,现在虽然是晚上,却并不困乏。 宴之婳拿了一个类似于手镯一样的东西出来,递给君昭道:“殿下,这个你戴着,可以防身的。” 君昭接过,好奇的问:“这是何物?”上辈子,他是见过这东西的,只是宴之婳从来没有给过他。 这样他有一个令他自己不太愉快的认知,上辈子宴之婳对他虽然好,但却因为他的愿意,是不喜欢他的。 宴之婳见君昭脸色不怎么好,以为是嫌弃这东西样式有些女气,立即介绍道:“殿下,这是我做的暗器雨针,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还是能够勉强防身的,虽然东西的样式瞧着有些不适合男子,但这个戴在手腕上,袖子遮住了旁人也瞧不见。” 说到此处,撸起自己的袖子道:“我也带了的。” “还有大力和喜鹊,也都带了的。”说罢看向大力和喜鹊二人,二人也微微掀开自己的袖子,把雨针露了出来。 怕君昭觉得这东西无用,同大力道:“大力,你示范一下如何用。” 大力点了点头,喜鹊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大力抬起手腕按了按一个卡子,君昭就见一枚银针快不可见的飞了出去,没入的漆黑的夜里,不知道具体的射程。 但下一刻,君昭就大概的估计出来了射程。 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头儿。” 因为马车行驶速度并不快,所以常安等人十分轻松的护在马车四周,原本跟得好好的常安突然觉得小腿一疼,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腿上扎了一枚银针。若只是银针也就算了,一枚银针能有多疼,但银针上面竟然有软筋散,他被射中,就立即从空中掉落进了草丛。 护在外面的不只是常安一人,常安一个大活人掉下去的动静并不小,离他最近的人最先发现了异常,那一声惊呼就是他发出来的。 “戒严,有人偷袭。”常安道。 常安这一声喊出来,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的人都开启了警惕状态,行走中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君昭敲了敲马车的车壁,立即有人到马车旁道:“公子。” 君昭他们此番在外,用的身份是病重的公子与她的夫人去寻医。 “去问常安,是否是中了银针。”他虽然心有所感,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常乐不知道为什么君昭会让他这般去问,但听令去找常安确认。 驾马车的人却是常青却是听到了宴之婳的话,知道君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因为距离不远,听了君昭吩咐去确认的人、常乐很快就打了一个来回,同君昭道:“公子,头儿正是中了银针。” 君昭不知为何,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抽,他没有想到,自家这个软乎乎的太子妃,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他上辈子,当真是对她知之甚少啊! 宴之婳听见常安竟然是被她做出来的东西伤了,心中十分忐忑,大力无意中伤了人,君昭不会生气吧!她方才还以为真的是有刺客,雨针都准备好了呢。 第四十八 酸了 君昭问:“这雨针,有何独特之处。”这针的飞速虽然快,但刚刚大力摸黑乱射,显然不是命中天灵盖和心口的,若是不射种这些受不得损伤的地方,寻常地方射中了也不至于让常安从空中掉落。 而若是射中了天灵盖和心口这些地方,常安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宴之婳心虚的笑着道:“抹了软筋散。”当时她把这个捣鼓出来,单纯的就是为了她这种弱女子设计的。 为她们这样的女子设计,自然就跟宴之择那种会功夫的人用起来不一样。宴之择可以不抹任何东西,直接用雨针对付人,她这种找不到点儿的,却是用一个干巴巴的雨针,达不到自我保护的效果的。 她拿眼睛偷偷瞧了瞧君昭,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歹毒了,或者是太过另类了。虽然她跟君昭先前给她送过机关鸟,也知道她捣鼓过哪些,但那种拿来当玩意儿的,跟这些暗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君昭一听是软筋散,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放下心来。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力,眼瞧大力架着一个弩一样的东西,只不过瞧着要比正常的弩小很多。再看大力旁边的喜鹊,她拿着一根长长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铜管。 饶是在淡定,都忍不住嘴角抽抽的。 他问宴之婳:“这些都是你做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 君朝深吸一口气,有些心塞。 他同跟他回话之后还侯在外面的常乐道:“常安中的是软筋散,去取解药给他。” 常乐领命立即离开。 吩咐过后,又吩咐常青:“吩咐下去,正常启程。” 常青应是。 常安吞下常乐送过来的解药,十分好奇君昭是怎么知道他中的是银针,又是怎么知道他中的是软筋散。 常乐便把自己隐隐约约听到的片段说与常安听了,常安推测出了个大概。待后面找常青确认过后,心里惊叹宴之婳的本事,却又觉得大力那黑壮丑丫头是故意射他的。 马车恢复了行驶,君昭将宴之婳给他的雨针戴上,心中打算着,转头让人在银针上面换上见血封喉。 “雨针既然是你做的,可能换个款式。”君昭戴在手上瞧了瞧,总觉得哪里都不顺眼。若非是宴之婳亲手做的,就算是保命的东西,他也不愿意带的。 尤其是想到宴之话给了喜鹊和大力二人那么多防身用的东西,自己只有一个,若不是现在要南下,估计宴之婳都不会给他,顿时就酸了。 宴之婳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不过只怕是需要稳定之后才能做了,可能还要买些工具和材料。”如今他们天天赶路,一直都是在马车上,那她可是没办法的。 君昭点了点头。 又问:“她们二人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两样东西是大力和喜鹊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掏出来准备跟敌人拼命的。 “大力拿的是我改良过后的弩,射程会更远,比一般的弩的攻击力要大一些。喜鹊手上拿的是辣椒筒,只要一拍就会有辣椒丸飞出去。” 小苏公公一脸羡慕的瞧着大力和喜鹊,这两位姑娘是怎么投胎的,有了这么好的主子,竟然给她们做了防身的武器。 君昭不知道宴之婳口中的辣椒筒的威力,而且听着有点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但弩这种东西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弩本身的威力,宴之婳能够改良弩,这样的东西若是呈给宴丞相或者是给了宴之择让他带入军中。前者只怕宴丞相不会把宴之婳嫁出来,这样的姑娘按照宴丞相的算计,只怕不把宴之婳的本事榨干,宴丞相是不会罢休的。 而若是后者,宴之择在军中只怕早已出名,且这些东西他也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为何没有将这些呈给你祖父或者是给兄长?” 宴之婳有些汗然的绞着手指道:“殿下不说,我都没有想到祖父那里去呢?”宴丞相素来注重规矩礼仪,宴之婳小的时候要学这些别人眼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举三房所有之力才瞒着没有露馅的。 “这些东西,都是哥哥悄悄的拿出去试过威力和作用的,所以他都有。至于哥哥为什么没有用,大概是因为以他的实力还用不着这些吧!”宴之婳在说道宴丞相的时候,出了对祖父这种存在本省的敬重之外,便再无旁的其他情绪。 可说道宴之择的时候,却是充满的孺幕。 君昭又觉得有些泛酸了。 他暗暗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妹,是兄妹。他只要跟宴之婳在一起的日子长了,就能把她心中的旁人全部都比下去。 上辈子她不是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么,这辈子已然不错许多了。 其实上辈子哪里是宴之婳不愿意跟君昭说什么,而是君昭从来都不给宴之婳说什么的机会。 而宴之择没有去了军营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想必也是怕让人知道了这些东西是宴之婳做的。 有的时候,女子怀才会很危险。 宴之婳和君昭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说话的精力,后面慢慢的就困乏起来了。 但君昭向来浅眠,睡得也并不舒坦,到了目的地,马车一停,他就醒了。 就听常乐在外小声道:“公子,到了庄子上了。” 君昭撑起身子,微微掀开马车帘子,就看到天已经将明,太阳有隐约要爬上山的样子。他唤了唤睡在他身边的宴之婳,宴之婳迷迷瞪瞪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喜鹊、大力、小苏公公听见响动,原本靠着车壁在睡的三人,也纷纷醒来。 他们的马车外面看起来虽然普通,马车内确实重新设计了的,马车里面没有跟传统的马车那般弄凳子什么的,在整个马车下垫了厚厚的一层软垫,软垫上扑了冰蚕丝做的凉席,这凉席可以说是一寸一金都不为过。冰蚕生长在雪域高原,吐的丝自带凉意,但因为其生活的地方的原因,要得到冰蚕丝非常不容易。 但这凉席并未铺满整个马车,而是靠着左边铺了足以另两位主子方便施展和活动的区域,身下的区域就是喜鹊等人呆的地方。 因此,他们想坐的时候就盘腿坐,不想做得时候就可以躺着。 第四十九章 不好 君昭见宴之婳迷迷瞪瞪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若没睡醒,到了庄子里继续睡。” 他们并未进如丰城的城区,马车是停在丰城郊外君昭的一出庄子上的。 宴之婳也不知道听清楚君昭的话没有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喜鹊给宴之婳穿上鞋子,大力端了水过来伺候宴之婳简单的涑口,喜鹊在给宴之婳穿好鞋子之后,又净了手拧了帕子替宴之婳擦脸。 那边小苏公公也伺候着君昭洗漱。 君昭弄好之后就率先下了马车,马车里面虽然经过了改造,但到底不似正常的房子那般舒服,在里面还是有诸多不便。 宴之婳经过这般一折腾,也就彻底醒了过来。 她由着大力扶着下了马车,想着自己方才小懒猪的样子被君昭看了去,不由得面上有些郝然的同君昭道:“夫……夫君,我失态了。” 她唤君昭夫君,还唤得不怎么顺口。 但这个是君昭要求的,她也知道在外面定然是不能唤君昭殿下的,所以就改了口。 君昭叹息道:“你我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外道、客气。” 宴之婳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君昭眼下青黑,显然是没有睡好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咯噔,她会不会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动手动脚了。 这般想着,就打算问。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问,就听到一声洪亮的:“妹妹……” 宴之婳闻声望过去,啊咧,这不是哥哥的声音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迎着晨光站着,笑起来只能看见那两排白牙的宴之择。 可是哥哥不是已经走了吗? 宴之婳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定然是还未曾睡醒的缘故。 竟然想哥哥想得出现了幻觉。 宴之择早起打拳,听到下人来说君昭和宴之婳到了,就立即迎了出来,现在见宴之婳傻乎乎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丢人。 有些汗然的同君昭行礼:“参见公子。” 宴之婳听到自家哥哥的这第二声,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忍不住兴奋的道:“哥哥怎么在此?”因为见到宴之择太过高兴,瞌睡都尽数没了。 之前宴之择急着离开,她都没有来得及送他,心中本就遗憾。 宴之棠畏惧自家哥哥,宴之婳却是十分粘宴之择的。 小的时候她的各种不便跟父母说的小心愿,全部都是宴之择帮她完成的。 君昭活了两辈子,自然知道兄妹二人感情好,可现在见到还是忍不住心中泛酸。 他虚弱的咳了一声。 宴之婳连忙扶住他,关切的道:“夫君必然是累着了,我们先进去吧!”她真是糊涂,差点把君昭给忘了。 这一路颠簸,君昭看样子就没有休息好,本身他身体又不行,现在又站了一会儿。 宴之择看君昭样子不好,也立即道:“是了,是了,我们先进去,有什么休息之后在说。”他虽然有许多话想说,但到底太子的身子最要紧。 于是一行人就先进了庄子。 君昭咳嗽那两声,虽然是故意装的,但也确实疲乏,于是到了庄子里之后,就要歇息。宴之婳是一路睡过来的,倒是不觉得累,所以更倾向于要去跟宴之择说话,但君昭要拉着她一起睡,她也没办法拒绝,只得陪着君昭一起歇息。 这一睡,就睡到了午膳十分。 是宴之婳率先被饿醒了。 君昭因为在马车上并未休息好,到了庄子上抱着宴之婳方才正儿八经的睡着了,只是宴之婳醒了微微一动,他便察觉了。 宴之婳见自己吵醒了君昭,面上有些郝然:“吵醒夫君了,请夫君怪罪。” 君昭叹息,她对自己还是如此的客气。 上辈子,他最是不喜欢她这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极为守礼的模样。每次瞧见就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的鬼火冒出来,想要破坏掉她脸上的平和和安宁。 所以他总是故意刺激她,故意侮辱她,就是为了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在自己的恶意下一寸一寸的皲裂。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若是太容易交付真心,就算是父兄母亲极力呵护,只怕也不知道她被人拿去当了多少次靶子了。 她能做到不嫌弃的嫁给自己,做到嫁给自己之后以礼相待,认真的想要跟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已经是极为难得。 且还是在他大婚之日留她一人在洞房,次日他被宫妃刁难而他无视,继而后面宫中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情况下。 上辈子母后虽然护着她,但母后再如何护着她,他这个做夫君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又是那一副软心肠,在宫中如何好过。 因为那些事情,她对自己客气,不是理所当然么。 他捏了捏她的肉脸,直到把她的脸捏变形了,自己在也看不到她脸上的客气方才道:“无妨,是我不好。”因为自己要好喝那两口干醋,竟然忘记让宴之婳用过早膳之后在歇息。 他素来吃得极少,因为如此饱一顿饿一顿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他又因为自己,而忽略了她。 君昭觉得,自己身上是有许多劣根性的,但他为了她,一定要把那些东西一一拔出,做一个合格的夫君,做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皇后,绝对不会让她步前世的后尘,也绝对不会让她落到母后这样的境地。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备膳。” 小苏公公和喜鹊等人均在外面伺候着,听到君昭的吩咐,大力立即就去吩咐,而小苏公公和喜鹊则进屋伺候宴之婳和君昭起身。 宴之择还在,大力就让人把午膳摆在了花厅。 宴之择正在练武。 此前从大力那里知道了常安的存在,还硬找常安比了一场。 常安是暗卫,所学的武术路子跟宴之择所学的很不一样。宴三老爷因为不喜晏家人的算计,不想自己的儿子长成那样的人,无论文武,皆寻正道。 二人打起来,倒是在彼此身上学到了许多。 大力在宴之择习武的时候,也经常跟着一起比划,二人相处倒并非那种传统的主仆的状态。 她去找了宴之择道:“大公子,小姐和公子醒了,你跟他们一起先用膳吧!” 第五十章 偏了 若是童嬷嬷在此,听到大力这般胡乱、没规没矩的说法,只怕是又要头疼了。此前童嬷嬷教导喜鹊的时候,倒是发现喜鹊十分灵性,且忠心,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宴之婳的左膀右臂,但看着大力实在不知道这丫头有什么可取之处,宴之婳非要把人留在身边,因为怎么教导都教导不过来,说话她也听不懂,说了她她还要嘤嘤嘤的哭。 后来知道大力力气大,会些拳脚功夫,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娘娘的打手,对打手不能有太多的要求。 宴之择对大力倒是十分了解,也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因为大力喜鹊二人是陪着宴之婳长大的,他也是把她们当做家人的,从来没有跟她们摆过主子的架子。 他听闻自己妹妹终于睡醒了,应了大力一声,立即飞快的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运了轻功到了花厅。 他速度极快,竟然跟宴之婳和君昭赶了个一前一后。 君昭因为调整了一番心态,现在对宴之择的态度倒是不错,见到宴之择率先跟他见礼。 宴之择哪里敢受君昭的礼,侧身让了一下,顺道回了一个礼。君昭对他以礼相待,他却不能忘了本分。 君昭无奈,也不知道这兄妹二人何时才能真正的把他当做他们的家人,不再对他如此客气。 宴之婳这个时候才反映过来,自己又好多问题没有问呢? 她瞧着宴之择问:“哥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宴之婳刚睡醒,脸上粉扑扑的,宴之择就想跟从前一样,揉一揉她的脑袋。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但手伸到一半,就发觉自己的手背似乎被一道目光注视着,那目光似乎要把他的手背给盯出个洞来。 一回头,就看到太子十分隐忍的盯着自己的手背。 虽然他已经极力隐忍了,但宴之择都感觉到了他浓烈的不快。 宴之择只得默默的把手伸回来,太扎心了,自家妹妹真的成了旁人的了。 他觉得自己的一颗老大哥的心,受到了暴击。 比背着宴之婳,把她送出门的时候都还来得伤心。 宴之婳却是主动的把自己脑袋蹭到了宴之择的手心。 宴之择觉得自己的老大哥心,瞬间被抚慰了。 君昭反复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好嫉妒。 宴之择到底怕把君昭给气出个好歹来,只摸了一下宴之婳的脑袋就收回了手。 君昭抬手拂过宴之择方才手放过的地方,温声同宴之婳道:“夫人,兄长是要娶妻的,你以后粘着为夫就是了,不要一直粘着兄长,若是惹了未来嫂嫂吃醋就不妥了。” 宴之择:“……”他喜欢的女子,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她只会跟他一起对婳儿好,婳儿以后有了嫂嫂,必定是多一个疼爱她的人。 但他现在没有把人带回来,只能闭嘴。 宴之婳没有亲嫂子,确实有许多的堂嫂,知道堂嫂们跟自家姐妹们的关系大多尴尬,深以为然,同君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往后会注意。 复又问回方才的问题:“哥哥你还没有说,你怎么会在此处呢?”刚刚话题,怎么就偏了呢? 宴之择道:“公子让我来此处等你们的。”此前宴之婳回门,他并未想着会这么快离开,所以没有跟宴之婳道别。 他此番回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宴之婳了,是在收到太子的通知之后,他才确定早些从家中离开的。 宴之婳又望向君昭,疑惑君昭让宴之择在这边等着他们作甚。之前他并不同意哥哥送他们南下的呀! 君昭看出了宴之婳的疑惑,亲自给宴之婳盛了一碗汤递到她跟前道:“先吃饭,你不是饿了么?” 宴之婳就乖乖捧了碗喝汤。 哎…… 话题似乎又偏了。 宴之择见君昭把宴之婳的身体放在第一位,对他方才挑唆他们兄妹二人的行为倒是没有那么不高兴了。 君昭给宴之婳盛了汤,自己又吃了两口菜才不慌不忙的跟宴之婳解释:“我想着你回门之后必然不好在外出了,兄长又不好进宫,所以就干脆让人通知兄长在这边等着。丰都是我们和兄长要去的地方的必经之路。” “且,我这边也还有些事情要同兄长商议。”宴之婳成亲了,宴之择就算是宴之婳的兄长,也成了外男了。 而宴之婳就算要见家人,也只能见到宴丞相、云夫人,他们二人就是宴家的代表,最多可以说宴之婳思亲过度,让她见见宴三夫人。 宴之婳圆乎乎的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谢谢夫君。”她这声夫君倒是喊得特别实在,太子殿下真的对她很好。 那天父兄跟殿下说了许久的话,想来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所以哥哥在此,更多还是因为她的关系。 宴之择脸黑了黑,莫名的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呆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响亮的咳了两声:“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当着他的面,就故意诱骗他的妹妹,太子这行为略显不妥啊! 太子知道宴之择如今还不完全放心他,又知道宴之婳在意家人,既然想着要改好,宴之择故意干扰他跟宴之婳,他倒也并未生气。 认真的同宴之择道:“兄长此去任务繁重,为了你我通信方便,我给兄长一信使,我们好方便联络。” 说完就拍了拍手,一个一身黑衣,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瘦高男子出现在餐桌旁。 “属下常术,见过公子、夫人、舅老爷。”常术跟几人见礼。 宴之择知道他如今是带着多重目的去边疆的,而他自己现在手上一个人都没有,如果要跟太子联络很不方便,如今有了常术,倒是方便了许多。 明国大部分的兵权,掌握在了三个人手中,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镇南王,一个是成国公。 宴之择当时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在和宴三老爷商量过后,经过打探,选择了一个既非成国公,又非镇南王所辖的区域,当然这个区域也不会是皇上的。 也就是宴之择现在驻守的与利族交界的高原地区。 第五十一章 巨富 利族的人虽然凶残的,但跟明国国力相差太大,倒是不敢轻易招惹明国,又因为明国与利族接壤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并未派什么名将镇守于此,宴之择觉得自己能在这边搏出一份事业。 这边的最高的军衔,是都尉。 如今在那边任都尉的人姓魏,大家都称呼他为魏都尉,魏都尉下面有三个校尉,冯校尉因为个性刚直,且各方面能力在几个校尉中最不错,故而是魏都尉最信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冯小姐在韩校尉的儿子刁难他的时候能够出手阻拦,且韩校尉的儿子还不得不妥协的缘故。 太子想要的是让他把那一股势力,捏在自己手里。 他们那边的驻军加上民兵,不过二万人左右,跟镇南王、成国公、皇上手中的兵权比起来,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皇上的江山,是靠武力争夺而来的,因此他即便是夺得了天下,也从未裁军。 明国现在的军队总人数,是这片土地史上之最。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上位之后,旁的国家不会因为当权者是一个曾经的泥腿子就随意进犯的原因。 曾经秦家的兵权也很多,但因为种种原因,现在秦家人不入朝,也不沾手兵权。 皇上不喜太子,太子要坐稳皇位,就必须有自己的兵权。 因着宴之婳的原因,也为了他们三房,也为了他自己的抱负,他自然是愿意把那些兵力握在自己手中的。 “免礼。”君昭道:“阿术,跟了舅老爷之后,除了传信,舅老爷旁的事情你都不能插手,不能干预,不能做多余的事情,可知?” 常术恭敬应是。 心中却是在各种腹诽:明明殿下是让他去拆散人家姻缘的。殿下自打两年前有一次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总是吩咐他们办一些奇怪的任务。 不过在他见到一些事情之后,深深的觉得冯白玉那样的女子,是配不上娘娘的兄长就是了。 宴之择在答应君昭让常术跟着的同时就有在考虑怎么防着常术了,他是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放心跟君昭联络的人,却并不需要一个天天把他盯着的人。 他在宴府,深深的知道,越是掌权者,越是有强烈的控制欲,恨不得天下事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君昭,也是掌权者。 但君昭眼下特意敲打常术,也同时是在告诉他,他不会监视他,倒是让宴之择对君昭渐生好感。 三人一并用过膳,宴之择便跟宴之婳拉起了家常。 也叮嘱她路上一定要小心,若非君昭杵在一旁听着,他只怕会说一些诸如让宴之婳无论在什么时候她自己的小命是第一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待要交代的交代得差不多,方才想起宴三夫人还嘱咐了他要把包袱交给宴之婳。 待把东西给了宴之婳,时间不知不觉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三人又一并用过晚膳,宴之择方才同常术一道连夜离开。 君昭知道宴之择的马普通,还赠了他一匹汗血宝马,宴之择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种妹妹嫁出去也不算亏的感觉。 宴之婳目送宴之择离开,心中十分难过。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君昭转移她的注意力:“岳母不是给了你一个包裹吗,咱们瞧瞧岳母都给了你一些什么?” 方才宴之择把包裹给宴之婳的时候,宴之婳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她也好奇母亲给了她什么,就同君昭一并回去了。 包裹外面十分朴素,宴之婳打开,君昭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他知道宴家看着是清流,实则巨富,但也没有想到宴家会富裕到如此地步。前世宴家拥护者众多,能成功起事,有三个关键。一是晏家在文官中占据了无法撼动的地位,二为武将中跟镇国公和成国公均是姻亲,三则就是晏家钱财不菲。 宴之婳打开包裹,就看到放在上面的一叠厚厚的银票,她打开点了点,足足有十万两之多。不过宴之婳看到这么多的银票,眼皮却都没有抖一下。 她自小就知道,自家很有钱的。 她说的这个自家,是指宴家三房。 宴府中的大部分姑娘在云夫人跟前争宠讨喜,除了想要提升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之外,就是云夫人对喜欢的人出手十分大方。 宴三老爷不想宴之婳为了这些东西去讨好云夫人,所以在宴之婳知事的时候就告诉过宴之婳,她想要什么就跟他说,不必讨好任何人,他可以给宴之婳想要的所有。 除了银票之外,还有几件衣裳,和两双鞋子,都是宴三夫人亲手给宴之婳做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宴之婳把信拆开,看到信封中除了信之外还有一个玉佩,那个玉佩是她从小看到母亲一直带着的,从来不离身的。 信中写到:婳儿,此去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殿下。若银钱不够,可差人暗中拿玉佩去所有的大宝票行去取。若途中会经过青雾镇,方便的话可回青雾镇牛沟村去看望一下外祖父他们。 君昭:他现在十分好奇,宴家到底有多少钱。 他知道晏家嫡庶分明,嫡枝的人花钱如此任性,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晏家庶房竟然花钱也能如此灵活,倒是不可思议。 宴之婳把银票递给君昭道:“夫君,这些都给你。” 君昭心头一暖,觉得宴之婳现在对他虽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到底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他把银票还给宴之婳道:“为夫如何能用夫人的银钱,这钱夫人留着压箱底就好,为夫有钱。” 言罢,担心宴之婳不相信,朝小苏公公招了招手,让他上前来,问:“小苏,本宫此番出门,带了多少银钱。” 小苏公公抖着腿回话:“五万两。”回完话,他就一闭眼,弓着身子拿屁股对着君昭,摆好姿势等他踹。 刚刚看到宴之婳点银票的,他眼尖的看到了银票的面额,在根据点的张数,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数量,但估摸着怎么也比他们带的多。 殿下的钱,比娘娘娘家给的钱少,如此丢脸的事情,殿下一定会迁怒他的。 第五十二章 乾坤 小苏公公回答之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君昭觉得,他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尴尬的时候。想要踹小苏公公一脚,但见他摆好姿势,宴之婳一脸懵然好奇的看着他们的时候,他那个脚就怎么都伸不出去。 他干咳了一声,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挽回一些颜面。 他们一路轻装简行,实际上五万两已然很多,但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说出五万两,就略显尴尬了。 宴之婳含笑道:“夫君,五万两够啦,我不买什么的,就是如果可以吃吃沿途的特色菜,回程的时候能给父亲母亲他们带些土仪就够啦!”宴之婳自然感觉到了君昭的尴尬,就是有些不解小苏公公为何摆出那样的姿势。 君昭只觉得自家太子妃,是天下第一好,天下第一体贴的女子。他道:“无妨,你若是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虽然他们银钱带得少,但有些地方是可以去取钱的。” 宴之婳也不多说什么,乖乖的点了点头,俏皮的道:“谢谢夫君,那我就不跟夫君客气啦,夫君可要做好大出血的心理准备哦。” 君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软了,把人拉进怀里,在她的笑容上落下一吻。 君昭他们在庄子上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又才启程。 远在江南的一处崖壁上有一个山洞,外面看是一个荒凉的山洞,内里却大有乾坤。 山洞内一个身材欣长,面容清隽,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同坐着的一个男子行礼道:“见过叔父,不知叔父召见侄儿,所为何事?” 坐着的男子面容严肃,那严肃中透着无尽的阴沉,但看面容就知道是一个不好惹且遭受了许多磨难的人。 而这,大概能从他裸露在外面的一双腿上得到答案。 那双腿,瘦得只剩皮包骨,确切的说是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坏死得只剩皮包骨了。而那裹在骨头上的那一层皮子,还不是完好无损的,那皮子许多地方都坑坑洼洼的,像是某种东西把那些皮子给啃了,露出森森白骨,扫一眼都能另人胆寒。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天之骄子,对我不必如此恭敬。” 年轻男子抿了抿唇,站直了身体应:“是。” 坐着的男子似乎知道,这种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说起了正事:“我接到消息,太子已经前往江南了。只是他这次出门,并未带上我们的人,所以现在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江南,你提前做好准备。”他们的人在在宫中深得信任,按理说应该会带上的,但太子却没有带。 年轻男子应是。 坐着的男子看着山洞角落的蜘蛛网,有一只无畏的飞蛾正朝那蜘蛛网飞了过去,被黏住之后挣扎不到,注定只有等着被蜘蛛吃掉的命。 等年轻男子离开之后,他同立在他身侧,好似隐形人一般的男子道:“太子不在护国寺,已经南下的消息,暗中透露给镇南王、宴丞相。” 男子:“是,主上。” “只是……,不通知成国公吗?” 宴丞相和镇国公,都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安生。这是他为什么要透露给二人的原因,坐着的男子思量了一番道:“也通知罢!” 虽然成国公现在看着对皇上忠心耿耿,也不参与任何,好似忠君爱国,但……,谁知道呢? 男子勾了勾嘴角,立即出去办事。 君昭这次出行,他从一年前就开始布置了,所以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十分妥当。只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宴之婳太怕热了,所以他们赶路走得极慢,都是早晚凉爽的时候行走,其余时候就找地方歇着。 也亏得他们是南下,南边繁华,而国都在北,所以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因此南下的这一条路住宿、吃喝的地方都不难找。 而中秋过后,天气也慢慢的变得凉爽了。 又因君昭提前让人安排过,所以他们倒也没有受什么罪。 他们坐马车走了十天,仅走了人家坐马车两天的路,到了罕都。 罕都有一碧水丹心湖,乃当世奇景之一,无论是君昭还是宴之婳都想要去见识一番,因此他们到了罕都之后没有住在郊外,而是直接入城找了客栈。 宴之婳在出阁之前很少见人,也不担心有人把她认出来,所以并未刻意乔装。君昭在宫中见过他的人同样很少,但他上过几次朝,宫宴也参加了一些,罕都的高官会认识他,为了保险起见,故而在出门之前,他乔装了一番。 宴之婳看着随常青进去了一趟,出来之后就大变样的君昭,小声的道:“殿下,我们往后快些赶路吧!”中秋过后,实际上已经不那么热了。 君昭点了点头。 他知道宴之婳为何会突然如此说,她也是想他早日寻到神医,他能够早些好起来。 常青不敢把他扮丑,故而放在只是用了些法子让他变得面色红润了一些,而在他原本因为瘦弱而凹陷下去的脸颊上也做了些功夫,因此他现在看起来与正常人无二,不会让人觉得病态。 而因为他十分畏寒,这个季节,他已经比正常人穿得多了,因此整体看着健康了许多。 二人稍稍整理了一番,就一并出门了。 大力偷偷同喜鹊道:“殿下若是健康,倒还挺好看的。”配她们家小姐倒也能够配得上。 喜鹊狠狠的拧了一把大力的胳膊,咬着后牙槽压低声音警告:“殿下如何,岂是我们可以妄议的,管好你的嘴巴。” 大力被喜鹊拧的眼泪汪汪的,却不敢还嘴。她不是不知道不能妄议太子殿下,这不是忍不住所以才小声跟喜鹊说的么。 宴之婳和君昭住的客栈,距离碧水丹心湖的距离算不的太远,坐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小苏公公早安排人去包了一艘画舫供二人游湖。 碧水丹心湖之所以颇有盛名,就是因为它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碧水丹心。外面环绕的水是正常的水,呈碧绿色,而湖中央的水却是血红色的。 第五十三章 朱颜 因为碧水丹心湖的这一奇景,南来北往的人都会忍不住到此一游。而罕城本地人,也喜欢到此处游玩。 又因为是下午,碧水丹心湖甚为热闹,湖面上已经有不少的画舫了,虽然有些影响原本的景致,倒也无伤大雅。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又经由小苏公公领着到了他们的画舫跟前。 二人正准备登上画舫,一旁传出一道急切的声音:“公子、夫人救命!”然后就看到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朝他们二人跑了过来。 大力麻利的拦在了宴之婳和君昭跟前,挡住了对方冲向二人的身体,因为那女子跑得又快又急,在撞上大力之后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两步,而大力本人倒是在原地立得稳稳的。 女子只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但听着后头的人追赶她的声音,她殷切的望着宴之婳道:“求夫人救命,他们想要对我用强。” 宴之婳见对方穿着并不是寻常的女子,不是官家小姐就是富家千金,不明白为何会有人青天白日之下,追着一个富家千金要用强。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望向君昭。 不待君昭说什么,追赶女子的人已经上前了,领头的人一身绫罗绸缎,生了一双色眯眯的上吊眼,恶声恶气的同君昭他们嚷道:“本公子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本公子是知府家的公子,不是你们这些行商惹得起的。” 女子见自己牵连旁人受辱,怒道:“王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在如何好歹也是张大人的义女,你若敢对我如何,我义父不会放过你的。” 宴之婳和君昭互视一眼,王知府在罕都已经如此猖狂了么? 路上无事,君昭跟宴之婳说了不少的事情,君昭说过会在罕都停留几日。罕都的王知府不是好官,君昭有心想要把王知府换了,换上他自己的人。 但因为君昭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一切都会暗中进行。 王公子听后,并不俱,反而放声大笑:“朱颜,你义父不放过本公子又如何,本公子把你睡了,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你义父能如何?还有,你跟你那义父是怎么回事,你当我不知道,何必故作高雅。跟着本公子,可比跟着你那糟老头义父有前途多了。” 朱颜闻言愤恨的盯着王公子:“王公子以为,天下人皆你这般小人么。义父刚正不阿,为人清正,你如何能如此揣度他,请你收回你这些话。”义父对她有大恩,若非义父她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她怎么能任由义父被人污蔑。 她有一种恨不得上去跟王公子拼命的感觉。 宴之婳和君昭在听到女子的名字之后,又忍不住相视一望。 这倒是巧了。 王公子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虽然横行霸道,却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他跟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就要上前来拉扯朱颜。 大力最是见不得这些欺男霸女的,那还未靠近女子,就被大力一手一个给撂翻了。 王公子在罕都横行,还没人敢如此落他脸面,当即怒道:“大胆。” “本公子要你们爬着离开罕都。”然后就朝身后跟着的一串人招了招手,那些人立即朝大力涌了过来。 宴之婳扯了扯君昭的衣袖:“夫君,你帮帮大力。”她知道他们应该低调一些,但现在大力已经动了手了,想低调已经没办法了,既然没办法啊低调了那再怎么也不能让大力受伤了。 君昭示意常青、常乐出手。 三人不多时就把王公子带的一群人给撂倒了。 王公子气得冒烟,恶狠狠的盯着君昭和宴之婳,又扫了一眼朱颜道:“你们等着。”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朱颜屈膝给宴之婳和君昭道谢,道谢过后又同他们道:“两位,王公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若赶紧离开罕都吧!” “朱姐姐,你没事儿吧!”一个绿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跑过来,看着朱颜担心的问。 朱颜眼睫微垂,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道:“劳仪妹妹担心了,我无碍,是这位公子和夫人帮了我。” 被唤作仪妹妹的绿衣姑娘拍了拍胸口,庆幸的道:“无事就好。” 又一派天真的看着君昭和宴之婳真诚的道:“多谢二位救了我姐姐,那王公子惯常爱欺男霸女,想必已经恨上了二位,若不然二位同我一道去府上避一避,我父亲乃罕都同知,虽然官位比不上王知府,但王知府也不敢派人到府中来闹事。” 朱颜立即道:“仪妹妹,如此不妥。”她实在不愿给义父添麻烦了,虽然王知府明面上不敢把义父如何,但暗中若是要做手脚义父也会很难的。 王仪皱眉道:“朱姐姐,这位公子和夫人是您的救命恩人,您怎么能置他们的安全于不顾呢?” 朱颜为难极了,她无意让二位恩人被王公子惦记上,却又……,义父窝藏了她这么个罪臣之女,若是得罪了王知府那样的小人,王知府查出些什么可如何是好。 君昭看了一场戏,牵着宴之婳的手就朝画舫上走,什么都没有说。他之前还想着如何接触张旭显得自然,如今机会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宴之婳自然乖乖跟着。 朱颜看着二人上了画舫,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王仪却是跺了跺脚道:“朱姐姐,你这样,太失礼,你要旁人如何说我们张家。” 不管姐妹二人如何争执,宴之婳和君昭都不知道了。 上了画舫之后,宴之婳严肃的同大力道:“大力,往后行事要谨慎一些。” 大力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她今日未得两位主子的吩咐就动手是不对的。实际上动手之后,她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心理准备了。 “夫君,我们接下来如何?”宴之婳问。 君昭捏着宴之婳的手把玩着道:“无妨,我们在罕都玩儿几天在离开,按照原计划来。” 君昭说无妨,宴之婳就放下心来。 也有心情拉着君昭站在船头欣赏碧水丹心湖的美景,在听着其它画舫偶尔传来的一阵阵的丝竹管弦之声不自觉的就弯起了嘴角。 第五十四章 隐患 君昭见宴之婳高兴,又因为今天这意外之喜,心情也甚好。 罕都知府明面上是镇南王的人,实际上却是宴丞相的人。他筹备了一年的南下,自然不会仅仅是为了看病,这一路下去该除的人,该去的隐患,以及该建立的势力,都是要做的。 罕都位置关键,若是被宴家捏在手里,对他大大的不利。 君昭的原计划是下午游湖,晚上就去罕城的夜市吃罕城的一些特色食物。他上辈子即便是不甚关心宴之婳,却也知道她喜好机关术,喜好吃好吃的。 虽然她一吃东西就长胖,也并不能吃太多的东西。 但这些日子一路坐马车,宴之婳还是消瘦了一些,君昭觉得趁着在罕城的日子就该好好给宴之婳补回去,只是他这个计划并未能如愿。 宴之婳和君昭上了画舫之后,朱颜跟张仪二人又掰扯了几句,谁也没能说服谁,张仪气呼呼的跑回家,找到张旭三言两语就将王公子如何骚扰朱颜,朱颜又如何得救,得救之后不愿请人到张府做客的事情同张旭说了。 朱颜多番想要阻止,但又不好插嘴,只得等张仪说完。 张旭知道朱颜的担忧,知道她在府中始终当自己是客人和累赘,所以生怕给张府带来祸事,但今日这事情,他若是对救了朱颜的人不管,实在说不过去。 是以张旭一锤定音的开口吩咐身边的小厮:“昌盛,你去碧水丹心湖边守着,请二位恩人到府做客。” 张仪主动请缨道:“爹爹,我也去,我认识那二人。” 张旭知道自家闺女素来活波热情,行事也颇有章法,也就允准了,于是张仪跟着昌盛欢快的出府。张夫人无奈的道:“老爷,你太纵容仪儿了,她现在越发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 张旭不以为意的道:“仪儿这般活波可爱,心地善良,挺好的。” 张夫人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不好。 她看着朱颜,心疼的牵起她的手到:“阿颜,今日委屈你了。” “你这孩子,往后有什么事,务必跟我和老爷说。我和老爷虽然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家,但拼了命也还是会护住你的。”若是他们早知王公子对她有了如此心思,就会提前防范,在她身边多放些人了。 听仪儿的话,那王公子已经骚扰过她几次了。今天多亏了那位公子和夫人,若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老爷当年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了她,可不是让她活着被人糟蹋的。 朱颜眼眶微红的点了点头。 她真的不想给张家添任何麻烦,但…… 其实今日的事情,大可不必发生的,若非张仪跟王公子联合,骗走了她身边的丫鬟,她何至于如此狼狈。 可这些话,她如何说得出口。义父和义母,是真心疼爱她的。 因为张家人早早的在碧水丹心湖边守着,宴之婳和君昭游了湖,刚从画舫上下来就被张仪看到了。 张仪见到二人,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小跑到二人跟前,热情的对着二人行礼道:“公子,夫人,咱们又见面啦!爹爹知道你们救了朱姐姐,所以想请二位去府上做客感谢二位。” 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一派天真可爱,毫无心机。 宴之婳看着张仪的笑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家中的某些姐妹。 她看了君昭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含笑开口婉拒:“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就不到贵府去叨扰了。”君昭现在每天虽然不用泡药浴了,但一天三次的药却是要按时喝的,而且他们晚上还要出去逛,若是去了张府,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再者,那位朱姑娘,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们上门做客。 张仪义正言辞的道:“对二位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府上来说,二位的是大恩。” “莫非,二位是因为下午的时候,朱姐姐的态度,所以觉得不妥?若是因为这个,二位大可不必顾忌,朱姐姐心地善良,不过是行事过于谨慎。二位若是因为帮了她,而被王公子迁怒,朱姐姐会心怀愧疚,而我们阖府上下也会不安的。” 张仪一派真诚,她是真心想要邀请他们到张府去做客的。 君昭捏了捏宴之婳的掌心。 宴之婳故作为难的道:“如此,岂不是要叨扰贵府了?” 张仪见宴之婳他们动摇了,立即摆手道:“不叨扰,不叨扰,我父亲母亲都十分好客。” 话已至此,若是宴之婳他们不答应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且宴之婳也收到了君昭的暗示。她道:“那就叨扰贵府了。” 张仪道:“应该的,应该的。二位如今住在何处,我与二位一道,收拾了行礼再回府。” 宴之婳和君昭如今自然是客随主便。 张仪见二人的穿着和随行的人员,又见过他们身边三人就轻而易举的把王公子身边的一大堆人撂翻,知道二人只怕是非富即贵。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坚定的要邀请二人到府上做客。 若是寻常的人帮了朱颜,她不过是做些面子上的事情。 当然,若是寻常人帮了朱颜,她只会生气。这二人,她固然生气,但更多的是抱着结交的心思。 父亲为官清正,做事刚直,不够圆滑,明明见识、能力均比王知府强许多,却一直被王知府压着这让张仪心中为自家父亲感到十分不值。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可是她只是个女儿家,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做。只有父亲更进一步,她才能更进一步。 她十分向往京都,她要嫁的必然也是京都的好男儿,而不是地方这些人。 当然,更迫切的是,她要逼走朱颜。 朱颜在,他们家的隐患就在。 这二人的身份她还不知道,但不管现在能否用到,结个善缘总归是好事情。 今天是热闹的一天,一行人的两架马车在回客栈的路上,被王公子带人拦住了。王公子回府调集人手的时候,被王知府发现了,王知府虽然纵容儿子的行为,但见到儿子天天在外惹事生非也不免糟心,就逮着他教训了一顿。 是以等他带着人到碧水丹心湖边的时候才知道君昭他们已经走了,王公子揪着湖边的人问了君昭他们离开的方向,就带着人追了上来。 第五十五章 强势 张仪早就知道了王公子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有想到现在会被他给堵在路上。 王公子在罕城横行惯了,他带人围了过来,百姓们就远远的避开,生怕被殃及。 常青隔着马车帘子请示君昭:“公子,该如何?” 君昭道:“若他动手,打回去即可。”他出来虽然是要低调,却也不是要来受气的。何况,还有宴之婳在,他不会让她受到欺辱。 坐在马车外面的大力听到“打回去即可”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就开始摩拳擦掌。 王公子带人拦住去路,围住他们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嚣张的冲君昭他们叫嚷:“之前救人的时候不是挺英勇的吗?怎么,现在怕了缩在马车里不敢露面了!” 张仪不想事情闹大,且她来请君昭他们去张府就是不想让王公子在纠缠。 她扶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施施然下来,绕过君昭他们的马车,站到马车前直视王公子:“王公子,马车上的二位乃是我的贵客,可否请王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二位。” 王公子想着自己今天折腾了一圈,美人没有捞到。只捞到一顿骂以及被大力他们撂翻了下人的丢脸,看着张仪的神色也就变得相当不好。 都是这个小贱人出的馊主意,若不是她,他今天怎么会被父亲骂,又怎么会被家中的其他兄弟看了笑话。且他素来在罕都横行,没有人敢挑战他,今日他被君昭他们给落了面子,若是不还回去,他以后在罕都要如何立足。 他一双眼睛,不善的盯着张仪,嘲讽道:“本公子只给漂亮的小妞面子,张小姐这长相,还到不了能够让本公子给面子的地步。” 张仪闻言,心中羞恼不已。 这王公子果真是个无脑的混人,她把人都送到他手上了他自己留不住,现在却来侮辱她。她盯着王公子,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慢慢的就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王公子,我好歹也是张家的小姐,你我父亲同朝为官,你如此羞辱我,简直无礼至极。” 远远的围观的百姓有些不忍,张家小姐他们是知道的,乐善好施、性子温和,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从来不端官家小姐的架子,因此有些不忍。有人想要上前帮忙说话,但看着王公子带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那一些不忍就化作了云烟。 宴之婳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争执,看向君昭,拿眼神询问:“我们应当如何?” 君昭喜欢极了宴之婳这种依赖信任他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高高的扬起,朗声同大力道:“大力,去请张小姐回自己的马车。” “阿乐,拦路的,直接打到无法拦路为止。”京都的人都说他对人动辄打骂,也不尽然全是谣言。 宴之婳呆呆的看着君昭。 这么简单粗暴,当真好吗? 君昭看着宴之婳这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拿手捏了捏的她肉感极好的脸蛋儿,低声道:“能不浪费口舌的时候,我一向懒得浪费口舌。”说话也是需要费力气的不是么,他对力气一直是能省则省的,省下来干点其他事不好么? 宴之婳想了想,发现君昭似乎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但,这似乎是对旁人,对自己的时候还是有极多的话的。 君昭见宴之婳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沉了沉,垂眸低落的道:“你也觉得我残暴,觉得我可怕吗?” 宴之婳见君昭长睫低垂,留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落寞极了,可怜极了,像是被遗弃的小花猫儿一般,心疼的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觉得夫君残暴和可怕呢?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最最温柔的夫君了。” 小苏公公无语望天,他觉得他一个阉人天天面对这种虐狗的场景,真的是有些生无可恋了。 还有殿下,您的性子如此分裂,当真好么? 暴戾的殿下偏偏喜欢被太子妃娘娘当小儿般哄,殿下他从来也不缺母爱啊,怎么会如此? 小苏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喜鹊则是一脸姨母笑,小姐和殿下感情好,这是好事情。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帮着小姐带小主子了呢? 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主子。 君昭喜欢极了宴之婳的这些甜言蜜语。 相较于马车内的一片粉红泡泡,齁甜齁甜的气息,外面的形势就截然不同了。 君昭的话声音极大,不仅仅是被吩咐的大力和常乐听到了,张仪和王公子也听到了。王公子见君昭如此猖狂,全然不见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勃然大怒,爆喝一声让府丁将君昭、宴之婳二人给拖出来打残。 大力听命跳下马车,于即将到来的混乱中把张仪往她的马车跟前拽,一边拽一边道:“张小姐,您先回马车呆着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张仪震惊于君昭的强势,心中同样也有些激动。强势的人为什么强势,那是因为有底气啊! 这两个人明明知道王公子的身份,依然如此作为,就说明他们的身份比王公子高,不惧王公子。 君昭他们在明处的只有四人,除了常青常乐这两个十八卫之中的人,还有两个在明处的君昭的侍卫。 常青稳坐在车辙上,护着马车,不让那些人冒犯到君昭和宴之婳。 常乐则带着两个侍卫,跟听了王公子的命令冲过来的王府的府丁打到了一起。 王公子这次带过来的府丁拳脚功夫虽然要比之前的那一些人好一些,但他们面的的是常乐等人,可以说是没有半点优势。 大力把张仪送回马车上之后,也兴冲冲的加入了战局。 她一拳打到一个男子脸上,直接把对方的门牙打落了两颗,把人也打得退了好几个踉跄。那人惊恐的看着大力,怕是往后对女子这种生物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宴之婳把马车的帘子撩开小小的一角,带着些小新奇的看着外面的混战。 从前在宴府的时候,家中姐妹斗得再厉害,就算是死人了那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但今日这种明着来,拳拳到肉的混战,她还是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在看到大力那么“英勇”的时候,只觉得大力跟着自己被埋没了,也觉得自己对大力的了解深深的不够。 从前大力跟着她,力气都是花在砍树、拿东西和哭上头了。 第五十六章 抢人 大力跟着宴之择学功夫宴之婳是知道的,但她很少去围观,也很少见大力动手,所以她一直以为大力会的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以为她就是比寻常女子力气大了一些,在加上学了些基本的功夫,所以就显得分外剽悍。 如今一看,剽悍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大力。 王公子带来的二十人,很快就被四人给料理了。大力见王公子还安然无恙的骑在马上,就要去把王公子给揪下来打一顿。 王公子对上大力兴奋的眼神,吓的忙不迭的一鞭子甩马屁股上,骑马飞快的溜了。 大力看着王公子的背影,一脸遗憾。 但她也只是遗憾了一瞬,就欢欢喜喜的一蹦一跳的蹭到了宴之婳这边来,眨巴着眼睛问宴之婳:“夫人,奴婢厉害吗?” 宴之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力,由衷的道:“厉害。” 大力登时乐得找不到北了,原地蹦了几下。 常青敏锐的感觉到,地板似乎随着大力的跳动震动了几下。 小苏公公一脸钦佩的看着大力,决定以后要好好巴结大力,若是遇上危险了大力还能保护他一二。 喜鹊满脸泛酸的看着大力邀功。 跟她一样酸着的还有君昭,但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一本正经的同宴之婳道:“我们先回客栈收拾吧!” 宴之婳想着这里也不是夸人的地方,如果王公子又去喊了救兵来,不就是没完没了了,是以她点了点头,把头缩回了马车内。 君昭勾了勾嘴角。 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张仪看着宴之婳他们的人轻松把人放倒,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是正确得不能在正确了。 但她,似乎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 不过,还有机会就是了,不着急。 王公子的事情不过是个插曲,马车顺利的到了君昭他们下榻的天香楼,天香楼是罕都最好的客栈,既然是最好,自然也是最贵的。 一行人下了马车之后,宴之婳同张仪道:“张小姐稍等片刻,我与夫君上楼收拾好了东西就下来。” 张仪亲热的挽住宴之婳的胳膊,活波的道:“夫人身边有丫鬟伺候,让丫鬟们去收拾就好了,何苦累着自己了。” 宴之话觉得若是让张仪一人在下面干等的确也不妥,而她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刚刚要一道同君昭上楼也是习惯性的要跟他一起。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道:“喜鹊、大力,你们二人上去收拾吧!夫君,你的那些东西宝贝,就要劳你亲自盯着她们了,我在下面陪张小姐说话。” 君昭扫了张仪一眼,不悦的上楼。 这平白冒出来的一个人,也跟他抢人,实在可气。 君昭上楼之后,同喜鹊和大力道:“只收拾些平常穿的衣裳、用具和我的药就好了。” 喜鹊和大力恭敬应是,就伶俐的去收拾东西了。 常安无声的出现在屋内,君昭低声跟常安:“事情有变,你先按兵不动,我先去会会张旭此人。” 张旭虽然是投靠了他们,但他在罕都一呆几年,谁知道此人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上辈子张旭在他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因为当年朱家案被人翻了出来,被父皇给满门抄斩了。 常安恭敬应是。 原本他们计划的是,让君昭跟张旭偶遇的。 张旭虽然是太子一党的人,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君昭本人。一来是因为他官职不大,二来是因为他官职并非在京都。所以就算是如今君昭站到张旭跟前,只怕张旭也认不出他。 不过君昭现在对张旭感官不好就是了,因为张小姐和朱小姐的缘故。 但罕都他们除了张旭,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他才耐着性子准备会一会他。 楼下,张仪有些歉然的笑着同宴之婳道:“方才只顾着请夫人和公子到府上做客,倒是忘记请教二位贵姓了,实在是失礼。”她刚刚也是担心王公子找了过来把人缠上了,所以只一心想着早点把人请回去。 宴之婳大方的道:“无妨,张小姐也是为了我与夫君着想,我夫君姓秦,我姓方。”她和君昭,都是用的母亲那边的姓氏。 秦和方姓都是大姓,人口众多。 张仪一时也辨不出二人的身份,她不动声色的道:“我听二位的口音,似乎是京都的人?” 宴之婳点了点头:“我与夫君都是京都的人,此番是要去江南谈一笔生意。” 生意?商户人会如此不惧官家?张仪有些不相信,不过官家也会有其它产业就是了,遂继续道:“夫人与尊夫当真是鹣鲽情深,一般这种都是男子在外奔波,女子在家,夫人愿意赔尊夫在外吃苦真令人钦佩。” 宴之婳得到夸奖,十分高兴,脸上不禁有些郝然之色,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张仪如此直白的夸奖因此太过羞涩。 “张小姐过奖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我有点贪玩,觉得在外面比呆在府中有趣罢了。” 张仪激动的拉住宴之婳的手,仿佛跟找到了自己一般,认可道:“夫人说得极是,我也觉得在外面比呆在家中有趣得多,但我爹爹总说外面危险,我一个女儿家家的不要在外面瞎跑。”说道这里,她一脸的遗憾。 宴之婳道:“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罕都这情况,的确十分危险。 张仪撅了撅嘴,嘟囔道:“也怪爹爹不肯给我找护卫,若是我有夫人那般厉害的护卫或者丫鬟,我的安危不就是不用担心了。”她嘟囔过后,眼睛突然一亮,神秘兮兮的凑近宴之婳身边,小声道:“夫人,你们京都是不是厉害的人许多,你的护卫和丫鬟是在哪里买的,可否帮我买几个?” “普通的丫鬟和护卫也不会这些的,我和夫君也是运气好。那个黑乎乎的壮丫头,是我在一个杂耍班子里头买的,所以会些拳脚功夫。而那几个护卫,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跟旁人说哦,他们实际上是土匪来着,是我们特意雇了来保护我们的。” 张仪震惊的看着宴之婳,心中十分失望,又有些不屑。商户就是商户,什么人都能为伍。她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官家人呢? 不过,商户也不是无用就是了。 第五十七章 恩人 宴之婳没有错过张仪眸中飞快闪过的那一抹不屑,不在意的笑了笑。 话到此处,君昭和大力他们就已经下来了,大力身上背了几个包裹。君昭一下楼目光就定在了宴之婳的脸上,温柔的问她:“在聊些什么?” 宴之婳甜甜的笑着道:“与张小姐互相认识了一番。” 张仪也礼貌的笑着道:“方才在碧水丹心湖边急着请二位到张府做客,一时间倒是忘记请教二位贵姓了,还请秦公子见谅。” “无妨。”君昭对张仪的态度就来得冷淡了许多。 但张仪对男子对她这种冷淡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从前出门做客,母亲带她和朱颜一并出门,那些公子哥总是对朱颜殷勤许多,而对她态度平平。 她甚至从家中的老嬷嬷处无意中得知,朱颜长得肖其母亲,当年父亲也倾慕过朱颜之母,不过是朱颜的母亲与朱颜的父亲成亲了,父亲这才失意的娶了母亲。 可怜她母亲还不知道这些,一心把朱颜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般对待。 张仪压下心中的各种念头,扬着笑脸道:“二位请。” 君昭也不客气,习惯性的牵起宴之婳的手一并往外面走。 去张府的路上,张仪的马车先行,在前头带路,而君昭和宴之婳的马车则跟在了后面。 张旭的官职在明国来说算不得高,但在罕都来说却是一人之下,他的官职仅次于知府,所以住的府邸位置也是在罕都的好位置,从天香楼过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张仪在跟着宴之婳他们到了天香楼的时候就已经打发了小厮昌盛先去府中回话了,是以当一行人到了张府的时候,张旭、张夫人、朱颜已经候在门口了。 张旭和张夫人以及朱颜都是十分感激君昭和宴之婳的,朱颜虽然不想给张旭惹事,但现在人都已经请过来了,她也不会在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马车到了张府门口,张旭等人就瞧见一双修长却略显干瘦的手扶着马车的门框,而后露出一张俊逸的男子的脸,男子从马车上施施然而下,待落地站直之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只圆润的手轻轻的放到了男子的掌心,他们就看到一个略显丰腴的女子的脸,女子扶着男子的手,有着与其体型不同的灵巧,从马车上轻轻的跃下,甜甜的同男子笑着道:“谢谢夫君。”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由她说出来,仿佛如同染了密一般,能叫听的人甜到心坎。 君昭其实更想把人抱下马车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搭把手,他将宴之婳的手顺势握在手中,轻轻的揉捏着。 张旭、张夫人和朱颜热情的上前,张仪欢快的同张旭道:“爹爹,女儿不辱使命,把恩人请回家了。” 张旭欣慰的冲张仪笑了笑。 郑重的同君昭和宴之婳拱手作揖:“多谢二位高义。”他并没有因为二人年纪轻就有所怠慢或者轻视。这一礼,十分的诚心。 君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张旭,淡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叨扰贵府清净了。” 张旭立即道:“何来叨扰之所,二位能到府上做客,是鄙府荣幸。” 张仪插嘴道:“爹爹,你是不知道,那王公子有多么的猖狂,秦公子和秦夫人回客栈去取东西的时候,他们还上前拦人……”张仪忍不住同张旭告状。 张夫人最头疼自己女儿这活波过头的性子了,她柔声的同张仪道:“仪儿,二位恩人游湖过后想必累了,我们有什么进府在说吧!” 张仪乖巧的住嘴,甜声应是。 “二位里面请。”张旭做出一副请的姿势同君昭和宴之婳道。 一行人就往张府里面走,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见君昭和宴之婳目露疲态,张旭和张夫人、朱颜、张仪又亲自领着君昭和宴之婳到张府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院子。 待送走张旭一行人之后,君昭就靠在了软塌上,不想动了。 宴之婳给君昭到了一杯茶,心疼的道:“辛苦夫君了。” 君昭拿指尖轻轻的戳着宴之婳手背上的四个肉窝窝玩儿,慢吞吞的道:“是有些累了,夫人可是心疼了?” 宴之婳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殿下…… 殿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起身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去看看夫君的药好了没有。” 君昭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又看了看宴之婳过分灵活的消失的背影,不由扶额失笑。 他们刚过来,药只怕刚开始煎,哪里那么快就好了,借口都不会找。 他笑过之后,就闭目养神。 这个身体,终究是太过不行了。 宴之婳跑出门,才惊觉自己的借口拙劣。去煎药的是小苏公公,她知道小苏公公是靠谱的,也就没有在过去看了,站门外站了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了这才悄悄探头,见君昭似乎睡过去了。 屋内现在并没有伺候的人,喜鹊她们去安置行礼去了,君昭就靠着软塌睡着,身上也没有盖东西,宴之婳唯恐他着凉了,轻手轻脚的进去,拿了薄毯替君昭盖上。 君昭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未安睡,宴之婳进来他就感觉到了,但并没有睁开眼。待毯子的温度包裹着他的时候,他才当真睡了过去。 张旭等人送了君昭二人到他们的住处之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仪亲亲热热的抱住朱颜的胳膊道:“朱姐姐,你刚刚怎么都不跟二位恩人说话呀!” 朱颜:“……”她根本就没有找到说话的时机。 且她瞧着二位恩人当真只是随意救了她,二人似乎不喜欢话多的人,她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当然就不会在去讨人家的嫌了。 张夫人见朱颜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张仪的问题,拿手指戳了戳张仪的脑门儿,笑骂:“你朱姐姐性子安静,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跟个猴儿似的。” 张仪朝张夫人吐了吐舌头。 张旭却是神色有些凝重的道:“仪儿,你们遇到王公子如何摆脱他的,且把细节说与我听听。” 第五十八章 张府 张仪一双眼眸发亮,多了两分光彩,让她整个人似乎好看了几分,她眉飞色舞的同张旭说大力如何如何剽悍,君昭如何不把王公子放在眼里,他们的人如何快速的就把王公子给打跑了。 张仪说得津津有味,张旭、张夫人和朱颜却是忧心不已。 张旭是王知府的下属,平常跟王知府相处也没有冲突,今日王公子当街意图抢朱颜的事情是王家有错在先,君昭等人在碧水丹心湖边对王公子动手,若是王知府找上门,张旭还有应对之法,但如今王府的人两度被打,这就难办了。 虽然事情难办,但张旭也没有想过要让君昭和宴之婳离开。 张夫人见朱颜忧心忡忡的样子,轻声安慰:“颜儿不要忧心,一切有你义父在。” 朱颜勉强的笑了笑。 却是在思考若是王家找他要人,要如何应对。 张仪留意到了张夫人和朱颜的互动,只觉得自己好似才是外人,而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压下内心的不悦,同张旭道:“父亲不必忧心,此事王家理亏,秦公子他们手下的人都有分寸,并没有动手伤及王公子。王公子不讲道理,但王大人是要脸的,决计不会直接找上门来的。” 张旭摇了摇头道:“王大人当然不会亲自找上门,但王夫人、王公子呢?” “那找上门就找上门呗,就算是找上门,他们也不敢把我们如何。”若是拦不住不行,就只有让王家的人把他们带走了。他们家又没有王家权大势大,能怎么办呢? 张仪话中的未尽之意没有说出来,朱颜却是懂了。 她微微垂头,眸色深了深。 张旭却是不知道女儿是如何想的,只觉得女儿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此事王家有错在先,他也并非完全无法应对,就看如何应对了。他想到前日收到的密信,眸光闪了闪。 上头的人说让他配合行动,此番趁机把王大人拉下马,届时罕都知府的位置就是他的了。密信中只说了让他配合行动,却并未说是什么事情,什么时机,他应该如何配合行动。 莫非,今日的事情就是契机。 要不然,普通的商户哪里来的今日二位恩公那样的气质,又哪里来的那样的胆量。 张旭同张夫人交代:“务必好生招待二位恩公。” 张夫人温婉的笑着道:“老爷放心。” 张旭知道自家夫人素来处理这些事情都是十分妥当的,道了一声:“夫人辛苦了。”就跟母女三人分开了。 他要去好好看看,如何配合好上面的安排。 王公子那边,狼狈的回府,就刚好撞上正要出门的王大人,他立即气呼呼的去跟王大人告状。 王大人此前虽然生气王公子去招惹张旭的义女被落了面子,但心中更气张旭的义女没有眼色竟然不从自己的儿子。 如今听得王公子说区区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敢堂而皇之的在街上殴打王府的人,更是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王大人在罕都为官整整十年,说是罕都的土皇帝都不为过。 他心中窝火,在知道张旭把欺负自己儿子的人接到府上的时候,怒道:“这张旭,是想要造反吗?” 王公子亦是同样的愤怒:“父亲,儿子觉得您平常就是对那张旭太好了,以至于他膨胀了,把自己当个人物,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您撤了他的官,把他贬作平民,看他还敢如何。” 王大人原本的火气,倒是被王公子的话浇熄了不少。 张旭是正式科考出来的正经官,且当年调动到罕都来也是吏部亲下的命令,如今的吏部尚书是保皇党,并非是丞相的人。 张旭到了罕都之后,倒也乖觉,不该做的事情不会做,不该管的事情也不会管,倒是比之前的同知懂事许多,所以二人一直倒也相安无事。 可如今,他率先打破这种平衡,虽然不能如儿子所言的那般直接撸了他的官,但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可以的。 他同王公子道:“杭儿,你先回去歇息,此事为父会为你做主。” 王公子闻言,这才满意了不少,高兴的同王大人告别之后往内宅去。 君昭这一觉并未睡太长时间,他一觉醒来就看到宴之婳同过去一样,在他身边守着,安静的捧着书看。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因此并没有发现君昭已经醒了。 君昭也不打扰她,就安静的看着她的侧脸。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还是二人从京都出来第一次遇到下雨。雨总给人一种惆怅之感,但今天君昭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有一种别样的宁静和温馨。 小苏公公这是轻手轻脚的进屋,同君昭道:“公子,药煎好了。” 宴之婳这才从书本中回过神来,这是前些日子君昭给她的《考工记》。此前她一直想要这本书,但因为很多年前因为机关术的原因死了许多人,至那之后但凡跟机关相关的书籍皆被焚毁。 她之前手中的那本书,都是残缺的。 而这本《考工记》却是完整的,这些日子宴之婳一有时间就捧着书看,并为之沉醉。 她不好意思的对君昭笑了笑,伶俐的放下手中的书,将君昭扶了起来,语气轻快的道:“夫君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喊我。” 君昭借着宴之婳的劲儿起身,温声道:“刚醒来。” 宴之婳就吩咐小苏公公:“把药端进来吧!” 小苏公公立即退出去端药。 君昭随口问:“张家可有人过来?” “之前张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请我们一并过去用晚膳。” 君昭点了点头,轻声道:“常安。” 常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身形如鬼魅的出现在屋内。 常安知道君昭要问什么,同君昭道:“公子,已经布置妥当了。” 君昭点了点头。 常安无声的消失在屋内。 宴之婳敬佩的同君昭道:“夫君,常安好生厉害。”她不止一次见到常安这般神出鬼没,但总是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 君昭:“……”有什么好厉害的,等他身子好了,他多加练习,应当也是可以做到的。 “常安是很不错。”君昭言不由衷。 第五十九章 记恨 “夫人,朱小姐求见。”喜鹊进来恭声道。 君昭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继续讨论常安了。 实则二人就常安为主题,不过只说了一句话而已。 “请她去旁边的花厅。”君昭道。 朱颜随着喜鹊进屋,只觉得同样是丫鬟,但喜鹊似乎多了一些她身边的丫鬟没有的东西,平白让人觉得喜鹊高出了许多,分明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她悉心教导过的。 她知道,喜鹊身上较之她身边丫鬟身上的不同,那是环境熏陶出来的。若是朱家没有被宴家陷害,没有覆灭,她身边的丫鬟也能如此吧! 只是,没有若是。 她在花厅坐下,心中怀着几分忐忑,因为她即将要说出的话。 宴之婳和君昭并没有让朱颜等太长时间,宴之婳伺候着君昭喝过药,稍稍整理了一番,二人就一并来见客了。 宴之婳未语先笑:“不知朱小姐过来找我们所谓何事?” 朱颜跟宴之婳和君昭见过礼,见宴之婳问得直白,她也就没有绕弯子,真诚的看着二人道:“二位想必是初次路过罕都,所以对罕都的许多情况都不了解。王大人和我义父虽然同为罕都官员,实则罕都所有的事大权皆握在王大人手中,王大人说是罕都的土皇帝都不为过。而王大人此人心胸狭隘,不允许任何人冲撞他,二位还是听我一句劝,明日就离开罕都吧!” 王知府不比普通知府,他手中的财、权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布政使,在罕都说是手眼通天都不为过。明国有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这运河第一城就是罕都,所有南来北往的客商,但凡是要用到运河的,都要在罕都来周转一番。 就算不需要用到运河的,罕都也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若非政治中心在京都,只怕京都的繁荣程度都比不上罕都。 而作为一个并非是清官的知府,王大人有多少的财? 而这样一个重要的城市的知府,又岂非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官员可以担任的! 朱颜劝宴之婳和君昭离开,虽然存了许多的私心,但也存了一部分为他们着想的心思。 “若是我们不离开呢?”君昭意味不明的问。 朱颜面色一青,她以为她把这些厉害关系说了,君昭看着是聪明人,是能够明白她的用心的。 半响她才憋出了一句:“公子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也要为尊夫人的安危考虑才是。”朱颜是十分细心的人,从她今日遇到宴之婳他们,她就从许多细节处发现了这位公子在乎他的夫人。 自己的能力被质疑,君昭冷飕飕的道:“本公子的夫人,就不劳朱小姐担心她的安危了。”这女人,是在诅咒婳儿么。 “大力,送客。”简直是不知所谓。 大力气势汹汹的就上前要将朱颜给“请”出去。 朱颜见君昭说不通,还要强行让自己离开,她急忙同宴之婳道:“夫人,还请您劝诫劝诫您的夫君。”二人看着年纪不大,这个公子想必是在十分安乐的环境长大,所以并不知道世事险恶。 宴之婳温温柔柔的同大力道:“大力,礼貌一点,莫要伤着朱小姐了。” “朱小姐,自古以来都是妻尊夫命。我自然是夫君如何说,我就如何做了,怎么能对夫君的话指指点点心存质疑呢?” “若是朱小姐当真的担心我们夫妻二人连累了贵府,待会儿晚膳的时候,我们夫妻二人会跟贵府辞行的。” 朱颜被宴之婳的话说得颇为无地自容,她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显得十分的没有良心,但在张家和恩人之间,她显然是觉得张家更为重要。 她心中抉择了一番之后,就沉静了下来,同宴之婳和君昭长长的一礼道:“多谢二位恩人成全,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当重报。” 宴之婳他们只是路过,就算开罪了王大人,他们自己有那么多护卫,未必没有脱困之法,但义父却是长时间在罕都为官的,王大人可以将义父拿捏得死死的。 宴之婳和君昭都没有把朱颜的话放在心上,端茶送客。 然朱颜好似看不懂,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有些踟蹰的同宴之婳道:“夫人和公子离开的时候,可否稍我一程。” 宴之婳一脸莫名的看着朱颜:“朱小姐是要与我们一道离开罕都?” 朱颜点了点头,充满希冀的看着宴之婳。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陋,很无耻,但她没办法。张仪如今的手段越来越过分了,她留在这里,只会让张府变得破碎,也只会让张府处于一种危险状态。 还不如离开,以全义父义母多年来的拳拳爱护之心。 君昭果断的拒绝:“不行。” “朱小姐若是想要离开,相信以朱小姐的聪明,有许多的方式,如何必须跟我们一道。” 朱颜被君昭戳破心思,这下是当真不好在留了,只得心怀遗憾的离开。 她空有容貌,若是一人离开,难免不会在碰到什么李公子、刘公子、陈公子,所以她才生出了想要跟宴之婳他们一道离开的心思。 宴之婳和君昭不是坏人,而且他们身边有那么多的护卫,且是京都的人,若是她能跟着他们去京都…… 君昭考虑的却是另一层,朱家覆灭,乃是宴丞相为了铲除异己一手造成的,若是让朱颜知道了宴之婳的身份,朱颜一定会连带着恨上宴之婳,保不齐会做什么伤害宴之婳的事情,君昭是不会让这样的危险份子呆在宴之婳身边的。 宴之婳见君昭看着朱颜的眸色有些阴沉和危险,知道朱颜刚刚的一系列行为惹恼了他,她笑盈盈的握着君昭的手道:“夫君不必因为这些小事生气。” 他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竟然有一天会有人撵他,他心中一定十分不高兴。 宴之婳心中这般想着,看着君昭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许多,还染上了几分心疼,若不是自小中毒,又如何会如此呢? 她不由得有些记恨上德妃了。 她听闻,当年皇后怀了君昭,就是德妃给皇后下了毒。 第六十章 心大 此时的后宫,德妃看着手上的单子,眼中盛满了熊熊的怒火。她身边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暗骂高贵妃作妖,害得他们也要提心吊胆的。 德妃将那单子一把揉碎,怒道:“高贵妃这怀的哪里是龙子,她这怀的怕是个仙子。”不就是怀个孕么,一会儿要吃这样一会儿要吃那样,这个时节要吃荔枝,她以为她是谁? 屋内伺候的一众人随着德妃这一句怒骂纷纷跪地道:“娘娘息怒。” 德妃暴躁的道:“息怒,本宫如何息怒。”她一想到若是高贵妃吃不到荔枝就会跑到皇上跟前嘤嘤嘤的去哭说肚子里的孩子想吃,皇上一定就会觉得是自己不尽心,心头就鬼火起。 皇上有如何重视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她是知道的。 若是孩子当真出了生了问题,她即便是跟皇上感情深厚,皇上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皇后当真是聪明,这个时候交出宫权,就等于是把烫手山芋给扔了出来。 她最开始接手宫劝的时候,还忍不住窃喜了一番,觉得是自己把皇后给斗倒了,现在看来…… 她眼中翻涌着各种情绪。 又觉得皇后当真是可怜,她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现在也学会这些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所以,还是她赢了。 “皇后近日在干什么?” “回禀娘娘,皇后最近都闭门不出,在广仁宫潜心礼佛,终日食素。”她身边的大宫女沉香立即回话。 德妃想到在护国寺的太子,嗤笑一声:“她倒是个好母亲。” 沉香恭恭敬敬的跪着,并不敢应和德妃的话。 德妃也不需要人应和,她道:“继续盯着皇后那边。”她不觉得皇后会让她把手中的宫权握安稳。 沉香恭敬应是。 “去御书房。”她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能让高贵妃在皇上面前先去说了不好的。 高贵妃如此蹦跶,不就是为了她手中的宫权么? 有了孩子,还想争夺宫权,当真是心大。 若不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德妃真的会忍不住对高贵妃下狠手的。 当年,德妃是想要让皇后来个一尸两命的,但没有想到皇后和君昭都命大。 晚膳时间,张夫人身边的丫鬟恭敬的来请君昭和宴之婳去用膳。 宴之婳和君昭便携手而去。 张旭一家对宴之婳和君昭二人都十分的客气,将二人迎入坐之后,张旭道:“鄙府的饭菜简陋,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张旭虽然是清官,但作为一个五品的同知,日子过得倒也还算不错,是以府上的饭菜自然不能当不起“简陋”二字。 但对于一直在宫中的君昭来说,这一桌饭菜就当得起“简陋”二字了,他含笑道:“无妨。” 张旭:“……”这位恩公,似乎有些年少轻狂呀~ 张仪只觉得扎心,这二人明明是商户,却瞧不起他们为官的,父亲当官当到这个地步,也真是…… 张夫人含笑温声道:“府中的菜品虽然简陋,但好几道都是我让厨房特意为二位恩人坐的罕都的特色菜,二位恩人就权当吃个心想了。” 宴之婳语气轻快的道:“多谢夫人费心安排,不知哪些菜是罕都的特色菜呢?”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瞅着桌上的菜品,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的。 原本她与君昭就计划的是晚上去吃一些罕都的特色菜,如此倒也算是没有影响他们达成终极目标。 张夫人见宴之婳面嫩,讨喜,语气不由得就染上了几分慈和:“这梁上燕、鱼跃龙门、青龙卧雪、花朝都是罕都的特色菜。这梁上燕是甜糯米做的,鱼跃龙门的鱼是运河打捞的……”她悉心的为宴之婳介绍:“二位恩人可尝尝。” 宴之婳随着张夫人的招呼,提了筷箸先夹了一筷子梁上燕。 张仪微微皱眉,这商户就是商户,如此不讲究规矩。 时下男尊女卑,若是同一桌用膳,必然是男子先动筷,女子方才能动筷,若是男子未曾动筷,女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 这一桌人,按理说张旭年长,应是由他先动筷的,但张旭他们是客人,所以按理来说应该是君昭先动筷才是。 梁上燕并非真正的燕子肉,而是由甜糯米做成的,宴之婳吃了一口只觉得软糯香甜,也不腻,不由得眯了眯眼。 像是吃到了心爱的小鱼干儿的猫咪一般。 她吃过之后,同君昭道:“夫君,这梁上燕很是不错。” 君昭温声道:“既如此,为夫便尝尝。” 宴之婳点了点头,又去吃下一道菜。她突然意识到张家的人和朱颜都没有动筷,不由得道:“你们也吃呀,不要客气,随意一些就好。” 张仪有些一言难尽,这位胖夫人是把这里当自己家,而把他们当客人了么? 不过她这体型,大概就是这么给吃出来的吧! 清公子不嫌弃她,还对她多半宠爱,当真是好男子。 张家人在宴之婳的“提醒”下逐一动筷,朱颜除了最开始跟二人见过礼之外,就仿若一个隐形人一般安安静静的坐着。 餐过一半,君昭放下筷箸,拿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轻声道:“今日叨扰张大人了,明日一早,我与夫人就告辞,提前跟张大人您说一声。张大人让府上不用准备我们二人的早膳以免浪费。” 张旭只以为君昭和宴之婳许是后面反应过来了,所以畏惧了王大人的权势。他自己也知道二人早些离开是好事情,就没有打算留:“二位即便是要离开,也可用过早膳在走路就是,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 那这么说来,这位秦公子和秦夫人,就不是那个所谓的契机了。 君昭意味深长的道:“早走早安他人心啊!” 张仪听着君昭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道:“秦公子,是不是朱姐姐对你说了什么?” 君昭斯斯文文的道:“张小姐误会了,并无此事。” “秦公子所言当真?”张仪不相信的问。 张旭听到这里,如何会不知道事情不对了,他同张仪道:“仪儿,休要胡言。” 第六十一章 故意 张仪不服气的道:“爹爹,女儿没有胡言。二位恩人来府上的时候都没有说明日要离开的事情,可姐姐去找了二位恩人一趟,二位恩人就说要离开了。” 张旭一脸不认同的盯着朱颜道:“颜儿,可有此事?” 朱颜点头承认:“义父,我也是为了二位恩人考虑。”她本以为下午的时候是说动了君昭和宴之婳离开的,却不料君昭会如此行事。 他们显然,根本就不想马上离开罕都。 原本在碧水丹心湖边她劝二人立即离开,二人不愿她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二人是在罕都没有玩儿够,或者是事情还未曾处理完。但现在二人入了张府,又听她说明其中利害关系之后仍旧要留在罕都不走,朱颜就觉得二人的行事有些奇怪了。 张旭眸色复杂的看了朱颜半响,心中有许多话,却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他如何不知道,朱颜如此,是怕牵连了他。可这世上,许多事情并非是因为怕就一定要如何的。 他起身,郑重的同君昭和宴之婳道:“二位恩人,小女不懂事,今日又被王公子吓到了,所以说话才会失了分寸,二位放心在府上住着就是,住到想离开的时候在离开。本官虽不才,但护二位不被王大人迁怒还是可以的。”大不了,所有的事情都由他顶下来就是了。 而且,就算今日没有此事,他迟早也是要跟王大人撕破脸的,当年他下放到罕都来为官,是上面故意部署的。 如今上面给了命令,只等那个契机的到来,在加上他手上的证据,就足以将王大人给扳倒。 “可……”君昭迟疑的看了看朱颜的方向。 张旭立即道:“小女今日受惊,休息一晚必然就不会在乱说话了。” 君昭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王大人要留下。 因着这个插曲,一顿饭也就草草的散场。 君昭和宴之婳回了他们的院子,张旭在看着二人离开之后却是严肃的同朱颜道:“颜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张仪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知道父亲生气了,朱颜要被批评了。 张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能说什么,她能去指责朱颜吗?朱颜如此虽然对不起二位恩人,却着实也是为了张家考虑。 张旭和朱颜一前一后,一路沉默的到了张旭的书房,二人相对而坐,张旭看着朱颜道:“颜儿,为父平日里都是如何教你的?” 朱颜垂眸,恭顺的道:“义父教导过女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朱颜忽然抬眸,笃定的望着张旭:“但就算女儿错了,女儿也仍旧会这样做” 她七岁的时候被满门抄斩,那个时候朱家以及张旭废了诸多心思,才保住了她一人之命,是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张家的姑娘,也没有直接做张家的姑娘;也清楚的知道她自己往后是要为父母亲报仇的,要不惜一切代价弄垮宴府;更清楚的知道她受了张旭、张夫人多么大的恩情。 若非这些,张仪做的那些小动作,够她把她弄死一百次了。 自从朱家覆灭之后,她就不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也不在是什么良善之人。 张旭看着朱颜一脸坚定的样子,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叹息道:“颜儿,你只是个孩子,你好好生生的做你的姑娘家,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朱家的仇,自有为父,为父一定会为朱家沉冤昭雪,也一定会将宴丞相的恶性披露出来的,你不必背负这些。”他最开始只是想做一个纯臣的,奈何造化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另择新主,他是不指望皇上能够帮朱家沉冤的。 当年之事,他看得明白。宴丞相诬陷朱家,而皇上默认。 朱颜的眼眶蓦然就红了,她哽咽着道:“女儿已经长大了,义父已经为朱家付出良多,实在不用为朱家冒险。朱家的仇,自然该由我报才是。”若是因为这些事情,害了张旭和张夫人,朱颜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父女两个人,你说不过我,我也说不过你,僵持不下。 二人不知道是,他们的对话被人尽收眼里。 宴之婳和君昭并没有走的很快,权当消食一样散步缓缓的走着。 宴之婳扭头问身侧的君昭:“夫君,明日我们干什么?”这一路,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君昭安排的,宴之婳也不用动脑,更不用动手,只管跟着吃喝玩乐就是了,舒适极了。 君昭道:“明日去看戏。” 宴之婳点了点头,但她觉得君昭口中的看戏似乎不是她平常看的那种戏。 次日一早,君昭和宴之婳就要出门,只是还未出门就遇到了张仪和朱颜姐妹二人。两人同君昭和宴之婳见礼过后,朱颜就同二人道:“二位恩人,昨天是我胡言乱语了,还请二位恩人大人大量,不与我一般计较。” 君昭面上似笑非笑,并不说话。 宴之婳知道朱颜和张旭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因此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旋即含笑道:“无妨。” 昨天晚上,常安把朱颜和张旭的对话悉数转述给了君昭和宴之婳听。 君昭听了张旭的一些说辞之后,知道张旭的人品还不错,就等着看他的办事能力如何,如果尚可,这罕都知府的位置他就可以放心的交给张旭了。 “二位可是要出门?”张仪活波的问。 宴之婳点了点头。 张仪热情的道:“二位对罕都人生地不熟的,多有不便之处,不若由我跟朱姐姐给二位恩人当向导。” 宴之婳看向君昭,让他拿主意。 君昭并不想带着不相干的人,就要摇头。 却见张府一小厮急匆匆的走过来跟他们行礼过后道:“大小姐、二小姐,王府来人,说要请秦公子和秦夫人到王府去做客。” 张仪和朱颜心头同时闪过几个字“鸿门宴”。 “快去找父亲。”张仪立即道。 小厮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老爷天还没亮就被王大人请走了,说是有一家米铺被人盗了,让老爷去查去了。” 张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王府就是故意的。 她一咬牙道:“秦公子,秦夫人,我陪你们去。” 第六十二章 着火 张仪手中有一些王公子的把柄,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要把王公子的那些把柄给拿出来,这二人既然入了张府,父亲也说了要护着他们的周全,若还是让人被拿捏了,就算是言而无信了。 君昭却并没有要去王府的意思,他同那来传话的小厮道:“你去回话,说本公子和夫人一早出府了,没有在府中。” 朱颜面庞一亮,她怎么就忘记了还有这种说辞了。 小厮看了朱颜和张仪一眼,见二人点头,方才去回话。 君昭牵起宴之婳的手道:“走吧,晚些出门太阳就大了。”可不能把人给他晒黑了。 宴之婳乖顺的点了点头。 张仪张口想要说什么,朱颜含笑开口阻止道:“仪儿,秦公子和秦夫人想必是想要单独逛逛。”她们又何必去当碍眼。 张仪扁了扁嘴,没有说什么。 不过是商户人家罢了,也没有必要巴结太过,她们好生招待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但她一想到刚刚小厮的话,就知道父亲被王大人刁难了,忍不住瞪了朱颜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朱颜心里有些窝火,若非张仪任性,哪里会惹出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现在还来怪她。她闭目深吸了两口气,把自己心头的怒火压下。 无论秦公子他们是否愿意带她离开,她觉得她都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因为正门有王家的人在,所以宴之婳和君昭就选择了从侧门离开,张府的下人提前受到了张夫人的叮嘱,都对二人礼貌和客气得很。 常青驾着马车也不用君昭在吩咐,一路行驶到了一座酒楼的门口,酒楼名为望月楼,是罕都最高的酒楼。 一般而言,三层的房子就算得上高了,这望月楼堪堪的修建到了六层。在望月楼的第六层,可以俯瞰整个罕都。西至运河码头,东至檀香山脉,南、北至南北大道。除了登高望远之外,城内景色也可一并收入眼底。 君昭领着宴之婳直接往六楼而去,因为君昭身子比旁人弱,走到第三楼他就呼气有些沉重了,宴之婳连忙扶住他道:“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在前头领路的小二一言难尽的打量着君昭,这位公子瞧着不错,可这身子也太弱了吧,便是六十岁的老妪爬个三楼也不会如他这般大喘气吧! 君昭看到了小二复杂的目光,面色微沉,扶着扶梯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泛白。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自量力的订个六楼的位置了。 小苏公公提心吊胆的看着君昭,生怕君昭发怒。 他们如今在外,能低调就低调,昨日那是不得已,今日可千万不宜在惹事了。他在差人订位置的时候,也是给殿下说的订个三楼的位置就可以了,但殿下非要订六楼的,说六楼的风景更好。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敢劝啊! 宴之婳自然也察觉到了君昭的不高兴,只觉得满满的心疼,他搀着君昭的胳膊道:“夫君,你把身子的重心往我身上靠,这样你就要轻松一些。” 小二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他之前还想着这位公子家里是怎么想的,给这位俊美的公子娶了一个胖媳妇,感情这个时候就得用了是吧! 君昭道:“不用,我慢些上楼就是。”他要真的那般,岂非太没用了。 虽然他如今这身子,也不得用。 于是君昭花了旁人两倍不止的时间才到了六楼他们定的位置,上楼之后宴之婳就立即扶着他坐下,又立即给他顺气。 君昭喘着粗气,被宴之婳照顾得又是高兴又是自我唾弃。 王家派来的人回到王府,王夫人和王公子见派去的嬷嬷身后空无一人,面色一沉,冷声道:“人呢?” 那嬷嬷亦是同样面色不好的道:“夫人,张府的人说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出府了。” 王公子在一旁像一只愤怒的锦鸡一般叫唤道:“母亲,我就说那两个人无法无天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王府放在眼里。” 王夫人多年来养尊处优,处处受人追捧,还第一次遇到这种请人请不来的情况。“出府了,张府的人不知道去找吗?” 说道此处,那嬷嬷瞬间就激动了,抱怨道:“夫人您是不知道,我也是如此说的,可那张府的人说那两个人是客人,他们并不好问客人的行踪,是以完全不知道二人去了哪里,无从找起。”她是王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是没有受过闲气的。 今日被一个小厮给堵了回来,让她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她添油加醋的道:“夫人,公子,那两个人是外地来的,不知道罕都情况也就算了,可那张家在罕都几年,还是大人的下属,就敢如此,他们这是没有把老爷、夫人和公子放在眼里啊!” 王夫人闻言,面色越发的阴沉了。 王公子蹭的一下站起来,想要带人出去逮人,但一想到对方的战斗力和自己这边的战斗力,瞬间就又冷静下来了,他缠着王夫人道:“母亲,您也去给我找几个厉害的护卫,现在府中这些护卫也太弱了。” 王夫人深以为然,想着因为那些保护王公子的护卫打不过对方,落了王府的脸面,立即道:“昨日陪着公子的那些护卫,都发卖了吧!”无用之人,留着作甚。 自有人领命去处理。 王夫人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这样的行为,让府中下人的心又冷了一层。 “夫人,不好了,走水了……”一个丫鬟突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口中嚷嚷着。 君昭坐着缓了一会儿总算是缓了过来,二人点了望月楼的朝露茶,又点了几道望月楼的招牌点心,就悠闲自在的欣赏起了风景。 罕都繁华,外面人声鼎沸,而他们在内却十分安静,有一种恍若与世隔绝之感。望月楼势高,远远看着檀香山,似乎有枫叶要开始红了。 宴之婳突然看到离望月楼不远的一出地方冒出了浓烈的烟雾,她轻轻地拉拉了君昭的袖子道:“夫君,你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君昭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道:“那个地方就是王府所在。” 宴之婳眨了眨眼睛,庆幸的道:“幸好我们没有去。” 第六十三章 血人 宴之婳心道,相比君昭口中的热闹就是指王府的热闹了。 王府中眼下也着实十分热闹,王夫人听到丫鬟来禀告着火了,也以为只是寻常的地方着火,等跟着丫鬟走了一路,才发现这方向似乎是前往“那个地方”的,当即心就提起来了,原本慌乱的脚步多了几分急促,到后面甚至不顾形象的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离着越近,她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那些喧闹声中有惊呼声、大喊声,还有打斗声。 跟着王夫人往那头跑的嬷嬷心顿时也提了起来,王公子和引路的丫鬟却是心头疑惑,不明白救火就救火,为何还有打斗声传了出来。 待二人跑近一看,就看到许多浑身血淋淋的人与王府的护卫、丫鬟等厮打到了一起,而那着火了的地方还有人同样血淋淋的人冒着火拼命的在玩外面冲。王公子登时就僵立在了原地,不明白眼前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说王公子不知道眼下是什么状况,就是那些灭火的以及和那些血淋淋的人厮打在一起的王府的人也都不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 他们看到有人跑出来,这些人又并非是府中的人,下意识的就拦住了他们。 王夫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额角突突的跳,她尖声道:“还不赶紧把人都控制住,把火给灭了,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允许逃出去。” 那些血人大多受了伤,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的对手,但架不住他们已经被关了太久了,而他们又太想逃出去了,一时间凭借着那股子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倒是跟王府的护卫杠上了。 其中一个女子听到王夫人发号司令,计上心来,趁着混乱直接扑到了王夫人身上,一口咬住王夫人的耳朵,又忍着身上的疼痛,手脚麻利的拔下王夫人头上的簪子,用尖锐的簪子抵着王府人的脖子,奋力的叫喊着:“放我们出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府中的下人见王夫人被挟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仍旧防备着血人们逃跑。 王公子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微微上前两步厉声对女子道:“放开我母亲。” 女子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王公子,凄声道:“公子可还认得奴家?”那朦胧的眼泪之下,有滔天的恨意。 王公子皱眉,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何处听过,却又笃定自己不会见过如此丑陋的女子。女子眼下是很丑陋,这丑陋却是因为她脸上被印了两个大字。 那两个大字是“贱人”。 女子看着王公子茫然的样子,冷冷一下道:“果然。” 她突然坐在王夫人身上,飞快的用在簪子在王夫人的脸上也划了与她脸上同样的两个字,划完之后,她又拿簪子抵着王夫人的脖颈,畅快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王夫人,你不是高贵吗,你如今也与我一样,不过是个贱人罢了。” 女子的大笑声中混合着王夫人因为疼痛过度而发出来的尖叫声,院内站着许多血淋淋的人,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了,整个天气看着有些阴沉沉的,而旁边的屋子因为一阵风过火势越发的猛烈了。 这一副画面,看似静止,实则在狂乱的动着。 之前是禀告着火的丫鬟忍不住后腿了两步,抱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眼下这一幕十分的可怖,她忍不住浑身发寒,抱住了自己。 众人都没有想到女子会如此疯狂,因此在她动手的时候都被吓住了,包括王公子在内。听着女子疯了一般的大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道:“你快放了我母亲,不然我杀了你。” 女子却并不惧怕,她凌厉的扫了一眼王公子,对着那些护卫道:“放我们出去,否则,你们的夫人就没命了。”她这般说的时候,手中的簪子朝前送了一些,王夫人雪白的脖颈上登时就出现了血迹。 王公子惊呼:“贱人,你休要伤我母亲,我放你们出去。” 女子抵着王夫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有些不够了,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有其他血人看到了,立即上来帮着女子站起来,同她一起挟持着王夫人。 王公子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跟身边的小厮打了一个眼色,小厮就要离开。 女子一直留意着王公子的动作,她冷声道:“公子若是敢让人多做什么,那你就做好从今天起,就成为一个孤儿的心理准备吧!” 她已经这样了,她不怕死,但她要拉着这些肮脏的人一起。 都说她们这些戏子薄情、肮脏,可要她来说,她们这些戏子都比这王府的人干净十倍。 王公子无法,只能按捺不动。 女子挟持着王夫人,那些血人都不自觉的围在了女子的四周呈保护状,跟着女子一起往王府外面退。 王公子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认识王府的路的。 在思及她方才的问题,想到了什么,问女子:“我们认识?” 女子已经懒得跟王公子说话了,这个时候她要保存体力,她就是死,也要死在王府外面,而不是王府里面,就是死也要用自己的死泼王府一身的脏水。 她本以为自己要在里面关一辈子的,没想到老天有眼,竟然走水了。 王公子见女子不搭理自己,拳头紧了紧。 王府的护卫、丫鬟见府中的房子还烧着,有一部分人跟着王公子一步一步的看着血人挟持着王夫人离开,一部分自动的留下灭火。 他们可不想死。 有机灵的人则从另外的方向出府,去找王大人。 王公子看着他们往外走,心中却在思忖着如何把这些人给拦下。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为什么会被父母亲关起来,但却知道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去。 但他本就是个从小被父母亲呵护的公子哥儿,除了强抢民女的时候知道动脑,其余时候根本不用自己思考,是以面对这样的场面的时候即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和那些血人到了府外。 女子和血人一出现在外面,立即就吸引了路上的所有人的目光。 第六十四章 魔窟 望月楼上,宴之婳看着王府门口,神色凝重,他们隔得远,只看得见那边发生的事情,却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 她仰头问君昭:“夫君,那些血淋淋的人是怎么回事?” 君昭眸色沉沉的道:“那些人都是被王家关起来的。”他指了指现在能够看到火光的位置道:“那个地方,是王府的私牢。”多的却是没有在说了。 宴之婳惊讶得小嘴微张:“这王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自己的府中建一座私牢。”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过她一想到昨日遇到的王家公子的德行,以及朱颜畏惧王家的样子,也大概明白想来王家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知府衙门里,王大人正冷眼看着张旭:“张大人,这盗窃粮食案,你一日之内可能破?” 张旭天不亮就被人喊走了,这天亮才多长时间,王大人就跑过来“跟进”案子的进度,这么点时间能有什么进度? 有跟张旭交好的官员默默的为张旭鞠了一把同情泪,昨日碧水丹心湖边的事情不说满城皆知,但只要不是闭门不出的,都知道了。 王大人今日很明显就是在故意刁难张旭。 可,上峰就是上峰,就算被刁难了也没办法。 张旭诚实的道:“本官无能,盗窃粮食案无法一日之内破解。”此事本就是王大人故意刁难他而为之,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证据。 王大人失望的看着张旭道:“张大人,亏本官还那般信任你,你却……” “大人,大人……”王知府的话才起个头,就听到外面又疾呼声传来。他不悦的皱眉,觉得知府衙门的人越发没有规矩的。 但见跑进屋的人却是身穿王府下人的衣裳,那人跑进屋立即跪下磕头道:“大人,府上着火了,夫人被歹人挟持了,请大人快回去做主啊!” 王知府神色一凝,立即起身,也顾不得训斥张旭了,跟着府中的小厮快步往外走。 张旭眸色微动,旋即也立即跟了上去。 其他几个大人相视一望,也都立即跟了过去。 心中暗道:这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竟然敢劫持大人的夫人啊! 女子挟持着王夫人到了王府外面,知道他们这些人若是如此是走不远的,她立即道:“给我们准备五辆马车。” 王公子如何会甘愿把马车给他们,助他们逃跑,但他看着满脸都是血的王夫人,咬牙道:“你们先放了我母亲,我就让人给你们准备马车。” 女子也不笨,知道现在王夫人就是他们的保命符,她稍稍一用力,把簪子插进王夫人的皮肉里,冷声道:“公子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王夫人何时受过这种苦,女子一动手她就吃痛的惊呼出了声,颤抖着道:“杭儿,给他们准备马车。” 王公子盯着女子,睚眦欲裂。双方僵持了几吸之后,王公子才咬牙道:“去准备马车。” 大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宴之婳跟前,弱弱的道:“夫人,我可以去那边看看吗?”大力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他们现在在这边根本就不清楚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头痒得很,实在是坐不住了。 心里头埋怨君昭,殿下说了要带小姐出来看热闹,可这哪里是看热闹嘛,这就是看了个寂寞。 宴之婳也觉得君昭理解的热闹跟他们这些常人许是有些不一样,她自然是不能离开这里,是要陪着君昭一道的,但大力可以去瞧了之后回来跟她转述啊! 她立即点了点头。 口中道:“若是那些从王府逃出来的人需要帮助,你可以暗暗帮一把。”她这么远远的瞧着都能看得出来那些人怕是在王府受了不少的折磨。 大力眼睛埕亮,就要离开。 君昭冷声道:“就在这边瞧着就是了,不许过去。”那些事情,可不能污了婳儿的耳朵。 太过污糟了。 他原本以为后宫那些女人手段就算是厉害的了,出门之后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凡事没有最,只有更。 宴之婳和大力二人顿时就焉儿了,两人肩膀也都垮了下来,主仆两表情和动作一致的默契。 只是宴之婳这副模样看得君昭心生怜惜,而大力么,君昭果断的别开了眼睛,他握着宴之婳的手道:“你不要担心,那边的事情自有人做主,不会让那些受害人吃亏的。” 宴之婳只得点了点头。 大力没有人安慰,垂头丧气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喜鹊身边。 因为是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宴之婳体恤喜鹊他们,就给三人也赐了坐。小苏公公哪里在主子跟前坐过,宴之婳让他坐他根本就不敢,但在被君昭斜了一眼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坐下,但即便是坐下,那屁股也只是沾了个凳子边而已。 大力和喜鹊相对而言就惬意多了,宴之婳待她们素来宽和。 见大力如丧考妣的样子,喜鹊根本就不觉得意外。她还当是在宴府的时候呢,求什么小姐就都满足她。 她同大力幸灾乐祸的道:“你以后要学会平常心?” 大力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喜鹊无语的道:“就是,你以后,会经常被拒绝的。” 大力闻言,顿觉人生一片黑暗。 宴之婳听不到对面到底是如何的,只能睁大了眼睛凑在茶窗口仔细的瞧着:“夫君,那些血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只要不问那些会污染她耳朵的事情,君昭还是很乐意跟宴之婳说明的,他道:“好人也有、坏人也有。这些人有的是因为王大人和王夫人单纯的为了泄一几之私欲、私愤而关进去的,有些是因为利益冲突。” 宴之婳不由得为那些血人捏了一把汗。 她远远的能够瞧见,大部分人身上的血迹都是新的,也就是说在他们逃出来不久前还受过刑。 但君昭说了会有人去帮他们,她相信他一定有所安排,只需耐心等待就是。 女子见马车好久都没有准备好,不由得催促:“让人快点。”那王大人就是个禽兽,若是他不在乎王夫人的性命,他们就没有了依仗。 而王府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重。 纷纷小声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大人赶回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在前头替他开路的小厮高声道:“让开,知府大人到。” 罕都的人虽然称不上对王知府闻风丧胆,但也对他有浓浓的敬畏心,立即让出了一条道。 王公子看到王大人的时候眼睛立即就亮了,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立即过去就要开口说让王大人赶紧把王夫人救下来。 王夫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王公子那些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消音了,王大人真正生气的时候,王公子还是很畏惧的。 王大人制止了王公子开口,看着那些血人,再看着门口众多百姓,一脸阴沉,面色几经变幻,最后变成了温润儒雅的样子,高坐在马背上同围观的百姓道:“诸位,这些人乃是逃犯,诸位还是勿要在此围观,以免逃犯伤及诸位。” 女子听到王大人如此粉饰太平,大笑道:“王大人,王知府,莫非是眼睛瞎了,我分明是你儿子的妾,你明知我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把我关进了你们的私牢,将我腹中的孩子活活的打掉,时不时就派人来折磨我。她如此行事,就是因为我看到了她与你儿子共浴。哈哈哈……,何其可笑,母子共浴这种有违人伦纲常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你们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女子的话引来人群一片哗然,围观的百姓就算是畏惧王知府的官威,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之后,也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王公子听到女子这样说,才想起来这女子是谁,年前他在碧水丹心湖听曲儿,女子一曲《南淮梦》唱的他的魂儿都没了,他当即就给她赎身,纳入府中为妾,跟她也有一段时间的亲密日子,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还十分高兴,但有一天回府,母亲悲伤的告诉他,她不慎掉入湖里,没了。 他为此还悲伤了一些时日。 如今听女子这般指责他,还挟持了他的母亲,王公子只觉得女子辜负了自己的厚爱,立即义正言辞的道:“母亲只是帮我洗澡而已,如何是共浴,又如何有违人伦纲常了,各位的母亲莫非是没有为各位洗过澡。” 议论的人群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整个王府大门口一片死寂。 他们是母亲帮着洗过澡,但那都是他们自己还很小很小,尚不能独自洗澡的时候呀!哪里有这么大的年纪,还让母亲…… 围观的百姓只觉得想都不敢这么想。 一时间看着王公子的目光,只觉得一言难尽。 女子开口之后,其中一个青年男子愤然的看着王大人,凄凄惨惨的笑着道:“我自南方北上赴京都赶考,王大人借口招待举子的名号,骗我入府,下药于我,并侮辱了我,在我杀他不成之后就见我囚禁于私牢,时常折磨,王大人你可敢承认?” 这个青年男子的话音一落,其中几个男子身体微微颤抖。 自入罕都以来,他们觉得他们就仿佛一脚踏进了了地狱魔窟。 有女子的话在前,男子的话在后,围观百姓只觉得已经无法直视王府这一家子了,人群中有一妇人忍不住骂道:“狗官,恶鬼,你们一家都不配为人……” 有了一个人开头,就有其他人也忍不住骂了出来。 王大人听着这些骂声,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目色阴沉的看着这些百姓和血人,沉声道:“此处的人,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百姓闻言,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有多么的恐怖,之前的温和只是假象。 “王大人,你敢……”一声怒喝自王大人后方响起。 王大人看着赶过来的张旭,不屑的冷笑着道:“张旭,你是要挑战本官的威信吗?” 张旭原本只收集到一些王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也知道王公子有许多逼良为娼的行为,却不知道王大人如此的恶贯满盈、丧心病狂,他刚刚听到女子跟男子的所言,只觉得王大人一家全部砍了脑袋都不够解恨。 他身子站得笔直,仿若一颗遒劲的苍松,目光清正的看着王大人道:“下官今日,还真要挑战一番大人的威信,怎么,王大人是要连本官也一起射杀吗?” 王大人哈哈大笑:“你的当本官不敢。”话落,他一个手势,他身边的一个护卫就拿起了弓箭,对准王大人的眉心。 远远看着的宴之婳眸中盛满了担忧,生怕对方一个手抖。 百姓见王大人如此猖狂,有的想着左右都是个死,破罐子破摔的骂道:“王狗官,你这种人渣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难怪娶个媳妇是恶妇,连自己孙子都下得去手,生的儿子也是脑子有问题的,你会断子绝孙的。” 一个人开始咒骂,许多人也开始咒骂了。 张旭被人拿弓箭对着,也不躲避,他依旧站得端端正正:“王大人是可以一箭射死下官,可是,后面呢?今日的事情,王大人以为就不会走漏风声吗?” “你们都死了,谁能走漏风声呢?”王大人有恃无恐,他一个手势,王府就冒出来许多拿着武器的护卫,将围观的百姓连同张大人还有那些血人都围了起来。 原本跟着张旭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官员,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忙不迭的离开了,不该看的他们不会看,这是在罕都的保命准则。 张旭对王知府怒目而视,扯过车夫手上的马鞭高声道:“诸位,随本官冲出去。” 张旭的话音一落,方才拿弓箭比着他的人及拉开了弓箭,张旭虽然是文官,但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未中举之前是猎户,他一鞭子就打开了箭矢。 百姓和血人知道王知府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当即行动了起来,要跟着张旭一道往外突围。场面一时间就乱起来了,王大人却并不俱,这些百姓都是乌合之众,他府上的护卫算不得精锐,却也不会不敌这些百姓和要死不活的血人。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百姓们当真突破了一个口子,他的护卫里伤了大半也没见百姓死一个,而那些百姓突破了一个口子之后,都开始四散逃去。 第六十五章 心大 王府的护卫伤了大半,满身是血的女子泄愤般的捅了王夫人一簪子,在同伴的扶着下跟着人群逃跑。因为王府是在大街上,当包围被打散之后,就到处都是缺口了,那几个手持弓箭的护卫,在第一时间就被混在百姓里面的君昭的护卫低调的解决了。 张旭在混乱中就发现了几人的不同之处,在确认过眼神之后知道这应该是上头派来帮他的人,他感激了看了几人一眼,见百姓都跑的差不多了,就立即上了马车快速离开。 张旭离开王府,回到府中立即就召集府中的下人去寻找那些血人,方才混乱,大家都四散逃开了,那些血人可都是人证。 宴之婳在望月楼上,自然也看到了百姓之中有些人的战斗不同,见百姓和血人还有张大人都跑掉了,她才收回视线。 想着罕都离京都不算远,王知府如此猖狂都无人处置他,就觉得心头有些沉重。 君昭也是在几天之前才知道王大人的这些具体的恶行的,他之前只是知道王知府是宴丞相的人,且并非好官,所以决定要拿他开刀,扳倒他换上自己的人。 他在年前派了人来详细的查王大人的消息,加上此前皇后也一直在让张旭盯着王大人,两边的证据一综合,事情只要闹大了呈到御前,王大人就无翻身的可能。 但在前几天知道王大人的具体的恶心之后,他就筹划了今日的事情,当然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他轻轻的捏了捏宴之婳的脸庞道:“你放心,他会受到惩罚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逛逛街吧!”君昭看宴之婳不怎么高兴,提议到。 宴之婳摇了摇头:“就在这里也不错。”君昭现在的身体,逛街可能走不了太远,实在勉强,宴之婳并不愿折腾到了君昭。 “我歇了一会儿,有一些力气了,能稍微逛一逛。” 宴之婳瞧着君昭,见他不是勉强,于是就点了点头。她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也很少有机会逛街的。而且她也比较好奇罕都的集市跟京都的有哪些区别。 大力一听要逛街,满血复活,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小苏公公则去招呼小二过来结账。 君昭则牵着宴之婳的手缓缓下楼,小苏公公同君昭和宴之婳道:“公子、夫人,望月楼挨着有一条桐华街,这桐华街是罕都最热闹的一条街,据闻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这些都是他到了罕都之后就立即去打听的。 君昭道:“带路。” 小苏公公就在前面领路,心中却一直保持着警惕,方才不远处的王府才发生了动乱,这边挨得近,他唯恐那些人串到这边来了,冒犯了君昭和宴之婳。 实际上这个时候本不是逛街的好时机,但君昭下了决定,他就只有听命。 宴之婳也好,还是君昭也罢,二人都显少逛街,尤其是君昭,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逛街。 他们从京都到罕都,之前一直都是宿在城外的庄子上的,根本就没有进城过,罕都是他们一路走下来进的第一座城。 因此两人看着街上的都是都兴致勃勃,君昭的兴致没有表现出来,宴之婳的就全部写在脸上了,她看着路边的老师傅做的惟妙惟肖的糖人,就拉着君昭过去问那老师傅:“老先生,您可会做人像?” 她还年幼的时候,宴之择偷偷把她带出府过,那个时候因为宴之棠还未出生,宴之择让人家做了个一家四口的糖人,看着趣致极了。 她知道君昭在深宫中,未曾见过这些民俗乐趣,是以就想要跟他分享。 老师傅看着二人的样子,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堆积出慈祥的沟壑:“当然会,二位可是要做你们的人像?” 宴之婳点了点头:“劳烦老先生给我们做两个。” 老先生哪有不应是的道理,他指了指旁边的几张小凳子道:“二位坐着稍后片刻。” 喜鹊立即拿了帕子铺在小凳子上,宴之婳和君昭就坐下。 就见老师傅拿了一勺子,里面舀了一勺融化的蔗糖,就开始制作。 宴之婳也许久未曾见过了,再次见得依旧觉得这些手艺人厉害,仅用一个勺子也能勾勒出生动形象的人物。 她捧着脸看着老师傅做糖人,君昭就含笑看着宴之婳。 在他眼里,所有事情因为有她才变得有趣,即便是枯燥的坐着只要跟她一起也有趣。老师是要照着二人的样子做,自然就要时不时的看一看二人。 原本他是想做两个单独的糖人的,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动容,干脆把两个人做在了一起,所勾勒出来的人形,正是宴之婳捧着脸看他这边,而君昭却是看着宴之婳的样子。 老师傅技艺精粹,手法熟练,动作迅速,很快就把两个糖人给做好了,他冲宴之婳招了招手道:“夫人,糖人好了,您过来瞧瞧,可否满意。” 宴之婳就拉着君昭起身,小步欢快的凑到了摊子跟前,老师傅将糖人举起给二人看。 宴之婳一见糖人,就愉悦的笑了,她以为君昭跟她一样在看老师傅做糖人的。君昭也觉得这老师傅颇有眼力见,老师傅做出来宴之婳的糖人憨态可掬,如同她本人一样喜气可爱。 一个赏字差点就被他习惯性的说了出来,但想着在外面及时的收了回去。 他吩咐小苏公公:“给老先生付钱。”也就是说,这是满意了。 小苏公公问了价钱,付了铜板儿,就要去把糖人接过来替主子拿着,但有一只手比他动作快了一步。君昭一手拿过糖人,一手牵着宴之婳,继续逛街,时不时的看看宴之婳,又看看粘在一起的糖人,只觉得心口满满的。 在街上,难免就会听到一些旁人的说话声。今日所有人口中说得最多的就是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了,众人一边对王府的行为感到愤怒、害怕,一方面又庆幸没有人员伤亡,庆幸自己没有被牵扯在其中。 其中不乏有人感叹,张旭今日得罪了王大人,只怕是不好过了。 也有人赞叹张旭高义的。 君昭对于张旭今日的表现,也是满意的。 宴之婳知道之前混在人群中帮忙的大概是君昭提前安排过去的人,因此听到那些人夸张旭,就跟听见那些人夸君昭似的。 她越发觉得之前听到的跟君昭相关的消息,除了身子不好这一点是没有胡说,其他的均是胡扯。 两个人心情都好,逛了糖人摊子、买了糖葫芦、又逛了一些卖小首饰的摊子。那些首饰大多便宜,最贵的都不过一两银子,但宴之婳看到喜欢的也不觉得嫌弃,觉得有合适自己、君昭和身边的人的就都买了。 宴之婳在宴府虽然没有什么地位,但也是被三房的人宠着长大的,吃、穿、住、用样样皆精细,却并不嫌弃这些。 她虽然一边兴致高昂的逛着,却也时刻留意着君昭的状态,逛了一会儿虽然还意犹未尽,但她还是体贴的道:“夫君,我有些累了,我们若不然先回去了,改日在出来逛?” 这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毕之前,君昭不会立即离开,宴之婳是知道的。 君昭知道宴之婳这是在为着他着想,顺势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张府的时候,张府里张仪正在和朱颜争执。 朱颜觉得张旭今日的行为太过出格和冒险了,而张仪却觉得张旭今日的行为很对。两人的争执直到有下人来禀告宴之婳和君昭回来了才不得不停止。 张仪觉得朱颜一点气节都没有,每天就知道装柔弱和自怨自艾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了她的样子,十分恶心她。 而朱颜觉得张仪肤浅冲动,做事只看表面,冷漠自私不顾家人安危。 两个女儿一个是为着家里考虑,一个是为着大义考虑,张旭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现在被人打断,隐约的松了一口气,他立即同小厮道:“去同二位恩公说,最近王府会针对张家和他们,若是出门一定要带够护卫。” 秦公子身边的人都是高人,他并不担心二人的安危。 只是张旭到底低估了王大人怒火和王大人胆大包天的程度,王大人于当天下午,直接让衙役将张府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王府的人还在街上四处搜捕那些血人。 至于那些在王府围观过的普通百姓,王大人并不担心,他相信只要他拿张旭和血人开了刀,那些愚蠢、胆小的百姓就不敢有任何作为。 因为王大人的这些举动,一时间街上人心惶惶,也不敢在说王大人的不是了,生怕自己被抓了起来。 外面有多乱,君昭和宴之婳这边就有多安静。 只听得见常安细细的在汇报外面的情况的声音,等常安说完,君昭问:“王知府是用的什么名头围了张府?” “说张大人包庇和放走了罪犯,王大人对外依旧宣称那些血人是逃犯。” “张旭有没有什么动作?” “张大人此前回府,立即就差人去寻找那些血人了,因为他动作迅速,在王知府派人围府之前倒是找到了两个血人,其中一个就是挟持了王夫人的女子。” 君昭点了点头道:“四处都盯着点。” 常安领命。 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离开,而是开口道:“公子,属下觉得您跟夫人先离开张府妥当一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实在不适合在继续留在张府了。 君昭道:“不必,今日混在百姓中的四人,派过去暂时帮助张旭。”势已经给张旭造好了,人也给了,若是他不能扭转当下局势,将王知府拉下马,那张旭也就不堪大用了。 常安无法,只得退下去布置。 只想着各方面布置妥当一些,以免让君昭和宴之婳被打扰了。 张旭在张府被围住了之后,只觉得自己把王大人的脾气想得太好了,不过他却并不后悔,多做多错,王大人越是无理取闹越是显得他有道理。 百姓虽然暂时屈于王大人的淫威,但只要给他们踩王大人一脚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要出门去游说其他的官员一起反抗王大人。 白日不好行动,张旭只等夜晚的到来,他在接到“上头”送过来的人的时候,又多了几分信心。 张旭那边各种筹谋部署,思考着如何让那些人跟他一条线,君昭则抱着宴之婳在睡觉。 他上午走了一圈,用过午膳下午就困乏了。 张仪来求见二人,本来是要来安二人的心的,听闻二人在睡觉,只觉得二人的心也是相当的大。 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朱颜,她斜睨朱颜不客气的讽刺道:“朱姐姐,你这胆子以后还是大着有些吧,如此贪生怕死会丢了我们张家的人的。” 因为今日当着张旭和张夫人的面跟朱颜辩论了一番,张仪现在是装都懒得对朱颜装好脸色了。 宴之婳本来是不困的,她还要跟喜鹊她们分哪些她买回来的小东西呢,但君昭要让她陪着睡,她也不忍心拒绝,就只有当着君昭的“抱枕”跟着一起躺下。 但躺下过后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也睡了过去,二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金乌西沉之时了。 常安在二人起身之后身形如鬼魅般的出现在屋内,继续跟君昭说下午他们睡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不久前王公子带人过来了,与王公子一道过来的还有张府的下人,那几个下人是被王府的人抓住的,王公子让那几人作证是不是张大人派他们去找那些血人的,那几人在来之前被拷问了一番,只得老实回答。 于是王公子说要抓张大人一家下大狱,还让张大人把他找到的血人交出来。 张大人说那些血人并非是罪犯,而是普通百姓,于是就跟王公子辨了一番,王公子不及张大人,被张大人说走了。 “王府就这么消停了?”君昭觉得王府都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直接围了张府,只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目前没有什么动静。” 君昭捏着宴之婳白嫩的手掌,缓缓道:“防着吧,今晚会有事情发生。” 常安领命退下。 第六十六章 戳掉 宴之婳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夫君,你的意思是,王府今晚可能会直接对张府动手?” 君昭笑得有些冷:“这只是我的猜测。” 大力歪着头,心头茫然,小姐是如何听出来王府今天晚上可能会对张府动手的,明明常安那个眼神不好的没有说,太子殿下也没有说呀~ 宴之婳再次感叹:“这王大人,胆子可真大呀!” “也不知道他的后台是谁……” 君昭心道:就是夫人你的祖父呀! 但到底没有跟宴之婳说,那好歹是她的亲人。 上辈子在他登基之后,很是重用宴家,那时宴之婳跟他说让他少重用宴家人,不要太过信任她的祖父,他并没有听,他一会儿觉得宴之婳是在跟她闹别扭,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那个时候,他以为因为他多番伤害她,她已经对他死心了,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了,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她让他不要重用宴家人,不要重用她的祖父,他偏偏要重用,让她即便是因为家族的关系也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一会儿又觉得宴之婳不念亲情。 死过一遭,重来一世,他才发现很多东西犹豫迷障被破开,他破除了自己的心魔之后,回忆起来才发现,就算是他在糟糕,宴之婳也从来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想过要丢开他。 回忆起来才发现,那个时候他曾看到宴之婳偷偷的哭过很多次,尤其是宴之择被害死之后,她时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睡梦中都是在流泪的。她心里在为家人而难受的时候,他却不曾给过她半分的温暖、半分体贴、半分爱护,还雪上加霜的伤害她。 若非她自己心性坚韧,只怕早早的就寻死了。 一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君昭心中的悔意就席卷了他整个心扉,心痛不已。他将宴之婳拥进怀里:“无论是谁,该受到惩罚的人总会受到惩罚的。” 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上天给他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就会好好的爱护她,也不会让那些上辈子杀了他们的人逍遥的活着。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晚膳时间,刚刚用过晚膳,宴之婳还在涑口的时候,常安就又出现在了屋内,他目不斜视的同君昭道:“公子,张旭已经离府了,王府那边想要火烧张府,对外说张大人畏罪自杀。” 宴之婳一口水差点呛着了自己,这王大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呀,简直没有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君昭帮着宴之婳拍背,不善的瞪了一眼常安道:“下次汇报消息的时候看着点。”简直太没有眼力见了。 常安:“……” 常安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宴之婳缓过来之后,面色微红的同君昭道:“不怪常安,是我自己少见多怪。” 然后歉然的看了常安一眼。 君昭更加不安逸常安了。 常安:“……” 莫名的觉得夫人的开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怎么办,他能求一求夫人不要帮他说话吗? 宴之婳见君昭还黑着一张脸,主动的拉住他的手晃了晃,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别生气啦,我没事儿,不过是呛了一口水而已,还是自己不小心。 君昭哪里抵得住宴之婳的撒娇,一张黑着的脸顿时就软化了。 不过在跟常安说话的时候,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不要让那些人吵到夫人了。” 常安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领命退下。 下午二人睡了很长时间,用过晚膳依旧很精神,君昭就看折子去了,宴之婳知道这些折子是四处递来的消息。 君昭看折子,她想起下午买的那些东西,就命大力全部取了过来,让她把东西全部都摊在桌子上。 她就开始给大家分发。 “大力,这把小匕首,和这两朵绢花是你的。” 大力欢快的接过,给宴之婳道谢。 “喜鹊,这一个簪子和手帕是你的。 喜鹊也开开心心的接过,稳重的跟宴之婳道谢。 “小苏子,这把扇子是你的。” 小苏公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东西分,诚惶诚恐的接过,脸上的笑意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一个劲儿的跟宴之婳道谢。 小苏子眼泪汪汪的想着,自家太子妃娘娘,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了。不但不嫌弃自己是奴才太监,还对自己十分平和,如今还给自己分了她买的东西。 宴之婳又挑挑拣拣了一番,说哪些东西让小苏公公拿去给常安、常青、常乐等人。 君昭虽然一直在看折子,但一直一心二用的留意着宴之婳那边的动静,宴之婳开始给大力、喜鹊和小苏公公分东西的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等听到常安他们都有的时候,君昭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看着宴之婳把摊在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挑出来给小苏公公,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越来越少,君昭扫了一眼手边的一个折子,开口道:“夫人,有兄长的消息,你可以要过来看看。” 宴之婳手上的动作一停,立即转头道:“要看。” 又同小苏公公道:“就这些,拿出去吧!” 小苏公公领命退出去给大家分东西,宴之婳则欢快的到了君昭身边坐下。 君昭成功的把人骗了过来,松了一口气,把折子递给宴之婳。 宴之婳甜甜的跟君昭道了一声谢,接过折子也不在客气,就直接翻开看。 折子里写到宴之择再过几日就要到边疆了,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而按照这折子在路上的时间,宴之婳估摸着宴之择应该已经到了边疆了。 如宴之婳所猜,宴之择的确已经到了他所驻守的高原拓麻城,在城门口,他很巧的遇到了冯小姐。 宴之择心中高兴极了,只觉得自己跟她果真是有缘分的。 若不然自己为什么刚进城就偶遇到她了。 宴之择先看到冯小姐,立即驱马上前爽朗的跟她打招呼,笑出了一口白牙。 冯小姐见到宴之择也很高兴:“阿择,你不是回去参加你妹妹的喜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宴之择道:“家中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只是回去给妹妹送嫁而已,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从自己身后的一个包袱递给冯小姐道:“这是我在京都给你带的礼物。” 常术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 看殿下这大舅子一件这个冯小姐就两眼放光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事情不好戳掉。不过,不好戳掉也要戳掉。 这个冯小姐分明就是故意在这边等着殿下的大舅子的,却还要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啧…… 这种伎俩,他在宫中也见了不少。 为了方便行事,二人在城外的时候就分开了,一前一后进的城,进城之后常术就隐在了暗处。 宴之婳看过跟兄长有关的消息,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君昭的礼物给他,于是又放下折子回到了桌边。 君昭面色不动,心中却觉得失策,竟然用跟兄长有关的折子都拦不住她要分发礼物的兴致。 宴之婳可不知道君昭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回到桌边,拿起桌上仅剩的几样东西,回到君昭身边坐下道:“夫君,这个荷包和发带是你的。” “这个荷包是我的,这个发带也是我的。” 那两个荷包是同一种颜色,绣的花纹是情侣款。 那发带亦是如此。 君昭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只余下纯粹的欢喜。 他站起身,同宴之婳道:“这荷包你替我系上。” 荷包买来本来就是带的,见君昭不嫌弃,宴之婳笑颜得如绽放的芙蓉花,仔仔细细的给君昭系上。 君昭把宴之婳牵了起来道:“礼尚往来。”他拿过宴之婳手中的属于宴之婳的那个荷包,也替宴之婳系上。 于是两个人看着彼此,均满足的傻兮兮的笑着。 小苏公公分发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顿觉自己的眼睛可能是出了问题,殿下怎么会笑得像个三岁的傻儿。 他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看见君昭同宴之婳道:“明天我们就用这发带如何?” 宴之婳点了点头。 小苏公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屋内一片温馨宁静。 外面却不太平,常安他们已经擒获了几个意图放火的人。 而张旭则辗转在罕都各处的官员之间,极力的游说。 有些人跟王知府是一丘之貉的,张旭就没有去拜访,而是去找的那些本来愿意坐好官,但迫于罕都的情势的却不得不妥协,无法施展报复的那些人。 张旭忙活了一晚上,直到天快明的时候才回到府中歇下。 醒来之后他才知道昨夜府中差点就被烧了,幸好有主上派来的帮他的人留意着府中的动静,才及时阻止了那些防火的。 昨夜他出门,觉得两人就够了,是以留了两人在府中,现在想来幸好留了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旭怒极,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番之后。就带着抓住的那几个意图放火之人强行的闯出了府。 宴之婳在后院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刀剑的碰撞声,但那声音维持没有太长时间就听不到了。 王大人的人,始终还是没有拦住有了外援的张旭的路,只能看着张旭坐上马车离开,只能立即差人去跟王大人汇报,看要如何行事。 朱颜躲在暗处看着张旭强闯出府,看着张旭身边的四个陌生的面孔,目光闪烁。看来义父背后也不是没有人,可她竟然不知道。 君昭见宴之婳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缓缓的笑着道:“我们出去瞧瞧吧!” 宴之婳点了点头。 张旭此番闯出去,想必是要开始正面反击了。 张府的外面虽然有人围着,却围不住君昭。为了防止张家的人发现他们不再张府了,宴之婳把喜鹊留在了张府应付。 常青听到君昭他们要出门,就立即去了张府的后门出,大声的打了两个喷嚏,后门处两个守卫中的其中一个守卫对另一个守卫道:“黄兄,正门那边刚刚响起了刀剑声,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头儿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还能搭把手,入了头儿的眼。” 被称作黄兄的人训斥道:“你是新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头儿让我们守在这边就不能去其它地方吗?若是这边出了什么岔子怎么跟头儿交代。” 守卫讪讪的笑了笑,没脾气的不断应是。 黄兄却是道:“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你先守在这边,我过去看看。” 守卫见黄兄离开的身影,不屑的勾唇一笑。他是知道姓黄的一直都想往上爬,所以才那般说的。 见黄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的地方,他也大声的打了两声喷嚏。 旋即后门就被打开了,一辆马车从后门驶出,快速的离开。 宴之婳看着热闹的街道,不由得感慨君昭行事之周密,她是如何都没有想到,君昭竟然在府衙里头也安排了自己的人。 有人盯着张旭,宴之婳他们也不用担心不知道张旭的去处。 张旭带着那几个意图放火的人,坐着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罕都的中心地带,那里有一处宽敞的高台,是罕都举行大型庆典的地方。 这边也是人们最容易聚集的地方。 张旭带着人站上高台,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官乃罕都同知张旭。今日本官在此,是要揭露罕都知府王大人的各种恶行,还请各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 张旭这一喊,立即就吸引了许多人。 百姓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张大人要攻击王大人,但因为看热闹的天性都围了过去。除开这个天性之外,更多的是王大人的不好之处许多人也深有体会。 张旭还在高声,一条一条的细数王大人所犯的罪行:“王大人在罕都为官十载,贪污钱财数额高达千万两白银、错判案件一千六百五十三件,其中……,除此之外,王大人纵容其子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昨夜王大人竟然还派人想要烧死本官一家。王大人对朝廷命官尚且敢如此,更遑说对诸位乡亲父老了。所以,各位乡亲父老,我们……” 第六十七章 抢走 “住口……”一声怒喝打断了张旭的话。 这是接到张旭强行出府赶过来的王大人发出的。 王大人带了浩浩荡荡的一串人,怒喝了一声之后也不在多说其他,直接下命令:“张大人得了疯病,竟然开始胡乱污蔑上峰,把他抓起来。” 宴之婳和君昭的马车比王大人早到了一点,听到了一些张旭的慷慨陈词。他们的马车在路边,并没有靠过去。 二人都看着张旭会如何应对强横的王大人。 王大人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就朝台上涌了过去。 张旭却并不躲避,而是依旧大声的冲围观的人群喊道:“诸位父老乡亲,本官是否得了疯病,大家都有眼睛,想必是看得清楚的,王大人如此就是要排除异己,本官在罕都为官几年,人品几何大家有目共睹,诸位可是要由着王大人肆意妄为,在罕都设一言堂,当土皇帝,做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官。” 张旭叫喊的时候,王大人的人已经穿过人群上台了,张旭见人群中大多都只是因为他的言论而惶恐不安,却并不是怒气滔天,只有少部分人似乎是有怒气的,但也没有任何行动。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罕都的百姓长期被压迫,非他这三言两语就可以如何的。 他小声同君昭的四个护卫道:“你们假意阻拦就是,让他们把我带走。” 他这些话,是在所有人的心里种下一株火苗,而他被带走,其他的官员才会有实质感的唇亡齿寒。 于是围观的人就看到张旭被王大人强行带走,而他被带走的时候一副呜呼哀哉、悲天悯人的怅然感。 这一幕,无意是令人震撼的。 在普通百姓眼里,官与民是有天壤之别的。 科举中了进士,当了官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这些高他们一等的官,竟然能够被王大人轻而易举的拿下,那他们这些普通人呢?是不是哪一天若是不小心惹了王大人不高兴,王大人就会直接杀了他们,他们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王大人素来只做表面功夫,诚如张大人所言,他的手上直接和间接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而张大人在罕都任职期间,从来都不会收受贿赂,也不会跟王大人同流合污,遇到事情也会为了百姓而跟王大人据理力争,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大人几乎没有赢过。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他是为了他们说过话,为他们争取过啊! 张旭被带走了,王大人一行人也离开了。 聚集在这边的百姓却是久久都没有散去,在场的人也都没有说话,心里头翻涌的情绪却是出奇的一致。 众人良久之后方才散去,散去之后也不在街上闲逛了,纷纷回家关上门跟家中人说道今日在他们看见的事情。 虽然是关上门说的,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旭被抓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那些被张旭游说过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大惊。 只觉得王大人只手遮天,心中忌惮不已。但同时又有一种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们的感觉,不禁心生不安。 宴之婳看着张旭被带走,轻声问君昭:“夫君,我们不管张大人吗?” 君昭平静的道:“不用。” “我们现在可要回去?”王知府之前就想一把火烧了张府,如今张旭都被带走了,宴之婳不觉得他会放过张家的其他人,即便是王知府不计较,但王公子必然会过来找麻烦的。 因为张府有两个人是王公子在意的,一个是那个重伤了王公子母亲的血人,一个是朱颜。 君昭点了点头。 于是常青就驾着马车,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回到了张府。 宴之婳他们回去的时候,因为王大人已经抓到关键的张旭,所以已经差人来把围在张家外面的守卫撤走了一些,后门处只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君昭的人。 所以他们算得上是大摇大摆的从后门回去的。 如宴之婳所猜测那般,张旭在被王大人带走之后不久,王公子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到了张府门口。 到了张府门口,王公子直接在门外喊话:“朱颜,你义父被你害得进大牢了,你如果现在滚出来跪着求本公子稀罕你,若是把本公子伺候好了,说不定可以让你义父在牢里头少受些苦。还有,把那个伤了我母亲的小贱人给本公子押出来,否则本公子平了这张府。” 门房的人听到王公子在外面的喊话,当即跌跌撞撞的跑去找张夫人。 昨天张府被围住,他们就忐忑不安,但只是被围住却没有其他的事情他们也还算镇定,但现在听到王公子这般说,彻底慌了。 大人进大牢了,这张府,是要完了吗? 门房找到张夫人,这个时候张仪和朱颜都在张夫人这边,听到门房的话,张仪立即道:“朱姐姐,你就从了王公子吧,爹爹如此,都是你害的。” 朱颜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同张仪辩驳:“张仪,你摸着良心说,若非是你引着王公子见了我,让他心生歹意,又设了局引我跟他见面,如何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如此也就罢了,我都跟你说过,不要请二位恩人到府上来。二位恩人与其住在府上被王家惦记上,不如早早离开大家都好,可你却一意孤行。” 姐妹二人的话直接将张夫人的头给说懵了,张夫人站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张仪道:“仪儿,颜儿说的可是真的?” 张仪讽刺的看着朱颜一笑,并不否认。 朱颜就是这样,永远一副识大体、懂大局,却每次只要事情沾到她身上,但凡丁点儿不好的她就立即推开,推到别人身上,而她永远是那个全世界都欠她的小可怜,她永远都是干干净净、尘埃不染的样子。 她真的恶心透了这个人。 张夫人见张仪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手就要打张仪,张仪不闪不避,目光凛冽的看着张夫人。 笑着道:“母亲您尽管打,这一巴掌下来,你我母女再无情分。” 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张仪的态度给惊到了,可她却隐约觉得张仪会说到做到,那一巴掌到底没有落下去,她不知道张仪如何变成了这副尖锐、狠毒的性子。 朱颜立即道:“义母,您不要生仪儿的气,都是我不好。怪我长了这一张脸,也怪我之前没有劝住义父,所以给家里招了祸事。” “我现在就出去跟王公子说,只要他愿意放了义父,要我如何我都愿意。” 张仪说着眼眶发红,就往外面跑。 张夫人口中喊着:“颜儿”。 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张仪越发的恶心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有人立即跟君昭和宴之婳汇报,包括王公子找上门的事情。 宴之婳感叹:“果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这件事上张仪虽然也有错,但很明显那个朱颜更恶心人。 张仪变成这种性格,张夫人应该也是要付一些责任的。 君昭想着宴之婳上辈子就不会对他撒娇、对他哭,永远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她越是恭敬,他就越是生气。 如今回想过去,宴之婳的恭敬,都是被他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他给宴之婳倒了一杯茶,温声道:“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家不存在这种事情。” 他口中的我们家,是将皇上排除了的家。 宴之婳赞同的点了点头,甜甜的笑着,她也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呢。她原本在接了赐婚圣旨之后,就做好了要全副武装,带着浑身的警惕、满身的心眼儿进宫,然后过上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提心吊胆的生活的,却不想这些都没有。 虽然以后可能会需要遇到一些麻烦,这条路也不一定那么好走,但身边的人是好的,她就觉得再多的麻烦,路在怎么不好走,她都能走下去。 君昭见宴之婳笑,他也就不自觉的有了笑意。 小苏公公终于意识到了,他那天并非眼花的事实。 大力见自家小姐和太子殿下感情好,也跟着咧着嘴傻乐。喜鹊一脸嫌弃的看着大力,只觉得大力这样子忒丢人了。 她十分担心因为有了大力这样的蠢丫鬟,太子殿下也会觉得自家小姐不聪明。 害,愁。 来汇报消息的人被喂了一嘴狗粮,没有等到什么指令,赶紧的就消失了。 那人离开的动静惊动了大力,大力很没眼力见的凑到宴之婳跟前道:“小姐,我能去前门凑凑热闹么?” 喜鹊眼见着大力去把一副美好的画卷给破坏掉,只恨自己不够眼疾手快,没有及时拉住大力。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去吧,注意安全,不要让别人伤了你。” 大力欢快的道谢,蹦蹦跳跳的离开。 君昭额角突突,对大力十分不满。 但想着她对宴之婳的忠心,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大力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张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王公子也见到朱颜了。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朱颜,恩赐般的开口道:“朱颜,把那个血人交出来,然后跟本公子回去好生伺候本公子,本公子心情一好,或许就不会这么计较了。” 朱颜还未开口,张夫人已经率先道:“王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不要太过分了。” 王公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仰天大笑道:“报应,那这么说来张大人入狱也正是因为他坏事坐多了,所以遭报应了。” 张夫人气极,却强作冷静的道:“王公子正是强词夺理。” “本府今日无男主人在家,所以就不请王公子进门坐了,王公子请回吧!”说完就拉着朱颜往大门内走。 王公子的人很有眼力见的拦住了张夫人和朱颜的去路,王公子冷笑着道:“张夫人还在这里装傻呢,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本公子今日可不是来做客的。” 朱颜气恼的回头,瞪着王公子道:“你到底要怎样?” 美人生气,也别有一番风味,王公子道:“本公子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可没有耐心再说第二遍。你不是对你义父母感情深厚吗,这么点牺牲都不愿意。” 张仪虽然恶心朱颜,也怨恨张夫人的偏心,但到底还是跟着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公子的这句话,不觉大声附和:“朱姐姐,我觉得王公子说的话十分有道理,朱姐姐不是感恩父亲和母亲吗?如今父亲身陷囹圄,张府被围困,只要朱姐姐你跟了王公子,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你为什么不从呢?” “还是说,朱姐姐常说的感恩是假,都是哄人的。” 王公子斜睨了张仪一眼,感叹道:“还以为张家没有懂事的,看来也不尽然,还是有懂理的。” 这个时候王府门口已经有些百姓在围观了,大家不敢说什么,但看着朱颜的眼神都有些质疑。 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是知道朱颜,也知道张家夫妇对她很好,甚至比亲生女儿还好的。 张夫人却是因为张仪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怒斥:“仪儿,你乱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什么跟了不跟了的,你赶紧跟我会去,不许出来。” 张仪却是压根儿没有听王夫人的话,而是走到王公子跟前,落落大方的跟王公子行礼,行礼过后又淡淡的道:“王公子不是素来喜欢强抢民女么,朱姐姐你直接抢走就是了,今日这么多人围着她跑不了的。” 张夫人被张仪这话刺激的,直接气血上头,晕了过去。 朱颜凄凄惨惨的叫了一声:“义母……” 张仪冷眼看着她笑着。 朱颜被张仪看得十分难堪,最终她泪流满面的道:“王公子,我跟你走,但请允许我将义母扶进府内安置好。” 王公子打开折扇,潇洒的扇着道:“可,你出来的时候,把那个血人给本公子带出来。” 朱颜哪里知道什么血人,但她还是应是。 然后就扶着张夫人朝府内走,垂下的眸子里却是各种情绪翻涌。 第六十八章 退路 张仪却是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看着王公子道:“王公子,敢问家父现在如何?” 王公子之前跟张仪有几分交情,他也愿意给她一个面子:“现在关在牢内,但会不会受刑就说不准了。” 张旭自己一个人忤逆了父亲也就算了,还妄图煽动百姓一起造反,更是说了那些秘密出来。 “多谢王公子告知,不知我可否去牢内探望一下我父亲?” 王公子想着刚刚朱颜出来,却问都没有问过张旭的事情,不由得扯唇一笑道:“此事本公子做不得主,要回去与我父亲请示一番。” 王公子畏惧王大人是天生的,知道张旭此番是惹了王大人生气,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朱颜这边扶着张夫人回了后院,匆匆的让丫鬟照顾张夫人,她自己则忙不迭的跑去找君昭和宴之婳。 她慢慢的从一些细微之处发现,二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商户那么简单,那么如今唯有求一求他们,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了。 君昭和宴之婳住着的门外,是常青在守着的,朱颜同常青道明来意:“这位大哥,我有事求见秦公子和秦夫人,劳烦您帮我进去通传一下。” 常青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进去同在品茶的夫妇二人恭恭敬敬的道:“公子、夫人,朱小姐求见。” 君昭被人打扰,不悦的皱眉,放下了茶盏。 宴之婳含笑道:“请她进来吧!” 常青偷偷的看了君昭一眼,见他没有阻拦之意,恭敬应是,就去喊朱颜进来。 君昭不悦的道:“张旭不是留了后手吗?怎么人往我们这边跑来了。” 宴之婳道:“张大人大概以为自己的后院挺安生的吧!”朱颜和张仪性子南辕北撤,两个人就不是同一类人,只怕是积怨已久,而张夫人虽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谁,也疼爱张仪,但却是不自觉的偏向于朱颜,这样的心思只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张大人留了后手,安排好了人应对这些事情,但没有料到朱颜他们会打开大门自己去应对王公子啊! 君昭赞同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家夫人怎么看怎么聪明。 两人说话间,听到脚步声,就止了音。 朱颜见到二人,急忙上前,跟二人行礼过后请求道:“求秦公子、秦夫人救命。” 宴之婳见君昭垂眸,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开口道:“朱小姐何出此言?” 朱颜以为他们二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开口将张旭被王大人抓了,王公子逼上门的事情跟二人说了。 末了她泫然欲泣的道:“夫人和公子也是知晓的,那王公子一直觊觎我。若是我从了他,他能放了我义父,我也觉得值了,可若是我从了他,义父他们也不放,该如何是好。” “那朱小姐想让我们如何帮你?” 朱颜立即道:“我知道二位都不是寻常人,扮做商户出门只是幌子,二位既然不惧王大人,自然是身份比王大人更加尊贵,只要二位肯出面,王大人一定会放了我义父。” 说完,她恳求的看着宴之婳和君昭,如同溺水之人瞧见浮木。 宴之婳吃惊的道:“朱小姐,我们只是寻常商人,不惧怕王大人是因为我们并未做错什么,是以并不俱,可不是因为身份之故。” 朱颜道:“寻常商人如何会有这么厉害的护卫和举止不凡的丫鬟,寻常商人如何会行事如此考究。二位跟仪妹妹的说辞,可骗不过我。” 朱家在京城的时候,虽然算不上顶级世家,却也并非寒门,亦或者是排不上号的小门小户。一家主子的气度不见得能完全标榜一个家族的底蕴,这下人的气度却是最能看出来的。 而哪一个商户人家,又会有他们二位这样的定力。 宴之婳心道,以后要让喜鹊和常青他们多跟大力学学,不然还得被人瞧出不妥之处。 她并没有被人拆穿的羞愧与窘迫,而是浅浅一笑:“被你看出来了啊,除了那个黑丫头,那些护卫的确不是我们雇的山匪,其余的人之前也不是跟着我们的。” 她看了看四周,故作神秘的道:“不知道朱小姐可知道京都的罗尚书府,这些人就是罗尚书府上的人。罗尚书因为犯了错被砍头了,他府中的这些护卫和丫鬟就放了出来,然后我们家就去买了一些。” 朱颜不知道什么罗府不罗府的,她离开京都已经好多年了,但她还隐约记得,京都是有一家世家姓罗的,那一家跟朱家一样,都是旧朝在过渡到新朝的时候没有被皇上处置的,她问:“秦夫人说的可是铜锣巷罗家?”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正是。” 宴之婳说得有理有据的,朱颜隐约有些相信了她的话。 不过她还是不觉得商户人家会宴之婳和君昭这样气质的人,最主要的是二人在见到当官的人的时候没有寻常商户那样的骨子里偷出来的瑟缩感。 “我记得这样的人家放出来的丫鬟护卫,一般是不会有人在愿意收的。”罗尚书被砍头,说明朝廷就已经给他烙上了罪人的标签,罪人的丫鬟和下人哪里会有人愿意收。 宴之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上的小手绢道:“害,你说的是像张府这样的官宦人家,你们忌讳多,我们商户人家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君昭瞧着宴之婳这副鬼精灵的样子,险些忍不住将人揽进怀里揉搓。 朱颜原本的疑虑,因为宴之婳的话彻底打消了,她勉强的笑了笑,起身跟二人告辞,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外走。 她原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二人的身份是如何的,也就只是一个猜想,刚刚证实她的猜想是错误的。 宴之婳看着朱颜失魂落魄的离开,前一秒还一本正经忽悠人,扯起谎来面部红心不跳的人,下一秒就满脸通红的看着君昭,拧着手上的小手帕诺诺的道:“夫君,我刚刚骗人了。” 君昭看着帕子把她的手勒出一条一条的白痕,拉过她的一双小肉手,把那小手帕给取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细致的给她揉手。 宴之婳心中充满了忐忑,殿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刚刚那样是个心机深沉的姑娘,由此而不喜欢自己呀! 她偷偷的瞧着君昭,小声的、软软的、轻轻的喊了声:“夫君~” 君昭见宴之婳的整个手都恢复了正常,按着她手上的肉窝窝道:“嗯,骗人就骗人了,她该被骗。” 宴之婳闻言,面上的忐忑和轻愁顿时就消失了,傻兮兮的看着君昭甜甜的笑着。 君昭宠溺的捏了捏宴之婳得到脸。 唔……,手感真好。 小苏公公仰头看天。 喜鹊低头看地。 小姐跟太子殿下恩爱是好事,但过于恩爱,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时间长了还是有点扛不住啊! 朱颜没有退路,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门口,到了门口却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了,而张仪和义父的幕僚陈先生站在一起。 大力看了热闹,心满意足的蹦回了宴之婳身边,唾沫横飞的开始跟宴之婳他们说门口发生的事情。 喜鹊这次就不觉得大力没有眼力见了,觉得她的出现颇有一种及时雨的感觉。 “奴婢还以为朱小姐今天要落到王公子手里了,可是张府突然出来一个中年小胡子男子,他跟王公子说,王公子请回去跟王大人说,那两个血人张大人已经送走了,昨夜大人暗中离府,把关于王大人的一些证据都送了出去,若是大人和大人的家人有一分的损伤,那些证据就会直达圣听。”大力一边说,一边模仿着陈先生说话的样子。 “然后王公子就灰溜溜的走了。” 大力说完,砸吧着嘴,一副还没有看够热闹的样子。 宴之婳给大力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辛苦你了,你歇一会儿。” 大力看了热闹,还得了自家小姐亲手倒的茶水,欢快极了。 喜鹊瞬间就嫉妒了,早知道她也应该跟着一起去瞧瞧的,她一定能比大力说得更有趣。 君昭也不悦的扫了大力一眼。 因为有了陈先生的那一番话,张府得到了短暂的宁静。但张仪想要去看望张旭的事情,算是彻底没戏了。 如今两家是对立面,王公子除非脑袋有问题才会去跟王大人请示让张仪去探监,张仪为此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从陈先生的口中知道张旭有其他的安排,她们不用担心,张仪瞪了一眼朱颜之后就去看望张夫人,而朱颜在也放下心来,去看望张夫人。 二人一前一后过去的时候张夫人已经缓缓醒过来了,见朱颜还在府中,张夫人着急的道:“颜儿你可一定不能跟王公子离开,王府那样的人家一定不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的。” 朱颜握住张夫人的手,一脸担忧的到:“义母我没事儿,您不用担心我。切勿因为这些事情而伤到了您的身体,陈先生已经打发走了王公子,现在我们暂时没事了。 张仪见张夫人满心满眼的只有朱颜,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不愿意再看他们演绎什么母子情深。 张夫人喊了一声:“仪儿……” 见张仪根本没有回头,叹息着同朱颜道:“颜儿你不要生仪儿的气,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她之前的那些行为,我会跟你义父说的,让你义父回来了教训她。” 朱颜笑着道:“义母,我自然不会跟仪儿计较的,这些事情也无须跟义父说让义父徒增不快,左右我也没有什么事。” 张夫人义正言辞的道:“如何能不说,如何能委屈你……” 王大人把张旭抓进大牢,立即审问张旭他之前说的那些东西的证据在何处。若是没有证据,张旭一定不能够说得那般清楚,然审问了半天,张旭都不开口,正准备对张旭用刑的时候,王公子来了,跟王大人转述了陈先生的话。 王大人气得当即就想给张旭来两鞭子,但想到那些证据若是流出去,虽然上面的人会帮他扛着,他也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但罕都知府这个位置他一准儿是再也当不成了。罕都是快香饽饽,他在这边呆了十年,压根儿就不想在挪窝。 他阴沉的看着张旭道:“你想要什么?” 张旭必然是有所图,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才闹事,而是在有了证据之后默默的就交上去。 张旭示弱道:“大人也知道,我来了罕都之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曾与大人作对,如今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也实在是被大人逼迫至此的。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不过是想要求一个安稳,奈何大人都不愿意。” 王大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张旭,似乎想要看进张旭的心里。 “张大人,不过是一个干女儿罢了,杭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杭儿又未曾冒犯张小姐,张大人犯不着如此。”他并不相信张旭会为了一个干女儿就跟他作对,还是说那个对外是张旭的干女儿,实际上是张旭的女人? 可如果喜欢,直接纳了就是,为何如此。 王大人跟张旭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并不能理解张旭的行为。 张旭却被冒犯到了,怒道:“王大人,颜儿虽然是我的义女,但跟亲女儿也没有区别,王公子如此,就是在打我的脸,就是在侮辱我。我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个官当着又什么意思?” 王大人见张旭动怒,说话也不似说谎的样子,只觉得张旭的脑子有坑。为了一个干女儿,牵连全家,还害了自己,怎么想的! “本官可以相信你,但前提是,你把那些证据和那两个血人的位置告诉本官。”王大人也懒得去深究,他只要自己要的东西就好了。 张旭冷笑道:“王大人好没有诚意,那些东西都给你了,王大人对我不是想杀就杀。” “那你说如何,张旭,你不可能天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把你给放了吧!” “我可以先告诉大人你一些东西的位置,待大人找到东西之后,大人就放我出去。” 第六十九 仰仗 王大人沉吟片刻道:“可以,不过你出去之后,你那义女需给杭儿做妾。”张旭手上还有他的东西,他就不会对他放心。 既然他那么在乎他那个义女,就让他的义女作为纽带把两府衔接起来好了。 张旭气得瞪大了眼,道:“不行。” 王大人说了半天,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怒道:“让她给杭儿做妾已经是抬举她了,张大人好好想想,是她一个人重要,还是一家人重要。之前杭儿当街抢她是杭儿不对,但做妾也是有名分的,已然是对得起他了。张大人不妨想想,现在罕都都知道她被杭儿看上了,谁还会找死的娶杭儿看上的女人。” 王大人说完就拂袖而去。 总归现在更加危险的是张旭,而不是他。 张旭在牢里头呆了两天过后,还是妥协了,答应了王大人的条件。当然他这个妥协只是麻痹王大人的,不会当真让朱颜去给王公子做妾。 他跟王大人说了藏证据的两个地方,王大人找到发现那些的确是他的一些贪污的证据,心中虽然痛恨张旭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收集到了这些证据,但还是将张旭放了。 君昭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见张旭不是个笨的,君昭也无意在罕都继续停留,张旭回府那一天,二人就辞行了。张旭因为府中纷乱,而他那边也还有许多事情,就并未挽留二人。 朱颜原本是想跟宴之婳和君昭离开的,但在知道张旭也是有后台的之后,就暂时歇了那个心思,只等寻了机会直接去京都。 张旭送走了君昭和宴之婳,折身回去,张夫人就把张旭被抓走之后府中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张旭听过之后,一脸复杂。 他一直以为,仪儿跟颜儿情同亲姐妹。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让两个姑娘竟然互相看彼此不顺眼,却又很有默契的在父母跟前装好姐妹。 若非这次变故,只怕姐妹二人都不会表露出来。 他劝了几句张夫人,让她好生休息之后,就去书房见了陈先生,又听陈先生说了一番府中的情况,陈先生看得角度自然跟张夫人看的角度不一样,他着重说了王公子上门要人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当时收到消息去大门口的时候,张仪刚到大门口,他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看在了眼里。张仪的行为虽然看着更加的狠心凉薄,但朱颜却比张仪似乎更不如。 张仪是对朱颜这个在她眼里看来是“外人”、是“讨厌的人”狠,而朱颜是自私、是那种脸上写着我最孝顺,实际只有自己的自私。 后者,只可有福同享。 张旭闻言,枯坐了许久。 他觉得自己失职了,没有将两个女儿教养好。 虽然如此,但眼下计划已经启动了,就不能在停下来了。原本他是要跟朱颜说他在牢内跟张旭谈成的条件,但他不会让朱颜去给王公子做妾,只是暂时安抚住王大人,他在行事的。如今看来,这些都不能跟朱颜说了,而他要加快手上的动作才是。 那些证据并不足以能够完全的摧毁王大人,他要的是一举把王大人拉下台,所以他要想办法在找一些血人,在找一些苦主,在拉几个大人做联盟。 王大人这边在用心筹谋,宴之婳和君昭又踏上了去往下一个地方的路上。 因为如今的天气也不热了,沿途的风景不错,夫妻二人就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走一边赏景,是不是的就景色交流几句,一片温馨宁静。 可此时的京都,却不宁静。 宴府、卫国公府、镇南王府都收到了据说太子未在护国寺,而是南下了的消息,纷纷暗中派人去护国寺打探。 宴府和镇南王府一动,宫中的皇后也收到了风声。 但她由着三府的人派人去护国寺打听。 护国寺的假太子和太子妃,只要不是贴身接触,一时半会儿都发现不了。 皇后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低声同金嬷嬷道:“阿绫,你说,宴府和镇南王府是为何突然有动作了?” 之前太子和太子妃去了护国寺之后,不少大臣都安排了人去护国寺,只是为了留意太子在护国寺的情况。 但如今这两府的人却突然有了别的动作,就令人深思了啊! “奴婢让人去问问卫国公府?” 皇后道:“不必。”卫国公自然会寻了机会给她递消息。 “后宫这段时间如何?” 金嬷嬷冷笑道:“十分热闹,高贵妃和德妃已经撕了好几个回合了,因为有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的帮忙,高贵妃暂时没有吃亏。” “贤妃这是也盯上了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皇后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金嬷嬷冷笑一声:“只怕她们都不能如愿了。”那些贱人害了娘娘和殿下,娘娘让她们永远都没有当母亲的资格就是对他们的报应。 皇后问过之后,就闭上了眼睛继续念经。 君昭不安然无恙的回来,她就永远都没办法安心。 宴之婳他们坐着马车走了两天,就遇到了下雨,不得不在一个小镇停留了一天。一场秋雨一场凉,宴之婳同君昭商量:“夫君,我们可有办法能稍微快些到江南。” 后面冷起来了,若是在路上,君昭这般寒凉的身子,会更加不适。到了江南,也可早些找到神医求他给君昭治病,且有了固定的住处,怎么都比在路上好。 马车并不颠簸,若是走快一点也是无妨的,只是之前走走歇歇,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君昭明白宴之婳的担忧,于是跟常青他们下命令,让他们驾着马车走快些。 等他们到了江南范围的坦洲的时候,君昭已经裹上了狐裘,宴之婳还穿的是正常的秋装。 而这个时候,君昭也收到了京都递来的消息,王知府被斩首,王家其余人等流放琼州。这个结果,是宴府和镇南王府的共同努力下才达成的,按照律法,王家便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王知府救不了了,宴丞相和镇南王只能保他家人,也不至于寒了下面人的人心。 张旭因为要送证据、要作证所以也跟着去了京都,因为他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贡献者,在加上他的政绩不错,便直接被任命为罕都的知府。 张旭上京都,朱颜也跟着一并到了京都,朱颜到了京都之后就没有离开了,而是去了她的外祖家,对外说是其外祖母的远房侄女。 张旭想着朱颜在罕都的名声因为王公子的事情毁了一些,即便是现在王公子被流放了,但到底好人家会觉得朱颜名声有亏,朱颜已经十六岁了,可以谈婚论嫁了,在罕都也找不到好人家,只有遂了朱颜的愿。 张仪无疑是最开心的,父亲升官了,她也不用天天对着朱颜那个恶心的人了。 而连同张旭他们的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他们不在护国寺的消息已经被人泄漏了的事情,皇后在信中叮嘱他们务必小心。 卫国公在派人去护国寺之后,就寻了机会跟皇后说明了他收到了消息的事情,那消息看似是被他的小厮无意中听到的,在他知道宴府和镇南王府有了动作之后,便确定那消息是有人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宴丞相和镇南王或许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知道君昭的确是南下了的。所以他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派人去护国寺打探,就是使了一道障眼法。 他也派人去追查过那天“无意”将消息透露给他的人,但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任何踪迹。 这让卫国公意识到,从除开他们已经知道的阻碍之外,在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太子。 大概是因为之前他从来没有直接的跟太子接触过,卫国公府上的人也没有直接跟太子接触过,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跟太子的关系。 君昭在看这消息的时候,宴之婳也在他身边,他看这些东西一想都不避讳宴之婳,宴之婳最开始还守着规矩并不会去看这些,但这一路下俩,两个人黏在一起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宴之婳慢慢的就没有那么规矩了,君昭看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有的时候好奇也会跟着瞧上一两眼。 总归她不瞧,后面君昭也还是会告诉她。 宴之婳看过消息,不解的道:“那个透露消息给祖父他们的人是想要干什么啊?” 君昭也是在思考,那背后之人是要干什么,上辈子他没有出宫,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他两年前醒过来之后,并未刻意的在明面上去做什么动作,都是在暗中行动,他怕因为他做了什么而影响了他顺利的迎娶宴之婳。 出宫算是他做的一个大的决定,也是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一个决定。 而动王知府,又是另一个大的决定,动了王知府许多事情也就会变。他不会天真的仗着自己是从来一世就完全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轨迹去行事,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未来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改变,只是他变好了而已。 可上辈子他到死,也只知道了宴家这一个劲敌。 莫非,还有其他人? 京都知道他南下的人,不超过二十人,这消息泄露出去,必然是那些人里头出来叛徒。 君昭沉吟了片刻,笑着道:“虽然不知对方如此行事意欲何为,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想必那些人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具体行踪。 京都有些人知道他们南下了,却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路线,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身份。而他在跟皇后的通信里,为了保险起见也没有说他们到哪里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我们找到神医之后就深居简出,治好了在说其他的。” 宴之婳想着,那些想要伤害君昭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行踪,但总归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的,说不定会在那边来个守株待兔。 “怕吗?”君昭握着宴之婳的手道。 宴之婳摇了摇头,反握住他的手,笑着道:“不怕。” 她还反拍了拍君昭的手背道:“你放心,遇到坏人,我保护你,正好试试我那些暗器的威力。”她把能用的暗器都带上了,如今一次都没有用过呢。 君昭虽然料到了宴之婳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退缩,但当听到宴之婳肯定的回答之后,还是忍不住满心欢喜。 尤其是她后面的那句话,让君昭觉得熨帖至极,又觉得宴之婳那般自信的说话的时候,仿佛全身在发光一样,那光亮照耀到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黑暗的灵魂顿时充满了光明。他低声道:“好,那为夫就仰仗夫人了。” 宴之婳笑眯了眼睛。 然而有些事情大概就是说不得,二人刚说了坏人,当天夜里就有刺客袭击。 君昭睡眠向来浅,一有动静他就睁开眼醒了,见怀中安睡的宴之婳,拿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让她被外面的打斗声所干扰。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打斗声就归于平静。 常青想着应该要跟君昭汇报一下情况,但想着他现在不是单身汪,宴之婳还在屋内,他不好进去,就让被吵醒,还打翻了一个人的大力进去跟君昭汇报情况。 大力正想去跟自家小姐分享刚刚的热闹呢,常青就让她进去,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常青,就欢欢喜喜的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了。 只是她刚把门推开,才迈了一只脚进去,就听到君昭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出去,不要吵着夫人休息了。” 大力心道,小姐还睡着,她也不好打扰小姐休息,于是就只能遗憾的退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在门口的常青也听到了君昭的声音,于是就各归各位了。 宴之婳一夜好眠,清早醒来,大力来伺候她起身的时候,人了大半夜的话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夫人,您知道吗,昨天夜里有人来刺杀您和公子,但被常青他们打跑了,奴婢也打了一个人哦~” 大力得意极了。 宴之婳呆了。 她机械般的扭头看着一旁在洗脸的君昭问:“夫君,昨夜当真有刺客吗?” 君昭净了面,平平静静的点了点头。 宴之婳呆呆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没有喊醒我。” 君昭道:“不过是一波探路的刺客而已,没有必要吵着你睡觉。” 宴之婳:“……” 第七十章 话痨 宴之婳默了默,却还是绷着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认真严肃的同君昭道:“夫君往后还是应该喊醒我才是。”说好的她要保护他呢,结果坏人来了,她却在睡觉,实在羞愧至极。 同时也在暗恨自己不争气,有坏人来了,大力都打了坏人,她竟然还睡得死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她以前睡觉,虽然的确睡的挺沉的,但也没有这么死啊! 君昭见宴之婳肉乎乎还略带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紧紧的颦着眉头,满目深思,忍不住上前,拿手抚开她眉间的皱痕,好笑的道:“喊醒你干什么,让你害怕吗?小事而已,何必影响你睡觉。” 但宴之婳这次,难得的没有被哄好,到用早膳的时候都还鼓着一张脸。 常青过来汇报情况,就看到自家殿下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再跟太子妃说话。 那语调轻柔得,仿佛微风过境一般。 常青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把声音柔和了下来:“公子,昨晚刺客一共有七人,一人逃跑了,我们的人还在追踪,擒获一人,那人趁我们不备自尽了,五人死亡,除开衣服的袖口和领口处有蜘蛛的绣纹,其余没有任何线索。” 君昭凝眉思索,两辈子他都没有听说哪一家府上的族徽是蜘蛛。 蜘蛛虽然作为祥瑞,但因为其长相不佳,且有些蜘蛛有毒性,所以几乎很少有人将蜘蛛拿来作为家族的族徽。 “让人去查,谁府上的族徽是蜘蛛。”他知道的也并不全面,或许有遗漏的。 但他可以肯定,宴府的族徽不是蜘蛛、宴丞相和镇南王府一系的,也没有谁的府上的族徽是蜘蛛。 他想到那个暗处窥视的人,眸色深了深。 那个泄露他消息的人,眼下鞭长莫及,等回去之后,在仔细查,如今贸然动手,恐会打草惊蛇。 常青领命退下去。 君昭跟常青说完话的时候,再回头去哄宴之婳却发现宴之婳的脸更黑了。 宴之婳不轻不重的吧唧一下把筷箸拍到桌面上,面色平静,淡淡的道:“我看夫君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好,也不需要我在陪你了,那夫君往后自己一个人走吧!” 明显赌气的话,和明显赌气的样子。如果是上辈子君昭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掐住宴之婳的喉咙,各种羞辱她,最后威胁她,让她把话收回去,但如今的君昭看着她这生气的小模样,只觉得十分可乐。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觉得她这模样像是被激怒了的波斯猫,凶悍不足,可爱有余。 宴之婳见自己都生气了,君昭竟然还笑她,越发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君昭笑的胸腔都在震动,小苏公公还从未见君昭笑的如此畅快过。 君昭也知道自己笑得太过了,他立即给宴之婳顺毛:“夫人如何能这般说,为夫怎么都离不开夫人的,以后不会跟昨夜那般了,夫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需要夫人的地方还多着呢,比如找到神医之后,如果治疗,肯定是需要夫人贴身照顾的,衣食住行也是需要夫人打点的,若非夫人照顾得当,这一路下来,为夫应当都病了几次了。以往入秋,为夫在宫里呆着都会生病。” 君昭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细数宴之婳的重要性,到最后宴之婳都听不下去了,明明她没有他说的那般好,那般重要的。 她给君昭塞了一碗暖烘烘的粥,才把他的话头给堵住。 小苏公公觉得他对殿下有浓浓的认知偏差,以前他觉得殿下是高冷、高不可攀。现在么……,不知道他用话唠两个字形容殿下,会不会被殿下打死。 君昭遇到了刺客,京都有些人却因为多次派人出去想要截杀君昭未遂,而十分恼怒。南王摔了一个精致的茶盏,目光凌厉的盯着眼前拱手而立的男子:“这就是所谓的精英,连皇后一个妇人都对付不了,如何协助本王称霸。” 被骂的人苦不堪言,皇后把所有但凡有离京都的有异动的人员都控制了,稍有不对就格杀勿论,京都如今就像是被一张大网给笼罩着,只要有人离开皇后的人就会盯上,如此这般他们要如何行动。 皇后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把太子当作眼珠子疼,谁要动太子她能跟人拼命。 当年贤妃和德妃下毒,虽然在皇上的保护下成功的活下来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连个子嗣都没有了,而德妃和贤妃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当母亲的感觉。旁人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却是在无意中得知皇后给皇上下了绝子药。 这件事情,他也禀告给王爷听过,但因为与王爷利益一致,王爷并未揭发和阻止此事的发生。 “姐夫,您是知道皇后有多狠的。”如果是普通妇人,对付起来当然容易。 但那是协助皇上打下江山,并将他捧上帝位的女人啊! 镇南王自然知道,但知道也还是心头有火。他自问不比皇上差,若非皇上娶了皇后,有了秦家的支持,这帝位当年他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十分痛恨皇后。 他气过之后,捏了捏眉心,方才平静的道:“既然京都的人无法出去,那就让外面的人行动吧!” 君昭死了,对他们才更加有利。 之前人在宫中,皇后将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君昭主动给了他们机会,若不抓住就太可以了。 皇上打消过继嗣子的念头,是觉得君昭再不好,也能给他生个孙子,可若是君昭没了,孙子也没有了呢? 卫国公愚忠,没有想要争那个位置的念头,云白的优势就是最大的。 至于宴府,想拿他当垫脚石,可谁当谁的垫脚石还不一定呢。 镇南王吩咐过后,陈昇就领命出去了。 镇南王虽然是他的姐夫,但对他却十分严厉,他并不敢打马虎眼。 宴府这边,宴丞相悠然的写着字,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听到的话在心中掀起半分波澜。待一个字写完之后,方才缓缓道:“所有的人都被拦截了?” 宴大老爷有些惶恐的点了点头,父亲把这个事情交给他做,他没有办好,心中十分忐忑。 “派出去的人身上,可有留下什么证据?”他早已断定,此时不会那么顺畅,他不会因为皇后是一个女人就小看她,如今听到这这样的消息,也只是觉得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宴大老爷立即道:“并无,那边不会查到我们这边的。” 宴丞相微微颔首,继续提笔拂袖写字。 一片寂静之中,明明已经是凉爽的秋日了,宴大老爷的额间却隐约有了一些汗珠。 “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做才好。”宴丞相突然开口问。 宴大老爷立即道:“父亲,既然京都的人出不去,就让外头的人行事吧!” 宴丞相冷笑一声:“外头的人,若是暴露了岂不可惜。” 罕都之变都还另他隐隐作痛呢? 王大人每年可是孝敬了他不少,也给晏家了许多的便利,如今罕都这个聚宝盆离手,无疑是给了他一击。 如今的罕都知府张旭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忍受不了王知府,那是蓄意而为之。 “张旭背后的人查出来了吗?”宴丞相问。 宴大老爷的意见被反驳,他自己又找不到理由说服宴丞相,如今宴丞相又问了一个他不知道的问题,他越发的忐忑了,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些许:“根据目前查到的消息,张旭的背后是没有人的。” “继续查吧!”宴丞相吩咐道,然后就挥了挥手,示意宴大老爷下去。 心中却是在感叹,宴大老爷还是太嫩了,也太过愚钝了。 宴丞相派人出去,并不是想要对君昭如何,他只是想要知道他的行踪而已,人若是不放在眼皮子下头,不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所有动静,他就总觉得不安。 王大人被砍头之前,他去秘密见过的,从王大人跟张旭对上,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似自然,却有一个大家都忽略了的点,张旭是在其义女被王公子骚扰,而张旭请了搭救了他义女的两位恩人入府之后,张旭才用一种强势的姿态对上了王大人。 但那两个救张旭义女的二人,行事有些诡异。 明明是商户,却不惧官家,尤其是二人身边的人厉害得过头了。他后来查了二人的身份,二人不过是京都一户普通的商户,那商户在京都的众多商户中并不起眼。 “去请三老爷过来。”宴丞相依旧在写字,并未抬头的对外面的小厮吩咐。 小厮立即就下去请人。 宴三老爷很快就被请到书房了,恭恭敬敬的跟宴丞相见礼过后道:“请问父亲唤儿子过来所谓何事?” 宴丞相放下毛笔,抬眼看着宴三老爷道:“最近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三媳妇可有做些衣裳什么的给太子妃送过去?” 宴三老爷心头一跳,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显露,如实道:“并未。” “虽然十七丫头贵为太子妃,但她始终是我们晏家女,三媳妇也不能因为十七丫头嫁出去了就完全不管了。护国寺内清寒,三媳妇要多去看望和关心十七丫头才是。”宴丞相满是慈爱的道。 那模样像极了担忧出嫁的孙女儿受苦的好祖父。 宴三老爷恭敬道:“儿子会回去说她的。” 宴丞相点了点头道:“十七丫头年纪还小,一人在寺内呆着肯定寂寞。你让三媳妇问问她,她是否想要家中姐妹去陪同,若是需要家里就安排姐妹过去。” 宴三老爷仍旧恭敬应是。 等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冷风一吹过,他才惊觉自己的背上已经出了一身汗。父亲,是发现什么了吗? 宴三夫人那边盯着宴之棠做完了功课,问了下人宴三老爷在何处,寻到了书房,就见他如同一具木雕般一动不动的坐着,那样子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 她关上书房的门,靠近宴三老爷,小声道:“夫君,你怎么了?” 宴三老爷缓缓回过神来,凝重的道:“父亲让你去护国寺看看婳儿。” 宴三夫人闻言大惊,她哆嗦着张开嘴:“……” 但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看到宴三老爷对他坐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宴三夫人立即捏着愁苦的强调道:“夫君,我倒是想去看婳儿,但是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太子殿下在护国寺静养,之前十四丫头去都被拒之门外了,我过去太子殿下的人也未必让我见婳儿。” 宴三老爷温声安慰:“你好歹是殿下的岳母,殿下看在婳儿的面子上,也应该会给你几分薄面,你先去试试吧!” “届时你问问婳儿,那边可允许家中姐妹过去陪她,若是可以家里头安排姐妹过去陪她,也热闹一些。” 宴三夫人只得勉强应是,隔着门都能听出来她不怎么愿意去。 说过宴之婳的事情,夫妻二人就说起了宴之棠的功课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待说了一阵,宴三老爷这才道:“应当离开了。” 宴三夫人送了一口气,一脸忧愁。 宴三老爷安慰她道:“夫人不必担心,你直接过去就是,如果放你进去,你回来就说是见了婳儿。至于说送人去婳儿身边的事情,你直接用太子殿下的名头,说殿下喜欢清静。” 宴三夫人担忧道:“这般擅自拿殿下的名头行事,恐会不妥吧!” 宴三老爷冷哼:“有什么不妥的,这还不是在给他殿后。”若不是消息走露,好好的父亲会让人去看婳儿才是奇怪了。 “那若是不让我进去呢?” 宴三老爷道:“不让你进去就更好了,都不需要跟父亲解释了。” 宴三夫人点了点头,面上却仍旧是忧虑重重。她不明白,人的贪欲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满足。 宴家已然这般富贵了,为什么还是填不满有些人心中**的沟壑。 第七十一章 青庐 宴三夫人虽然满心不愿,但第二日还是只能认命的带了东西去护国寺后山求见太子妃。但宴三夫人并没有见到太子妃,是童嬷嬷和苏公公到了门口亲自接待了宴三夫人,并表示太子近日因为天气变化大,因此病了,宴之婳要照顾太子,所以无法见宴三夫人。 虽然童嬷嬷和苏公公说明了太子妃拒见宴三夫人的意思,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将宴三夫人带给太子妃的东西收了,规矩周到的把人送走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大门外,童嬷嬷代表了太子妃,苏公公代表了太子,虽然宴三夫人被拒之门外了,却跟寻常的被拒之门外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宴三夫人不知道,她这一趟出门,被许多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镇南王府也不例外。 因为童嬷嬷和苏公公的出现,陈昇不由得同镇南王道:“姐夫,莫非我们之前收到的是假消息,是皇后故意放出来试探,看那些人想要对太子图谋不轨的?”他最开始还只是迟疑,说到后面却觉得自己说得有几分道理。 太子往年入秋,不总是要病上一病的么。 镇南王看着陈昇那长脸,差点就骂出了口。 若非是自己的妻弟,他真的许多时候不想跟陈昇说话。 坐下轮椅上的暮云白缓缓的道:“舅舅,皇后采用这样的手段,就说明太子的确已经不在护国寺了。” “可若太子当真南下了,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南边,可是他们镇南王府的地界儿。下面的人若是发现了太子的行踪,必然会第一时间上报。陈昇也觉得自家侄儿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仍旧心存疑惑。 幕云白对自己这个舅舅也颇为无耐,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太子此番出行,必定是周密的安排过,如何会轻易让人发现行踪。他拖着病体贸然南下,一定是有所图谋,南边,有他想要的东西。而太子最想要的莫过于……” “一个健康的身体!”陈昇抢答。 幕云白点了点头。 镇南王看着自家儿子,十分满意。 也多亏儿子只是继承了他的睿智,没有继承陈家的愚钝。 “这些年皇后明里暗里都在找可以给太子医治的神医,如今看来是有所得。但那神医看来是个清高的,若不然太子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寻。南边可有什么出名的大夫?”镇南王问陈昇。 陈昇虽然不太聪明,但却有很好的执行力,对待事情也严谨认真,镇南王还是会将许多事情吩咐给他,南边的情况陈昇比镇南王了解许多细节。 “南边比较出名的有保和堂的甄神医、洛城的鲁神医、还有一个游医,在医者圈里很出名,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鲜少有人见过他,也有许多人骂他徒有虚名。” 镇南王点了点头,甄神医和鲁神医他都是知道的。 那么很有可能,太子他们找的就是那个游医了。 幕云白道:“舅舅,让人去查查那个游医的行踪。” 若太子的确是去找的那个游医,他们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君昭这边,从坦州出发,直接就去泰州了,最新收到的消息,神医目前在泰州的青庐。 青庐其名,乃是旧朝就存在的,概因青庐住了当时最出名的大儒青松先生,旧朝覆灭之际曾有百官联名书,请青松先生出山救世,青松先生只道:“腐朽之木,焉能水上行舟。” 古有思想家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为水,统治者为舟。 青松先生说当时的统治者是腐朽之木,已然不能水上行舟,直接拒绝了旧朝的请求。 待旧朝覆灭,新朝建立,当今圣上也曾亲自去青庐请过青松先生出山,予以太傅之位。然青松先生依然拒之,只给了一句话给他:“武定国,文安邦。” 虽然新旧两朝交替,但青松先生的大名却依然响亮。 君昭查到,青松先生与宴丞相实则同出一师,但这件事情几乎无人知晓。 而青松先生,与宴丞相也似乎多有旧怨。 神医若是当真在青庐,对君昭而言是不利的。 青松先生与晏家不愉,不知是否会迁怒宴之婳。 从坦州去泰州的路上,君昭一行遇到的刺杀明显就多了许多,之前那个身上有蜘蛛族徽的人他们这边跟丢了,至今没有线索。 而京都那边也已经传信过来,并没有哪一个家族的族徽是蜘蛛。 君昭意识到,自己上辈子看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了。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才能护得住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吩咐下去,让人在整个明国查哪一个家族的族徽是蜘蛛,或者是与蜘蛛相关的东西。 那人既然在暗处,想必不会太早露头。 只是不知,上辈子宴丞相火烧了他跟宴之婳之后,有没有坐上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因为查到了神医在青庐,常解就在泰州买了一座清净的宅子。 君昭在进泰州之前,换了身份,把身份换成了到泰州求学的学子。而原本的那个身份,让人扮着吸引人的视线,没有往泰州这边来,而是去了挨着泰州的黄州。 到了黄州之后会往离着泰州越来越远的方向而去。 君昭稍稍休息了一番,就让常青去喊了常解来跟他汇报这边现在的情况。常解是他在发现自己确实是重来一世之后就派到江南这边来寻神医的,当然除了寻找神医他也吩咐了常解其它的一些事情。 常解今天并未出门,就是在府中等着君昭的传召,常青去喊他的时候,他就立即跟着常青一起来见君昭了。 常解为了方便行事,深入的了解江南这边的情况,常解对外有另一层身份,就是前两年突然发迹的商人。 但他来见君昭的时候卸去了平日在外面那种土大款的打扮,还是穿了侍卫服过来,见到君昭之后立即跟君昭行礼:“属下见过公子。” 君昭道:“阿解,不必多礼,说说这边的情况吧。” 常解恭恭敬敬的道:“如今江南这边表面平静,实际上因为之前公子的行踪被人泄露,公子一路的行踪他们打探不到,所以很多人都到江南这边来守着。” “不过公子放心,如今我们这处院子守卫很好,暗处有许多人,旁人轻易进来不到。” 十八卫办事,君昭自然是放心的。 “神医为何会住到青庐去,是跟青松先生交好吗?” “远远的看着,二人似乎颇为熟稔。他是七日前到的青庐,目前暂时没有离去的打算。我们的人听到青庐的小童出来买笔墨纸砚的时候说,神医准备在青庐过了冬在离去。”如今已经是十月的天气了,外面流浪自然没有在一个地方来的好。 “青庐除了青松先生和神医,还有哪些人?” “除了神医之外,还有神医的一对徒儿,然后就是青松先生及其孙女姜云贞。” 在一旁默默听着、小口小口吃着桂花糕的宴之婳突然抬头问:“姜云贞可是那个“北宴婉婉谨,南姜灼灼贞”的姜云贞?” 君昭那拇指轻轻的替宴之婳拂去她唇角沾着的一点点细屑,问:“你听说过她?”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夫君知道我十五姐姐,号称京都第一才女,这姜云贞可是跟我十五姐姐齐名的哦。”一想到或许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人,宴之婳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君昭看着宴之婳兴奋的样子,神色淡淡:“哦~”那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宴之谨好看虽然好看,但她就像是仕女图里面的人物一般,假得真真的。那姜云贞若是与之齐名,想来也不怎么样。 在他眼里,还是自家夫人看着喜庆、开心。 宴之婳凑到君昭身边,双眼亮晶晶的道:“夫君不好奇她长什么样子?”宴之婳一直都觉得宴之谨是她见过的女子里头最好看的,但后面见了皇后娘娘之后,宴之婳觉得她更加喜欢皇后娘娘那样的长相。 据说,姜云贞就是那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人儿。是跟宴之谨不同的类型,宴之谨是蔓蔓清荷、婷婷玉容。 君昭抬了抬眼角看她:“夫人觉得我应该好奇?”就没有见过这么呆的姑娘,撺掇着自己的夫君对其它女子感兴趣! 也亏得宴之婳是嫁了他,不然只怕是要被她自己的姐妹、手帕交给她头上添许多的绿。 宴之婳眨巴着眼睛,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呀! “夫君还是不好奇来的好。”虽说太子殿下不可能跟他父亲一样,只有一个妻子,但能挨一天就多挨一天不是。 宴之婳想着往后君昭或许会有其他的许多女子,心里头突然就觉得有些闷闷的,也突然就对传说中的南姜不怎么感兴趣了。 君昭见她突然失落下来,以为是自己扫了她的兴,柔声安慰道:“总归能见着的,夫人也不用难过。” 宴之婳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但也知道自己方才那是自寻烦恼了,所以她笑弯了眼睛道:“嗯嗯。” 她从听到圣旨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该有的觉悟了,不是么! 常解之前就听常青跟他说过,殿下十分重视太子妃,让他要敬着太子妃。他之前还不能明确的感觉到殿下是怎么个“重视”法,他完全想象不出来殿下重视一个人的样子,尤其是他的妻子。 但眼下总算是感受到了。 殿下跟太子妃说话的时候,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嘛。 “你可否见过姜云贞?”君昭问常解,他并没有错过刚刚宴之婳眼底的遗憾,他不想看到她有那样的表情。 常解:“……”这话题,未免跳跃得太快了些! “见过。” “长得如何?” “十分美丽。”常解只是个武夫,看到好看的女子,在如何好看,都只能统称美丽。若是好看得上头的,就加个十分。 只是常解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这么跟殿下一起讨论起了一个女子的长相,这真的不是大丈夫所为。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相比常解的纠结,常青就淡定许多了。他微微鄙视的扫了常解一眼,觉得他少见多怪。 君昭问过之后就握住宴之婳的手道:“你听到了,常解说十分好看,你若着急想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我让人先暗中去画一张画像过来给你瞧。” 宴之婳吓得手中的小糕点都差点没有握稳,她连连摆手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夫君还是先说正事这些,夫君要去青庐求医,我必然是要跟着一道去的,届时就能看到啦,不急在这一时的。” 常解听到宴之婳拒绝了君昭荒唐的提议,略略松了一口气,他们若当真跟殿下说的那般,怕是会被人当做登徒子。 这样的事情,一般宴之婳想要怎样,君昭就怎样。宴之婳说不着急,他也就不着急了。 “继续。”他同常解道。 “神医昨日出门去替人看诊了,是他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乡下的大爷,如今只有他的两个徒弟还留在青庐,现在就看神医明日能否回青庐,若是可以我们就可以上门求见了。” 君昭点了点头。 常解又跟君昭说起了现在泰州和江南这边的一些其他的情况。 第二天,神医还在乡下替那个老大爷看诊,君昭想着泰州繁华,正式看诊之后必然会没有办法在陪宴之婳出门了,便领着宴之婳出门逛街。 宴之婳自然是开心的,这一路下来,她实际上很少有机会玩一玩儿,比宴之婳更高兴的就是大力了。 几人稍稍乔装了一番,就低调的出门了。 泰州这边的人文风景,跟京都的还是有许多的区别,街上卖的饰品、玩意儿都跟京都的不一样,但这些对宴之婳来说,这些只是她第二感兴趣的,第一感兴趣的么还是她要拿来做暗器的工具。 宴之婳平常自己要用的,那种需要定制的,大力都给她带上了,缺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工具,如:斧子、羊角锤、锯子、凿子等。 她一直都惦记着,等到了目的地,要给君昭补一个雨针的,所以出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让常解带着他们去卖这些工具的地方。 常解觉得,太子妃的爱好当真特殊。是这两年多他没有在京都,所以京都闺女们的爱好变了吗? 第七十二章 失踪 常解在路上几次欲言又止,他很想说如果娘娘需要的话,他可以直接买回去给她的,她就跟殿下去逛逛街,买买首饰,喝喝茶就是了。 但看着娘娘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殿下说,她要买哪些东西,哪些东西有什么用处,殿下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常解就把那话给封印在自己的口中,没有说出来。 常青心道:常解这小子,出来两年多,竟然长进了,看来不用他在提醒了。 泰州卖这些东西的地方在外城,而不是内城。常解因为行商,又考虑到君昭需要低调,所以买的宅子也是在外城,离着他们要去买东西的地方倒是比较近,因此选择了步行过去,顺道也看看街上的风光。 一行人走得慢,过去花了一刻钟的样子。 卖宴之婳要的这些东西的地方叫建宁街,相较于他们住的地方,建宁街可以用嘈杂来形容了。君昭几人到了建宁街,立即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实在是这几人的穿着打扮和周身气质,不像是会到这些地方来的人。 来这些地方的,大多都是匠人、大户人家的采买人或者是江湖人士,。 君昭几人出现在这里,就仿若是鹤立鸡群一般。 虽然君昭和宴之婳并未打扮得珠光宝气,穿着十分低调,但站在身着粗布衣的人群里的时候,还是十分打眼。 被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宴之婳忍不住小声问常解:“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常解严肃认真的道:“夫人,就是此处。”他如果连地方都能找错,如何有资格做殿下十八卫之一,常解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许是大家没有见过如夫人和公子这般的人出现在建宁街,所以一时感到奇怪。” 宴之婳点了点头。 君昭问:“哪一家的东西好一些。” “前头那家能工巧匠。”常解答; “带路吧!”君昭吩咐。 一行人到了能工巧匠的门口,这家店果真要比其他的铺子热闹一些。小二看到几个人,立即笑得殷勤的上前道:“几位客人需要什么?” 宴之婳道:“我们先随意看看。”实际上宴之婳还是第一次出来逛这样的店,满眼都是新奇。以前需要什么都是她跟宴之择说,宴之择就帮她买回来。后面宴之择不在京都了,这个事情就由大力负责了。 小二心道:这又是哪家的夫人和公子出来体验生活了? 但他素养好,笑眯眯的道:“那夫人且看着,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招呼小的。” 宴之婳含笑点了点头。 小二也不再纠缠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一圈逛下来,宴之婳觉得这能工巧匠店倒也不负它的名字。因为店铺除了一些工具之外,还有一些师傅做的成品,宴之婳买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又买了一个小水车。这个水车跟她从前在闺阁的时候院子里的那个小水车有些不一样,似乎看着更加灵巧一些,她之前院子里的水车看着好看,但它的转轮不怎么好。 虽然大小不一样,但原理她琢磨一下应该也是可以通用的。 宴之婳收获多多,买了工具,又要去买木头。 常解这下就再也忍不住的道:“夫人,木材市场很乱,您想要什么木材,让属下去买吧!” 大力去过木材市场,在一旁点了点头。 木材市场那些人比卖工具的这些人说话可粗鄙多了,虽然那些好的木材的掌柜的不会如此,但到底那些地方就是比较混乱的。 宴之婳想着有君昭在,君昭想必是不会去那样的地方的,便道:“那好吧!” 君昭问宴之婳:“可要去买一些首饰什么的?” 宴之婳道:“改天在出来买吧,今天玩儿得差不多啦,我们回去了吧!”她时刻记着君昭的身子呢。 她逛着不觉得有什么,君昭肯定已经累了。 君昭道:“那就先回吧!” “常解,你去让泰州最好的卖首饰的地方送些首饰过来,给夫人挑选。”君昭吩咐常解。 他自己看着宴之婳买那么点东西,总觉得亏欠了宴之婳。 他记得,后宫头那些女人,很喜欢这些首饰什么的。 上辈子,她娘家的姐妹到宫中来看望她,那个时候宴之谨已经跟幕云白成亲了,当时进宫的是宴之谨和宴家大房的另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指着宴之谨头上粉色的南珠冲宴之婳炫耀,宴之谨在镇南王府中是如何受到幕云白的宠爱的。 那话中的未尽之意就是宴之婳有多么的不受宠。 宴之婳上辈子,不受他的待见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他哪里是不待见她啊,是他自己心理病态扭曲,明明在乎极了她,但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却总是伤害她。 宴之婳也不矫情的拒绝,立即甜甜的道:“谢谢夫君,夫君真好。” 君昭不避讳的在街上堂而皇之的牵着宴之婳的手,悠然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至于买的东西么,自有常青他们拿着。 二人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把路堵住了。虽然把路堵住了,但他们并未乘坐马车,倒也不至于不能过去。 一行人走近,宴之婳耳尖的听到什么“神医……” “坏人……” “救命……” “死了……” 这样的字眼。 这些话听声音是从一个老汉口中说出来的,还说的是泰州这边的土话。 宴之婳之所以能听懂,是因为宴三老爷管理庶务,免不得有些时候就要在外面跑,他是个聪慧的,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这些年为了把手上的生意打理好,也是学了许多的本事,这话各地的方言,便是其中之一。 他虽然不能说说得跟本地人一般,也不能说全部都学了个精通,但主要的几个经济比较繁华的地方的方言,他都能说一些。 宴之婳小的时候不高兴了,受到家中姐妹嘲讽了,或者是被欺负了,宴三老爷就经常一人分饰几角,用不同的方言、不同的角色对话来表演他路上见到的趣事,以此来逗宴之婳开心。 宴之婳最初听时不懂,只觉得宴三老爷那奇怪的话语和口音,在配上夸张的表情十分好笑,但后面慢慢大了一些,就会问他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渐渐的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 听到这些话,宴之婳不由得挤进了人群。 大力眼尖的在前头给宴之婳开道。 宴之婳过去了,君昭当然是要陪着她。 等宴之婳走到最前头,就看见一老汉摔倒在地,他旁边有一辆牛车,他应该是从牛车上头摔下来,所以把腿摔坏了,一时爬不起来,只能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送我去青庐找神医的两位徒弟和青松先生,神医遇到了坏人,如果在不去救神医,神医就要被坏人杀死了。” 青庐的神医,宴之婳闻言心惊不已,用不太熟练的泰州土话问:“老大爷,您说的神医现在在何处?” 老汉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立即道:“在牛家沟后面的大青山脚。” 宴之婳立即同常青道:“快去大青山脚救神医。” 常青虽然不知道宴之婳为什么突然这般说,但结合老汉的情况,以及事关君昭,他立即就领命去了。 “大力,你去把老大爷扶上牛车,我们一起去青庐找青松先生。” 大力立即就去扶老汉。 宴之婳又同君昭道:“夫君,听这老汉说,神医似乎出事了,你先回去,我先送老汉去青庐。”如今赶时间,君昭受不得颠簸,而且牛车这样的也不适合让君昭坐,所以宴之婳觉得君昭先回去等消息比较合适。 旁边有个妇人道:“小媳妇,你不要被骗了,青庐哪里有什么生意,我看这老汉就是骗人的,想忽悠人带他去青庐见青松先生呢?” 青松先生负有盛名,去拜访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却不是人人都见的。 宴之婳知道君昭现在找到的这个神医十分低调,也不喜散播自己的名号,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故而旁人不知道他在青庐很正常。 但他们是寻着名声来的,是知道神医之前是呆在青庐的,而且还去乡下给人治腿了,因此并不觉得老汉是骗人的。 只希望,神医自己应付了那些坏人,已经躲回了青庐了。 宴之婳听君昭说过,那个神医神出鬼没,功夫了得。 她一边往驴车上头爬,一边道:“谢谢婶儿提醒,但我瞧这老汉不像骗人的,左右不过是跑一趟,无妨的。” 君昭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宴之婳跟大力二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街边的一出屋角,便有人领命的暗中跟着宴之婳他们离去。 君昭第一时间回到宅子里,他跟常解是前后脚的回的。 他进了大门的时候,常青正准备出来找他们。 他一见君昭,就焦急的道:“公子,神医被人追杀,失踪了。” 说完,他就立即跪下,悔恨的道:“是属下失职,没有料到会有人刺杀神医,想着神医警惕,不敢派太多人跟着,就只派了两人远远的跟着,却不曾想……” 君昭想着之前宴之婳说的话,他猜想一定是有人察觉道了他是南下来寻这位神医的,所以就派人找神医的麻烦了。 他即便南下求医,但江南这边,喊得出名号的神医何其多,他找的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号的游医。 这个游医还行踪不定。 他自从醒来就让人在找,都找了不少时间,是谁的动作这么快呢? 君昭突然就想到了那一股在暗处窥视的力量。 他深吸了两口气道:“加派人手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都来江南了,不会轻易放弃的。 常青领命立即去安排人找神医。 小苏公公一脸担忧的看着身形隐隐不稳的君昭,小心翼翼的道:“公子今日走累了,奴才先扶公子坐着喝口茶、歇一歇。” 君昭并未逞强,搭着小苏公公的胳膊,由他扶着到屋内坐下。 小苏公公试了一下水温,立即轻手轻脚、动作麻利的给君昭泡了一盏茶。 君昭看着澄澈的茶水,目光却是深如海底。 宴之婳这边,在无数次感叹幸好自己屁股蹲儿肉厚的心情中,一路颠簸、驴不停蹄的,终于道了青庐的门口。 大力停稳了驴车就立即去拍门。 门响了几声,才有小童开门问:“你们有何事?”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拍门,拍这么大声的,难免就有了不虞的情绪。 在青庐来的,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 宴之婳指着还在驴车上的老汉,对那小童温声道:“小公子你好,是这位老大爷想要来找青松先生和神医的两个徒弟。” 老汉见到小童,立即道:“我是牛家沟的,前日神医来给我看诊了,今日却有坏人来杀神医,青松先生救命啊!” 老汉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该说的却是说了。 小童闻言一惊,他是知道先生的朋友前日在路上遇到有一老汉腿伤了,所以好心的去看诊了的。 他立即撒腿就往里面跑,等气喘吁吁的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先生正在和他朋友的徒弟对弈。 他立即上前将门口的事情禀明。 年轻的白衣男子豁然起身,急切的道:“什么,师父出事了?” 小童不住的点头:“那门口的老汉说的。” 小童话落,年轻的白衣男子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院内,青松先生随即也站了起来,冲还在发愣的小童道:“还愣着干什么,过去看看。” 小童回过神来,应是,然后快步跟着青松先生。 他此前只是听说先生的朋友很厉害,如今看来他的徒弟也很厉害,竟然能飞天遁地。 宴之婳在门口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素净的大门上空有一白衣男子凌空而下,眨眼间就落在了地上,起落间卷起了两片发黄的秋叶。 大力摁住自己的小心脏,痴痴的看着白衣男子,心中不住的道:卧槽,卧槽,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可以跟大少爷黑之前媲美了。 第七十三章 拆穿 然,白衣男子跟没有看到宴之婳和大力一般,径直朝牛车上的老汉而去,见到老汉急切的问:“老先生,我师傅现如今在何处?” 老汉立即激动的道:“在大青山脚下,你可是神医的徒儿,你快去救救神医,有好多的坏人在围攻他。” 白衣男子闻言立即往大青山赶去,几个起落间,就身形缥缈的消失在了宴之婳等人的视野中。 宴之婳和大力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的道:“此乃神人也!” 宴之婳虽然也见过常安等人飞檐走壁,但没有见过把此道运用得如此洒脱俊逸的,即便是他在急着赶路,却也赏心悦目。 大力满眼的惊艳,想着自己当年也是学过轻功的,奈何怎么都学不会。 后一步出来的青松先生就只看到白衣男子离去的身影,以及躺在牛车上的老汉和站着的一黑一白的女子。 大力的肤色较于寻常女子,本就黑几分,一路南下,她时常因为好奇跑到外面跟常青一起坐着驾马车,以至于晒得越发的黑了。 喜鹊看着辣眼睛,给了她防晒的香膏和美白的香膏,大力嫌麻烦都没有用。 跟着青松先生出来的小童,还是头一遭见到自家先生出现过后如此被忽视的。 老汉痴痴的望着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大力和宴之婳则在彼此对视。 小童用力的咳了一声,企图引起那一黑一白女子的注意。 他成功了。 宴之婳闻声望过去,就看到一穿着青色直裾花甲之年的老者,老者留了长长的美髯,颇有一种俗世不沾、清风不染之感。然仅观老先生面像以及他这满身风华,看着倒是不似花甲之年。 宴之婳见到对方,立即拱手行礼道:“晚辈见过青松先生。”出现在青庐,如此气质的,只能是青松先生。 青松先生目光淡淡的到:“不必多礼,今日你送这老先生来与老朽通知,老朽感激不尽。”看白梵着急离开的样子,便说明洪公那老小儿的确遇事了。 “洪公徒儿过去了,想必洪公定会无碍,三位请到寒舍喝一口清茶吧!”青松先生目光淡淡,却不失礼貌,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被尊重和被轻视。 宴之婳是想跟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的,青松先生客气她当然却之不恭,她礼貌的道:“如此就叨扰青松先生了。” “大力,去扶老大爷进去稍稍歇息片刻吧!” 老汉求助过后,这下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些人是格格不入的,这些人都是贵人,而他只是个泥腿子,他立即局促的道:“我就不进去了。”他觉得自己进入这等仙境,只怕是要把地方弄脏。 青庐虽然简朴,但从门前的青石小路,在到房屋附近的一景一物,都是精心安排和设计过的,或规整、或野趣,都是布置过的。 虽然简朴,却不简陋,十分考究和雅致。 虽说算不上仙境,却也是农家院望尘莫及的,不说农家院,便是一些没有底蕴的世家都布置不出这些。 青松先生道:“老先生冒着危险来通知老朽,一杯薄茶老朽还是应当招待的,且老先生的腿似乎还伤着,庐内还有一名洪公的弟子在,也能帮老先生瞧瞧腿伤。” 老汉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说出拒绝贵人的话,就勉强由大力扶着进了青庐。 青庐并不是特别大,也没有什么人,一行人到了堂屋,小童就十分自觉的去给宴之婳她们上茶。 青松先生又唤了另一小童过来道:“去请乐姑娘,说此处有病人,请她过来瞧瞧。” 小童立即伶俐的跑出去喊人。 进屋后,宴之婳就坐下了,大力站在她的身后,老汉虽然坐着,却十分的坐立不安,只觉得自己坐着这里格格不入。 青松先生客气的道:“还不知道二位贵姓?”大力很明显是跟宴之婳一起的,是丫鬟,青松先生就略过了她。 宴之婳回道:“晚辈姓秦。” 老汉也颤抖着声音道:“我姓陈,先生喊我陈大根就是了。”方才这位气质斐然的贵人喊他先生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秦夫人今日帮了老朽的友人,家中若是有读书的郎君,老朽可允其到青庐一日。”当今圣上当年在青庐也不过只是留了两日就被轻松先生打发走了,如今青松先生开出这样的报达,足见诚意。 “陈先生今日冒着危险来告知我们消息,老朽予以十金,还望陈先生不要嫌弃。” 都说青松先生不入俗世,但活得清醒且通透的人,总是能给与别人需要的东西。 见宴之婳穿戴不俗,且有丫鬟,她自己虽然不似当下女儿那般纤纤之态,却也有一股富养的女儿才会有的高贵气质。所以知道她不缺金银,这样的人家必然注重教育,所以用青庐一日许之。 而陈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这样的人家最愁的就是吃穿,所以许以钱财。 陈大根虽然心动,那可是十金啊,他一辈子都不会有那么多的钱,但他却还是立即摆手道:“先生不必致谢,神医替我看腿,让我不至于现在就瘫在床上,我已经很感谢了,他遇到危险,我肯定是要来帮他通知他的熟人的,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宴之婳也含笑道:“实不相瞒,今日晚辈和晚辈的夫君本来是准备到青庐来拜访先生和洪公的,在路上却遇到了这位老大爷,所以晚辈就立即带着老大爷上门了。” “哦,这倒是巧了。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拜访老朽和洪公,所谓何事?” “正是来求医的,晚辈的夫君病了,听闻洪公医术高明,眼下住在先生这里,所以就想着来拜访二位。” 青松先生闻言,不置可否。 洪公在医者圈里说出名却又不出名,说不出名却又相当有名,是个极为复杂的存在。 如今洪公生死未知,他无法承诺什么,只道:“此事等洪公回来,老朽会为你美言。”洪公治病,全看眼缘。 宴之婳起身,郑重的同青松先生道谢。 问过宴之婳,青松先生又同陈老汉道:“陈先生感念洪公的想助之恩,老朽亦感念老先生的通知之恩,这并不冲突。” “莫儿,去取东西过来。” 方才那个开门的,被唤作莫儿的小童,立即就去取东西。 陈老汉心中并不想要,但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来拒绝青松先生,急得满头大汗。 宴之婳见状,甜甜的笑着道:“老先生不必推辞,青松先生既然这般说了,您收着就是。”看来青松先生深谙不能欠人人情的道理。 见宴之婳也这般说,老先生还能说什么呢。 比莫儿先到的,是另一个去请青松先生口中的“乐姑娘”的小童。 跟着乐姑娘一并过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子。 宴之婳知道洪公有两个徒弟,一男一女,男子名为白梵,女子名为乐珍。 青松先生口中的乐姑娘,必然就是乐珍了。 而那另外一女子,宴之婳观其明媚的长相,大气舒朗的五官,和周身的气质,就想到一人,那个传说中的南姜——姜云贞。 因为站在姜云贞一旁,乐珍就被衬托得平平无奇。 实际上乐珍长得也不差,且身上有一股灵动活泼的气质,就像是山间的欢乐的云雀一般。可云雀若是跟彩凤一起,就黯然失色了。 两个女子一起进屋,姜云贞的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的一般,步伐大小一致,而乐珍却颇有画虎类犬之感,她是在学者姜云贞走路,但走得四不像。 但胜在她并非东施,小脸上那过于纠结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两个女子上前同青松先生行礼:“云贞见过祖父。” “乐珍见过青松先生。” 青松先生微微颔首,同乐珍道:“乐姑娘,这位陈先生是前日洪公去上门诊治的病人。今日他上门通知我们,洪公在大青山脚下遇到了危险,你师兄已经过去找你师傅了。陈先生的腿似乎不妥,你帮着瞧一瞧。” 乐珍在听到“洪公遇到了危险”几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如同炸开了一般,轰鸣一声,耳朵里只剩下各种嘈杂不清的声音,青松先生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她摆着一张脸,什么也没有说,不再学着姜云贞走路,提起裙角飞快的跑到院内,运起了轻功,身形灵敏的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她的速度并不比白梵差。 青松先生没有料到乐珍会这般无礼,但也明白乐珍的担忧之心。歉然的同陈老汉道:“十分抱歉,那丫头太过担心她师父了,所以才会如此。” 陈老汉面色有些复杂的道:“应该的,应该的,先生不必跟我说抱歉。”心中却十分担忧神医的情况,想知道他脱险了没有。 两个会医术的都跑了,青松先生觉得一直让陈老汉的腿不好着也不妥,便对已经取了金子回来的莫儿道:“你去喊雪竹过来,送陈先生去保和堂看诊。” 莫儿领命出去安排。 又同宴之婳道:“今日还不知道洪公何时归来,秦夫人不若改日在上门。” 宴之婳知道这边是有君昭的人盯着的,若是洪公安然归来,他们必然会收到消息,而有了今日这一茬,他们到时候拜访洪公和青松先生,想必洪公也有更多的概率愿意为君昭看诊,是以宴之婳也不在叨扰,起身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因为宴之婳跟大力过来的时候去坐的陈老汉的牛车,而陈老汉的牛车已经先一步被人驾着同陈老汉一起去了保和堂了。 姜云贞周到的为宴之婳和大力安排了马车。 等宴之婳风尘仆仆的回到宅子里,君昭还在做着发呆,他四周的气压低得可怕。 小苏公公缩在角落,当着隐形人。 见到宴之婳回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原本乌云笼罩的天空,渗透进了一丝阳光。 宴之婳拿眼神询问小苏公公,君昭这是怎么了,小苏公公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相较于干爹,真的是太弱了。若是干爹在,就一定会知道殿下这是如何了。 宴之婳心头疑惑,走到君昭的另一边坐下,拿手摸了摸君昭盯着的茶水,发现茶水都已经凉透了。她握住君昭放在桌子上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凉的。 她立即道:“小苏子,给夫君倒一盏热茶过来。” “大力,去喊喜鹊把公子的手炉和披风拿来。” 小苏公公立即就来给君昭上茶水,又很有眼力见的给宴之婳倒了一杯。 大力也风风火火的跑出去找喜鹊。 一时间,原本寂静无声,没有生气的地方,瞬间就充满了生气与活力,仿佛沉寂的空气瞬间活过来了似的。 君昭感受到手背上暖烘烘的温度,下意识的就紧紧的把宴之婳的手握住。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君昭握她的手,最用力的一次,宴之婳却没有挣扎,而是担忧的问:“夫君,你怎么了?” 君昭从混乱中回神,眉目柔和的看着宴之婳,如往昔一般温和的笑着道:“刚刚想事情想入神了,你把那老人送过去了?” 宴之婳直觉君昭是在骗她,但她并没有拆穿,不是所有的谎话都要拆穿来证明自己多聪明,多睿智。 她骄傲的扬起肉乎乎的小下巴道:“我把他送到了青庐哦,夫君我跟你说,亏得我没有跟府中其它姐妹一般不吃饭呢,要不然我这屁墩儿今日只怕是要被那驴车给震得碎成四半。还有,我见到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了哦。青松先生说洪公回去之后会帮我们跟洪公说话,那姜云贞果真长得十分好看,有与十五姐姐匹敌的资本。” 君昭瞧着宴之婳这小得意的样子,心情不由得就好了许多,唇角染上了笑意,握着宴之婳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些许,不是那种想要把她的手用力握住融于他自己骨髓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束发 他轻轻的抚了抚宴之婳的脸庞道:“夫人真厉害。”嗯,他们现在都还在,都还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上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谁挡他,他就杀谁,他一定不能在重蹈覆辙。 那些背后的妖魔鬼怪,只要对他有所图,就总会露面,就总会有被他抓到尾巴的那天。 宴之婳得到夸奖,更加得意了。 小苏公公看着这一幕,在心里由衷的感叹,何以解殿下忧,唯有太子妃啊! 这个时候,喜鹊拿了手炉和披风过来,宴之婳接过手炉,把手炉塞进君昭手中,又亲自把披风细心的给君昭披上。 君昭却是把手炉塞回到了宴之婳手上道:“我不要用手炉。” 宴之婳不解的看着他。 “我用你的手暖手就好了。” 宴之婳:“……” 为什么她觉得今日的殿下,莫名的有些粘她。 喜鹊等人对于君昭和宴之婳这总会错不及防的就给他们噻一口狗粮的行为已经全然淡定了,小苏公公觉得只要殿下不生气,怎么撒狗粮都可以。 堂屋的主位上,中间隔了个小几,君昭若是握着宴之婳的手,宴之婳就要一直扭着身子,君昭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妥,于是同宴之婳道:“我们回屋吧!” 宴之婳自然是依着君昭的,二人就携手回了寝房。君昭回到寝房就在靠窗的软塌上躺下了,他躺下了自然也是要拉着宴之婳一道的,但宴之婳坐在陈老汉的驴车山颠簸了一路,满头、满身都是灰,在加上农家人并非十分讲究,那陈老汉的驴车也并不如何干净,此前宴之婳顾着关心君昭而忽略了其他,眼下回到香喷喷的寝房,宴之婳突然就觉得自己太过邋遢了。 她道:“夫君,我身上不干净,先去沐浴更衣,夫君若是无聊,我让小苏公公给夫君取书来。” 君昭是十分爱洁之人,只是宴之婳如何他都不会嫌弃的,但宴之婳要去沐浴更衣,他也不会阻止,他只得不舍的道:“那你快些。” 宴之婳点了点头。 大力在宴之婳跟君昭说要沐浴的时候就已经去打水了,而喜鹊则伶俐的去给宴之婳准备了衣裳。 宴之婳坐在铜镜前,自己动手卸去头上那为数不多的钗环。 君昭的目光就随着宴之婳的身体移动,宴之婳走到哪里他就盯到哪里,见宴之婳卸头上的钗环才突然想起,他让常解去喊了泰州最好最好的首饰铺子的人到府中来供宴之婳选首饰,而宴之婳因为因为送人去了,所以还让那人在等着。 他想着,等宴之婳沐浴出来,就让人把东西送进来供宴之婳挑选,正好她沐浴洗头了,头发散落下来了,刚好可以直接试戴。 宴之婳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小苏公公已经去喊了那泰州最好的首饰铺子千金阁的人过来。千金阁的掌柜是一看着十分爽利的女子,那女子瞧着不过双十年华。 此时正在外间候着,而君昭是在里间的软塌上斜卧着,外间和内间被一道月门隔开,月门上挂着珠帘,阻隔了视线,君昭看不到外面的人什么模样,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君昭什么模样。 当然,君昭对对方不感兴趣,而千金阁的女掌柜也无意窥视里面主人家的真容,规规矩矩的站在外间等着传唤。 千金阁乃泰州最受欢迎的首饰铺子,按理说常解一介商人的身份是请不动掌柜亲自送货来的,且就算是亲自送货上门供人挑选,也不会一直干等着对方,千金阁的掌柜可是很忙的。 但她知道,常解并非看着那么简单,做生意的人难免圆滑,不喜与人结怨。 原本以为是常解要挑选什么,却不曾想是另有其人。 她垂眸,并不乱看,耳朵却是在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除了隐约的水声,便无其他的声音,听那声音是有人在沐浴。很快,水声就结束了。她听到有人轻声道:“夫人小心脚下的水。” 在过后,就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是穿衣服和擦头发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一低沉却还十分年轻的男声道:“头发烘干即可,不要束起来,好试一试首饰。” 正在由着喜鹊给她烘干头发的宴之婳小小的惊讶道:“人家还等着吗?” “嗯。” 宴之婳想着,呆会儿定要多挑几样,毕竟让人久等了。 实际上她现在是没有心情挑首饰这些的,她心中还担心着神医那边的情况,在没有收到神医安全的消息之前,她都无法安心。 而且她也但优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君昭,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他。 如今虽然已经是寒凉的秋日,但君昭畏寒,屋内这个时候已经支起了一个火盆子,所以屋内倒是温暖如春,宴之婳的头发很快就干了。 喜鹊替她上了护发的膏子,宴之婳坐到君昭身旁,才让喜鹊去请人。 喜鹊一手撩开珠帘,走了出来,同千金阁的掌柜道:“劳您久等了,请随我入内。” 千金阁的掌柜同喜鹊轻声道谢,捧着首饰,随着喜鹊步入内间。 眼角的余光就瞧见靠窗的软塌上一男子正斜卧着,窗外的眼光有些明亮,让屋内反而有些阴暗,而那男子的脸沉没在阴暗中,她看不清楚。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头沉默的狮子,不敢叫人小觑。 而那女子,脸儿圆乎乎的,皮肤白嫩细腻,披散着头发乖巧的坐着,看着温良无害,跟那男子在一起着实不搭。 想到此前那男子称呼女子为夫人,掌柜暗暗心惊瞧着这么软乎的、小小的姑娘就已经成亲了,还配的是一个瞧着如此危险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如何想的。 不过这男子虽然看着危险,却似乎是宠爱这女子的,若不然也不至于专门让人请了她来等着给女子挑选首饰。 她跟随着喜鹊入内之后,并不敢乱看,恭恭敬敬的垂头,也不主动打招呼。 很多时候,做多错多。 宴之婳看着女子大大的托盘上的东西,含笑问:“你可是千金阁的掌柜,先把东西放下吧!” “正是,给夫人请安。”掌柜恭恭敬敬的道。 喜鹊则道:“掌柜的,请把东西放到这边桌子上来吧!” “是。”掌柜随着喜鹊到了旁边的桌子,把托盘放下。 宴之婳同君昭道:“夫君,那我过去瞧瞧。” “嗯。”君昭抬手摸了摸宴之婳柔软的发顶。 宴之婳就趿拉这鞋子,欢快的走到了放了首饰的桌边。她原本是没有什么心情挑选首饰的,但见到这些首饰之后,女孩儿爱美的天性就忍不住迸发出来了。 她捡了一支自己喜欢的步摇,半跑半走的到了软塌边,拿给君昭看:“夫君,你说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掌柜只觉得一个粉白团子从自己这边愉悦的滚到了软塌边一般,那粉白团子长过臀下的乌黑的头发,在空中卷起一道细浪。 分明时下以瘦为美,但这位夫人却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就如蔡邕在《协初赋》中写道“面如满月、辉似朝月,色如莲葩、肌如凝蜜。” 她又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其他的女子胖着难免给人一种肥腻、油焖之感,但宴之婳的肉却是长得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到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寡。 且她虽然给人一种很有肉感的感觉,却不臃肿、迟钝,而是十分灵活的,让人见之心喜。 在君昭眼里,宴之婳的自然是什么都好,她选的自然也是好的。 他伸手接过宴之婳手中的步摇,小心仔细的把步摇替宴之婳戴上,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道:“好看。” 宴之婳得了夸奖,高兴极了。 她又回到了桌边,选了一个男款的雕花镂空金冠,那镂空的花纹跟她步摇上的有些相似,她拿了那金冠走到软塌边问:“夫君,这个发冠你觉得如何?” 君昭看着这金冠,知道是宴之婳替自己选的,他也眼尖的看出来了这金冠与宴之婳先前拿的那步摇有相似之处,脸上绽放出来明快的笑意:“好看。” 宴之婳道:“那我也给夫君试试如何?” 君昭就坐了起来,由着宴之婳轻手轻脚的替他把原先的玉冠取下。宴之婳不会跟自己梳头,但她幼时为了哄着宴三老爷给她买这买那的,就跟丫鬟学了如何给男子束发。幼时她经常给宴三老爷束发,有的时候还会被宴之择骗去给他束发,后面大了,不便给宴三老爷和宴之择束发了,又有了宴之棠,她偶尔也会给宴之棠束发。 君昭垂眸,静默不动。 上辈子宴之婳也曾替他束发,但他却在她给他束发的时候故意发作了她。那个时候的他,最喜欢看她表情破裂的样子,最喜欢摧毁她的笑容。 宴之择知道之后,找到了他,不顾身份的打了他一拳。打过他之后,宴之择满目充血的看着他道:“你会后悔的,婳儿愿意为你束发那是你的福气,是你自己把这福气折腾没有了的。你可知道,婳儿小的时候给我和父亲束发的模样有多么的可爱,即便是每次我和父亲的头发因为她束发就会掉好几根,我们都乐意让她为我们束发。” “你可知道婳儿给棠儿束发的时候也多么的仔细小心,那轻手轻脚和用心的样子,是世上女子最好看的样子。而你,不配。你配不上我的妹妹,我妹妹应该嫁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你这样的阴沟中的魔鬼,配不上她。” 那之后,宴之择被大臣弹劾,挨了罚。 宴之婳看着他的目光,就越发的冰冷了,半夜惊醒偷偷哭泣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频繁了。 宴之婳轻手轻脚,却动作麻利的,很快就给君昭把她选的金冠给换上了。 换上之后,宴之婳又立即殷勤的去取了镜子来给君昭瞧效果。君昭压下那些不愉快的、甚至每每想起都疼得几乎不能呼吸的回忆,抬眸宴之婳灿烂的笑着道:“好看。” 宴之婳见君昭喜欢,就兴致盎然的继续去挑东西。她无法为他解忧,那她就给他制造有些欢乐吧! 常解听着屋内欢快的说笑声,焦急、烦躁的在屋外不停的踱步,那焦急和烦躁中甚至还有一些浓烈的悲呛。 见到沐浴过后的大力蹦跶着往这边过来,立即上前几步道:“大力姑娘,你现在可是要进去找夫人?” 大力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常解,她不去找她家小姐,难道她是进去找殿下的么。 常解不知道大力脑中的天马行空,同她道:“我这边收到神医的消息了,神医被许多歹人追杀,从大青山顶的悬崖处跌落了,跌落下去的地方是大青山背后的怒江,怒江水流湍急,受了重伤的神医恐……”死了两个字,常解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神医是殿下的希望,亦是他们的希望啊! 整个明国,稍微有点技术的医者都被他们寻遍了,如今只有神医这一个希望了。 “什么……”大力惊呼出了声。 在屋内选东西的宴之婳听到大力的惊呼声,看了喜鹊一眼,喜鹊立即出去。 喜鹊出了寝房,就看到站在院中的大力和常解,此时的大力一脸不可置信,眼中噙满了泪水。 神医没了,她们小姐就要守活寡了。 呜呜呜…… 大力满心的绝望。 喜鹊不知道大力又抽什么风,走过去十分熟练的拧着大力的胳膊道:“你这死丫头,没规没矩的嚎叫什么?”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力双目空洞的看着喜鹊,带着哭腔道:“喜鹊,神医没了,常解说神医没了……呜……” 喜鹊原本拧着大力胳膊的手像是骤然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无力的垂下,她全身发麻,眨了眨眼睛,咬牙凶悍的道:“大力,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呜呜……,喜鹊,怎么办。” 怎么办,她怎么知道应该怎么办。 殿下对小姐那么那么好的人,却是没有人能治他的病了吗? 小姐以后要怎么办,小主子难道要很小就没有父亲了吗? 喜鹊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中跑了出来,划过她的脸颊,温热过后就是切肤的冰冷。 第七十五章 改变 宴之婳见喜鹊出去之后,长久的没有回来,觉得有些奇怪。她选的也差不多了,就同掌柜道:“我已经选好了,劳烦掌柜今日跑着一趟,小苏子送掌柜出去结账。” 掌柜道了句不敢,就随着小苏公公离去。 出了门,她就看到院中站着的三人,那个名唤喜鹊的丫鬟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对面有一个黑壮的姑娘,那姑娘哭得极惨。 掌柜无意窥探什么,垂眸跟着小苏公公离开。 小苏公公瞧着常解和喜鹊、大力,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有外人在他并未上前。 常解见小苏公公和掌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这才步伐沉重的进屋。 见君昭和宴之婳脸上的笑意还未全然退去,那原本跟大力说过的话,就无论如何也都说不出口了。 大力心中悲痛,却没有那么多纠结,她跑到宴之婳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宴之婳的腿哭着道:“小姐,常解说,神医死了……呜呜……呜……” 宴之婳只觉得,像是有一道惊雷从她的身旁劈过一般,将她劈得神魂俱碎,强烈的震撼让她小嘴微张,可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若非大力稳稳的抱住了她的腿,她只怕是要直接跌坐下地上。 宴之婳听到了,君昭自然也听到了。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只簪子,原本轻轻的拿着的簪子,不自觉的他就握紧了许多,直到手上感受到了浓烈的痛楚,他都没有减少半分力道。 窗外的金乌不知何时西沉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夜到来之前的阴暗中,瑟瑟秋风而过,无端让这个世界充满了看不到希望的萧瑟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力也不哭了,只是还抱着宴之婳。 许久过后,宴之婳拍了拍大力的头,示意她松开自己,她拖着因为久站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到君昭身边,小心的掰开君昭已经染满了鲜血的手,轻声道:“夫君,没关系的,我么在继续找就是了,没有了洪公,还会有其他的神医。明国咱们找不到,就去别的国家找,这个世界上总能有人能够治的。” 她将那簪子从君昭手中拿开,顺手就从旁边的小格子拿了金疮药和纱布出来替君昭止血包扎。 君昭心中苦涩,找能够治好他的人,谈何容易,两辈子他也只找到一个洪公,但他现在已然冷静了许多,却他仍旧有些不死心的问常解:“洪公是如何死的?” 常解又把之前跟大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把后面没有来得及跟大力说的也补充给君昭听:“洪公的那个男弟子过去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洪公从悬崖上掉进了江里,他的两个徒弟都下去找洪公去了,属下也留了许多的人沿途去寻找洪公去了,而我先回来跟公子和夫人禀告消息。” 喜鹊闻言,怒而拧了大力一把:“你以后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有见到尸体,洪公就还没有死。” 大力委屈得眼泪盈眶的道:“可神医受了重伤啊,还掉进了水势那么凶猛的江里。” “那又如何,指不定人家救人多了,就福大命大没事儿呢?” 大力动了动嘴唇,还想继续反驳,但见宴之婳脸色有些不好看,好歹闭上了嘴。 君昭揉了揉眉心吩咐常解:“你在派一些人去找,正如喜鹊所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心中还是希望洪公如喜鹊说的那般的。 只是他的理智也在告诉他,洪公多半已经没了。 但他不愿意就此放弃。 常解立即领命出去安排。 宴之婳打发大力和喜鹊道:“你们去备膳吧!” 二人领命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喜鹊瞪了大力一眼,她觉得自己很久都不想理会大力了。 大力委屈不已,不知道喜鹊怎么又生她的气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屋内只剩宴之婳和君昭二人之时,宴之婳已经替君昭把手包好了,以前宴之择习武,经常这里磕着、哪里碰着,总是受伤。 他不喜欢小厮粗手粗脚的,又不喜欢丫鬟给他上药,那些胳膊啊、膝盖呀、手上的伤什么的,就总是喜欢让宴之婳给他包扎,还能顺带在宴之婳跟前卖一波惨,引起宴之婳的同情。 宴之婳心疼的看着君昭的手叹息着道:“夫君,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君昭沉默以对。 他不是有意伤害自己的,但疼痛确实能够让他感觉到他是在活着。 宴之婳见君昭沉默,不自觉的就红了眼,喉头紧紧的,挤了一声:“夫君,你答应我。” 她不喜欢君昭沉默,不喜欢看他颓废,更不喜欢他伤害他自己。 君昭见她红了眼眶,只能答应:“好。” 宴之婳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君昭叹息了一声,把人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宴之婳的发顶。 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就是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上辈子他并非病逝的,而是被大火烧死的,但那个时候他离病逝也不远了。 那个时候,宴之婳已经有了身孕,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唯恐他去了之后宴之婳母子二人就没有了靠山,也唯恐这江山风雨飘摇,他不听宴之婳的劝阻,越发的重用宴家。 直到那一日,他去太和宫瞧宴之婳,亲眼目睹了宴之婳被宴府的人摁在地上要给她灌落胎药。那个时候喜鹊和大力都被绑住了,两人的嘴角挂着鲜血,尤其是大力,身上都是血。二人想必是拼死阻拦过的,却也没用。 宴府打了一手好算盘,让宴之婳落胎,再让他死,然后宴家作为外戚就可以直接把控朝堂,他们会捧宴之婳垂帘听政,而后让宴之婳“禅位”。 他阻止了宴府的人给宴之婳落胎,却马上等来了宴家的逼宫。 宴家人说他是假皇上,而他囚禁了真正的皇上和皇后。 呵呵…… 那个时候,他才二十二岁,而宴之婳才二十岁,他们就死了,连同宴之婳腹中的孩儿,他都没有机会看一看这世界,他们也没有机会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他现在十七岁,还有五六年可活。 如此,他就用这五六年,来给宴之婳和孩子造一个稳固的保护所。给他们多培养一些人,铲除那些绊脚石。 他这般想着,眸色不禁深沉了许多。 用过晚膳之后,君昭就去了书房,并且喊了几个常姓的暗卫一起,这一次他没有在让宴之婳跟着他一起,而是让宴之婳先休息了。 宴之婳哪里睡得着,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心里总是十分的不安宁,干脆去旁边的房间给君昭做雨针。 书房内,君昭下了许多命令,除了常解亲自去找人了之外,常安几人都在,他们听着君昭的一些列吩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也知道想必是今日的事情对殿下打击到了。所以殿下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君昭强撑着,安排了许多,这才疲惫的回屋。 宴之婳早早的就让大力在君昭从书房回寝房的路上留意着了,让她只要一看到君昭出来就立即过来通知她。 是以等君昭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闭着眼睛,佯装熟睡的躺在床上了。 这个时候,她不想让君昭还要为她操心。 君昭吻了吻宴之婳的眉心,闭眼立即就睡了过去。 沉睡中的泰州城,却从十分不起眼的地方,有几个人影飞快的离开,去往京都。 这一觉,君昭睡得很沉,因为劳累过度,以至于天大亮了才醒过来,而宴之婳昨晚入睡得很慢,所以也不过是比君昭早醒一点点,但她想着君昭昨天情绪波动大,又劳累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醒来了也愣是没有动一下。 他们醒来的时间,出去找人的常解奋战了一个通宵,也带着消息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只是脸色灰败,没有什么光彩。 等二人洗漱好出门,就在门口看见了常解,宴之婳看到常解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浑身紧绷,鼻头一酸,眼眶就湿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君昭昨夜一番布置之后,反倒是想通了许多,若是老天爷真的让他活不长,那他就尽量用短暂的生命,多做一些事情。 他看向常解,平静的吩咐:“直接说便是。” 常解一个钢铁一般的汉子,愣是哽咽着道:“公子,已经找到洪公的尸首了,那尸首已经被洪公的两个徒弟给领回去了,二人确认过,确是洪公无疑。” 宴之婳努力的撑着笑容道:“夫君,我们不要灰心丧气,洪公不是还有两个徒弟吗,说不准他们就能够医治夫君呢?” 宴之婳本来是说出来自我安慰和安慰君昭的,却突然想到,的确啊,那两个人是洪公的徒弟,尤其是那男子据说深得洪公真传,两人是打小就跟着洪公的,说不定真的可以医治君昭呢? 她这般一说,常解也燃起了希望,立即应是。 宴之婳道:“如今洪公才出事,我们不便上门直接求医,但我昨日送了那陈老汉上门,等会儿我可加装不知洪公消息上门去拜访。”不管成不成,总之想把脸混熟才是。 君昭不想打击宴之婳激情,上辈子洪公的徒弟他们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名声。 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如此就辛苦夫人了。” 宴之婳脸上因为有了希望,恢复了一些光彩,甜甜的道:“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二人用过早膳,宴之婳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待宴之婳离开之后,常安出现在书房,给了一摞折子给君昭道:“殿下,资料都在这里了。” 君昭微微颔首,就开始看起来折子。 这上面,是镇南王府所有走狗的名单。 镇南王的辖地虽然是在南边,但南边并不的管制权并不归他所有,朝廷只是会给他一部分南边经济上面的收益。 皇上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如何会把自己的江山分出去。 只是当年在打天下的时候,镇南王就是从南边发家的,所以在这边的势力根深蒂固。君昭看着这些折子眸色深深,如果他把这人的把柄都送到他亲爱的父皇手上,不知道他的父皇会不会感谢他呢? 南边有许多镇南王的人,皇上不是不知道,他想要把权利收拢,但却一直没有可以撼动他们的把柄,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君昭,却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南边,宴家的势力竟然也有渗透,不得不说,宴丞相是个老谋深算的。 君昭知道宴家和镇南王府已经知道他南下了,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交给皇上,那样或许会逼得镇南王狗急跳墙,那样就不美了。 他挑了其中几分出来,微微勾唇,同常安道:“把这些,让人透露过镇南王。”这个时候,还是让晏家和镇南王府相互消耗吧! 常安看着君昭的笑容,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种殿下还是原来的殿下的感觉。 他接过那几分别君昭挑出来的折子,立即着手去办。 宴之婳那边,坐了马车去了青庐,敲开了青庐的门,开门的还是昨日那小童莫儿,只是莫儿见到宴之婳这个熟人倒是没有跟昨日那般冷淡了,而是问:“你又来干什么?” 宴之婳道:“我就是想过来问问,洪公可是救回来了。” 莫儿听得宴之婳提起洪公,登时一脸悲伤的道:“洪公没了,被坏人杀了。” 宴之婳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 “我能进去上一炷香吗?” 莫儿道:“我要去问问先生。”其实他心里,是觉得可以让宴之婳进去给洪公上香的。洪公那么好的人,死得却是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家师父,和他们青庐的这几个人以及他的两个徒儿,就没有任何人为他上香了。 凌晨乐珍姐姐回来,都悲痛得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 莫儿去过之后,很快就出来了,同宴之婳道:“你进来吧!” 宴之婳进屋,只见屋内已经挂起了丧幡,出门前宴之婳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她同这洪公虽然素未谋面,但对方愿意毫无所求的救陈老汉,她还是由衷的敬佩的。 第七十六章 气魄 她诚心诚意的跟洪公上了香之后,才看到屋内还其他的两人,一人是之前青松先生,一人是昨日惊鸿一面的白衣男子。 她上过香之后,那白衣男子就略略上前一步,带着些倦意道:“多谢夫人昨日送陈先生过来通知我等。” 宴之婳叹息道:“却还是已经来迟了。” 若是她们早些遇到陈老汉,在快些把人送来,也不至于赶不及。 常青在她见到老汉的时候就赶了过去,却是因为不知道大青山具体的位置,一路问了些人才过去,以至于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赶过去之后只看到被伤了的,此前常解派这去跟踪洪公的人,在问到洪公的去向的时候,常青他们跟上去就见洪公跟两方人马打斗在一起。 有一方人马看着是要保护洪公的,因此常青过去之后,占了优势,但不知道怎么的,打着打着那原本保护洪公的一方人马,突然翻脸开始攻击常青等人和洪公。 这种突然而来的倒戈,让洪公和常青等人都措手不及,以至于让对方重伤了洪公,而洪公也被逼到了悬崖上,那个时候常青等人离着洪公都有些距离,因为他们是后一步过来保护洪公的。 原先那一部分护着洪公的人就离着洪公近一些了,见洪公站在悬崖边,一脚就将洪公踢落了下去。 而白梵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洪公掉落下去的那一幕。 无论是之前杀洪公的人,还是后面突然倒戈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常青猜测,那些人可能是被人特意派去杀洪公的,可能知道他们要找的神医就是洪公。 所以才会动手。 若真是如此,洪公也是被他们所累及。 此时的泰州城府衙内,一封消息秘密的发往了京都。 白梵悲伤的道:“生死有命,夫人不必自责。”师父的仇,他自然会报的。 宴之婳略略安慰了白梵几句,方才告辞。 洪公虽然离世了,但君昭已经到了泰州了,就没有打算立即回京都,眼下动身,怕是会赶上最寒冷的时候,他的身子也受不住。 且现在那些人已经知道他在南边来了,索性出了门,就把在宫中不方便做的事情就都做了在回去,且那只隐藏在背后的手他还毫无头绪,他需要钓一钓鱼。 宴之婳回去的时候,君昭并没有在书房,而是在她坐暗器的那个小房间里,把玩着那些工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天气还没有冷到君昭接受不了的地步,君昭干脆带着宴之婳在泰州极其附近的地方逛街、赏景、品美食。 宴之婳自然是君昭要如何就如何,但她心中却还是惦记着洪公那两个徒儿。 君昭原本是想要把人撤回来的,但因为宴之婳对洪公的徒儿抱着巨大的希望,他不好直接把话说死,便没有让常解把人退回来。 君昭原本出行还会担心刺客的问题,但自打洪公没了之后,君昭和宴之婳接连出去了好几日,都风平浪静的,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那些想他死的人,只怕以为洪公没了,所以他也活不长了,直接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为此,君昭却觉得不满意了。 他们无视他,那他想要钓鱼岂不是钓不到了。 京都,皇后也收到了君昭的来信,在知道洪公被人害死了之后,皇后手上的佛珠直接被她扯断了。 她静默的坐在蒲团上,许久才平复下来了心情。 开口道:“传本宫懿旨,本宫听闻宴家十五姑娘才华横溢、温婉贤惠、宜家宜室,且与镇南王世子已经定亲,特赐二人十二月十二日大婚。”皇后的语气冰冷得仿佛能掉出冰碴子一般。 “去告诉亭儿,把抓到的镇南王府和宴府的那些人全部杀了,人头于两府成亲那日挂到两府的门口。” 金嬷嬷领命退出去安排。 皇后这边下了懿旨不久,德妃就收到了消息,立即就去找皇上告状。 当然,她告状不是明着说皇后如何,而是替皇上捏着肩膀,温言细语的同他道:“皇上,听说皇后娘娘给宴府和镇南王府下了赐婚的懿旨。” 皇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德妃的伺候,淡淡的道:“下就下吧,两府的人不是早就定亲了么?”这种小事情他向来不会去干预皇后的决定。 他虽然防备着皇后,且这些年来跟皇后几乎是仇人,但他并不会去完全的折辱她。他知道,若是把她逼急了,那个女人发起疯来,他也落不到什么好。 如今在外人眼里,帝后和谐就很好。他不会是薄情的帝王,也不会有人骂他忘恩负义。 且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女人众多,但他实际上还是念着皇后的,只是皇后不在让他近身罢了。 德妃心中冷笑,皇上这个时候倒开始扮演深情了,她含笑道:“臣妾并无其它意思,只是想着宴府有规定,宴家姑娘十八之前不出阁,皇后娘娘突然下旨,宴家会不会不高兴。” “那你便去替朕问问,皇后是如何想的吧!” 德妃微微勾唇,柔顺的应是。 她要的就是皇上的这句话。 自从太子离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广仁宫了,今日有了皇上的话,就没有人可以拦她了。 凭什么皇后就可以有孩子,而她为了一个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得一直受气。 若是她自己能生,她早就把高贵妃弄死了。 更可气的是,高贵妃那个贱人近日跟淑妃和贤妃走得极近,若是让二人得了高贵妃的孩子,她宁愿把那个孩子毁了。 但二人并不好对付就是了,淑妃还好,贤妃…… 想到贤妃,德妃目光深沉了许多。 她到了紧闭的广仁宫门口,命身边的太监上前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广仁宫的太监开了门,见到德妃之后,恭恭敬敬的跟她行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含笑道:“卓公公,劳烦您去替本宫通传一声,说本宫奉皇上之命,特来请教皇后姐姐,为何突然就给宴家十五姑娘和镇南王世子赐婚了。”那镇南王世子虽然长得好看,而且文武双全,可现在是个瘸子,宴家只怕是不会高兴自己最好的姑娘就嫁给一个瘸子。 皇后如此,是在拉仇恨呢? 她当真以为,娶了宴家的姑娘,宴家就稳稳的被她捏在手里了吗? 她来见皇后,自然不是来提醒皇后的,而是想借皇后的手把贤妃给弄死。 想必皇后,是很乐意的。 太子如此,也有贤妃的一部分功劳。 卓公公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恭声道:“德妃娘娘稍候,奴才这就去请示皇后娘娘。” 德妃微微颔首。 卓公公关上了门,慢吞吞的往佛堂去。 作为奴才,他都看不上德妃。 他慢慢悠悠的摇到佛堂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隔着门道:“娘娘,德妃在外面求见,说是奉皇上之命,来问娘娘为何突然给宴家十五姑娘和镇南王世子赐婚,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声音淡淡的传出来:“不必让她进来,你直接同她说:本宫作为一国皇后,想要给一个臣女和臣子赐婚,难道他们还敢嫌弃,还敢心存不满吗?本宫赐婚,那是他们的福气,他们就算不满,也得给本宫受着。” 卓公公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恭敬应是,退离了佛堂这边。 他对皇后的恭敬,很明显对跟德妃的那种恭敬大不相同。 佛堂内,金嬷嬷嗤笑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皇后闭着眼睛,劝着金嬷嬷:“阿绫,莫要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自己。”如今的德妃,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自从她彻底的放下皇上之后,什么女人都再也伤害不到她了。 卓公公那边仍然是慢吞吞的到了广仁宫门口,打开门,挂上那种假得过分的笑容同德妃恭恭敬敬的道:“德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就不见您了。至于皇上派您过来问的问题,娘娘说:她作为一国皇后,想要给一个臣女和臣子赐婚,难道他们还敢嫌弃,还敢心存不满吗?她赐婚,那是宴十五姑娘和镇南王世子的福气,他们就算心存不满,也得跟娘娘受着。” 卓公公说完,也不等德妃在说什么,一口气都不歇的继续道:“奴才还有事情忙,就先进去了。”言罢,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广仁宫,把门关上。 德妃看着紧闭的广仁宫大门,手指甲直接被她折断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狼狈。 唯一两次狼狈的时候,一次是知道皇上在她之外有了其他女人的时候,一次是在知道自己中毒,那毒会影响君昭的时候。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很快就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高高在上的秦璨。 她在广仁宫门口站了许久,平复了心情,方才又去见皇上。 把卓公公的话原样的说给了皇上听,说完之后担忧的道:“皇上,宴丞相是国之重臣,又是皇上的心腹,更是太子殿下的岳家,镇南王也与皇上情同手足,皇后娘娘在不征求两府意见的前提下,如此这般,恐会惹得两府心中有怨。” 皇上淡淡的道:“皇后说得不错,她是一国之母,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你呀~还是要多跟皇后学学这气魄。”皇后不愧是皇后,德妃从前是她的丫鬟,却远远不及她。 就在皇后给宴家和镇南王府赐婚之前,皇上收到了南边送来的密报,密报中写道南边有几个官员谎报经济收益,报低了许多,且附了证据。 那么,那些多了的收益,都到了何处。 他自问待镇南王不薄,待镇南王世子更是如同亲子,他们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皇上虽然知道南边是有猫腻的,但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和看到了确切的证据,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觉得他可欺,如今皇后此举,倒是误打误撞的能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君臣有别。 德妃的指甲,已经没有可以断的了,憋屈的压下心头的怒火,谦虚的应是。 宴府那边收到赐婚的圣旨,虽然莫名,但也只得由云夫人带了宴之谨进宫去谢恩。 但二人没有见到皇后。 云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去,皇后太目中无人了,难怪拢不住皇上的心,没有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的。 相较于云夫人的气愤,宴之谨倒是淡定了许多,还出言温声安慰云夫人。 回到宴府,云夫人就去见了宴丞相,告诉宴丞相她并没有见到皇后的事情,自然也就无法打探皇后到底是存了何种心思了。 宴丞相不想让宴之谨这么早就加入镇南王府,跟镇南王联姻,他说的是愿意扶持镇南王上位。 他知道镇南王的心思,镇南王却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想要借着这联姻,把镇南王的势力不声不响的收拢到自己手里,可若是宴之谨过去,他们这边就处于弱势了。 宴丞相虽然也把宴之谨当做工具,但却心中还对宴之谨存了几分真正的祖孙情。 可如今皇后突然来这么一手,想必是已经从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口中挖出了他的身份,所以故意给他添堵了。 让云夫人进宫,一则是该走这么个程序,二则是去确定。 若是他的人被皇后撬开了口,那么镇南王府的人必然也大差不差,为今之计,是要去找镇南王府商议该如何应对后面的事情。 相较于君昭,皇后更难缠。 若是皇后没了,君昭不足为惧。君昭的身边,可是还有宴之婳的。 他想要君昭死,随时都可以。不应该听到君昭去了江南,唯恐君昭被治好就心急。 镇南王妃比云夫人要早一些进宫给皇后谢恩,自然也是跟云夫人一样,没有见到皇后的人。早年的时候,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后面渐行渐远了。 镇南王妃没有见到皇后,也并不气恼。总归,笑道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七十七章 藏拙 而镇南王那边,也收到了南边送来的消息,泰州那边说找到了神医,但当时有人在追杀神医,他们就想着先把神医救下来,就直接到达了让神医为他们所用的目的。但后面来了一拨人去救神医,他怀疑那些人去君昭派去的,唯恐被君昭派去的人抢得了先机,他们干脆直接把神医杀了,直接断了君昭的后路。 镇南王忍不住朗声大笑:“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不同于宴府,镇南王是想宴之谨早些进门的,毕竟幕云白年纪不小了,但宴家的规矩摆在那里,结亲不是结仇,他不好强迫。 如今皇后却是在后面推了一把,他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不管为什么,只要对他有利就好了。 而那边的人杀了神医的行为,也令镇南王心中愉快。 神医活着,他们指不定能拉拢,杀了倒是一了百了了,也直接断了君昭和皇后的念想。 只是镇南王并没有高兴太长时间就是了,晚一些的时候他会收到君昭送给他的大礼。 但比君昭的大礼更先到,是宴丞相的邀约。 镇南王便先去赴约了。 两人商量了许久之后,方才各自散去。 然,等镇南王晚些时候,收到君昭送过去的大礼,气得又摔了不少东西,若非理智尚在,只怕是要提刀去丞相府砍人了。 陈昇在一旁看着怒火冲天的镇南王,并不敢上前劝慰,等镇南王兀自的发了一通火稍稍平静一些之后,陈昇才凑过去小声道:“姐夫恕罪,都是我没有把那边盯仔细。我没有想到宴丞相竟然会背着我们去拉拢那几个人。” 别说是陈昇这个脑子普遍被认为不好使的没有想到,就是镇南王他们也没有想到宴丞相会这般行事。 镇南王虽然生气,却并不会迁怒,他沉声道:“你说,宴丞相如此行径,是图什么?”问过之后,才觉得自己气得问错了人,陈昇如何想得通这些关键。 他同门外的小厮道:“去请世子过来。” 小厮应是过后,就麻利的去请幕云白。 陈昇也知道自己经常被镇南王嫌弃,但他还是回答了镇南王的问题:“姐夫,您说是不是宴丞相投靠了皇后,所以这是在帮太子殿下挖人。” 毕竟,晏家的姑娘,现在可是太子妃呢。 说看中了镇南王府要辅佐镇南王上位,不过是想宴家更上一层楼,是想要宴家有姑娘能够成为皇后,让宴家成为国丈家。 可若是没有意外,若是太子殿下当真有了宴家的支持,皇后又有许多的势力,太子不定真的能把那个位置坐稳。 且,君昭是个不长命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后老了,未来的天子又是稚子,岂不是需要更加仰仗宴家。那个时候宴家不就是权势滔天,无人能及了。 在陈昇看来,晏家跟着皇后混,明显比跟着自家姐夫混风险来的小一些,收获来的大一些。 镇南王根本就不想跟陈昇解释说明,晏家在跟皇家结亲之前,可就已经跟他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宴家现在想退出,那也是由不得他们的。 皇上容不得下面的人有异心,即便是皇上容得下他也容不下。 况且,晏家若当真更加看重皇后和太子那边,就不会派宴家那样一个姑娘进宫,还故意让其它姑娘把她衬托得出色,入了皇后的眼。 长房嫡女和庶出女,哪个要受到重视一些,那个要值钱一些一清二楚。 幕云白很快就过来了,进了书房之后,先是彬彬有礼的跟镇南王和陈昇见礼,见过礼之后方才问:“不知父亲喊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镇南王看了陈昇一眼,陈昇就立即道:“世子,收到南边传来的密报,孙海、罗茂、彭松、谢常几人,被宴家秘密拉拢了。” 幕云白闻言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从何时被拉拢的,尚不得知,还在查。” “舅舅是从何处收到的消息?”他宁愿相信是消息有误,也不愿意相信宴丞相又异心。 皇上为何如此仰仗宴家,还不是因为皇上自己是以武打下的江山,唯恐被文人、世家所不齿,所以才会这般。 而他们家虽然比皇上的出身好许多,也并非没有文官基础,但到底这文官基础并不雄厚。所以当宴家主动找上他们之后,他们百般思量和试探之后才会与宴家结盟。 那个时候,他们可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宴家的诚意,且现在两家才被赐了婚。 “这消息乃是你二舅舅那边亲自差人送过来的。” 幕云白的二舅舅,名唤陈兰,相较于陈昇的死脑筋和愚笨,陈兰要聪明许多,所以镇南王特意把容易被人忽悠的陈昇带在了身边,而把陈兰放在了南边,在暗中统管那边的事务。 陈昇话音一落,屋内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凝结了一般。 还是镇南王开口道:“云白,让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父亲,可否让二舅舅回来一趟,现在太子殿下还在南边。” 镇南王立即明白了幕云白的意思:“你是说,此事很有可能是太子在从中动了手脚,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幕云白点了点头。 很早之前,他是不把太子放在眼中的,太子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就在去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太子是藏拙了。 镇南王道:“眼下也唯有如此。” 事关重大,他们务必要谨慎小心。 泰州。 暗中盯着青庐的人来禀告说洪公已经出殡了,洪公的那两徒弟也准备离开泰州,回洪公一个谷里去替洪公守孝。 宴之婳登时就急了,也不管这个时候上门是否妥当,是否合适,立即就让常解给她备了马车风风火火的就出门去青庐。 那人汇报说白梵和乐珍要离开,却并没有说二人立即就要离开,是以宴之婳过去的时候二人还在。 宴之婳直接跟二人说明了来意,乐珍似乎沉浸在洪公去世的悲伤里,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坐着,仿佛没有听见宴之婳的话的样子。 反倒是白梵,虽然看着疲惫,眉目间有多有悲伤,却还是强撑着笑容道:“这种带胎毒的,师父曾经治过,但我却并没有治过,所以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 乐珍在白梵提及洪公的时候,眸色稍微有些波动,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转瞬就回恢复了平静。 乐珍的变化,在跟白梵说话的宴之婳并没有留意到。 宴之婳不死心的问:“尊师给那人治病的时候,公子可在尊师身边?” “那个时候是陪着师父,在师父身边给他老人家打下手的,但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并不记得师父具体是如何治好对方的。” “都说公子深得洪公真传,且公子见过洪公救人,还请公子替我夫君先看诊,不管成与不成,我与夫君都会感激不尽的。”宴之婳目露哀求的道。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白梵去替君昭先看诊,若是不看诊就说无法,宴之婳始终会心存遗憾。且宴之婳觉得,白梵看到过洪公救人,必然会有一些记忆在。而洪公若当真是一位好老师,就一定会把一些治病救人的例子讲给他的徒弟听。 “公子不愿上门替我夫君诊治,可是有什么顾虑,若有可告知我。”宴之婳见白梵纠结,补充道。 白梵道:“我师父为人低调,并不想扬名,自然也是希望我与师妹如此。且观夫人气度、穿戴,夫人必然是有身份的人,师父并不太乐意给你们这样的人家治病,且也不太乐意我与师妹如此。” 原来是有师训在。 “可尊师也并没有说过,让你们一定不要给我们这样的人看病不是吗?若是公子当心的扬名问题,我们可为公子的身份保密,保证绝不对外宣扬。” 实际上,宴之婳他们才更是需要低调的人。 宴之婳见白梵没有动摇的迹象,继续道:“尊师让你们学医,所为何?” 白梵道:“自然是治病救人。” “那白公子见死不救,是不是有违尊师让你们学医的初衷。尊师不愿让你们救所为的权势人家,富裕的人家,那必然是觉得他们又不对之处方才不愿救。我虽与公子只有几面之缘,但公子应当知道,我并非那种为富不仁的女子,也并非以权压人的女子。” 宴之婳如此一说,白梵明显的有了松动。 是了,若宴之婳并非好人,就不会帮助一个毫无干系的老汉,若真的不讲道理,应当会让人直接把他和师妹强横的待去他们的府邸,而不是这般诚心过来的求医。 青松先生在一旁叹息着道:“白梵,秦夫人多次上门诚心求医,且还帮着陈老汉到了这边来求助,虽然……虽然最后你师傅到底没有等到你过去救他,但到底秦夫人是有恩于你们师兄妹二人。” 白梵终是松了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我就走一趟,不过我不保证能不能替夫人的夫君把病治好。” 宴之婳感激的道:“公子尽力就行。”没道理说,请个大夫没有把病治好,就把人大夫杀了的。 虽然宫中的御医经常无端被牵连就是了。 又感激的看了一眼青松先生。 白梵既然决定了要去替君昭诊治,宴之婳又上门了,就干脆随宴之婳走一趟,他同青松先生道:“先生,劳烦您帮我看顾一下师妹。” 青松先生和蔼的道:“你且去就是,云贞会帮忙照顾乐姑娘的。” 白梵起身,走到乐珍跟前,温声道:“师妹,你先在青庐歇息,我去去就会。” 乐珍面无表情,也并不回应白梵。 青松先生看着乐珍的样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之婳见当日那么活波可爱的姑娘,如今满脸死灰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感叹,她轻声道:“乐姑娘一人闷在府中也不是事儿,乐姑娘可愿意到我府上做客。” 乐珍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和表情。 白梵满脸歉然的同宴之婳道:“多谢秦夫人好意,珍儿失去师父悲伤过度,还望秦夫人见谅。” 宴之婳立即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无妨的,可以理解。” 据说乐珍是孤儿,洪公虽然是她的师父,可也等同于父母。 因为乐珍对宴之婳的邀请没有什么反应,最后跟着宴之婳离开青庐的,也只有白梵一人。 君昭本在书房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书,听小苏公公说宴之婳把白梵请到了府上,已经在堂屋候着了,他便立即起身过去。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宴之婳就欢快的迎了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道:“夫君,我把洪公的徒弟请来了,这位是白梵白公子。” 君昭便同白梵微微颔首道:“白公子有礼了。” 白梵也起身微微颔首道:“秦公子有礼了。”他看见君昭的时候,眉间添了一抹凝重。 望闻切问,他仅观君昭之面向,就知道他这怕是不好治。 宴之婳扶着君昭坐下,白梵立即道:“秦公子可否让在下先把脉。” 君昭便依言把小臂搭在了中间的方几上。 白梵把手指搭在君昭腕间,屋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息以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梵的手指方才离开君昭的腕间,又问起了君昭旁的问题:“公子是否极易乏力、气虚?” 君昭微微颔首。 “公子是否自小就浅眠、多梦、畏寒?” 君昭仍旧微微颔首,实际上着畏寒,白梵都不用问了,因为君昭穿得比他们厚实了许多,现在穿得活像在过寒冬一般无二。 “公子可否是看到食物很想吃,但只能吃一点点,若是多吃则会呕吐不止?” 知道白梵说道这里,君昭方才抬眸正眼看他。 许多给他诊治的人,最初都是诊治不出来这个问题的。他瘦成这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中毒太深食欲不佳才会如此,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并非不想吃,也并非食欲不佳,而是不能吃。 他从小到现在,从来就不知道饱腹是什么感觉。 他吃到一定量的时候,身体就会自动的排斥食物,就会自动的有呕吐感。 第七十八章 毒 听金嬷嬷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奶嬷嬷喂他奶,他不知道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是身体在排斥,就本能的想要吃饱,可每次都会吃着吃着就吐奶。 御医每次检查都说他还没有吃饱,按理不会有那样的情况。 最初,母后以为是有人在奶嬷嬷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奶嬷嬷都换了好几批,可后来发现换奶嬷嬷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母后渐渐的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之处,每次只让他吃一点点,次数多一些,可他每次都因为没有吃饱,让奶嬷嬷离开之后就会哭闹,母后就花了许多的心思哄他。 那个时候母后彻底跟父皇决裂,后宫中的妃嫔人人都想把他们母子害死,秦家又被打压,母后那个时候四面楚歌、十分艰难。 而他的父皇,在那个时候纳了一个宴家女,许以了她贵妃之位,只是那晏家女,并没有活太长时间就是了。 那个时候母后不相信宫中的御医,所以不敢同御医说她的发现,金嬷嬷就偷偷递了消息去给外祖家,外祖家暗中在外面给他寻找名医,只是找了许多名医,都没有一个人诊断出来了他的问题,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还是了尘大师之前寻了一个僧人,那个僧人精通岐黄之术,了尘大师求了那僧人入宫为他诊脉,那僧人倒是诊断出了他的问题所在,却只能帮他调理身子,无法根治。 上辈子他对了尘心中不喜,所以那僧人来给他诊脉,他发脾气把人撵走了,但这辈子,他由着那僧人给他调理,也规规矩矩的按照他的方子调理身体,不然他只怕根本没办法出远门。 君昭收回思绪,再次颔首。 白梵道:“公子的母亲是在怀公子的时候中的毒,且不是一种毒,所以我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够治好公子。” 君昭闻言,眸色一凝。 不止一种毒是什么意思,母后明明说她只中过一种毒,便是德妃和贤妃配合着给她下的砒霜。 “白公子可能探出,我中了哪两种毒?”君昭试探性的问。 白梵道:“一种是能够一尸两命的砒霜,一种是只会让公子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堕胎药,只是幸而您的母亲并没有喝太多的堕胎药,应该只是喝了一点点。若不然公子肯定没了,而您的母亲虽然不至于丧命,但往后就再也无法孕育子嗣了。” 君昭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活得太蠢了。 宴之婳在一旁听得,整个人都头皮发麻,浑身微微颤抖,她觉得宫中那些人真的是太坏了,竟然这般害皇后娘娘和君昭。 君昭能够活下来,真的已经就是千难万险了。 她只觉得自己好心疼好心疼,心疼君昭、也心疼皇后娘娘。 这么好的君昭、那么好的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在宴府,她其实也见过、或者听说一过些龌龊的,甚至她自己,当年也差点被云夫人给扼杀了,但她都没有这般难过。 宴之婳看向君昭,摇了摇他的衣袖,让他做决定是否要让白梵给他医治。 白梵已然是君昭遇到的所有大夫里,把握最高的,君昭如何会放弃,是以他道:“那就劳烦白公子为我医治了,白公子要任何的药材和报酬都可告诉我。” 白梵道:“报酬的话,我并不需要,只是希望若是可以公子可以派人帮忙查一查究竟是何人要害我师父。” 君昭知道洪公是对钱财不感兴趣的,白梵这般说他也没有勉强,于是道:“白公子放心,我会尽全力去查。” 他康复之后,会把那些追杀洪公的人的人头,送给白梵。 白梵道:“如此,就多谢公子了。” 君昭道:“应该的。” 白梵却突然些为难的道:“秦公子和秦夫人应当知道,我的师父被奸人所害,我本应先寻了仇人替师父报仇的,但我师妹因师父遇难,精神变得有些不好,所以我会带着师父的遗物和师妹,先回谷里。秦公子这胎毒,一时半会不能根治,最少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若是秦公子要我替你医治,恐怕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君昭都等了这么些年了,时间自然是能等的,但他担心有人会杀了洪公还觉得不够,要把白梵师兄妹二人也一并杀了。 他不愿在增加什么意外,也不愿在经历一次知道洪公被杀了之后的那种绝望的心情。 “不知贵谷是否可以有外人进去?”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谷里清寒,不比外间繁华。”白梵理解君昭想要立即治疗的心思,毕竟一个人中毒十几年,这并非什么好受的事情。但对方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去谷里只怕会待不住。 君昭闻言,有些犹豫,他看向宴之婳,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却不想让宴之婳陪着他遭罪,但他又不能只是自己去,而让宴之婳留在这边,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君昭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宴之婳以为君昭是嫌弃谷里,但她却想君昭能够早些康复,既然选择了让白梵医治,肯定是早治早好。 是以她柔声劝慰:“夫君,你不用担心,去了那边,我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宴之婳这般说了,君昭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问白梵:“白公子什么时候启程?”这就是要跟着一起去了。 白梵道:“原本计划的是明日回谷里的,但公子若是要跟我一同去谷里,这边肯定还需要整理行礼什么的,所以咱们就后日启程吧!谷里不止我们,还有其他的人家,秦公子尽量不要带太多人过去。” 君昭微微颔首应下,又问:“不知谷里距离这边有多远的距离?我好差人准备干粮等物。” 白梵道:“公子眼下身体的状况,可能会走个四五日才能到,明月谷在靖州的泰华山后面。” 君昭歉然的道:“如此倒是耽误白公子与令师妹了。” 二人有客套了几句,白梵说了一些君昭解毒的时候需要用道的一些珍贵药拆,方才告辞。 宴之婳让常解亲自把人送回了青庐。 送走白梵,君昭同常青道:“立即着人去明月谷查探。” 说君昭谨慎过度了也好,还是胆小怕事也好,他如今断不会轻易相信人和贸然行事。明月谷他未曾听说过,之前查到的消息中也没有说洪公在明月谷住过,所以他过去之前,必然是要派人先打探一番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他们这边查到的关于洪公的信息不全,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常青领命后立即退出去办事。 宴之婳担忧的道:“夫君可是怀疑那白公子?” 君昭道:“怀疑倒不至于,不过是小心一些罢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又道:“夫君,白公子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你……” 君昭用手指按住宴之婳柔软的嘴唇道:“即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也要试一试,总归治不好,也不会更差了。” 君昭一边说话,一边拿手指摩挲着宴之婳的嘴唇。 唔…… 真柔软。 宴之婳张口道:“夫君说得是。”只是发出来的那几个字,不怎么清晰。 因为君昭拿手指摩挲着她嘴唇的力道并不弱,宴之婳一张嘴,他那手指就十分自然的滑了进去。 君昭的眸色顿时就深了。 宴之婳却仿若未觉,她把君昭的手拿出来,凶巴巴的瞪着他道:“夫君坐了这么长时间,必然是冷了,我先送夫君回房去吧!” 然后她在去安排人准备白梵说的那些药材。 君昭只听到了两个关键字“回房”。 他声音有些暗哑的应了个“好”字,就由着宴之婳牵着他起身。 宴之婳觉得君昭声音不对,皱眉道:“夫君可是冻病了,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君昭道:“不过是冷了,回了房间,暖和过来就好了。” 宴之婳想想也是,白梵之前才给君昭把了脉,并没有说君昭生病了。 宴之婳同君昭回了房,君昭就把喜鹊、大力和小苏公公给打发了出去,宴之婳奇怪的看着君昭,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把人撵出去。 然下一秒她的疑惑就得到了回答,那原本被君昭的手指摩挲过的嘴唇,被另外的嘴唇覆盖住了。 宴之婳觉得吧,眼下天还没有黑,做这样的事情不合适,但一想着自己是要给君昭生娃娃的,可现在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她应该积极配合。 她这一配合,就让君昭热血沸腾,脑子里只浮现出了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然,他到底理智尚在,只得咬牙奋斗了一回就歇下。 他看着宴之婳红润的脸蛋,迷离的双眼,更加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早些康复。 往后行此事,必然要双方尽兴方可罢休。 上辈子,他因为自己不得劲,又因为宴之婳无意识的一些反应让他敏感的知道其实不止是他自己不得劲。他就恼恨上了宴之婳,还曾出言侮辱过她。 可他自己明明也是一样的状态,如何有资格去说宴之婳什么。 况且,食色性也,这些都是本能。 宴之婳除非对他厌恶至极,才会半点反应都没有,她这般必然是对自己满意的。 宴之婳在被子下面挺着腰,心道:童嬷嬷说了,不能让流出去。 宴之婳是希望自己能够大着肚子回去的,要不然也太对不起殿下的努力了。 君昭有多么努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多么努力,却完全达不到自己期望值的君昭,此时正在盘算着等他好了要如何如何。他心中想得挺美的,但身体却是难受的。 到了出发那天,君昭还没有收到明月谷的消息,但他并未因此就不去。如今即便明月谷存在风险,他也是一定要去的。白梵是有真才实学,那边若有危险,他就荡平一切危险。 原本在明处跟着君昭和宴之婳的人本就不多,所以还是常青、常乐他们在明处跟着一起去明月谷。 而常安依旧在暗中保护,在此之前,除了常青派过去打探消息的人,常安也已经派人提前去明月谷及沿途布置了。 两方人马,是在城外的十里亭汇合的。 白梵和乐珍都是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骑的马。君昭他们也只有一辆简单低调的马车,一如既往的马车内不低调就是了。 至于药材,常解准备好了之后会直接送到距离明月谷最近的龙门镇。 其他的在明月谷要用的东西,也会跟药材一起送过去。 君昭和宴之婳是轻装简行,马车上除了必须品,更多的实际上是宴之婳的暗器。 几人见面之后,因为并不多熟,双方又都不是什么热情过度的,客套了一番之后就赶路了。 露面的草木,已经开始结霜了,君昭只是在遇到白梵和乐珍之后下了马车寒暄了几句,饶是穿得再多,他的手和脸也被冻得冰冷了。 上了马车,宴之婳立即拿了汤婆子给君昭,然后就用自己暖呼呼,热烘烘的手捧着君昭的脸。 小苏公公装作看不到。 太子妃娘娘不愧是太子妃娘娘,竟然敢跟殿下玩儿捧脸杀。 如今小苏公公谁都不服,就服宴之婳。 君昭却是把汤婆子扔到了一边,直接把宴之婳抱在怀里,硬邦邦的汤婆子,哪有软乎乎的娘子抱着来得舒服。 宴之婳被君昭抱着,根本不敢往他身上座。 就她这重量,她觉得他能把君昭的腿腿儿给压折了。 君昭自然感觉到了宴之婳的小动作,手往下滑,在那翘挺柔软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道:“坐下,无妨。” 君昭这般说,宴之婳觉得自己若是不坐下,就有点伤君昭的自尊了,她并不想如此,于是只得撅着臀儿,小心翼翼的往下坐。 待做下去之后,她微微动了动。 咦…… 她坐下的地方竟然是软凳,两旁才是君昭的腿。 于是她就安心的,跟君昭面对面的坐着了。 马车内的三个灯泡儿,已经完全不敢往这边看了。 往这边看,眼睛会被伤害。 第七十九章 柴火 君昭却是对宴之婳道:“坐下了,就不要乱动。” 宴之婳乖巧的点了点头,乱动她会碰着君昭的腿,他肯定不舒服。 君昭把脸埋在宴之婳胸口,深吸一口气道:“我休息一会儿。” 宴之婳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嗯。” 最初吧,宴之婳非常不习惯君昭如此,总觉得莫名的羞耻。现在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习惯了,或者脸皮厚了。 君昭被宴之婳这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和摸头行为,弄得瞬间风中凌乱,心里头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顿时就没了。 恨恨的抬起头,捏着宴之婳的下巴,在她嘴上凶凶的啃了一口。 宴之婳瞪着一双圆乎乎的猫儿般的眼睛,惊愕的看着他,不明白君昭怎么就突然咬人了。 君昭把宴之婳的嘴直接给捏成金鱼嘴,磨牙道:“你方才,是把我当宴之棠了吗?” 宴之婳摇了摇头,她才不会让棠儿靠自己这么近的呀! 嗯…… 不过倒是经常摸棠儿的头就是了。 看来殿下是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啊,那她下次要注意了。 宴之婳抿唇笑了笑,殿下不喜欢被人摸头,她摸了殿下却并没有责罚她,殿下还是疼爱她的。 宴之婳这模样,像极了鼓着脸的金鱼。 君昭不知道宴之婳自己个儿在瞎乐什么,但见她开心,他心情自然也愉悦就是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一行人停了下来,因为附近没有客栈之类的地方,他们就只能在野外将就。 君昭他们的马车上是有在野外做饭的基础的炊具的,马车停下之后,大力提了一口锅和炉子,喜鹊则捧了碗勺等物,而小苏公公手上拿的就是一些食材。 等三个人下去了,宴之婳才扶着君昭下了马车,而后走向前头拿了干粮出来的白梵和乐珍道:“乐姑娘,白公子,我们过来请你们跟我们一并用膳。!” 乐珍冷冷的道:“不必了。” 宴之婳温声道:“我与夫君会叨扰乐姑娘和白公子有些时日,我们夫妻二人无从报答,还请乐姑娘和白公子同我们一并用膳,也让成全我们夫妻二人一些微薄心意。” 她面上温和,似乎对乐珍的话毫无情绪起伏,心中却在想着原来遭逢巨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么? 乐珍一脸厌恶的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不必了。” 站在宴之婳身侧的君昭忽而面色就冷凝了下来,用比乐珍方才还要冰冷的语气道:“夫人,有些人习惯了啃大饼,我们又何苦为难人家吃好的。” 然后就拉着宴之婳头也不回的走了。 乐珍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不必与之浪费口舌。 宴之婳也没有把脸伸过去给人踩的习惯,就同君昭一起离开了。 他们马车那边,小苏公公把菜帮着喜鹊和大力拿下去之后,又已经拿了小凳子小桌子摆好了,且擦的干干净净,二人过去就可以坐下。 常乐则窜进了林子里去打野味儿去了。 白梵无奈的看着乐珍把人得罪走了,待目送宴之婳和君昭坐下之后方才温声同乐珍道:“珍儿若是实在不想让二人去明月谷,我就让他们二人离开。” 乐珍看着白梵道:“我说不让他们去,师兄就会不让他们去吗?” 白梵毫不犹豫,笃定的回答:“会。” 乐珍的眼眶蓦然就红了,眼泪不争气的奔涌而出。 白梵心中生疼,拿了帕子仔细的替她擦拭眼泪,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傻姑娘,为何要折磨自己……” 乐珍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也不想折磨自己呀,她也想干干脆脆的跟着师傅一起去了,可…… 可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她留恋的人,还有让她牵挂的人,所以她除了折磨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来得及救下师傅,你何故为难自己,让自己这般伤心难过,你要怨、要恨就怨我、恨我吧!”白梵痛苦的道。 若是他去的快一些,师傅就不会如此了,她也不会如此。 乐珍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他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造化弄人,世事弄人。 君昭怕冷,是以二人干脆坐到了常青支起的准备拿来烤常乐待会儿打回来的野味儿的火堆旁。 宴之婳问喜鹊:“可有红薯?” 喜鹊道:“马车上有两个的,奴婢这就去取。” 待喜鹊把红薯拿了过来,宴之婳就用两根细长的木棍把一个红薯夹着,塞到了火堆下面,然后又夹起了另外一个红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君昭不明白宴之婳在作甚:“这红薯,莫非是可以当柴火的?” 君昭此话一出,空气顿时都静止了,静止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统一的集中到了宴之婳身上。 这种说了大实话不会被殿下迁怒的事情,就只有靠太子妃娘娘了。 实在是吧,殿下这问题问得太过那啥,以至于他们想要撒个谎给殿下留点面子都无法。 宴之婳被君昭脱口而出的话弄得一愣,楞过之后就明白了,君昭从未出过宫,纵然作为储君必定是学过农学相关的知识,但农学的书籍之中可不会告诉你如何烤红薯,而他自己在宫中锦衣玉食的,烤红薯这种家里困难的才会吃的东西,他自然是不晓得。 宴之婳想明白之后就热情的同他说明:“夫君,红薯自然是不能当柴火的,我这是在做烤红薯,把红薯放到柴火下面,一会儿就会熟,十分美味好吃。”她说着说着,口水都不自觉的分泌了出来。 在宴之婳看来,食材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只有你自己是否喜欢吃这个食材之分。 你喜欢,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食材,你不喜欢便是在珍贵的食材也是不入口、入眼、入心的。 就如她,在有一次吃了宴之择从外面弄回来的烤红薯之后,就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作为丞相府的姑娘,丞相府的管制和教养在哪里,寻常是吃不到烤红薯这种“粗鄙之物”的。 君昭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如此看来,他自己还是挺无知的。 “你是如何知道红薯可以这般的?”宴之婳按理说,也不会知道这些的。 “我和哥哥还有弟弟在府中偷偷烤过。” 闺阁女儿出门多受限制,尤其是宴之婳这种庶房的姑娘,一年能出两回门,都顶天了。但男儿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有许多的自由。 宴之择是个好兄长,每每在外面遇到什么好吃的,见到什么有趣的,都要带回来让宴之婳体验一番,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让宴之婳享受其中的过程,带着她亲自动手做。 君昭不由得就有些嫉妒起宴之择来,且深刻的意识到了上辈子他着实让自己的大舅子给埋没了。 二人说话间,常乐提了两只已经洗干净了的兔子和一只山鹰回来,然后熟练的用干净的树干把兔子和山鹰叉了起来,架在火上烤,烤了一会儿又熟练的撒佐料在上头。 一时间,君昭他们这边肉香、菜香、米饭香四溢。 君昭同宴之婳道:“常乐烤的野味儿很不错,你可以多吃点。”之前一路山都安排得十分妥当,所以他们并未有这种在外面用膳的情况,一时间常乐倒没有机会露一手。 如今去明月谷,白梵他们适当配合他们不快马加鞭就已然不错了,断然不能再要求对方完全按照他们的节奏来。 不过如今这般,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是。 方才乐珍虽然对她态度不好,但饭菜这些做好之后宴之婳还是让大力给乐珍和白梵拿了一份饭菜过去。 白梵接下了,让大力同宴之婳道谢。 常乐烤的野味,果真如君昭所言,很香。 但君昭却只吃了很少的一点点,至于喜鹊做的米饭和菜,他就完全没有动了,只是喝了一点点汤。 宴之婳见状,心疼极了。 她以前也以为君昭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胃口不好,却不知道是有胃口却根本无法吃,是他的身体在排斥食物。 作为一个曾经减了两天肥的胖子,宴之婳很明白那种明明很饿却不能吃的痛苦感,她那个时候看到树梢的花都有一种想去摘下来往嘴巴里头塞的感觉。 因为太过心疼君昭,宴之婳原本还在线的胃口,突然也就不那么在线了。 她想着火堆下头的红薯应该可以了,就找到之前方红薯的位置,拿树枝把那两个红薯给夹了出来,夹出来之后,她给了一个红薯给同样爱吃的大力,大力在喜鹊的死亡凝视下,噘着嘴,不高兴的分给了她一半。 另外的一个她则自己用帕子包着拿起来,掰开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半往君昭跟前送了送道:“夫君可要尝尝?” 实际山,她更想问的是:夫君可能尝尝。 君昭方才吃那么点儿,就是留了肚子等宴之婳这红薯来着。他想着宴之婳喜欢吃,那么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尝尝她喜欢的东西的。 他点了点头。 宴之婳就将还冒着热气儿的红薯递给君昭,那红薯肉橙黄橙黄的,在已经略显萧瑟的野外显得十分的亮眼,君昭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唇齿生津,其中还隐隐夹着炭火和草木的清香味儿。 君昭从来都不知道,一个没有资格出现在宫中主子们的餐桌上的红薯,竟然如此美味。 宴之婳见君昭吃了一口,甜甜的问:“夫君,好吃吗?若是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勉强。” 她自己喜欢吃,并不等于所有人都喜欢吃。 对宴之棠而言,红薯大大的不如糖葫芦,每次他们三人一并烤红薯的时候,宴之棠都只是对烤感兴趣,对红薯本身并无兴趣。 君昭含笑道:“人间美味。” 宴之婳嘴角就绽放出来灿烂的笑容,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身边的人喜欢,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呢。 小苏公公已经完全没眼看了,不就是红薯么,这些人打量他没有吃过是吗? 殿下真的是吹捧起太子妃娘娘来,毫无底线,什么话都敢说。 一行人吃完过后,就又继续赶路了。 君昭和宴之婳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相拥睡去了,宴之婳迷迷糊糊中想着,吃饱了就睡,自己会不会变成猪崽儿。 不过想着君昭也是如此,她都是跟着君昭的,要变肯定是两个人一起变,也就安心了。 宴之婳他们这边如今不过是刚开始变冷,然宴之择那边就可以用冰天雪地来形容了。而冰天雪地的外部环境,都凉不过宴之择那颗心。 常术到了拓麻城之后只是偶尔跟宴之择和君昭充当信使,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暗中盯着冯白玉的一举一动,想着如何在宴之择跟前把冯白玉的假面揭下来。但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在昨日,他找到了机会。 昨日,陈昇的大儿子陈耀行不知为何来了拓麻城。 陈昇眼瞧着是在为镇南王办事,实际上也是在朝廷挂了职的,任职京都的五城兵马司。这个位置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十分重要,端看怎么看,和怎么用了。 而陈耀行却没有走武将的路子,而是走了文官的路子,他也算个传奇的人物,其父亲不怎么聪明,他却一举夺得了状元之位。 而他本人在考上了状元之后,却并不愿意入朝为官,而是特意跟皇上请命愿意做皇上的眼睛,行走完明国的江山,为皇上绘制一幅明国的详尽的地域图;了解各处的民生、民俗,做一本地域志。 皇上其实那个时候也唯恐镇南王的人太多入朝,可人家明明白白的考上来了,他又不能昧着良心的不点人家为状元,届时那些文人只怕又会在暗中嘲讽他没文化了。 皇上正纠结如何安置陈耀行的时候,陈耀行这般提议,皇上自然是高兴无比,且因为陈耀行要做的事情,对他这个人也有了十足的好感。 说起来明国虽然是他的,他却不曾具体的看过自己江山的每一寸土地,不曾知晓天下臣民是如何的。 因此他大手一挥,给了一个陈耀行史上从来都没有过的官职——行长使,正四品。 第八十章 本性 状元按理应当是一个六品翰林就顶天了,可陈耀行却一下子跨了好多级,许多人当一辈子的官都混不到四品呢?人家一出仕就是正四品。 可谓人比人气死人。 而有些不知道内情的,只当皇上厚爱陈耀行,给他的一个官职里头都有他的名字,这份荣耀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此前又知道皇上是有意让镇南王世子为嗣子的,一时间只觉得皇上对镇南王府看中无比,更觉得皇上是一个难得的有情有义的明君。 自古帝王皆薄幸,尤其是那种开国帝王,但凡陪着打江山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可镇南王一个半路陪着皇上大江山的,皇上都能如此厚待,足以见得皇上之心胸。 那些人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完全忽略掉了那个从最开始扶持皇上,让其借势的秦家。 陈耀行一到拓麻城就受到了热烈的招待,但他自己却行事十分低调,不收礼、也不收人。常术却对其嗤之以鼻,若是真的低调,人到这里来了这些当官的根本就不会知道。 陈耀行到了拓麻城之后,常术就发现冯白玉有些蠢蠢欲动了。冯白玉虽然知道宴之择的身份,也因为知道宴之择的身份才会刻意于他走近,但在见到了陈耀行之后就有些嫌弃宴之择了。 宴之这虽然是丞相家的子孙,却是庶房的,若将来丞相故去,宴府分了家他就只有一个太子妃娘娘兄长的身份了。 她一直都听说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太子身子不好可皇上却正值春秋鼎盛,说不得太子还活不过皇上呢,若是太子都没了,这太子妃…… 是以在冯白玉心里太子妃兄长这个身份并不值钱。 可陈耀行就不一样了,他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子,镇南王的亲侄子,少年成名,如今自己还官居四品,可以随时直达圣听。 这样的人,在冯白玉眼里看来,陈耀行所为之事,注定名垂青史,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香饽饽。 且她因为在拓麻城呆长了,就十分讨厌这边的人的粗俗,尤其是军中男儿。因此见到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陈耀行的时候,冯白玉只觉得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仪之人。 而在这之前,她看到宴之择的时候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心仪之人。 见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冯白玉自然要去接近对方,让对方青睐于她。 她还是用自己一贯的套路,见到陈耀行之后就大大方方的跟陈耀行说知道他来拓麻城是为了什么,而她在拓麻城长大无比熟悉拓麻城的地理、地势以及风土人情,愿意给陈耀行做向导。 她长得有些英气,看着就是爽朗正直之人,并不是那些扭扭捏捏、故作羞涩的女子,一时间倒是让人感觉不到不适,反而觉得对方是十分真诚的在说话,而不是有旁的心思。 陈耀行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冯白玉大大方方的邀请过后,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应下了。 应下之后,两人必然是要相约出行,这一来二去中间就发生了许多的“意外”,于是就有了宴之择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冯白玉醉眼迷离的对着陈耀行述说衷肠,而陈耀行则一脸惊恐。 冯白玉说陈耀行如何如何好,家世好、长得也好。还说她对他一见倾心,所以故意接近他,就是想要让他对他动心,还说了这些日子的“意外”都是她刻意而为之的。 冯白玉会如此,自然是常术的功劳,常术在冯白玉的酒里面,加了些料。 原本冯白玉邀请陈耀行对月煮酒,就是想要进一步的拉近她与陈耀行的距离,也让陈耀行知道她也是一个风雅之人的,她的想象是美好的,却没有料到有人给她增加了戏份。 宴之择听到冯白玉说她如何设计那些意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掉进她的陷阱里面一般的。 他本以为京都女儿诡计多端,却不料这边疆女子也不遑多让。 这真的是,心思不正,在哪里都白搭。 宴之择深吸一口气,就默默的离开,离开之后就径直去找了常术。 找到常术住的地方,一脚踢开那灰扑扑的小门,怒道:“你一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单纯爽朗的女子了吗?” 常术老实的点了点头,有些猥琐的笑着道:“公子看到她的德行了?” 宴之择在得知自己的白月光原来是白莲花之后,原本心中是钝痛的。可如今那钝痛上头还加了一种闷痛,是被常术给气出来的:“你既然知道她并非良人,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他不是那种背后喜欢骂人的人,况且是自己喜欢过的姑娘,他如何也做不到出口羞辱人家,只能用并非良人来形容。 常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了你会信,只怕我还要背拳头吧!” 宴之择,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如何知道她的本性的?”宴之择自问自己不是傻白甜,也并非什么毛头小子,轻易不会上当的。 宴府中,许多姐妹装的样子,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常术自然不好说是因为君昭突然让他来这边查冯白玉,他才知道的,而是高深莫测的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不过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看着有些不对,想着我们家殿下让我当行驶的同时还是要护着你一些,所以见她不对就贸然查了查,这一查就不小心发现了她的本性。” 宴之择闷闷的哦了一声,问常术:“有酒吗?” 他心中烦闷,无处述说,只想放纵发泄一番。 常术也能理解他这种白月光变垃圾的悲伤感,很贴心的把炉子上面暖着的酒给宴之择提了过来。 宴之择看着准备充分的常术,心里头越发的堵得慌了。 这人是早有准备,知道他今天会惨兮兮的。 可明明对方贴心准备,他却心里头莫名的觉得窝火。 宴之择这边在狂饮酒发泄心中的苦闷之情,宴之婳和君昭一路香喷喷的睡到了客栈。 他们前脚到客栈,后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刚订了客房,客房里头也没有炭盆什么的,宴之婳穿着这个世界应该穿的衣裳,觉得有些冷。而君昭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狐裘、穿了棉衣也还是冷。 是以宴之婳到了客栈之后,第一时间就让大力他们把炭盆子摆上,炭盆子和炭都是他们自己带的,也不用在去找小二要,所以准备起来十分快。 宴之婳安排了一番过后,又让喜鹊去给隔壁的白梵和乐珍送一些炭什么的。 宴之婳和君昭住一间客房,但白梵和乐珍也是住的一间客房。 君昭之前让人查到的消息是,白梵和乐珍是师兄妹,但二人感情很好,但也只是师兄妹。但如今二人都宿在一起了,只怕不仅仅是师兄妹的关系了。 但宴之婳和君昭都并未多问二人,君昭只是让常安在暗处多加留意二人。他不是好奇二人私下的关系,但他需要确定二人是否对他和宴之婳有害。 毕竟是萍水相逢的人,他虽然相信白梵的医术,却也还是该提防的时候会提防着。 喜鹊很快就回来,说白梵收下了他们送过去的东西,并让她帮忙转谢。 小苏公公那边见喜鹊回来了,他就去张罗吃食,君昭在外面的吃食,他都会去盯着做,以防不测。 君昭和宴之婳虽然睡了一路,但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格外静谧的空气,两人用过晚膳,说了一会儿话,洗漱过后就又去睡了。 他们眼下歇息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热闹的城镇,不过时候一个专门在路上供人歇脚的客栈,这边除了几家客栈,便没有旁的了。 一层秋雨一层寒凉,且还是在深秋,宴之婳出了房门,哈一口气竟然都能看见白雾了。她同身边的君昭道:“马上就立冬了。”就会更冷了。 君昭微微颔首,但因为穿得过于多,他只觉得自己行动越发的笨重了。虽然每年到了天凉时节,他都会穿很多,但不知为何,看着身旁的宴之婳,在看着自己穿的这些东西,君昭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塞。 迫切的需要把自己治好。 他们这边开门刚出来,那边白梵和乐珍也开了门出来了。 今日乐珍看着二人倒是没有那么冷淡。 宴之婳含笑礼貌的同白梵和乐珍打招呼:“白公子、乐姑娘早。” 白梵同她回礼道:“秦公子、秦夫人早。” 乐珍没有如昨日那般直接落宴之婳的脸面,但看着二人的目光却是有些冷。 宴之婳也不管她目光冷淡,冲她甜甜一笑。 乐珍仿佛被宴之婳的笑容给刺到了一般,飞快的别开眼,不在看宴之婳。 两方人打过招呼,就各自下去用早膳了,外面虽然还在下着毛毛雨,但他们并没有要停止赶路的意思。 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君昭和宴之婳没有邀请二人一桌用膳,却是在付银子的时候把他们住宿、用膳的这些钱都一并付了。 两方人用过早膳之后,君昭和宴之婳上了马车,马车外面常青已经早早就铺好了油纸,不用担心雨水渗透。 而乐珍和白梵则披上了蓑衣,这毛毛小雨也影响不到什么。 宴之婳有想过请二人上马车的,但君昭不让。 宴之婳也就作罢了。 说实话,她也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乐珍相处。她知道她心里难过,但二人此前并不熟,她也不好去强行劝慰,这样显得更加奇怪。 且乐珍身边有白梵陪着,想来时间长一些她就能走出来。她如今只怕也只愿意白梵陪着,而不稀罕其他人的安慰。 一行人走了几日,就到了距离明月谷最近的一处镇子,只等在镇子上留宿一夜,次日就去明月谷。 然,这天半夜,乐珍毫无预兆的失踪了。 白梵来同宴之婳和君昭告罪,说要去找乐珍,次日无法去明月谷了。 君昭便派了人帮着白梵一起去寻人。 因为被吵醒,二人都担忧乐珍去了哪里,就合衣坐在床上,没有要在继续休息的意思。 宴之婳担忧的道:“夫君,我瞧着这两日乐姑娘似乎想开了些,为何会突然不见了,你说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有人……” 君昭看着跳动的烛火道:“应该是自己离开的,她与白梵住一间屋子,若是被人带走,白梵应当能发现。”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小苏公公的声音:“公子,常安到了。” 君昭道:“让他进来。”他一遍吩咐的时候,一边把厚重的床帏拉了下来,让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看到常安的影子进来,君昭道:“你可有看到乐姑娘离开?” 常安回答:“并未看到。” 君昭皱眉,常安一直在暗处,若是乐珍自己离开,他一定能看到的。 可常安没有看到,白梵又说人不见了,那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 常安主动道:“公子,不若我去二人的房间查探一番?” 君昭略微一思忖,就点了点头。 常安就退了出去。 现在白梵出去找人了,他们也不担心白梵突然回来,即便是突然回来,他们也不过是在帮忙找人而已。 常安出去过后,很快就回来了,同君昭道:“公子,隔壁的房间床下有机关,属下打开看了有一条密道。” 君昭道:“立即让人去查探,但小心一些。” 如此说来,乐珍的失踪,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 君昭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叫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宴之婳见君昭沉思,就不打扰他,等他回神方才道:“夫君,乐姑娘失踪,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君昭捏着宴之婳柔软的手道:“不会是镇南王的势力。”镇南王眼下,应该无暇顾及他这边。 毕竟他的大礼他应该已经享受到了,而作为南边智囊的陈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京都了。 镇南王府隐忍多年,行事谨慎,他们的野心,他都是这辈子才发现的。一般陈兰若是离开南边,南边就只会一切如旧,不会有任何妄动。 之前镇南王他们把他当死人看,已然是给下面的人下了指令,暂时不管他了。 第八十一章 拉拢 之前宴之婳他们遭到过一段时间的很密集的刺杀,但她知道君昭做了一些动作之后,那些刺杀就少了许多,甚至前些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他们从泰州出来,又换了一次身份,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离开泰州而注意道他们才是。因为她之前去青庐请过白梵到府上,所以离开泰州那天约的见面的地方都是在城外的十里亭而并非是在泰州城汇合。 “洪公和白公子、乐姑娘此前可有什么仇人?”宴之婳不禁问? 君昭道:“洪公因为不怎么喜欢跟有权势的人看病,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洪公在外人眼里名声并不显,所以即便是拒绝了对方但因为自己名声不显,别人也就只当他是庸医,恼怒过后就平静了,并不会一直记着,甚至派人那捉他徒弟。” 宴之婳拧着眉头,许久之后方才道:“会不会是最开始我们遇到的那些要刺杀我们的人?” “我也是如此猜测的。”那些人似乎在暗中一直在窥视着他们。原本他们从罕都到坦州那一路都是几位清净的,没有任何刺杀什么的。 那个时候他们的行踪应该是掩藏得很好的,所以君昭确定泄露他行踪给那暗处的人的并非是他带出来的身边的这些人。 可自从坦州的刺杀发生之后,他们就又开始频繁且密集的遇到刺杀,即便是他们在路上做了许多的伪装,也已经让人扮做他们一行人故意往其它地方走岔开那些要害他的人的视线,却依旧没有把那些人甩掉。 非但如此,他们的行踪也被镇南王府那边知道了,让对方还杀了洪公。他现在已经确定,之前追杀洪公的就是那暗处之人,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中让镇南王府的人把洪公杀了。 见宴之婳愁得一张小肉脸儿都黯淡了,他含笑揉了揉她的脸道:“你不必愁,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有人想要害我们了,我们多加防备就是了。” “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君昭轻声笑着道:“自然不会千日防贼。”他还担心那些人躲起来不动呢,现在他们行动,正合他意。 天蒙蒙亮的时候,常安等人带着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了过去的乐珍和身受重伤的白梵回来了。 乐珍的身上披着白梵的衣裳,从她垂落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臂上可以看到,有许多的鞭伤,她是受了折磨的。 而白梵是受了剑伤,那剑伤在他的肩头。 君昭是带了随行的护理的大夫的,这大夫照料了君昭身子多年,是可靠之人,常安来告诉君昭和宴之婳乐珍和白梵手上之后,君昭就立即让人去请了那大夫去给乐珍和白梵诊治。 而他则继续问常安究竟是何情况。 常安道:“我们是在一处山洞找到乐珍姑娘和白公子的,白公子比我们先找到乐珍姑娘。我们过去的时候乐珍姑娘还被绑在柱子上,她浑身都是鞭伤,而白公子跟一个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白公子似乎是被气极了,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边缘,不要命的跟那黑衣人缠斗。” “然白公子并非那黑衣人的对手,就被黑衣人伤了,那黑衣人的衣裳上也有蜘蛛的标志。但这次抓走乐珍姑娘的黑衣人比之前的那些黑衣人功夫高出了许多,竟然能跟属下打个平手。”常安所知道的,明国能够跟他打的不相上下的,除了那些鼻祖泰山,其余的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人已经很少了。 但那个黑衣人的功夫路子,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自然也不是他知晓的人里面的谁。 宴之婳知道乐珍跟白梵除了师兄妹的感情还有另一种感情,所以白梵那样对她来说是正常的。 只是,又是那个蜘蛛…… 宴之婳很确定,那个蜘蛛跟晏家没有任何关系,宴丞相最讨厌两种东西:阴沟里的蛇和躲在角落的蜘蛛。 所以即便是祖父在暗中养了什么人,也不会用蜘蛛作为标记。 且宴之婳觉得,她祖父眼下是不会做出这种要杀君昭和她的事情。宴丞相很聪明,很懂得算计,也很会看时机。 常安还在继续道:“这次那个黑衣人,常隐亲自去追去了。” 常隐此番原本是没有跟着南下的,君昭让他办其他的事情去了,但十八卫里头,常隐的追踪技术最高,所以君昭只得暂停了那边的事情,让常隐赶了过来。 君昭微微颔首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常安领命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同于之前的几日都在阴沉沉的下雨,而是隐约有了太阳的亮光。 二人起身之后,一并去看望了白梵和乐珍。 白梵虽然伤重,却并不致命,是以君昭和宴之婳过去看望他的时候,他还醒着。但乐珍因为被鞭打,失血过多,还在昏睡着。 君昭问过大夫二人的伤势,大夫道并无大碍,但却吞吞吐吐的看着君昭,不知道那话该不该说。 君昭自然留意道了大夫的不对劲,平静的道:“有什么话您就说,无需吞吞吐吐的。” 大夫立即道:“公子,我在进来这屋内替这位公子和那位姑娘看诊的时候,发现屋内有一种奇怪的香,这种香无色无味,我也未曾见过,但这种香吸多了,会让人进入昏睡状态,留意不到身边的任何变化。” 躺在床上的白梵隐忍的道:“我就说,为何珍儿被人从密道带走我竟然毫无所知。”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从常安哪里得知,他们的床下是有一个密道的。 宴之婳却是奇怪的问:“白公子为何没有发现这种香。”君昭的大夫都能发现,而白梵的医术那么厉害,按理说不应该发现不了才是。 白梵没有回话,而是那大夫道:“这香放在了门角的隐秘之处,若是在人睡着的时候点上,再厉害的人也发现不了。”那可是无色无味的东西。 “夫人,我发现这香,是给白公子治了剑伤要去角落把血水倒进桶里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宴之婳恍然大悟。 君昭客气的同大夫道:“这几天就要劳烦您照顾白公子和乐姑娘了。” 大夫乐呵呵的道:“公子放心。”他知道的,白梵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够把君昭体内的毒素清楚的,他作为皇后和太子的人,自然是希望君昭能好。 只有他们好了,他才能好。 君昭让那大夫退下回去休息,方才同白梵道:“白公子和乐姑娘伤重,这几日都只有在客栈暂且住着了,白公子劳累了一夜,还身受重伤,还请早些休息。” 白梵惭愧的道:“本应是我医治秦公子,却不料眼下需要秦公子的人先医治我了。” 君昭道:“白公子无需多想,好生歇息就是,你师妹还需要你照料呢。” 白梵点了点头,又诚心的同君昭道:“秦公子对我和师妹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医治公子的。” 今日若非常安等人及时赶到帮忙,他和师妹只怕逃不出来。 君昭点了点头,就不打扰白梵和乐珍了。 宴之婳离开白梵他们的房间之后,特意让比较细心一些的喜鹊多多关照那边。 而她和君昭则先去用膳了,二人在用膳的时候,常乐递来消息,陈兰已经到了京都了。 君昭勾了勾嘴角,给宴之婳夹了一个晶莹剔透、一口就可以吃掉的小水晶包。 陈兰身上并无官职,且他也是暗中到的京都,是以到了京都之后就直接秘密到了镇南王府。 他清楚镇南王此番传他回京都所为何事,陈兰见到镇南王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夫,那几人的确被宴老贼拉拢了。”那些证据他都是查了又查,确认了又确认的。 之前他手下的人说留意道那几人不对,查到那几人与宴府来往过于密切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这些人都是他眼皮子底下的人,而宴老贼本人又在京都那么远的地方。 南边是镇南王府的地界儿,宴家人虽然有在南边为官的,但那也不过是为了两府彼此互惠互利罢了,且在南边为官的都不是宴家的核心子孙,这些人平庸得很,他虽然留意着这些人的举动,却并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然而就是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个暗度陈仓。 “那些证据,都是真的。” 镇南王气得又摔了一套瓷器,口中道:“好个宴丞相,哈哈哈……,好一个宴丞相。”他气过之后,半眯着眼睛呢喃道:“那老贼,到底想要做什么?”镇南王也气得跟着陈兰那般不在尊称宴丞相。 宴丞相做了这样恶心的事情,如今他是半点都不想让宴之谨进门了。 儿子虽然谈不上多么喜爱宴之谨,但据他所知他至少是不厌恶宴之谨的,甚至说过宴之谨当得起京都第一才女这一名号。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宴之谨优秀,儿子也认可,他觉的这门亲事怎么说怎么好,现在…… 他同朗声同外面的小厮道:“去请世子过来。” 然而小厮不过是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有人推着幕云白过来,于是立即折返回门口恭恭敬敬道:“王爷,世子已经过来了。” 幕云白正是听闻了陈兰已经来了的消息而过来的,他也想知道宴家究竟有没有背着他们搞小动作。 若是…… 幕云白眸色沉了沉。 为了幕云白轮椅的方便,镇南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门槛,是以幕云白很通畅的就坐在轮椅上进了书房。 镇南王见到他,就把宴家真的招揽了他们这边的人的事情跟幕云白说了。 幕云白闻言,沉默了,垂眸轻轻额敲击这轮椅的把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幕云白一向是镇南王引以为傲的儿子,饶是他有许多的儿子,那许多的儿子全部加起来也不及幕云白一人在镇南王心中的份量。 一想到宴之谨嫁进来会让幕云白心塞,镇南王就直接道:“我想办法去找皇上推了这门亲事。” 幕云白却是抬起脸含笑道:“父亲不必恼怒,婚事照旧。” 陈兰看着幕云白有与荣焉的微微点头。 他这个侄儿,果真聪明、沉稳。 一直当着空气的陈昇开口问:“为何?”他也是心中生气的,却不能像镇南王一般砸东西,而他也是十分疼爱幕云白的,幕云白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想幕云白受这些委屈。 陈昇这问题虽然问得略蠢,但幕云白却并未瞧不起他,反而心中微暖。他耐心的道:“舅舅,我们如今尚且不知道宴丞相所图什么,若是贸然拒绝了婚事于我们镇南王府名声有损,也会跟宴府生了嫌隙。” “不若先娶了宴之谨,晏家有什么目的,后面就会慢慢露出马脚,我们只需按兵不动,等他们显形就是。宴之谨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即便在如何聪慧,嫁入镇南王府,也不过是一个后宅女子而已。”他难道会,连一个后宅女子都治不了。 一屋不平,何以平天下。 幕云白解释得很细致,陈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只是心中还是觉得委屈幕云白了。 镇南王倒是比陈昇想得开一点,他们现在的确需要借宴府的势。 宴家想图他们的东西,可他们也不是傻子,端看谁把谁吃下就是了。 镇南王想通了,于是就同幕云白等人商议后续事宜要如何做。 至于君昭这边,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和精力在多加关注。比起君昭,他显然更加在意宴丞相这边。 宴之婳他们明月谷外面的镇子上歇息了几日,乐珍的伤看着重,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这一次乐珍受伤醒来,对宴之婳和君昭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看到二人也会主动打招呼,面带笑容的说话了。 在进明月谷之前,君昭收到了拓麻城送过来的急报。 宴之婳一听说是拓麻城的急报,心登时就提起来了。 第八十二章 搅黄 君昭知道她担忧,接过信件就立即拆开,信上开头便是说了陈耀行突然出现在拓麻城的事情,然后就是陈耀行到了拓麻城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只是在信的末尾可怜巴巴的写了一句“宴之择安好”就算了。 宴之婳:“……”她这是白担心了。 宴之婳并不知道陈耀行是何人,但因为这些日子跟着君昭,知道陈兰和陈昇这两人,就问:“这陈耀行是镇南王那边的人?” 君昭把信收起来,微微颔首。 心中有些惊讶宴之婳竟然没有听说过他,陈耀行可是京都许多闺阁女儿的梦中人。不过宴之婳不知道这是好事情,他自然不会主动去提的。 所以一个颔首就带过了,半句都不再提他。 宴之婳知道宴之择在那边好好的,也就没有在多问其他的。 君昭提议:“你可要给兄长写信过去,若要写,正好可以一并送过去。” 宴之婳就乐颠乐颠的去在一旁写信去了,见宴之婳面含笑意,专心致志的写信,君昭这才将他偷偷从信中夹层拿入手中的小纸条拿出来。 常术特意写了个小纸条,就说明这内容是不方便给宴之婳瞧的。 君昭打开小纸条,看到上头只有三个字“已搅黄”。 搅黄什么,君昭心里有数,也走到宴之婳身侧给常术那边写回信。 上辈子,陈耀行此人显少回京都,但他登基之后他每年都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装订成册送回京都,倒像是在认真的要作出那明国的详细的地图和地域志。 直到他死之前,他实际上是没有见过陈耀行的。 但在知道镇南王的府的所图之后,他不会在天真的认为陈耀行是在认真的作地图和地域志,是以让常术密切注意陈耀行的一举一动,同时也让常术转告宴之择,不必在低调了,可以开始收拢那边的势力了。同时让宴之择写信给宴丞相,告知宴丞相陈耀行去了拓麻城的消息。 宴之择去了拓麻城,在这次回来参加过宴之婳的婚礼去拓麻城之前,给了他书信,这就说明宴丞相也是对拓麻城感兴趣的,是想要让宴之择将拓麻城的势力收拢在自己手中。如今镇南王府的人出现在了拓麻城,而镇南王府有知道了宴丞相的“背叛”,京都想必会热闹起来了。 姓冯的是宴丞相的人,宴丞相必定会让其协助宴之择把拓麻城拿下。 因为白梵和乐珍二人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就启程入了明月谷。明月谷因为有一座大山阻挡,将至与外面隔绝了起来,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去。在加上明月谷里面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里面虽然住了人,但都是些土生土长的村民。 村民有个几十户,大多东西都能够自给自足,所以明月谷中的人并不喜欢外出,也不怎么喜欢外面的人到明月谷中来。 但洪公因为之前救过明月谷中村民的族长,所以明月谷的人对洪公他们倒是不排斥。虽然之前君昭的人并没有打听到过洪公的住处是在明月谷,但他们随着白梵和乐珍进了明月谷,发现村民们很和善的跟他们打招呼口中说道:“回来啦,你们师父呢?” “这些人是你们的病人吗?” 白梵和乐珍虽然跟这些村民们都认识,却不想多说关于洪公的事情,师父被人杀了,若是让这些村民知道,只会让他们无端不安。 便只回到了后面的问题,说君昭和宴之婳是他们的病人,要在谷中治一断时间的病云云的。 因为洪公他们行踪常年飘忽不定,所以这会儿没有见到洪公,村民们也并不觉得奇怪,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开了。 白梵和乐珍就领着宴之婳他们一行人继续往他们的住处走。 直到走到一处竹林深处的小竹屋才停了脚步,白梵同君昭和宴之婳道:“这里就是我们的住处了,有些寒酸,只能委屈二位了。” 其实这竹屋也并不寒酸,反而有些雅致,只是不大就是了。宴之婳粗略的看了一下,他们这一行人也只能勉强住下。在暗处的常安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君昭道:“无妨,我是来治病的。”只要这胎毒能治好了,便是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君昭也并无任何不高兴的地方。 只是委屈了宴之婳了,他想了想问:“这边若是要修建屋子,可有什么规矩吗?” “秦公子这是想要修房子?”心中道,果然还是嫌弃的啊! 君昭点了点头。 “倒是不麻烦,我去跟族长说一声就是了。”明月谷中的事情,凡事都是族长在做主,他们因着医术高明在明月谷也救了不少人,是以十分得明月谷族长的尊重,若是要修个房子也都是小事。 君昭就到:“那就麻烦白公子了。” 白梵道:“无妨。” “我们先进屋稍作歇息,晚些时候我就去寻族长说此事。” 君昭微微颔首,一行人入内。 常青自觉的驾着马车自行去安置。 因为这竹屋有一段时间没有主人了,白梵一推开门,屋内都是蜘蛛网,一时间有些尴尬,立即道:“我这就去打扫一番,二位稍候片刻。” 宴之婳道:“白公子人,让大力和喜鹊去忙就是了。”言罢,转头就吩咐大力和喜鹊:“你们二人将这竹屋都收拾一番。” “白公子可先跟二人说一说那些地方时候不能动的。”宴之婳想着洪公是神医,这屋里必然是有些东西不便外人看见的,就又问了白梵一句。 白梵道:“那就劳烦喜鹊姑娘和大力姑娘了,这屋内并没有什么不便外人瞧见的,只是有些瓶瓶罐罐二位姑娘收拾的时候不要随便去碰,有可能有毒。” 喜鹊和大力应了一声就退出去去马车上寻东西下来打扫了,小苏公公也跟了出去。他飞快的去马车上拿了帕子,和生火盆子的一应东西进屋,进屋之后先是擦了四条干净的凳子让君昭他们坐下歇息,又立即生了火盆子让君昭取暖。 而后又麻利的去外面生了个小炉子,在院内的一口井里头打了井水,放到小炉子上头去烧,不多时就把水烧好了,给几人一人上了一盏热茶。 乐珍不禁感叹:“秦夫人,你们家的下人可真是伶俐。” 后面这两天,乐珍已经偶尔会主动的跟宴之婳他们说话了,是以这个时候她说话,宴之婳也不觉得奇怪,而是含笑回道:“多谢乐姑娘夸他们了。” 乐珍是由衷的发出感慨的,因为之前闹过一些不愉快,所以说了这一句之后也不知道要在说什么,只得拿了茶水小口小口的喝。 白梵见气氛尴尬,主动开口跟君昭和宴之婳说起了治疗的具体事情来:“秦公子的胎毒要全部解除,最快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最开始的第一个月,每天我都要给秦公子施以金针,秦公子每日也都需要泡药浴。第一个月用金针是为了将秦公子体内的毒素全部集中在一处,泡药浴是为了巩固秦公子的身子。等第二个月,我每五日要给秦公子放一次毒血,届时秦公子需要食用补血的药膳辅助治疗。第三个月就是彻底清理毒素以及为秦公子调理身体。” “秦公子在第二个月的时候,会十分的虚弱。” 宴之婳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小苏公公亦是如此。 宴之婳听到还要放血什么的,就觉得十分吓人,她不由得主动的握住君昭的手道:“夫君,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君昭虚弱,她让他躺着不动就是了。 君昭反握住宴之婳的手,柔声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宴之婳一脸郑重的道:“应该的。”她是他的妻子,照顾他是应当的。 且,实际上有这么多伺候的人,她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 小苏公公垂眸,淡定的在一旁伺候着,白梵和乐珍却是觉得二人之间这个时候似乎是把外界的所有东西都隔绝开来了一般,他们彼此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们二人,在没有旁的。 她羡慕的看着君昭和宴之婳。 白梵看见了她眼中的羡慕,也默默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乐珍的眼眶忽而就有些酸涩。 因为这屋子不大,摆设也简单,大力和喜鹊很快就将屋子打扫干净了。白梵和乐珍自然是住的他们之前自己住的房间,君昭夫妻二人的房间就安排在了白梵的对门,君昭他们房间的两侧分别就住了小苏公公和大力喜鹊,因为房间不多,大力和喜鹊二人是住一间的。小苏公公这边是和在明处的常青、常乐住一间。 这小竹屋,除开厨房,统共就七间屋子。 君昭他们住了三间,白梵和乐珍各自住了一间,剩余的两间,一间是药房,一间是洪公的房间。 洪公的房间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给人住的。 所以就只有常乐他们三人暂时挤在一处了。 明月谷里头没有饭馆什么的,分好房间之后,大力和小苏公公去帮着宴之婳和君昭安置,喜鹊则去了厨房粗略的打扫了一番就开始做午膳。 常青让常乐守着君昭和宴之婳,他则去帮着喜鹊生火什么的。 白梵他们这边什么都没有,这个喜鹊之前是晓得的,所以在进明月谷之前是买了许多的食材,如今立即开火倒也不缺食材。 君昭他们忙着安置,白梵和乐珍倒是要闲一些,他们在明月谷并非没有东西,只用把带回来的一些衣物简单的安置一番就是了,喜鹊和大力打扫得很精细,他们也不用在打扫。乐珍就去厨房给喜鹊帮忙,她没有用过丫鬟,也觉得让喜鹊一个人忙着不好。 然而乐珍还没有去厨房,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就有几户村民,背篓里背了菜,有的手中拎了鸡蛋,有的手中提着鱼这些。 村民们看到她就笑着道:“乐姑娘,你们刚回来,想必没有什么菜,这些是我们自己种的,就给你们送了一些过来。” 乐珍也不客气,侧开身让他们进来,口中道:“多谢张婶儿、张达叔、张牛叔……”明月谷的人都是张姓,乐珍能一一把人认出来,说明跟他们也是熟悉的。 洪公他们在明月谷救人,从来都不收一文钱,明月谷的人也知恩,知道他们师徒三人都是不会种田的,所以经常给他们拿菜、拿东西。 他们也不拧巴,会大方的收下。 乐珍一侧身让开,他们就熟门熟路的往厨房走,把东西放下之后,又跟乐珍寒暄了几句,这才背着自己的空背篓各自回去。 口中还嘱咐道:“看上了哪家的菜,不要客气,直接下地去摘就是了。” 乐珍口中应是,送他们出门。 宴之婳方才听见门口喧闹,就出来看了看,见乐珍跟那些村民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真切的笑意,也就明白为什么白梵要带着乐珍回明月谷了。 这边的村民都很善良淳朴。 她见无事,也就回了房,君昭问:“外面怎么了?” 宴之婳道:“有村民过来送菜。” 君昭微微颔首。 宴之婳兴致勃勃的提议:“夫君,待会儿用过午膳,我们去村子里走走可好?”她还没有见过村庄长什么样子呢? 见着边的人跟她以前遇到的许多人都不一样,就有些好奇。 君昭自然应下。 于是用过午膳之后,宴之婳就跟君昭手拉着手出门了,因为白梵也要去跟族长说修建屋子的事情,是以又干脆充当了领路的角色。 实际上因为之前君昭派人来明月谷查探过,所以君昭对明月谷的情况十分熟悉,但这些自然不便明说,于是就跟着白梵一道出门了,乐珍这回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在洪公生前的屋子里去收拾洪公的遗物了。 走了一路,宴之婳就发现,村民们对他们还算热情,有村妇还夸宴之婳长得有福气。君昭闻言,直接同小苏公公道:“小苏子……”那个赏字没有说出口就打住了,他一高兴差点忘记了这是在外面了。 第八十三章 恶心 小苏公公虽然没有苏公公那般了解君昭的心思,但也不是全然不懂,这个时候他就知道君昭这是见那村妇夸了宴之婳,心中高兴,要打赏了。 他伶俐的走到那村妇跟前,塞了一角碎银子道:“会说话。” 村妇看着手中的那一角碎银子直发楞。 待君昭他们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欢欢喜喜的道:“哎哟,这是贵人呐。”然后就揣着银子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宴之婳为此十分无奈的道:“夫君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君昭好心情的道。 宴之婳鼓着脸瞪他,不就是旁人客套的说了一句她有福气么,怎么就惹得君昭那般高兴了,如果她真有福气,就让白梵这次能彻底的治理好君昭。 这般想着,她也开心了起来:“还希望那个村妇说的是真的呢,若是我有福气我就把这福气都分给夫君,叫夫君能让白公子治好。” 君昭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心中为宴之婳能够随时想到他而开心。 为了治疗方便,所以君昭也没有说要在其它地方修屋子,不过就是让常青着手在小竹屋的旁边多修了几间屋子罢了。 修屋子的事情,君昭全权交给了常青去办,常乐这边依然在明处护着君昭他们,而常安等人依然在暗处。 白梵要的药材,君昭这边已经备好了,这次也一并带进了明月谷。 次日,白梵就开始为君昭诊治。 君昭本来是要让宴之婳出去的,但宴之婳非要在屋内看着白梵给君昭诊治,君昭无法,只得让她呆在屋内。 然后宴之婳就听到白梵让君昭脱光衣裳,小苏公公就伺候君昭悉数脱下,连亵裤都不剩的那种。 宴之婳面上发红,别开了眼,突然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话的在外面等着了。 君昭比之宴之婳,也不差分毫,只是他的不是表现在脸上和动作上,而是在心中。他现在这身子不好看,他一点都不想让宴之婳瞧。 等他治好了,身子长好看了,自然是由着宴之婳瞧的,便是宴之婳害羞他也要让她仔仔细细的瞧个分明,记住他的。 但现在么,他偷偷的往宴之婳那边看,见宴之婳红着耳朵双手捂着脸背对着他,又稍稍宽心了一些。 至于什么被一个小苏公公和白梵瞧着会觉得不适,对君昭来说是没有这种情绪的,他自小就是被太监伺候的,也被许多大夫诊治过,虽然不是每个大夫都让他脱衣,但让他脱衣的也不少就是了,因此倒也可以说是习惯了。 白梵让君昭躺下,则开始认真的为君昭施针。 有些地方白梵落针之后,君昭不觉得痛,但有些地方却不知为何十分的痛,君昭被突然刺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宴之婳一回头,就看到了快被插成刺猬的君昭。 白梵道:“秦公子还请忍耐,还有几处穴位也会痛。” 君昭咬牙道:“无妨,白公子只管治疗就是。” 宴之婳在一旁心疼极了,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君昭,也顾不得害羞了。 心中又再次把害君昭和皇后的人拉出来在心中默默的骂着。 被宴之婳骂的德妃和贤妃,此时在广仁宫门口站着。 此时二人的脸色都不好,也并不搭理彼此,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做戏的那种。 广仁宫的佛堂内,金嬷嬷面带厌恶之色的同皇后道:“娘娘,德妃和贤妃来求您做主了,说是皇上让她们过来的。” 前些日子皇后给镇南王府和宴府赐了婚,德妃的行为举止让皇上对她有了些不喜,后面又因为高贵妃的肚子差点出了事情,皇上就把宫权一分为二,原本是德妃一人代理的,就分了一些给贤妃。 德妃和贤妃彼此心中都明白,她们图的是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因为高贵妃的月份长了,现在太医把脉出来高贵妃的肚子里是个男孩儿,无论是贤妃还是德妃,都对那个孩子势在必得。 贤妃最开始一直是很低调的,也不冒进,但为了这个孩子也开始冒头了。 她若没有野心,就不会当年跟德妃一起狼狈为奸害皇后了。 皇后平静的问:“做什么主?” “今儿个早上,高贵妃的肚子又出问题了,兰月一查就查到了贤妃头上,贤妃说是兰月陷害她,还列了一些证据出来。贤妃有证据,兰月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也有证据证人,二人就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这些日子正在为朝堂上的事情焦头烂额,二人闹过去,皇上烦了,就让二人过来找娘娘做主了。” 金嬷嬷说到这里都觉得恶心,皇上自己连两个女人都摆不平,遇到事情就来打扰他们小姐。 皇后倒是平静,当你对一个人死心,把他当做一坨垃圾看的时候,垃圾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毕竟是垃圾,你能指望他不恶心人么? 她缓缓从蒲团上起身,金嬷嬷去扶她。 她开口同金嬷嬷道:“让人去请皇上过来,就说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非同小可,不得含糊。如今不管这事情如何复杂,是何人下的手,必定要查明真相,孩子是最重要的。皇上也不用费心,只需过来瞧瞧就是了。” 金嬷嬷含笑应是,就吩咐人去请皇上。 “让人把德妃和贤妃先请进来,好生招待着。” 自有在佛堂外面候着的宫女领命去安排。 皇后出了佛堂,并没有立即去见德妃她们,而是去了自己的寝殿更衣。 这佛衣,可不能让那些污浊的女子给她玷污了,沾上那些气息就不美了。 等皇后估摸着皇上过来的时间,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头发上也没有戴什么多余的发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去见德妃和贤妃了。 德妃和贤妃二人见到皇后,恭恭敬敬的起身对她行礼。 因为二人这阵子斗得热火朝天斗出了几分戾气,知道高贵妃的肚子里是个儿子,又掌握着宫权,饶是隐忍了多年,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飘了。 德妃看似恭敬,实则暗讽的道:“要见皇后娘娘您一面,可真是难啊,比见皇上都难。”皇后让她们等这么长时间,她心中是不安逸的。 皇后懒得跟德妃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玉器焉与陶瓷碰? 皇后懒得搭理德妃,金嬷嬷可不会忍着德妃,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德妃娘娘与皇上感情深厚,自然是随时想要见皇上都可以的。至于我们娘娘这边,德妃莫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德妃暗恨,目光阴冷的看着金嬷嬷,这个该死的贱婢,总是用这事情来刺她。 贤妃可是巴不得有人踩德妃,也不管之前跟皇后关系如何,立即跟踩道:“金嬷嬷可千万别提这事,德妃妹妹只怕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记得她之前是什么身份呢!” 德妃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自镇定的道:“臣妾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会一辈子都铭记的。”当年,可是皇后主动收留的她,所以如今这局面,也是皇后自己一手造就的,怪不得她。 她心里不舒坦,所有人都不要好过。 皇上在二妃争斗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屋外,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卓公公恭恭敬敬的同皇上小声的道:“皇上还请屈就偏殿。” 皇上也不想去听女人吵架,就随卓公公去了偏殿。 张德胜垂手跟在皇上身后,让人看不大他的表情。 里面的二妃斗得正厉害,根本没有留意到皇上在外面停留过,有因为现在已经入冬,风大,门口已经挂起了帘子,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发现。 贤妃凉凉的道:“德妃娘娘的记得,只怕没有人能消受得起,也是皇后娘娘大度。”她不介意这个时候给皇后卖个好。 皇上让她们来找皇后做主,说明心中还是认可皇后的。 皇后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你们如果是过来说这些无谓之言,就出去争高兴了在进来。”不要耽误她的时间。 贤妃一哽。 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皇后。 德妃嗤笑一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可还好。 “今日臣妾们过来,是想请皇后娘娘给我们做主的。”德妃先开口,她刚才被人揭了老底,现在也不想看到皇后和金嬷嬷二人。 “今日早起,高贵妃突然腹痛,宣了太医,太医高贵妃是吃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才不舒服的。前些日子皇上做主将宫权分了一些给贤妃娘娘,因着高贵妃跟贤妃娘娘亲近,担心臣妾害了高贵妃,所以贤妃娘娘就把照看高贵妃的事宜给争了过去,臣妾也就没有在照应高贵妃那边。” “今日出事,臣妾虽然没有在照看高贵妃了,但高贵妃腹中怀着的到底是皇上的孩子,臣妾也是十分关心的,就差人去查了,查到贤妃娘娘差人在高贵妃的饭菜中动了手脚,所以才会有高贵妃肚子疼的事情出现。” “好在高贵妃吃的不多,腹中的孩子是个灵性的,高贵妃吃了不妥的东西进去,那孩子就有了反应,才宣了太医及时查看,保住了孩子。”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贤妃差人在高贵妃的饭菜里头动了手脚的?”皇后只问关键。 二妃之前就在皇上跟前辨了一回了,被皇上推到皇后这边来,那一些人证无证什么的干脆也是一起带过来了的。 皇后一问,德妃就立即同身边的宫女道:“去把彩儿带进来。” 片刻功夫,彩儿就被领了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并不主动说话。 德妃道:“皇后娘娘,这彩儿是高贵妃小厨房里头的人,贤妃就是收买了她,让她在高贵妃的饭食中下了毒药的。” 金嬷嬷并不搭理德妃,看着彩儿严厉的道:“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彩儿颤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被逼的,是贤妃娘娘逼着奴婢给高贵妃下药,然后让奴婢说是德妃娘娘指使的,若是奴婢不从,就让人把奴婢捂死了扔井里。奴婢怕死,不得不从啊!” 彩儿说完,就砰砰砰的不住的磕头。 金嬷嬷厉呵一声:“不要磕了,娘娘在给太子殿下祈福,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磕出血了不是脏了皇后娘娘的地儿。” 彩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便再也不敢动了。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逆鳞。 贤妃本来是要反驳彩儿的话的,被金嬷嬷突然一呵斥,一时间倒是没有来得及开口。只得等金嬷嬷说完,她才道:“你口口声声说如果不按照本妃所言去做,本妃就要杀你灭口,那你为何现在敢指着本妃,就不怕本妃灭口了。” 彩儿似乎十分畏惧贤妃,瑟缩着道:“德妃娘娘说了,我若老实交代能保奴婢一命。” “呵……”贤妃冷笑一声。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妃指使你的?” 彩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莲花道:“当时贤妃娘娘你给了奴婢这个,还有毒药,说事成之后让奴婢把这个放到您宫门口的石狮子脚下。” 贤妃在皇上那边,看到彩儿把这小玉莲拿出来的时候,气得差点露了本性,但现在第二次见到,就淡定了许多,她淡淡的道:“第一,这玉莲早些时间便不见了,本妃都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本妃身边的人都可以做作证。第二,若是本妃真的要害高贵妃,真的要指使你,只消把毒药给你就是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给你信物,若是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有时,本宫难道会不知道,还需要你辗转来通知。” 说完,她斜睨了德妃一眼,聪明反被聪明误。 金嬷嬷也看向德妃,代皇后开口:“德妃娘娘,您怎么说?”贤妃说的这第一点,自然是可以作假的,她宫中的人自然是向着她的。但这第二点,却是道出了关键。 德妃镇定的道:“这人是贤妃娘娘指使的,金嬷嬷应当问贤妃娘娘为何多此一举。” 第八十四章 昭儿 贤妃心中暗骂德妃贱人。 她看着彩儿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妃指使你,那么本妃是何时威胁你的,何时给你毒药的,何时见的你,你给本妃说清楚,最好是有证人,若不然就是你在满口胡言。” 彩儿道:“贤妃娘娘您是在跟着皇后娘娘一起管理宫务的那日找的奴婢,威胁奴婢过后,是在三日前给的奴婢毒药,让奴婢放在贵妃娘娘的饭食里头,当时娘娘吩咐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娘娘身边的吴嬷嬷在场,可吴嬷嬷是您的人,如何会给奴婢作证。” 彩儿说完就无助的哭了起来。 德妃冷声道:“今儿本妃也是长见识了,贤妃娘娘您竟然让一个证人在去找证人,当真是好笑。” “诚如彩儿所言,当时在你身边的全是你的人,你让彩儿如何找证人?贤妃娘娘故意给了彩儿信物,又故意让彩儿在下了毒药之后放到你那边去,怕就是为了陷害本妃吧!正如你所言,原本你是不需要多此一举的,那么你多走那么一步,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扰乱视线呢?” 贤妃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笑出了声。她笑了一会儿方才道:“德妃娘娘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 德妃胜券在握的道:“不是本妃颠倒黑白,不过是就是论事罢了。”那边应该也已经有结果了。 果然,德妃这边话音刚落,就有宫女快步进来跪下同皇后道:“皇后娘娘,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在贤妃娘娘的寝宫内找到了毒药。” 方才德妃和贤妃争执的时候,皇后一直在走神,听到这句话,淡淡的道:“传。” 不多时,就有一太监和一个宫女捧着东西进屋,二人跪下之后先是跟皇后行礼道:“奴婢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道:“免礼,直接说话吧!” 那太监就到:“回禀皇后娘娘,奴才是德妃娘娘宫中的奴才,在贤妃娘娘的寝宫中找到了贵妃娘娘所中的毒的毒药。” 贤妃闻言怒极,指着德妃道:“德妃,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去搜本妃的寝宫。”她们都是一样的份位。 皇后被贤妃这一嗓子吼得耳朵疼,微微提了提声音,呵斥道:“住口。” “阿绫,你去看看那毒药。” 金嬷嬷就走过去,瞧了瞧同皇后道:“娘娘,的确是高贵妃所中的毒。” 贤妃瞪大了眼睛,失态的看着皇后,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向着德妃。 德妃看着贤妃那样子,心中痛快。那天赐婚的事情发生之后,皇上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就突然不喜欢她了,经常往贤妃那儿去,贤妃又更加得高贵妃的信任,暗地里不知道给她看了多少脸色。 如今,她可算是扬眉吐气,找回了场子了。 她故作优雅的含笑同皇后道:“皇后娘娘,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皇后却是端了茶,浅浅的喝了一口道:“稍安勿躁,你们争了半天想必都累了,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德妃不明白皇后这是要闹哪一出,真相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她为什么还不处置贤妃?不知道为什么,德妃心中莫名的有些心慌。 她道:“娘娘,事情都已经查明了,为何还不处置,莫非是皇后娘娘您先包庇贤妃。” 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平静无波的道:“德妃,莫不是你掌管了一段时间的宫权,就觉得本宫是个摆设,说的话你都不用听了?” 在隔壁的皇上听到此处,也突然觉得德妃越发的不上台面了。 皇后就算在如何,那也不是她一个妾可以不放在眼里的。 德妃谦逊的道:“娘娘误会了,臣妾只是见如今真相大白娘娘却不处置贤妃,十分疑惑。娘娘在宫中素来公允,切勿失了公允才是。”德妃眼下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只想立即把贤妃这个大敌给除去。 宫中其他的妃嫔还抱着自己想要亲自给皇上生孩子的希望,她如今可不抱这种希望了,她年纪渐渐大了,皇上虽然时常会在她的宫里头去坐坐,却不喜欢碰她的身子了。 贤妃的年岁仅仅比她小一些,长得还不如她,只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跟她一样盯上了高贵妃的肚子。 高贵妃若是没了,最有可能抱养孩子的就是她们四妃,淑妃对这个孩子不感兴趣,应该说是对整个皇宫都不感兴趣,而惠妃年纪是她们四妃中年纪最小的,只怕还心存希望呢。 所以也唯有贤妃是劲敌。 只要有了孩子,等皇后和太子死了,她就能母凭子贵,她才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人。 皇后叹息道:“德妃,你跟贤妃好歹也姐妹多年,便是让她在本宫这里坐一会儿又怎么了?” 隔壁的皇上听到这里,想起当年德妃和贤妃一起害皇后和君昭的时候是如何的姐妹情深,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可如今德妃却一副恨不得贤妃立即去死的样子,饶是他心中清楚德妃并非什么单纯善良的女子,如今也对她多了几分反感。 当年德妃嫉妒皇后,想要君昭的命,想要看皇后低下头颅委曲求全的样子,他亦是,所以才会保了德妃和贤妃,无论皇后如何恨他,他都保下了二人。 可他们失望了,他们没有要了君昭的命,也没有看到皇后委曲求全的样子。 她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她,依旧是那个他似乎配不上的女子。 他保了德妃和贤妃,她就从此不再让他碰她。 他那个时候想着,不碰你,天下的女人都愿意让朕碰,他是睡了很多的女子,却仍旧对她念念不忘。明明她跟德妃是差不多的年岁,他厌倦了德妃的身子,却始终惦记着她。 但他又不敢逼迫于她,他知道若是把她逼急了,她会拼尽一切毁了他。 所以,他也一直防备着她,忌惮着她。 至于贤妃,当年能够做出谋害皇后和君昭的事情,如今自然也是有胆量对高贵妃下手的。只是二人争到了他跟前,半天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不想因为查这些事情耽搁自己的时间,便把这个皮球提到了皇后这边来。 最开始让贤妃和德妃分权,也是为了制衡。他原本想着,贤妃不会监守自盗,但他似乎还是把这些女人想得简单了一些,善良了一些。 德妃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娘娘好生大度,臣妾望尘莫及,只是娘娘这般拖着有什么意思,是忘记还在受苦的太子殿下了吗?” 德妃总觉得,皇后今日故意拖着,有些不对,所以不禁拿太子来刺激皇后。 金嬷嬷气得恨不得上去撕了德妃的嘴。 皇后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太子殿下的事情,就不劳烦德妃娘娘操心了。德妃娘娘只有一条命,还望你惜命啊!”当年,是她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当年是她不应该还相信那个人渣。 如今,她可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所以,谁若敢动她的昭儿,她会要了那人的命。 就算是皇上,她也不会手软。 皇上当年想要了她的昭儿的命,所以她就让他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做父亲的喜悦。 而德妃和贤妃这样的人,现在就珍惜着,多高兴一些吧! 等到她的昭儿回来,她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德妃被皇后直接、毫无修饰的话气得脸色发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贤妃不知道皇后闹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但她知道这次皇后并非想要踩死她就是了,虽然她不明白皇后的动机。 若是她是皇后,一定不会让高贵妃腹中的孩子活下来的。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她跟德妃斗得在如何厉害,都默契的防着皇后对高贵妃下手。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皇后没有动手的意思,德妃却是先按捺不住先行陷害了她。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皇后却是觉得耳根终于清静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清静:“皇后娘娘,林公公回来了。” 这林公公,是皇后身板最得力的公公,宫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后宫中许多污糟事,只要林公公出手,都能查个分明、查个清楚。 贤妃一听到林公公,心登时就提起来了。 她倒是把这老货给忘了。 她先前只以为事情在皇上跟前就能掰扯清楚,就能把贤妃踩下去,到了这边之后一直没有看到林公公在皇后身边伺候,而她急着把贤妃踩下去,倒是把这号人给忘记了。 不过,此事她做得细致,贤妃不信林公公这么快能找到什么问题出来。 是以,她压下心中那股子不安,镇定的坐着。 贤妃一听林公公的名号,倒是升起了几分希望。 皇后同那宫女道:“传他进来。” 宫女就折回去传话,林公公很快就进来了,跟皇后见过礼之后方才道:“启禀皇后娘娘,经查证,这毒的确是这名唤彩儿的丫鬟所下,不过却不是贤妃娘娘指使的彩儿,而是彩儿心中怨恨高贵妃让人毒打了她相好的,所以才想要给高贵妃一些教训。” 德妃不知道林公公是如何查出来这么一个结果的,彩儿哪里有什么相好的,那毒药明明是她让彩儿去下的,并且栽赃到贤妃身上的啊! 她自打掌管宫权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将势力往她自己的手中收拢,想要在贤妃那边动些手脚,花些心思也是能够做到的。 是以她立即道:“那在贤妃娘娘宫中发现的毒药要如何说?” 贤妃也是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之前德妃狂踩她,她虽然没有证据,可种种事情也表明是德妃故意陷害她了,怎么就成了彩儿是为了报私仇了? 但不管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这就是她的机会,她立即道:“德妃,那毒是你的人去搜出来的,指不定就是你故意顺势栽赃本妃呢?” “德妃娘娘可敢让林公公审问一番你派去搜到本妃宫中有毒的人。”要知道,林公公是旧朝东厂遗留下来的人,他的一些手段一般人可是招架不住的。 德妃本身就心里有鬼,哪里敢把人送上去给林公公审。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在把德妃踩下去了,如果贤妃非要咬死她,让她把人交给林公公,就是没什么,只怕也要被审出一些什么,所以她干脆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查明了,本妃自然是相信皇后娘娘的,看来此事就是这贱婢生事,倒是让本妃误会贤妃娘娘了。” 贤妃心中暗骂德妃变脸变得快,面上却也是一团和气的含笑道:“误会解开就好了。”今日这笔账,她迟早是要跟德妃算回来的。 林公公扯着脸上那干巴巴的皮子,恭恭敬敬的同皇后笑着道:“那这个贱婢,奴才就带下去处置了。皇后娘娘以为,这等陷害皇子的歹毒贱婢,是扒皮抽筋合适,还是扒光衣裳吊到宫门口去活活吊死合适,还是说千刀万剐合适呢?” 金嬷嬷黑着一张脸道:“林公公,皇后娘娘还在念佛呢,这种小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作甚问皇后娘娘,平白污了皇后娘娘的耳朵。” 林公公赔笑道:“是奴才不懂事了,那就把这贱婢的衣裳扒光了,在宫门口吊个几日,吊死了了事吧!也好杀鸡儆猴,免得那些不懂事的妄图动贵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 彩儿闻言,脸色煞白,她不要死,不要那么屈辱的死。 若是被扒光了衣裳吊在宫门口,岂不是什么人都把她看光了。 她尖声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林公公道:“你自己犯了错,求皇后娘娘有什么用。” “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不要吵着皇后娘娘了。” 彩儿不是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了她会死,但她不想这般死去啊!一杯毒酒,一根白绫,那样死了倒是没什么,可那种死法太过屈辱了,所以她脑子里已经顾不得权衡利弊了,就是不想那样死。 她挣开来拖她的两个宫女,扑到德妃脚边,抱住德妃的腿道:“德妃娘娘,您救奴婢,奴婢不要那样死。你说过会护奴婢平安的,你说会保下奴婢的,你跟皇后娘娘说一说,跟皇后娘娘求求情啊!” 第八十五章 诈 林公公依旧挂着那假得过分的笑容同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话诈出来了,彩儿交代了。” 林公公此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林公公说的那些,就是他瞎编的,就是为了这一茬呢。 德妃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她愤怒的看着皇后道:“你诈我?”因为过于激动,也不记得对皇后尊称了,更不记得自己的谦称了。 皇后却是压根儿就不理会德妃的话,同金嬷嬷道:“去请皇上过来吧!” 德妃一听皇后让金嬷嬷去请皇上,立即就要阻止,然而比她的行动更快一步的是皇上的出现。 皇上之前一直在隔壁听着,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全部都已经知晓了。 他在踏进这屋子的门槛的时候就冷声道:“德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害他的孩儿。 她害了他一个孩儿还不够,还想害第二个吗? 德妃一见皇上生气,旁的也就顾不上了,立即跪下跟皇上解释:“皇上,臣妾并非要害高贵妃,也并非要害小皇子,是……” 皇后同林公公道:“林公公,先把德妃的嘴给堵了。” 林公公听命上前,蛮横的直接拿了帕子塞在德妃嘴里。德妃惊恐的看着皇后,不明白她怎敢如此对她,皇上还在这里呢! 皇上也是被吵得头疼,眼下皇后此举,可谓是十分的合他的心意了,他不禁温柔的看向皇后。 却压根儿没有对上皇后的视线。 皇后扶着金嬷嬷的手起身,垂眸同皇上道:“皇上,事情真相已经查明,要如何处置皇上您做决定就是了,本宫就先去佛堂了,不然今日这佛经就抄不完了。” 她说完,跟皇上恭恭敬敬的行礼过后,就带着她的人离开,也不等皇上说什么。 皇上现在心情也不好,也没有心情去哄着皇后,而是目光阴冷的看着德妃道:“张德胜,把德妃打入冷宫,她手上的宫权交给淑妃暂管。” 德妃想要说什么,奈何嘴巴被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由着人把她拖出去。 “这个下毒的贱婢,直接打死。” 言罢,拂袖而去。 这些后宫的女人,除了争风吃醋,什么用都没有。皇上越想心里越烦躁,在想着镇南王那边的一摊子事情,心里头就更加不痛快了。 最开始的时候,皇后还能帮他。 可后面他们闹掰了之后,皇后就再也不帮他了。 不,他不需要皇后帮他,这个江山是他的,是他打下来的,不是秦家的,不是秦家打下来的。 他不用依靠秦家,也可以把这江山治理得很好,很好。 贤妃在皇上离开之后,也默默的起身离开了广仁宫,待走了一些距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静静伫立在那边的广仁宫,心里不知道应该如何作想。 皇后这些年没有整治她们,当真是因为皇上不允许吗? 这一刻,贤妃开始怀疑了。 宫中,皇后要为太子祈福所以在广仁宫闭门不出,朝堂上太子一党似乎也沉寂了。但他们沉寂了,整个后宫也好还是朝堂也好,却越发的热闹了。 镇南王因为知道了那几人被宴丞相收买了,所以悲呛的到了宫中大义灭亲,主动的举报了几人在南边做的一些恶事。皇上在那之前,就已经对镇南王不满了,更是对那密报上的人不满,如今镇南王这么识趣,皇上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觉得自己身边出了内奸。 要不然他自己都还没有动镇南王,也没有动南边,为什么镇南王会主动给自己送人头,皇上一怀疑,看谁都觉得不妥,尤其是他身边的人,敏感的感觉到皇上的变化。 镇南王动了人,又不想宴丞相知道他察觉了,是以主动跟宴丞相说皇上想要动南边了,他只有主动送几个人给皇上,先安抚皇上。 宴丞相结合皇上的一些行为,在见镇南王把那几人的事情跟皇上说了之后,皇上二话不说果断就处置了那几人,就也没有怀疑什么。 皇上不相信任何人,他是知道的。 皇上想要彻底收服南边,他也是知道的。 但宴丞相没有料到皇上会这般的等不得,这般的迫不及待。 只是这样一下来,他的人折损了不少,他需要谋划着在放自己的人过去。 而镇南王和皇上,自然也想把那几个位置,放上自己的人。 不同于京都的明争暗斗,明月谷就和谐了许多。 白梵每日上午给君昭施针,下午就让君昭泡药浴,这些时间君昭要么就是在床上躺着,要么就是在浴桶坐着,只有等酉时初泡过药浴出来,这一天的治疗才算结束。 白梵说一直躺着或坐着容易让君昭的身体肌肉萎缩,本来可能是因为生病疲乏不想动,到后面就容易真不能动了,所以出了药浴之后就建议宴之婳领着君昭散散步。 宴之婳就会扶着君昭出门走动,或是在竹林外,或是在阡陌间,渐渐的,宴之婳跟明月谷的村民也熟悉起来了。 他们每日散步回竹屋的时候,明月谷家家户户就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那炊烟在山谷中形成了薄雾,仿若一副漂亮的田园画卷。 有的时候若是天气好,还能看见夕阳西下,温暖橙色的光芒洒在蓄了水的田间,在田间铺满了闪着光芒的橙色鳞片,亦是美得不可思议。 君昭见到好看的景色,偶尔会手痒,画兴大发,就会让人去拿了作画用的一应物品、工具,直接在田坎上作画。 在谷里四处窜溜着玩的小儿,则会远远的伸着脖子,好奇的看他在干什么。见他几笔之间,便是天地,便是他们每日入目的景物,忍不住兴奋的叫好。 慢慢的,只要君昭一作画,就会有许多小儿来围观。 宴之婳从大力口中知道,明月谷的大人也是想要来围观的,但大人们大多都觉得不好意思。 明月谷也会有许多趣事,大力每日都会出去听,听了就会回来跟宴之婳和喜鹊她们分享。 君昭虽然觉得那些事情寡淡无趣,但见宴之婳听得津津有味,也就只有忍着大力的聒噪。 如此这般,君昭和宴之婳等人在明月谷也快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君昭第一阶段的治疗也就快完成了。 常青那边负责修建的房子也已经完工了,屋内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宴之婳等人就搬了过去。 乐珍见宴之婳他们要搬走,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乐珍回了明月谷之后,慢慢的走出了洪公离世的阴影,逐渐恢复了开朗,成了宴之婳最初在青庐见到她的时候的样子。 所以二人相处的倒是十分和谐。 乐珍实际上要比宴之婳年长一岁,但性子却让宴之婳觉得她像是她的妹妹一般。 遇着落雨天,宴之婳没办法领着君昭出去散步的时候,白梵就会跟君昭手谈两局,宴之婳就跟乐珍两个说话。 乐珍在知道二人是京都来的之后,就会好奇的问她关于京都的事情。 乐珍虽然一直跟着洪公在外游走,但实际上从未去过京都。 京都一直都似乎别人口中的世界。 宴之婳就会细心的跟乐珍说京都的事情。 一日,又是一个下雨天,宴之婳站在屋檐下看雨,同君昭道:“夫君,还有几日十五姐姐是不是就要和镇南王世子成亲了?” 君昭捧着宴之婳暖呼呼的手,把她当个暖宝宝,看着因为细密的雨幕而变得朦胧的天地应道:“嗯。” 宴之婳有些怅然的道:“可惜了,没办法给十五姐姐添妆呢?”对于宴之谨,宴之婳没有向宴家其他姑娘一样嫉妒她,也没有像晏家其它姑娘一样羡慕她。 或许很小很小的时候是有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庶房女跟嫡女的区别,就是不明白祖父祖母为什么对她好许多,但父亲跟她说明白了,她就懂了。 在加上她又父母兄弟的宠爱,也就不羡慕不嫉妒了。 但宴之谨从来没有为难过她,没有欺负过她,晏家之前的姐姐们出阁,她都添了妆的,如此倒是不美满了。 君昭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道:“你放心,童嬷嬷护替你给你十五姐姐添妆的。”他们现在可是在护国寺静养呢,哪能不添妆。 虽然不是自己准备的,但到底也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宴之婳就又开心了起来。她仰着脸问君昭:“夫君,听大力说我们成亲的那日,整个京都都披红挂彩了是吗?” 君昭含笑点了点头,他的太子妃,他未来的皇后,自然是值得最好的。 宴之婳却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我全程都坐在轿子里,根本就没有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她微微噘着嘴:“成亲的新娘子,却看不到自己成亲的时候外面是什么模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风俗会是这样。” 君昭轻笑,原来是在为此耿耿于怀么? 他揉了揉她的脸,柔声道:“等我给苏公公送给信,让他命人把我们成亲那日的盛况画出来,你不就可以瞧见了。” 她相见,他便让她见。 实际上,君昭也觉得那风俗应当改一改。 应当改成,新郎官迎接了新娘子之后,就直接将新娘子抱上马,带她一路回府,让她看到他为她做的一切。 可他又突然想着,若是与他一道骑在高头大马上,宴之婳岂不是要被许多人围观,他可不想让宴之婳被人围观,所以就还是那样吧! 君昭这般一想,又觉得前人定的规矩十分的有道理。 宴之婳可不知道君昭在心里已经算计了一番,听君昭如此说,开心的笑弯了眼道:“好呀!” 宴之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镇南王世子的腿不行,怕是没办法骑马,也不知道成亲那日,他会如何去接十五姐姐?” 宴之婳同君昭在闲聊此时,宴府内,宴大夫人也正在跟宴之谨说此事。 宴之谨面上没有太多的郝然之色,她像是在跟宴大夫人谈及旁人之事一般,清清冷冷的道:“这是镇南王府该考虑的事情,镇南王妃将镇南王府诸事料理得顺顺当当,镇南王也重视两府联姻,不会让人笑话的。” 宴大夫人虽然时常欣慰自家闺女跟旁的那些小家子气的、上不得台面的闺女不一样,无论是见识还是学识都不输男子,但在见到她对自己的亲事都如此镇定自如,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遗憾。 女儿家在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要依靠着男人而活。 这世道,男子如大树,而女子则是那攀附在大树之上的藤蔓,唯有大树长得越高,越壮,那大树上的藤蔓也才能长得越高越好,那大树下的藤蔓也才能在大树的庇护下得以周全,受人尊敬。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那种才华横溢,不甘屈居后宅的女子,可她们都怎么样了呢?昙花一现过后,快速的就枯萎了。 女儿聪明是聪明,通透是通透,可在这男女之事、夫妻之道上头,怕是有所欠缺,宴大夫人用心的教导宴之谨:“谨儿,与镇南王世子成亲之后,要学会顺从夫君、孝顺公婆。母亲知道你祖父祖母肯定是有所嘱咐的,但你要记得一件事情,家族如何再好,若你不好,也是无用的。要家族好,你也好这才是最大的好。” 宴大夫人身为长房长媳,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她虽然也利益至上,若是对旁人下手无论如何手段都使得出来,但对自己的小女儿她还是会偏疼几分。 宴之谨知道宴大夫人是为她好,顺从的点头。 宴大夫人就又跟宴之谨说起了其他的夫妻相处事宜,宴之谨都一一听着。 天气越来越冷了,即便是不下雨,君昭也无法出门了,穿太多他动起来不方便,走几步就容易出汗,一冷一热极易感冒,索性宴之婳就带着君昭在屋里逛。 因为觉得屋内没有颜色单调,宴之婳就让大力在外头去寻了两只梅花来插瓶。大力在去摘梅花的时候,还顺道挖了两株野菊花回来。 但因为大力动作粗鲁,那野菊等她拿回来,颇有些一言难尽之感。 第八十六章 蜘蛛 自从宴之婳让大力去弄花之后,大力似乎又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模式,在采花之余,见到了适合做暗器的树,也会砍了扛回来。当大力第一次扛了一棵树回来的时候,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乐珍好奇的问大力扛树回来干什么,大力不好跟旁人说她是弄回来给宴之婳用的,就默默的说是想给宴之婳搭个秋千,于是他们的院子里就多了个秋千。 山中不知岁月长,宴之婳一日起来,发现外面变成了一片素白的天地。 京都也会下雪,但抬眼望去都是院子里头的那四方天地,如今在这山野之中,一推开门看到的是更加宽敞的世界,虽然这是一处并不开阔的山谷,但相较于之前宴之婳所看到的景致也算得上开阔了。 她不由得就站在门边发呆,似乎有些理解为何有些先辈文人便是京都如何繁华、仕途如何富贵,都宁愿守着那一方青山绿水,亦或是收拾着简单的行囊踏遍人间山河路。 远山、古树、泥瓦屋,全都戴上了雪白的帽子,看似寒冷,在宴之婳眼中却是有温度的景色。 君昭见宴之婳站着发傻,并不打扰她,默默的陪她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眺望远处。他知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宴之婳与她成亲不过都是顺应安排,她自己实际上是没有什么野心,对权势也并不贪慕的人。 他什么都可以顺着她,依着她,却唯独不会让她离开了他身边。 所以她此生,都只有跟他一样,呆在那四四方方的红墙深宫之中,现在有机会,她喜欢看,他自然是要让她看个够的。 大力从厨房拿了君昭和宴之婳二人的早膳过来,见二人站在门口杵着吹风,立即咋咋呼呼的叫唤:“哎哟,二位祖宗,你们立在门口这是干什么呢,这大冷天的,可别冻病了。” 那说话的架势,若非是以为她手上还端着吃食,只怕会上手将二人给推进去了。 宴之婳立即回神,见君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边站着的,顿时自责的道:“呀,我一时间看入迷了,竟然没有发现夫君过来了。” 君昭不悦的扫了大力一眼,大力打了个寒颤。 “是为夫自己瞧着这景色好看,所以入迷了没有喊你。”君昭温和的道。 宴之婳如何不知,君昭这是怕她自责内疚,所以故意拿出来的说辞,她立即牵着君昭的手就把他往屋内拉。 大力就跟在后头把早膳端了进去。 二人早膳用的差不多的时候,白梵和乐珍就带着药箱等物过来了,今日是君昭第一个治疗周期的最后一日,今日过后,就是第二阶段了,第二阶段白梵说是最难捱的,也是君昭最虚弱的时候,因为第二个阶段,君昭需要放血。 第一阶段的治疗倒是很顺利,至今为止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宴之婳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在白梵跟君昭施针,君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之后,宴之婳就小声问白梵:“白公子,夫君明日开始就是第二阶段的治疗了,夫君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加虚弱?” 白梵道:“这是必然的,不过秦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开了方子给喜鹊姑娘,她每日按照那方子上的做法做药膳,也不会让秦公子处于危险状态的。等到了第二个治疗周期的后半段,如不出意外的话秦公子的胃口就会恢复。只要秦公子的胃口恢复了,就能如正常人一般用膳了,届时身体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宴之婳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等晚些时候,她要让喜鹊把药膳的单子给她瞧瞧,她想要亲手为君昭做点事情。 乐珍见宴之婳愁眉不展,小声安慰道:“秦夫人不必太过担忧,我问过师兄,师兄先前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这一个周期治疗下来,如今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了。这一个月,师兄把秦公子身上的毒素赶到了几处,只等下一个阶段把这些毒血放出来,在给秦公子把血不回去,基本上就无碍了。” 只是放血只放毒血,是个技术活,不太好控制就是了,所以还有百分之二十的风险。 这话乐珍没有说出来,宴之婳却是懂的。 但好歹希望要比之前多了一些不是么,宴之婳感激的同乐珍和白梵笑了笑。 等乐珍和白梵离开过后,下午的时候宴之婳又照看着君昭泡药浴。最开始君昭泡药浴,还需要白梵盯着,后面没有什么时期,各种药材也都是配好了的,宴之婳就把这事情给接手了。 因为外面落了雪,不便出门,二人用过晚膳,就歇息了。 依旧是宁静平和的一天,只是这宁静平和在半夜的时候被打破了。 常乐的声音急促的在宴之婳和君昭的屋内响起:“公子夫人,有刺客过来,放火烧了屋子。”他们这边就只有几间屋子,一间被烧若不及时扑火,其它屋子自然也会被波及。 伴随着常乐的声音响起的还有刀剑声,君昭这个睡得不那么死的人立即就醒了,醒来过后他立即摇了摇宴之婳的胳膊:“夫人,先别睡了。” 他极力的压制着,才没有让自己的怒火被旁人察觉。 这些日子明月谷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有许多的刺客和旁人的眼线过来过了,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暗处的常安等人给解决了。 这一波刺客,是唯一一波突围进来的。 这也说明,这些人并非等闲之辈。 此前常隐去追查的人,只追查对方到的确有一股势力,但那一股势力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踪的,背后是什么人,分布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查到。 今夜这些人能够突围进来,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火,手段不浅。 被人惦记着,随时有人要他的性命,君昭都觉得无所谓,但让他愤怒的是,大半夜的把宴之婳吵醒了,还烧了屋子,少不得要让宴之婳站在寒风中吹冷风了。 宴之婳跟他成亲过后,福没有怎么享,倒是一直再让她受苦。 这般想着,君昭就越发的迫切的想要把那些牛鬼蛇神都赶紧抓出来弄死,但这些事情又急不得。 君昭喊醒宴之婳过后,麻利的起身,将厚厚的大氅披上,又顺手从旁边拿了宴之婳的外衣、披风等物,虽然动作生疏却十分快速的帮宴之婳把衣服穿上,然后又捡了脚踏上的鞋子要给宴之婳穿。 之前还迷迷瞪瞪的宴之婳立即清醒了过来,慌忙抢过君昭手中她的鞋子,胡乱的套在脚上,拉着君昭道:“夫君,我们先随常乐离开。” 方才常乐说什么,她是听到了的,只是睡得太美了,一时间脑子处于不能转动的状态。 君昭点头,二人就相携跟着常乐一并出了屋。 出了屋子就看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常青、常安等人跟一些黑衣人斗在了一起,大力、喜鹊、小苏公公等人则提了水桶在灭火。 白梵和乐珍听到了动静,这个时候也提剑赶了过来,跟黑衣人打到了一起。 白梵同乐珍道:“师妹,你去照顾秦公子和秦夫人。” 乐珍看了白梵一眼,就朝宴之婳他们这边来了。她过来之后就也不问他们为什么会有人过来刺杀他们,只是问:“秦公子,你有何打算?” 常乐道:“公子,不若我们先离开此处避上一避。” 君昭站在庭院里,看了一番打斗情况,淡声问常乐:“你觉得常安他们可有胜算?” 常乐道:“有胜算,但公子在此危险。”殿下本就是目标人物,这般大喇喇的站在这里,不相当于是等着别人来杀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常乐的话,黑衣人里面有发现君昭出来了的,就想要朝君昭和宴之婳这边攻击,但被白梵给挡了回去。 宴之婳就发现,白梵不但轻功俊,这手上功夫而已不弱。 君昭道:“走吧!”他在刚刚说话的功夫,仔细的看了黑衣人的衣服,果然,那些衣服上面都统一的绣着蜘蛛的样子。 君昭微微抬了抬声音,冷凝的同常安道:“留活口。”这就是很笃定常安他们能胜了。 他吩咐过后就在常乐的保护下往他们这个院子外面退出去,宴之婳有些担心的看着还在灭火的几人。 这个时候,房子都不是什么重要的,烧了就烧了。 君昭知道她的顾及,安抚道:“你放心,会有人护着他们的。” 若非那些蜘蛛人放了火,他们实际上都不用出门的,暗中还有一些暗卫没有露面,常安大概是觉得现在露面的这些人就够了。 蜘蛛人听到君昭的话,回呛道:“倒是自信,就是不知道你待会儿被我们拿下的时候还会不会如此自信。” 君昭听到蜘蛛人的话,却仿若未闻,依旧同宴之婳一道往外走,还不忘安慰宴之婳:“夫人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 只是他这话说完,立即打了个喷嚏,显得他就不够镇定了。 宴之婳担忧的道:“我相信常安他们,可夫君你的身子……”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山谷里,他们又出来的仓促。 待走到院子外面不远不近的一处大树下,常乐方才停下道:“公子,现在此处稍后片刻。”有这大树,就不怕被雪淋着了。 宴之婳站在这边看着火光,发现已经快要烧到他和君昭歇息的房间了。大力他们三人救火,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火烧起来得诡异,也大得诡异。 按理说,下了一整日的雪,火势不应该这么猛才是。 但这些都不是眼下应该考虑的,宴之婳发现自己牵着的君昭的手越来越冷了。 她也顾不得是在外面,还有人瞧着,一把将君昭抱住,道:“夫君,你抱着我,把手放在我衣裳里头,就不会这么冷了。” 君昭的确是冷,之前就寝的时候之穿了里衣,后面急着出来,给宴之婳倒是穿得多,而他自己不过是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而已,然这大氅看着厚实,站在外面却是四处通风的。 他也不跟宴之婳客气,就把人抱在了怀里,感受到宴之婳的温度传递到他自己身上,他不由得喟叹了一句:“还是夫人暖和。” 宴之婳抱着君昭,眼睛酸酸的,鼻子堵堵的。想要指责君昭不爱惜自己,想要说他方才应该只顾着给他自己穿衣裳就是了,可她自己享受着君昭的爱护,还去指着人家就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只得默默的自责,她都说了要照顾君昭的,但压根儿就没有把人照顾好。 不由得越发的把君昭抱得紧紧的了,闷声道:“夫君觉得暖和,就好好抱着。” 君昭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想要忍着不打喷嚏,但这种事情没有人忍得住,于是喷嚏声就一声接一声的响着。 打了一会儿喷嚏,君昭觉得自己鼻腔内似乎有一种要流鼻涕的趋势,他不得不微微松开宴之婳,想要从袖带里拿帕子出来。 他一微微放松宴之婳,宴之婳就问:“夫君怎么了?” 君昭有些郝然,只觉得两辈子都没有在宴之婳跟前这么糗过,但若是在不开口,他就要呈小儿挂鼻涕之态了。但要他开口说,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只能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宴之婳就懂了,立即松开君昭,掏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君昭背过脸,稍稍整理了一番。 但无奈,这一冷来的太过突然,他一直鼻涕不断,宴之婳不能让他一直单独立在一边,唯恐他被冷得更狠。 开口道:“夫君,此乃人之常情,夫君不要觉得有何不雅,你还是抱着我吧!” 君昭却觉得自己更难堪了。 宴之婳见君昭不动,微微上前主动把人抱在怀里,轻声询问:“夫君会因为我打喷嚏、流鼻涕就嫌弃我吗?” “怎么会?”君昭想都不想,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宴之婳含笑道:“这不就对了,夫君如此想,我亦如此想。” 君昭原本被宴之婳抱着,颇为无奈,他如何不知道她不会嫌弃他,只是他想要自己在她跟前的时候是完美的。 上辈子,他在她跟前太过恶劣了。 第八十七章 悲凉 宴之婳担忧君昭的身体,常乐亦是担忧,但他又不好提醒常安他们那边动作快些,他也不能过去帮忙,只得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两方人马打斗了一阵,最终以蜘蛛人不敌告终,这次因为君昭的命令,加上常安他们一直存了心思捉活口,倒是在那些蜘蛛人见大势已去要自尽的时候阻拦了一个人自尽,活捉了一人。 常青把人交给常隐,常隐就带着他的猎物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常安同前来相助的白梵致谢。 常青就过来请他们回去,常安又组织人帮着小苏公公他们一并扑火。 因为君昭他们这边烧得不成样子了,白梵同君昭道:“秦公子和秦夫人不若还是先在我们那边去歇息一下吧!” 君昭也不跟他客气,他自己的身体禁不住客气:“多谢白公子。” 君昭他们此前住的屋子在他们离开之后就一直都是空着的,并没有人住进去,所以他们过去之后简单的打扫一番就直接可以住下了。 宴之婳让常乐去喊了喜鹊和大力回来帮她,喜鹊打扫屋子,大力生碳盆子,宴之婳就铺床,把床铺好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把君昭给摁到了床上。 又往他的手上、脚上、身上塞了几个汤婆子,然后把被角给他掖好。 君昭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同时心里又暖烘烘的,他喜欢被宴之婳在意的感觉,就由着宴之婳安排。 宴之婳之前虽然抱着君昭,但君昭比她高出了一截,也只有跟宴之婳相拥的地方是暖和的,其余地方都是冷冰冰的。 如今回到被子里,腿脚才慢慢的恢复知觉,方才在外面站着只一小会儿,他的脚就已经被冻到麻木了。 君昭此前就打喷嚏、流鼻涕,现在又开始头晕眼花。 宴之婳安置好君昭之后,接过喜鹊手上的事情,让她去找白梵讨要一个驱寒的方子。 喜鹊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不跟宴之婳推脱,把帕子交给宴之婳就飞快的去找白梵。白梵听闻君昭的情况之后,干脆就跟着喜鹊一并过来了。 他方才就发现君昭被冻狠了,本想等君昭他们安置好了再过来看一看的。 宴之婳见白梵过来,就请他到了床边。 白梵一探脉,在摸了摸君昭的额头,神色凝重的道:“秦公子染了风寒,如今有些发热了。我先开个方子,你们立即给他熬药。” 宴之婳一听君昭这般严重,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忙不迭的道:“劳烦白公子先写方子配药。”他们在到明月谷之前是准备了许多的药材的,不仅仅是原本白梵说的一些药材,旁的也是准备了的。 那些药材,全部都交给了白梵。 什么药材缺了,外面又会有人送进来。 白梵也不含糊,立即就去药房抓药,喜鹊默默的跟了过去。 对于白梵来说,风寒并非大毛病,他配好药交给喜鹊,跟喜鹊说了如何煎药,如何给君昭吃药,就让喜鹊赶紧去煎药了。 宴之婳接过了喜鹊手上的帕子正在擦桌子,却听君昭躺在床上唤她过去。 宴之婳立即放下帕子走过去担忧的问:“夫君,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君昭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歇会儿。” 宴之婳也受惊了,如今他身体又不舒服了,她只怕也不好受。 大力听到君昭的话,伸长了脖子高声同宴之婳道:“夫人,你就听公子的,先歇着吧,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收拾,你安心的陪着公子。” 因为那些事情并非什么要紧的事情,宴之婳方才接手做,也不过是想着屋子里不干净,君昭住着肯定不舒服的,但眼下君昭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他又病着,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他唱反调。 她关切的看着君昭道:“夫君放心,我不动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君昭浅浅的笑了笑,却觉得脑袋越发的昏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不想睡,却偏偏很不安生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会儿仿佛回到当日大火烧身之时的场景,又仿佛处于方才那大树之下的冰天雪地一般。 宴之婳见君昭皱着眉头,被子下的身体偶尔不安的动着,抓着她的手收得紧紧的,内心焦急,想要帮着君昭分但一些他的痛苦,但痛苦这种东西,旁人如何帮得了,只有靠自己慢慢捱。 她想着她每次生病的时候,宴三夫人就抱着她,一边轻轻柔柔的拍着她的被,一边温温柔柔的跟她说话,跟她讲故事,跟她唱歌,她饶是在病魔中却诡异的觉得好受了许多。既然分担不了,但缓解转移总是可以的。 于是她脱了自己的鞋子和外衣,爬到床里头,将君昭抱进自己怀里,学着记忆中宴三夫人的样子,轻轻柔柔的跟君昭说话:“夫君,我知道你不好受,你坚持一会儿,喜鹊很快就会把药熬好端过来的,吃了药就不会难受了,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等你的风寒好了,白公子就可以继续为你诊治了,等你的身子彻底好了,我们就可以一道回京都了,就可以见到母后,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弟弟了。母后一定很想念你,你也一定在心中默默的挂念母后的吧。” “母后那么好,我们以后一起好好的孝顺她,让她开开心心的,让她不在受到伤害好不好。” 君昭于迷糊中,零零散散的听到“夫君”、“母后”这些字眼,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上辈子皇后为了保证他的帝位不旁落,被他的父皇逼着殉葬了。可是君昭知道,她的母后这辈子的夙愿就是离开皇宫,就是不跟皇上葬在同一个地方。 她死,是不想跟那个薄情寡义的人死在一起的。 却因为他的无能、无用和任性,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保全他。 画面一转,他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一支利剑射向他,宴之婳毅然的挡在了他的前面,然后狠狠的推开他,对他喊道:“皇上,你快走,你快走……” 可那个时候,四周已经开始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人也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他如何走,又往哪里走。 宴之婳还怀着他的孩儿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剑射透了宴之婳的腹部。 他最在意的人,都留在了这里,他要往哪里走,他拖着这个要死不活的身体活着有什么用。 那支利剑射透的不仅仅是宴之婳的身体,还射透了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起了宴之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龙椅之上坐着,隔着火光看着外面的宴丞相的脸。 宴丞相明明满头银发,却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精神矍铄、眸光明亮,他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那笑容中夹杂着对他的不屑和嘲讽。 宴之婳发现君昭在剧烈的挣扎着,口中呢喃的喊着:“婳儿、婳儿……母后……不要……”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且不安极了,惶恐极了。 紧闭着的眼角,还留下了泪水。 悲凉又脆弱。 君昭从未唤过她婳儿,他们成亲以来,君昭都是唤她太子妃或者夫人。 宴之婳不知道君昭梦见了什么,但见他这般痛苦,梦里都还念叨着她和皇后,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让他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她心疼眼睛都红了,视线也不自觉的模糊了。 她不知道君昭为何哭,也不知道他浑身透露出来的那股悲凉是从何而来的,但就是好心疼好心疼。 她轻轻的吻了吻君昭的额头,声音越发的轻柔的安抚道:“夫君,我在的,母后也在的,我们都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不要害怕,我们会陪着你的。” 她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努力的想要抚平他梦中的事情带给他的不安,口中不在提她自己和皇后,而是轻轻柔柔的唱起了歌。 “微风习习碧蓝天,杏花树下织衣衫;蚂蚁乖乖排排过,大鹅高高扬着脖;爷爷打酒躲着过,奶奶知道笑着骂……” 这首歌,是宴三夫人从她的母亲那里听来的,宴之婳则是从宴三夫人口中听来的,是一首极为简单的乡野童谣,但宴之婳轻轻柔柔的唱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平和的感觉。 君昭迷糊间,仿佛就看到了他跟宴之婳一起手拉着手在田间散步的画面,他恍然间意识到,那些事情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还有希望被治好,可以给宴之婳和皇后更好的生活,可以好好的护着她们,不让她们在如上辈子那般凄凉。 这般想着,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喜鹊熬好了药端了进来,喜鹊看着君昭似乎昏睡过去了的样子,小声询问:“夫人,是否要将公子喊醒?” 宴之婳哪里忍心喊醒他,就对喜鹊摇了摇头。 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同喜鹊道:“你端着碗,我来给夫君喂。” 喜鹊点了点头,捧着碗站在床边。 宴之婳在家中的时候照顾过生了病的宴之棠,那个时候宴三老爷去外面处理庶务了,宴之择又要进学,宴之棠生病了就只得她和宴三夫人照顾。 晏家家大人多,琐碎之事不少,饶是他们三房刻意低调不争不抢,但宴三夫人作为三房的主母,晏家但凡有了什么七七八八的事情,几房都要一道,宴三夫人免不得也需要被动的应付着。 所以很多时候,宴之棠生病了,实际上是宴之婳在照料他的。 宴之棠小小的一个人,病迷糊了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张口吃药,都是宴之婳小心仔细的给他喂。 所以她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算生疏。 跟喜鹊配合起来也默契。 喜鹊捧着碗,她就用瓷勺舀了半勺放在口边感受了一下温度,见有些烫,就轻轻的吹了两下,又感受了一下,见温度合适这才稍稍动了动托着君昭脑袋的臂弯,让君昭微微呈仰头状,然后将勺子递到了君昭嘴边,温声道:“夫君,喝药了,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就会好起来了。” 君昭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宴之婳把勺子伸到他嘴边,他就微微启唇,宴之婳就将药喂了进去。 如此循环着,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喂了多少勺,才堪堪将一碗药给君昭喂了下去。 待喂过药之后,宴之婳发现自己的托着君昭脑袋的胳膊几乎快麻了。但她并无半分不耐,心中除了担忧便是对君昭的心疼。 从喜鹊手上接了帕子过来,仔仔细细的给君昭将嘴角擦干净,又塞了一个甜甜的酥糖到君昭的口中。 宴之婳从小到大,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过病,她不喜这些苦苦的药,所以每次喝过药,宴三夫人就会给她糖吃,她吃了糖也就好受了。 喜鹊心疼的看着宴之婳道:“小姐,我去让小苏公公和常乐他们来照料一会儿公子,你也歇一会儿吧!” 殿下在瘦弱,那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啊,小姐这般抱着殿下,肯定是累极了。 而她之所以说让小苏公公他们过来伺候,因为他们是君昭的人,而她和大力自然是伺候宴之婳的。 平常伺候君昭,那是因为君昭沾了宴之婳的光。 若不然,她和大力才不会往前凑呢。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无妨。” “你跟大力也累着了,你安排一下你们两轮着都歇息一下吧!”如果可以她自然是要让二人都去歇息的,但她要照顾君昭,一个人难免不能周全,就需要一个人帮着一下。 喜鹊知道宴之婳决定了的事情,是劝不动的,就安排大力先去休息了。 小苏公公那边刚刚忙完,见喜鹊让大力去休息,就同喜鹊道:“喜鹊,你不若也先去休息吧,这边我来守着。” 喜鹊摇了摇头。 小苏公公也就不在劝,同她一道守着。 宴之婳也没有一直把君昭跟抱个孩子一般抱着,她喂过药之后就小心的扶着君昭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她自己也躺在了君昭的身边,抱着他闭着眼睛养神。 半点不怕被君昭传染了。 第八十八章 心上人 凌晨时分,宴之婳就发现君昭发汗了,发汗是好事,风寒只要发汗了,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了,人也不会继续烧着了。 她朝喜鹊那边招了招手,喜鹊就无声的走了过去,宴之婳小声道:“你去拿个帕子过来。” 君昭身上起了汗,他睡得并不安稳,但即便如此,也还是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叫宴之婳没办法抽身。 喜鹊听命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给宴之婳,宴之婳就动作轻柔的替君昭把方便擦拭的地方的汗擦了一便。 不多时君昭就又冒汗了,宴之婳就继续给他擦。 如此折腾到天亮,君昭这才稍稍平静一些,宴之婳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烫了。 乐珍和白梵一早就过来看望君昭,但听到门外的大力说宴之婳和君昭这会儿刚才歇下,就回去了。 白梵在离开之前,叮嘱大力盯着一些,君昭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妥,立即就去请他。原本他是想要进去替君昭把脉的,但宴之婳跟君昭共寝,他自然就不便进去了。 宴之婳是在确定君昭好转之后,这才累的熬不住睡过去了的。她这一睡,就睡到了午间的时候,大力来喊她起床吃些东西,顺便要给君昭喂药。 君昭现在虽然烧得没有昨夜那般厉害,但现在温度还没有彻底降下来。宴之婳见君昭还没有醒来,哪里顾得上吃饭什么的,立即让大力去请白梵过来看看。 以前宴之棠染了风寒,发过汗睡一觉第二天基本就好了,可君昭还是处于昏睡状态。 大力立即就撒丫子去找人,她跑的快,白梵他们又是住在对面,是以很快就过来了。宴之婳也裹严实了自己从床上起来,站到了床边担忧的看着君昭,见到白梵着急的道:“白公子,我夫君为何还没有醒来?” 白梵带着安抚之意道:“秦夫人不必担忧,容我先替秦公子瞧瞧。”他们都不是热络的人,虽然已经在一起朝夕相对一个月了,但双方都还是客气而生疏。 白梵到床边替君昭把了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同宴之婳道:“秦夫人不必过于担忧,秦公子眼下已经在好转了。只是因为秦公子身体底子不好,在加上这些日子我替他诊治,以至于他的身体同正常人的状态有许多不同之处。” “我方才看过了,秦夫人只需按时、按量的给秦公子喂药,三日左右的样子,秦公子就能脱离眼下的状态,风寒就会大好。” “有劳白公子了,我会跟夫君好生喂药的。”白梵这般说了,宴之婳才逐渐安心。 白梵又安抚了宴之婳几句,方才离开。 宴之婳刚刚觉得君昭不妥,是以立即就让大力去请白梵了,还没有跟君昭喂药。白梵走了她就赶忙同小苏公公道:“小苏子,你去把夫君的药端过来,然后让喜鹊个夫君熬一个软糯一点的粥、放点青菜和肉末,青菜和肉末弄碎一些。” 小苏公公领命退了出去。 药是已经熬好了,方才大力来喊宴之婳起床的时候,怕药冷了,就放下外面的炉子上温着的,只消直接把药端进来就好了。 小苏公公把药端进来之后,宴之婳让大力捧着药碗,同昨夜那般给君昭一勺一勺的仔细喂药。 小苏公公则去厨房同喜鹊说了宴之婳的吩咐,喜鹊立即就拿了炉子、淘了米,剁了青菜和肉末放道炉子上仔细熬着,然后又忙碌的去炒菜。 因为到明月谷的人里头,只有喜鹊的厨艺好一些,所以所有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喜鹊在做,人虽然不多,但一顿不能落下。 常青和常乐都是会帮着做事的人,喜鹊基本上只是负责掌勺,倒也不至于累过头。 宴之婳这边把药给君昭喂得差不多的时候,粥也熬好了,喜鹊就让常青把粥先送了过来,宴之婳又小勺小勺的给君昭喂粥。 这喂粥就需要更加仔细小心,且每一勺的份量要更加的少,若不然会从君昭的口中溢出来。 等宴之婳给君昭喂过小半碗粥,她自己竟然累出了一身的汗。 喜鹊在宴之婳给君昭喂粥的时候就端着宴之婳的饭菜到屋内了,她让大力和小苏公公先去吃饭,她自己在一旁伺候着。 见宴之婳累成这样,心疼极了。 “小姐,你先用一些饭菜吧。”她一心疼,就忍不住喊回了宴之婳还在闺中的时候对她的称呼。 宴之婳把君昭扶着,让他躺好,在替他把被子盖了个严实,她才去用膳,只是胃口并不多好,吃了几口就让喜鹊把饭菜撤下去。 喜鹊担忧的劝道:“小姐,奴婢知道您难过,知道您担心,可您还是多吃一些吧,若是您的身子拖垮了,谁来照顾公子啊!” 宴之婳心里头闷闷的,虽然白梵说了君昭三日左右的样子会醒来,但没有见到君昭醒来,她就还是害怕,还是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她知道喜鹊说得有道理,但根本就食不下咽,方才她都是努力的强迫着自己在吃东西了。 她摇了摇头,冲喜鹊摆了摆手道:“不要多说了,把这些都撤下去吧!” 喜鹊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欲言又止的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 而宴之婳说完之后,又回到了床边,守着君昭,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如同一个雕塑一般。 君昭就这么昏睡着,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才悠悠然的醒了过来,一直守在床边的宴之婳在见到君昭睁开眼的时候,那些憋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她又哭又笑的道:“夫君,你终于醒来了。呜呜呜……” 君昭见她哭,心疼极了。 吃力的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抬手轻轻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虚弱的笑着道:“乖~~,不哭,我这不是醒来了吗,没事了。”他虽然被烧迷糊了,也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知道自己似乎是跟之前的风寒有些不一样的。 宴之婳大大的笑着,点了点头,眼泪却总是忍不住跑出来,君昭醒来了,好转了,她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想哭得不得了,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君昭疼惜坏了。 君昭很想起身把人拥入怀里,奈何浑身无力。 这些日子,他全靠宴之婳每天给他喂一些流食吊着,他身体底子不好,一生病,就越发的不行了。 宴之婳见君昭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就自己主动的趴到了君昭的胸口靠着。 君昭便用手臂环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愧疚的道:“对不起,让夫人担忧了。” 宴之婳闷声道:“不怪夫君,要怪就怪那些坏人。” 君昭这个时候,自然是哄着宴之婳的:“嗯,都怪那些坏人,等抓到他们,为夫就让常安他们把人带过来来给夫人撒气。谁让他们欺负我,让夫人担忧和不开心了。” 宴之婳听着前面的话还行,怎么听到后面就觉得这话里头的意思有些不对了。但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被君昭给占了便宜。 不过,他好了就好,让他占占便宜也没什么。 是以宴之婳大力的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君昭就无声的笑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不爽利,待宴之婳的心情平复了之后方才道:“夫人,我想沐浴。” 宴之婳知道他极为爱干净的,就立即从君昭胸口离开,站起身去吩咐小苏公公给君昭备水。 吩咐完了过后,在侧过身来同君昭道:“夫君,你稍等一下,小苏公公去准备了。” 君昭含笑看着她,微微点头。 但他的目光却倏然凝结,原本脸上的笑意也尽数退去,他一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喜鹊冷声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夫人的,为何夫人瘦了?” 方才他刚醒来的时候,一时间眼前还有些朦胧,又因为见到宴之婳哭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哄她开心,不叫她难受,倒是没有注意到旁的。 宴之婳立即道:“夫君,不怪喜鹊他们,是我自己没有胃口的。” 君昭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 她为什么没有胃口,还不是因为担心他,所以罪魁祸首是他。 他明明是想要让她不受一丝伤害,不吃一点苦头,整日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还是他太过无能。 宴之婳看着君昭的样子,心疼极了。 她握住君昭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跟的轻轻的从被子上掰开,然后把他的手握在手里,轻声道:“夫君,你不必自责,你生病了我担忧你这有什么好自责的,你不要生自己的气好不好。看你生气,我难过。” 君昭还是闭着眼睛。 宴之婳故作轻松的道:“夫君,咱们离开京都之前,童嬷嬷不是还说让我减肥么,如今我瘦了,回去让童嬷嬷瞧见她一定会夸我的。而且瘦了之后,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看了几分呢,以后旁人就不会笑话我胖,笑话我不好看了。” 君昭睁开眼认真的看着宴之婳道:“你不必减肥,不必听童嬷嬷的。你也没有不好看,你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那些笑话你的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替你责罚她们。” 宴之婳见君昭满眼的认真、真诚,眼中的情意浓的化不开,便灿烂的笑着道:“我都听夫君的,夫君说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这句话,宴之婳上辈子也同君昭说过,但那个时候的君昭只觉得宴之婳是在敷衍他,是被动的在承受着,如果给她机会,如果他不是太子,不是一国之君,宴之婳一定会离开他,他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嘲讽她。 可这辈子,心境变了,在听宴之婳这般说,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的心上人,如今,他也应该是她的心上人了吧! 二人彼此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宴之婳突然俯身,亲了亲君昭的苍白的嘴唇,轻声道:“夫君,婳儿好喜欢你,所以你要好好的,好吗?” 宴之婳最开始跟君昭成亲的时候,她发现君昭是爱重她的,但那种爱重是她自己从许多细节处感受到的,那个时候她只当他是好人,无论是谁嫁给他他都会善待。那一份爱重,是给太子妃这个人的,而不是给她宴之婳这个人。 可这一路下来,她便是眼盲心瞎,也能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是不同的。 他是极为在乎她的。 她发现他有的时候会偷看自己,他偷看自己的时候目光毫不遮掩,那里面是浓浓的占有欲和爱意。 尤其是他病糊涂的时候,他对她的依恋,偶尔喊出口的“婳儿”二字。 让宴之婳清楚的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而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在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占据了心。 虽然他并不是看上去那般温和,虽然他很敏感,偶尔还有些脆弱,可她还是喜欢上了他。 君昭昏昏沉沉的时候,她那种无助和惶恐,让她觉得如果君昭再也睁不开眼睛,她的世界都会崩塌。 宴之婳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在屋内伺候的喜鹊都听不清楚,但君昭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听清楚了。她说的每一个之都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头,让他被一股巨大的喜鹊笼罩着,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出现了幻听。 他声音微微颤抖的问:“夫人,你刚刚说了什么?” 宴之婳就捧着他的脸,正对着他的目光,清晰的道:“婳儿喜欢夫君,所以夫君要好好的,要好好的陪着婳儿,不许比婳儿先离开这个世界。” 君昭的视线瞬间模糊,但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他不要让泪水遮挡他看她,他抬手,拿瘦长的手指轻轻的描摹着宴之婳的眉眼,仿若对神灵起誓一般的道:“夫君也喜欢婳儿,好喜欢、好喜欢,我会好好的陪着婳儿,努力的活着,不比婳儿先离开这个世界。”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先离开世界的那个,才是幸福的。 他深刻的明白着。 就好像,那个时候他看到宴之婳惨死,他除了痛苦悔恨,就只有痛苦和悔恨了,就连即将到来的死亡,都不能让他的内心掀起半分波澜。 那个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就那样抱着她,跟她一并死在大火里,血肉相融,骨灰相缠是最好的归宿。 第八十九章 牵扯 小苏公公备好了热水进屋,就有看到这黏黏糊糊的一幕,而且他诡异的发现,殿下这次一病,似乎跟娘娘的关系更加好了,黏糊呈度更胜一筹。 主子关系好,世间好事情,但这主子彼此关系太好,有的时候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有幸福的烦恼啊! 眼下是冬天,热水可不等人,他只得硬着头皮,低垂着脑袋道:“公子、夫人,水已经备好了。” 喜鹊看着小苏公公,只觉得这一刻小苏公公在她眼中的形象变得高大了起来。 宴之婳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扶着君昭起身:“我扶夫君去沐浴。” 君昭便在宴之婳的搀扶下起身,他躺了几日,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若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愿让宴之婳瞧见他的身子,但因为后面在明月谷泡药浴的时候大多都是宴之婳在一旁,扎针的时候宴之婳也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就放下了最开始的那点子不愿意。 如今只盼着自己能够早日好起来了。 宴之婳扶着君昭到了里间,又帮着君昭脱了衣裳,扶着君昭进了浴桶,就拿了澡豆要帮君昭清洗。 她是半分邪念都没有的,但君昭是个男儿,就算是在虚,也是个男子,且自打入了明月谷之后二人就没有亲近过,宴之婳要帮他,他根本就扛不住,但他现在又半分力气都没有,着实煎熬,是以他夺过宴之婳手上的澡豆,同她道:“为夫自己来就好了,你歇一会儿。” 君昭坐在浴桶里头,宴之婳在外面实际上有很多地方也是不便帮他清洗的,就没有跟他争夺,只是道:“那夫君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跟我说。” 君昭微微颔首。 等君昭沐浴过后,宴之婳帮着君昭擦干了身子,帮着他穿好衣裳,这才扶着他出来。 宴之婳原本是要扶着君昭回床上去躺着的,但君昭躺了这么写日子,实在是不想躺了,就让宴之婳扶着他到了靠窗的软塌上坐着。 如今寒冬腊月的,窗户是关的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到外面的什么,但总比在床上要好受一些。 白梵和乐珍听闻君昭醒了过来,也一同过来看他,白梵给君昭把脉过后道:“在养几日就无妨了。” 宴之婳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高兴了起来,她起身同白梵行礼道:“劳烦白公子了。”也亏得有白梵在,若不然君昭生病了,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君昭也诚心的同白梵致谢。 白梵道:“二位不必客气,既然秦公子无大碍,我们便不打搅了。” 乐珍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跟着白梵进来,又安安静静的跟着白梵离开。 等白梵和乐珍离开之后,君昭喊了常青进来问:“常隐那边如何了?” 常青道:“常隐目前还没有送什么消息过来,属下这就去传他过来。” 见君昭微微颔首,常青就退了下去。 君昭又喊了常安出来问:“说吧,可查明起火的原因。” 下着雪,他们的院子又被保护得那般严密,外人又是如何进来放火的,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君昭不禁有些自嘲,这火,似乎两辈子都跟他有些过不去。 常安道:“厨房那边被人打了密道,密道是新打的,很明显是我们住过来之后才有人动的手。因为那密道上面是一个放炊具的大木柜,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至于为什么火势会燃烧得那般猛烈,是因为对方捉了许多的老鼠,在老鼠的身上抹了油,将老鼠从那密道放了出来,任由老鼠四处爬,我等也就没有注意到。” 常安说完,就跪下请罪道:“是属下的疏忽,请公子治罪。” 宴之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人为了害君昭,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样奇葩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她呆呆的问:“可是那些坏人,是如何知道我们厨房的布局的?”万一把洞打到了空当处,那不就完了。 宴之婳一问到这个,常安就咬牙道:“必然是有了内奸。”而且还是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之前君昭离开护国寺的消息被人泄露,但有很长一段的路程并没有任何的追杀,所以他们以为内奸就出在留在京都的人里头。 但后面到了那边之后,他们的行踪又频繁的被人泄露,原本他们已经清查了好几拨了,却始终没有查到内奸是谁。 于是他们现在值班,都是两两一组,互相监督。 可这样,依旧没有抓出内奸是谁,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些消息。 君昭捏着宴之婳的手,垂眸同常安道:“白公子和乐姑娘平常都在干些什么?”他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上辈子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当然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可如今这些人身上根本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他就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其它地方了。 他不是怀疑白梵和乐珍要害他,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人扮做村民,暗中套乐珍和白梵的话。这厨房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他们跟村民关系好,闲聊的时候说点什么也很正常。 常安道:“白公子和乐姑娘基本上都呆在屋里开医术,很少出去。除了给公子看诊,白公子基本上都是不出门的。而乐姑娘性子活波一些,相对而言出门次数多一些,但冬日寒冷,也不经常出去就是了。她出去的时候,要么是在跟那些小孩子玩耍,要么就是去人家的家里蹭一些人家的拿手小菜什么的。偶尔也会给村里的人看诊,并没有接触过什么有问题的人,也没有说过什么关于我们这边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般毫无头绪,所以常安才觉得自己失职,才觉得自己无能。 君昭并未惩罚常安,让他起身:“以后仔细着些就是了,对方要害我,如何所有都防得住的。” 纵然君昭如此说,但常安还是很愧疚就是了。 他默默的退了出去,也愈发上心的盯着四处。 常隐收到常青的信号,很快就过来了,同君昭行礼过后道:“公子,那人知道的信息不多。” “他们的确是有一个组织的,但他并不知道组织的领头人是谁。那人是在三年前加入那个组织的,在加入组织之前他原本是一个杀人犯。那个组织里面,搜罗的大多都是跟他那样的人。他们进去之后都会接受统一的训练,去训练的基地的时候他们进出都是被蒙了眼的,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他通过走路感知到的猜测,进去他们那个训练基地的路不是什么平坦的地方。” “训练他们的人都带着面具,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人的具体长相。他们训练合格之后,就会被分配出来。管着他们的人,他们都称呼他为宗主。他亦是不知道那位宗主长什么样子,因为那位宗主也是带着面具的。” “他们这一波来刺杀的人基地是在泰州,明面上是一处赌场,属下已经派人去查去了。” 君昭问:“不是死士?” 常隐道:“他们都不是死士,寻常也是用正常人的身份在赌场里头活跃的,只是他们只要一接到那个组织的任务,就必须出动,且若是不敌就必须自尽,否则若是被上头知道当了逃兵,或者是泄露了消息却又活着回去了,等待他们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知道不敌,宁愿自杀的原因。”这次抓到的,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上次那个逃掉的,才是有分量的。 奈何对方太能逃了,而他输在了对地势的不了解上。 宴之婳突然开口道:“这么说来,那个组织还是十分庞大的,并非是什么小组织。” 常隐不明白宴之婳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情特意说出来是为何。 他从常安他们口中知道,这位娘娘是聪慧的呀,为何说出了这样的傻话。 君昭不悦的扫了常隐一眼,因为他拿那样的眼神看宴之婳而不高兴,常隐立马缩了缩脑袋。 宴之婳却恍若未觉的道:“我们不妨换一个点去查。” “那么大一个组织,是需要许多的金钱,庞大的财力去养活的,那个刺客不是招认了,他们的表面上去赌坊么,或许可以查查那些赌坊、红楼的背后都是些什么人,甚至那些商户也可以查查,哪些人的财物去向不明。” 大抵是因为宴三老爷是管着庶务的愿意,所以宴之婳下意识的就觉得,任何东西都是离不开钱的运作的。 虽然时下很多人都称呼钱为阿堵物,看不起它。 但它的用处和重要性,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 常隐一听只觉得豁然开朗,他听到那人招认了一家赌坊,是以也只去查了一家赌坊,倒是没有想到宴之婳说的这一点上头去。 虽然这样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在眼下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去查,未免不是一种方法。 常青忍不住道:“夫人聪慧。” 宴之婳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想着这或许也是一条法子。” 君昭握着她的手道:“夫人的法子很好。”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有往这些地方考虑。 只想着先抓道对方的尾巴,顺着已知线索去查,可那是很被动的需要对方主动上钩,却没有想到过他们能够反向主动的从另外的方向去查。 宴之婳被人连番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君昭只觉得宴之婳这般爱娇的模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就问常隐:“你还有其他事情要禀告吗?”意思是没有事情你就可以退下去了,不要在这边打扰了。 常隐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舔着脸笑着道:“夫人可否赏小的一个改良过的弩。”那天在追踪那个蜘蛛人的时候,若是他有了那小的弓弩,指不定就能将人擒获。 寻常弓弩太大,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用着着实不方便,但他在听常青说了宴之婳改造的那弩之后,就十分心动,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要。 宴之婳哪里会拒绝,这些人是君昭的人,他们要用到她的东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立即道:“有的,有的。” “喜鹊,你去给常隐拿一个过来。” 喜鹊领命退了下去。 常隐神色激动的道:“谢夫人。” 君昭有些不痛快的看着常隐道:“拿到了,就要珍惜,不要透露是出自何处。” 常隐神色肃然的道:“属下知晓。” 这东西是娘娘亲手做的,以后说不得要拿来当传家宝呢,他哪里会糟践。至于透露出去这种,就更不会了。娘娘于殿下而言是宝贝,若是让人知道娘娘看着呆呆的,实际上有大才,岂不是要有许多人来跟殿下抢娘娘了。 那她们家殿下也太可怜了。 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是决计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常隐捧着喜鹊拿过来的弩,美滋滋的离开。 君昭又过了几日,身体才彻底的好全了。他身体好全了,白梵就又开始了第二阶段的治疗。 宴之婳心疼君昭,只想多为他做些什么,便去跟喜鹊学做药膳。乐珍见宴之婳跑去跟喜鹊学做药膳,她也跑去跟喜鹊学做菜。 宴之婳和乐珍都聪明,喜鹊叫起来也不吃力。 等宴之婳学妥当了之后,君昭的吃食就都由宴之婳亲手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宴之婳亲手做的东西的原因,宴之婳发现君昭似乎能较之前多吃几口。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但送往君昭这边的消息却越来越多。 常隐在时隔了十几日之后,再次来到了明月谷跟君昭汇报消息。 这一次,他见到君昭身边的宴之婳,神色有些古怪。 那抹古怪,却很快的就被他隐藏了起来,他同君昭汇报道:“公子,按照夫人说的法子,果真查到一些东西。泰州有一商人,名为许齐言,此人虽然算不得泰州巨富,却也家中有些资产,属下发现他家中的家资有些古怪。深查之下发现他与那蜘蛛人似乎有些牵扯。” “除此之外,属下还查出来,对方的身份有大问题,他乃是宴家之前逐出家门的七老爷。” 第九十章 新衣 宴之婳闻言笃定道:“这些人一定不是祖父指使的。”宴之婳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这个时候宴丞相要除掉君昭对他有什么好处。 “七叔的事情,我曾听闻父亲说过一些,当年七叔之所以会被逐出宴家,是因为意图弑母。”七叔的母亲原本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但因为当时时局混乱家道中落,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宴丞相,宴丞相就将其纳入了府中。因此才貌皆不差,又原本就是贵女,祖父又怜她亲人大多都不在了,所以对她就多了几分宠爱。 祖母眼里揉不得沙子,她无法阻止祖父纳妾,却不容许哪一个妾室得到太多偏爱,所以就对七叔的生母暗下了毒手,七叔的生母在七叔七岁的时候就去了。 后来七叔不知道怎么查出了祖母迫害他生母的证据,就找宴丞相要说法。宴丞相虽然对七叔的生母有几分喜爱,但也并不会要祖母为七叔的母亲偿命。 七叔是个烈性的,气不过,就要亲手杀了祖母。祖父自然是阻止的,然祖母却因为七叔的行为,被彻底触怒了,就要让祖父责罚七叔,让他永远的被关在家庙里头。 七叔如何甘心,在被送去家庙之前,就偷偷逃出了府里,要把祖母做的恶事闹到官府去,却被祖父的人率先发现了,把七叔捉了回来。 七叔原本只是恨祖母,经过此事,连祖父也痛恨起来了,大骂祖父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连一个女人都不敢动,是懦弱无能,总之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祖父气恼之下就将七叔逐出了家门,并把他驱逐去了京都。 听父亲说,祖父原本是要把七叔驱逐到宴家的祖籍的,但七叔在路上逃了,自此之后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父亲还说,他曾经还羡慕过父亲对除了嫡子之外的七叔和九叔那么好,后来发生这件事情过后,父亲就庆幸自己从小就被冷漠以待。 从来都没有感受过那种东西,反而容易释怀。 宴家众人的情况,君昭虽然算不得完全清楚,但也大差不差,她摸了摸宴之婳的发顶道:“为夫也觉得这些人应当跟宴丞相无关。”君昭愿意称呼宴之择为兄长,也愿意称呼宴之棠为弟弟,愿意称呼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为岳父岳母,却是不愿意称呼宴丞相和云夫人为祖父祖母。 宴之婳对着个七叔实际上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他被逐出宴府,是在宴之婳五六岁的时候,宴之婳记得以前偶尔在府中见到他,他是一个十分爽朗的人。 “不若我去见见七叔。”宴之婳跟君昭提议。 七叔一定是痛恨宴丞相跟云夫人的,但他们三房从来没有做过害七叔的事情,之前七叔因为要动祖母动手,被关起来之后,祖母让人送给七叔的吃食里头全部都掺了毒,还是父亲冒着巨大的危险,偷偷给七叔塞了一些白面馒头去,才没有让七叔在送到家庙之前被饿死。 祖母极为聪明,她让人在七叔的饭食里头掺的毒药是那种很刺鼻,味道很浓烈,一闻就知道有问题的,就是让七叔知道这些东西吃不得,想要把七叔活活饿死。 或者,七叔也可以选择吃,选择吃就是被毒死。 因为此前云夫人害过宴三夫人,连着宴之婳也差点没了,所以宴三老爷为了让宴之婳有警惕心,不要被人骗了,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告诉她府中的各种事情,告诉她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所以宴之婳对除了他们三房自己的人之外的其他的宴家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包括她的那位庶祖母。 君昭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许去。”若是那个许齐言果真是跟那些蜘蛛人有关,宴之婳上门无异于就是送到人家手上去了。 宴之婳抱着君昭的胳膊晃悠着道:“夫君就让我去嘛,我也想做点什么。” 说不定就能够从七叔哪里探出些什么呢。 君昭还是十分坚定的道:“不许去,若是他真的跟那些蜘蛛人有关,对方派人来杀我,也是要杀你,他若是还把你当侄女,必然不会至你于险地。” 宴之婳失笑,只觉得君昭这是担心则坏了,她道:“听常隐方才所言,七叔也只是与那些蜘蛛人有些牵扯,说不定他就是单纯提供财物支持以求对方庇护,并不知道对方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要杀我们呢?” “听父亲说,祖父当年把七叔逐出家门之后,祖母还派了人去追杀七叔的。”祖母是一个骄傲的人,她容不得旁人的忤逆,更何况七叔那个时候还般落她的面子,还要杀她。 她是决计不会让一个杀她的人就那么顺利的离开的。 只是七叔也不是吃素的就是,在祖父的人的看护下,在祖母的人的追杀下,竟然能脱离宴家的掌控,还在泰州这边过的不错。 君昭道:“即便是要去,也等我好了之后,我们在一起过去。” 宴之婳开口想要说什么,君昭一锤定音:“我还有一个多月的样子就好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然后看着常隐道:“你密切的留意着许齐言那边,不仅仅是许齐言那边,其他的各处也都要留意着。” 常隐领命,有同君昭继续汇报那个赌场的情况:“那个赌场我们抓回来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平头老板姓,并没有任何特殊身份,那些蜘蛛人想必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提前逃走了。”常隐只觉得对方太狡猾和奸诈了,也太敏锐了。 那一次大火过后,明月谷这边倒是安生了许多,虽然依旧有刺客过来,但却不是那些蜘蛛人,直接就被常安等人处理了,根本没有打扰到君昭和宴之婳。 宴之婳瞧着君昭一日一日的能够吃的多一些了,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一日大力憨怂憨怂的捧了一卷红纸过来同君昭道:“公子,写副春联吧!”宴之婳才惊觉,已经快要大大年三十了。 大力这话音刚落,就听到竹屋外面有人在冲乐珍嚷嚷:“阿珍,我们要去集市买年货,你可以要一起去?” 君昭这次倒是没有跟大力摆脸色,接过她手上的红纸,沾了笔墨就写了起来。 宴之婳却是有些迟疑的道:“大力啊,咱们在这里贴这些不好吧!”如今他们可是处于寄居状态呢。 大力喜滋滋的道:“夫人放心,我已经问过乐珍姑娘了,乐珍姑娘说可以贴春联的,说让我们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想要如何就如何。” 住在他们对面的乐珍听到外面的喊话声,跑了出去同那几个姑娘道:“你们先去吧,我明儿在去。” 那些姑娘就先走了。 宴之婳想着,这是她跟君昭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太冷清过来也不好,就干脆出门了,正好就碰到了回来的乐珍,她开口道:“乐珍姑娘请留步。” “秦夫人找我何事?”乐珍闻言便蹦蹦跳跳的往宴之婳这边来。 宴之婳有些郝然的道:“今年过年,要在此叨扰你们了,乐姑娘和白公子怕不怕吵啊?” 乐珍立即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道:“不怕不怕的,以前过年,师父都会带着我和师兄热热闹闹的过的。”说到这里,她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宴之婳安慰道:“乐姑娘节哀,洪公在天之灵必然也是希望你和白公子能够开开心心的。” 乐珍苦涩的笑了笑,却突然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这些坏情绪赶走一般。 她甩了甩脑袋之后稍稍要好一些了同宴之婳道:“秦夫人可是要布置什么,若是想布置只管布置就是了,不必考虑我和是师兄,我们自小大江南北的游走,什么样的年都过过。” 她和师父都是没有根的人,不知道故土、家乡的概念,那些没个地方特有的习俗自然也就不会保留了。 而师兄虽然有故土,但从小就离开了,跟着师父一起,也在这些方便没有特别强的观念。 宴之婳自然不会完全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但这些她并没有说出来。 “方才听有人邀请你去集市,这边买年货都是去集市吗?” 乐珍笑着道:“他们所说的集市,就是进城去,也就是去我先前被人抓走的那个镇子。乡下买东西不方便,都是一次性去镇子上买许多。若是秦夫人想要采买年货,安排人去镇子上就可以了。” 入了明月谷这么长时间,无论是他们吃的菜也还,还是用的东西也好都是小苏公公安排的,宴之婳并么有操心过,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概念。 如今听了乐珍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明日要和白公子一道去集市?” 乐珍点了点头:“我们要去买些祭奠师父的东西回来。”因为宴之婳他们在明月谷,她跟白梵二人也没有去买过什么东西,各种吃食用具,都是宴之婳他们这边安排妥当了的。 可师父要用的祭奠用品这些,他们还是需要买的。 且她也想跟师兄一起出去逛逛,毕竟这是一年到头了呢。 宴之婳有些羡慕,她也想跟君昭一起出去逛逛,所以她忍不住开口问:“白公子现在在吗?”她想问问白梵,君昭能够出去稍微走走。 这天气寒冷,外面没什么可瞧的,有连着飘了几日小雪,他们都好久没有出门了,这样闷在屋里也还是挺难受的。 二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在屋内看书的白梵能够清楚的听见,闻言推开窗户道:“秦夫人找我何事?” 宴之婳就满含期待的问:“白公子,我是想问问,我夫君可以去镇子上走走吗?” 白梵道:“若是一直坐马车倒是可以的,但不能走太远的路。” 这就是可以出门的意思了,宴之婳立即就高兴的起来,同白梵和乐珍道了一声谢,就跑进屋子里同君昭道:“夫君,你听到白公子的话了吗?” 君昭抬手提宴之婳拂去她头顶和肩膀上的几片雪花,方才含笑道:“听到了。” 宴之婳双眼亮晶晶的问:“那夫君想要去镇子上走走吗?” 君昭并不想去什么镇子上走走,但宴之婳想去,他自然就是想去的,是以瞧着双眼放光的宴之婳道:“想去。” 宴之婳拉着他的手道:“那我们明日去好不好,还有三日就大年三十了,我们去买车年货。哦,对了对了,还要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一身新衣裳,过年要穿新衣裳的。” 君昭没有不应。 大力忍不住凑上前道:“夫人,我要一身粉红色的新衣。” 宴之婳大力点头道:“好呀,好呀。” 君昭顿时眼角抽抽。 他自行脑补了一下黑乎乎、壮兮兮的大力,穿着一身粉,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宴之婳还兴致勃勃的问喜鹊和小苏公公:“喜鹊、小苏子,你们要什么样式的。” 喜鹊神色端肃的道:“夫人,您又不是没有穿过新衣,不要这副小家子气没有穿过新衣的样子。还有,您箱子里还有好几套新衣没有穿呢,用不着在小镇子上面买,小镇子上的衣裳料子,也只有奴婢这些丫鬟穿,您身份尊贵,如何能穿。” 宴之婳默默的缩了缩头,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喜鹊有一种童嬷嬷附体的感觉,越发的毒舌了。 宴之婳被喜鹊贴面无私的说了一通,被打击了不少热情。 君昭皱眉,凌厉的目光杀向喜鹊:“这就是你的规矩,夫人是你可以教训的?” 喜鹊被君昭的目光吓得身子一颤,不安的吞了吞口水,委屈巴巴的看着宴之婳。她这不是怕自家小姐被殿下嫌弃么,小姐从来都不缺新衣裳,刚刚那模样好似没有穿过新衣裳一般。且这种小地方的成衣铺子,衣裳本来就不好,哪里配得上小姐的身份啊! 宴之婳见君昭生气了,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道:“夫君不要生气,喜鹊这是在劝诫我呢。” 君昭黑着一张脸同喜鹊道:“你记住,往后夫人想如何就如何,夫人的规矩就是规矩,夫人做什么都是好的,夫人是不会有错的。”他虽然也觉得那些衣裳不能让宴之婳穿,但让她买个开心还是可以的。 第九十一章 忍着 喜鹊之前被君昭训斥还绷得住,如今被君昭拿这种黑沉沉的眼神在一看着,就有一种她在敢说什么,君昭就能把她给杀了的感觉。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强忍着不让自己瑟瑟发抖,她不能丢了自家小姐的脸面,就算在害怕也不能失态。她勉强的打直了腰杆,沉静的道:“奴婢不该指责主子,还请公子责罚。只是奴婢一片为主之心,还望公子明白。” 宴之婳听着喜鹊那么一跪,直替她心疼。她以前在宴府的时候,经常会忘了规矩,在自家院子的时候忘了规矩倒还好,可若是在外面也忘记规矩自然是不行的。祖母找不到三房的错处拿捏他们,若是她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犯到了祖母手上,让祖母拿到了惩罚他们三房的由头,她定然会十分难过的。 她自己被责罚倒是没有什么,但必然会牵连母亲、父亲,所以宴之婳就让喜鹊时时刻刻提醒她各种规矩,以至于喜鹊现在就养成了现在这个性子。 她拉着君昭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君昭道:“夫君,喜鹊是我的丫鬟,是我没有教导好她,按理说,没有教导好喜鹊是我的过失,所以夫君要责罚也应该责罚我才是,可夫君这么疼爱婳儿肯定不忍心责怪婳儿是吗,所以这次就算了好不好呀~” 宴之婳虽然以前在君昭跟前也是娇娇柔柔,软软糯糯的,可却从未这般女儿家娇态的对着君昭撒过娇,更是没有如此直白的说过这种颇有些持宠生娇的话。 可这正是君昭想要的,宴之婳能够在他面前的状态。 这种状态,才是她最自如的状态,这说明,他是真的已经住进她的心里了。 他这一病,君昭如今想来,真的是好事,若非如此,宴之婳不会有这些转变,君昭不禁感谢起那些蜘蛛人来。 诚如宴之婳所言,君昭如何舍得责怪她,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都来不及。 他既无奈又宠溺的刮了刮宴之婳的鼻尖,一副栽到了她手里的模样:“是,是,是,为夫如何舍得责怪你。” 他对待宴之婳自然温柔似水,但把脸转向喜鹊的时候,又恢复到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自带威严的样子:“这次看在夫人的份儿上,就饶过你。这种事情,我不想看到在发生。你要记得,夫人的身份,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是有旁人说三道四,那就是旁人的不对,你只管维护夫人就好了。” 宴之婳听着君昭的话,心中涌现出许多许多,无数无数的甜蜜。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好幸运,大抵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大力一双星星眼的看着君昭,心里头有个小人在狂跳:殿下这番话真的好帅啊! 殿下这般维护小姐,大公子和老爷夫人他们,压根儿就不必为小姐担忧呀! 喜鹊心中无奈,只觉得这二人一个人是真敢宠,而另一个人则也是真敢受,不过既然殿下都说了这些话了,她自然是为自家小姐感到开心的。 是以她诚心的道:“多谢公子教导,奴婢记住了。” 小苏公公羡慕的看着喜鹊,喜鹊竟然能得殿下的教导,能让殿下说这么多话呢,要是旁人,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他看着喜鹊,心中越发的笃定要好生伺候宴之婳,娘娘的这根大腿,很扎实呀! 宴之婳见君昭放过了喜鹊,感激的道:“多谢夫君,夫君真好。” 君昭故意虎着一张脸,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夫人觉得为夫这般好,那夫人可要做什么?” 几个伺候的人闻言,立马麻溜的退了出去。 要命了、要命了,他们只觉得每天伺候着两位主子,他们不吃糖都要糖分超标。 小苏公公原本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君昭就会厌了宴之婳,可如今半分厌的趋势都没有,这黏糊劲儿还与日俱增。 他甚至忍不住担忧,往后回到宫中,义父那个年纪大的受不受得住。 本来吧,宴之婳还觉得没什么,可那三人退的太快,动作太过一致,倒是让她脸上升起了一阵薄红。 君昭看着宴之婳如同水蜜桃一般的脸庞,目光灼灼。 宴之婳虽然羞涩,但到底是看过君昭身子的人,也不是刚成亲的时候那般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脸蛋红扑扑的,闭着眼睛,撅着小嘴儿朝君昭靠近。 等在君昭的嘴巴吧唧了一口之后,这才退开,把眼睛睁开,却不在敢看君昭了。 君昭声音暗哑的道:“夫人觉得,这般就够了。” 宴之婳对着手指头,委屈巴巴的道:“我也想给夫君生孩子嘛,可是夫君现在不是不行么。” 宴之婳觉得君昭对她这么好,又那么聪明,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原本说南下她保护他来着,可根本就用不到她。 那她现在的功能也就只有当个工具人,多给君昭生许多健健康康的孩子了。 这天底下的男人吧,无论是谁,只怕都听不得被人说“不行”了。 君昭这种自尊心极强的,自然更甚。 他抓了宴之婳的手放到自己身上,盯着宴之婳道:“夫人确定为夫是不行。” 宴之婳被君昭把手抓过去的时候,就有一种要哭了的感觉,满脑子都是“夫君这是在做什么呀!” 她想要把手抽回来,有怕自己粗手粗脚的把人给伤了,就不敢乱动。 张口就想要解释,自己说的那个不行,不是这个不行,口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夫君身上没肉,为何此处有。” 她就是单纯的好奇。 想着君昭发育得也太不均匀了。 她并非没有跟君昭同房过,但却从未碰过这种地方。 君昭只觉得自己的命都要丢在宴之婳身上了,原本是想个自己谋点福利来着,却给自己惹了一身火,憋得都忍不住冒汗了。 宴之婳察觉到了君昭的隐忍,立即道:“夫君,我们要听白公子的话的,若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你好好忍着,等你好了就不忍了啊!” 宴之婳虽然觉得那事儿挺让人羞涩和难为情的,但想到自己现在还没有揣上娃娃,就觉得君昭若是身子好了,他自然是应该多多努力。 君昭狠狠的在宴之婳的脸蛋上啃了一口道:“你给我等着。” 然后扭头冲门外喊道:“小苏子,备水。”他也不敢泡凉水,但泡泡水总比这般干熬着好受。 宴之婳不知道为什么,小心肝颤了颤,总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可想到自己之前跟君昭同房的场景,又觉得倒也还好,累的都是君昭,不是她。便心中了然了,君昭现在这是心里头不痛快,在放狠话呢。 她向来乖觉,也就不拆穿他让他难堪,颇为识大体的道:“到时候婳儿任由夫君处置。” 君昭觉得,他眼下是没办法跟宴之婳一块儿呆了,这傻瓜每说一句话都是在点火,而且还是用这那种纯洁无辜,认真虔诚的样子在点火。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明天不是要去镇子上吗,快些出去准备一下吧,也可以去问问村民他们过年都买什么,我们也都买些回来。” 君昭和宴之婳之前上头都是有长辈的,他们只知道跟着过就是了,并没有自己置办过这些东西。 再者,宫中的过年,跟外面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君昭此前在宫中过年用到的东西,只怕在镇子上是买不到的,宴之婳那边的情况基本上也就没差了。 宴之婳想着君昭要出门,马车一定是要安排妥帖的,还有路上要用到的东西,就听话的去安排了。 留了君昭一个人在屋内干熬。 君昭看着宴之婳欢快离开的背影,怨念十足。 但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怨念化去,笑了起来。 正在跟喜鹊说要给马车上铺上厚厚的垫子,要多带些汤婆子的宴之婳,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总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又放下心里来,觉得自己应当是被冷着了。 宴之婳他们要出门,乐珍他们也要出门,于是就一起了,因为有了他们一起,宴之婳倒是放心了许多。 天气太过寒冷,白梵和乐珍也就没有骑马,在君昭和宴之婳的邀请下,坐到了君昭他们的马车上。 明月谷到镇子上有些距离,他们的马车又走得慢,所以去到镇子也是需要不少的时间,君昭就和白梵下起了棋。 白梵的棋力不错,君昭也不弱,因此二人倒是喜欢跟彼此对弈。 宴之婳和乐珍二人,一人坐在君昭身边,一人坐在白梵身边,安静的看着二人下棋,只是二人都是嘴巴不停的吃着小零食。 乐珍偶尔还会跟白梵投喂一些,白梵张嘴吃了,回以乐珍一个温和的笑容,乐珍亦是开心得不行。 宴之婳看着二人,十分羡慕,她什么时候才能投喂殿下呀! 不过想着君昭现在已经比之前吃得多了,想必很快就能跟正常人一般了,也开心了起来。她一定要把夫君喂得跟她一般胖乎乎的,身体倍儿棒。 以后他们的宝宝,也要胖乎乎的,身体健健康康的。 君昭可不知道身边的人儿已经开始打算着要把他给养胖了,沉浸在棋局里面。 他上辈子经常跟幕云白对弈,因为跟幕云白在一起相处很舒服,幕云白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病弱的人,会让他觉得他跟正常人是一般的,也不会让他觉得幕云白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跟他来往的,而是觉得幕云白当真是效忠于他,看到了他的才华和能力。 君昭想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被自己蠢死的。 所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好友,以为的左右手,却是一条毒蛇。 君昭突然开口:“白公子如此才华,不入仕当真可惜。”他们偶尔也会谈论文章、谈论民生,君昭发现白梵在各方面都十分的有见解。 且白梵聪明的是,他明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却从不会多问,也无半分好奇。 白梵道:“天下有才之人众多,白某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且入仕并非吾愿,我只想与师妹,平平淡淡、白头偕老。” 乐珍闻言,不知道是应该心酸还是应该高兴。 宴之婳好奇的问:“白公子和乐姑娘感情如此好,为何二人不成亲呀!”虽然他们自己不拘小节,但既然相爱成婚了岂不更好。 乐珍道:“我们想给师父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在成婚。”若是三年之后,他们都还在一起的话。 白梵也点了点头。 宴之婳感叹道:“洪公在天之灵,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白梵和乐珍笑了笑。 君昭心中可惜,跟白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有心招揽他的,但对方无意,他也不会强求,只是真诚的道:“那就祝白公子得偿所愿了。” 若不是他和宴之婳的身份,还有母后的受的那些罪,他也更愿意带着宴之婳游历天下。 但他有他的使命,有他的责任,他不能任性。 白梵亦真诚的道:“多谢秦公子。”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在谈论入不入仕的问题。 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这次到镇子上,宴之婳发现比他们上次到镇子的时候热闹了许多。概因即将过年了,所以家家户户的人都出门大采购。 且一年忙到头,也唯有过年的时候松动一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街上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因为人太多,马车根本就没办法在街上行走。 一行人只得下了马车,宴之婳担心君昭身体,就提议道:“夫君,不若我们找个茶楼坐着,东西就让喜鹊他们去买。” 君昭道:“无妨,我还是能走一段的。” 宴之婳有些不相信,就看向白梵。 白梵道:“这两日放的毒血很少,秦公子自己若是觉得体力尚可,也可以走一走。” 白梵这般说了,宴之婳才放心下来。 乐珍和白梵都对镇子熟悉,所以就带着宴之婳和君昭朝他们需要买的过年用的东西的铺子去。 第九十二章 野史 君昭不能多走,所以几人也就没有闲逛,目的很明确需要什么就去卖什么的铺子。四人长相与气质都十分卓然不凡,即便没有刻意高调,走在人群里依旧十分惹人注目,频频惹人回首。 宴之婳这体格,在京都姑娘里头算是胖的,会被嫌弃,可在这市井民间,大多人都喜欢她这样儿的,觉得身体好,有福气,能生。一张笑面儿,看着讨喜。 见宴之婳跟病恹恹的君昭走在一起,纷纷在心里默叹,可惜了可惜了。 百姓们不知道君昭的身份,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不明说,脸上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 君昭虽然不是全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但也能猜个七八分,不就是觉得他配不上宴之婳么。他走了几家店,越走到后面脸越黑。 所到之处,行人皆不自觉避退。 从成衣铺子出来之后,他黑沉着一张脸,在门口突然停下同宴之婳道:“我累了。” 宴之婳立即道:“那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 说完立即扭头问乐珍:“乐姑娘,这附近那里有茶楼?” “有的,那边。” 宴之婳顺着她的手指瞧过去,就看到一个简陋的招牌,上面写着“张记茶楼”。 还真是相当的直观呢。 “那乐姑娘和白公子先逛着,我与夫君先去歇息片刻。” 乐珍问:“那些余下的东西可要我们买了?”她可是看到宴之婳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呢。 宴之婳摆了摆手道:“不必劳烦你们了,你们只管买你们需要的东西就好,余下的我让大力去买就是了。” “过年要用的东西,我们都一并采购了,乐姑娘和白公子就不必在单独采买了。” 乐珍和白梵从善如流。 白梵道:“如此,就劳秦公子和秦夫人破费了。” 君昭道:“无妨,不过小事尔。” 白梵和乐珍也就不在客气,同宴之婳跟君昭暂时道别。 宴之婳道:“我们在茶楼等你们,你们逛妥当了,东西买齐了就过来寻我们,午间的时候我们一并用膳。” 白梵和乐珍双双应是。 乐珍同宴之婳欢快的挥了挥手,宴之婳也同她挥了挥手。 宴之婳同大力道:“大力,你跟常青先去把剩余的东西买回来吧,我们在茶楼等你。” 大力是很喜欢买东西这个活计的,当下就蹦跶着离开了。 宴之婳则扶着君昭朝那张记茶楼走去。 她小声的询问君昭:“夫君可是在生气?” “你说呢?”君昭斜睨着宴之婳。 宴之婳瞧着君昭认真的道:“瞧着夫君的确是在生气,可是夫君为何生气呀?” 君昭一噎。 这生气的理由,他哪里说得出口。 宴之婳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君昭,等着他的回答。 君昭被宴之婳看得不自在,哏了一句谎话出来:“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累了。” 宴之婳现在深深的认识到,君昭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不过,这是自己喜欢的人,口是心非就口是心非吧! 她体贴的道:“那我们赶紧去坐着歇息吧!” 君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腰杆突然弯了一截。 茶楼离着他们方才逛的铺子并不远,饶是二人走得不快,也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是小地方的茶楼,所以地方不大,不过蚊子虽小,五脏倒是俱全的。小二一看二人的穿着,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宴之婳让小二给他们找了个靠窗的雅间。 虽然不能逛街,但看上一看,望梅止渴也是可以的。 小二唱和了一声:“贵客两位。” 就殷勤的带着二人上了楼,推开一间靠窗的雅间的们,领着二人进去。请二人坐下之后又热情的问:“二位贵客要什么茶点?” 君昭问:“可有君山银针?” 小二摇了摇头。 “太平猴魁呢?” 小二已然摇了摇头。 问了两种都没有,君昭微微皱眉,脸色习惯性的就沉下来了。 小二见君昭黑了脸,莫名的觉得压力山大,十分害怕。 小苏公公冒着会被骂的风险开口道:“公子,奴才去马车上取茶过来吧!”这些样小地方的茶楼,有这些茶才奇怪了。 小二心中遗憾赚不到茶钱了,但也知道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决计是不愿意喝他们铺子里的这些茶叶的。 是以又热情的道:“那这位夫人可要吃什么点心?” 宴之婳想着方才君昭问了小二两样茶叶,小二都说没有,她索性问:“你们店里头有什么点心?” 小二掰着手指头数着:“有桂花糕、枣泥糕、杏仁糕点、萝卜糕、栗子糕。” 宴之婳道:“各来一份吧!” 小二就喜滋滋的下去安排了。 小苏公公很开提了茶具和茶叶过来,找了小二要了炉子自己烧了热水熟练的给君昭和宴之婳泡了一壶茶。 小二这边也把点心上上来了。 宴之婳突然听到本就嘈杂的楼下突然间变得更加嘈杂了,其间夹杂着几个大嗓门,口中喊着:“文先生来了,文先生来了。” 宴之婳问刚好送点心进来的小二:“外面这是怎么了?” 小二道:“是文先生说书来了。” 寻常百姓家请不起戏班子,要先看热闹,听有趣的,除了口口相传,要在听其它的趣事和故事,就只有从说书先生这里了。 是以说书先生在民间还是很受欢迎的。 他们虽然比不上正经读书人来得有地位,但因为也能识文断字,还见识颇多,也有一定的地位。 然后宴之婳听得惊堂木一拍,原本还嘈杂的茶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小二口中的文先生就开始侃侃而谈。 宴之婳和君昭此前在京都,大多都是听京都最出名的戏班子“金香堂”唱戏,那些戏因为是达官贵人听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的戏码,无非就是名人名事,亦或者是借戏对当今皇上拍马屁的,若非那些名角儿唱得好,宴之婳只怕会打瞌睡的。 而君昭在听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走神想自己的事情。 如今在民间,听人说书,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概因这文先生说的,乃是野史。 今日文先生说的这一段,乃是旧朝之事。 宴之婳听到文先生的惊堂木拍过之后,就有一道明亮有力的声音道:“上回说到旧朝灭国皇帝整日沉迷女色和玩乐,那个时候南方洪灾,北方蝗灾,西南疫病,边疆频频被外族人攻打。” “而皇上不派人拨款赈灾,不派人想法子治蝗,更是不管西南疫病。不过他倒还是担心外族人抢占了我们的土地,打得他的皇位坐不稳。是以就拨了银子去给秦将军,让秦将军好生抵抗外族侵略。” “然,上行下效,皇上自己整日玩乐、沉迷女色,下头当官的人,如何会一心为国为民,所以原本应该派去给秦将军赈灾的银子,竟然被那些人贪墨了,十万雪花银,送到秦将军手上的,被刮得仅剩一万两。军中人口众多,打仗本就是一件十分消耗的事情,一万两银子对我们寻常老百姓来说,够子孙后代用几辈子了,但在军中却是很快就会花用完的。” “可饶是如此,秦将军也带着秦家军抵挡住了外族的侵略。可秦家儿郎姑娘,却牺牲了许多。那个时候为了守住边疆,守住我们的家园,秦家的妇人、姑娘们全都披挂上阵。我们当今的皇后娘娘,在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父兄上了战场。” 楼下爆发出了阵阵叫好声,大夸秦家和皇后。 宴之婳还不知道这些,只是听说皇后娘娘当年是帮着如今的皇上打过江山的,却不知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守护国家了,一想到如今的皇后娘娘也是自己的母亲,宴之婳不禁一阵热血沸腾,一双眼睛晶亮的看着君昭,无声的询问君昭:“夫君,是这样吗?” 君昭看着宴之婳那张激动得都有些泛红的小脸,捏了捏她的脸,含笑点了点头。 在君昭的世界里,父亲这种生物早就死了,唯有母亲,是他的信仰,是他由衷敬佩着的人。 若非是为了他,母后就不会禁锢在宫中,若是没有他,母后一定会让秦家反的,一定会把那个狗男人从皇位上拉下来。 可因为有了他,所以母后舍弃了自己的自由和信仰。而外祖家,也一直隐忍。他们本该活得闪闪发光,本该活得被所有人敬仰,可因为他,他们只能低调、低调、在低调。他们的功绩也无人敢提起,也不被后人所知晓和记得。 也是这种偏远的地方,有人敢说这些,若是在京都…… 宴之婳捧着自己的脸道:“夫君,我们一定要好好孝顺母后,母后是女中豪杰、女英雄呢。” “嗯。”君昭重重的点了点头。 楼下的说书人,一派惊堂木,让大家安静,他自己则唾沫横飞的继续:“边疆有秦家人拼命护着,一时间倒也没有大碍。南边洪涝严重,朝廷没有人官,幕家看不过去了,主动掏钱赈灾,组织人手抗洪,大家都知道,幕家乃南边名门大户。可再是名门大户,因为朝廷的各种盘剥,家资也有限,又因为各种灾难,粮食价格暴涨。” “幕家倾家荡产,才堪堪把南边的大局维持住了,没有让所有人因为洪灾而死,没有饿死。可因为朝廷久久不作为,南边还是死了许多人。” “南方有幕家,边境有秦家,倒也还好,可西南那边直接成了人间炼狱。因为旧朝皇帝怕疫病传到了外面来,直接下令将西南通往各地的出口封死,任由西南百姓自生自灭。那个时候的西南,路上到处都是死人,没有得病的人不敢出门,可不出门又会被饿死。” “西南的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山上的野物都被扫空了的,树根书皮都被吃了许多,还有人吃人肉,吃小孩的。说是人间炼狱,都不足以形容。在下之前偶然遇到一个西南的老人,他是那场疫病中的幸存者,他曾亲口跟我说,看到有人饿得连路上病死了的死尸都食。一边吃还一边哭,口中大声喊着左右都是死,那就死吧!” “他那个时候还小,他父母亲把他藏到了深山老林里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那个时候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已经绝望了,有些甚至疯了,看到没有得病的人就扑上去啃咬,他父母亲那个时候就是被啃咬过,但刚被咬了又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被传染了,怕他在外面被人传染了,只有送到深山老林去看看能不能活下来。” “他幸运的活下来了,他在深山老林里头足足呆了十年才出来,期间他偷偷的、十分小心的出过深山,远远的瞧过,路上到处都是白骨和死尸,恶臭熏天。除此之外,就是很少的双目呆滞瘦得皮包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宴之婳听到这里,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眼睛一片酸涩。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啊! 刚刚这个文先生说的关于母后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关于西南的事情,是不是也是真的呢? 君昭察觉到了宴之婳的情绪起伏,将人圈进怀里。 宴之婳就靠着他,继续听着。 “同样是受了灾难,西南是人间炼狱,遭受了蝗灾的北方民间也不好受,可那些贪官污吏和旧朝皇上,依旧整日挥霍无度,活得逍遥自在,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旧朝皇上因为一个宠妃说了一句站得高点空气好一点,就要修一座九层高楼。负责此事的工部的大人,就在民间找人修,旧朝皇上要他一个月修出来,那工部的大人竟然也答应了。” “九层高楼本就不好修,那工部大人为了完成让人日夜干活,可每顿只给工人们一个白面馒头,因此累死了许多人。那九层高楼修好之后,旧朝皇上带着宠妃去楼上观赏,可因为高楼修的仓促出了问题,旧朝皇上和宠妃去了楼上的时候,楼的一个梯子出了问题,那宠妃从梯子上掉了下去摔死了,旧朝皇上就让工部大人把之前修过那九层高楼的所有宫人都找了回来,全部都杀死了。” 宴之婳听到这里,不禁愤怒的捏紧了小拳头。 留下的那些百姓也全部都激动了起来,也不保持安静了,纷纷开口大骂:“狗皇帝,怎么没有把他给直接摔死。” 第九十三章 失踪 文先生由着人群激动了一阵,谩骂了一阵,这才拿起惊堂木大力一拍,听书的人们很有默契的就停下了口中的话,听文先生继续说。 “我们都知道,旧朝覆灭的时候,因为皇室中人作恶多端,故而被全部诛杀。但有一个宫妃因为犯了错,所以被罚到寺庙清修,清扫的时候将那宫妃遗忘了,那宫妃逃过了一劫。当初那宫妃出宫的时候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后面月份大了才意识到。据说,她生了一个儿子,那孩子现在还活在世上,只是无人知道他在何处,以何种身份活着。” 这种说法,君昭还从未听说过,上辈子到死,他也没有听说过旧朝皇室还有血脉存活的事情,他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暗。 楼下有人大声道:“文先生你是在哪里听说的,旧朝皇室怎么可能还有人存活。”问话的人是经历过那段难熬的岁月的。 痛恨旧朝的皇室是所有人的默契,那个时候的旧朝皇室几乎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不要跟他们说什么稚子无辜,那他们又有何辜。只要是流着旧朝皇室的血,那他们生来就是负罪的。 天灾暂且不说,那是老天爷要收他们的命,他们只有认命,可那些**呢? 皇室的人站在顶端,穿着的绫罗绸缎,是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身上一层一层的盘剥下了来的皮,吃的美味珍馐,是从挖的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血肉。那些稚子是无辜,可他们难道就没有跟着一起享福吗? 所以,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皇室的人死个精光才好,那个宫妃就算是在外面也会有人揭发出来的,更别说有什么那小孩能活着了。 文先生大声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我一个说书的具体的事情哪里知道。旧朝皇室的事情也都是听闻的,大家听个热闹就是了。” “来来来……,咱们继续说下一个事情。” 下面的人真听到情绪激动的时候,见文先生突然换了故事说,顿时就不干了,口中嚷嚷道:“文先生还没有说旧朝是如何覆灭的呢?” 有人喊着:“我要听皇后娘娘的故事。” 有人喊着:“我要听镇南王幕家的故事。” 文先生故作高深的道:“要听那些,下回在说,这回要跟大家说的是……” 宴之婳好奇的问君昭:“夫君,旧朝皇室还有活下来的人吗?” 君昭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君昭说的是据他所知,却没有直接回答宴之婳没有。他不会仗着自己多活了一世,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那就好,若是还有人活着,必然是一大隐患。”不说活着的那个人,而是指那个人的身份。 君昭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宴之婳环着君昭的腰道:“我相信夫君。” 宴之婳是靠在君昭怀里的,所以没有看到君昭眼中的深沉。 她说了就把这事情给忘了,继续听那文先生说书,君昭却是没有再听进去什么。 文先生现在说的是一些神话故事,这神话故事被他说是发生在民间的一些奇闻异事,这些都是宴之婳之前没有听过的,因此她听得津津有味。 君昭却完全没有在听文先生说任何,就专注的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的给宴之婳喂喂点心,喂喂水。 喜鹊瞧着这画面,只觉得自家小姐好似变成了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就等着主人安抚和投喂。 君昭是喂得开心,宴之婳这吃吃喝喝的,就想要去恭房。 她微红着脸坐起身,小声同君昭道:“夫君,我要去方便一下。” 君昭点了点头。 宴之婳就很不好意的领着喜鹊离开。 君昭瞧着宴之婳离开,喜鹊把门带上,他轻轻的击了击掌,常安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内。 君昭低垂着眼眸吩咐:“让人去查查旧朝皇室的事情,还有,让人在文先生离开的时候朝他问问,他是从何处听闻的旧朝皇室遗子的事情。” 常安领命退下。 这茶楼不大,宴之婳和喜鹊问了小二之后就在茶楼的后面找到了恭房,只是那恭房,几步之外就能闻见臭味。 宴之婳无奈止步,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娇气的人,但这恭房,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前进。 喜鹊亦是神色复杂的在一旁憋着气,她同宴之婳道:“夫人,不若我去找两个小二过来,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打扫了在说。” 宴之婳飞快的点了点头。 她还能在坚持一会儿。 喜鹊就要转身离开,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唤住了脚步。 “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房内来,我是这家茶楼掌柜的女儿。” 宴之婳和喜鹊回头就看到一个打扮爽利,手上还拿着帕子的姑娘俏生生的看着她们说。 那姑娘见她们回头,含笑道:“看夫人身份尊贵,我们这里并非什么讲究的地方,所以这恭房并不讲究,即便是打扫了,恐也还是会污了夫人的脚。” 宴之婳听到她这般说,含笑同她道:“那就打扰小姐了。” 那姑娘慌忙摆手道:“夫人抬举我了,我可称不上是什么小姐,你喊我汀娘就可以了。” 宴之婳从善如流的道:“那就劳烦汀娘了。” 汀娘笑着给她们带路:“夫人这边请。” 这茶楼的格局是前面是茶楼,茶楼后面有一个马房、厨房、库房、如厕的地方等,这后面又修了一面墙,墙边种了许多青竹,绕过墙后面就是茶楼老板一家人居住的地方了。 是一个小院儿,小院儿并不大。 汀娘领着宴之婳到了她自己的闺房,她的闺房的净室里头又恭桶。同宴之婳道:“我在外面等夫人。” 宴之婳点了点头,再次道谢。 因为闻了之前恭房的气味,在汀娘的房间里因为宴之婳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是舒展的。 宴之婳要解决生理问题,喜鹊自然也是退到了外面等着。 只是喜鹊等了一会儿,宴之婳都没有出来,喜鹊也没有多想,就当宴之婳是要多呆一会才能出来。 可等了一阵子,宴之婳还是没有出来,渐渐的,喜鹊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她朝屋内扬声道:“夫人,你好了吗?” 但屋内没有声音回答。 喜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再次喊道:“夫人,你好了吗?” 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她。 喜鹊登时就慌了,大声的道:“小姐,你在不出来,我就进来了哦。”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安静。 站在喜鹊身边的汀娘也觉得有些奇怪。 喜鹊立即推门进去,汀娘也跟在她的身后跑了进去,屋内哪里还有宴之婳的身影。 喜鹊霎时间面色惨白,一时差点站不住了,从汀娘的闺房跑了出来,喊道:“来人,夫人不见了。”她知道,殿下一直有让人在暗中保护她们的。 果然,喜鹊这一喊,立即就出现五个黑衣人。 喜鹊立即同他们道:“你们快去找夫人,夫人不见了。”几个黑衣人纷纷行动,有往屋内冲的,有人把汀娘控制了起来,还有人去了茶楼四周找。 汀娘被人逮住,被吓得喊出了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喜鹊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这房间是汀娘带她们来的,而小姐又是在这个房间消失的,所以汀娘的嫌疑很大,她一改温和,凶狠的看着汀娘道:“你把我们小姐藏哪里去了,不说的话要你全家赔命。” 汀娘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不过就是好心帮人忙而已,怎么惹了一身的事,她惊慌失措的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藏你们小姐,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啊,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因为惊吓过度,只能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辩解起来也毫无逻辑。 喜鹊一时间也辨不出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撒的谎。 再说喜鹊喊了暗卫出来,在知道宴之婳始终之后,就有一个暗卫立即去找君昭了。 君昭正在想宴之婳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准备差人去寻一寻的时候,暗卫就推门进来道:“公子,夫人失踪了。” 君昭刷的一下抬眸,目光凛冽的看着暗卫道:“你说什么!” 暗卫被君昭那一个眼神杀得浑身发凉,声音不自觉的就变得紧巴巴的:“夫人……失踪了。” 君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喜鹊呢?”君昭眼前恢复明亮的时候,他立即问。 “是在茶楼掌柜女儿的房间内失踪的,喜鹊还在那边。” “带我过去。”君昭命令。 暗卫颤颤巍巍的去背君昭。 他们都知道,殿下是十分不喜欢被人触碰的,除开那几个一直伺候他的人,所以他刚刚明明发现了他站不稳,却也不敢上前去搀扶的原因。 但现在殿下竟然为了夫人,让他背他过去,暗卫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宴之婳无事。 白梵和乐珍二人在卖冥币的店里买了冥币出来,就准备去打两壶洪公生前喜欢喝的酒。白梵刚出了铺子,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看到人群中快速的走过一个人,那人的披风尾端,绣着蜘蛛的图案。 他面色一暗,拉着乐珍的手道:“我们赶紧回去。” 乐珍见他神色肃然,也不问什么事,就拎着东西跟着他飞快的往张记茶楼而去,因为路上人多走不快,二人干脆运起了轻功。 等他们到了茶楼,就看到常安拿了掌机茶楼的掌柜往后面走。 白梵立即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常安道:“夫人失踪了。” 白梵浑身一僵,乐珍也吓得心脏狂跳不已,面上又是着急又满是担忧。 常安回了白梵和乐珍的话后,就立即提着掌柜的往后面走,他怕他速度慢了,殿下会被气疯。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样子的殿下,仿若随时会入魔一般。 君昭这个时候,正坐在凳子上,在汀娘房间的门口,一双入墨的眼睛变得一片血红,冒着森森寒气的盯着汀娘:“我在问你最后一遍,我夫人不见,跟你有没有关系。” 汀娘被吓得不自觉的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道:“这位公子,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见夫人因为恭房太脏而为难,想着夫人那般的气质在那般污浊之地也着实是污了她,就好心请她到我房间来的,我如果知道夫人会不见,我一定不会请夫人过来的。” 这个时候有暗卫过来跪下同君昭道:“公子,屋内属下查过了没有密道,也没有任何人进去过的迹象。之前属下们在外面,没有看到有人离开。” 宴之婳要上恭房,他们自然就不能把人紧着盯着了,没想到竟然被人钻了这样的空子。 常安提着掌柜押着他跪在君昭跟前道:“公子,人来了。” 君昭盯着那掌柜,同汀娘道:“交代吧,不然你的父亲,就去死吧!” 汀娘急忙喊道:“不要,不要。我们真的没有带走夫人啊,公子明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同君昭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是在外面擦桌子的,阿生说有一个夫人遇到了困难,他让我过来帮一帮,我就看到了夫人被恭房给难住了,所以才好心请的夫人到这边来。” 汀娘一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常青立即就去找人。 这个时候白梵也进来了,他同君昭道:“秦公子,秦夫人或许是被那些蜘蛛人带走的。” 君昭看向白梵,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不是该在外面逛街吗? 白梵道:“我跟珍儿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街上有一个人的披风上绣了蜘蛛图案,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些人要来害公子,所以就赶回来了,不知道秦夫人已经不见了。” “在何处看到的?” “卖冥币的铺子门口。”常乐听了立即离开了,前去追踪。 第九十四章 找死 常乐一离开,院子里头顿时就安静下来了,白梵和乐珍看着君昭的状态,神色复杂。 喜鹊跪在君昭的跟前懊悔的道:“请公子责罚。”都是她的错,她没有看好小姐。这是在陌生的地方,她刚刚就应该在屋内陪着小姐的,而不是跟着汀娘一起出来了。 喜鹊的话,没有令君昭又多余的反应,他垂眸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院内的空气一时间处于凝滞状态。 常安面无表情的守在君昭身边,心中却十分担忧。蜘蛛人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若是夫人落到了那些人手上,必然落不到什么好。 但可恨的是,他们现在毫无头绪,常安没有什么时候如这一刻这般无力过。 女子的名节如何重要,太子妃娘娘被那些人带走了,也不知道素来骄傲自负的殿下往后会如何看待她。 常安私心里是希望二人能够长长久久,好好的。 宴之婳跟君昭成亲以来,不作妖,对他们也十分友善,对君昭也上心,对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而言,无疑是好的女主子了。 忽然,常安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又利刃的破风声。 一支箭急速的射了过来,常安刷的一下抬手接住,就见那箭矢上有一张纸条,他将纸条取下,急忙呈给君昭。 君昭在箭矢被常安接住的时候就抬眸了,常安把纸条递过来,他立即接了过去打开来看。 一想到有可能是跟宴之婳有关的消息,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导致有些颤抖。 纸条上面写的是:想见你的女人,就一个人在明日辰时之前到西山山顶来。 君昭到了明月谷之后虽然足不出户,但也知道西山的高度有二千多米,他这样的身体,现在开始独自一人往西山上头爬,爬到明日辰时,可不正好么。 站在君昭身旁的常安因为君昭打开了纸条,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字,他立即道:“公子,您不能一个人去。” 他虽然希望君昭跟宴之婳二人能好好的,但君昭肯定是放在第一的。 君昭将纸条攥紧在手里,站起身往外走,冷冷的吩咐常安:“都不许跟着。” 常安大惊,立即快步走到君昭跟前跪下道:“公子,您真的不能去,您想想皇……老夫人。”公子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过去,无异于就是把命拿去送给那些蜘蛛人啊! 君昭冷冷的看着常安道:“常安,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作为属下,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只需要听话就是了。” 君昭说完,就绕过常安,往西山而去。 常安眼睁睁的看着君昭离开,面上一片灰白之色。 去找汀娘口中的阿生的常青回来没有看到君昭,立即问常安:“公子呢?” 常安悲痛的道:“公子去找夫人了,抓走夫人的人送了纸条过来,让公子一个人去西山山顶见他们,不许带任何人。” 常青听完,气得一把揪住常安的领子难得的大声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让公子一个人去了,你是不知道公子的身子如何吗。以公子现如今的身子的情况,你认为他能够爬得到西山的山顶吗?纵然公子有心,但也无力啊!” 常安红着眼睛吼了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们当属下的,如何能置喙公子的决定啊!” 常青撒开常安的衣领,一拳打到旁边的柱子上,那柱子被他一拳砸出了一个大坑。 在一旁缩着的汀娘看到常青如此凶悍,吓得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常安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方才问常安:“那个阿生呢?” 常青愤恨的道:“不见了。” 常安抹了一把脸道:“先把这个汀娘和掌柜的带走吧。” “我们难道真的任由公子一个人过去,就不去找公子了吗?” “那不然呢,难道我们跟上去吗,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公子要怎么活!”常安情绪不佳的道。 常青气得低声咒骂了几句,一手拎着一个人,命令那些暗卫跟着常安一起离开茶楼。 二人因为心中情绪纷乱,担心君昭和宴之婳,以至于走的时候忘记跟白梵和乐珍打招呼了。 一行人离开之后,乐珍看着白梵不忍的道:“师兄,我们帮帮秦公子和秦夫人吧!” 白梵握住乐珍的手,喉头滚了滚方才道:“好。” 然后二人就运着轻功消失在了茶楼内。 西山的山路上,一辆简陋的马车内,有一个被捆得跟一条胖虫子一样的女子躺在里头。 宴之婳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绑住了,嘴巴里头还被塞了布,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躺在坚硬的木板上,还有很明显的颠簸感。 昏昏沉沉中她只能听到车轱辘的转动声和时不时的马鞭抽打马儿的声音。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说话,但后面大概是马车外面的人无聊了,就有人开始说话了。 宴之婳听到一道尖尖的男声道:“你说那要死不活的太子,会来吗?” 然后另一道有些嚣张的声音道:“哼,我觉得不会来。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就算太子妃身后有晏家,太子应该也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太子是有多么的想不通,才会自己来找死。如果真的为了这胖乎乎的太子妃来了西山,那就是个死字。 尖声音的男子道:“那可不一定,二人不是十分恩爱的吗?” “恩爱,呵呵……,那不过是二人利益一致,又没有冲突的时候才会如此罢了。人都是自私的,哪里会为了旁人牺牲自己。更何况对方还是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那你这么说,我们还把她带回去有什么用。” “上头交代的,我们办事就是了,就算她对太子来说没有用,也可以给兄弟们玩玩,这可是太子妃,是丞相家的姑娘呢,跟我们平常玩的那些姑娘肯定大有不同。”冷声的男子说到这里,不禁发出了几声淫笑。 宴之婳听到这些对话,饶是脑子还有些不清明,也被吓得清明了。 她原本进到汀娘的房间是要方便的,但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不知道自己吸了什么东西进去,只知道那东西让她瞬间就失去了力气,以至于都没有办法故意弄出声音引得外面的喜鹊的注意。 她先是失去了力气,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听这些人的对话,是想要用她来威胁君昭。 宴之婳如今自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君昭能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不要来西山,不要来找她。 这些人又多么想要害死君昭,宴之婳一路南下感受深刻。 在想到那些人说的那些话,把她比作了什么人,如果君昭不过来她会面临什么,宴之婳不禁一阵惶恐,但她越是惶恐,越是冷静。 她醒来了,却仍旧紧闭着眼,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心里在想着如何逃脱。 现在说话的又两个人,她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她动了动手腕,雨针还在。 如果只有这两个人,或许她能够摆平他们。 宴之婳在心中这般暗自打算着的时候,就听到那冷声音的男子说完话之后就有其他几道声音附和着笑了起来。 她的心顿时就冷了,这么多人,她肯定就没办法利用雨针逃脱了。 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宴之婳,你要冷静,要冷静。 同时心中又乱遭遭的想着,君昭不是冷声男子口中的那种人,他必然因为她不见而焦急不已,这些人的威胁也一定有用。 一想到君昭会因为她陷入险境,宴之婳心中升起浓烈的担忧。 马车的轮子碾过一个大石头,马车咯噔了一下,宴之婳的头就因为这颠簸砰的一声撞道了马车的车壁。 驾着马车的人听到这砰的一声,立即停下了马车,撩开了帘子看马车内的宴之婳,见她已然紧闭着眼睛,这才放心的把帘子放了下来继续前行。 口中道:“这药还挺好用的,这么撞了一下这个太子妃都没有醒过来。” 尖声音的男子道:“也不看这药是谁配的。” 宴之婳饶是在冷静,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在对方撩开帘子的时候心中还是十分紧张的,等男子放下帘子转身的时候,宴之婳悄悄咪咪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对方的披风一角绣着蜘蛛的图样。 果真又是这些人。 这些人与其说是躲在暗处的蜘蛛,宴之婳倒是觉得他们就好似跗骨之蛆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宴之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威胁君昭的,这个马车有些简陋,因此有阳光从外面渗透了进来,宴之婳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马车侧方的一条缝隙,射了一根雨针出去。 因为这边的缝隙她看得到,这一侧是没有人的。 她想要留下一些明显的痕迹,但对方人多,从之前的刺杀行为看得出来也是十分细心的人,所以她不敢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君昭出了茶楼,就独自将他们的马车驾走了,对方让他去西山山顶,他只怕自己没有那个力气走上去,对方并没有要求他必须走上去,只是要求了他必须一个人去。 他从来没有驾过马车,但看过常青他们驾马车,刚起步的时候有些生疏,但走了一会儿就顺畅了。 他心中很着急,所以驾着马车跑得很快。 但他身体底子在哪里,马车还没有跑到西山脚下,他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眼前还阵阵发昏。 他紧咬牙关,到马车的车厢里寻了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腿上扎,他希望疼痛能够让他清醒一些,只是那匕首还没有扎到腿上,就被一颗石子打掉了。 君昭猛然抬头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乐珍怕了拍胸口,气愤的同君昭嚷道:“你不会傻到以为这匕首扎下去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吧!秦公子,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气血双亏又余毒未清才会如此,你这一刀下去,只会让你情况更加严重。你若还想救秦夫人,就请你多爱惜自己一些。” 拦下君昭的刀子的,正是追上来的白梵和乐珍。 君昭却仿佛没有听到乐珍的话一般,冲他们吼道:“谁让你们来的,你们都给我回去,任何人都不许跟着我。” 他怕,他怕因为他们两个跟着他到了这里,那些人就为难宴之婳,就迁怒宴之婳。 乐珍道:“你怎么……”只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全部说出来,白梵就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白梵彬彬有礼的同君昭道:“秦公子放心,我们不会跟着你去西山的,我们追上来,只是来给你送药的。”说完他就掏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出来递给君昭道:“这是补血丸,能够快速的生血,只是这药不宜多食,所以之前一直让您食补。” 君昭接过药丸,低声同白梵道:“多谢。” 他把那白色瓷瓶收下,倒了一粒放进嘴里,然后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大力跟小苏公公两个买东西,买得十分的高兴,她之前一直跟宴之婳一起在明月谷中,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出来了。早就想出来撒欢了,今日也算是如愿了。 她拿了自己的月钱买了两个糖葫芦,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小苏公公的,买了糖葫芦她转身要给小苏公公分一串,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花样子。 是那个蜘蛛的图案。 这个图案不仅仅是宴之婳和君昭熟悉,他们身边的人亦是相当熟悉了,所以大力看到那图案的时候就立即追了上去。 故作莽撞的朝那人没头没脑的冲了过去,对方不料会有人突然往他身上冲过来,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却是腿间一麻,整个人就动不了了,任由大力那威武雄壮的身子朝他扑了过里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大力扑到在地。 在然后看着那黑黢黢的长相十分粗糙的丫头一脸抱歉的把自己扶了起来,夸张的给自己道歉:“这位大哥,对不起啊,我走路不长眼睛,所以没有看到你,撞坏你了吧,我扶着你去看大夫。”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然后他就被那黑丑的丫头强行给扶着了。 小苏公公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看着这一幕,等着大力都把人扶着要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大力,你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 第九十五章 少主 大力扶着那人快速的走进了一条狭窄无人的小巷,见小苏公公追了上来,立即小声同小苏公公道:“你在巷口守着,不许人进来。” 小苏公公刚刚还不明白大力为什么把人撞了不往医馆里头走,要往这小巷子跑,待他进了巷子看到那人披风上的蜘蛛的时候才知道大力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立即听话的在巷口去守着。 他知道君昭在让人查这些蜘蛛人的踪迹,但之前抓到的那个蜘蛛人似乎知道的不多,如今他们今天竟然好运的撞见了一个,大力还把人搞到手了,自然是要盘问一番的,小苏公公如此想着。 只是,他虽然跟大力一起共事了几个月,到底还是不够了解大力。 大力并没有要盘问那人什么的意思,而是把那人摁倒了墙上,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把那人的披风取了,然后有把那人的外衫剥了下来,之给那人留了里衣。 大力在给那人剥外衫的时候,竟然他的胸口发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大力一脸嫌弃,这也太丑了,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扔。 做好这些,大力将那些衣裳卷吧卷吧,的随便用衣服套了个简单的包袱把那人的披风、衣裳和面具都装在了里面,顺道把对方腰间的银子摸了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故作小声的喊小苏公公:“小苏子,过来。” 那人以为大力剥了他的衣裳,是觊觎他的美色,本来都闭着眼睛准备英勇就义了,却了大力在脱了他的外衫之后就没有继续动作了,而是听到了大力的说话声。 他睁开眼看着大力,实在是不明白这个黑妞要干什么。 小苏公公也看着被剥的快光溜溜的人,不解的过来,一脸懵的问大力:“干嘛?” 大力道:“你把你的披风取下,给这人套上。” 小苏公公越发疑惑了:“你脱了人家的,现在又要我把我的给他套上,这么麻烦你把人家的脱了干什么啊!” 大力忍不住在小苏公公的脑门儿上轻轻的敲了一记:“你傻呀,我这么把他拖回去,万一被他的同党看到了怎么办,自然是要给他伪装一番。” 小苏公公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大力怀疑智商的一天,不过这件事情上面,大力的确比他想得周到就是了。 他也不含糊,立即就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给那人套上。 只是小苏公公的个儿算不得高,在加上他年纪也不大,那披风套在对方身上,短了一大截。 大力想了想,拆了那人的头发,粗鲁的用手把对方的头发给抓乱了。 做完这一些,见对方瞧不出之前的样子了,这才放心的道:“走吧,我们先把他带回去。” 小苏公公立即点了点头。 大力又再次拘着那人离开巷子。 见在前头领路的小苏公公带她走的并非是去张记茶楼的路,大力立即拉着小苏公公问:“这是要去哪里?” 小苏公公小声道:“大力姐姐,张记茶楼人多眼杂,我们先领着他去公子在这边置办下来的宅子,我们再去找公子和夫人。” 大力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就有商有量的把人搞到了君昭让人在镇子上置办的宅子里头。 小苏公公和大力到了之后敲了敲门,里头有人高声道:“谁?” 小苏公公道:“我是秦公子府上的人。” 里头的常青听到小苏公公的声音才想起他们把小苏公公和大力给搞完了,常青示意方才出身的人去开门。 就有一个身着布衣,一副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来开了门。 小苏公公和大力随着对方进去,他见到常青立即开心的道:“公子他们也过来了吗,那正好我不用去客栈找你们了。” 常青情盯着小苏公公道:“夫人被人抓走了,公子独自去赴约去了。” “什么!”小苏公公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结的。 “是谁狗胆包天,竟然把夫人掳走了,还敢威胁公子。”他急得跳脚,忍不住破口大骂。 大力听到她家小姐不见了,一把仍开扶着的人,几步跑到常青跟前,揪着常青的胳膊道:“你说什么,我们家小姐失踪了?”说完就眼里蓄满了泪水,一副要大哭的趋势。 常青点了点头。 大力立即甩开常青的胳膊,就要往外头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呜呜呜……” “大力,不能去。”一直在角落里担忧落泪的喜鹊见大力要往外头跑,立即上前拦住大力。对方说了只能太子殿下去,若是让对方知道大力要去,要伤害小姐怎么办。 对方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一定就是有人在暗中的注意着他们。 他们在茶楼的时候,小姐要去恭房这些都是临时决定了的,对方能够快速的策划好这一切并且在有众多暗卫的情况下把小姐带走,就说明他们这边随时都处于对方的监视之下。 一想到这个,喜鹊越发坚定的看着大力。 大力怒道:“小姐一个,她肯定会害怕的,我要去找小姐。” “对方说了,只能公子一个人过去,若是有其他人过去他们就会杀了小姐。”喜鹊哭喊到。 她难道不知道小姐会害怕吗? 她恨不得被抓走的人是她。 大力一停气得跺了跺脚:“那你们知道是谁抓走了小姐吗?” 她跟喜鹊两个,一着急起来,就会喊回宴之婳之前还在闺阁的时候的称呼。 常青道:“那些蜘蛛人。” 大力一听又是那些蜘蛛人作妖。 她走到被她推倒在地的人身边,抬脚就愤恨的朝那人的腿上踢过去,一边踢还一边骂:“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心心都是黑的,以后要死无葬身之地的畜生,你们怎么能把我家小姐抓走了,怎么能让公子一个人去找小姐。”大力那个气呀! 公子那个身板儿,去了也不能怎么样啊! 说不得还要拖累小姐呢。 小苏公公也扑了上去,捏着拳头,一拳一拳的往那人身上砸,口中也是骂道:“你们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臭虫,都不得好死。” 那人被大力踹了几脚,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 不过小苏公公的拳头就没有什么威力了。 常安在大力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留意到这个人了,只是忙着在说话,一时间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人的身份。 现在见小苏公公和大力上前打骂和口中所言,上前问大力:“你们带回来的这个人是蜘蛛人?” 大力点了点头,然后就把他们如何遇见这个人,如何把人弄回来的事情简单的跟常青说了一遍。 常青眼中迸发出猛烈的欢喜,他同大力道:“我们把他带进屋内。”若是有了这个人的衣裳和对方的面具,如果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他们在西山的根据地,他或许可以混进去。 幸好大力聪明,把这个人伪装了一番才带进来的。 “主上,太子殿下已经上山了,是他一个人驾着马车上来的。” 一个阴暗的山洞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对坐着的男子道。 坐着的人扯唇森然的笑了笑:“此次的事情,你们办的不错,事情了结之后,看赏。” 面具人跪下,激动的道谢。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男子闯了进来,压抑的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刚刚跪在地上激动的道谢的男子听见白衣男子这般说,立即惶恐的道:“少主,属下……” “你们都先下去吧!”面具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口中的主上打断了。 他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为何是多此一举,我觉得此举很好。” 白衣男子紧紧的捏着拳头道:“你现在又不是要太子的命,抓了太子妃威胁他又有什么意义?” “呵呵……,怎么就没有意义了。看他们不好过,我这心里头就开心啊!” 白衣男子有许多想要劝说的话,可在面对自己对面的人,似乎说起来都十分的苍白无力。 “殇儿,你要记得,你要恨他们,死对他们来说都太过便宜了,你要让他们饱受折磨,生不如此,才算是报仇了。” 言罢,他突然扬声道:“去告诉太子,想见他的太子妃,就自己爬山来,不可以坐马车。” 载着宴之婳的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宴之婳感受到马车停下了,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继续装晕。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扛起,走了约摸二十几步之后就被人毫不怜惜的扔到了一块坚硬的木板上。 好在宴之婳肉厚,这一摔倒也没有让她磕着碰着。 她听到之前的那个尖尖的男声道:“这药的效果,也太猛了吧!” 那个冷一些的声音道:“总比她醒来不消停好。” “嘿嘿,也是,这些世家贵女,最是麻烦。” 然后她就听到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等人彻底走远了,她竖着耳朵听了听,这个地方很安静,安静到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安静到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她自己现在是否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所以十分谨慎的微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然后借着那一点点视野打量四周的情况。 她发现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面,她被关了起来,她现在被扔的这个地方被封了起来,有一道门关着的。 这里面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但这外面有没有人看守就不知道了。 因为知道这里面没有旁的人,宴之婳的稍稍放心了一些,她睁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费力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迈着小步子往门的方向移动。 大概是担心被关在里面的人闷死,所以这边在修这门的时候,上面是开了个不大的窗户的。 宴之婳因为被绊得死死的,原本三五步就可以走过去的距离,愣是走出了好几倍的时间。她虽然有办法把绑着自己的绳子解开,但自己现在这边情况未明,若是让蜘蛛人发现了她又这个能力,那不是得把她绑得更死,所以她只得慢慢的挪过去。 挪过去之后,她又发现自己身高不够,宴之婳看了看,发现这里面连个凳子都没有。 她顿时悲伤了,这些人做事为什么这么到位,到位道让她有些绝望。 可一想到君昭现在肯定很着急,有可能会被这些人威胁,有可能会受伤,她就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不能放弃。 宴之婳仔细的打量着里面的布局,看着那镶嵌在石壁里头的放油灯的灯盏,摸了摸腰间的那个被她改成了跟一个精致的禁步一样的流星锤。 宴之婳给它取名为星玟。 星玟没有流星锤那么重和看着明显,也并非跟禁步一样是玉和丝线做的,它是用玄铁做的,宴之婳给它弄成了棠梨煎雪的纹样,看着就是一个不太显眼的配饰,同宴之婳身上的其它配饰比起来,它显得毫不起眼。 若是用星玟缠绕上灯盏,她扯着星玟往上爬一些,想必是能够窥视外头一二的。 若是如此,她就需要把绑着自己的绳索解开了。 宴之婳正在想蜘蛛人大概什么时候会有人来看她,她若是把绳子解开,顺着窗户看外面,在复原这些需要多长时间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 因为山洞安静,脚步声就显得十分明显。 她立即飞快的跺着小步子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木板上。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开门之前依照方才的样子躺好了。 “少主您放心,人好好的在这里呢,我们没有怠慢。”是那一道尖尖的声音,用一种极尽谄媚的语气在说话。 少主,这些蜘蛛人的少主吗? 蜘蛛人说完话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宴之婳就听到对方一转脚步,似乎要离开,她突然嘤咛了一声,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眼,而后面色惨白,柔弱无助的道:“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抓我干什么?” 入目的,是两个带着面具的人。 一个带着黑色的青面獠牙面具,一个带着白色的青面獠牙面具。 两个人的衣裳,亦是一黑一白。 这黑衣装扮,宴之婳倒是很熟悉。 第九十六章 真龙 宴之婳突然决定不装晕了,就是想看看这个少主是长什么模样,既然入了虎穴,自然得见见老虎长什么样子。且听这个少主所言,如今是不能伤着她的。他们想用她威胁君昭,她现在暂时就是安全的。 只是,太遗憾了,这里面的人竟然都戴了面具,连这个少主也是一样。 那少主只是回头看了宴之婳一眼,并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的意思。 宴之婳故意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否则我夫君会把你们诛九族的。” 那个少主并没有因为宴之婳的叫喊而停下脚步,倒是那尖声音的男子停下脚步十分好笑的道:“诛九族,你那夫君如今正一个人独自往西山顶上爬呢,你说是你那夫君先死在路上,还是我们先被他诛九族。” 言罢就狗腿的跟上了那位少主。 宴之婳闻言大惊,君昭竟然受了威胁一个人上西山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仿佛砸在了她的心头,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的命,哪里有他的重要。 她费力的起身,把绑着自己的绳子用藏在镯子里的小刀片割开,这一波来看她的人走了想必但时间不会有人进来了。 把绑着自己的绳子松开之后,宴之婳解开系在腰间的星玫。她虽然没有学习过拳脚功夫,但也并非是那种手脚不灵活的人。 她垫着脚尖用着巧劲儿一甩,星玫的一头就甩上了灯盏,宴之婳使劲儿拉了拉,见那灯盏在石壁见镶嵌得十分牢靠,这才拉紧星玫一节一节的往上头爬。 待爬到够得着看窗户外面的东西的时候,宴之婳方才停下,探着脑袋看外面的情况,她所在的房间对出去是一堵黑糊糊的石墙,宴之婳不禁有些沮丧,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房间外面,只有两个人看守,就是不知道外面还有么有其他人看守了。 宴之婳从上面滑下去,把那绑着自己的绳子有些费力的复了原。 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感谢宴之择了,她这一手还是跟宴之择学习的呢,但因为她之前用不到,所以动作不是很麻利就是了。 等宴之婳把自己绑好了,她在门口大声喊道:“有人吗?我要方便。”这话是她在嘴里酝酿了无数遍才说出口的,实在不怎么好启齿就是了。 门外没有人回应,宴之婳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嚷嚷了两声。 门被人打开,隔着面具宴之婳也看到不对反的表情,之是看到那人眼神不善的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语气怪异的道:“走吧!” 宴之婳觉得举动有些奇怪,但这种情况下对方在如何奇怪她也只能跟着。她默默的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她被关押的地方一出来是一条狭窄的甬道,里面挂了灯盏,倒不至于黑黢黢的。 待走了一段路,视野就变得开阔了起来,多了许多关着她那样的屋子,要集中一些,没一间里面关的是什么人也看不见。但外面都有一人守着,那些人都像是门神一般矗立在门口。 看到领她的人也不会打招呼,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冷漠。 等走到尽头,闻到一些不好的味道,宴之婳知道恭房到了。 迎面走出来两个男子,看着宴之婳的目光十分猥琐,宴之婳心中恶心,却还是进了一个小隔间。 她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一路沉默的随着那人回到了之前关押她的屋子。 回到屋子,宴之婳面上那种瑟缩的表情褪去,变得十分严肃。 如今这情况,她是半点都没有法子靠自己出去的。 她刚刚想过趁着那个守门的不足以,自己用暗器把他伤了,她扮做对方的样子然后寻了机会混出去,但自己这身形跟对方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君昭那边,驾着马车往西山上走,被突然出现的蜘蛛人拦住了去路,对方看着他含笑道:“太子殿下,我们主上说了,您坐马车上山顶,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如果想见太子妃娘娘,就请您走上去吧!” 君昭抿唇从马车上下来,闷声往山上走。 这一路下来,他已然冷静了下来, 蜘蛛人见君昭竟然如此听话,倒是愣了一下才消失。 君昭默默的,执着的往山上爬着,原本畏寒的人,把身上的大氅都接了下来抱在手里,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又太过劳累,所以他干脆折了树枝当做拐杖。 他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顶的方向前进,在天快要黑的时候,爬到了大半山腰的位置,忽然看到一棵大树山闪过一道亮光,很小很小的一点亮光,君昭回头看到了树上那很不显眼的银针。 他心中情绪涌动,却并未停下脚步,面上神色也不变的继续前进。 他一直是沿着马车的印记爬的,这印记很明显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整个西山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看到刚刚那银针,他确定这是载着宴之婳上山的马车留下的。 天空的亮光渐渐的堙灭了,整个山间变得漆黑一片,但君昭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借着慢慢出现的稀薄的月光费力的往山上走,他这个时候又饿又累,却只是停下脚步在山涧接了几口冰水喝了就继续前行。 宴之婳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天黑了,却有人给她送了饭菜过来。这不会是午膳,那就是晚膳。 她满腔的担忧,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说的要保护君昭,接过现在却成为了旁人危险君昭的东西。 也不知道君昭这一路上来可还好,他的身体本就薄弱,宴之婳甚至希望君昭因为觉得这一路上山太过艰辛,所以就放弃她。 宴之婳走神间,却见那送饭的人把门关上了,朝她走近。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在马车内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吓人的话,一脸防备的看着对方道:“你要干什么?” 对方粗声粗气的大声的道:“我要干什么,我不过是好心,见夫人你绑着手脚无法吃饭,所以来帮你松一松绳子。” 宴之婳听到这话,神色大变,人却是不在往后面退了,甚至还朝对方靠近。 两人凑到一起,宴之婳才小声道:“大力,你怎么来了?” 这送饭的人,正是大力扮做的蜘蛛人。 她和常青把她抓到的那个蜘蛛人带进房间里之后就好生的审问了那个蜘蛛人,那个蜘蛛人起先也是什么都不说,但被大力一句话给吓得什么都说了,大力威胁他,如果他不老实交代,她就把他给阉了,然后送给那些大腹便便有断袖之癖的人,让他们来玩弄他。 那人虽然畏惧组织的手段,但大力说得这个也总归是能够令人生不如死就是了,还是那种毫无尊严的生不如死的法子。 所以对反就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他是没有参与绑架宴之婳的事情,但他却知道西山的基地是在哪里。 他原本就是西山基地负责采买的,今日出门也是采买东西。 但却倒霉的被大力给遇上和逮住了。 原本常青要顶着那人的身份混进来的,大力却说常青的功夫比对反高,若是碰到高手必然会被察觉,她就不一样了,且她是宴之婳身边的人,更适合一些,让常青在外面照应。 常青他们是要跟大力来个里应外合的,如今常乐常安都在外面布置,他若是把大力留在外面也调动不好这些人手,所以就应了。 大力悄声道:“小姐,奴婢是来救你出去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常青他们还在准备,半夜的时候我在来找你,我们在逃出去。” 宴之婳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没办法逃,夫君还在往山顶爬呢。” 大力道:“小姐放心,常青他们说,如果救到了小姐,他们会有法子通知公子的,也会护着公子撤离西山。” 宴之婳见他们都布置好了也就放心了,点了点头道:“好,你务必小心。这里不比外面,这里可是狼窝虎穴。” 大力谨慎的道:“奴婢知道的,小姐你没事就好了。”她看到宴之婳没有受罪,也就放心了下来。 现在正事说完了,就又有一种要嘤嘤嘤的哭的架势。 宴之婳把人搂紧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道:“不哭,不哭啊,等我们都出去了我们在好好的哭,” 大力也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受到宴之婳的安抚之后把眼泪隐了回去。 外面的人见大力进来了许久都没有出来,心中狐疑,打开门道:“好了没有。” “啊……,你个流氓,你滚,你们少主说了的,不准动我,我要告诉你们少主,让他杀了你。”宴之婳一把推开大力。 大力往后退了两步,不以为然的呸了一声道:“呵呵……,老子信你个鬼,你能说动少主,还会在这里。” 那守卫却是道:“哎,少主真的交代过,不想死就赶紧走吧!” 大力震惊的道:“什么……她真的认识少主?” “惨了惨了,兄弟,你可帮我兜着点,不要跟少主说,小弟去给你搞两只烧鸡。” “我肯定不会多嘴,但你最好祈祷她不要跟少主告状。” “是,是,是……” 大力一走,外面就又恢复了寂静,宴之婳看着饭菜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塞了一些。 宴之婳用膳的时候,山洞另一处宽敞的屋内,也有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在用膳,二人的举止都十分的优雅,举止优雅到跟这个山洞格格不入。 有人进来禀告:“主上,少主,太子殿下还在往山上爬!”那人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兴奋和骄傲之感。 他们可是连太子都敢戏弄的人,太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跟个狗一样。 主上听到对方的话,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问对方:“看着太子如此,有何感觉。” 对方兴奋的道:“太子也不过如此,跟主上和少主比起来,连您们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他是什么狗屁龙子龙孙,主上和少主才是真龙。” 主上哈哈大笑。 可不是吗,一个窃国贼的儿子而已,哪里是什么龙子龙孙。 笑过之后,他看向一直沉默用膳的少主道:“殇儿,遂我去看看那太子的狼狈之态。”这个饭后的节目,他觉得十分不错。 “是。”少主的语气中并无半点欢喜之色。 主上的眸色沉了沉,教训道:“戚流殇,国仇家恨你不能忘,你永远都不能忘你自己是流着什么样的血,你本来应该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受到所有人的瞻仰,而不是跟如今这般只能在阴暗中活着。所以,你给我笑,大声的笑。” 戚流殇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心中十分悲哀,他宁愿不流这样的一身血。 他这血脉,从来没有让他引以为豪过,带给他的除了痛苦就是痛苦,且他对那所为的父亲,没有半分父子之情,甚至是见都没有见过。 可这些仇恨,却偏偏要他来背负。 但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或许也因为这血脉被人杀死了,所以他恨不起他来。他悲呛的笑了,为自己这仿佛被诅咒的一身。 他知道,到死之前他都需要背负着这些仇恨。 如今皇上虽然算不上是明君,却比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好了许多许多。他并不想推翻这一切,可他别无选择。 主上见他笑,也跟着笑了,温和的道:“殇儿,这就对了。” “走,我们去瞧瞧他,哈哈哈……”他的语气里头满是畅快之意。 戚流殇很少见他这般笑。 但大概是常年神色狰狞和心怀仇恨的缘故,他笑起来的样子也有些渗人。 主上腿脚不便,出行都是由人抬着。 四个人抬着步撵,运着轻功,稳稳的抬着他往山林之中去。除开抬步撵的人,还有十个打火把的人,四人在前头开路,四人在后头,两侧一边一个。 戚流殇并不愿意去看这种所谓的“仇人的悲惨”,但却不得不去。 他们这一行没有可以的遮掩动作,且声势浩大,所以君昭在他们还没有走近的时候就站直了身体,抬眼忘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余孽 看到他们,君昭嗤笑道:“本宫还以为你们要一辈子都藏在暗处呢,旧朝余孽们。” 主上听到君昭的话,心下诧异,不知道君昭是从何处得知他们的身份的。 只是他也只会诧异了一下而已,他没有打算把自己的身份瞒的太严实,他已经不是当年如同丧家之犬的他了。现在他的存在只会让现在的皇帝和太子睡不着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形容狼狈的君昭,痛快极了:“你倒是聪明,可惜是个短命的。” 君昭因为硬坚持着往山上爬,鞋子被湿哒哒的露面打湿了,身上的衣裳也被路上的东西弄脏了,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也是他有生以来走路走得最多、最辛苦的一次。 实际上他的身体早就达到了极限,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拼着一口气了,现在站着袍子下面的腿都在打颤,但他仍旧站得笔直。 “本宫会不会短命本宫不知道,但本宫知道你们一辈子都只能活在阴暗的地方动手脚。若是坦荡,就不会拿女子做筹码。你们的劣根性,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是要本宫的命,尽管凭本事和手段拿来就是了,本宫随时恭候。可你们却拿妇孺下手,这般风度实在不敢恭维。”君昭无情的嘲讽着。 主上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血脉,如今被君昭如此践踏,当即就怒了,有一种要一掌拍死他的冲动,但现在留着他还有用。 之前的刺杀,最终,不过都是为了看君昭狼狈,看他遭罪。但君昭的人并非是酒囊饭袋,倒是从来没有让他们得手过。 他一想到君昭如今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就把那些怒火给压了回去,玩味的看着君昭:“小儿,你还是赶紧往山顶上爬吧!虽然现在我们没有动你的太子妃,但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到达山顶,你晚一刻钟,我们就割你的太子妃两片肉。” 君昭不在做无谓的争执,顶着他们那观赏猴子一般的目光,咬着牙费力的往前走。 他方才故意激怒对方,就是看对方会不会杀他。如果他是前朝旧人,有了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他活着,而是忍着挑衅只是看他的笑话。 所以,这些人,必有大图谋,这图谋还是跟他有关。 君昭暂且想不出来他们在他身上图什么,可再怎么图谋,也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而已。只要他们现在不杀他,那么宴之婳也会是安全的,宴之婳被抓,也是因为他。他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只要她是安全的就好,其余的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抬眸看了看黑漆漆的望不到头的山顶,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的坚定。 “太子殿下,你不如放弃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突然有人出身道。 其余的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人秒懂,主上厌恶太子,他们只要折辱了太子必然能得到主上的欢心。 是以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口嬉笑着附和,各种难听污秽之言萦绕在他耳边,君昭都置若罔闻。 他现在唯有一个信念,就是不能倒下,他要从这些人手里头把宴之婳救出来。 因为这个信念,即使他被冒犯了,即使他心中震怒,但他已然一心一意的往山上爬。 宴之婳那边,则在静静的等待大力过来。 但距离大力过来没有相隔太长时间,闭目养神的宴之婳听到了开门声,这次来的是两个人,她看着来人的身形,其中一人是大力。 大力他们进来了,房门就被关上了。 因为是两个人一起的,她并未表现出异常,警惕的看着二人道:“你们要干什么!” “嘿嘿……”蜘蛛人发出渗人的小声,只是也仅仅就才发出两声笑声,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大力一个手刀把人敲晕了。 大力把人敲晕之后,还嫌弃的踹了对方一脚。 恶心的人,还想对小姐说污言秽语,也不看看有她大力在,怎么能让这些话污了自家小姐的耳朵。 大力踹了对方一脚之后方才小声跟宴之婳道:“小姐,常青他们提前布置好了,这里的主上似乎也出去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常青他们原计划的是半夜的时候趁着蜘蛛人懈怠、困倦的时候才动手的,那样胜算大一些。 但常青却不忍君昭一直咬牙王山顶爬,尤其担心君昭的身子如何受得住,所以就玩命的把各处布置周全了,又恰主上他们去围观君昭以满足他那扭曲的心理了,常青觉得这是个时机。 大力说完就熟练的去剥对方的衣裳,宴之婳不由得夸奖:“大力,你如今是越发厉害了。”看大力这丫头的这动作,不是第一次了呀! 大力的了夸奖,面具下头的脸都笑成一朵花儿了,甚至忍不住想站起来转个圈圈,但她好歹理智还在线,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宴之婳怕途中生变,也动作麻利的去跟大力一起扒人衣裳,等拔下来之后宴之婳迅速换上。 因为宴之婳没有那人高,大力从怀里掏出了几双鞋垫塞进了鞋子里,宴之婳费力的把鞋子穿好,也顾不得舒不舒服,有把自己的衣裳给蜘蛛人穿上。 二人把知着人摆弄成了靠在墙上休息的姿势,面朝里面。 因为冬天都穿得多,宴之婳把自己的披风搭在了对方身上盖着,也看不出他具体的体型,二人有快速的把对方的头发搞成了宴之婳的发型。 大力给人补了一针之后,宴之婳戴上面具。 走到门口,大力敲了敲门,粗声粗气的道:“兄弟,好了。” 门外的守卫就把门开了,放了二人离开。 宴之婳摸着手边的暗器,警惕的跟着大力。 大力因为之前就弄清楚了山洞的路这些,走起来也不见生疏。 山洞地形复杂,宴之婳跟大力七绕八拐的走着,原本都是一路通畅,因着蜘蛛人纪律严格,路上也没有遇到搭讪之类的人,但在他们要出山洞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拦住问:“你们要去干什么?” 大力粗声粗气的胡诌:“少主吩咐我去办事。” “胡说,少主平常都不在,也从未吩咐我们办过事。”他突然目光凛冽的道:“你们是不是乱混进来的!” 见他要喊人,宴之婳立即按了按雨针,一枚雨针精准的飞如对方的脖子里,那蜘蛛人就睁着双目,直挺挺的倒下。 大力把人拖到阴暗处,拉着宴之婳道:“小姐,我们赶快走,他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只要我们到了出口就安全了。” 现在已经离出口很紧了,宴之婳的心因为她刚刚杀了人而砰砰跳,但还是不落后的和大力就快步往外走。 如大力所言,那个倒下的人很快就被巡逻的人发现了,整个山洞里面都响起了戒严的声音。 宴之婳和大力听到这声音响起的时候,二人已经在门口了。 门口的人正要盘问她们为何外出,但听到戒严的声音就到:“戒严声响,禁止外出。” 禁止外出,那就只有闯了。 大力一脚踢翻一个,宴之婳也用雨针开始攻击门口的人。 大力在空余期间,向洞口发射了一个蓝色的火焰。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宴之婳的雨针虽然能够精准的射中每一个人,大力也是凭着蛮力一脚踹翻一个,但到底寡不敌众。 隐在暗处的常青等人看到蓝色火焰,立即到山洞口来增援。 常青第一时间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宴之婳身边,同宴之婳说了一声“夫人,得罪了。”就揽着宴之婳在其余的暗卫的护送下往外逃。 宴之婳见大力还在里头跟人打得开心,扬声道:“大力,不要恋战。” 大力应了是,这才跟着暗卫们且战且退。 大力放出来的这个蓝色的焰火,常青他们看到了,在卖力的爬山的君昭也看到了,而在把君昭当笑话看的主上等人也看到了。 君昭看到着焰火的第一时间,就飞快的朝主上他们的方向扔了一个烟雾弹。 烟雾弹划过空气立即爆炸,爆炸过后就是一片烟雾, 主上立即道:“别让他逃了。” 立即有人顶着烟雾冲了过去,然君昭方才站立的位置,早就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主上本要恼怒的大骂,但他耳朵一动,听到有利器破风的声音,不等他自己有什么动作,站在他身边的少主长剑一挥,就把那支小瞧的弓箭给打开了。 黑暗中:“君昭的声音传来,此番所赐,必当百倍奉还。” 主上下令:“给我追。” 戚流殇就带了几人顺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过去。 而余下的人抬着主上的步撵,两人打着火把,觉得空气突然冷凝了不少。 良久过后,主上才道:“回去。” 他的基地,君昭的人竟然有本事去把宴之婳给救走,他倒是小瞧了他。 常安背着君昭,运着轻功,急速往山下而去。 他原本是藏在君昭驾的马车的下头的,他们让君昭不能用马车之后,他依旧隐匿在马车下头,等夜幕来临的时候他才跟了上去。 他知道有人暗中在窥视君昭,所以在马车底下的时候,就根据风声辨别出来了那几个人隐藏在什么地方,后面他就刻意避开了。 跟着君昭的人并非武功特别高强,所以在树干之间行走会产生动静,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几乎能够做到没有任何动静。 等常安带着君昭到了西山脚下,常青他们还没有下来。 因为常青他们遭到了许多人的围攻,且他们所处的位置比君昭更靠山,是在西山的另一面。 之前君昭上西山的路是南面,宴之婳是在北面,北面是一处断壁。 到了西山脚下,君昭没有看到宴之婳,想到一种可能,冷声道:“你们没有救下夫人,就先带本宫下来了!” 君昭此番南下,几乎不用本宫自称,如今这边,是气极的表现。 蓝色焰火是表示该办的事情已经扮成了。 常安等人跟他多年,彼此已经有了默契,今日他虽然口中说着不要让他们任何人跟着,但实际上去是暗示了常安跟着,其余人想办法找到那些蜘蛛人的老窝的。 在蜘蛛人抓走宴之婳的时候,他以为他们是想要他的命的。要他的命不要紧,他不想让宴之婳再给自己陪葬了,所以他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宴之婳,把她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常安一路跟着君昭,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常青等人的性子他了解,他笃定的道:“主子放心,既然常青他们放了这个焰火,就说明已经救下夫人了,现在没有过来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君昭自然也是了解常青等人的性子的,也知道常安跟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也是关心则乱。 他唯恐自己手底下的人为了自己而擅自做主。 君昭命令常隐:“你去增援他们。” 常隐立即带着人前去增援,只是常隐他们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常青等人。 二路人马汇合,由常青和常乐扛着,常青先带着宴之婳下来了。 此时的西山脚下,火光通明全是君昭的人马,那些前来追杀的人见到这样的阵仗,也知道无法在把人夺回来,纷纷退了回去。 常青把宴之婳交给君昭以后,立即单膝跪下道:“公子,请允许我带人上去剿了对方的老巢。” 但他问了之后,却没有听到君昭的回音,他疑惑的抬头,就看到两位主子在执手相看泪眼。 还是宴之婳先出了声:“夫君,常青在问你话呢。” 君昭墨黑的瞳孔思绪翻涌,冷声道:“准了。” 常青高兴极了,立即就点了人马杀了回去。 方才是要顾着主子们的安慰,所以逃了,这次他可不会在逃了。 宴之婳摸着君昭冰冷的手,心疼极了,君昭见到宴之婳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却是放下了,心弦一放松,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宴之婳立即把人扶住,让他靠在她身上。 急急忙忙的同常安道:“常安,我们先回明月谷。”君昭今天糟了这么大的罪,不知道会不会伤到了哪里。 常安就帮着宴之婳把君昭扶上马车,一行人往明月谷而去。 第九十八章 聪明 常青这边,浩浩荡荡的带了人杀了回去,却发现对方已经人去洞空了,常青愤恨的将一个石桌劈成了两半:“他们倒是跑的快。” 宴之婳她们这边披星戴月的回了明月谷,回到白梵他们的住处,宴之婳还没有派人去请白梵,白梵就听到动静出来了,乐珍亦是。 二人见到宴之婳穿着蜘蛛人的衣裳,却并未受伤均忍不住高兴,乐珍性子外向活波,立即上前挽着宴之婳的胳膊道:“秦夫人,你可算是安然归来了。” 宴之婳同乐珍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道:“我夫君昏迷了过去,还望白公子替他瞧瞧。” 他们说话间,常安已经把君昭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床上了。 白梵立即抬脚往屋内走,宴之婳和乐珍自然跟了进去。 乐珍虽然话多,也想问宴之婳是如何逃出来的,但眼下君昭昏迷了过去,她也十分知趣的不拉着宴之婳询问。 白梵替君昭探查了一番同宴之婳道:“秦公子是累极了,消耗太多所以才会撑不住晕了过去,好生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 宴之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唯恐君昭还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秦公子休息这些日子,怕是不能治疗了,只有等他身子稍稍恢复一些在说了。” 宴之婳一切都以君昭的身子为重,自然是白梵如何说她就如何做,她诚心的道:“那就等夫君身子稍稍恢复一些在说。” 白梵拉起乐珍同宴之婳道:“如今时间已经晚了,秦夫人你也劳累,我们就不打搅你们歇息了,若是秦公子有何不妥,你直接喊我们就是。” 宴之婳点了点头,起身要送二人出去。 乐珍把她按了回去坐着道:“你肯定很累啦,就不用送我们了,先好生歇着吧,你夫君还需要你照顾呢。” 宴之婳也就不在推辞,今日大起大落,她实则也精神不济了。 乐珍和白梵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喊了宴之婳一声:“秦夫人……” “你夫君很喜欢你。” 宴之婳不了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禁一愣,楞过之后灿烂的笑着道:“我知道的……” 乐珍继续往外头走,冲宴之婳摆了摆手道:“你好好歇息吧。” 宴之婳同大力道:“大力,今日你也辛苦了,你先去歇着吧!” 大力摇了摇头:“奴婢不累的闲伺候小姐歇息了再去歇息,奴婢去给小姐和公子打水洗漱。” 宴之婳道:“你若是还坚持得住,随我一道去厨房熬点粥吧!”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常安和大力说了,君昭担心她被人为难,所以在收到对方的威胁之后就立即驾了马车往西山去,他午膳没有吃,晚膳也没有吃,如今即便是昏了过去,腹中空空如何好受。 大力就跟着宴之婳一道去了厨房,大力生了火,宴之婳给君昭熬了易克化的粥,又烧了一锅热水,粥要费一些时间,她让大力守着粥,有常安帮着提了热水进屋去给君昭擦拭身子。 君昭爱洁,可眼下他没有半分整洁可言。 宴之婳在给君昭擦身子的时候,见他手背有一些划伤,脚也磨破了一两处,心里头堵堵的。 实际上之前在府中的时候,因为宴之择习武,所以这种皮外伤也经常受,宴之婳也不是因为一些小伤就觉得不行了的人,但在她眼里跟个瓷娃娃的君昭如此,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的觉得心疼。 便是她自己如果这样了,她实际上也顶多就是在信赖的人跟前嚎几句疼,心中却是不会当一回事的。 宴之婳小心的替君昭把身上擦干净,该上药的地方上了药,给他穿了干净的衣裳,又匆匆忙忙的回来厨房,见粥熬得差不多了,分了一大半给大力,端了一小部分回房间给君昭。 大力虽然也饿得慌,但还是跟着宴之婳进屋先把这她给君昭喂了大半碗粥之后才跑回了厨房喝粥。 宴之婳弄完这一切,也十分疲倦了,她草草的洗漱了一番之后,爬到床上跟君昭睡在一起。 虽然还有不少事情,但宴之婳睡得十分安稳,她醒过来的时候,喜鹊和小苏公公已经回了明月谷了,常青也回来了,告诉她他们在杀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逃了。 但君昭还没有醒。 她去问了白梵,白梵说对于君昭的身体而言,他如今这般是正常情况。 宴之婳也就放心了,她现在已然十分信任白梵的医术了。 夜里,睡梦中,宴之婳突然觉得原本握在手里的君昭的冰凉的手突然变得越来越烫,她唰的一下睁开眼,黑暗中一摸君昭的额头,发现君昭发热了,她立即就让喜鹊是喊了白梵过来。 君昭第一次发热的时候把宴之婳吓得不轻,但这次发热她就有经验一些了,约摸过了四五日,君昭才渐渐康复,宴之婳那圆脸盘子这些就真的瘦成了一个鹅蛋脸,君昭看着心疼不已。 他稍稍精神一些,就立即让白梵继续给他治疗,他真的受不了他这个破身体了。 因着君昭发了热,年三十宴之婳压根儿就没有心情过,买的那些东西是喜鹊和大力他们随便的把屋子装扮了一下。 主子还病着,他们这些下人也没有心思过什么年节。 白梵和乐珍还在守孝,也是怎么简单怎么过。 君昭想着宴之婳没有过好大年三十,是必然要让她把十五给过好的,就命人暗中去筹备。并没有告诉宴之婳,打算给宴之婳一个惊喜。 他醒来之后知道宴之婳没有被那些蜘蛛人刁难,才彻底放心下来,又因为大力误打误撞的抓了个蜘蛛人,所以在这次营救宴之婳的时候起了大作用,都罕见的给了大力好脸色,还赏了大力许多东西,把大力高兴惨了,一个劲儿的在喜鹊跟前蹦跶。 喜鹊这次难得的没有教训大力,没有眼红心酸,这是大力应得的,甚至也可劲儿的夸了大力一番,还给大力送了东西,对大力也温柔了许多。 她当时都想好了,如果宴之婳有个好歹,她也不会苟活的。 因此大力每天都快乐极了。 常安在暗中看见她那模样,真的是每次都忍不住想要把眼睛别开。 之前君昭让人去找那个文先生问话,但他们等文先生说完书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文先生被人抹了脖子,因为他们慢了一步,所以来不及阻止。 但如今就算没办法找文先生打听,君昭经过这一着也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没有想到,旧朝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了,还是两个皇室中人。 龙纹衣裳,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穿,不是什么人都有胆子穿的。 可惜他是出身在新朝建立,大权稳固的时候,对旧朝的人个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君昭想了想,给皇后写了一封信去询问旧朝之事,也把听文先生说的那些事情写在了信里头。 他对对方一无所知,太被动了。 现在回头一想,君昭觉得自己上辈子当真是一事无成,活得浑浑噩噩的。 上辈子宴丞相杀了他和宴之婳,可镇南王也想要那个位置,旧朝的势力如今看来只怕也大多都在南边,还不知道跟镇南王有没有牵扯,若是有,宴丞相从他手上抢过去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也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君昭之所以猜测旧朝的势力集中在南边,是因为他是到了南边之后行踪才仿佛跟透明似的。之前还怀疑有内奸,可怎么都找不出来。如今看来,倒不是有内奸,而是旧朝势力无孔不入,在南边只怕比镇南王的势力都强。 君昭给皇后写了信之后,又下了几道其他的命令。 既然这地方是镇南王的辖地,那么就让镇南王自己清理自己的门户好了,他也可以趁机试探镇南王是否跟旧朝势力有牵扯。 君昭写信的时候,宴之婳就在一旁安静的替他磨墨。 宴之婳总觉得旧朝的人的行为有些奇怪,她跟君昭是一样的想法,如果她是旧朝的人,她抓到了她和君昭,一定是不会在给机会让他们活命了。 如今的皇上,可是只有君昭这一个独苗的。 若是君昭死了,就算皇上要选嗣子,这其中也必然有一阵子的动荡,有那个机会登上高位,只怕没有人会不想。 若是朝廷动荡,他们就有机会了。 可观他们的行为,似乎就是为了给他们找麻烦,就是为了给他们添堵,或者说是为了让君昭狼狈,看君昭的笑话。 对方在暗处生活了这么多年,还建立了他们都不知道的多么庞大的势力,宴之婳可不觉得他们只是为了看君昭的笑话这么简单。 宴之婳有些担忧的道:“夫君,我们治好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君昭道:“嗯,治疗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南边毕竟是敌人的地盘,在这边很多事情都不好为。 这个时候常安突然拿了一张纸条进来,同君昭道:“公子,有人送了此物过来。” 君昭皱眉,不用想,必然又是那些蜘蛛人,唯有他们才喜欢如此。 他接过纸条拆开一看,神色大变,立即同常安道:“快去请白公子。” 宴之婳也看到了纸条上面的内容,因为上面的内容,吓得脸儿白白的,手上也失去了力气,那张纸条无力的飘落在了地上。 君昭将宴之婳抱进怀里道:“不怕,不怕,我会给你换解药的。” 大力好奇的将那纸条捡了起来,只看上面写着:太子妃食用的晚膳里下了毒,若想要解药,拿太子印鉴来做交换。 有了太子印鉴,君昭就相当于是被他们掌握在手中,只能做他们的傀儡了。 大力傻乎乎的看着宴之婳道:“夫人,你不用害怕的。那天我去给你送晚膳的时候,我见那个什么主上的晚膳要好一些,就偷偷给你们换了一下,把你的换给了那个主上,把那个主上的端给你吃了。” 宴之婳:“!!!”Σ(⊙▽⊙”a 君昭:“……”(ΩДΩ) 大力见二人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看着自己,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的问:“奴婢做错了吗?可奴婢就是觉得夫人应该吃好的呀。他们那个什么主上这么恶毒,竟然想要跟夫人下药,幸好我给换了,现在那药不是被他们那个主上给吃了。难道我不应该偷偷换了吗?” 正准备过来给君昭复诊的白梵在屋外听到大力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君昭震惊过后马上恢复了泰然,认真的夸奖大力:“大力,你没有做错,你做得很对。我跟你承诺,你往后想要嫁谁,都任你挑。” 宴之婳直接下了地把大力抱了个满怀开心的道:“大力,你可真聪明。” 大力最喜欢被人夸聪明了,尤其是被她自己最喜欢的小姐夸了,她瞬间觉得自己都要飘起来了,口上却故作谦虚的道:“哪里哪里,奴婢没有小姐和公子聪明。” 喜鹊哭笑不得的骂了她一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她说完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她是喜极而泣,庆幸宴之婳没有中毒。 虽然即便是宴之婳中毒了,以君昭对她的感情也会愿意交换的,可那之后他们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原本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就被大力在无形中化解了。 白梵在门口故意咳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好事情,几位如此开心。” 大力可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的,当即就美滋滋的凑到白梵跟前去把自己的功勋事迹夸大其词的说了一番。 白梵听完真挚的夸大力:“大力姑娘当真聪慧,有勇有谋。” 大力被美男子夸,捧着脸患花痴。 白梵同宴之婳道:“秦夫人倒是有一个好丫鬟。” 宴之婳一直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都是满意的,也不谦虚:“嗯嗯,大力跟喜鹊都很好。” “白公子可是过来给夫君诊脉的?” 白梵点了点头。 “有劳白公子了。”宴之婳笑容可掬的道。 君昭却是道:“劳烦白公子先替我夫人诊脉。”虽然大力这般说了,但君昭不让白梵给宴之婳看看,心里始终不放心。 第九十九章 虚假 宴之婳想着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其它的地方上当,为了安心,就听君昭的话让白梵给她把脉。 白梵给宴之婳把脉过后道:“秦夫人并未中毒,二位大可放心。” 如此,等给宴之婳看过之后,白梵又才给君昭看。 君昭虽然前些日子身子受了些损耗,但因着这些日子宴之婳的精心照顾,身子也慢慢的缓了过来,虽然仍旧每天都需要放血,但现在的放血量比最开始放血的时候小了许多,倒也不至于让他又要长期卧床。 又因为治疗到了后面,他的身体不再强烈的排斥摄入多一些的食物,他吃得也比之前多了许多,总体而言倒是要比他最开始进明月谷的时候的身体好了不少。 虽然跟常人相比还差了些许,但整个治疗下来,也就能与常人无异了,他若是再勤加锻炼便也不用在担心什么小病小宅灾。 白梵给君昭把脉过后,就把他的情况跟他和宴之婳大致说了。 宴之婳忍不住激动的问:“白公子的意思是,你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我夫君治好。” 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他现在已然有了这样的把握,是以他含笑点了点头。 宴之婳的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欣喜所占据,她顾不得还有旁人在,一把抱住君昭笑着道:“夫君,你听到了吗,白公子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你治好,你治好了也就不用在担心被人说道了,也就不用每天都喝那些苦苦的药汁了,也不用在受病痛的折磨了……” 宴之婳说着说着,不由得抽噎了起来。 君昭心中的欢喜,不比宴之婳少,除开欢喜之外他内心还涌现出许多的豪情。 上辈子他囿于自己的性格和身体,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做,或者是没办法做好,如今他身子大好了,他就能够陪着她长长久久的,也能够成为母后的依靠,不让母后整日为他担心,为他牺牲了。 二人紧紧相拥,依靠着彼此。 白梵嘴角含笑,很识趣的无声的退了出去,不打搅相拥的二人。 有些喜悦,很多时候,只想说给自己想说的人听,他懂。 君昭轻轻的拍着宴之婳的背道:“乖,不哭,我好了,你应该开心的才是。” 宴之婳声音堵堵的道:“我就是开心,开心到哭了,呜……” 君昭把宴之婳松开,捏了捏哭红了的鼻尖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怎生跟着她自己的丫鬟学,去做那爱哭鬼呀~” 大力遇事儿就爱哭,如今已经是他们南下这一撮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君昭如此说话,宴之婳哪里不明白他是在笑话自己的。 她可不依,撒娇道:“夫君不许笑话我,在笑话我,我就不理你了。” 君昭在她脸上啃了一口道:“无妨,夫人不理我,我理夫人就是了。” 宴之婳委屈的噘嘴:“夫君不疼爱我了,竟然不哄我。” 喜鹊在门外听到宴之婳那能够让人浑身酥软的撒娇声,默默的为君昭鞠了一把同情泪。心中同时也叹道,夫人当真是月活越回去了。 她隐约记得,宴之婳这般跟人撒娇的时候,还是在她七岁之前跟老爷和大公子,七岁之后她就很少跟人这般撒娇了。 君昭的眸子底下仿佛生火了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夫人想要为夫如何哄你呢?” 君昭这样的目光,宴之婳并不陌生,立即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远着他道:“夫君,要克制,现在不行的。” 她说完,似乎还觉得自己不安全,干脆往门边跑:“夫君,年三十我们没有好好过,年十五我们一定要好好过呀,我去准备去啦,你在房间里面歇息吧!” 她这般说着的时候,人已经跑到了屋门口,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君昭看着宴之婳就这么无情的走了,眼角跳了跳。 人家都很有眼力见的给他腾地方了,他却把人吓跑了,但君昭自认这也怪不得他,都怪宴之婳太过可口诱人了。 宴之婳跑出去之后,却是杀了个回马枪,她推开门,笑得异常灿烂的同君昭道:“夫君,忘记跟你说啦,恭喜你啦!” 说完,把门关上,有才去忙活。 君昭看着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缝,嘴角带着罕见的傻乎乎的笑容, 看着那门缝,宴之婳灿烂的笑脸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看着外面的暖阳,明明依旧是隆冬时节,但他仿若看到了春天的暖阳。 他轻轻击了击掌,常安应声出现在屋内。 君昭问:“可布置妥当了?” 常安道:“主子放心,已经布置妥当了。” 之前君昭跟白梵他们算是住在一起,但双方都喜欢清静,是以用膳并未一道,今日年十五,君昭就邀请了白梵和乐珍二人跟他们一道用膳。 白梵欣然接受,四个人一起热热闹闹的用过晚膳,君昭和宴之婳回屋过后,君昭突然拿了一条丝带出来,同宴之婳道:“你过来,我带你去看个景儿。” 宴之婳好奇的走过去问:“夫君是要带我去看什么景儿啊?” 君昭扬了扬山上的丝带,给她系上,在她耳边轻声道:“秘密,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浅浅的,喝出来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拂过宴之婳的耳廓,令她感到一阵心痒,不自在的动了动。 君昭说完,就牵着宴之婳的手,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外面走。 宴之婳眼前漆黑一片,原本应该忐忑不安的,但因为有君昭扶着她,因为有他在她身边,她倒是无比的安心。 君昭扶着宴之婳出了他们住的这个小院,解开蒙在宴之婳眼睛上面的丝带含笑道:“睁开眼睛吧!” 宴之婳听话的睁开眼,眼前看到的景色,美得她整个人都呆了,小嘴微张的看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路边枯黄的草丛里面,每隔几步就放了一个做工精巧的小小的宫灯,那些宫灯安静的躺在草丛里面,仿佛静止了的萤火虫一般。 君昭牵着宴之婳走到路的中央,宴之婳就看到前方升起一道璀璨的烟火,旋即耳边响起了砰的一声,随着这声响,那升上去的烟火粲然炸开,一朵炸开成了无数朵。 烟火的美丽,大抵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的,宴之婳也是如此,她兴奋的看着天边的烟火,拉着君昭的袖子道:“夫君,这一朵好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形状的……” “啊!那一朵也好好看,竟然是蓝色的。” 宴之婳看着烟火,君昭就看着她。 因为这动静实在太大,明月谷的村民听到动静也纷纷从自家出来,孩童妇孺们看到这绚丽的烟火也都纷纷的发出了赞叹声。 一时间,整个明月谷都热闹无比。 白梵和乐珍今晨就知道常安他们听了君昭的命令在跟宴之婳准备惊喜,这个时候他们二人也站在了屋子里,看着天边。 乐珍一脸的艳羡,白梵亦是有几分羡慕。 君昭即便身子不好,但因为他自己的身份,他也已然活得十分的恣意。 君昭和宴之婳这边一片祥和热闹之态。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主上心情可就没有这么好了,他派人送过去的威胁,君昭竟然视若无睹,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他同身边的人道:“去请少主过来。” 那人退下,身形如鹰的消失在暗处。主上隔得远远的,看着那些虚假的热闹之景,眼中阴沉得可以滴水。 太子不在护国寺的消息,最开始只有成国公、镇南王、宴丞相和皇后知晓,但后面不知怎么的,整个京都都在谣传太子不在护国寺,南下游玩去了,太子的身子已经康健了这样的一些说法。 这些说法起初是在宫外谣传,后面皇上的人得知了,就将这个谣言告诉了皇上。 皇后那边在知道有人谣传这些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大力的去封锁了。然,这人言,最是防不住,止不了的。 在皇后知晓这谣言已经传到皇上耳里的时候,年三十、初一、十五都没有出席宫宴的她,穿了皇后的盛装,去见了皇上。 皇上见到皇后,开口第一句就是:“皇后是为了太子的事情而来的吧!” 其实皇上并未相信那些谣传,他有人在护国寺,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出过那个小院子,且太子那个身子,他可不觉得能够走到南边那么远的地方去,且如今还是大冬天的。 可如今皇后竟然因为这在他看来莫须有的谣传而过来见他了。 皇后道:“正是。” 然后她朝皇上跪下道:“本宫是来请罪的。” 皇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听皇后说她是过来请罪的,也就任由她跪着,只是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 她还真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她的儿子,这膝盖自然就软了。 他心中已有答案,许久过后却震惊的道:“皇后这是做什么,朕说过,你我夫妻二人,无需跪过来跪过去。” “张德胜,还不赶紧扶皇后娘娘起来。” 金嬷嬷看着皇上着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一阵作呕。 皇上,从来就没有把太子殿下当做是他自己的儿子过,太子殿下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最可恨的是,这个恶心的渣男,竟然敢让他们皇后娘娘下跪,他也有脸受。 皇后顺着张德胜的搀扶起身,不管皇上问不问就缓缓道:“不知皇上听说过最近关于太子的谣传不曾。” 皇上明明心中什么都清楚,但却装作不知道问:“关于太子的什么谣言。” 皇后瞧着皇上写拙劣的演技,一字一句的道“京都盛传昭儿南下了,乃是真事。” 皇上一拍桌子:“胡闹,太子那样的身子,如何南下,皇后身为国母,理应以天下为重,怎能任由太子任性。” “他也不小了,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做事为何还是如此不妥,不知道君家就他一根独苗吗?” 皇上是武人出身,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寻常妃嫔只怕是要吓死了,皇后却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她道“此时事,是本宫安排的,与昭儿无关。想必皇上也听说昭儿的身子好了,其实不然,昭儿眼下还在治疗,本宫让他暗中南下,就是打听到一个神医可以医治昭儿的病症。” “皇上下次说话,可要改了习惯,如今皇上并非昭儿一条血脉,本宫相信,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一定会护着平安出来的。” 皇上目光如剑的盯向皇后:“你在威胁朕?” “皇上想多了,好好的,本宫威胁皇上干什么。” 皇上看着皇后这样,心中无比恼怒,但见皇后面色平静,一派淡然,他总不能暴跳如雷,那样他就输了。 他道:“太子南下治病,乃朕允准,并非私自南下。沿途官员,务必保护太子安危,见太子如见朕。” 皇后道:“皇上明鉴。” “皇后担忧太子身体,特请去护国寺为太子祈福,即日出宫。”皇上盯着皇后道。 “本宫遵命。“ 皇后该说的事情说完了,也就不愿在看到皇上这张脸。 “本宫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打扰皇上了。” 说完,就领着金嬷嬷离开了。 回到广仁宫,金嬷嬷道:“委屈娘娘了。” 若非殿下不在护国寺的事情大肆被人宣扬出来,娘娘何故受此屈辱。 皇后道:“嬷嬷不必介怀。” 皇后要出宫的事情,很快就整个后宫皆知了。德妃、贤妃、淑妃不管处于什么心思,都到广仁宫来了。连大肚子的高贵妃都忍不住过来想要看看皇后的狼狈之态。 说是去为太子祈福,实际上皇后为什么去,大家心知肚明,皇后这是被贬了过去。 这可是皇后啊,这个位置哪个女人不想要,可皇上看中皇后,她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次不一样了,皇上动怒了。 高贵妃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脸得色,掐着嗓子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大冷天的您是怎么想不通要去护国寺呢?“ 第一百章 后悔 “贵妃你似乎忘记给本宫行礼了。”皇后眼皮都没有抬,端起茶盏,吹着上头的茶叶,优雅的小酌了一口。 高贵妃以前就不是很怕皇后,但因为皇上给皇后的面子,所以才不得不给皇后一两分面子,在她心中,皇后已经年纪大了,而且对待皇上的态度也不好,若非皇上深情,挂念着她,她这个皇后的位置早就坐不稳了。 如今皇后在皇上那里已然失宠了,一个失宠的皇后,而她现在还怀着皇上的孩子,皇后能奈她何? 是以非但不给皇后行礼,反而还高扬着脑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嚣张的道:“皇后娘娘,如今还尊称你一声皇后娘娘,那都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如果你知趣,就应该主动把这皇后的位置让出来。” 金嬷嬷听着高贵妃如此不知尊卑,大逆不道的话,就要冲上去赏她两个耳光。 但皇后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 皇后放下茶盏,对于高贵妃的话并无半分恼怒,在她眼中,高贵妃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在坐的人,不止皇后把高贵妃当做跳梁小丑,便是德妃、贤妃、淑妃亦是。 在德妃和贤妃看来,若非是她们想要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高贵妃只怕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至于淑妃,则是心中十分同情高贵妃。 这个江山,有皇后在,必然就是太子的,高贵妃得罪了皇后,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至于高贵妃自以为是的筹码,她肚子里的孩子,呵呵…… 那不是她的筹码,只怕是她往后送命的东西吧! 不过,如今她是跟皇后一道的,自然是要帮着皇后了。 她开口讽刺:“贵妃娘娘一开口就让皇后娘娘主动让位,莫非是皇上给你承诺了什么?”皇后说了,要把这后宫搞得乱一些。 德妃和贤妃闻言,原本还是看好戏的目光,突然就射向了高贵妃。但也只是一瞬,就快速的收了回去,旋即变得深沉,让人看不出她们在想些什么。 高贵妃当看傻子一般看着淑妃:“这种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皇上虽然没有给她承诺什么,但太子身子不好,她的孩儿必然是健康的,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太子还指不定活不过皇上呢,到时候这天下都是他们母子的,她要一个皇后的位置算什么? 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 不知道高贵妃心中是这般想的德妃和贤妃,听见高贵妃这般回答,理所当然的理解成,皇上已经给过高贵妃承诺了。 皇后淡淡的撇了高贵妃一眼道:“高贵妃若是有本事坐皇后这个位置,本宫随时让位。但本宫让位之前,你就始终是个妾,始终是个奴才,贵妃若是不想打这个肚子让本宫给你个不分尊卑的罪名按照宫规处置,那现在就好好生生的跪下给本宫行礼。” 皇后是不会跟这些后妃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但有人撒野撒到她身上来了,她自然不会由着对方作怪。 金嬷嬷从台阶上走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贵妃道:“贵妃娘娘,您自己选吧!” 高贵妃梗着脖子道:“你敢,你敢对我用宫规。” 皇后也不说敢不敢,直接扬声道:“林公公,把贵妃娘娘带下去教导教导规矩吧!” “阿绫,你带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去告诉皇上,本宫因为贵妃不懂规矩所以在出宫之前要教导贵妃一下规矩,看皇上如何说。” 高贵妃见皇后如此行事,当即就怕了,她可不想面对林公公,她立即挺着个大肚子跪下道:“皇后娘娘,臣妾错了,是臣妾不懂事,还请皇后娘娘看在臣妾孕有皇子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的孩子,以后也是要尊称您一声母后的呀!” 高贵妃是久闻过林公公的恶名的,这些阉狗哪里有分寸。 或者就算是皇后把她如何了,皇后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这阉狗的身上,那她岂不是太冤了,且皇后刚刚敢让她的人去见皇上,自然是不怕被皇上责罚的。 是了,皇上如今虽然把皇后撵去了护国寺,但太子也在护国寺,所以皇上必然心中还是没有对皇后完全死心的,是她冲动了。 皇后缓步走到高贵妃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高贵妃知道就好。” “阿绫,东西准备得出不多,我们就去护国寺吧!” “德妃、贤妃、淑妃,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皇后说完,就先行离开了。 等皇后离开了,德妃也起身温温和和的同高贵妃、贤妃、淑妃道:“本妃手中还有事情忙,也就先离开了。” 当真遗憾,她们没有看到皇后的笑话,没有看到皇后落魄,倒是她们被皇后暗中警告了一番。 小姐不愧是小姐呢! 不过这样的人,从神坛拉下来,才更加有趣吧! 她自问自己不比皇后差,可就因为一个出生,皇后可以理所应当的得到所有的宠爱,得到许多的荣光,即便是要杀人也有人不想脏了她的手,主动的站出来当她的刀。 可她就因为出生不好,所以要各种算计,把自己变得丑陋至极,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活得没有她体面。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毁了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人的爱情,她让她的心头肉儿子成了病秧子。 既然得不到,既然成为不了她,那么就毁灭了她的一切,那样,她们就同样的可怜了。 看,她现在不就学会了算计、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吗? 淑妃后德妃一步离开。 贤妃看着二人离开,起身走到高贵妃跟前,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道:“贵妃娘娘你这又是何必,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失了圣心心情不好,你又何必往她那枪口上撞。你如今有了身孕,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让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只要孩子生下来了,你想要的总会是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争这些呢。” 高贵妃感动的看着贤妃,拉着她的手道:“贤妃姐姐说得是。” 淑妃那边,却是快步跟上了德妃,同德妃道:“德妃娘娘好手段,害了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够这么快从冷宫出来。” 德妃幽幽的叹息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什么手段不手段的,我不过是自证了清白罢了。” “娘娘用了十几年的人,说舍就舍了,这种魄力,当真很令我敬佩。” 德妃听到淑妃这句话,突然目光转冷:“淑妃,我知道你无意皇上,既然如此,有些浑水你就不要趟,有些事情就不要说,独善其身就好,到最后你总是能够如愿的。可若你非要蹚浑水,当心沾了自己的脚,也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 淑妃笑了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说一说,表达对德妃娘娘的敬佩之情罢了,娘娘不必如此紧张。如今娘娘最大的敌人,是贤妃娘娘,可不是我。诚如你所言,我所求,宫中并无。” 淑妃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留下德妃看着她的背影站了一会儿,这才领着自己的人离开。 皇后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君昭和宴之婳之前去过,那边东西很全。 苏公公和童嬷嬷看到皇后过来,面色惊恐,一并跟皇后行礼过后就担忧的问:“娘娘,您为何亲自过来了?”还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 金嬷嬷伺候着皇后坐下,简单的同二人道:“外面如今盛传殿下去了南边的事情,娘娘知道这事情皇上迟早会知道,如今殿下治疗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放在明面上来,所以就主动的去找皇上请罪了,皇上就罚了娘娘到这里来跟殿下祈福。” 苏公公闻言大惊:“什么,这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殿下这般,岂不是危险了。”他心里顿时涌现出巨大的担忧,这担忧让他有些站不稳的趋势。 金嬷嬷道:“这消息,早就走漏了,殿下都遇到好多次刺杀了。如今外面已经人尽皆知,皇后娘娘这般,至少皇上已经下了明令,让人护着殿下。” 君昭递消息都是递给皇后,没有递给苏公公他们,苏公公和童嬷嬷在这护国寺,就跟与世隔绝了一般,苏公公眼下听得君昭已经遭遇了许多刺杀,急切的问:“那殿下如今可好?” 金嬷嬷知道苏公公跟殿下请以非凡,看他紧张成这副模样,笑骂:“你看娘娘这般,殿下像是又是吗?你啊,就放宽心吧。” “娘娘一路过来也累了,快些给娘娘打扫住处吧!” 苏公公知道自己失态了,见金嬷嬷还有心思打趣自己,知道君昭必然好好的,立即开心了起来,乐呵呵的道:“娘娘恕罪,奴才失礼了,这就去给皇后娘娘收拾。” 说是收拾,他也不过是带着皇后带过来的宫女太监去收拾就好了,他在这边比较熟,只需要给皇后安排一个合适的院子。 皇后道:“苏公公是关心昭儿,本宫知晓的,何来失礼一说,本宫过来,倒是要劳动苏公公了。” 苏公公笑得脸色的褶子都堆起来了,忙到:“不劳动,不劳动,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后微微颔首。 这边的院子随时都有人打扫,苏公公知道皇后喜欢清静,虽然这院子本就清静了,但还是在这清静之中给皇后准备了一个清净雅致的大院子。 她自从君昭离开京都之后,就一直茹素,每日都抄写佛经,到了这护国寺也不例外。 因着今日被许多事情耽搁了,她的佛经到了夜里都还没有抄写完,是以用过晚膳之后她就挑灯继续抄写。 正在全心全意、认认真真抄写佛经的时候,她耳里极好的听到外面树叶的沙沙声,旋即就有高手过招的声音。 她并未停笔,也并未抬头的扬声同外面的人道:“大林,放他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林公公,他看着对面的秃驴十分不爽的冷哼了一声,侧过身让开。 来人是了尘大师。 他在皇后到了护国寺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但之前一直没有过来,一直捱到了晚上才过来。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僧衣,推门而入,带来外面的风,惹得那盏灯火跳动了几下。 他关上门,站在门边,也不前进,看着从来不信佛的人,竟然在认真的抄写佛经。 了尘大师的到来,并没有得到皇后的一丝目光,也没有让她停笔。 了尘大师看着灯火下的人,半响道:“你不是不信佛吗,怎么抄写起了经书?” 皇后头也不抬的道:“之前是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只愿佛祖看在我诚心的份上,保佑昭儿平安顺遂。” “你过来有何事?” 了尘大师心中苦涩,却还是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皇上罚我过来为昭儿祈福,他知道昭儿不在京都的事情了。”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无波。 了尘大师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句:“既然过来了,你就好生在这里住着。听闻你现在吃素,护国寺有两个僧人素食做的极好,我让人每日都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就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他怕听到她拒绝。 他从皇后的屋内出来之后,半点不停留的就没入了黑夜。 林公公跟着他离开,等离着这边院子远远的,四周都没有人的时候,林公公对着了尘大师的背影大喊:“洛臣渊,你个懦夫,你这一辈子都是懦夫。” “你除了躲在暗处,你除了逃避,你还能做什么。我只恨我是个太监,若不然我当年一定不会让给彭大任何机会。” 彭大是当今皇上的本名,在跟皇后认识且混出了一定的声望之后,他嫌弃自己的名字,便给自己改了姓名。 皇上的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无人敢提及了。 “可你,你什么都好好的,却也将她拱手让人,你不配喜欢她,也不是个男人。” 了尘大师回头看着林公公苦涩的道:“林洨河,你又何必说这些,你明知道,我早就后悔了。我以为,他能给她幸福的,可他却伤她至此。” 第一百零一章 人心 林公公无情的嘲讽道:“你不过就是个懦夫罢了,扯那些作甚。娘娘现在虽然在护国寺,但我警告你还是少来打扰她。你那些心思,娘娘可不知道,娘娘如今是明国最尊贵的女子,往后也依然会是,你不要让娘娘因为你而污了她的清名。” 他说完,就拂袖而去。 留下了尘大师一个人在冰冷漆黑的林间,站了许久许久。 他苦笑不已,林公公说的,他如何不清楚,但他只是想帮她而已,仅仅也是想帮她而已,她太难了,太苦了。 旁的怎敢肖想。 诚如林公公所言,是他太过懦弱了,当年也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君昭这边在知道他南下之事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皇后为了让他不被皇上责罚被罚到护国寺祈福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过后了。 宴之婳以为君昭看到这个消息会大为恼怒和气愤,但他却十分平静,并未动怒。他这个父皇对他又多无情,他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清楚了。 当年德妃和贤妃谋害他,皇上力保二人,不过也是因为那二人提前做了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若是那二人不对他们母子下手,皇上自己也会找个时间让人下手的。 他是不希望皇后有孩子的。 至于消息走漏,闹到皇上跟前的事情,君昭也猜到了几分。 蜘蛛人下毒的事情被大力误打误撞的给帮着宴之婳避开了,他们必然会闹出其他的事情。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就不方便在蛰伏了。 不能让他有精力对付他们,就只有让他焦头烂额。 正如他之前对付镇南王的手段一般。 君昭淡然的提笔写了信封好,让人送去护国寺给皇后,想了想又写了一份给了尘大师,让他帮忙护着皇后。 君昭表现得越是平静,宴之婳就越是心疼,在她看来他就是在故作坚强。虽然她跟宴丞相和云夫人都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在不认识君昭的时候,在知道自己是为了某种博弈和他们的私心嫁入宫中的时候,伤心还是难免的。 虽然宴家女儿的宿命就是被交易。 因着君昭近来慢慢的吃得多了一些,但凡每次她做的小菜和粥之类的,君昭都能吃个干干净净,喜鹊做的他都不怎么吃。 宴之婳就很乐意给他做饭。 但因着君昭觉得天寒地冻的,她在厨房十分幸苦,虽然喜欢吃她亲手做的东西,但却不乐意让她天天跑去弄那些。 今日宴之婳觉得君昭受了委屈,不管他的阻拦,跑去弄了许多饭菜君昭爱吃的菜。 京都的关于太子南下的消息,用很快的速度就传得四处皆知。南边的官员皆暗搓搓的派人四处打听可以见过君昭的行踪,并震惊于太子的隐藏本事,因为那些互相交好的官员彼此来去信件交流下来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了太子的踪迹的。 当然,这一批官员都不是镇南王在南边的心腹,那些已经经由镇南王那边知道此事的,纷纷去信陈兰,询问他们应该如何行事。 陈兰跟所有人都回了一个稍安勿躁,却是去信给了在彭城任同知的一个宴家旁支,邀请他一道来明月谷看望太子。 彭城距离明月谷没有太远的距离,那位晏家的旁支宴良在收到陈兰的信后,捧着信高兴极了。 他知道陈兰是镇南王的妻弟,也知道晏家有姑娘嫁给了太子,去年宴之婳成亲的时候他还不远万里的派人送了厚礼过去。 但宴家的旁支一抹多,要巴结嫡系一脉的何其多,他知道宴丞相必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如今陈兰知道了太子和宴之婳在什么地方下榻,还邀请了他,对他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机会。 他在彭城任职同知多年,一直都没有升迁,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正月的最后一天,陈兰和宴良到了明月谷,宴良还带了自己的小女儿和大儿子。 君昭和宴之婳正在院子里嗮太阳,听到小苏公公来说陈兰和宴良求见,君昭让小苏公公把人请进来。 二人换了一身衣裳就去见客,陈兰和宴良在看到君昭和宴之婳进屋的时候就一同起身了,连着宴良带来的一儿一女一道恭恭敬敬的同二人行礼:“草民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宴之婳在他身旁坐着。 坐下之后,君昭方才不急不缓的道:“免礼。” “谢殿下。” “两位坐下说话吧!” “是。” 陈兰一直不懂声色的留意君昭,他知道君昭藏在明月谷就是为了看病,之前他们的人杀了那个洪公,却没有来得及解决了洪公的弟子,又因为京都那边的一些事情和他们内部的事情,倒是没有腾出手来全力留意太子这边的事情。 他也派了几次人手过来打探明月谷的情况,但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见得太子,虽然身形依旧羸弱,面色苍白,却没有了从前他见到的时候他身上萦绕着的那种死气。 看来,太子的身子怕是好了,就算是没有治好,也是**不离十了。 他坐下之后率先开口道:“未曾提前递拜帖过来就前来拜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只是云白听闻殿下南下,担心殿下的身子,写信来告诉我,无论怎样也要带他来看看殿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地方。得知殿下在明月谷下榻,所以草民就贸然过来了。殿下若有什么差遣,只管告诉草民,草民一定尽心尽力。” 君昭和陈兰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陈兰在上门的时候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小苏公公进来通传的时候也说过陈兰的身份,陈兰就没有在多此一举的介绍自己。 君昭含笑道:“陈家舅舅客气,云白有心了。之前南下没有告诉云白,也是唯恐牵扯他。如今事情已经在明面上了,等本宫出谷的时候,自当去拜访您。” 明面上,君昭跟幕云白的关系不错,所以君昭以小辈的身份跟陈兰说话。 一旁未曾开口的宴良看见此番情景,越发觉得往后要尊着陈兰一些,一介草民,能得太子尊敬,实属难得。 陈兰朗声笑道:“如此便好,草民必当扫榻相迎。” 言罢,他有些犹豫的看着太子道:“之前殿下不好张扬,所以住在这般简陋的地方,如今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让各处官员好生招呼殿下您,殿下不若随草民去幕家祖宅住。那边虽然比不得宫中,但也比这边好一些。” “多谢陈家舅舅美意,本宫之前住在宫中,倒是没有体验过百姓的生活,如今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陈兰道:“殿下仁厚。” 君昭笑了笑。 见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的宴良终于寻得了机会,一张大饼脸上堆满了笑容,带着股子讨好劲儿道:“殿下要体验百姓生活,不如去彭城,我们彭城的名风名俗都相当不错,彭城有很出名的鹊桥戏,无论男女老少皆十分喜爱。且过了正月,天气回暖就要春种了,殿下也可去瞧瞧。” 君昭隐约记得宴之婳的外家就在彭城的一个村里面,这鹊桥戏他也耳闻过,遂道:“如此说来,彭城倒是值得走一走。” 宴良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腔的,如今太子拒绝了去陈兰那边,却答应了他,他登时就高兴了起来,只觉得这是看在宴之婳的份儿上。 一时间只开心得语无伦次:“当走,当走。家中的小女儿也可陪同太子妃娘娘解闷儿。”他这般说的时候,看了一眼宴晴。 宴晴就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跟太子和太子妃行礼:“民女宴晴,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看都没有看宴晴,兀自品茶。 宴之婳含笑道:“不必多礼。” 宴晴起身,乖乖退回了宴良身后,不冒头表现,十分的知礼识趣。 宴良见宴之婳待宴晴神色淡淡,忍不住替女儿多说了几句话:“按照宴家的辈分算起来,晴儿因着比娘娘小一个月,也算是娘娘的堂妹了。” 宴晴闻言小声道:“爹爹,你怎么胡言乱语了。娘娘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哪能胡乱攀扯。” 君昭听到此处,不咸不淡的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你们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呵,这个姑娘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在他跟前给他的太子妃上眼药水。 宴晴不了温和的君昭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鸡一般,失了声音,脸色发白。 宴连脸上也一阵青白,心中惶恐。 一直未曾开口的宴辰站出来,跪下给君昭和宴之婳磕头道:“父亲和小妹见到太子妃娘娘心中激动,一心只想着是本姓亲戚,就失了分寸,还望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恕罪。” 君昭微微撩了撩眼皮,并未说话。 宴之婳浅浅的笑着道:“严重了,殿下和我不会计较,还请起来。”宴之婳并不认识这些人,也知道太子必然是不喜欢她认这些所谓的亲戚的,说以并未称其为兄长。 宴辰道了一句:“娘娘海涵。”方才起身。 宴之婳学着皇后的样子,端着得体的浅笑。 她也是方才来见客之前才知道,这个宴辰,乃是宴良家中的庶长子,并非嫡出。她这位远房的宴家叔伯后院,并不是什么安宁的模样,宴晴是嫡出的姑娘,也颇有手段。 宴晴垂眸,心中十分不服气,但却隐忍了下去。 她自认自己不比宴之婳差,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是能够入了太子的眼的,却不料太子是个睁眼瞎。 把一个胖子当宝贝,真正的美人却是看不到。 宴良贪色,家中妻妾无一不是美人。 宴晴的母亲当年也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但因为容色出众,就得到了宴良的青睐,娶回了家中。 而宴辰的生母,是个唱曲儿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陈兰开口解了这份尴尬:“殿下既然打算去彭州,准备何时启程呢?” 君昭拢了拢衣裳道:“如今天寒地冻,等稍稍暖和一些在去吧!” “如此也好,殿下和娘娘金尊玉贵,不应劳累。” “草民不知殿下和娘娘喜爱什么,是以准备了一些南地的特色物件给殿下和娘娘,还望殿下和娘娘不要嫌弃。” 他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娇俏玲珑的姑娘端着托盘进来呈上了礼物。 陈兰送的礼物并不如何贵重,但每一样都精巧,尤其是送给宴之婳的那些绣品和首饰,都与众不同。 他是个白身,即便在如何富有,也不会愚蠢的送豪礼的。 因此送这些也算得上是十分的用心且符合他的身份。 宴良见陈兰呈上了他的礼品,他这边自然也是要跟着差人呈上。他原本是要送药拆和贵重的饰品的,但被宴晴劝下了。 宴良在收到陈兰的信后,宴晴就打听过,这个太子在宫中的时候尤其讨厌旁人说他身子不好,这个时候人家到南方来求医,还送药材,这不是明摆着个人添堵吗? 况且,他们家的药材,哪里比得上皇家的东西,皇家什么好东西没有。 是以最后他们也只是带了些中规中矩的东西过来。 君昭也不推拒,一一收下。 收下之后,寒暄了几句,就以这边地方狭窄,没有厨娘为由,将几人打发了。 宴之婳在他们离开之后问君昭:“夫君,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君昭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就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他们来打扰我的清净,我没有生气还赏脸应付他们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宴之婳:“……” “这次去彭城,你可以去瞧瞧你外家,岳母不是给了东西给你,让你若有机会帮忙捎去吗?” 宴之婳点了点头。 原本她想着他们行踪保密,若是不便就不去外祖家了,但如今这般,理应去一去。 “不过去外祖他们家之前,我还是要去拜访一下许家,看他是不是七叔。” 之前常隐发觉许家那边似乎跟蜘蛛人有些牵扯,但后面却发现许家并没有奇怪的动作。 “我同你一起去。” 宴之婳侧首看着他:“不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呢? 就算是她七叔,当年七叔也承了父亲母亲的情,可人心易变啊! 第一百零二章 靠谱 君昭却是不容置喙的道:“就这么说定了。” 宴之婳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看着君昭,他那么聪明,必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他一起去的。 君昭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必皱巴着一张小脸,他们现在不会杀我,顶多给我添堵。”他没有说的是,如今他们动宴之婳的几率都比动他自己的几率大。 毕竟拿捏住了宴之婳也就等于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宴之婳不知道君昭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但他这般说肯定是有理有据的,遂不在说什么。 继陈兰和宴良来拜见过君昭之后,南边的有些官员也逐渐知道了君昭在明月谷,那些官员就纷纷往明月谷这边来求见君昭,但君昭除了见了泰州知府之外,其余官员一律未见。见泰州知府,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他过些日子要去他府上小住。 泰州知府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面上有光,离开明月谷的时候特意不坐马车,骑了马腰杆笔直的回到泰州的。 回了泰州之后就命人收拾院子,准备迎接君昭的到来。 他下面的官员他也去敲打了一番,开始大力整顿泰州。 二月十三这日,是君昭治疗的最后一天,白梵好好生生、彻彻底底的给君昭检查了一番,点头含笑道:“恭喜秦公子,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排出来了,在依着我给的方子调理几个月,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就能跟其他人一般了。” 君昭和宴之婳虽然此前就知道君昭不会有大碍,白梵有能力把他治好,但如今听到他亲口定音,依旧止不住满心欢喜。 他二人心中的欢喜之意还没有来得及表现,乐珍倒是先一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欢呼:“秦夫人,我就说了我师兄很厉害吧!” 宴之婳不住的点头。 白梵似乎被乐珍这般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了一声道:“珍儿,不得无礼。” 乐珍扁了扁嘴,冲白梵做了一个鬼脸。 宴之婳和君昭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同白梵行礼道:“多谢白公子出手。” 白梵连忙站起来,虚托了二人一把道:“秦公子和秦夫人多礼了,我当不得如此大礼,我出手救治秦公子,也不过是为了得到秦公子的帮助而已。” 白梵纵然如此说,但他如果不全心全意的救治,他也不能奈他如何。是以宴之婳和君昭还是心中感激,君昭承诺:“白公子往后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来找我就是。”言罢,他拿了一个玉佩递给白梵。 两辈子他都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白梵想了想,接过仔细的放入袖中道:“多谢秦公子。” 君昭请着白梵坐下,同白梵道:“白公子此前问我追杀尊师的人是谁,当日出现在大青山的人有三股人,一股是我的人,我们在路上遇到陈老汉之后,夫人去了青庐,我这边派人去大青山保护尊师。至于另外两股人马,一股是白公子熟悉的蜘蛛人,他们是旧朝余孽,另一股是镇南王的人。” 他惭愧和痛惜的道:“实则,尊师乃是受我牵连,所以说来罪魁祸首还是我。” 白梵没有问君昭一个普通人为何会受到旧朝余孽的追杀,更没有为他为什么镇南王的人想杀他,对于君昭的身份他并不好奇。 甚至他聪明的都没有问君昭一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 只是道:“家师虽然是因为公子的缘故碍了旁人的眼,但公子只是想单纯的求家师看病而已,所以我不会无故迁怒公子,杀害师父的人是那些旧朝余孽和镇南王的人,我会认准自己的仇人的。” 乐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脸上的那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若是细看,那悲伤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什么。 君昭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但白公子还是不要冲动,你现在对他们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知道白公子功夫高强,但那些蜘蛛人白公子也是跟他们交手过的,知道他们不是省油的灯,贸然出手不能为尊师报仇就算了,或许还会将你自己和乐姑娘置于险地。” 若是普通的点头之交,君昭是不会说这些的,但白梵相当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愿意看着他如何,且君昭如今依旧有想要拉拢白梵的念头。 白梵医术高超,功夫也不错,且学识和见识颇丰,若是有他的助力,君昭觉得自己会轻松许多。 乐珍眼含热泪的看着白梵:“师兄,师父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无论对方如何强大,若是连师父的仇都报不了,我们真的不配作他的徒弟,不配苟活于世。” 宴之婳有些不忍的别过眼。 白梵痛惜的看着乐珍,安抚道:“你放心,师兄一定会为师父报仇的,无论如何。”他郑重的承诺。 乐珍呜呜呜的哭着点头。 她回到明月谷之后,都刻意的不去想洪公,一想到她就满心的悲伤和难过。当时若是她跟着师父去了乡下,若是她警觉一点,若是她去大青山的时候跑快一点,师父就不会离开了。 在乐珍眼里,师父是养大她的人,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白梵半拥着乐珍,亦是心中绞痛,但他比乐珍含蓄很多,没有表现出来,他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安抚乐珍的情绪。 等乐珍稍稍平复一些之后,他方才同君昭和宴之婳道:“二位见笑了。” 宴之婳道:“乐姑娘至情至性,何来见笑之说。且我们都这般熟悉了,白公子实在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在宴之婳看来,白梵就是过于客气了。 白梵笑了笑,同君昭道:“秦公子所言我都知道,我不会贸然行事的,届时若是需要打搅秦公子的地方,还望秦公子赏脸。” 君昭道:“白公子若有需要,直接找我即可,只是我在南边呆的时间也不长,所以……” 白梵知道君昭的意思,他是想要他投靠他。 他艰难的道:“秦公子容我想一想。” 君昭微微颔首,点到即止。 因为乐珍情绪不稳,白梵就带着她先离开了。 宴之婳看着二人的背影同君昭道:“夫君,若是白公子不愿跟随你,你可不可以也帮帮他们报仇!” 若是以他们二人的力量,要给洪公报仇,太难了。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白梵当真是淡泊名利之人。她没有接触过洪公,但知道洪公对他和乐珍的要求就是如此,白梵是在谨遵洪公的意志。 白梵是聪明人,就算最开始那些刺杀只能让他怀疑他们二人的身份,但在陈兰、泰州知府、宴良这些人过来之后,想必他已然猜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或许,也正是因为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才不愿跟随。 君昭轻轻的敲了敲宴之婳的脑门儿:“你在说什么傻话,那些人不也是跟我为敌的么,就算旁人不对他们做什么,我迟早也是要料理他们的。”但是报仇这种事情,若是不能自己动手,根本就达不到那种痛快和解恨的感觉。 白梵,可不是那种会捡这种白便宜的人。 因为君昭的身体好了,君昭现在在南边又是处于明面上的事情,他并非是什么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既然不用在隐藏和伪装了,他就干脆大大方方的用了太子的仪仗去泰州。 他的身份置于明面,于君昭而言是利大于弊的,如今他在南边行走,若是发现哪个官员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甚至,他在回京都的路上,若是发现了哪个官员有问题,他都能直接的把事情捅到皇上跟前,不必如之前那般迂回。 宴之婳在离开之前,特意让小苏公公去采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分发给明月谷的父老乡亲,他们在这边虽然是因着白梵他们的缘故吃了人家不少青菜萝卜,但明月谷民风淳朴,她十分喜欢。 二人在离开之前,直接跟白梵和乐珍表明了身份,白梵面色毫无波动,已然是早早的就了然于心。 当时乐珍,用一副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们二人,宴之婳好笑的同她道:“这是傻了吗?” “之前瞒着你们,并非本意,你往后若有机会,欢迎到京都来找我玩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乐珍呆呆的点了点头,十分不舍的跟宴之婳道别。 君昭则是同白梵道:“我这边永远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白梵对着君昭深深的鞠了一躬,却并没有说话。 君昭带着些许遗憾离开,宴之婳扒拉着马车的窗户,十分不舍的跟乐珍挥手。 说起来,乐珍也是她除开家中姐妹之外,相处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姑娘了,乍然分开,还十分惆怅。 乐珍也一直跟宴之婳挥手,直到他们的马车走得不见了她才把手放下来。 白梵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 乐珍焉哒哒的点了点头。 白梵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往后又不是不会在见面了,所以不用难过。” 乐珍紧紧的抿着唇,没有搭腔。 君昭和宴之婳到了泰州,看着城门口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习惯了明月谷那种悠闲自在的感觉的宴之婳坐在马车里头背脊情不自禁的就打直了许多,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君昭看着那些人则面色冷了冷,他是一直都喜欢清静的,如今这么多人堆在这里干什么,把他们当猴子看吗? 他冷声同常青道:“去跟泰州知府说,本宫喜欢清静,让那些人都散了。” 君昭他们这边停了马车,常青就先去打发了那些大小官员。 泰州的大小官员见马车突然挺住,却十分的惶恐,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殿下的马车为何突然停下?” “我也不知道啊,莫非是我等做了什么让殿下不高兴的事情?” “不会吧,殿下都还没有见到我们,我们如何让殿下不高兴。” 有那不知分寸的愣头青官员小声道:“素闻殿下性子诡异,喜怒不定,说不得是殿下自己把自己给惹不高兴了。” 他的话一落,他四周的人纷纷禁了声,拿一种“勇士啊”的眼神瞧着他。 在这些人的猜测中,常青骑着马过去了,他朗声道:“殿下喜欢清静,泰州知府留下,其余的大人们都回去各自忙各自的吧!没事也不要到知府大人的府上打扰殿下,殿下的身子你们是知道的,若是气着了殿下,当心你们的脑袋。” 常青这话的信息量就大了。 现在谁不知道,君昭到南边来,在明月谷那个山沟沟里头蹲了那么几个月就是为了治病。可常青现在仍然说君昭身子不好,那是不是就是在说,那明月谷的那位大夫,并没有把君昭的身体给治好。 君昭都下了命令,其他的官员也不好在赖着不走,也唯恐君昭生气发作到了他们头上。 堂堂一个太子不远万里来求医,还在那种地方呆了些日子,却悲催的没有被治好,这不是出来受苦受难的么,不说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会不高兴了,就是把这事情换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也不会高兴的,只怕也会忍不住迁怒旁人。 很快,城门口就剩下泰州知府了。 之前泰州知府听到常青说留他一人的时候还沾沾自喜,现在却是诚惶诚恐了,唯恐自己哪里不小心惹得君昭不开心,君昭就把他发作了。 皇上就一个独苗,太子私自离开京都这样的大事皇上都没有生他的气,反而让他们这些人好生伺候太子,若是他招惹了太子,太子就是要了他的命,皇上也不会如何,说不得还要帮忙搪塞呢。 宴之婳见常青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不禁同君昭夸他:“常青办事可真靠谱。” 君昭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道:“什么靠谱,还不是因为他根了本宫,若不然谁卖面子给他。” 宴之婳一哽,但还是顺从的道:“嗯嗯,夫君言之有理。” 奇怪啊,怎么殿下的性子越发的像小孩子了呢? 宴之婳表示十分疑惑。 第一百零三 是你 马车外面的常青听着里头两位主子的对话,眼角不禁抽了抽。 因为那些官员都离开了,只剩下泰州知府留在城门口,君昭这才吩咐队伍继续往城门口的方向前进,等到了城门口,早就站着等候的泰州知府立即迈着小短腿儿麻利的走到马车外头,恭恭敬敬的跟君昭和宴之婳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隔着帘子同他道:“免礼。” 而后就没有了旁的指示,常青觉得这个泰州知府当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开口提醒:“黄知府,既然见过礼了,就走吧!” 杵在这里干什么呢? 泰州知府正是姓黄,他就等着君昭这边指示了,实际上他行礼过后君昭不吩咐,他也挺懵逼的。 如今得了吩咐立即就回身冲他带过来的家丁丫鬟一吩咐:“回府。” 队伍复又动了起来。 君昭懒懒的靠坐着,玩宴之婳的手,宴之婳坐在马车内,听见外头除了走路身、马提声和车轱辘的声音,就没有旁的声音了,她纳闷的道:“泰州怎么这般安静了,之前我们在这边瞧见都还是挺热闹的呀!” 君昭嗤笑了一声:“应当是这泰州知府把清了路。” 宴之婳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泰州知府倒还是挺尊敬你的。” “哪里是什么尊敬,不过是怕死而已。” 宴之婳皱眉,一脸沉思的看着君昭,他似乎对泰州知府的举动十分不满意,但泰州知府如此做,大概也是听了他不喜欢吵闹的这个习惯吧! 她之前才入宫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敢太大,唯恐惹了君昭生气自己的小命没有了呢。 她忽而笑了笑道:“如此说来,这泰州知府倒是跟我挺像的?” 君昭听了她这话老大不高兴的道:“哪里跟你像了?” 宴之婳就笑嘻嘻的道:“我也怕死,他也怕死,这不是说明我跟他挺像的么。” 这种贵人出行清理街道的事情,宴之婳之前也听说过,甚至也曾经遇到过一次,那个时候是皇上要去护国寺祭天。整个从皇宫出发,到通往护国寺的路上,所有的街道,甚至是相邻的两条街道都被清空了,更是有人层层把守。 她那个时候觉得皇上的排场也未免太大了,完全不顾老百姓的想法,但她的父亲跟她说了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上的仇人很多。”一国的皇上关系国运,出行自然要谨慎谨慎在谨慎了。 所以宴之婳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站在对方的角度却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换做是她,大抵也会如此。 君昭何等聪明,瞬间就了然了,但还是嘴硬的道:“那也不像。” 宴之婳见他懂起了,也就不在多言。 君昭却是道:“我不高兴了,夫人快哄我开心。” 宴之婳:“……”他现在有些怀疑,君昭这病是不是治好了之后又其他副作用,她要不要偷偷写信给乐珍,让她帮忙问一问她师兄。 “夫君要我如何哄你呢?”宴之婳一本正经的问。 君昭,这个问题,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呀! 他忽然就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了,只是话都说出来了,断然是没有在收回来的道理。 “你乖乖的让我抱着就是了。”君昭干巴巴的道。 宴之婳小声的,弱弱的道:“夫君现在不是抱着的吗?” “但你现在不乖。”都跟他顶嘴了。 宴之婳默默的闭嘴。 她突然觉得,母后也真是不容易,夫君在她跟前都这般,到了母后跟前岂不是更甚。 以后她一定要跟夫君一起好好孝顺母后才是啊! 君昭还真不知道自己别扭的性子让宴之婳狠狠的感叹了一波。 因为道路都被清干净了,所以一行人很顺畅的就到了黄知府的府上。君昭他们马车刚停下,黄知府就颠颠的小跑了过来,站在马车外面恭敬的道:“殿下,娘娘,微臣的府上已经到了,还请二位移步。” 小苏公公和喜鹊就分别去扶自家的主子,君昭拍开小苏公公的手,道:“本宫不用你扶。” 小苏公公讪笑了一下,只得先跳下马车,又去搬凳子。 宴之婳见君昭都不让小苏公公扶,她自然也就不好让喜鹊扶着,是以轻声同喜鹊道:“你们也先下去吧!” 外头的黄大人原本以为第一个露面的会是君昭,行礼的架势都已经摆好了,但却看到了小苏公公,堪堪把身形稳住,这才没有跟小苏公公行个大礼。 他们文人,都是瞧不上这些太监的。 但以为小苏公公是君昭身边的人,他也不敢给小苏公公脸色看就是了。 喜鹊和大力也就听令先下了马车,三人下了马车之后就侯在那小苏公公现搬出来的凳子两侧,准备随时扶自家的主子。 君昭拍走了小苏公公,宴之婳也打发了她身边的丫鬟,君昭这才握着宴之婳的手,用手挡着马车的帘子拉着宴之婳出了马车,见到那个小凳子,他的脸登时就黑了,恶声恶气的命令小苏公公:“把这玩意儿拿开。” 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不是那动一动都要狂喘气的。 小苏公公硬着头皮把凳子搬开,要命哦,殿下果真还是那个让人猜不透的殿下。 之前在明月谷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每天的事情太少,殿下的身边事情又太子妃娘娘包完来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殿下的性子变好了,被娘娘驯服了。 君昭话时候对着小苏公公说的,却是让一旁候着的黄知府吓了个肝儿颤,殿下对他身边的人尚且如此,对他们这些不相干的只怕会更加没有容忍之心。 小苏公公乖乖把凳子搬走,君昭先下去了,又来扶着宴之婳。宴之婳虽然被君昭扶着,但并没有把自己的重量往君昭身上靠。 君昭看了一眼黄知府道:“带路吧!” 黄知府连连应是,带着君昭等人往黄府走,黄府的一大家子早在黄知府在城门口接到人的时候就早早的穿戴整齐、严阵以待的侯在了大门内,见到君昭一行人,立即整整齐齐的下跪,口中齐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淡声道:“免礼。” 见黄知府他们领向正屋,大有在畅谈一番的架势,君昭开口道:“本宫与太子妃一路行来颇觉劳累,黄大人先差人带本宫与太子妃去安歇吧!” 黄知府岂有不应之礼,拉了黄夫人与他一道亲自送君昭和宴之婳往黄府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而去,口中连连跟君昭告罪,说他自己疏忽了,没有考虑周到云云的。 但黄知府说了一串话,却没有得到君昭的太多反应。 等黄知府安置好了君昭和宴之婳,离开他们暂住的院子回他们住处的路上,他才有些不安的同黄夫人道:“夫人,我是不是惹得殿下不快,把殿下得罪了。” 黄夫人无奈:“你明知道殿下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却偏偏喋喋不休的说话,殿下不讨嫌你讨嫌谁。” “那夫人你如何不提醒提醒我,你也知道我是个一开口就听不下来的,且也觉得安静起来就浑身难受的。” 黄夫人被黄知府倒打一耙,气得拧住他的耳朵道:“你还怪起老娘来了,老娘这一路上,撞了你一下,踩了你一脚,还掐了你两把,都没打断你,我还能怎么办。” 黄知府捂着耳朵委屈巴巴的道:“我也没有责怪夫人,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黄夫人松开她的耳朵,赏了他一个冷哼。 黄知府就舔着脸哄她,给她赔罪。 黄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真诚的道:“你放心,若是殿下要发作你,我会毫不犹豫跟你和离的,然后带了儿子女儿改嫁,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会给你收尸的。” 黄知府:“……” “若是你觉得下头寂寞,那春姨娘,我也会送她下去陪你的。” 黄知府急忙解释道:“夫人又在乱说话了,那春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上峰非要塞给我的,我能怎么办。” 黄夫人嗤笑了一声离开。 这世界上没有拒绝不了的东西,更何况是个人。 不过都是他自己想罢了。 男人呵…… 黄夫人他们刚刚说到了春姨娘,宴之婳这会儿惬意的躺在软塌上,也在跟君昭说春姨娘:“今天那个最漂亮的女子,就是那个春姨娘了吧!” 他们在来黄府之前,君昭是让人把黄府查了个底儿掉的。 南边虽然大权是在镇南王手中,但这些年皇上为了破除镇南王对南边的控制,知府这样的官员全都是由皇上任命,或直接掉京都的官员过去,或直接从其它地方调官员过去。 虽然效果甚微,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这个黄知府,就是皇上从西南调过来的一个官员。 他在泰州来的时间并不长,才两年的时间。来到泰州之后,暗地里也有镇南王的势力多番来跟他接洽,但这黄知府是个忠心朝廷的人,并不想站队。 可到了南边,哪里由着你想。 若是不服从镇南王,那镇南王自然是要排除异己的,只是他们也深知威逼利诱的道理,不会见拉拢不到就将对方抹杀,若是如此就太明显了。 所以黄知府到了泰州任知府过后,这日子实在不好过。 于是前些日子就接受了陈兰的招揽,这接受了,陈兰自然就要跟他送些礼物的,所以就送了春姨娘给黄知府。 黄知府之前因为黄夫人彪悍,一直未曾纳妾,陈兰送人给他的时候,对他的遭遇表示出了巨大的同情。 君昭不知道的是,黄知府之所以接受陈兰的招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出现在南边。黄知府想着,若是他不小心得罪了君昭,抱上了镇南王这条大腿,至少还能挣扎一下。 如果他不抱一条大腿,那是挣扎都挣扎不了的。 这也是君昭见到黄知府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原因,镇南王的人不配他有好脸色。 君昭抬了抬眼皮问:“哪个漂亮女子?” “你没有看到吗,就是那个穿鹅黄衣服的,白的跟雪花似的,腰细的跟柳条儿一样,穿得少少的那个姑娘。”黄家人口少,宴之婳看了一眼就几乎把每个人的长相记住了。 除了她刚才说的那个女子,其余的一男一女都跟黄夫人和黄大人长得相似。 君昭道:“那也叫漂亮?” 他有些担忧的道:“夫人啊,你的审美需要提升提升啊,那样的哪里好看了。” “那样的还不好看,我一见她就仿佛看到了江南烟雨的美景呢?” 君昭道:“不,你肯定是看错了。那样的玩意儿,有一个统称,唤作瘦马,她们是专门被人训练出来,供人取乐或者是给人当眼线的。那她跟江南烟雨比较,可是会辱没了江南烟雨。” 宴之婳见君昭说得笃定,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她忍不住问大力:“大力,你觉得她好看吗?” 大力一阵狂点头。 宴之婳怀疑的看向君昭,瞧,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对方好看呀! 君昭立即问小苏公公:“小苏子,你觉得太子妃说的那个人好看吗?” 小苏公公在君昭那高压的视线下,哪里还能说好看,硬着头皮违心的道:“不好看,可丑了。” 喜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危险是怎么回事。 果然,下一刻,宴之婳就问喜鹊:“喜鹊你觉得春姨娘好看吗?” 君昭含笑道:“喜鹊,好好说。” 喜鹊表示,自己压力山大啊! 她垂头道:“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每个人对于美的标准也不同。奴婢方才进府之后,站在娘娘身后,没有看到前头的人,所以不知道那春姨娘是否好看。”她的求生欲,也可以说是很强了。 “那夫君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好看?”宴之婳忍不住发问。 君昭看着宴之婳道:“自然是你这样的,还用多问。” 君昭的回答让宴之婳认定了是君昭的审美有问题,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口中道:“夫君说得是,是我错啦,哈哈……”她太过高兴,都笑出了声儿。 第一百零四章 羡慕 君昭瞧着宴之婳这笑眯了眼儿的样子,板着脸郑重其事的道:“所以夫人这审美,往后要好生熏陶熏陶。” 宴之婳连连点头道:“夫君说得是。” 喜鹊对自家小姐现在这副样儿有些不忍直视,小姐的脸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厚的呀! 喜鹊理智上知道宴之婳不是最好看的,但主观情感上却还是觉自家小姐是最好的。 唯有大力有些蒙圈,莫非真的是她的审美出现问题了。 因为君昭的到来,所以黄知府特意为君昭在晚上的时候举办了洗尘宴,君昭虽然喜欢清静,但也不会喜欢到连这样的宴会都拒绝。 泰州这个位置,虽然不比罕都位置关键,但既然到了这里,若是有机会能够把泰州捏在自己手里,君昭也是很乐意的。 泰州这边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为了让这洗尘宴热闹一些,黄知府把泰州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一遭,包括泰州的几个富商。 黄知府给青松先生也下了帖子,他原本以为青松先生不会来的,但天擦黑的时候,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一并来了,黄夫人见到姜云贞的时候只觉得天光都亮了许多,心道果然是南姜,当真是不同凡响。 希望那太子妃是个好相与的,若不然南姜这般出现在宴会上,太子妃只怕容不下她。虽然太子妃也是个美人,但较之南姜而言,还是有些逊色。 黄知府是读书人,他自从到泰州来当知府之后,每逢年节,都会给青松先生送礼,但青松先生从未见过他,他送过去的礼也都被青松先生悉数送回。 今日青松先生一来,他也只觉得蓬荜生辉,夫妻两一人招呼一边,都用白分之白的热情将二人请了进去。 屋内有些早到的人,听到黄知府介绍了青松先生,纷纷起身行礼,因为青松先生常年隐居青庐,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等这边客人都来齐了,天黑的样子,黄知府和黄夫人才亲自去请君昭和宴之婳可以入席了。 宴之婳一进屋就见到了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一来是因为姜云贞太过漂亮了,很容易就把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二来是因为宴之婳对于在坐的这些人,也只认识青松先生和姜云贞。 宴之婳拉着君昭走过去跟青松先生见礼道:“晚辈见过青松先生。” 青松先生道:“太子妃娘娘多礼了。” 宴之婳对于青松先生的冷淡并不介意,反而含笑同君昭道:“殿下,之前我帮你求医的时候,还多亏了青松先生美言呢!”知道白梵不想扬名,所以宴之婳可以没有提及白梵的姓名。 君昭原本也是神色淡淡的,闻言这下态度好了些,口中道:“多谢先生美言。” 黄知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茬,立即在旁夸张的道:“如此说来,青松先生与殿下倒是很有缘分呢。”他想着天下读书人都敬重青松先生,想必殿下也是想要拉拢青松先生的,他多多美言必然是对的。 君昭客气的笑了笑,对青松先生却并没有多余的热情。 青松先生却是笑着道:“老夫与殿下倒是没有什么缘分,不过与太子妃倒是有几分缘分。” 宴之婳见君昭被嫌弃,尴尬的笑了笑。 君昭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松先生,若是他不知道青松先生宴丞相的嫌隙,又因为此前宴之婳去青庐的事情,他倒是会信了青松先生的话。 如今么…… 看来这位青松先生,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淡泊名利啊! “之前身份不便张扬,多有隐瞒之处,还望先生见谅。”宴之婳心中还是十分敬佩这些名流名士的。 “无妨。”青松先生十分大度。 宴之婳却更加愧疚了。 君昭牵着宴之婳的手道:“青松先生既然来了黄府,又与太子妃颇为投契,不若多留几日说话,今晚这一时半会,恐不尽兴。” 姜云贞娇俏的埋怨着青松先生:“祖父见到太子妃就忘记我这个亲孙女了,可就算如此,却也不能耽搁旁人时间,祖父在这么聊下去,只怕都不能开宴了。” 这话就太过夸张了,但因为姜云贞俏皮的神态和夸张的语气,反倒是令她显得十分的率真可爱。 青松先生同众人团团作揖道:“是老夫之过。” 这些人哪里敢接了青松先生的礼,纷纷起身避开。 君昭这才携着宴之婳往主位上去,一番标准的开场白之后,这洗尘宴就正是开始了。 宴之婳坐在君昭身边,欣赏着下头的歌舞这些,耳边却是在留意着君昭跟黄知府的对话。君昭在到黄府来之前,虽然把泰州这边稍微有点身份的人的名册拿到手了,但却对不上号,如今就喊了黄知府在身旁问。 宴之婳就想听听看黄知府有没有邀请许齐宴,君昭见她听得辛苦,同黄知府道:“给太子妃拿一份今日你们邀请的人的名册。”君昭问黄知府,并没有把所有人都问一遍,只是问了些他这边觉得有问题,或者特别需要注意的人。 常隐那边进来查到泰州的有些七品芝麻官似乎跟那些前朝余孽有往来,君昭少不得要对一对那些人都长什么模样。 黄知府听得君昭的吩咐,立即就让黄夫人去取了一份过来给宴之婳,宴之婳索性也学了君昭的样子,把黄夫人留在身边问。 她翻了翻今日宴请的名册,就发现上面是有许齐宴的名字的,若是直接问许齐言,太过明显,宴之婳就胡乱了问了几个别家的人,然后在装作状似无意的问到了许齐言:“这家人有过来吗?” 黄夫人道:“他们家倒是想过来,但因为许夫人和许小姐不知道误食了什么,竟然全身都长满了红疹,便是脸上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他们恐冒犯了娘娘和殿下,所以就没有过来。” 黄夫人并未多想。 许家一介商户,虽然在泰州也算是豪商了,但这又如何。他们这些豪商,只怕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机缘能够见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这样好的机会,他们错过了只有他们吃亏的份儿。 但因为她跟许家夫人也接触过,发现对方是个谈吐不错的女子,唯恐宴之婳觉得他们不敬,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道:“那许家虽是商户,但也是知礼识趣的人家,且许齐言对他夫人和女儿十分宝贝,事出突然,所以没有过来,还请娘娘见谅。” 宴之婳含笑道:“如此情有可原,本宫如何会怪罪,黄夫人多虑了。”只是给商户,这样的机会竟然放过了,当真有些奇怪啊! “只是如今这心疼女儿和夫人的男子倒是极少,如此说来那位许齐言倒是个不错的男子。” 黄夫人道:“可不是。” “人家可疼夫人和女儿了,没有纳妾不说,寻常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或者是出远门做生意,总会给许夫人和许小姐买许多当地有特色的东西回来呢。” 因为许夫人跟寻常的商户女子有些不同,所以黄夫人也喜欢跟许夫人往来,她自己也经常去照顾许家的生意,就知道得多了些。 “这般说来,那许家夫人还挺有本事的,可见比人是个十分貌美或者有手段的人。” 黄夫人原本以为太子妃这种人物,都应该是天上的神仙,云边的人儿,是不会聊这些寻常人聊的事情的,如今见宴之婳竟然乐意跟她摆闲龙门阵,黄夫人又是一个十分有分享欲的人,恨不得拿了瓜子过来一边磕一边跟宴之婳说。 她出自西南之地,虽然也是个小官的女儿,读了些书,但性子到底爽利很多,不似旁的官家小姐。 “娘娘您可想错了,许夫人生得挺普通的,但却对诗词歌赋十分了解,我寻常跟她说话也能说道一处,她并不是一个十分有心计手腕的人,相反性子十分的平和。” 宴之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依稀记得,七婶就生的比较普通,也是个小官的女儿,性子也挺平和。 若是严格说起来,宴三夫人那一辈的所有儿媳妇,也就宴三夫人和宴七夫人的性子看着十分软和,跟个面团似的,但二人表现看着软和,只是严格说来,谁也没有坑到过他们就是了。 “那这般说来,许家夫人倒是运气好,嫁了个这么疼她的夫君。” 黄夫人连连点头,口中道:“可不是。” “太子妃不用羡慕旁人。”君昭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啊!”宴之婳正在专心的从黄夫人口中套话,君昭忽然这么插了一句,弄得宴之婳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君昭。 君昭拉过她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啊什么啊!没听懂?” 宴之婳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 她刚刚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但眼下却是反应过来了,所以立即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开心了起来,整个人的四周似乎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一双猫儿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君昭,里面盛满了星星。 君昭被她这般仰慕而又欢喜的盯着,哪里遭得住,把手覆在她眼睛上同她道:“你继续跟黄夫人说话吧!” 黄夫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天,她刚刚是听到了什么,是听到了太子殿下在跟太子妃承诺,往后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吗? 她忽而恶狠狠的盯了黄知府一眼。 这一眼就令黄知府的小身板抖了抖,只这一眼也就让黄知府看懂了黄夫人眼里所有的意思,黄夫人这是在骂他呢,骂他纳了妾,毁了他们当初的誓言。 可他这不也是无奈么。 睡了好几天冷板凳的黄知府十分悲伤。 宴之婳果真也就听话的继续跟黄夫人聊太天,她问的依旧是跟许家相关的事情:“这许家如此和谐幸福,若是有机会,本宫倒是真的很想见一见他们,沾一沾他们的福气呢。” 宴之婳想着,并不一定要去了许家才可以辨别对方是不是她七叔,因为君昭说了要跟她一起去,宴之婳就不得不小心一些了,若是可以把许家夫人请到黄府她见一见,她也是可以辨别一二的。 当年七叔被逐出家门的时候她虽然不大,但已经记事了,宴七叔是外男,她见得少,但宴七夫人是内宅女子,她反而见得更多。 黄夫人自诩跟许家夫人有几分交情,想着对方若是认识了太子妃,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遂开心的道:“娘娘若是在这边多住几日,自然是能见到他们的,等她脸好了,臣妇就下帖子去请她们过来拜见娘娘。” “太子妃娘娘跟黄夫人聊得可真高兴,不知是否方便加民女一个。”这个时候姜云贞端着一盏果酒过来,含笑问道。 宴之婳和黄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不方便,都含笑道:“方便得很。” 宴之婳还吩咐旁边站着的大力给姜云贞在半个凳子来,三个人就近坐着。 姜云贞歉然的同宴之婳道:“倒是打扰娘娘和黄夫人说话了,云贞过来是想问问娘娘,珍儿他们可还好。” 宴之婳知道他们交情不一般,见姜云贞由衷的关切,便如实道:“乐姑娘偶尔想起她师父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悲伤,但因为白公子整日陪着她,倒也还好。” 姜云贞舒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珍儿性子活波,又敬重她师父,我唯恐她陷进去太深一直走不出来。” “若是没有白公子陪着,只怕她会随着她师父去了,她身边有白公子陪着,姜姑娘大可放心。” 姜云贞含笑点了点头,又问黄夫人:“听闻黄夫人有一十分灵巧的女儿,怎么黄夫人没有喊她过来陪太子妃娘娘说话。” 黄夫人笑了笑道:“小女顽劣,性子跟个男娃似的,不比姜姑娘知书达理,我这是怕她冲撞了太子妃娘娘。”这不是黄夫人谦虚,而是她女儿当真跟个男娃似的,连青楼都敢去。 黄夫人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差点被气得直接去了西天,好在她心宽,若不然她早就被气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下药 有其他的夫人小姐在自己的位置上瞧着宴之婳跟黄夫人和姜云贞相谈甚欢,似乎没有什么架子的模样,有些胆子大的,就端了小酒盏往宴之婳这边凑,胆子小的就羡慕的望着。 有些人见到太子在,也乐意让自家女儿去太子妃跟前露脸。说起,传闻中虽然说太子自小身子就不好,但他们现在瞧着太子都受得住这么丰腴的太子妃,那他们家中的那些女儿于太子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受不受得了的了。 只是他们虽然有心思,有些个姑娘也是有那样的心思的,但架不住太子殿下自己对这些瘦筋筋的姑娘并不感冒。 北方女子素来比南方女子整体而言要高一些,骨架大一些,那些北方女子都能够为了没让自己弱风扶柳,这些南方女子这般,君昭只觉得一阵大风来了都能把人刮跑。 宴之婳在努力的学着应付各式各样的人,唯恐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丢了君昭的脸面,也丢了父母亲的脸面,所以全心全意的应付着,完全劝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去观察那些人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些表现明显的,她察觉出来了,就会去看看君昭,发现君昭连一个眼风都没有赏一个给对方,宴之婳便由着对方卖弄了。 妾有意那也得郎有情才行。 君昭虽然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了,但到底还有些虚,是以酒过半巡,他就带着宴之婳离开了。 留下那些人自行热闹和议论。 有人虽然想跟君昭塞姑娘,但到底忌讳君昭是带了太子妃的,且太子妃娘家是桃李天下,位高权重的宴丞相,文官们表示根本不敢惹。商户们表示,那就更不敢惹了。 回去的路上,大力想着之前自己和宴之婳的审美受到了嫌弃,本着虚心好学的精神,她忍不住就小声的问宴之婳:“夫人,你觉得那个姜云贞好看吗?” 宴之婳果断点头,南姜都不好看谁好看啊! 大力就又去问喜鹊,喜鹊给了大力一个你怎么问出这种蠢问题的眼神,大力就懂了,喜鹊也觉得南姜是好看的。 她又蹭道小苏公公身旁问小苏公公:“姜云贞好看吗?” 小苏公公也是果断的点了点头。 世上独二美丽的姑娘,如何会不好看。 大力就瑟缩的问君昭:“殿下,您觉得姜云贞好看吗?” 君昭顿时脸黑黑的,并不想回答大力这个问题,斜睇了她一眼,看得大力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退了下去,方才牵着宴之婳往回走。 若是君昭坦然的回答了大力的问题吧,宴之婳还不觉得有什么,宴之婳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心宽,她从来不嫉妒那些比她长得好看的女子,所以即便是君昭夸了姜云贞,宴之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他这般藏着掖着,反而令宴之婳忍不住要多想了。 一多想,她就开口道:“殿下怎么不回答大力的问题,您觉得姜云贞好看吗?” 君昭咬牙将宴之婳的脸揉了揉:“姜云贞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在我眼中夫人才是最好看的,这话不是已经说过了,怎么还在问。你不知道,私下评论女子容貌,非君子所为。”一本正经的君子本君,全然忘记了之前因为宴之婳觉得某姨娘是美人,就被他义正言辞的批评了一番对方不好看,抨击了宴之婳的审美。 君昭觉得姜云贞虽然好看,却并非他的口味。 宴之婳得了甜言蜜语,即便对方是用那样不怎好好听的语气说出来的,她也忍不住满心雀跃。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想着宴会上大多数的东西都是冷着的,君昭回到他们的院子之后,立即让常青去给他和宴之婳找个好的酒楼,打包一些吃食回来。 君昭自从他的身体不排斥食物之后,就不肯在委屈自己的肚子了。 宴之婳虽然饭量并不大,但之前只能看,略略吃了几口,肚子里也是没有什么货的,常青买回来吃的之后,她也陪着君昭吃了一些东西,她吃饱之后就替君昭布菜,可劲儿的投喂他。 君昭有人伺候,还是自家夫人的伺候,自然是胃口倍增。 一通饭吃下来,他竟然冒了汗。 往常在他身子还不好的时候,是很少流汗的。 君昭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好。 他擦了嘴,洗了手,涑了口之后方才问宴之婳:“可有打听到什么?”他之前虽然在跟旁人说话,但也听到了宴之婳在问许齐言的事情。 宴之婳道:“若是他们一家今晚应约来了,倒是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但今晚偏偏许夫人和许家姑娘都因为脸上出了疹子没有过来,这反而显得奇怪。且之前关于他身份的消息是殿下身边的人查到的,想必**不离十了。” 君昭不悦的盯着宴之婳。 宴之婳遇到他的目光,心微微提起来了,莫非殿下这是要迁怒她吗? “你怎么又喊我殿下了?”不是夫君吗? 君昭很不高兴。 宴之婳刚要因为君昭迁怒她而悲伤难受,突然听到君昭这般说,才知道他是因为她不喊他夫君黑了一张脸。 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她跟殿下在一起这般长的时间了,依旧摸不透殿下都在想些什么。 她学着君昭平常对她的样子,拿肉乎乎的小嫩手捧起君昭的脸,笑容甜蜜的道:“是我错啦,夫君大人。”说完在君昭的鼻尖亲了亲。 君昭突然猛地一个翻身,把宴之婳压在了他的身下,眸色染了一些**的火焰,低声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宴之婳被君昭翻懵了,亏得是她肉厚,不然这么一翻身她的臀骨怕是要被咯疼。拉回自己的思绪,宴之婳急忙解释:“没有的,我没有勾引夫君。”勾引这种事情,都是狐媚子才做的事情,她怎么会这样呢。 之前君昭这般对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君昭在勾引她啊! “没有勾引,那你自己摸摸看。” 君昭哑着嗓子,控制着自己。 之前他是来不起,所以每次都时候紧着力气干巴巴的干正事,现在又了多余的力量,自然是需要在干正事之前上些前菜了。 君昭自己很是喜欢宴之婳被他逗弄得羞涩不已的样子的。 他甚至有些期待,他以后能让宴之婳对他也欲罢不能。两辈子都没有吃够的人,之前在明月谷治病要忍着,后面赶路还是要忍着,原本今天累着了,他也不想欺负宴之婳的,但宴之婳主动撩拨他那就不能怪他了。 他抓着宴之婳的手,就往自己兴致高昂的地方放。 宴之婳眼角登时就漫起了生理泪水,她也不是想哭,就是太过羞涩了,而且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是殿下自己馋了,做什么往我身上推。” “那是谁往本宫身上靠的,是谁捧的本宫的脸,是谁主动亲的本宫呢?”君昭三个反问,一声比一声问得缓慢,且问得宴之婳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嗯?”宴之婳闭口不答,君昭却没有放过她,紧着追问。 君昭这般说的时候,还把自己往宴之婳身上紧了几分。 宴之婳登时就嘤嘤嘤的哭出了声,不得不承认:“我~~,是我。” 君昭忽而笑了,让宴之婳觉得他竟然有几分邪气:“既然是太子妃撩起来的,太子妃承认了便是,为夫又不会笑话太子妃。火撩起来了,太子妃在负责灭了便是,哭什么哭呢~” “我不会灭火啊!”宴之婳弱弱的道。 她被君昭看得,脑子都迷糊了,只会机动、本能的回答君昭的问题。 “怎么会不会,莫非岳母大人在夫人成亲之前,未曾教导过夫人?” “教过……但我还是不会,我不如夫君聪明。”宴之婳只觉得自己可怜极了,被君昭的身子压得自己好似身上都要着火了一般,明明之前君昭身子不如她热乎的呀! 她被烤得迷糊了,忽然又有了一丝清明:“夫君,我们不是在说七叔的事情吗?” 君昭恶狠狠的咬了她一口:“这种情况,你还敢提旁的男子,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罚你?” 宴之婳隐约觉得君昭是不会罚自己的,毕竟二人成亲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挨过惩罚,但君昭现在的样子危险极了,所以她只能弱弱的道:“我错了。” 君昭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全部都放在了宴之婳身上:“知道错了,并没有用,夫人要改错,并且纠正错误才是。” “方才夫人说不会,那么为夫就教你,夫人可要好好学,下次若是在犯,夫人就要主动了哦~” 宴之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君昭的话语间听出了一股子诱惑之意,她为什么觉得此刻的夫君有些像画本子里的狐媚子啊,好像在勾引她。 君昭见宴之婳似乎在神游天外,骤然发觉一个悲惨的事实,自己对宴之婳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他暗暗定下目标,重要练出八块腹肌,让宴之婳每天都馋他的身子。 只是眼下腹肌暂时没有,就只有他主动了。 他凑近宴之婳耳边,张口说话,在说话的时候,故意不经意的用嘴唇掠过她的耳垂,宴之婳被他惹得一阵战栗。 耳中灌进来的是君昭那些羞死人的话,宴之婳不想听,但又不得不听。且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自己的手脚完全失去了支配能力,只能任由君昭带着她学,只能任由君昭教导她,宴之婳甚至怀疑君昭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事后,宴之婳迷迷糊糊中想着,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嫁病着的太子呀,病着的太子那个时候比现在好了的太子温柔多了。 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就像是被拔了牙的狼,现在的太子殿下攻击性太强了。 旁人都说她身子骨结实,可宴之婳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好好的睡觉,然后单纯的生娃不好么,为什么要搞这些花样儿。 宴之婳的情绪是又悲、又羞、又愁、又窘,她的身体是又累、又疼、又酸、又软,隐约中似乎还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她羞愤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喜欢君昭那样对她的。 宴之婳觉得自己要呕死了,可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过矫情了。 可是,她不想自己变成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啊! 殿下现在说只会有她,她开心,她也相信他。 可是父亲说过,人心易变,人心不能长久的看,要一阵一阵的看。 父亲有一友人,宴之婳也见过,那位叔叔的孩子还年幼的时候其夫人就病逝了,之前二人也很恩爱,叔叔也立了誓言不会续弦。但叔叔看着有子有女无人照料,便娶了一个续弦,可后面那位叔叔心里也只有他的续弦了,他忘记了他的初衷。 后来父亲就疏远了他,父亲说人会受到环境的影响,不受环境影响的人会有但他走南闯北从来没有遇见过。 这般迷迷糊糊的想着,宴之婳睡了过去。 大抵是睡前有所思,故而有所梦。 宴之婳梦到君昭当了皇帝,然后他变心了,喜欢上了旁人,于是就开始忽略她,嫌弃她,她难过的哭了出来。 君昭浅眠的毛病,并没有因为胎毒被根治就带走。他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是从枕边传来的。 他立即睁开了眼,借着廊下灯笼的火光看向里侧的人儿,就见对方满脸泪水,一双小手可怜兮兮的揪着被角,低声哭着。 君昭此前一直都是抱着宴之婳睡的,但他今日折腾得厉害了,宴之婳如何都不要他抱了,他怕干扰了她歇息,就没有必须要抱着她,却见这傻姑娘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他实际上也劳累得很,素了很久,一通夜战,他到底并非久经沙场身强力壮的将军,所以现在也没有将军那般的力气。 但他还是把人捞了起来抱进怀里,也不喊醒她,而是低声在她耳边哄着:“婳儿不哭,朕在呢?” 他虽然平日里本宫本宫的自称,但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了,更喜欢用朕自称。 这辈子的宴之婳当无忧无虑才是,她没有经历上辈子的那些绝望。上辈子她也是总在夜里哭,不过是清醒着的,而不是睡梦中。 上辈子她哭的时候,他从来不抱他。 这辈子,他想永远抱着她不撒手。 第一百零六 旧朝 宴之婳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了他的安抚之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君昭却未将怀中的人放开,在努力的思索宴之婳为何会做噩梦。 宴之婳这边做了噩梦有人哄,与宴之婳同住在黄府的姜云贞却独自一人在窗边,望着漆黑得一点星子都看不到的夜空,枯坐着。 她身边的丫鬟萃雨看着她心疼的劝着:“姑娘,您先歇息吧,夜已经深了。”且如今春寒料峭,这般坐在窗边,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白公子和乐姑娘又不在。 “我知道了,你也去歇息吧,不用守着我。” 萃雨哪里会一个人先去睡了,便无声的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姜云贞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折身往床边走。 萃雨放下了担忧,手脚麻利的伺候姜云贞睡下。 她见姜云贞躺在床上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着姜云贞睡熟了,呼吸绵长,方才轻手轻脚的关好门窗退了出去。 姜云贞虽然不明白她祖父为什么要留在黄府,但青松先生做事从来都是只有思量,姜云贞不会多问。 次日她起床洗漱过后,就去给住在男客院的青松先生请安。 姜家说起来,比晏家还重规矩。 宴家那些受宠的公子小姐,还可以舔着脸撒撒娇娇蒙混一下,但姜家的孩子,从小的时候开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被丈量、规范了的。 所以即便是出门在外,即便是天寒地冻,姜云贞也要风雨无阻的去给青松先生请安。姜云贞已然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萃雨却是心疼她。 可她只是个丫鬟,心疼也没有办法。 姜云贞过去的时候,青松先生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她过来,姜云贞按规矩给青松先生请安过后,坐到了青松先生的对面。 青松先生先动了筷子,姜云贞很方才提了筷子。 两人无声的用过早膳,青松先生方才道:“陪我去逛逛黄府的园子吧!” 姜云贞轻声应是。 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外面走。 黄府虽然算不得差,但在青松先生眼里,大抵是没有什么可逛的。 因为二人是用过早膳就出了门,现在旁的人要么还在被窝里舍不得起来,要么就是有正事忙的人起来了,所以这一路走过去,除了碰到一些早起忙碌的下人之外,倒是没有碰到什么主子。 君昭在解了毒之后,就每天早起都会跑几圈锻炼一下身体,跑过之后在回去把宴之婳从被窝里挖出来,一起用早膳。 今日君昭由着常青陪着,缓慢的跑着步从花园这边路过,就巧遇了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二人。 君昭远远的就停下,由着常青扶着他,喘着粗气的跟青松先生打招呼:“先生好雅兴,这么早就出来逛园子。” “老夫在青庐住惯了,倒是鲜少住这些地方,今日便带着孙女出门逛逛,打扰殿下跑步了。”青松先生语气平缓、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君昭的身份就媚言巴结,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就忌惮。 却也守礼。 他在跟君昭行礼的时候,即便是弯腰了,却也让人感受到了他宁折不弯的风骨。 君昭对他也不甚热情,明明累的够呛的样子,却偏要拿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腔调:“无妨,花园摆在这里,本宫总不能蛮横的占着。” 青松先生礼貌的笑了笑,跟君昭行了一个礼就侧身让开了背后的路。 姜云贞垂首默默的跟着。 君昭也不客气,让常青半扶着他走,在路过青松先生几步之后,突然驻足发问:“青松先生可了解旧朝之事?” 君昭之前去信给皇后,帝后虽然是灭了旧朝的人,但皇后在未攻入京都之前,在皇上没有正式起义之前,皇后随父母住在边关,对旧朝了解的东西实际有限。 他跟皇后说了那天从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皇后说的确有那么个孩子的存在,但那个孩子已经被皇上亲手杀了,当时是皇上亲自带人去的,皇后忙着安置后宫,并没有过去,她是听人说的。 后面在见到那个“主上”之后又去信问了皇后旧朝皇室可有断腿之人,皇后说并无。 君昭相信自己那个冷血的父皇不会放过旧朝皇子,所以他在想,那二人或许不是皇上那一脉的嫡系,有可能是旁支。 青松先生反问:“老夫活了这么些年,旧朝的事情知道的就多了,就是不知殿下想要问的是旧朝的何事。” 君昭嘴角为不可见的勾了勾,老狐狸。 “如此说来,本宫若有时间可就要舔着脸来请教青松先生了,还望青松先生不要撵了本宫。” 青松先生道:“老夫上了年纪了,恐无法为殿下效劳。老夫身边只有云贞陪伴,寻常倒是喜欢把些陈年旧事说与云贞听,殿下若是想知道什么,只管让太子妃娘娘来找云贞就是了。” 君昭没有回答,带着常青离开了。 看背影,有被拒绝了之后的恼怒之态。 青松先生轻声叹息:“帝后厉害,倒是把太子养的不怎么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自己就消散在了空气中,唯有站在他身边的姜云贞听见了。 姜云贞心中亦是认同,甚至为宴之婳叹息了一声。她跟宴之婳接触过几次,宴之婳并未因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就拿乔,平易近人,性子柔和。 嫁给太子,很委屈吧! 那边君昭在回到他们住的院子之后就站直了身体,呼吸也恢复了,哪有方才那种跑了两圈就有一种要不行了的样子。 站直身体之后,脸上那愤怒之色也被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所取代。 君昭还未曾同宴丞相正式交过手,他查到的信息是宴丞相处处都比青松先生优秀那么一点点,如今他拿二人做了对比,发现宴丞相在装相这一块略逊青松先生一筹。 宴丞相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清流,但大概是久居高位,他的野心是看得见的,也看得出来他对权利的**。 但青松先生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泊名利。若是君昭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只怕也是会被骗了去的。会觉得方才就是偶遇,会觉得青松先生不待见他,却挺待见宴之婳。 青松先生恨宴丞相,宴之婳是宴丞相的孙女,恨的人的孙女是太子妃,青松先生能喜欢那就奇了。 一个因为同师弟一并殿试,师弟得了头名,自己略逊一筹就心中嫉妒的人,从此远离朝堂的人,不会有那么广阔的心胸。 君昭回去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汗洗干净了方才穿了厚实一些的衣裳去寝房。宴之婳还在呼呼大睡,温暖的被窝里头,之露出她红润雪白的脸蛋。 君昭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辗转到她的嘴边。 宴之婳被君昭用吻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君昭放大的俊脸,含糊道:“夫君别吵我,我还要睡。” 君昭捏住她的小鼻子道:“在睡太阳都晒屁股啦,今日当会有许多人上门来给你请安。” 宴之婳撅着小嘴坐起来,这不坐起来还好,一坐起来她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的衣裳昨夜被君昭扒了之后就没有在穿回去了呢。 因为君昭回来了,就把屋内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见宴之婳坐起来,露出圆润的肩头,肩头上还有些暧昧的痕迹,他眼中热了一下,但他到底是克制住了,把宴之婳按回了被窝:“你想躺着,别冻着了,我去给你拿衣裳。” 宴之婳急忙道:“不用不用,夫君去帮我喊喜鹊进来就是了。”她哪里能让君昭伺候她。 君昭把她伸出来比划的胳膊藏进被窝,低声道:“乖乖的躺着听话就好了。” 宴之婳不知道君昭为什么眼色又不对了,明明昨晚都…… 怎么还这般。 但她也不敢在动了。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殿下解毒了就变得十分易燃。 她虽然壮实都有些遭不住。 不过也亏得入宫的是她,若是家中那些姐妹入宫,宴之婳都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结果。嗯……,为什么这个假设令她有些不舒服呢? 君昭拿了宴之婳的衣裳,放在熏笼上烤了一会儿,见衣裳都热乎了,才拿过来要给宴之婳穿。 虽然吧,二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了,但宴之婳见到君昭要给她穿衣裳,还是羞红了脸,急急忙忙的道:“夫君,你把衣裳放下就可以了,我自己穿。” “夫人是要给为夫表演穿衣?”君昭以前不敢说这些话,是怕把自己个难住了。 如今,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宴之婳登时就又快要哭了,她今天一定要给乐珍写信去问问会不会有后遗症,之前温柔端方的殿下,为何会变得如此孟浪。 “没有要表演,我就是单纯的穿衣裳。”宴之婳为自己辩驳。 “在为夫眼里,这没有区别。” 宴之婳放弃了,任命一般的看着床顶道:“那夫君给我穿吧!”算了算了,穿吧穿吧,又不是没看过。 君昭看着宴之婳这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心中闷笑。 她的任何举动,都总是能够牵动他的心。 君昭细心但不算熟练的帮着宴之婳,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衣裳穿好了,期间宴之婳被君昭揩了不少油,君昭自己也倍感煎熬,但他是痛并快乐着。 二人用早膳的时候,君昭同宴之婳说起了他今早跑步“偶遇”青松先生和姜云贞的事情。 青松先生虽然表明了似乎不讨厌她,但因为青松先生拒绝了君昭,宴之婳忽然就有些不喜欢那个大名鼎鼎的青松先生了。 她知道旧朝余孽关系甚大,就同君昭道:“那我用过膳就去找姜姑娘说话。” 用过早膳,宴之婳就挑选了一副字画,拿了难得的好墨去拜访姜云贞。 大力抠着脑门儿不解的问喜鹊:“喜鹊,按照我们娘娘现在的身份,不是应该姜云贞主动过来拜见小姐吗?” 喜鹊之前在大力救了宴之婳之后还觉得她是开窍了,是聪明了,也决定了要好好的待她,不在骂她说她。 但后来她就发现了,大力那不是聪明了。大概是老天爷舍不得自家小姐受苦,所以借大力的脑袋显了一回灵,所以大力已然是那个大力。会让她抓狂,忍不住就想骂的大力。 她瞪了大力一眼道:“什么姜云贞姜云贞的,要喊姜小姐或者姜姑娘。姜姑娘虽然身份不如我们家娘娘,但人家有个好祖父,身份并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可身份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那为什么还是分了三六九等,那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挤破了脑袋的想要考科举呢,就为了飞黄腾达呢?” 喜鹊:“……”明知道大力的是歪道理,但她竟然被大力给问死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宴之婳听见二人的对话,笑着道:“青松先生虽然是白身,但他在民间学子中的地位,这些年已经隐约要超过我祖父了。这就是姜姑娘的底气,也是为什么我没有直接让姜姑娘过来的原因。” 诚然,她可以派人去请姜云贞过来,但宴之婳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她虽然对青松先生有了情绪,但还是尊重对方的。 大力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听到个“隐约要超过我祖父了”。娘娘的祖父是谁,宴丞相啊!大力寻常是看到宴丞相和云夫人都浑身要发毛的人。 在没有见到皇上、君昭之前,大力最怕的就是宴丞相跟云夫人了。 “嗯,那娘娘这一趟走得不冤。”大力点了点头道。 喜鹊脸都黑了,又要骂大力胡言乱语,但因为说话间已经到了姜云贞住的院子的外头,喜鹊就只是瞪了大力一眼不在说其他的了。 经由通传,宴之婳很快就被请了进去,而姜云贞也迎了出来,见到宴之婳自责道:“不知太子妃您会过来,未能及时迎接,还请太子妃责罚。” 宴之婳扶住要行礼的姜云贞,随和的笑着道:“姜姑娘太过客气了,是我不请自来,有没有提前打招呼,倒是吵到你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方才步入正题:“听殿下说,青松先生很喜欢与姜姑娘说旧事,不知姜姑娘可听闻过与旧朝皇室相关的事情呢?” 第一百零七章 塞人 “其实我所知不多,不知太子妃想要问关于皇室的何事,我一定知无不言。” “旧朝灭国皇帝,可有关系不错的兄弟?” 姜云贞想了想道:“倒是没有,灭国皇帝残暴自私,不仅仅是视天下百姓为蝼蚁,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感情。听祖父说,灭国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冒犯了他的后妃,他毫不客气的就将人杀了,那个时候皇太后尚且在世都没能阻止。在后面他察觉到人心浮动的时候,也杀了好几位王爷。” “在他手中活下来的王爷有几位?”君昭跟宴之婳说过,那旧朝余孽中,他那日见到的二人虽然都带着面具,但他能判断出来,其中一人是中年人,一个是年轻男子。又因为那个年轻人对其十分恭敬,所以君昭觉得二人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 至于那个年轻人,君昭猜测就是旧朝灭国皇帝的儿子。 “有两位,一位封号是舒王,一位封号是赵王。舒王跟旧朝皇帝一般的奢靡残暴,皇上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二人各玩各的。赵王则是从小就瞎了眼,就是一个名头上的王爷而已。舒王当年在帝后攻城的时候虽然主动开门了他镇守的城门投诚,但最后皇上据说并未放过他。至于赵王,本就是任人宰割的命。二人都是随着皇室众人被集体处死的。” 也就是说,皇帝的兄弟,都死了。 姜云贞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无任何局促,好似在跟人谈论天气一般。宴之婳心道,世家大族用心培养出来的嫡女果真不一样。 舒王主动投降,抛开舒王这个人如何,帝后却都是背信弃义了。这话当着外人说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姜云贞不会有好下场。帝后二人的名声,是容不得旁人侮辱的。 更何况是她这个儿媳妇,她也不怕她为了讨好帝后就把他们卖了。 “皇室的旁支里面,没有跟皇上私交好一些的人吗?” “灭国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当年他一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削藩,此种情况下,便是有关系好的,也都得罪了。大动荡的时候,还有不少藩王起兵想要攻入京都,但都不如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圣明。那些藩王,几乎都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灭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皇上和秦家军灭了,但现在已经无人敢提秦家军,无人会提秦家军了。 “不过他在削藩的时候,倒是有一个藩王支持,那位藩王自请让灭国皇帝收回了他的封地,并舍了身份,从此消失了。因为灭国皇帝的名声素来就不怎么好,当时又许多人猜测是他拿了对方在乎的东西威胁了对方,让对方不得不表演一个心甘情愿舍荣华富贵的戏码。而后又唯恐事情败露,所以直接杀人灭口的了。” 宴之婳拧眉,如此说来那中年瘸腿男子倒是不易查明身份了,或许那年轻的男子身份更容易确定。 “那姜姑娘可曾听说过一事,灭国皇帝尚有子嗣存活。” “这个倒是未曾听说,但却听祖父说过,那舒王府还有血脉在世,但具体在什么地方,祖父并不清楚。那时京都被围,祖父友人想要把孩子送过来,让祖父帮忙看顾。祖父虽然怜惜那孩子,却也知道舒王为祸不少。祖父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照顾舒王的孩子就拒绝了,但也没有将对方的存在透露给旁人。” 宴之婳轻声笑道:“那为何如今,姑娘把这些要说给我听呢?”这些,青松先生是想借她和姜云贞的口,说给君昭听吧! 原本以为青松先生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高洁和不慕名利,可如今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宴之婳原本以为青松先生不喜君昭,不过是客气一番,她没有准备在姜云贞口中问出什么有用信息的,但姜云贞把这样的秘密的事情都说给她听了。 要知道,她如果现在把这个事情告诉帝后二人,青松先生就只有等着被砍头了。 卖这么大一个秘密给他们,必然所图不小。 但让宴之婳不喜的是,有野心就有野心嘛,有非要装清高,搞得大家都麻烦就很不愉快了。 “我们姜家儿女,虽然才学出众,但都是白身。”白身的弊端就是,若是知晓青松先生名号的,会将他们奉为座上宾。但明国这么多人,读书人却只有很小的一部分。那些不清楚青松先生这四个字的地位的,他们就失去了所有优势。 同样是书香门第,宴之婳一个庶女可以为太子妃,宴之谨那样的嫡女也是嫁一等一的高门,但姜家的姑娘们就只能高不成低不就。而姜家的公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脸去娶名门闺秀。 权利、财富不匹配,她们家空有清名。 宴之婳有些不明白,既然才学出众,靠实力不行么,怎么偏偏要走后门。 姜云贞看着宴之婳那白生生脸上的不解,心中又有些羡慕,她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人。她大概不知道两家的恩怨,有她的祖父在,如何会让姜家的子孙入朝为官。 “本宫明白了,姜姑娘的话,我会转告给殿下。”宴之婳道。 心中却想着,她想不明白,她回去告诉君昭,让君昭给分析分析就是了。 “小姐,黄夫人求见太子妃娘娘,说有许多人上门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来了。” 宴之婳心道:还真被君昭说中了。 “姜姑娘可有时间去见见她们?”宴之婳主动邀请。 既然青松先生和姜家并非真淡泊,想来是需要交际和走动的。 姜云贞笑了笑:“自然有时间。”她本事明媚的女子,笑起来更添灿烂,但宴之婳觉得,她并非真正的开心。 她看不懂姜云贞。 因为来的人不少,黄夫人也不好代替太子妃拒绝上门的人,所以就将人都请到了一处。等宴之婳从姜云贞这边出来,她风风火火的上前同宴之婳道:“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来拜访的人臣妇已经请到了暖阁,这是名单,娘娘看那些人是要召见的,不召见的臣妇去替娘娘打发了。” 宴之婳接过名单翻了翻,大致的看过之后道:“这冷飕飕的天儿,大家既然上门了,本宫就都去见见吧!左右现在来的也不多。” 黄夫人道:“娘娘仁善。” “娘娘和姜姑娘这边请。” 宴之婳让喜鹊去给君昭那边说一声,她这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这才跟黄夫人一并去暖阁。 黄府挺热闹的,知府衙门今日也相当热闹。 因为黄大人昨天被君昭拉着问了几个人,君昭和宴之婳离开之后,那些个来参加宴会的人纷纷上去为着黄大人打听他与君昭都说了什么。 黄大人只说随便聊聊,但后面被众人很有默契的灌了许多酒,旁人在一问的时候,他就说了君昭跟他问了几个人,但问了那几个人什么,他却是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被问的那几个人回去之后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就等着天亮了来找黄大人问一问,太子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所以黄大人到了衙门就被几人给堵在了衙门里面,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的想要撬开黄大人的嘴。 君昭听了喜鹊的汇报,就让她赶紧过去伺候宴之婳。 想着宴之婳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就乔装了一番,随着常安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就离开了黄府。 黄夫人这边因为要过来请宴之婳,所以就让自己的女儿黄锦文帮着待客,这是宴之婳第二次见到黄锦文,昨夜的宴会黄锦文和其兄长黄锦槮都没有来参加。 黄大人和黄夫人跟她和君昭告罪说二人犯了错,被责罚了。 黄锦文以及一些前来给宴之婳请安的夫人小姐,纷纷起身跟宴之婳行礼,黄夫人慌忙退开,姜云贞也退到了一边。 二人方才是陪着宴之婳进来的,若是不退开,就占了行礼的众人的大便宜了。 宴之婳温温和和的道:“免礼。” 待落座之后,同知夫人就率先起身跟宴之婳见礼,还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这是一个看着十分精明的夫人。 待所有人都一一见礼过后,宴之婳就觉得自己似乎要发财了,这一路从南回到北,若是没给地方都如泰州这般,宴之婳觉得自己光是收礼就能够让她成为明国首富的感觉。 送完礼,精明的同知夫人就笑眯眯的同宴之婳道:“太子妃娘娘,泰州有一人,唱戏唱的不错,怕娘娘无聊,我就把人带了过来,如今正在府外候着,娘娘可要听一听戏。” 宴之婳觉得干坐着也挺无聊的,就点了点头。 不多时就有人带着一个雌雄莫辩的男子进来,一旁的黄锦文看着对方微微皱眉。 那人被带进来之后,不卑不亢的跟宴之婳行礼:“小人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宴之婳发现,这人长得十分好看,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子,但这男子把有些像……有些像身上带了勾子一般,说话的声音勾人,微微上翘的眼睛长得勾人,就连穿得都勾人。他明明衣裳都好好的穿在身上,却好似有一种随时会垮下去的感觉。 宴之婳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让她对这样的男子,有些微的反感。 但人各命不同,或许在泰州,大家喜欢这样的戏子,她也愿意给同知夫人几分面子,遂开口道:“听同知夫人说你戏唱的极好?” 对方倒也不谦虚,微微颔首,承认了。 宴之婳道:“那你唱两句我们听听吧,唱得好重重有赏。”宴之婳出来这么长时间,钱还没有怎么花呢。 这种带着必败家出门的觉悟,后面钱却没地儿发的这种憋屈,还是听不爽的。 “谢娘娘,容小人先去准备准备。” “你请。” 等那人走了,同知夫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宴之婳问:“娘娘觉得他如何?” 宴之婳一脸问号,这不还没唱吗? 如何什么? 这是有地域代沟吗,为什么此时此刻同知夫人说的话她听不懂。 黄夫人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她的宝贝女儿黄锦文就先开口了:“同知夫人,这人还没有唱戏呢,你要让太子妃娘娘如何回答,莫不是在故意为难太子妃。” 黄锦文十分厌恶这个同知夫人,手太长,心太黄,人恶毒。 为难太子妃这个帽子同知夫人可不敢接,她连连摆手道:“太子妃娘娘明鉴,臣妇绝无此意。” 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黄锦文道:“黄姑娘,你可不要污蔑我。你平常不分尊卑也就算了,今日在太子妃娘娘跟前还如此嚣张。” 一个青楼都进的小蹄子,装什么白莲花。 还有这黄夫人,之前不是以知府大人只有与她一人为傲吗? 现在呢? 当时多骄傲,现在多没脸。 宴之婳是和气生财的性子,从二人的争执中她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她没有说什么,笑着道:“二位不必为此事伤了和气,人是同知夫人介绍的,同知夫人在本宫见了人之后询问很正常,而黄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二位都是好意,本宫心领了。” 黄锦文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若不是黄夫人揪了她一把,把她制止了。 宴之婳却是留意到了母女二人的小动作,看来那个戏子有问题啊! 还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她不知道的问题。 这种感觉让宴之婳觉得很不好。 那戏子退出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同知夫人方才跟黄锦文的口角也不过是个小插曲。那戏子的扮相让他原本就极具诱惑力的面孔变得更具色彩。 待那戏子开口唱了一会儿之后,宴之婳方才觉得她为什么对着戏子一直都不甚喜欢了。 这个同知夫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打了这样的主意,还是在她与君昭同行的前提下,当真是不怕死啊。 竟然胆大到要个她塞男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黄家母女之外,其他人还没有异色,一脸懂的样子,她们是不是当君昭是死的呀! 第一百零八章 收了 那戏子刚开始唱的词还算正常,后面宴之婳听着听着就不对了,她听出了暗示,暗示让她收男宠。 但她并未发作,而是等着那戏子唱完了一曲,同身边已经黑了脸的喜鹊道:“喜鹊,看赏。” 在外人跟前把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喜鹊头一次抬高了嗓门:“娘娘!”您不能因为殿下对您好就作死啊! 宴之婳定定的看着喜鹊,看得喜鹊没有了脾气:“是。” 她拿了一包银子,递给戏子,且没有给戏子脸色。 “敢问同知夫人,本宫若是想给他赎身要如何?”宴之婳看着通知夫人含笑问。 黄夫人和黄锦文心中暗道,想不道看着白白软软的太子妃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们还以为她是个正经人呢,浪费她们的表情呀! 姜云贞在听见宴之婳这般问的时候,借着饮茶掩饰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同知夫人眼睛一亮,哎哟,有戏呀! “此人在春雀楼,娘娘若是喜欢,派人去春雀楼给人赎身就行了。”同知夫人并未给戏子赎身,是想着若是有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她才能独立于事情之外。 这年头,去哪家参加宴会不听个戏什么的。 同知夫人一想着捏到了太子妃的把柄,心中已经开心的恨不得出去飞几圈了。 在坐的有些夫人,脸上还端着笑容,手中的帕子却已经暗暗揪紧了,她们都是着了同知夫人的当的人。 只是,她们却不能、也不敢提醒太子妃。 “那感情好,喜鹊你去跑一趟吧!” “本宫还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宴之婳吩咐完喜鹊就同那戏子问话。 “小人邀月,多谢娘娘厚爱。”邀月口中说着多谢,面上却并未露出那种欢喜过度的失态模样。 越发的显得他跟普通的戏子不一般。 自然不一般,这些人都是同知夫人精心培养的,她如今看着邀月的表现,也满意极了。 “邀月,倒是好名字。你先下去歇息吧,等喜鹊给你赎了身,本宫派人告诉你。”宴之婳都开口了,黄夫人憋着恶心也只能让丫鬟把邀月请下去先安排着。 黄夫人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和女儿不正常了。 人虽然是宴之婳要的,但黄夫人可不敢把人直接送去宴之婳跟君昭住的地方,叮嘱丫鬟把邀月带去了一个清净的院子。 喜鹊憋着一肚子的气去春雀楼给邀月赎了身,回来把邀月的身契呈给宴之婳,宴之婳并未接过,而是笑骂:“你给本宫作甚,本宫是瞧同知夫人对这个邀月喜欢得很,殿下素来体恤下臣,那本宫作为殿下的妻子,理应多多体贴和关怀下臣的夫人。寻常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同知夫人喜欢,本宫当然是要成人之美。” 原本还满腹难受的喜鹊,听了宴之婳的话,心中的那些难受之意纷纷消失不见,她捧着那邀月的卖身契,乐滋滋的走到同知夫人跟前:“同知夫人,还不收下谢恩!” 黄夫人和黄锦文为冤枉了宴之婳在心中默默大致歉。 黄锦文挑了挑眉头看了宴之婳一眼,这个太子妃也是个秒人儿。 她在看宴之婳,实际上宴之婳坐着的位置,眼角的余光便是她不可以的去留意,也能看到黄锦文的小动作。 那小动作若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做起来,倒是撩人十足,可若是一个娇小、俏丽的姑娘做起来,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颇有一种小孩偏偏要扮演大人之感。 同知夫人被宴之婳这一手给搞懵了,但她也不是第一次送人送不出去,只是没有人这般反手把人给她,她稳了稳思绪,诚惶诚恐的跪在宴之婳跟前道:“娘娘,臣妇绝无跟娘娘抢人之意,方才臣妇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并无其它意思,娘娘不要误会。” 喜鹊原本笑眯眯的面孔陡然一沉:“好一个同知夫人,竟然敢拒太子妃娘娘赏赐。太子妃何等尊贵,什么样的戏子没有见过,区区一个州府的戏子同知夫人喜欢,娘娘可不会喜欢,不过是给了同知夫人两分面子罢了。同知夫人如今非要把人往娘娘身边送,莫非是要害娘娘,你这胆子可真大。我们娘娘善良不会追究,奴婢却是要禀告太子殿下求他为娘娘做主的。” 喜鹊表面唬人,此时心中却在祈祷:殿下呀殿下,奴婢不是有意要辱您清名的。有人都要强行给您戴绿色的帽子了,奴婢唯有借您恶名一用了。 君昭在民间的名声,从来都不好。 有人唱了黑脸,宴之婳眼眶一红,眼角登时有几个豆大的泪珠滚下,她捂住胸口,悲痛的看着同知夫人,伤心欲绝的道:“同知夫人,枉我这般尊重你,你却如此看不起本宫和欺负本宫吗?” 喜鹊眼皮一抖,很想提醒宴之婳,娘娘戏过了啊! 大力敬佩的看着宴之婳,娘娘哭起来还是这般的好看和动人呢,她都真的觉得娘娘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背叛一般。 喜鹊眼角的余光瞥到大力的样子,眼皮又跳了跳。大力那拙劣、丑兮兮的嘤嘤嘤是跟谁学的,可不就是跟自家娘娘学的么。 不过,相较于大力,娘娘的表现还是好很多了,至少不辣眼睛,喜鹊自我安慰。 这黑乎乎的一口锅,同知夫人如何敢背啊,她这下当真是诚惶诚恐了:“娘娘恕罪,臣妇不敢。人,臣妇收了,收了。” 她有胆子给宴之婳送人,却没有胆子直接跟宴之婳对上,也没有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任由宴之婳哭。 宴之婳拭去眼角的泪水,一瞬间就恢复了开心的样子:“嗯,如此就好。”她眼下看起来,十分的胸大无脑样。 同知夫人暗恨,被骗了。 同知夫人得了赏赐,也没有心思在继续跟宴之婳说话了,呆了一小会儿之后就主动提出了告辞,宴之婳允了。 同知夫人离开了,其余人也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等人走干净了,黄锦文主动凑到宴之婳跟前道:“娘娘,给您点个赞。” 宴之婳不明白点个赞是为何意,但却看懂了黄锦文竖起的大拇指的意思,她羞涩一笑。问黄锦文:“听说你去过青楼?” 黄锦文差点平地来一个趔趄,她幽怨的看了黄夫人一眼,她娘这是巴不得她没有半点名声是吧! 虽然她不在意这个,但自家娘主动败自己名声的事情,还是有点心酸的赶脚。 她大方的笑了笑,承认道:“是啊,娘娘您也感兴趣?” 宴之婳摇了摇头,但旋即又眼神飘忽的道:“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兴趣。”她拿手指必出了一个短短的弧度。 黄锦文又看向那个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南姜。 姜云贞含笑道:“娘娘和黄小姐尽管聊就是,我无妨的。”她挺喜欢黄锦文的性子。 黄锦文一时间看呆了,晕乎乎的道:“南姜不愧是南姜啊,当真是一笑摄人魂。” 黄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那一副色狼的模样,原本不打算官这些年轻小姑娘对话的她,忍不住上前揪着她的耳朵骂道:“你一天胡咧咧什么,夸人就好好夸人。” 骂过黄锦文又立即跟宴之婳和姜云贞赔笑致歉:“二位不要介意,小女嘴上就是个没把门的,没有任何恶意。” 宴之婳道:“无妨的,黄小姐真性情,本宫十分喜欢。” “娘娘说得是,我也十分喜欢黄小姐。”姜云贞也道。 黄锦文的了夸奖,忍不住冲她娘努了努嘴挑衅:“娘,你女儿我最是受小姑娘们的喜欢了,你怎么乱说我。” 小姑娘们的宴之婳颇为无语,她已经成婚了好么。 姜云贞,她似乎也比这个知府小姐年长一些呢。 黄夫人好心累。 他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家儿女二人的性格是生反了。 儿子娴静不喜出门,女儿跳脱成日往外跑。 儿子见到女子眼皮子都不翻一下,女儿看到美人直流口水。 黄夫人愁,要愁死了。 宴之婳将黄锦文从黄夫人的手中解救出来,含笑同黄夫人道:“黄夫人不必忧愁,黄小姐如此率真可爱,必然能有良人相配。” 黄锦文:我能收回刚刚对太子妃娘娘您的夸奖吗?您的眼中女子这一生最大的成就莫非就是嫁个良人,封建思想害人不浅啊! 后来黄锦文被自己打脸了,她觉得女子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嫁了一个良人。 黄夫人是大大的不信,但还是勉强的笑了笑。 黄小姐轻轻的推了推黄夫人的胳膊道:“哎呀,娘,马上要中午了,你赶紧去安排午膳吧,就不要跟我们这些小姑娘混在一起了,搞得人说话都不自在。” 黄夫人被气出一口老血,本来想跟黄小姐争执一番,辩论个输赢,但到底怕是耽误了宴之婳等人的午膳,瞪了一眼黄小姐之后就离开了。 宴之婳看着母女二人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十分有趣。 姜云贞亦然:“黄小姐和黄夫人关系可真好。” 黄锦文夸张的道:“这般还叫关系好,我跟我娘每日都要吵好几次架才能过完一天。” “若是关系不好,哪里会这般吵架,大多都是吵几次就散了。”姜云贞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惆怅。 这为姜姑娘,是个十分有故事的人啊!宴之婳心道。 黄锦文不怎么喜欢那些哀哀戚戚的话题,眼见话题要歪了,开口道:“趁我娘离开了,我跟你们说说青楼的事情啊!” 黄锦文并未在宴之婳跟前用臣女做自称,宴之婳也未曾计较。 喜鹊听到黄小姐要污染宴之婳,有一种想拉着宴之婳立即跑,今日娘娘接受到的不良信息有点多啊! 大力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黄锦文,她也十分好奇呢。 “青楼你们应该知道,都是男子去的,去干什么呢,当然就是睡觉,造娃的那种睡觉。我每次过去呢,就会看到里头的男子几乎都是一人抱一个,有些厉害的就一人抱两。青楼里头的姑娘们穿得都很暴露,不过什么样的都有,那些姑娘的小手摸着可舒服了,抱着也软乎。”黄锦文这般说的时候,还一脸回味,似乎在回味那些感觉。 宴之婳和姜云贞两个听得脸蛋红扑扑的,虽然黄锦文只说了几句话,但信息量大啊! 二人都是自小就接受严格教育的,在这一方面都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含蓄,宴之婳成亲了还好一些。 姜云贞么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要着火了一般,但还是忍不住竖着耳朵听着。 “我在青楼里头,还碰到好些平常看着翩翩公子,实际上好色无比的道貌岸然之徒,南姜你往后若是要在泰州找夫君,你可一定让人给我第个信儿,我告诉你哪些人是进过楼子的。虽然我很喜欢青楼的姑娘吧,但如果是自己的男人被旁的女人睡了,这还是挺糟心的。而且自己男人睡过的女人又跟不知道多少男人睡过,这么一想都浑身发毛,恶心得紧。”黄锦文夸张的戳了戳胳膊上爬起来的自己脑补出来把自己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 姜云贞提及婚事到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样子,大方的笑着道:“如此,倒是劳烦黄小姐了。” 宴之婳默默的想着,如果君昭往后碰了旁的女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碰她了。 黄锦文大气的挥了挥手道:“这样的美人儿,我总不能让你被猪拱了。” 姜云贞:“……”她现在可不可以怀疑一下,这个黄小姐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而是土匪家的姑娘才是。 “你们说,那些去青楼的男子都是怎么想的呢,自己娶回家中的女子若是有了旁的男子就觉得难堪至极,觉得人家不干净了。可青楼那些女子,明明知道不干净还要花钱去睡。”黄锦文发出灵魂拷问。 宴之婳和姜云贞一道摇了摇头。 她们自认在这一块,拍马不及黄锦文,黄锦文都不明白,她们就更不明白了。 宴之婳想了想道:“我家中有兄长,我可以帮你问问。”因为黄锦文的带动,宴之婳也没有在自称本宫。 第一百零九章 白莲 黄锦文欢喜的转了个圈点了点头,她虽然性子奔放,但泰州这边,还当真没有什么男子能够入她的眼,值得她结交的,所以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解惑。 之前在西南的时候倒是有。 姜云贞疑惑的问:“黄小姐为何不问你兄长。” 黄锦文立即就开始狂吐槽自家兄长:“害,可别说他了,他那人脑子里头除了圣贤书,就没有女人这种生物。你以为我没有去问他么,他当时是怎么样的,眉头一皱,端着一张老学究一般的脸慢吞吞的说什么,虽同为男子我却不懂他们,妹妹多看看书,书自会有答案。” 黄锦文这般说的时候,还模仿着当时黄锦掺的样子,惹得宴之婳和姜云贞不由得都笑了。 这一刻宴之婳觉得黄小姐不愧是黄夫人的亲闺女。 这边宴之婳跟姜云贞和黄锦文玩儿得开心,那边君昭却是黑沉着一张脸。 他方才出门归来,见宴之婳还没有回来,着人打听知道那些夫人还没有离开,就坐在屋内等宴之婳回来。 可等啊等的,眼瞧着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前头的人也说那些夫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但宴之婳都还没有回来,说是跟姜云贞和黄锦文正在上说话。 君昭等得无聊,书也看不进去,有些焦躁的问常青道:“说说夫人今上午就在干什么?” 常青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他细细的说今日宴之婳跟君昭分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是,在听到同知夫人要给宴之婳塞人的时候,君昭把着扶手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没有问宴之婳收没有收,他深知宴之婳有多么的忠贞。 但在听到宴之婳让喜鹊去给人赎身,还赏了对方之后,君昭有一种想要立即就去把那个戏子和同知夫人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在听到宴之婳跟一个小百花一样把人反推回去给了那同知夫人,君昭才解气一点。不过她不知道,宴之婳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上辈子她可没有这般过。 上辈子的她,没有现在这么温软,而是看似柔弱却心中十分坚韧和刚强。 想到此处,君昭心尖不由得一痛。 那边宴之婳和姜云贞和黄锦文分别后,喜鹊絮絮叨叨的叮嘱道:“娘娘,您可切记,不要在殿下跟前做出那种假惺惺的哭哭啼啼的样子哦。” 宴之婳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那样子多讨人厌啊,我肯定不会再殿下跟前那般的。” “不会在我跟前哪般?”久等宴之婳不回来,亲自出来接人的君昭含笑问。 宴之婳心道:糟了,不会被殿下听到了吧! 她有些心虚的拿小眼神觎着君昭,君昭好似没有看到她的不对,行至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感受了一下她手上的温度,发现她的手是暖呼呼的,缓缓道:“我来接你回去用膳。” 宴之婳见君昭不追问,默默想着,殿下应该没有听到前面那些话吧! 这一茬一过,想着就在一个府中都还要劳烦君昭来请她用膳,脸红红的道:“辛苦殿下了,我该早些回去的。” 君昭牵着她的手,信步往前:“无妨,难得有能够跟你说话说到一处的,你喜欢如何就如何,不要顾及我。”之前乐珍也是个活波的姑娘,二人也时不时的说话,但他觉得宴之婳跟乐珍之间似乎隔着一些什么。 大概是身份和成长的环境跨度过大。 这个黄小姐听说是个离谱的,但到底是官家小姐,据说她那位兄长也挺能读书。 宴之婳听着君昭这话原本是十分开心的,殿下对自己可真是体贴啊!但她品着品着,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啊,君昭如果知道她是因为跟黄锦文她们说话说得太高兴了所以一时间忘了时间,那是不是也就等于是知道了今日她跟那些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宴之婳这般想着,腿脚都不利索了,走到也走不好了,来了个左脚绊右脚。 君昭稳稳的将她扶住,柔声责骂:“怎的走路都走不好。”也亏得他如今身子好了,若不然肯定拉不住她,若是摔坏了该如何是好。 宴之婳欲哭无泪的瞧着君昭问:“夫君,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个小白莲。” 君昭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哪里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小白莲的。 宴之婳见君昭失态的大笑,眼眶登时就红了,这次不是装的。她想,殿下这般嘲笑她,是不是嫌弃她了。 那种发现自己的夫人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子之后的嫌弃。 一想到君昭要嫌弃她,宴之婳就难受啊! 君昭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别过头把泪花抹了回头,就见宴之婳一副伤心欲绝,要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儿,心疼的问:“这是怎么,谁欺负了你,为夫帮你讨回来。” 他想着刚刚说道了同知夫人她们,她一个单单纯纯的姑娘,被人当众送面首必然是十分难堪的,他面色陡然变冷,同宴之婳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同知夫人好过的。”不过是有点后台的贱婢而已,也敢在他的太子妃跟前撒野。 宴之婳懵懵的问:“不是夫君欺负的我吗,怎么成了同知夫人她们了。” 这下换君昭懵了,他连恼她不好好走路骂她的时候都舍不得大声,都是柔声的,怎么会欺负她。 要欺负,之多也是夜间的时候小小的欺负一下,寻常他都不会的。 “夫君不是因为知道我是个小白莲,所以就厌恶了我么。” 君昭觉得自己冤大发了:“我并未因为夫人是多小百莲就嫌弃夫人,在为夫看来,夫人如何都是好的。”在君昭看来,宴之婳那般是可爱。 “本宫没有亲眼看到,甚为遗憾,下次若有机会,太子妃娘娘不要藏拙,可要让本宫好生瞧瞧太子妃的本事才是,听他们说着,本宫觉得相当有趣。” 宴之婳呆呆的眨了眨两下眼睛,殿下的意识时候不觉得自己那样讨厌。 反而觉得……有趣? 喜鹊无语望天,果然,她就不应该担心的,殿下对娘娘的宠爱是没有底线的。 君昭见她傻傻呆呆的样子,刮了刮她的鼻尖道:“走吧,回去用膳了,否则该要饿肚子了。” 宴之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君昭牵着她往回走。 但她往回走的路上,嘴角的笑容慢慢升起,越放越大,如同一朵绽放的小太阳。 吃饱喝足,宴之婳就忍不住问君昭:“夫君,泰州的女子都如此奔放吗?”方才同知夫人想要给她塞人,下头那些夫人都是见多不怪的样子。 君昭讽刺道:“她们本性如何我不知,但常隐查到的消息是,泰州但凡上得了台面的官员的夫人,百分之八十都给那些官员带了绿帽子。”女子给男子戴绿帽子,男子亦是在外面寻花问柳,也算是彼此彼此了。 泰州表面看着不差,内里却早就烂透了。 所以,一代名儒青松先生留在此处也就显得十分有意思了。 宴之婳几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素来自诩是端庄大丫鬟的喜鹊脸上的表情都破裂了。 这些信息君昭之前是知道的,常隐查到之后唯恐这些伤了宴之婳的眼就偷偷的给了君昭,不料还是让宴之婳知道了,不但知道了还遇上了。 宴之婳震惊过后,忍不住不雅的“啧”了一声,脸上的五官都皱巴到了一起。 君昭看着十分心动。 手痒的轻轻扯了扯她的脸。 宴之婳噘嘴小声埋怨:“脸要变形啦!” 君昭轻笑着松开,把自己的脸凑到宴之婳跟前:“你夫人扯回来。” 宴之婳就不客气的拽了拽君昭的脸,拽过之后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夫君还是要在补补才是。” 还是很瘦呢。 君昭口中应是,心中却想,他才不要长成宴之婳这般,太没有君威了。不过若是往后他们的孩子,他还是愿意把孩子养得像宴之婳的,尤其是女儿。 儿子就还是不要了。 不要像她,也不要像他,更不要像他那个所为的父皇,像外祖父倒是挺不错的。 君昭这边,娃都还没有种下,就开始想到往后的事情了。 夜里,当宴之婳熟睡之后,常安带着君昭瞧无声息的去了黄知府的书房。看到五短身材的黄大人躺在一溜凳子上,君昭微微挑眉,这黄知府混得可真差,当真是在睡冷板凳呢。 黄夫人倒是不错。 君昭吩咐常安:“把人弄醒。” 缩在冷板凳上面的黄知府被常安推了一把,他差点就掉到了地上,立即惊醒过来,醒过来发现屋内的君昭和常安,常安冷着一张脸,抱剑站在一边,黄知府不由菊花一紧:“殿……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常安给君昭搬了一张凳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君昭坐下之后对黄知府抬了抬手道:“黄大人不必惊慌,坐着,本宫不喜欢别人站着看本宫。” 黄知府战战兢兢的依言坐下。 君昭道:“黄大人投靠了镇南王府,如今连个床都没得睡,本宫看着着实于心不忍啊!” 屁股刚挨着凳子的黄知府身子一软,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惊恐的看着君昭。心道:完了完了,太子殿下知道了。 君昭看着胆子还不如老鼠大的黄知府:“黄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凳子都坐不好。” “常安,去把黄大人扶起来。” “是。”常安领命。 “本宫虽然不喜欢别人站着看本宫,却也不喜欢别人匍匐着看本宫,黄大人可要坐稳了。” 黄知府在还没有被常安碰到的时候就自己麻利的爬起来做好了,听到君昭的话,不住的应着:“微臣记住了,微臣记住了。” 哎哟喂,这大冷天的,殿下你抱着太子妃睡觉他不香吗? 跑来找我这么个老头子干什么唷~ 君昭也不跟黄知府虚与委蛇,直接道:“现在摆在黄大人跟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投靠本宫,做个双面间谍,一个是……死。本宫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黄大人可要慎重选择哦。” 黄知府突然就怒了:“殿下这般枉顾朝廷臣子的性命,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既然太子能够查到这些,那就应该知道他一直都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 对一个好官,单凭个人喜好,想杀就杀,这样的太子,真的适合做帝王吗? 黄知府原本是被逼着加入镇南王的阵营的,因为君昭的这番话,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坚定了。 君昭忽而一笑:“黄大人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误会,本宫若是怕被人戳脊梁骨,本宫的名声也就不会这般臭了。” 黄知府:我踏马竟然无言以对。 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看来黄知府已经做出选择了,如此明日本宫就让太子妃去劝说黄夫人与黄大人和离吧!黄大人往后身旁必然会有跟多的美佳人,也不必把黄夫人圈在身边了。” 黄知府勃然大怒,直接从凳子上挑起来了,但下一秒就被常安用剑柄把他压着坐了回去。他只得破口大骂:“太子,你敢。你凭什么让太子妃去怂恿我与夫人和离,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夫人。” “本宫知道黄大人对黄夫人一往情深。”若不是深爱,有人送了人过来,此时必然是在美人窝,哪里会来睡什么冷板凳。 这书房的床,是被黄夫人撤了的,黄夫人说要成全黄大人与那劳什子姨娘。 可黄大人却依旧没有去那姨娘房里,每天睡这冷板凳。 “可黄大人对黄夫人一往情深又怎样呢,还是伤了黄夫人的心,为了你自己的仕途,为了你自己的前程。那个什么姨娘或许没有黄夫人重要,但你自己的前程却比黄夫人重要,如此不若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放了黄夫人自由。” 黄知府气得脸都红了,梗着脖子道:“太子,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才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我是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若不是你过来,我如何要去找靠山。” 第一百一十章 兄弟 黄知府现在后悔惨了,他当时就不应该凑热闹去看望君昭,更不应该嘴巴犯贱的去邀请君昭到泰州来。他明明了解到,旁人都没有邀请成功的,除了太子妃那位娘家远方亲戚宴大人。 可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功了呢。 黄知府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啧……”君昭砸巴了一下嘴:“就黄大人这智商,当真不适合为官。” “太子殿下,就算你要处置微臣,也需要找到处置微臣的证据才是,你现在还不是皇上呢。且就算是皇上,要处置官员也是要理由的。”黄知府被刺激过后,稍稍理智了一些。 “理由,不是现成的么,结党营私啊!”君昭觉得这个黄大人当真是当官当傻了,若不是看他是个好官,君昭就直接动手了。 黄知府一哽,敢情,他自以为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却不想是给别人制造了一个把柄吗。 “本宫的父皇,最恨结党营私了。拿着你的证据,本宫就算是先斩后奏,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南边的官员,他处置起来,他那位父皇只有高兴的份儿。 黄知府没有当过京官,只知道镇南王府深的帝心,皇上待镇南王世子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镇南王有从龙之功,镇南王世子有救驾之功。 根本不知道那些暗涌。 他跟天下大多数学子一样,都是跟那位他们要效忠的人自动的加上了滤镜。 但他不知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想要下面的人结党营私。 黄知府顿时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他就是想要做个一纯臣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话说道这里,只要黄知府不想死,不想他的家人跟着一起死,都只有成为君昭的人了。 “这两日,黄大人把你那位同知大人违法乱纪的证据给本宫一份。”君昭吩咐黄知府。 黄知府咬牙:“微臣还没有答应太子呢。” “你答不答应本宫,这件事情都是需要做的,今日同知夫人在黄府作了什么妖,当着太子妃做了什么,黄大人莫非没有听黄夫人说过?” “哦,怪本宫,本宫忘记了,黄夫人现在十分不待见黄大人,想必是不会跟黄大人说什么的。” 黄知府一张脸被君昭气得一时红一时白一时青,可谓是精彩纷呈了,一个太子说话这般扎心,黄知府很想提醒提醒君昭他的身份。 储君应该是端方仁厚的,而不是他这般威胁扎心。 “黄大人不去查也无事,说不得黄大人过些日子就会发现自己多了个兄弟。”君昭说完就随着常安离开了。 留下黄知府兀自头疼和揣测君昭话中的意思。 什么多个兄弟,兄弟这种东西还能凭空多出来。 黄夫人不愿意跟黄大人说话,但黄府的其他人却并非如此。于是黄大人深更半夜的去把黄府的管家挖了起来,说了几句话之后,管家夫人又被管家挖了起来。 管家问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来同黄知府转述了。黄知府在知道同知夫人的行为之后,总算是知道了君昭话中的意思。 感情君昭这是在说同知夫人既然会跟宴之婳送面首,必然也是给黄夫人送过的。此前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倒是不用担心,如今么。 自己都收了旁人送的女子,依着夫人那性子,黄大人还当真觉得很有可能黄夫人也收一个男子来膈应他。 黄知府当即瞌睡也不困了,就想着要怎么找同知大人的麻烦。 一查发现,嚯,这同知也是镇南王的人。黄知府突然有一种老天爷要逼着他给君昭做狗腿子的感觉。 这双面间谍,如今他是不当也得当了。 若不然夫人都给拐跑了。 更有甚者,黄知府想着自家女儿性子跳脱,若是要学某些公主样一堆面首,那他当真是没地儿哭了。 君昭这边再去找了黄大人之后就回去抱着宴之婳安心的睡了。 他实际上手上有一些同知大人犯了事的证据,他今日出门就是去见人拿这些东西顺道谈一谈其他事情,但他并不打算给黄知府,他想看看黄知府的办事能力。 泰州原本不重要,但如今在君昭眼里是重要之地。 到了这边之后,他的一切都有人在暗中窥视,泰州这边官府明明腐朽不堪却还有大儒在此,那个神医洪公之前也在此,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且他隐约觉得,泰州这边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待他去挖掘。 宴之婳这边睡了一觉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要去信给宴之择帮着黄锦文问话,就问君昭可不可以派人帮忙送信,君昭不会有什么不可以之说。 宴之婳就写了心情去给宴之择。 晚宴许家没有人上门,次日的请安许家也没有人上门,宴之婳就请了黄夫人过来,跟黄夫人说他们夫妻二人想要宴请泰州有头有脸的人间,特意提醒了一句,几个有名的商户也要一并邀请。 御书房,皇上看着手中的密报,神色有些复杂。 密报中说君昭到了泰州之后就去寻找一个不起名的神医,然他却慢了一步,那神医被人追杀死了。于是君昭就让神医的徒弟帮忙治疗,神医徒弟能力有限,虽然让君昭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却还是没有根治好君昭的胎毒。 又说,君昭似乎在查关于旧朝的事情,怀疑旧朝皇室还有人存活,遭遇的刺杀其中有几次是旧朝之人所为。 后面这消息,是君昭故意透露给皇上的。 若说了解旧朝的情况,皇上或许要知道得多一些,且皇上只怕比所有人都厌恶旧朝皇室中人的存在。 旧朝皇室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曾经的出身。 在外人看来,皇上那样的出身能够成为一国之君,是莫大的荣耀,对皇上自己来说却并非如此。 君昭不便大面积调动人手,他想借皇上的手去查对方究竟是谁。 皇上看着密信半响之后才道:“去查。” 有人闻声而动,消失在了屋内。 又问张德胜:“皇后在护国寺忙些什么。” 张德胜垂眸恭恭敬敬的道:“皇后娘娘每日除了诵经、抄经、用膳、睡觉便再无旁的事情。” “往后她跟太子来往的信件都截下来送进宫。” “是。” 君昭虽然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却并不是十分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势力都在什么地方。既然很明白的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敌人,那么只需要把敌人打倒就是了。 太子和太子妃亲自下了帖子,只要对方不是死了,那么也都只有赴宴了。 君昭和宴之婳分开接到男子与女子,宴之婳等到了许家人,发现那位许夫人跟她记忆中的七婶长得完全不像。 为此她也不知道是应该遗憾还是庆幸了。 因为确定了许家人并非是宴之婳的七叔,君昭他们就准备去彭城,只是在去彭城之前,君昭去找了黄知府。 泰州这边虽然有许多秘密,但君昭不能一直留在泰州。 黄知府现在看到君昭就头疼,觉得他就是个紧箍咒。 但面上还的笑眯眯的问:“殿下来寻微臣所谓何事呀!” “君昭抬了抬眼皮,黄大人,你给答案的时间到了,如今看来,黄大人是想选第二条路?” 黄知府苦不堪言:“没有人想死,微臣只是觉得自己人微力薄,恐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黄大人短短两日,不是已经查到了同知大人的许多证据了吗,如何会力薄。”君昭无情的道。 黄知府心中苦涩,特么那是同知大人犯的事情太多了,且因为上面有人,故而行事毫不避讳才让他那般容易好么。 且都有人想要给他送绿帽子了,他若动作不快点,夫人都要被抢走了。 他心中虽然抱怨,之前也并未主动去找君昭,期望君昭把他给忘了,但现在君昭都找上门了,他想要垂死挣扎都没有用了,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微臣但凭殿下吩咐,若是微臣什么时候出了事,只盼殿下能保微臣一家老小的性命。” 皇上如今还是壮年,他又在镇南王的地盘上跟君昭成了一路人,黄知府只觉得自己如同在钢丝上行走。 也亏得当今圣上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他倒是不用担心卷入储位之争。 如今,他只希望君昭长命百岁不要给皇上立嗣子的机会。 君昭勾唇道:“自然好说。”黄知府的选择,是在君昭的意料之中。 “那么接下来,要交三件事给你做,第一:除掉同知大人,届时本宫这边会派人来接了同知的位置,你们二人需要好好配合;第二:盯着西山和明月谷那边;第三:盯着青松先生。本宫会给一些人手给你保护你以及府上的安危。” 君昭吩咐他办的第一件事情,黄知府十分理解,但第二件和第三件事情黄知府就表示完全没头没尾了。但君昭要给他人,他本能的就是拒绝,他被陈兰塞人给塞怕了。 是以他惶恐的道:“承蒙殿下厚爱,微臣会好好完成殿下交代的事情的,只是这人倒是不必了。”既然已经决定投靠君昭了,黄知府自然就不会作死的还要跟君昭硬杠了。 君昭轻声笑了笑:“黄大人先不必着急拒绝,容本宫把话说完。本宫让你盯着西山,是因为本宫在西山发现了旧朝皇室余孽,西山上面有他们的基地,本宫若是离开,他们或许会回去。”听大力说过,西山那个关押宴之婳的地方修建得十分隐蔽和精巧,常青他们也说那里若不是要个一年半载怕是修不出来。 “至于明月谷和青松先生本宫不说你也应当明白。” 黄知府听到什么旧朝皇室余孽,心头就有一股怒火升起,当年西南遭受的那一切,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刚好随母亲离开西南去给外祖贺寿,才躲开了那一劫。但他的父亲、和其他亲人,却都死在了那人间炼狱里头。 后面,等事情平息了,他跟母亲回到西南,回到家中,家中只留下森森白骨。 “那些旧朝皇室之人,不是被皇上全部都杀了吗?” “有漏网之鱼。” 黄知府紧捏着的拳头蹦起了青筋,同君昭保证:“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盯好西山。”他竟然不知道,在他的辖地竟然会有旧朝皇室余孽。 瘟疫不怪皇室中人,那是天灾,但作为皇帝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伤害。 不作为也就算了,他那个时候将西南各处的出口封死,那是断了所有的西南没有被染上瘟疫的人的生路啊! 他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父亲的绝笔信,父亲在信中说了他最开始的时候并未感染上瘟疫,后面形势严峻之后父亲干脆闭门不出了,可家中还有是乱民闯入,那个时候很多人被绝望击溃,四处故意传播疫病。 父亲,被闯入的乱民传染上了。 父亲说,不能陪伴他长大十分遗憾,不能陪伴母亲老去十分无奈,叮嘱他要好好长大,好好孝顺母亲。 母亲在他娶妻生子之后,也就丢下他去陪伴父亲了。 明明母亲还能够多活几年的,但母亲自己却不想活了,她说她想父亲想的不想活了。 所以,在他的眼里,旧朝皇帝就是杀死他父亲和母亲的罪魁祸首,旧朝皇室中人,他自然是怨恨无比的。 君昭见他情绪激动,却并没有多问,继续淡淡的道:“旧朝皇室余孽力量不少,多次伤了本宫身边的人,也多次刺杀本宫,所以黄大人还要拒绝本宫的人?” “是微臣不识好歹,还请殿下恕罪。”他现在是巴不得君昭多给他一些人,恨不得立即把那些人给抓出来通通杀了。 君昭见他知道重要性了,同他道:“需要多少人,自己凭借这个令牌去鱼鳞管要人。” 常安便给了黄知府一个令牌。 黄知府珍而重之的收起。 君昭吩咐完就离开了。 留下黄知府一人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等到把君昭送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要盯着青松先生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少年人 黄锦文送宴之婳离开的时候十分不舍,宴之婳也有些不舍,但却不得不离开,她安慰黄锦文:“你放心啊,我兄长回信之后,我会让人给你送信的。” 黄锦文连连点头,她本以为宴之婳是随便说说的,却不料宴之婳把随口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因此越发舍不得宴之婳了。 宴之婳不似这边这些小姐,把她当个另类,当然她也瞧不上泰州的这些小姐,姜云贞除外。 姜云贞也一并出来相送了的,青松先生却是未曾出面。 她同宴之婳道:“祝娘娘一路顺风。” 姜云贞比之黄锦文就显得客气礼貌了许多,她跟宴之婳是成为不了朋友的。 然,姜云贞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黄锦文这样的是热情过头了 道过别,君昭和宴之婳就启程去彭城。 黄知府送走君昭这一尊大佛,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半夜被人吵醒这样的事情,多来个几次他觉得都不需要别人动他他自己都能被吓死了。 黄知府送走君昭,去黄夫人跟前表了一番忠心,得了黄夫人的大冷脸之后,就迁怒同知大人去了。 他把他手中收集到的同知大人的证据整理了一番,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人或者是给皇上上书,而是通过春姨娘联系了陈兰那边。 同知大人是镇南王府的人,他也是“镇南王府的人”。大家同为一个上司,那必然是要互相包庇的。 陈兰收到黄知府的信的时候,君昭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下雨,春雨绵绵不绝,君昭不想雨天赶路,干脆就就近在一个小镇子上停下了。 这个时候他们刚刚脱离了泰州的辖区,入了彭城的境内。 雨天阻碍的并不是君昭他们一行人的脚步,还有一些旁的人的脚步。君昭他们找了一个最大个客栈入住,好在还有上房,君昭一行人便定了十间上房。 他们一进入客栈,就被人盯上了。 敏锐的常安和常青等人在他们被人用不善的目光锁定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戒备了。 定了房,一行人就上楼。 常青跟君昭禀告了他们被人留意的事情,君昭就让常青去查探对方的身份。 陈兰收到黄知府的信,信中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情是,同知因为要给太子妃塞男宠得罪了太子,太子命其查办同知大人。 第二件事情是,太子想要拉拢黄知府,拉拢不成就改为威胁了,说若是他不投靠就要让他生不如死、妻离子散,他只能加假意应承。 若是前头一件事,陈兰回信即可,但看到君昭想要在南边建立自己的势力,陈兰就不得不谨慎了。 在陈兰眼中,君昭拉拢黄知府,就是想要在南边建立自己势力。君昭倒是好胆量,妄图从镇南王府的口中夺肉。 他跟黄知府回信,等他们见面再说。同时,让人给镇南王写了信,禀明了君昭在这边的行为。 写了信,人就启程往泰州这边来了。 君昭那边,常青已经查明了对方的身份,对方是一伙绿林中人,故意扮做了镖师行事,见他们富贵,大概是临时起了贪念。 君昭派了常青去打听对方的身份,对方也在分析他们的来路。 一个虬髯大汉在君昭他们上楼之后离开了大堂片刻就双眼放光的回来了,凑到一个眉目飞扬,红衣墨发,带着黑色抹额,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人身旁,激动的小声道:“老大,我们要发了,这一行人是真有钱啊,那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马这种东西,在君昭和宴之婳那样身份的人眼里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这些人眼里可都是香饽饽。 那少年拿了一个牙签踢着牙问:“一共该有几匹马?” “算上拉马车的,拢共有十匹。”虬髯大汉伸出双手,比了两个五。 旁边另一个瞧着没那么粗糙的中年男子道:“老大,这一行里头,有几个高手,而且暗处也有人,我们还是算了。听闻太子如今在南边,若是碰巧他们是太子就不好了。”他们是江湖中人,就没有那些当官的那般清楚君昭等人的行踪,只是听闻君昭他们在南边,具体在哪里却并没有多做打听。 少年人原本听到中年男子前面的话,是准备放弃了,听到后面的话却是突然兴奋了起来,他搓了搓手道:“你说,若是他们当真是太子,我把太子给抢了,会不会被杀头?” 围在他身边坐着的,听清楚他的话的人同时心道:一直都知道老大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没想到他何止是不走寻常路,简直就是找死啊! 不过,是自家的老大,那也只有顶着。 虬髯大汗摸着胡子,严肃认真的分析:“若是我们抢了,他们抓不到我们,那不管他们要不要杀我们的头,那也是杀不到的。” 有人附和:“老大武功盖世,那些人一定不是老大的对手。” “跑路可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我们不虚。” 之前开口劝诫的中年男子扶额,并不好在泼他们冷水。 他沉吟了半响:“那个姑娘倒是不错,可以抢回去给老大做压寨夫人,老大这年纪,该给我们生点小主子了。” 少年人把剔过牙的牙签往对方脸上一扔,口中道:“去你!妈的,你没看见那女的是梳的妇人头啊,你让老子去吃剩的。” 中年男子嫌弃的拿袖子抹了抹脸:“寻常人家的,老大你不是看不上吗?” 少年捏起拳头,一副要揍人的架势:“你在哔哔老子就揍到你不能说话,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话这么多。” 中年男子:“……”好吧,他闭嘴。 宴之婳和君昭这边稍作歇息,就到大堂用饭。 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大堂里面十分热闹,有高谈阔论的,有比酒划拳的。 君昭他们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眼尖的小儿就麻溜的跑了过来,殷勤的问:“客官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都上一份过来。” “好咧,客观稍等。”小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点菜不问价格的了,说明人家不差钱啊! 那少年人一伙刚刚在说他们,对方就冒出来了,少年人眼睛一亮,提了一坛子酒就迈着八字步朝君昭他们这边走来。 只是还未走近君昭和宴之婳坐的这边,就已经被常青拦了下来,常青道:“这位公子,我家公子不喜欢被人打扰。” 少年人挑眉:“老子若非要打扰呢?” “那我就只有不客气了。” “常青,放他过来。”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君昭忽然开口。 少年人重重的拍了拍常青的肩膀,乐呵呵的道:“看来你不了解自家主子啊!” 君昭懒懒的道:“本公子的人就不劳烦外人教导了,公子过来,所为何事?” 少年人绕过常青,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君昭对面,把那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因为力道过大溅出了一些,酒水飞溅出来的地方桌子瞬间染湿了。 酒香也飘散开来。 大厅中的八仙桌不大,一方只坐一个人,少年人坐在了君昭对面,也就坐到了宴之婳的左手边,他那酒水不免也就撒到了宴之婳身上,但也只有一两滴。。 他不拘小节的道:“我看你挺顺眼的,所以来找你喝两杯,可否赏脸?” 君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少年人的话,而是先把宴之婳拉到了自己身边,离着少年人远一些的地方才慢吞吞的道:“你找本公子喝酒是假,谋财才是真吧!” 少年人一愣,大概没有想到君昭会如此直白,不迂回。 楞过之后他放声大笑:“哈哈哈……聪明。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那就乖乖把财物奉上吧,老子可以不伤你们的性命。” 宴之婳看着这个少年的长相和他说话的样子十分违和,若是抛开这些前因后果,单看这人还会以为是哪家意气风发、阳光灿烂、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可这说话的样子么,当真叫人不敢恭维。 而且,他们还是坏人。 宴之婳因为见他面孔心生的好感便瞬间消失殆尽了。 君昭轻笑了一声:“如此,本公子岂不是要感谢你饶我一命了?” “不感谢也是可以的,被抢了谁能高兴。”少年人大度的摆了摆手。 君昭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 “本公子若是不乖乖奉上财物呢?” 少年人仰头直接提着酒坛子潇洒的倒了一口酒,那原本在他手中的酒坛子仿佛没有抓稳一般,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了,一阵拔刀声统一的响起,转瞬之间君昭他们就被团团围住。 常青等人将宴之婳和君昭团团护住,隔开了少年人的人,但少年人仍然是跟君昭面对面坐着。 宴之婳摸着腕间的镯子。 君昭不动如山的坐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吓得直接冒雨跑了,也顾不得住店不住店,吃饭不吃饭了。 因此整个客栈陷入了慌乱和恐惧,而君昭和少年人对峙这边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同样一个空间内,像是在两个世界。 少年人的人手明显多于君昭这边,君昭这边眼下只有常青、长乐和几个护卫,少年人那边却是有一大堆人。 君昭牵着宴之婳的手,问常青:“你可有把握对付他们。” 常青道:“属下有把握。”他们明着在外面的只有这么点人,但暗中还有人呢,这些宵小之徒不足为惧。 难搞的是这个少年人和那个虬髯大汗,以及那个拿着一把破蒲扇的中年男子。 但这不是战场,他们或许无法取胜,却是能够护得君昭和宴之婳的平安的。 两个主子还十分淡定,宴之婳见到这样的场面虽然害怕,但君昭在她身边她莫名的就觉得很安心,虽然君昭手无缚鸡之力。 小苏公公却是被吓得腿都在打晃了,默默的靠近了大力几分。 喜鹊虽然也害怕,但在经历了宴之婳被绑走的事情之后,她已然越发的沉稳了,所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也只是默默的摸着手上的镯子。 大力满心的跃跃欲试,之前虽然也遇到过许多次刺杀,但大力动手的机会少啊。刺杀发生得都突然,大力当然是第一时间保护宴之婳。但今天是明目张胆的干架哎。而且对方是强盗,她若是打了强盗,是不是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这边一想,大力越发的激动起来。 少年人一摊手:“哎,如此就可惜了。”他话音刚落,就第一时间朝君昭动手,二楼的暗处一枚飞刀在他要靠近君昭的时候,那飞刀带着巨大的力量直接朝他手背而来。 这样的力道若是直接受了,他的手只怕是要毁了,是以他只得避开,那飞刀就插入了桌子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 君昭在少年人动手的时候就拉着宴之婳起身后腿了两步,桌子裂开,他们也正好散开。 少年人动手的一瞬间,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自然也动手了。 客栈内顿时陷入了混乱。 少年人却是似乎感受不到这些混乱,反而悠闲的看着飞刀飞来的方向,高声道:“楼上之人何必躲躲藏藏,下来露两手啊!” 那是个高手,少年人最喜欢跟高手过招了。 常安隐在暗处,却并不理会少年人。 常青和常勒分别应付中年男子和虬髯大汉,护卫应付着其余的人,大力也加入了战斗圈,喜鹊同君昭和宴之婳道:“公子、夫人,我们先上楼吧!” 常安在楼上,他们上去了才安全。 少年人一边刺激常安出来,一边却是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喜鹊的话声音不大,却是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戏谑道:“小美人儿,临阵脱逃可非君子所为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君昭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君昭不躲不避,常安再次出手。 这下就把少年人激怒了,他放过了君昭他们,直接朝二楼常安的位置飞过去。 君昭朗声道:“莫伤人命,抓住即可。” 大家不明白君昭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但纷纷听令。 少年人在楼上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发狠了一般的朝常安动手,常安没有小瞧少年人,沉着应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海寇 君昭这边下了命令对对方手下留情,少年人那边却并没有打算对君昭手下留情。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不杀他们就是为了他们好,君昭明显看着不是什么好人。 抓住他们,只怕有其他的图谋。 少年人动手越发的狠厉了,常安面无表情的应对,心中却震惊于少年人的功夫。这少年人看起来跟太子妃一般的年岁,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少年人这般厉害。 而且少年人出手招招狠辣,不像是他们这边打听到的身份的人应该有的招式。匪徒虽然厉害,出手也是与人搏命,却不会这般有技巧,越千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的。 最厉害的几人被常安几个应付着,其余的功夫不那么厉害的在面对君昭的精锐护卫并没有太强的攻击能力,君昭和宴之婳身侧留了两个护卫护着,大力也在二人四周抵挡那些妄图上前抓君昭和宴之婳的,再有喜鹊时不时的放点冷箭,他们这边倒是安全得很。 宴之婳把君昭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四周。 君昭心中柔软,看着她这模样却又觉得可爱得好笑。 少年人跟常安过了百八十招,见自己不是常安的对手,下面自己的人也处于劣势,吹了一个口哨,就要溜。 君昭下了命令要抓活的,常安等人自然不会让人溜了,常安见他欲逃,便不再保留自己的实力,开始全方位的压制少年人。 少年人苦不堪言。 他们的逃跑能力的确不错,但偏偏遇到了常安等人,常安他们虽然不如常隐的追踪能力好,但较之大部分人已经是厉害了许多,所以他们将少年人他们缠得死死的。 常青那边率先把那虬髯大汉给抓住了,不多时那中年男子也被抓住了,然后常安把少年人也抓住了。 至于少年人的那些手下,因为有暗卫在暗处给护卫们帮忙,很快也都把人一堆一堆的捆了起来。 君昭牵着宴之婳,寻了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坐下,吩咐小苏公公:“让小二上菜。”耽搁了他们用膳,实在不该。 小苏公公方才是吓得不轻,现在大局被君昭控制了,腰杆立马就直了,腿也不打闪闪了,扯着嗓子嘹亮的冲方才因为打斗躲到了柜台后面的掌柜和小二喊道:“我们的菜快点上上来。” 宴之婳偷偷的瞧君昭,心中无比崇敬,殿下这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样子,真的是好好看啊! 且进来君昭的脸上长了一些肉,看着就不如最开始那般阴冷和煞人。 君昭感受到宴之婳崇拜的小目光,心中得意,面上不显。 神色淡淡的吩咐常安:“把那小子给我带过来。” 常安就将少年人押到了君昭跟前。 君昭还未开口,少年人就猛烈的挣扎着,同时愤怒的冲君昭咆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样抓着本大爷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就让你的狗放了本大爷,自己来跟本大爷打。” 君昭任由少年人一通咆哮,完了才不疾不徐的吩咐:“常安,把人稍微往后拉一些,口水喷到桌子上来了。”还要用膳呢。 少年人一张脸登时就被气成茄子脸,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愣是被君昭给气丑了几分。 小二秉着呼吸,颤颤巍巍的把菜端了过来,生怕惹了君昭他们生气。 上了饭菜,君昭先亲自给宴之婳盛了小半碗汤,温声道:“饿了吧,先用膳。” 宴之婳觉得,自己盯着这么一堆仇恨的目光,略微有些吃不下去啊! 少年人的手下全部都被护卫他们把嘴巴塞起来了,又点了穴道,所以安静无声,那虬髯大汉和中年男子也是同样的待遇,唯有少年人没有被堵了嘴巴。 但他们虽然不能动,都很有默契的用那种恨不得把他们杀了的目光盯着他们这边,尤其是在君昭亲手给宴之婳盛了一碗汤之后,那些目光更是统一的集中到了汤上。 宴之婳接过汤碗,只觉得莫名的有些手抖。 她忍不住同君昭小声道:“夫君,这些人不然先找个地方统一的关起来?”他们敢见财起意,便说明不是头一遭做这样的事情了,所以宴之婳并不觉得君昭把这些人抓起来有什么不对。 他对待这些人没有跟对待那些刺客一般,已经是十分讲道理了。 若是刺客,只怕现在他们全部都已经成了尸体了。 君昭自己被盯着倒是无所谓,但影响到了宴之婳就有所谓了,是以他吩咐常青:“按照夫人的话去办。” 常青就去找客栈老板借马厩。 少年人愤恨的盯着君昭:“你到底要干什么?。” 君昭抬眸带着几分嫌弃:“小子,你就不能安静点,等本公子和夫人用过膳在说。”他们自己倒是吃饱了。 君昭因为之前的经历,现在最不愿意就是委屈自己的肚子了。 这些日子即便是赶路,他的一日三餐也从未耽搁片刻,今日却被打乱了。若非宴之婳在身边,君昭觉得自己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少年人双目怒睁:“你喊谁小子,老子哪里小了,你踏马又哪里来的脸喊我小子。” 君昭如今不过将将要到弱冠,但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故而看着这冲动的少年郎,就觉得对方是个小儿。 可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也是个嘴边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子。 故而少年人心高气傲,一听就炸。 君昭原本是不想堵少年郎的嘴的,但眼下对方实在聒噪,他摆了摆手,常安就把人的嘴塞住了。 少年人气得怒火冲天,宴之婳看着他被气得通红的脸,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他自己给气死了。 不过,耳边总算清净了,也没有那么多高压的目光,只有少年人一个人,宴之婳还算顶得住。刚好汤的温度也合适了,宴之婳就悠然的喝了汤。 夫妻二人旁若无人,你帮我夹菜,我帮你挑刺的和谐甜蜜的用了午膳。 少年人在一旁盯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君昭示意常安:“把人带上来。”就牵着宴之婳的手上楼。 常安带着少年人跟在后面。 到了屋内,常青常乐守在门外,君昭慢慢悠悠的跟少年人道:“现在,本公子问你话,你主需要如实的点头或者摇头,若是不听话一次,本公子杀一人,不听话两次,就杀一双。同样,若是撒谎一次慌,杀一人,撒两次谎,杀一双。” 宴之婳扯了扯君昭的袖子,小声道:“夫君,你就别刺激人家了,在刺激怕是得气过去了。” 君昭笑着道:“听夫人的。” 少年人死死的咬着口中的帕子,把帕子当做君昭和宴之婳。他之前还以为这圆脸小妇人是个心善的,不料也是个心黑的。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名为越千?” 少年人很不想承认,但他却唯恐君昭伤了他的兄弟,他赌不起。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常安心中诧异,面无表情。殿下是怎么知道对方名字的,他们明明没有查到对方的名字呀! 刚刚时间太短了,只粗略的打听了对方是干什么的,却没有详细的打听每个人是什么来历。 君昭是怎么知道的,猜的。 上辈子他跟他父皇的皇位交替的时候,南边有人造反,他收到过密报,信上大概了描述了造反的人的模样,今日越千凑到他跟前来的时候,他越看越觉得对方像,且行为和说话的调调都很像。 只是越千造反没有成功,很快就被幕云白带兵镇压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他父皇,都十分信任幕云白,为此给了幕云白许多的封赏。 “第二个问题: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当时他们起兵的时候,有近万人之众。 君昭示意小苏公公拿了笔墨过去。 常安稍稍放松了对越千的钳制,越千垂眸,趁着常安放松力道的时候想要对常安来个反钳制,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把常安控制住,他的太阳穴上就被剑抵住了。 持剑人,是君昭。 宴之婳看着君昭一个闪身就到了越千跟前,登时亮起了一双星星眼。 她竟然不知道,君昭还有这般速度。 果真,以前都是那个胎毒连累了他。 宴之婳握紧小拳头,决定回宫之后要帮着皇后娘娘把德妃和贤妃给弄死。 越千以为君昭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曾想。 今日是他失策了,有太多的没有想周全的地方。 他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衫,把手朝小苏公公一摊。 小苏公公立即把吓得掉到地上的毛笔捡起来递给他,越千提笔写了一个数字。 君昭看着那个数字皱眉:“如今南边安定繁荣,你手下为何有这么多人。”若是太平盛世,越千这么个小小的少年人,是聚集不到这么多人的。吃饱穿暖,百姓就不会为匪为盗。 “或者,你背后还有什么人。” 越千即便被塞了嘴巴,都愣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满口的话想说,却只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你是不是太子?” 君昭点头。 “你可知道海寇?” 君昭点头。 “那你知道海寇杀了多少沿海的人?霸占了多少地方?” 君昭皱眉,这个他就并不清楚了,但海寇不是一直都被镇南王府赶得远远的,不敢靠岸吗? 如此说来,这消息是假的了。 君昭瞬间脸黑如墨。 越千见君昭脸黑漆漆的,自己倒是高兴了。 “那你可知道,南边有多少贪官,害死了多少人?” 君昭沉默了,这些他都不知道。 宴之婳站在一旁,看着越千的字,那字上似乎都散发着狠意和恨意,以及浓烈的愤怒与不平。 “那你知道,南边的赋税是如何收的,有多少人食不果腹吗?”太平盛世吗?那只是他们以为的太平盛世而已。 君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 同常安道:“松开他吧。” 常安听令把人松开。 越千便第一时间把塞在他嘴里的布扯了出来,拉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嘲讽道:“太子殿下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无知了吧!” “不过你这般无知也正常,被关在后宫里,跟些娘们儿住在一起自然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的。” 君昭并不跟越千争辩,他承认自己知道的还不够。 “海寇是怎么回事?” 贪官污吏,他只会收拾,但君昭警惕的却是海寇。 海寇若是可以随意登上陆地,霸占地方,这事情就不止一星半点的大了。 越千跟君昭谈条件:“你放了我的人,他们都是被逼无奈的,也不过是为了图个温饱。海寇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不但告诉你,我手上的关于南边的贪官的消息,也可以一并给你。” “你手下之人众多,若是全部放了回去,你的人要杀我,那我不是放虎归山了。”君昭道。 “呵……,太子殿下倒是贪心,或者是把旁人当傻子。你不放我的人,我就不会说。”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就是为什么君昭没有直接打镇南王府的脸,也宁愿做小人威胁越千不愿意直接面对的道理。 这人,他是不会放的。 “那咱们就耗着,看谁沉不住气吧!”君昭淡淡的道。 “左右,这天下是本宫父皇的,本宫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乱了就乱了,本宫不瞎操心。”君昭忽而一笑,这话说得极像一个二世祖了。 越千有一种想要锤爆君昭脑袋的冲动。 但因为常安在这里,外面还有个常青和常乐,他敌不过,只得咬牙忍下,愤怒的盯着君昭。 常安把越千带了下去看管了起来,君昭等常安带着越千离开,立即吩咐了常青去查海寇之事。 君昭如今都好奇,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坐在那个皇位上的。 而他上辈子所看到的一切,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宴之婳心头也是闷闷的,但君昭肯定比她更不好过。莫名的,她就笃定的认为和相信,君昭不会是那种昏庸的君王,她轻声道:“夫君,会有办法的。越千的人,如果他们真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夫君就放了他们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信任 宴之婳是闺阁女儿,却也知道海寇是什么。之前乱世的时候,海寇曾经也想要上陆,想要抢走一部分地盘,在陆地为王,但被镇南王府镇压了。 所以镇南王府不仅仅是因为帮着皇上打下了这天下受到百姓的喜爱,也是因为他们拦住了海寇上岸,保卫了百姓的家园。 可现在有人来告诉他们,并非是那样的。 君昭看到的却是另一层。 总之,镇南王的势力不能在扩大了,必须在南边撕开一道口子。 他安抚着宴之婳:“他的人,我不会伤害的,不过是比谁更沉得住气罢了。”他现在需要越千那边的消息。 而且,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把越千杀了,是想要收服越千。越千能另那么多人信服和追随,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 南边形势太过复杂,他需要一个有武功高强的人在南边立起来。他安排文官来了南边,若是没有功夫厉害的人的保护,怕是活不长久。 君昭又给黄知府写了信,前朝余孽的事情,他需要借黄知府之口,把事情捅到镇南王跟前。 老虎头上长了虱子,老虎是要把虱子除掉,还是与虱子相伴相存呢,君昭很好奇? 陈兰到了泰州,就第一时间密会了黄知府。 对于同知大人,陈兰知道他触了君昭的霉头,那就不能在留了。君昭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陈兰对于同知夫人的行为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要提醒二人收敛一些,但后面想了想,没有提醒。南边也有一些毒瘤,若是能够借君昭的手除去,倒是省了他许多事情。 也可以让君昭在朝堂上留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一个冷血无情的君王,没有人会愿意跟随的。 还可以进一步的表示镇南王府对他这个太子的尊重和支持。 所以陈兰同黄知府表明,同知虽然也是他们的人,但相较于同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黄知府更加重要,他们不能让黄知府在太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太子睚眦必报,得罪了太子,黄知府日后只怕是无缘京官了,所以为了黄知府,他们决定放弃同知大人,让黄知府听从君昭的命令。 黄知府闻言,感激涕零,连连称自己担不起他们的信任,恐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陈兰就顺势问君昭是如何拉拢黄知府的。 黄知府就如实说了君昭说南边有旧朝余孽的事情。 陈兰在拉拢黄知府之前,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掉,自然知道黄知府之前的经历,也知道他对旧朝余孽的怨恨。 他心中暗道君昭狡猾,为了拉拢黄知府,竟然这样的谎话都说得出来。 陈兰同黄知府道:“黄大人能得太子殿下的赏识自然是好事,我镇南王府也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的,只是如今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黄大人若是跟太子一起,我着实有些担忧。且这旧朝余孽,我敢保证,南边决计没有。” “皇上痛恨旧朝,镇南王府亦是,我们南地的百姓亦是。当年旧朝覆灭之后,朝廷和镇南王府可是在暗中又追查了五年,就是为了确保没有任何的漏网之鱼。” 黄知府叹道:“我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但太子殿下说他曾经被旧朝余孽给绑架过,也被追杀过。太子殿下如何会骗人呢?” “太子殿下可有拿出什么证据,证明对方是旧朝余孽?” “没有证据,但跟我说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太子殿下曾被绑架过去,他见到了对方,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我是觉得太子没有必要对我撒谎的。”黄知府表现出一副左右摇摆的态度。 “但我先答应了镇南王府,自然不好在投靠太子殿下,可陈先生应该知道,旧朝皇室是我永远的仇人,就是往后死了下了地狱见到我也是要上前桶他们几刀的。” 陈兰沉吟道:“我能够理解黄大人的为难之处,但南边是镇南王府的地界儿,若是当真有旧朝余孽的存在,我必当禀明王爷,将他们揪出来惩治。镇南王府的诚意,我相信黄大人是知晓的。” 若是那个同知不惹事,陈兰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多费口舌,但现在既然要处置同知,黄知府这样的好官,他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不能让君昭笼络了过去。 南边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也不需要全部都是同知那样的官员,而是需要黄知府这样的清官。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他威胁我,若是不顺从他,他就杀了我,在叫我的夫人与我和离。”黄知府面带屈辱之色的道。 陈兰义愤填膺的道:“殿下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黄大人您是朝廷、是皇上任命的官员,他怎可随意想要如何就如何。” 黄知府苦笑:“他不是想要同知大人的命,我现在就得替他递折子么。” 陈兰心中明了,黄知府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君昭,虽然因为旧朝余孽的事情有所摇摆,但君昭那种威胁人的方式让皇知府心中并不痛快,而今他们放弃了同知大人,黄知府这是在兔死狐悲了。 陈兰起身,走到黄知府跟前,拍了拍黄知府的肩膀道:“黄大人放心,我镇南王府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同知大人我们不保他,是因为他的确做了错事。为官不清,任由她的夫**乱大臣们的后宅,这些事情都十分不该。南边的百姓我们十分看重,南边需要清官而不是蛀虫。” 黄知府面上有所动容。 陈兰道:“我知道黄大人的为难之处,殿下的命令我们不好忤逆,为人臣子没办法。但却不能任由殿下走向歧路,明国唯有殿下一人,我们需要在一旁看着协助。黄大人可以假意答应殿下,然后……” 黄知府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二人谈妥之后,黄知府就带着陈兰去了西山。 君昭跟越千耗了两天,最后还是越千先耗不下去了。他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君昭的传闻,他还真担心君昭就是个二世祖,不会把百姓的性命,不会把他那些兄弟的性命放在眼里,这两日君昭在客栈里找了说书的,找了唱戏的,过的十分热闹,更有甚者还找了人来斗鸡。 他在楼上听得留下的热闹,可谓是抓耳挠腮。 本就是急性子的人,最后妥协了。 君昭和越千面对面的坐着,越千因为是自己先妥协的,所以一张脸臭的很,他扫了一眼宴之婳,同君昭道:“你确定要个娘们儿在里头听这些消息?” 宴之婳:“……”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称呼她,当真新鲜。 君昭眼神不善的扫了越千一眼:“你最好放尊重一些,本宫的太子妃,岂容你放肆。” 越千最讨厌的就是君昭这种上位者把旁人当蝼蚁的嘴脸了,看不顺眼,嘴巴就更欠:“嚯哟,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要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我猜猜,莫非是因为宴家权势太大了,若不好好把宴家的闺女哄着,太子殿下这个位置就坐不稳了。” “太子殿下呀,你可不能这么怂。妻为夫纲,她嫁给了你,就应该听你的话,你想要如何就如何。这女人啊,最是迁就不得,你相信我。” 宴之婳嘴角抽了抽,也亏得她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的女子,若不然这家伙这个时候只怕是挨了不少的嘴巴子了。 宴之婳脾气好,君昭脾气却并不好。 “你过来若是说这些的,那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和你的那些弟兄们去黄泉。”他冷冰冰的看着越千,如同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越千想要挑唆人家夫妻二人的关系,却根本就没挑起事,看君昭这一副妻奴的样子,只觉得他把男人的脸都丢完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 但君昭生气,他到底不敢在一直挑衅,同君昭道:“说好了,我把海寇的事情说了,你就放了我的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群跟没有吃过饭一样的人,当他多愿意没名没分的养着似的。 “我是在两年前无意间发现的,如今海寇最猖獗的地方就是琼州的,其次是敏州。”琼州是流放之地,混乱得紧,他并不关心那边的人的生死,流放的人大多都是有罪的人。 他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敏州的,那些海寇霸占了敏州部分沿海的区域,官寇勾结,百姓根本没有存活之地。 两年前,他为了躲避那些人的抓捕,知道海面上有海岛的存在,海的那边还有广阔的天地,就想着干脆直接逃到海岛或者是海外去,到了敏州之后就发现了被海寇欺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 他凭着一腔热血救人,然后越救越多。 但他们也要存活,他们就开始了一边救人一边抢贪官的生活。 琼州和敏州都是靠海的区域,君昭和宴之婳虽然到了南边,却还算是在南边的腹地,并没有走到最外头。 “你能否让他们写万民书?”这事情,君昭还是决定借力打力。 他如今太子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不便直接动手,他直接动手,他那个所谓的父皇,只怕容不得他活。 他现在没有足够的力量跟皇上反抗,唯有蛰伏。 越千聪明,君昭此举他立即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就不怕镇南王把你搞死?”这件事情君昭全然不知,就说明镇南王府刻意隐瞒了。 “各凭本事活着吧!” 越千大笑:“你总算说了一句听着顺耳的话。” “万民书,交给我,你只要保证它能送到皇上手中就是了。” 二人说道这里,外面忽然响起了刀剑声,常安立即将宴之婳和君昭保护了起来,看着越千。 越千只觉得自己是大写的冤枉,他举起双手道:“这些人绝对不是我的人,我这两天虽然想往外面递消息,不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么。” “哎,话说太子殿下,让你的人要保护好我的人啊!不然老子必定要找你算账。” 越千这边放着狠话,常乐从外面进来同君昭和宴之婳道:“殿下,娘娘,有两股人马在袭击我们,有一股人马是冲着越千这边来的。” 君昭看向越千:“你得罪了什么人,胆子倒是大。”他没有隐瞒身份,对方应该知道他在这里,也知道越千的人落到了他手上才是。 越千无所谓的道:“本大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我说,我现在下去杀几个人,你介意吗?” “不介意,不过不要想着逃跑。” 越千翻了个白眼:“老子还要给你万民书呢,跑个屁呀!” 这个太子,或许没有传闻中那般坏,他不介意试着相信他一次。 而且,就算他现在也不能逃,他手下的那些人还被君昭给捏着呢。等君昭把他们当了,他在想办法开溜,那样的鬼地方他都能逃出来,更何况是这边呢。 他不觉得君昭这边比之前关着他的地方来的恐怖。 越千嫌弃了君昭一番,就杀下了楼。 君昭同常乐道:“你也去帮忙,减少我们这边的伤亡。” 君昭自己则坐在屋内写信,写给陈兰,让陈兰派人保护他,并且在信中呵斥陈兰,南边太乱了,他总是遇到刺客。 不能保护好他,他就要去跟镇南王和皇上告状了。 宴之婳在一旁磨墨。 陈兰收到君昭的信,只觉得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他被人刺杀,是为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还好意思找他要人,陈兰真的不知道这个太子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也说明,君昭还是十分信任镇南王府的,如此倒也是好事,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黄知府这边在见了陈兰之后就给君昭写了回信。 南边的消息全部都快马加鞭的送往了京都,这些消息一会去,京都只怕又要引起一阵涌动。 但这些都不是君昭关心的事情,现在不便跟皇后送消息,他便给成国公送了消息,让他安排一个从未动过的人到泰州来任同知。 这信,是在他跟黄知府谈妥之后就已经把信送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臭棋 君昭现在更关心的是海寇的事情,若是镇南王跟海寇有勾结,他们的存在就太危险了。 除了海寇,还有那些前朝余孽,君昭揉了揉额角。 宴之婳想着,自己要从喜鹊她们那里学学怎么给人按摩。 她原本觉得当今圣上还是挺厉害的,如今只觉得当今的明国也只是看起来安稳罢了,内忧外患,着实不稳。 陈兰的信送到了镇南王府,镇南王也并不相信在南边有旧朝余孽。陈兰原本是不相信的,但在黄知府假意投靠君昭,君昭嘱咐他留意西山,他自己也去西山看了之后,倒是有一些怀疑了。 他把自己的怀疑同镇南王说了,镇南王虽然没有全然相信,却也是将信将疑,让陈兰好好生生的在南边查一查。 至于同知大人的事情,镇南王没有放在心上。 同知大人那样的人,南边并不少,镇南王心中厌恶,却也不得不任由那些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拉拢他们就需要投其所好。 如今君昭在南边,倒是可以借他的手好好的收拾一下那些人,那些人落马之后,换上一些听话的。 南边虽然是镇南王的地界,但镇南王可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大家狼狈为奸,自然是要互相让步,南边也有不少的世界和名门望族,这样的家族就是要许以利益,时间一长,自然就有些胡作非为了。 他跟陈兰回信,让陈兰无比照顾好君昭,先借君昭的手多除一些人,等合适的时机,再看如何了结君昭。 比黄知府的折子更先到京都的是那些在暗中监视太子动向的人送给皇上的密信,皇上在知道有人竟然给宴之婳塞面首之后,面色有些不好。 表面上,他是心疼君昭的,在他在意君昭的前提下,这些人都敢如此打君昭的脸,这是不是就说明,这些人目中无皇上呢? 所以在皇上收到黄知府的折子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撸了同知大人的官,并且三代以内不得有人入朝为官。 至于密信中说的,君昭抓了一窝匪徒,从匪徒口中听到了海寇之事,沿海地区并非牢不可破,甚至已经被海寇霸占了的事情,皇上除了暗恨就是暗恨。 他甚至都不能直接找镇南王质问。 他想了想,给了君昭一份密旨让人送去,密旨中写明,若是君昭查明了琼州和敏州有海寇,可代他之命,率人剿海寇。 至于君昭那身体要如何率人,就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今高贵妃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好,也笃定那是一个男孩儿。皇上觉得并非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也并不是自己受到了诅咒,而是后宫的女子不争气,年前陆陆续续的找了许多的妙龄姑娘且看着能生的入宫,每天都勤奋的宠幸后妃,如今已经有三个后妃坏了身子。 就连淑妃都怀了身孕。 皇上为此十分高兴,皇上在高兴的同时,宫中慢慢的传开了一种说法,太子离宫高贵妃就检查出来有了身孕,是太子的命压着皇上的子嗣了。又说皇后去了护国寺之后,皇上的后妃就陆陆续续有了身孕,说明皇后在护国寺呆着对皇上的子嗣大有裨益。 张德胜听着那些谣言,心道,皇后和太子走了一步臭棋啊! 若是太子在外面把胎毒治好了倒还好,若是没有治好,这就玩脱了。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并不在意,他一个阉人,看个热闹就是了。 皇后人在护国寺,宫中却有许多她的人,那些谣言,很快就被皇后知道了,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同林公公道:“看着机会,让张清上书给皇上,为了子嗣考虑,在宫外建太子府,让本宫一直呆在护国寺。” 张清,是皇上信任的御史。 林公公笑了笑,弹了弹手指笑嘻嘻的道:“娘娘,我们打个赌,看能活下来几个如何?” “大林啊,你这笑可要对着镜子好生练习练习,笑得渗人,若是往后笑起来吓着本宫的乖孙儿了,本宫可是要找你麻烦的。” 林公公:“……” “娘娘,不带你这样磕碜人的。” “你这孙儿都还不知道在何处呢,就开始让小的练习笑容了。” “本宫赌,一个都活不下来。”皇后抄写着经书,含笑道。 “啧……,可怜见的。” “怎么,同情了。” “有什么好同情的,这投错了胎,能有什么法子。” “不觉得本宫狠辣?” “娘娘您又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腾了个地方让她们折腾罢了。” 皇后笑了笑。 她也想做好人,不过好人命不长。 为了长命百岁,她就只有做个恶人了,至于那些业障,等她下了地狱在说。 到时候,她还要找阎王好生理论理论呢,她们秦家一心为民,可是得到了什么,她们秦家人都得到了什么? 旁人的命是命,她们秦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的昭儿,何其无辜。 还有她那些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们。 宫中的谣言,随着张清的上书,传到了整个朝堂,甚至时候京都,甚至时候更远的地方。皇上为了子嗣,只能忍痛表示,想让皇后娘娘在护国寺祈福,在宫外建一座太子府。 德妃和贤妃难得的高兴了一回,因为宫中的女人陆陆续续的怀孕,德妃和贤妃心中的嫉妒之意都快要将她们二人扭曲了。 如今皇后和太子倒霉,光是想想就令人想想都高兴。 高贵妃也高兴,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孩子,似乎已经看到了皇后的宝座在跟她招手,太子的位置在跟她儿子招手了一般。 君昭收到这些消息,连同同知大人被撸官的事情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宴良府上住了两天了。 越千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他身边,一肚子的怨气。 无限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君昭这个瘟神。 原本吧,他跟君昭说了海寇的事情之后,君昭就应该放了他的人的,君昭也愿意放,但是君昭放人的时候,闲适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本宫父皇那些在暗中看着本宫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若是知道,离了本宫他们就危险了。” “但……估计不知道吧!” 越千当时听了君昭的话,有一种想要立马锤爆君昭的脑袋的冲动。 尼玛,你父皇的人都在暗中瞧着你了,这么大的事情能不知道,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他敢肯定,君昭就是故意的。 因此,他如何敢脱离君昭,现在君昭就是他们的保命符,脱离了君昭就是个死。皇上的人看君昭把他的人留在身边,必然是觉得君昭还有旁的用处,就不会擅自动手的。 实际上君昭对于这些人,还当真有用,只是眼下还没有跟越千说而已。 跟越千一次说多了,若是他气得实在不行,要发疯就不好办了。 越千一路给君昭担任了免费保镖。 此时的越千,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君昭的屋内,口中叨叨着:“我说,你要如何才能放我们走啊?”他相信,君昭一定有办法的。 君昭烦透了越千,因为越千这副样子,君昭就不想让宴之婳看着伤眼,原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两人,因为越千不得不分两个屋子呆。 宴之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之前君昭给她的书,因为一直跟君昭在一起,除了在马车上看几眼,都没有时间仔仔细细的看和研究呢。 所有君昭被越千骚扰着,宴之婳就在潜心研究暗器、机关。 宴之婳想把现在他们的马车在改造改造,现在的马车外面虽然坚硬,但因为是铁壁,太过沉重,马儿拉着跑起来十分吃力,宴之婳就想看看能不能在不影响马车安全性的前提下,让马车能够跑起来更快,更轻松一些。 “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本宫又没有拦你。” “你让我怎么走,走出去就被杀吗?”皇上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好,知道了不把他们宰了那是有病吧! 君昭抬眉:“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越千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凑到君昭跟前:“那你倒是快说啊!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君昭盯着越千。 越千被他盯得心中有些发虚,摆了摆手道:“好啦好啦,不像娘们,不像娘们,你快告诉我。” 君昭把皇上给他的圣旨拿出来,扔给越千。 越千接过,打开看了看,神色变得凝重,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问君昭:“你是想让我们跟你一起去琼州和敏州除海寇?” “怎么,不敢吗?” 越千把圣旨扔回给君昭:“切,我有什么不敢,只是我不想让他们送命。” “琼州那边你不必担心,你的人不用去,但敏州,你确定他们不想夺回自己的家园,不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越千沉默了。 海寇常年在与大海博弈,且战斗经验丰富,哪里是那些跟了他以后才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的普通老百姓可以抗衡的。 “此事决定权在你,你还有几天的时间考虑。”他会在这边陪着宴之婳去看望了外祖之后再去琼州和敏州的。 越千自己想不出头绪,就离开君昭这边去找那虬髯大汉和中年男子商议了。 君昭打发走了越千,就去找宴之婳,宴之婳正在招呼着喜鹊和大力做马车的模型,她已经想到了法子改造马车了。 君昭没有立即打扰她,而是在门口看了一回儿人,看她手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才出声。 宴之婳见到君昭起身小跑到他跟前,仰头问:“夫君怎么过来啦?” 君昭帮着她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口中道:“见今日天气不错,想来约夫人出门走走,不知夫人可否有时间。” 听着君昭故意打趣的话,宴之婳面带羞意的瞪了他一眼:“夫君好好说话。” “为夫如何没有好好说话了?” 宴之婳知道自己争不过君昭,不与他争执:“那你等我换换衣裳。”她为了做事情,穿得十分简单轻便。 但若是要出院子,这般穿着就不妥了,会丢了君昭的面子。 宴之婳去更衣过后,就与君昭一道携手去宴良府上的院子溜达。 因为君昭到了宴府,宴府的花园就变得十分热闹,每天都有宴府的公子小姐想着跟君昭偶遇一番。 宴良在君昭和宴之婳到彭城的时候,只带了自家人来接他们。 因为他知道了之前泰州的事情,晓得君昭不喜欢黄知府那般,他自然就不会在去触霉头。 南边的宴家跟京都的晏家一样,也是子女众多,宴之婳和君昭逛到花园的时候,宴府的一众公子小姐,正在比诗词,十分热闹,远远的就能听到说话声。 他们走过去,宴之婳就听到一个听过的女声。 “四姐姐这诗,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若是把这个见字改为现字,就好多了。远山现雾霭,明眸生花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看到了君昭和宴之婳相携而来,惊呼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众人看到二人,纷纷行礼。 许多女子都忍不住偷偷拿眼睛瞧君昭,都说太子殿下身子不好,随时都要不成,但她们怎么瞧着觉得殿下看着虽然薄弱了一些,却也是俊美非凡的呢。 父亲说了,他不能给她们制造机会,那样会惹了太子妃娘娘不高兴,她们若是想要挣前程,只有靠自己。 若是谁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会举家支持。 宴晴看着家中姐妹那些乱动的小眼神,心中嗤笑。她大大方方的同宴之婳道:“娘娘,我们正在办诗词会,娘娘和殿下要不要参加,体验一二。” 宴之婳看向君昭,君昭看向宴之婳:“你做主就好。” 宴之婳想了想道:“那本宫与太子殿下,就听听吧!” 一众姑娘忍不住发出欢呼声。 宴晴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招呼着宴之婳和君昭坐到了最好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尴尬 同宴之婳介绍规则:“娘娘,今日诗词会,一共三个回合,第一回合是诗接龙,第二回合是七步成诗,第三回合是五步成词。如今到了第二回合,我们正在评哪些诗太差了,不能进入第三轮。” 宴晴一边说,她身边的丫鬟很有眼力见的将所有人作的诗捧给了宴之婳看。 宴晴之前去明月谷的时候就发现了,君昭十分重视宴之婳。既然讨好君昭困难,宴晴决定曲线救国。 她自诩才女,可不愿意埋没在彭城。 大家同为宴家姑娘,宴之婳想必也是不介意她进宫去帮忙伺候太子的。如今太子只有太子妃,可男人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女人。便是当今帝后感情深厚,皇上身边的女人还不是一堆接一堆么。 她若是能进宫伺候太子,宴之婳就多了一份助力。 “之前是我们大家投票选出好的和不好的,如今娘娘和太子殿下来了,不若由娘娘和太子殿下决策?” 宴之婳之前在宴府的时候,府中也会举办诸如此类的诗词会,但她基本上都是不上不下的那种,而拔得头筹的,几乎都是宴之谨。 宴之婳不嫉妒,她在这方便的确不出彩,她自己身为女子都是敬佩宴之谨的。 她推辞:“本宫才学并不出众,倒是当不得这个任务。” 宴晴看向君昭:“那么能否劳烦太子殿下呢?” 君昭没哟理会宴晴,而是看向宴之婳问:“太子妃可是觉得这边无聊,若是无聊我们就去旁的地方在逛逛。” 宴之婳:“……” 殿下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啊! 他们如今吃住都在宴府,这般不给主人家的面子实在不妥啊。 君昭这性子,委实太过得罪人了。 宴之婳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综合一下,她拉了拉君昭的袖子道:“并未觉得无聊,夫君是知道的,我才学着实不过关。夫君不若就帮着大家评评?” 宴晴等人听到宴之婳称呼君昭为夫君而并非太子殿下,只觉得宴之婳脸皮有点厚。宴晴甚至想着,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如此上不得台面。 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才学,当了太子妃之后不好生学习进取也就算了,还这般说出来,徒丢了宴家姑娘们的脸。 宴家的姑娘可不是人人都如同宴之婳这般无才、无颜的。 “既然太子妃都说了,那本宫就姑且瞧瞧。” 君昭发了话,丫鬟就直接把所有人做的诗放到了君昭跟前。 君昭一张张拿起看过,看过一张,就放到一旁,看着那些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或无病呻吟、或空有华丽辞藻毫无灵魂、或俗气、或平庸的诗,只觉得乏味得很。 看到一半的时候,倒是看到一首诗不错,字句简朴却蕴含深意,他道:“这首山雨不错。” 言罢,就继续看。 宴辰身边一个小少年,开心的小声道:“大哥,殿下夸你了。” 相较于小少年的喜形于色,宴辰就表现得沉着了许多。 君昭看完了所有的诗,独独觉得山雨不错,其余的未得他只言片语。 宴晴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变得阴沉了起来,她的诗竟然未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宴之婳尴尬的笑了笑,道:“只有这山雨殿下觉得不错,如此说来也就不用等到第三轮了。”她深深的觉得,殿下就是冷场王啊! 也亏得是她嫁给了殿下,若是性子活泼的、沉不住气的,嫁给殿下只怕是要被活活的憋死或者是闷死。 “这山雨,是何人所作?” 宴辰从人群中站出来同宴之婳和君昭行礼道:“回禀太子妃娘娘,乃是草民所作。” 君昭重新拿起宴辰的诗,打量着他,仿佛要把他这个人看透一般。 宴辰顶着君昭的视线,竟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要把他的脊梁压弯一般。就在宴辰觉得他自己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君昭挪开了视线,随口道:“你这般才华,为何没有去参加科举,实在可惜。” 宴辰恭恭敬敬的道:“殿下过奖了,草民只是喜欢写诗,除此之外,再无长处,如何能入朝为官。” 君昭笑了笑,不在多言。 这内里怕是有事情,君昭稍加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现在这里的事情,只怕很快会传到宴府众人的耳里,届时宴辰这个庶长子,只怕又得有苦头吃了。 宴晴有些不服气,但因为刚刚君昭和宴辰对话的时间,她已经把心中的不平给抚平了,她抬头,问君昭:“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方便抽几份诗出来点评一二,也好让我们明白我们的不足之处,往后有个学习的方向。” 她实际上是只想君昭点评她的诗的,但经历过明月谷的事情之后,她知道君昭不会给她面子。 “你们学不好的,天天想着嫁人的人,是写不出来好诗的。” 君昭此话一出,宴之婳差点呛了口水,殿下你这般直白好么。 她在看晏家这些姑娘们的脸色,用五彩缤纷都不足以形容。有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被人拿出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很明显,心中想的在如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羞愧感,不会有羞耻感。 可一旦被人戳破、被人说出来,什么羞愧感,羞耻感就全部都出来了。 宴辰也是没有想到,君昭竟然这般的毒舌。 一时间,花园里风很静,云很轻,宴之婳尴尬得无地自容。 宴之婳从君昭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不能任由尴尬发酵,宴之婳开口打着哈哈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想要写出好的诗,不能目光之只放在后宅这方寸之间,应多多感受外面世界的精彩。” 宴之婳给宴晴递了一个梯子,虽然这梯子并不得宴晴喜欢,但也只有硬着头皮下,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教诲。” 宴之婳拉起君昭道:“那你们继续玩,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在这里你们也玩得不尽兴。” 说完也不等他们挽留或者客套,拉着君昭就飞快的离开了。 原本遇见了,过去是给人间面子的,但结果面子没有给,反倒把人家的面子给落了。但她也不能怪君昭,也不能说君昭。 他们是什么心思,她和君昭都是心知肚明,她看破不说破倒是没什么,但让他要装瞎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她往后也不要在想着综合什么的了。 她有些歉然的同君昭道:“委屈夫君了。”原本按照他的性子,他就不乐意跟他们呆在一起的吧! 君昭摇了摇头:“就当看了一回猴戏了,况且还有意外之喜。” 二人随意的在园子里逛了逛,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君昭就让常安派人去查宴辰。 花园里的事情如君昭所猜,很快就被宴府上下知道了。 宴府如今的当家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她原本亲手抚摸猫儿的力道陡然变得重了几分,若非猫儿因为难受发出刺耳的叫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发觉她动怒了。 “去把公子小姐们都请过来。” 丫鬟抖了抖身子,听令去请人。 她心中十分同情大公子,大公子又要倒霉了。 就因为不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才华倒是成了大公子的累赘。可明明大公子在知道才华外露会让他受罪之后,就已经开始掩藏锋芒了,怎么如今又开始展露锋芒呢? 是想入了太子的眼,逃离夫人的控制吗? 若是能够成功,倒也是幸事情。 她虽然是夫人的丫鬟,但对这个可怕的夫人,着实没有什么主仆情谊就是了。 如今,满府的庶子庶女,只是夫人为了向旁人,向老爷,向京都的晏家展现自己贤惠的工具。只是夫人是聪慧,可她大概由于坏事做多了,她自己生的公子没有一个厉害的,小小姐里头小姐倒是有几分心计,就是不知道那心计能不能让她得偿所愿了。 然她只是个丫鬟,这些她都只能在自己心中默默想想就是了。 丫鬟过去得极快,故而她过去的时候,宴府的小姐公子些几乎都还在花园里没有离开,也正好看到宴夫人亲生的儿子,宴府的二公子正在冲宴辰发火。 “宴辰,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太子殿下要过里,所以故意写了一首好诗让太子殿下留意你。” “二公子多虑了。”宴辰垂眸。 “多虑,你当我是傻子吗?原本以为你乖觉了,没想到你还是不识抬举,你信不信我让我娘弄死你。” “二哥,你瞎说什么呢?”宴晴呵斥宴二公子。 如今太子殿下还在这边,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耳里可不好了。 “娘待我们,素来都是和蔼可亲,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如何会弄死大哥,二哥以后不要在说这样的话了。” 宴家的其他姑娘和公子都默不作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们可不想去当替死鬼。 宴二公子气得跳脚,忿忿不平的冲宴晴嚷嚷:“小妹,你怎么也帮着这个奸生子。”在宴夫人入府之前,宴辰和他的母亲都是没有名分的,这个时代没有名分就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奸生子。 “二公子、小姐,夫人请你们和其它公子小姐去雅园说话。”丫鬟站出来开口。 除了宴二公子和宴晴之外,其余的公子小姐统一的,默默的跟宴辰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宴辰又要倒霉了。 不过,有些人心中却是痛快的,谁让宴辰出了风头,入了太子的眼呢? 我不好,那么你也就别好了吧! 大家都在泥泞里爬着生活。 果然,宴辰去了雅园,跟宴夫人见过礼之后,所有人都被允准可以起身,唯有宴辰,宴夫人继续让他跪着。 她保养得当的手摸着抖着身子卧在她膝盖上的猫儿,温言软语:“听说辰儿得了太子殿下的夸奖?” “是。”宴辰并不狡辩,直接承认。 “如此,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你父亲一直想要入京都为官,未得合适的机会,如今辰儿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可以说是咱们宴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辰儿带着你母亲,去宴家祖坟那边住些日子,好生跟晏家的列祖列宗说说这个好消息吧!至于你父亲那边,辰儿不必担心,母亲会好生跟他说的。” “是。”宴辰乖乖领命。 “去吧!”宴夫人挥了挥手。 宴辰告辞后离开,去找他的生母。 众人看着宴辰离去的方向,有害怕,也有幸灾乐祸。 在他们宴家,有才华并非是好事啊! 祖坟那边就一个茅草屋,何其简陋,这个时候还没有到阳春三月,住在那种阴风阵阵的地方怕是要丢了半条老命。 更何况宴辰还要照顾他那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娘。 也不知道宴辰的这次冲动,会不会害得他娘死在祖坟那边。 宴辰的事情,对于君昭的人来说,不难打听,故而很快常安就把消息整理回来给了君昭。越千因为被君昭打发去思考人生了,所以没有过来骚扰他,君昭难得的跟宴之婳在一起,常安过来之前,他们正在商量去看宴之婳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应该带什么东西,带多少人。 君昭接过常安手中的消息瞧,宴之婳也靠在他身边一道看。 当看到那个温温柔柔的宴夫人,竟然如此杀人不见血之后,她也算是了然了。她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宴夫人待她周到有礼,各方面都十分妥帖,让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她总觉得不怎么喜欢宴夫人。 直觉这东西,很多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 或许因为宴三老爷是庶子,而她自己是庶子的女儿,宴之婳很能理解庶子的不易之处。 “夫君是想要用宴辰?” 君昭微微颔首。 “那夫君就帮帮他吧!” “嗯,等我们去看了外祖和舅舅他们,回来我会带上他的。” “可他母亲怎么办?”宴辰若不是为了他母亲,想必早就离开宴府了吧!一个人若是无牵无挂,想要离开,算不得简单,但聪明人总是能够走得掉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侄女 “他既然冒了这个头,想必后路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君昭可不想要一个什么都需要他来断后的人。这种问题都没有办法处理的人,留在他身边也只有送命的份儿,不适合。 宴之婳想着这一路下来遇到的事情,以及如今复杂的情况,没有在说什么。 在彭城呆了几日,宴之婳和君昭就启程去她的外祖家,带着宴三夫人给她父母兄弟等人的礼物。 因为宴之婳从宴三夫人那边得知,外祖家清贫,明面上一行人便轻车简行。 宴三夫人娘家姓方住在方家村,距离彭城并不远。她们早上出发,下午就可以到。午膳是在路上吃的,常乐去打了野味儿。 喜鹊因为很多时间赶路都需要再外面吃,为了不委屈两个主子的肚子,她把自己在野外做饭的能力是提升提升在提升。 宴之婳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君昭也不如传闻中那般难伺候,且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没有她们这些下人的事,所以她一有时间就专研。 常乐今天去打了野鸡,去抓了鱼。喜鹊就用野鸡做了一个叫花鸡,又做了一个石板烤鱼。用南边的香米做了竹筒饭,烧了一个鲜藕排骨汤。 这些是主子吃的,她们这些外套护卫的,她用一口大锅做了个腊肉焖饭,煮了腊肠,在炒了白萝卜。 大力和常青给她帮忙。 二人一边帮忙,一边闻着香喷喷的饭菜直流口水。 躲在林子里的越千也直流口水,他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馍,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在瞧着所有人,包括在暗处的常安等人都吃上香喷喷的热乎的饭菜之后,他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跟个二大爷一般走到君昭对面坐下,一脸理所当然的吩咐喜鹊:“给我装一碗饭。” 同样都是叫花鸡,为什么喜鹊做的就这么香啊! 行走江湖,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动手做过叫花鸡,但没有喜鹊做的这么香。 还有这鱼,他们以前就知道把鱼那树枝叉了烤,也不会像喜鹊这般弄出花样来。 果真是锦绣堆里头长大的人,懂得享受,万恶的皇权,万恶的权利呀! 喜鹊没有听越千的话,看了看宴之婳和君昭,这么多的饭菜,君昭和宴之婳二人本也吃不完自然不会不让越千吃这一口东西,且他知道他们离开宴府的时候越千就偷偷摸摸的跟着出来了。 为什么偷偷摸摸跟着出来,因为之前越千在知道他们要离开宴府去探亲的时候,想要带着他的人跟着他们一起。 君昭拒绝了。 喜鹊给越千装了一碗饭,越千迫不及待的接过,拿起筷子朝闻了半天香味的饭菜下手。 宴之婳想,之前越千在宴府的时候,宴府应该没有虐待他们吧,他怎么跟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饭似的。 也亏得喜鹊做的饭菜足,若不然宴之婳和君昭只怕要吃不饱。 一行人用过膳,又继续启程了,越千蹭了饭,还相当脸皮厚的蹭了君昭他们的马车,君昭黑着一张脸,忍了又忍才压下了把越千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越千装作看不到君昭的不爽。 一行人在太阳落山自己,到了方家村。 宴之婳到这边来之前并没有提前给外祖家写信,就怕外祖听闻她要过来提前就提心吊胆的,而且宴之婳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有宴之棠出生的时候她远远的见到过舅舅一面。 那个时候因为宴家规矩大,她已经是年过七岁的姑娘了,不能去外宅,舅舅自然也不能进内宅。 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马车进了方家村,宴之婳就让喜鹊去打听一下外祖家在什么位置。 喜鹊跳下马车,手中拿着几颗糖,看到在路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子,就把糖递给他们,亲切的笑着问:“几位小朋友,你们可知道方兴艾,方家怎么走啊!”喜鹊因为喊了宴之婳外祖父的名讳,心中不断的道歉,外祖老爷得罪了得罪了,都怪我么你不知道路怎么走。 这个村之所以叫方家村,是因为村里头的人都姓方,她也没办法直接问方家怎么走。 几个小孩子接过糖,争先恐后的道:“我知道。” “我知道。” …… “我知道方爷爷家怎么走。” “那麻烦小朋友给我们指一指路了。”喜鹊道。 几个小孩子不约而同的道:“我们领你过去就是了,你跟我们来。” 他们都十分的热情。 由此看来,方家村的风气不错,大家都听团结,而听着小孩子们对方兴艾的称呼,也能够听出来方家在方家村还挺受欢迎的。 喜鹊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宴之婳拿了一碟子糕点出来递给喜鹊道:“喜鹊,把这些拿去分给他们吧!” 喜鹊接过,就拿去散给了几个孩子,几个孩子也不争抢,礼貌的接过,还跟喜鹊道了谢。 宴之婳原本因为没有见过外祖家的人还有几分忐忑的,怕他们不喜欢她,可现在莫名的放松了几分。 马车跟着几个小孩子,缓慢的行驶到了村子偏中后方的位置,在一户砖瓦房的人家门口停下。 那户人家的大门是打开着的,宽敞的院子里头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嬉闹,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坐在光秃秃的枣树下看夕阳。 几个孩子把人领到之后就欢呼着跑进院子,大声嚷嚷:“方爷爷,你家来客了。” 这个时候,宴之婳已经跟君昭一起下了马车了,越千也跳下了马车。 宴之婳就正好看到一群小孩子簇拥着一个老人往屋外走。 给宴之婳他们领路的就有五个小孩子,方家之前也有四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儿,方兴艾是被九个孩子围着出来的。 双方见面,彼此都不认识谁是谁,方兴艾瞧着宴之婳,半响之后试探着问:“你可是婳儿?” 宴之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鼻子酸酸的,她上前两步,将老人看清楚了一些:“我是婳儿,婳儿给外祖父请安。” 方兴艾连忙避开,口中道:“当不得,当不得。” “该是草民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他方才一时高兴过头,倒是忘记了宴之婳的身份了。 他说完,就要给宴之婳行礼。 宴之婳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有些生气的问:“外祖父可是不欢迎婳儿,所以如此生分。” “没有,没有,外祖父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不欢迎你。”方兴艾急忙否认,他不便去京都看望女儿,闺女出嫁多少年,他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了,在知道闺女生了长子,生了女儿,又生了小儿子的时候,每次都按捺不住的想要去京都见一见。 可他不能去,他去了,他闺女在宴家就矮了旁人一头了。 “那外祖父就不要跟我如此见外,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外祖父也不必担心旁人说什么。”宴之婳道。 方兴艾口中应着好,连连点头,目光却舍不得从宴之婳脸上挪开半分。 婳儿长得像女婿,也像女儿。 “方爷爷,太子妃是什么呀?”一个绑着冲天辫,瞧着约摸四岁的男娃,扯着方兴艾的衣角,好奇发问。 小孩子的问题奇奇怪怪,方兴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乱忽悠着:“太子妃就是太子殿下的妻子。” “那么太子殿下又是什么呢?” 方兴艾立即捂住小孩子的最,看着后面的两个男子,瞧着气色较差的君昭道:“殿下恕罪,小儿无知。”说着就又要行礼。 太子殿下,岂能是旁人可以说道的。 方兴艾这个时候无限自责,都怪他方才高兴过头了,忘记教导这几个小的了,让他们失了礼。 君昭快步上前,托住方兴艾的胳膊道:“外祖父不必如此,方才见外祖父和夫人说话,是以没有上前给外祖父问安,还请外祖父原谅。” 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礼待于他,方兴艾心中替宴之婳开心。 若是殿下心里没有婳儿,就不会对他这般客气了。 “老头子,是谁来了啊,你怎么接个客人,半天都接不进门?”一声洪亮的喊声,从屋内出来,由远及近。 而后宴之婳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但脚步生风,中等身材,有些微胖的妇人出来。妇人一见外面都是一堆陌生人,原本风风火火的脚步登时就收住了,但她也只是收住了一瞬,在看到宴之婳之后,一双眼睛顿时生光,脚步恢复了先前的速度,甚至比先前的速度还快了一些,她走到宴之婳跟前的时候,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上面被渡上了一层星光,那是要落下的眼泪。 “你可是我的婳儿?”原本风风火火的人,伸出手握住了宴之婳的手,那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宴之婳先前见到方兴艾的时候还只是有些鼻头酸酸的,如今见到情绪外露的外祖母,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变得有些模糊。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血脉的力量,宴之婳看到他们的时候,竟然没有那种陌生的感觉,只是一种长久没有见过面的感觉。 “老头子,你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原本握着宴之婳手的罗氏突然松开宴之婳的手,把自己的胳膊伸给方兴艾。 方兴艾看着自己丢人的老伴,有些不忍直视,但还是轻轻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轻轻拧一下,感受得到就好了,若是把人给拧疼了就不美了。 罗氏感受到了胳膊上的那一星半点的疼意,嫌弃的道:“年纪大了越发的不中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嫌弃过了方兴艾,又开开心心的围着宴之婳打转,拉着人上上下下的瞧,方才还在流泪的眼睛如今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哟,我的婳儿长得可真好,比你娘长得好多了。你娘那个时候跟风,不好好吃饭,瘦得跟个鬼似的。我们婳儿这般,就跟个仙女似的。” 宴之婳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直白的夸过,还是当着君昭和这么多外人的面,她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心道,外祖母也不知道是给她美化了多少次,这样的话都能夸的出口。 君昭因为罗氏的这一番话,对她颇有好感,眼光不错。 原本在厨房跟着罗氏一道煮饭的方氏,见公爹在外面久久不归,婆婆出去了也许久不归,便提了菜刀出门找人。 一走到门边就看到自家婆婆围着一个跟她长得有些相似的小姑娘不停的夸,在听婆婆口中的话,吓得菜刀都差点掉地上了。 这是侄女回来了,若是普通的侄女,她当然也是立即过去迎接了,但这可不是普通的侄女啊,是太子妃侄女呢。 她当即就往会跑,跑去找宴之婳的舅舅。 宴之婳的舅舅方定安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正在给小孩子些描红的字帖。 方氏匆匆忙忙的跑进去,微微喘着气道:“夫君,太子妃侄女来了,正在门口跟爹娘说话呢。” 方定安不似方氏这般激动,依旧在写字,头也不抬的问:“太子有跟着一起过来吗?” 方氏被问哑了,小声道:“我忘记看了,就看到太子妃侄女就来找你了。” 方定安把一个字写完了才放下毛笔,起身道:“那我出去看看,劳烦夫人先去多多准备些饭菜了。” 方氏连连道不麻烦不麻烦,就又着急忙慌的往厨房跑了。 太子妃侄女回来了,她当然要准备一些好吃的。 方定安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失笑的摇了摇头,这才抬步不疾不徐的往门口而去。 待他去门口的时候,罗氏已经在拉着君昭好生夸奖了。 说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俏的男娃,又说她的婳儿那边好看,二人以后的孩子必然是天下第一好看什么的。 方定安没有上前,而是细细的观察着君昭的神色和举动,看他是否不耐烦,是否厌烦,或者是有其他的情绪。 但君昭面上并无半分不悦,跟寻常的小辈一样,任由罗氏拉着他喋喋不休,时不时的应上一句。 君昭感受到了打量的目光,那道目光跟旁的打量的目光有些不同,但他并没有去找目光的主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客人 因为他们家这边热闹,马车一路过来也拉风,方家的门口已经围了许许多多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这是方家的外孙女回来了。 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方家这外孙女长什么模样,当年方家的女儿嫁了个贵人,外孙女必然也出色的。 还有人跟罗氏和方兴艾搭话,问见到了太子妃娘娘他们是不是应该行礼,要怎么行礼什么的。 南边天高皇帝远,百姓大多都没有常识。 若是在京都,见到皇家的人百姓们自然是知道要跪下行礼,甚至不能在贵人跟前这般吵吵嚷嚷的,但他们这些村子里头,几百年都见不到一个贵人,出个秀才都了不得了。 像方家村这边,有方兴艾这个当过县令的,已经是整个方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一般而言,除了一个当官的,可不是哪一家的福气,是整个地方的福气和骄傲。 方定安器瞧着这阵仗,在说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他开口道:“父亲母亲,婳儿和殿下一路过来必然辛苦,先让他们进屋歇歇吧!” 罗氏一派大腿,自责道:“害,都是我,高兴得忘记了,完了婳儿他们赶路过来必然辛苦。” 宴之婳原本是相说不辛苦的,但这乡亲们的热情实在火热,她倒是无妨,却唯恐君昭生气,便由着罗氏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君昭往屋里走。 方兴艾在后面同方家村的大家道:“各位,今日家中忙乱就不招呼大家了,改日在请大家。” 他们都在知道方家这外孙女从来没有回来过,如今回来必然是有许多话要说,大家虽然好奇八卦,但也都理解,笑着道:“方老先生,你就回去团聚吧,不用管我们。” 那几个领路的小孩子的人家也各自去领着自家的孩子回家。 宴之婳走到屋里,才想起之前是让喜鹊和大力准备了零嘴儿什么的,她立即吩咐:“喜鹊,大力,去把我们买的东西散给乡亲们吧!” 大力和喜鹊麻利的就去马车上把几大包零嘴糖果什么的提到了屋外,冲准备的离开的人喊道:“各位乡亲,我们小姐买了些小孩子吃的东西,大家都来拿一些回去个自家小孩吃吧!” 众人折回身子,走到方家门口同喜鹊道:“那感情好啊!这方家外孙女可真是懂事的好姑娘呢。” 除此上门,连这些都想得到。 一时间,都是夸宴之婳的声音。 喜鹊给大家散了零食糖果,那些人回去之后,又匆匆去自家地里摘了蔬菜往方家拿暂且不提。 宴之婳、君昭被罗氏带进屋内坐着说话,越千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了,足尖一点,蹦到了那颗光秃秃的枣树上头,望着天空发呆。 宴之婳这边忙着跟亲人见面,也就没有留意,君昭倒是注意到了,却并不打算理他。 之前方兴艾和罗氏算是正式跟宴之婳和君昭打了照面了,方定安却没有,等罗氏拉着宴之婳和君昭坐下之后,方定安方才要给二人行礼。 宴之婳和君昭自然也免了他的礼。 方兴艾和罗氏让他们二人坐上坐他们都没有,只是依照家礼坐的。 宴之婳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问罗氏:“外祖母,舅母和表哥表妹他们呢?”方兴艾只有方定安和宴三夫人两个孩子。 方定安成亲后,有两子两女,这个宴之婳是知道的。 有一个表姐已经出嫁了,宴之婳也知道,宴三夫人寄礼的时候,宴之婳当时没有出阁,还跟着添了妆。 罗氏道:“你舅母和表妹在厨房做饭呢,两个表哥都不在家,被你舅舅赶出去做事情去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道春耕的时候,两个人在屋里杵着,方定安看着厌烦,就把人撵出去了。 这个时候碰巧喜鹊和大力散了东西回来了,宴之婳就让二人去厨房帮忙,把舅母和表妹给替换出来。 罗氏原本想说不碍事,但想着宴之婳和方氏她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就没有说什么。 喜鹊和大力很快就把方氏和方藴给换了出来,方氏方才回到厨房就已经跟方藴说过宴之婳他们来了的事情,方藴此前在彭城的时候偶遇过宴晴,看到对方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对这些高门贵女没有好印象。 当时她要个方氏买簪子,那宴晴也看中了那个簪子,原本是她先看中的,宴晴愣是从她手中把簪子抢了去。 她知道他们家跟宴晴有拐着弯儿的关系,因为她的姑姑嫁给了京都的晏家,彭城的晏家是京都晏家的旁支。 但双方互相并不怎么来往。 她也是那个时候在跟宴晴争执的时候听到宴晴跟掌柜的抱家门,才知道宴晴的身份。 所以喜鹊和大力来换她们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别热情,面上淡淡的。 从厨房过来的路上,方氏不断的叮嘱她:“藴儿呀,虽然那是你表姐,但对方是太子妃,跟我们的身份有别,娘也不晓得那位太子妃性子如何,你待会儿去见她,若是她有什么不是之处,咱们稍稍忍耐一些。” 方藴无奈的道:“娘,你放心,我知道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太之妃是什么身份,她自己是什么身份。 母女俩进了屋,就又要给宴之婳和君昭见礼,宴之婳立即上前一手扶着一个道:“舅母和表妹不必多礼,我与夫君出门在外,不论君臣之礼,只论家礼。” 方氏还要客气一把,但方藴却并未客气。 宴之婳一扶,她就起来了。 顺道抬头瞧了瞧宴之婳长什么模样,这一瞧,还挺眼熟的。 她之前在祖父的书房中瞧见过祖母年轻时候,祖父给她画得画,这表姐竟然长得跟祖母年轻的时候有两分相似。 尤其是这脸盘子,跟祖母娘亲的时候完全是如出一辙的。 因为宴之婳这长相,方藴对她没有那么排斥的。 方藴瞧着宴之婳的长相感慨,宴之婳看到方藴的长相也惊讶道:“表妹跟我母亲长得竟然有些相似。” 罗氏道:“一家人,长得像很正常呢。” 宴之婳连连应是。 见人齐了,宴之婳拉着方氏和方藴坐下,将一个包袱打开,同方家众人道:“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姐,这是母亲让我带给你们的礼物。” 这些礼物都分好了的,上面都写了名字,什么东西是谁的都很清楚,宴之婳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拿着众人的礼物给他们分发。 只是她才亲自将礼物给了方兴艾和罗氏,其余四人就自己走到了包袱跟前拿自己的,让太子妃这般跑上跑下不太合适。 且他们也舍不得宴之婳辛苦。 几人各自拿了自己的东西,包裹里头还剩了三个人的,宴之婳就把东西都给了方氏道:“舅母,这三份分别是表哥和表姐的,他们不再家,您就先帮他们手着。” 方氏捧着东西,连连应是。 宴之婳把她母亲准备的东西分完,又从旁边拎了个包裹出来打开道:“这些是我跟夫君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这下罗氏也凑了过来,但她没有去拿礼物,而是抱住宴之婳一口一个小心肝的喊着:“哎哟,外祖母的宝贝哦,怎么这么懂事贴心又乖巧。” 抱过宴之婳疼爱了一番,也没有冷落君昭,拉着君昭道:“外孙女婿可真是孝顺,老婆子若是哪天有机会见了皇后娘娘,定要好生夸奖和感谢皇后娘娘一番,教出了这么好的孩子。” 君昭大大方方的含笑道:“外祖母若是想要见母后,不若随我们一道去京都,正好我跟婳儿也好好孝顺孝顺外祖母。” 罗氏听得一脸向往,随即又有些伤怀的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就不去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添麻烦了。”她似乎不想再说这个悲伤的话题。 八卦的问:“你跟婳儿成亲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给外祖母生个曾孙啊!” 果真,走到哪里,无论什么老人,都最喜欢操心子嗣的事情。 宴之婳在一旁听着,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往地下钻。 君昭倒是十分坦然:“一直在外面,倒是不便有孩子,等回了京都就准备要。若是外祖母能够跟我们一道去京都,还能看着孩子出生呢。” 罗氏听着君昭这般一说,面上越发的向往了。三个外孙出生她都没有机会瞧见,若是曾外孙能有几乎瞧见,可就好了。 方定安不知道君昭处于何种目的,一直怂恿罗氏去京都,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但绝对不可能。 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但不管如何,他也不能由着君昭继续怂恿罗氏去京都了,开口岔开话题同方氏道:“夫人还是去厨房看着吧,高门大户的丫头,倒是不一定能弄得来我们农家的锅灶。” 方氏一想也是,便同宴之婳和君昭道:“那舅母就先去盯着了,顺道在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不是舅母说啊,舅母的手艺一般人都是不能比的呢。” 方氏原本是有些拘谨的,但见宴之婳和君昭并没有摆架子,也就放松了下来。 宴之婳道:“那就辛苦舅母了。” 君昭也道:“辛苦舅母了。” 方氏听到太子殿下竟然喊了她一声舅母,登时觉得自己的脚下有些飘。 宴之婳按照辈分喊她舅母是应该的,但君昭却是没有必要喊她一个农妇舅母的。天爷嗳,太子殿下竟然喊她舅母了。 方藴道:“我也去帮母亲吧!” 方氏连连道:“不用,不用,你就在这边陪着你表姐说说话吧!”方氏拒绝了方藴,就步履轻快的离开了。 方藴扶额,她娘真的是太容易被人收买了。 但方氏发话了,她也不好在离开。 几人就拉起了家长,罗氏和方兴艾最关心的就是宴三夫人在京都的情况,还有宴之择和宴之棠如何了。 方定安随口跟君昭找了些话题聊。 君昭问方定安:“听太子妃之前说过外祖父曾经做过县令,舅父可有考取功名?”方家的人虽然在农家,瞧着也接地气,但跟正儿八经的农家人还是有些区别。 “才疏学浅,只考了个举人,又觉得自己的性子不适合做官,所以就没有继续考了。”如今他教几个学生,卖卖字画就挺好的。 “两位表兄可有读书科考?” “老大喜欢读书,老二倒是看不进去书,如今老大考了秀才。” “若是往后大表兄来了京都,舅父可以让他跟婳儿联系。”君昭这就是在暗示方定安,可以给宴之婳的大表哥开后门了。 方定安含笑道:“若是他自己有本事混的一官半职,自然会让他去看望婳儿的。”这就是在婉拒了。 并不想要君昭给他们开后门。 君昭并未因为被拒绝不高兴,反而高看了方定安一眼。 几人各自聊各自的,方藴在父亲这边插不上话,在祖母那边也插不上话。祖母已经完全被胖表姐占据了所有的心神,她心里不由得一酸,果真是远香近臭啊! 她偷偷溜出屋,就看到外面的大枣树上躺着一个人,对方也不知道在哪里去扯了一截枯燥掉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 把她二哥此前最喜欢的位置给霸占了。 “你是谁,在树上做什么?”这人应该不是她那个太子表姐夫的侍卫,他的侍卫都是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的。不是侍卫,那是什么人呢? 越千听到清脆的声音回头,就看到一个清秀、伶俐的女子仰着头疑惑的看着他。 越千潇洒的从树上翻身下来,抱胸道:“你们家的客人啊!” “你们家也真是没规矩啊,客人来了也不招呼,就把人撂一边,自家人欢欢喜喜的说话去了。” 方藴心道,别说你这个客人,自家人都能撂一边呢。 一时间,她竟然跟对方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拍了拍胸脯道:“那我招呼你吧,我也是方家的人。” 越千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方藴拍过的地方,心道,可别拍了,在拍都没了。 “那你要如何招呼我啊!”他笑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守护 这倒是把方藴给难住了,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儿,很多事情几乎就不用她操心了。 她想着自己平日里招呼自己的小姐妹是如何的,就同越千道:“那我带你去玩儿吧!” 越千无聊得很,也就不拒绝,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跟着方藴走。 方家虽然是住在村子里头的,但这院子却跟普通的农家小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是一个二进的院子。 二进的院子对宴之婳和君昭他们来说小得很,但在农家来说已经是豪宅了。 方藴是住在第二进的,就带着越千直接到了二进里头,越千心道,这个姑娘当真是没有什么心眼啊,就不怕他是什么登徒子。 越千看着单纯的方藴,默默的跟着她,也不开口,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姑娘会不会直接就把他领到她的闺房里头。 方藴好歹还是记得男女有别的,就让越千在外头一个小石桌旁坐下,她自己则去自己屋里取东西出来招呼越千。 越千翘着二郎腿坐着,等方藴搬了些瓶瓶罐罐出来,面色变得有些好看,这姑娘不会是在故意捉弄他吧! 方藴把那些瓶瓶罐罐放在石桌上,开心的同他道:“这些都是我平常会跟小姐妹们分享的,那是我新买的胭脂,颜色很正,十分好用,你要不要试试呀?” 越千这下确定了,这个姑娘当真就是在捉弄他。 他轻声笑了笑:“姑娘这般捉弄人,有意思吗?” 越千生得好看,一笑起来越发好看。若是他安静的呆在那里,只会让人道一声俊美,可这一笑就有些俊美非凡的意思了,方藴差点被越千这一笑晃花了眼。 但她是个有定力,且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好姑娘。 她摊了摊手:“没意思啊,可谁让你说我们家待客不周到了的。”她虽然因为祖父祖母有了外孙女就没孙女而小小的吃醋,却不会跟着旁人一起说自家人不是的。 “啧,可真记仇,也真小气。” “你怎么不在里头跟他们说话,你们亲人许久未见,不是有许多话说?” 方藴噘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着我表姐和表姐夫来我们家呢。” 越千忽而坐直了身体,凑近了方藴几分,匪里匪气的道:“我啊,是强盗,抢到了太子和太子妃头上,我一朝失误,被太子和太子妃抓住了,如今正在寻机会逃跑呢。” “你说,我若是抓了你威胁他们,他们会不会把我放了呢?”越千说到这里,眼睛里闪烁着一些跃跃欲试的光芒。 方藴并没有被她吓到,并且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的吐槽:“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表姐和表姐夫傻呢?” 如果是这么危险的人,她表姐和表姐夫就不会带着他上门。 越千坐了回去,毫无形状的趴在石桌上,抱怨着:“无趣无趣,小姑娘,这么聪明当心嫁不出去啊!” 方藴就觉得越千是个没见识的,她这个样子哪里算的上是聪明,家里头的人可是随时当心她太过单纯直率,往后出嫁会吃苦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好说话不好吗?”看在大家都是没有人理的份儿上,方藴才愿意跟他说话的,若不让她才懒得理会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真是强盗。” 方藴:“……” “怎么,怕了吗?” 方藴摇头。 “那你是怎么被我表姐和表姐夫抓住的,是因为你太没用了吗?”方藴好奇的打听,她之前就很喜欢听她大哥和二哥说外面的事情。 可惜她是个姑娘家,没办法跟大哥和二哥那样在外面去溜达,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彭城了。 越千觉得,这天没办法聊了,这姑娘说话怎么就这么喜欢扎人心窝子呢。 越千和方藴这边“沟通不畅”,堂屋那边宴之婳和罗氏等人却是聊得十分投机,方家人之前也会跟宴三夫人通信,知道她过得不错,但担心宴三夫人报喜不报忧,如今从宴之婳口中知道宴三夫人在丞相府过的不错,就放下心来。知道宴之择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且已经在军中谋取了官职一边担心他吃苦又一边欣慰,在知道宴之棠好好的又十分开心。 宴三夫人如今儿女双全,丈夫疼爱,女儿嫁得好,儿子争气,虽然在宴府会有些憋屈,但已然是很好了。 虽然是头一次见面,几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倒是君昭和方定安这边交谈了几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几人说话间,方氏那边就把晚膳准备好了,一群人围坐上桌子,方氏这边发现少了个女儿,宴之婳那边发现少了越千。方氏去女儿的闺房找人,就看到女儿正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话,登时大惊:“藴儿,这位是谁?” 莫非闺女在她不会知道的时候,有了心上人了。 可有了心上人,也不应该这般偷偷见面的啊! 方藴一看方氏的表情,就在知道她脑补出了一出大戏,急忙道:“娘,这是跟表姐他们一起来的,我见没有人招呼他,就帮着招呼了。” 方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同时羞愧的跟越千道歉:“这位公子,招呼不当之处还望公子见谅,家中长辈和夫君与我之前从未见过太子妃,今天骤然见到十分惊喜,也有许多话要说,倒是忽略了公子,十分抱歉。” 越千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连连道:“无妨、无妨。” “晚饭已经好了,公子随我一并去用饭吧!” 越千斯斯文文的跟方氏道谢,规规矩矩的跟在她后头。 方藴见状翻了个白眼。 她这白眼正好被方氏瞧见,方氏头疼的小声絮絮叨叨:“藴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儿家这样子翻白眼不好看,很容易挨打的。”她这女儿也不笨,怎么就不知道旁人说话的时候自己翻白眼,很欠揍啊! 方藴不耐烦的道:“知道啦,知道啦。”心中却想的是,谁敢打她,她就是咬也要把对方咬死。 方氏又喋喋不休的跟方藴说什么女儿要温良谦恭让什么的,听得方藴加快了脚步来摆脱方氏的魔音摧残。 方氏看着方藴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有些尴尬的同越千道:“藴儿年幼,还未定性,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越千含笑道:“方小姐直率可爱,性子活波,挺好的。” 方氏听到越千夸方藴,心中高兴,见越千器宇轩昂,眉目飞扬,可一想到他是跟太子一起过来的必然身份不错,方氏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若是越千身份普通,又不嫌弃方藴,方氏觉得倒是可以把他列入未来女婿的范围观察观察。 然她们家只是平头老板姓,虽然小姑子嫁的不错,侄女也身份尊贵,但方氏从来没有奢望过要把女儿嫁入高门大户。 因为小姑子和侄女的关系,也不是没有那些有身份的人来他们家求娶小女儿的,但方家上下都拒绝了。 方藴先一步到了堂屋,罗氏就朝她招手:“你这丫头,跑哪里去玩了,怎么离开的时候都不说一声。” 方藴哼哼唧唧的噘嘴道:“祖母眼里心里只有表姐,哪里还看得到孙女。” 罗氏把人揽进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噢哟,你这丫头这是醋了,可真是个小心眼子。祖母疼你表姐,也疼你啊!你若是这般小气,往后你嫂嫂些进门,可不每天干脆住在醋缸子里算了。” 方藴被打趣得不好意思,哼哼唧唧的把头扭向一旁。 正好对上宴之婳瞧着她的视线,登时脸色爆红,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表姐会不会觉得她在排挤她,不欢迎她啊! 她虽然是有些小吃醋,却没有不欢迎宴之婳他们。 她干巴巴的解释道:“我才没有吃醋,祖母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太子妃,眼里只有太子妃是正常的,也没有嫉妒。” 越千进屋,正好听到她这一句话,笑着道:“刚刚在我跟前,一口一个表姐表姐的,怎么见到真人了,反而太子妃太子妃的了。”这个丫头还真是一个别扭的丫头。 宴之婳其实也有些怕方藴不喜欢她,方氏让方藴陪着在这边说话,她独自一人离开,宴之婳虽然发现了她离开,却也不好开口留人。方藴离开肯定是因为带着不习惯,她若是开口留人,让方藴留在屋内她会更加不舒坦。 方藴这边一回来,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她就担心方藴觉得她抢了她的宠爱,因此不喜自己。 对于外祖家的表妹,她还是希望能够好好相处的。 现在听到越千这么说,她欢喜的笑了笑:“表妹不必顾忌规矩,喊我表姐就是了。”看来表妹并非不喜欢自己。 方藴对于越千这种拆墙角的行为,很不高兴,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越千却毫无知觉一般,大大咧咧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方定安问:“这位是?” 君昭道:“一个护卫而已,舅父不必放在眼里。” 越千:“……”默默的捏紧拳头,尼玛,护卫,护你个大头卫啊! 方定安瞧着越千,明显不是护卫的样子,还有护卫也不敢如此放肆的瞪着自己的主子,一副恨不得把人摁在地上揍一顿的样子。 但君昭这般说,他就识趣的不在深究。 用过晚膳,方氏就领着宴之婳他们到给他们安顿的房间,有些拘谨的道:“家中简陋,委屈太子妃和殿下了。” 宴之婳道:“挺好的,舅母今日也劳累了,您去歇息就是,不用管我们了。” 晚膳的时候用的菜,大部分都是方氏亲自做的,许是想让他们尝尝她的手艺,这些都是她的心意。 那么大一桌子菜,也还是很累人的。 方氏口中应是,有些不放心的离开。 等回到自己的屋里之后,看到在写信的方定安道:“夫君,这是在跟涵儿和大郎二郎写信吗?” 方定安点了点头道:“也该叫他们认识认识自家人。” “婳儿他们可有说什么时候离开?” “殿下说会呆五日左右。” “那他们倒是能赶回来,只是只在家中住这么些日子,等婳儿他们离开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必然又要难过了。”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只住几天就走了。 这一别,或许就是在也见不到了。 “你不烦他们来给你添麻烦了?”方定安淡淡的问。 方氏气恼,难得的不守妇道了一盘,捏着方定安的胳膊拧了拧:“在夫君眼里,我就是那种刻薄之人吗,还不欢迎自家侄女回来了。” 方定安正好把信写完,顺手握住方氏拧了他的手,含笑道:“为夫知道,夫人最是大度贤惠不过了。” 方氏被方定安这么一说,四十几岁的人,倒是闹了个大红脸,都不好意思看方定安。 方定安拍了拍她的手道:“辛苦你了。”原本她可以享福的,却不得不委屈过这样的日子。 方氏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委屈,跟着方定安即便是吃糠咽菜也不委屈。方家村这么多人,当年有多少的姑娘希望嫁给方定安,可方定安挑中了她,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是方家村最漂亮的,也不是方家村最会干活的,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 方定安成亲的时候,还是县老爷的儿子,明明是可以娶识文断字的千金小姐的,他却娶了她这么个农家女。 方氏不明白,却也不敢问。 她怕问了,方定安就不要她了。 “你不怪妹妹。”他原本可以追求自己的前途了,但为了不让妹妹在宴府抬不起头,所以放弃了仕途。 方氏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怪,一家人,不就是应该互相守护的么。” 方定安将人拥入怀里,他当年挑了她,就是因为她这份善良。 不过现在婳儿嫁给了太子,或许,有些事情,还是有机会的。 方定安有自己的野心。 当年妹妹跟妹夫成亲之后,云夫人想要让妹妹变成那木偶一般的人,想要把妹夫死死的控制在手里,曾用他的仕途甚至是父亲的仕途做过要挟,因此他跟父亲便放弃了仕途。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情 在云夫人那个女人的眼里,媳妇儿都是用来听她的话,和捧着她,给她当丫鬟的。他和父亲如何能忍受捧在手心的妹妹受那样的委屈。 当年的婚事他们是想反悔的,但架不住妹妹和妹夫两情相悦,而他们也没有想到,云夫人会那般狠毒,手能伸那么长。 为此妹夫和妹妹到现在都还在自责。 不过妹夫曾经来信说太子殿下是个好的,只是身子的确不佳,但他今日看君昭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妹夫说的那么差,看来是在南边来治病,有了起色。 虽然君昭是好的,但他却并不想要君昭无缘无故的就提携他,甚至是他的儿子,他希望能靠自己的实力让君昭青睐。 让自己也能成为宴之婳的靠山之一。 方定安想着这些,一时间都没有了睡意。 方定安这边没有睡意,宴之婳也窝在君昭的怀里,开开心心的跟君昭分享自己的喜悦:“夫君,我没有想到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一家都这么好,我之前还担心他们不喜欢我呢。” 君昭冷哼了一声:“你本来就好,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有不喜欢宴之婳的,那都是眼睛有毛病的。 宴之婳可不觉得自己是人见人爱的,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甚至因为她的身板儿有些遭人嫌弃,她从来都不是最受人喜欢的。 但听到君昭这般说,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开心,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呢?她环着君昭的腰,柔声道:“别人喜不喜欢我无所谓,只要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就满足了。” “那你喜欢的人有哪些?”君昭捏着她柔软的手指尖,问她。 “我喜欢的人啊……”她仰头看着君昭,见君昭目露期待,猫儿似的眼珠慧黠的一转,掰着手指头道:“我喜欢的人有父亲、母亲、哥哥、弟弟、母后、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 君昭见宴之婳掰着手指头把人都要数完了都还没有数到他,不由气恼的把她的两只手包进了自己的大掌里,粗声粗气的道:“不许再数了。” 在数,十个手指头都被她数完了,却还没有他的份儿,君昭只觉得自己无比心塞。 君昭的手虽然不似宴之婳的手那般圆润,厚实,到底是正常男子的手,是以将宴之婳的手包的严严实实的。 宴之婳故作疑惑:“夫君怎么不让我数了?” 君昭没有错过宴之婳眼中的流光,他松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太子妃如今胆子倒是大了,竟然敢捉弄本宫!” 宴之婳非但不怕他,还理直气壮的道:“都是殿下惯出来的,殿下自己就要负责。” 君昭可不会被她威胁:“你把本宫排第一,本宫就负责,否则本宫就不负责了。” 宴之婳吃惊的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道:“殿下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吗?” 君昭捏住她的鼻尖,磨牙:“就是名目张胆的在威胁你又如何?” 宴之婳也胆大的去捏君昭的脸,笑眯眯的道:“其实殿下不用威胁的啊,殿下跟爹娘他们都是不一样的啊。爹娘他们都是亲人,可殿下不是我的亲人啊!”不是亲人,所以没有跟他们排在一起。 君昭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目光,登时变得温和了起来,眸中含笑:“不是亲人,那是你什么人。” 宴之婳这才发现,她原本是要跟君昭挖坑,是要逗弄君昭的,却不料把自己给埋了。 她咕噜噜的转着眼珠,企图蒙混过关,不回答君昭这个问题。 然而君昭如何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把他压住,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没有逃脱的空间,目光紧紧的锁定着她:“快回答。” 宴之婳扁了扁嘴:“夫君,我错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的,君昭想听的可不是宴之婳的道歉。 所以他一声不吭的看着宴之婳,并不回答。 宴之婳习惯性的扭了扭身子,君昭把人摁住:“被以为勾引了我,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就不用回答了。” 人他要处置,回答也是要听的。 他不是个做选择的人,他都要。 宴之婳发觉自己非但没有挨过,仿佛还把君昭的其他开关打开了,只得欲哭无泪的道:“夫君,夫君跟我不是亲人,也就不是亲情,是……是……”她好想对对手指头啊! 她也说不出口。 君昭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是什么……,嗯。你小声儿的说,只有我能听见,不要不好意思。” 宴之婳知道躲不过,只得羞答答的憋了几个字出来:“是男女之情。” 君昭脸登时就黑了,他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男女之情么,还需要她这么羞涩的说出来。 “男女之情的另一种说法是什么?” 君昭今日非要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不可。 君昭问了宴之婳这个问题,宴之婳脑子里登时冒出了答案“爱情”。 可她现在是爱君昭的吗? 君昭是爱她的吗? 他们两个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可以用那么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吗? 在宴之婳眼里,只有她父母那样的夫妻才能称得上是相爱的。晏丞相和云夫人那样的感情不是,宴大老爷跟宴大夫人那样的关系也不是。 很多她所知道的夫妻,都没有爱情。 爱情这个词太美好,也太奢侈了。 并不是人人都能够那么幸运的能够拥有的,那么她现在幸运的拥有了吗? 她不禁想起了许多,她跟君昭在一起的各种。君昭这般问她,无疑是喜欢她的,而她也不讨厌君昭,也觉得君昭是个好人,可…… 她仰头,认真的看着君昭,鼓起勇气道:“夫君,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能用爱情来形容。我是喜欢你的,你现在也是喜欢我的,可你往后会喜欢其它的女孩子。爱情是做彼此的唯一,而不是你是我的唯一,你却有很多。” 她知道她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不守妇道,但她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话。 若是因此君昭就不喜她了,那她也没办法。她能做的就是忍着伤心,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爱自己,活得长长久久的,君昭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了,她就帮他把人纳了。 她就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去看君昭跟旁的女子相亲相爱。 她这般大度的想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仿佛看到了未开自己一个人在后宫里头凄凉孤苦,而君昭左拥右抱十分快活的画面。 君昭见怀里的人说着说着就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不由叹息道:“傻丫头,傻姑娘,你是如何会觉得我往后会有许多喜欢的人,而不是就喜欢你一个,你就是我的唯一呢?” 他身边,从来都没有旁的人啊! 饶是上辈子因为他的恶劣,二人关系很不好,他的身边,也从来都没有过其他人。身体不好是一部分,可那些主动接近他的人,被他处置了。 他登基之后,那些妄图到他的后宫来的姑娘,也都被他直接卖去了青楼。他那个时候想着,她们既然那么渴望男人,他就成全她们好了。 宴之婳挂着眼泪珠子道:“自古以来,宫里头的人,谁不是有很多女子的啊!”这何需旁人来说,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常识。 君昭轻轻的替她擦掉泪水,轻声道:“那是旁的人,又不是我。我身子这么不好,要那么多女子不是要了我的命么,你一个人我都喂不饱。” “可现在殿下的身子已经好……咦,殿下你是什么意思?”她说道一半,忽而停下,蓦然睁大了眼,惊讶的望着君昭。 他说的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只会有她一个,不会有旁人的意思。 君昭点了点她的鼻子:“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宴之婳闻言,眼中骤然生出了璀璨的光彩,只是那光彩逐渐就变得模糊起来。 君昭无奈,又有些好笑:“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太子妃原来是个爱哭鬼啊!”她上辈子也爱哭,不过都是偷偷的哭。 这辈子倒是不偷偷哭了,却明着哭了。 都说了,不想要叫她在流泪了,但这似乎有些难。 宴之婳拿小拳拳锤了君昭一下:“殿下又耍流氓了。” 君昭:“……”这傻胖丫头的反射弧,似乎有些长啊!那俏皮话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刚刚不哭的,结果好么,人家一句话分了三个节拍来反应。 君昭和宴之婳这边又笑又哭的,方兴艾老两口也是如此,二人一会儿怀念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一会儿感叹女儿孩子都这么大了,一会儿又悲伤女儿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将近二十年的岁月了啊! 次日,只有方藴和越千这两个到了时间就早早的睡了的人起了个大早,其余人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头。 越千起来之后就在院子外头练剑,方藴则去厨房给大家做早饭。 她之前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也会帮忙到厨房做饭的,有的时候方氏和罗氏有事不能做早饭,她就会一个人把早饭包了。 她到了厨房,却见到喜鹊和小苏公公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她连忙跑过去帮忙。 喜鹊含笑,恭恭敬敬的道:“表小姐您休息就是了,早饭就交给奴婢。” 方藴也隐约知道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没有非要抢着做,口中道:“那我在旁边给你搭把手。” “那就多谢表小姐了。”喜鹊没有再拒绝。 小苏公公苦逼的往灶膛里头放柴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不说在宫中横着走,但因为他是东宫太子殿下跟前的人,宫里头并没有太多人敢给他添堵,他也就没有受过什么苦。 除了有的时候会被殿下踹屁股。 可如今,害,他都要变成一个烧火丫头了。 若是往后回去,叫干爹知道自己伺候殿下的活计都被太子妃娘娘给抢了去,干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越千舞了一会儿剑,见烟囱有烟雾升起,就跑到了厨房去抽热闹。 喜鹊的手艺好,若是能先蹭吃几口,叫君昭吃自己剩下的,倒是十分不错。 方藴这边起来不一会,罗氏老两口也起来了,他们昨夜虽然睡得晚,但老年人都没有太多的瞌睡。 过后就是方定安两口子,最后才是宴之婳和君昭二人。 宴之婳在宴家的时候,除了初一十五必须要去跟云夫人请安必须早起,旁的时候宴三夫人都是由着宴之婳睡饱了在起来。 用宴三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在长身体,自然是要好好睡觉。 宴之婳发现自己是最晚起来的,大家都等着他们用膳,十分惭愧,到了外祖家第一天就睡了个懒觉。 君昭面不改色,厚着脸皮同方家众人道:“我身子不好,因此有些嗜睡,睡着的时候,身边若有响动就会惊醒,所以夫人也就跟着我躺着,倒是劳烦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妹久等了。”至于越千,直接被他忽略了。 罗氏和方氏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也刚刚坐下,身子要紧,就是应该好好休息,不必跟我们客气。” 君昭感激的同众人道谢。 越千此时觉得,他应该学习方藴,翻个白眼。 但他不敢,怕被撵了。 只得在心中嗤笑君昭懒人屁事多。 方家的早膳,都是所有人一同吃的,吃过之后女眷就帮着收拾碗筷,男子就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 但这是宴之婳他们没来之前,如今他们来了,男子就陪着君昭和宴之婳,女子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宴之婳见罗氏和方氏都在忙碌,也就挽了袖子,帮着收拾碗筷。 方氏急忙道:“哎哟,婳儿,你可别来弄这些,伤手得很。” 宴之婳无所谓的道:“舅母,没事儿的,我就想跟你们一起。”她说了让喜鹊她们来就好了,但罗氏和方氏是闲不住的,她自然不能跟个仙人一般坐着了,且她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罗氏拍了拍方氏的手道:“就随了婳儿自己吧!” 第一百二十章 歹人 在罗氏眼里,宴之婳先是她的外孙女,再是太子妃。 宴之婳喜欢罗氏的不见外,也能理解方氏的小心翼翼,但她已经很开心了,她们对自己没有任何算计。 在这边,跟在宴家的感觉全然不同。 甚至方蕴对自己的客客气气,宴之婳都觉得十分珍贵。 若是在宴家,因着她太子妃的身份,早就热情洋溢的贴上来了,即便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话,或者是之前对她冷眼相待,说她嫁不出去,是个胖子的人。 她跟方藴刚认识,彼此客气才是正常的。 罗氏虽然嘴里说着让方氏不用拦着宴之婳做事,但还是只让她拿了几根筷子,其余的碗筷她和方氏还有方蕴都不动声色的默默的拿了。 君昭在一旁瞧着,觉得方家人比宴家那一窝看着顺眼多了。宴家除了三房,其余的君昭觉得都不是好东西。 有心想要善待,奈何对方似乎没有所图。 至少在他身上,没有所图。 宴之婳跟着罗氏和方氏她们往厨房走,方氏端着碗,一边留意这台阶,见到台阶或者有些不平坦的地方,就会细细的提醒宴之婳,唯恐她摔了或者是碰着了。 方氏想着今早她到厨房的时候,越千也在厨房帮忙,就忍不住跟宴之婳打听越千的身份:“婳儿啊,那位越公子,是谁人府上的啊!” 她是万万不相信君昭说越千是个护卫的话。 若当真是护卫,她反倒高兴了。 方蕴平日里在家,就总是对之乎者也的大哥不待见,躲着他的,却喜欢跟那个上房揭瓦的二哥凑在一起,一起排挤老大,完全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若不是女儿还是喜欢打扮自己的,方氏只怕都想要把方蕴的衣裳扒了,在看看她当年到底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方氏这问题,一时间让宴之婳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她总不能说越千是个土匪吧,把人吓着了可怎么办。 但一想到君昭后面对他们的安排,宴之婳便道:“他似乎无父无母,夫君带着他是要让他去剿匪的。” 现在海寇这些事情,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她不能明说。海寇也是匪,她也不算在撒谎了。 “这么说来,他不是出生京都的贵人家里头了?”方氏心中高兴,一个不留意就说了出来。 宴之婳不明白方氏为何突然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蕴在一旁听着,脸都黑了。 以她对她亲娘的了解,这是又在打她婚事的主意了。 “娘,家里是养不起我了吗,你要急着把我嫁出去。”一个见一面的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就要把自己卖了,方蕴觉得无比糟心。 宴之婳惊讶的看了看方蕴在看了看方氏,慢慢开口:“舅母,您是看中了越千?” 方氏点了点头问:“婳儿觉得他如何?” 宴之婳默了默,斟酌着开口:“越千是我们半路上遇到的,他要抢我与夫君的钱财。”这么说,舅母应该是懂了吧! 她倒不是不喜欢越千,或者是觉得越千不好,只是事情关系到方蕴的终生大事,她就不能在瞒着方氏了。 方氏和方蕴闻言惊呆了,母子两如出一辙的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都是嘴巴微张,瞳孔放大。 罗氏则是直接惊出声了:“什么,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抢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 之前她瞧着那少年俊秀勤快,嘴巴也甜,只当他是个好的,却不料是个歹人,现在的歹人都这么人模狗样了吗? 罗氏深深的觉得自己被越千欺骗了。 “婳儿呀,那你们还不赶紧让他离开,为什么还带在身边。” 几个人一边说话也已经走到了厨房,宴之婳放下手上的东西,扶着罗氏道:“外祖母不用担心,他本性并不坏,也不过是被逼的。之前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是看我们有钱,所以就想抢了接济穷人。” 方氏和罗氏巴巴的望着宴之婳,让她仔细说来。方蕴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收拾东西,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劫富济贫,那不是话本子里头的人物吗?她之前是有些嫌弃越千的,现在却突然感兴趣了。 宴之婳几人都没有注意到方藴的变化,宴之婳就把他们如何跟越千相遇,君昭如何制服越千,如何知道越千是有劫富济贫的事情都跟罗氏和方氏说了,那些关于海寇的事情,她就直接略过没有说。 有些事情知道了并非是好事。 方藴听得津津有味,但宴之婳了解得并不多,并不知道越千从前是如何劫富济贫,又是如何躲过官府的抓捕的,所以方藴决定找越千好好问问。 真人真事,应该要比画本子上头精彩一些吧! 方藴这般想着。 罗氏和方氏听了之后,小小的原谅了一下越千,没有想着要把人立即赶走了,只是罗氏仍旧觉得宴之婳他们把越千带在身边不安全。 “就算他是劫富济贫,但这样放在身边,会不会危害到你们?” “外祖母尽管放心,夫君身边有许多高手,能捉住他一次,自然也能捉住第二次的。” 罗氏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宴之婳说得也有道理,就不在说其他的了,只是私心里想着,要帮着宴之婳他们把人给盯紧一点。 几个女子离开了,堂屋里只剩下几个男子,方兴艾之前当过官,骨子里还是有君臣之礼这种东西,虽然心中把君昭当做自己的外孙女婿,但到底做不道如同罗氏那般面对君昭的时候那般自如。 方定安见自己的父亲拘谨,就主动开口同君昭道:“殿下可要出门走走,领略一下田园风光?” 君昭并不乐意跟几个大男人一起领略什么田园风风光,但也不好拂了方定安的面子,这到底是宴之婳的舅舅。 是以微微颔首。 越千开口道:“你们去就好了,我就不去了。”他对什么田园风光可不敢兴趣。“殿下可否让常安留下来跟我切磋一二。”他还是对常安比较感兴趣。 如他这般的武者,遇到强劲的对手,自然是想要一较高下的。 君昭绕过越千走开,淡淡的道:“你若是无聊,还不如好好回去训练训练你的那些兄弟。” 越千:“……”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忍。 他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盘算着什么。 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想要去夺回自己的家园,想要把那些海寇给赶走,他却不能任由他们去送死。 镇南王府本就是在故意隐瞒海寇的存在,已经狼狈为奸了,君昭想要动那些海寇,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单靠他的人肯定是没办法的。他手底下的人若是当真厉害,又不会被赶得无家可归了。 但君昭不会傻到只用他的人去攻打海寇,只要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去,是必败之局。所以,君昭一定会想法子在找人,他想让君昭在排兵布阵的时候,不要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冲在前头,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也是如此。 君昭随着方兴艾和方定安出门,叙着闲话:“外祖父辞官之后,都在家中忙碌什么?” 只是君昭觉得他是在跟方兴艾闲聊,但方兴艾却不觉得君昭是在跟他闲聊,郑重其事的回答:“草民辞官之后,就在家中务农、教导教导村里头的孩子和家中的孩子。” “外祖父可有想过在继续为官?”君昭调查过,方兴艾为官的时候十分清廉。在乱世的时候,掏空了家底接济着身边的人。 方兴艾摇了摇头叹息道:“老了,老了,只怕没有精力在把官做好了。”官场那些弯弯绕绕的,他实在不通。 若是从前,不通也就不通了。可宴三夫人跟宴三老爷成亲之后,他这种不通,就很容易被人利用了。尤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了一个太子妃外孙女,他们家中老老实实种地倒也还好,若是要为官,少不得会有许多麻烦事。 方兴艾不愿在涉入那些麻烦。 “如今啊,在家陪陪婳儿外祖母,帮扶一下族里,挺好的。”罗氏之前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当官的时候,罗氏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是个轴的,见不得自己管辖的地方有人遭罪,总是接济。但他们家就是泥腿子出来的,接济旁人能用什么接济,也就他那微薄的俸禄。 因此,那个时候虽然是个官,却还没有现在作为一个白身活得滋润。 “外祖父和外祖母感情真好。”君昭有些羡慕,他也希望他和宴之婳能够白头到老,恩恩爱爱的。 方兴艾笑着道:“你外祖母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我欠她良多。” 君昭不置可否,方兴艾是一个好官,但罗氏的确也不容易就是了。 “外祖母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君昭夸着。 方兴艾忍不住抚须而笑,有些沾沾自喜:“那是。” “婳儿也是好姑娘,殿下要善待婳儿。”他们方家的姑娘,都好。 君昭郑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善待她的,外祖父放心。” 因为说到老妻和外孙女,方兴艾不自觉的就没有那么敬畏君昭了,慢慢的就觉得他跟寻常的外孙女婿也没有什么不同。 方定安就无声的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走着走着,就在路上遇到一些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人都热情的跟方兴艾和方定安打招呼:“方先生,这是您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外孙女婿吗?” 方兴艾先快速的偷偷看了君昭一眼,唯恐君昭觉得自己被人冒犯了,或者是觉得自家在四处宣扬他跟宴之婳的亲事而心生不快。 在见到君昭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笑容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 这个间隙,方定安已经开口帮着他回了村里人的话:“这位正是太子殿下呢。” 村里人就夸张的夸到:“我远远的瞧着就觉得太子殿下气度不凡,跟我们这些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就像云端上的人一般。” “怎么不见你外甥女啊!”因为是方定安回的话,因此那人便直接问方定安了。 方定安含笑道:“婳儿正在家中跟她外祖母和舅母表妹一道收拾碗筷呢。” “你那外甥女不是大家闺秀吗,不是太子妃吗,怎的要做这些事!”那人震惊道。 “这不是瞧着她外祖母她们在忙,她就陪着一起了。” “哎哟,太子妃娘娘可真是个好姑娘呢。昨儿个我瞧见,她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笑眯眯的,看着十分有福气。” 君昭跟着方兴艾他们转了一路,就收获了许多诸如此类的夸奖。 宴之婳门都没有出,就已经美名远播了。 晚些时候,方家村的族长来了方家,同方兴艾说村里头都想招呼招呼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想来问问他的意见。 说是问方兴艾的意见,实际上是想让方兴艾帮忙问问君昭和宴之婳的意见。 方家村的人一片好意,君昭和宴之婳并非不知道好歹的人,便同意了。 方兴艾就把这个话转达给了村长,顿时方家村变得十分热闹。 有菜的贡献菜,有肉的贡献肉,有人力的贡献人力。 宴之婳看着村民们这么热情,就觉得之前准备的礼薄了,立即吩咐了小苏子在去采购一番。 方藴的大姐方涵因为是嫁给邻村的一个举人的,所以在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夫君和一个儿子回了方家。 方涵跟方藴长得很像,但或许是因为是长姐的缘故,瞧着比方藴成熟稳重许多,又大抵是因为已经成婚有了孩子的缘故,沉稳之中多了两分温婉。 她回了方家,领着儿子和夫君就要给君昭和宴之婳行礼。 宴之婳和君昭依旧免了他们的礼,方氏就把之前宴之婳让她替方涵保管的礼物拿了出来,交给方涵同方涵道:“涵儿,这是你表妹给你准备的礼物。” 方涵接过,同宴之婳道谢。 方涵的儿子如今两岁,躲在他父亲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好奇的望着宴之婳和君昭这两个陌生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和离 宴之婳见他小小的,白白嫩嫩的一只,就朝他招了招手,柔声道:“可是允哥儿?”方涵的夫家姓谭,宴之婳知道大表姐的有一个儿子,名为谭允。 谭允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宴之婳,觉得十分亲切,微微挪了挪自己的小步子,但因为看着宴之婳陌生,想着家中的教导,到底没有上前。 谭荇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允哥儿去吧,那是你表姨。” 谭荇生得斯斯文文的,中人之姿,算不得俊美好看。但大概是因为一直读书的缘故,所以瞧着要比寻常的村里人白皙一些,在加上有读书人的气质,跟方涵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宴之婳谭荇当年本来是要入京都考试的,但因为想要照料方涵生子,就没有上京都考试。宴之婳记得当时她母亲还用了许多好听的词汇赞扬了谭荇一番。 允哥儿得了谭荇的话,就迈着小步子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宴之婳跟前,扑到了她膝盖上,软软的唤了一声:“姨姨……”表姨有些拗口,他就直接省略了一个字。 宴之婳听着他软乎乎的声音,看着他可爱的面容,把人抱在膝头,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她想着自己没有动静的肚子,有些愁自己是不是要堕了宴家姑娘的美名了。 君昭见方涵和谭荇一直站着,开口道:“表姐和表姐夫坐着说话吧!” 方涵和谭荇这才去坐下,谭荇是准备要入仕之人,许多事情就会刻意的留意,他之前听闻太子殿下并非好相与之人,也就会把这些事情说给方涵听,所以二人听到君昭虽然称呼他们为表姐和表姐夫,但依然谨慎。 方涵开口与宴之婳道谢:“我成亲的时候太子妃送了东西,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道谢,今日见面太子妃还请收了我一声谢谢。”宴之婳成婚的消息,他们收到的时候,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随礼了。 宴之婳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允哥儿的脸,爱不释手的道:“表姐客气了,表姐成亲,我这个做表妹的随礼是应当的。” 允哥儿歪着头,听着他们的话,从自己胸口的小兜兜里头,掏啊掏的,掏出一颗糖递给宴之婳道:“允哥儿给姨姨糖。” “见面礼……”他想着,方才外祖母拿了东西给母亲的,说是这个漂亮姨姨给他们的礼物。父亲说过的,做人要礼尚往来。 给了宴之婳一颗,又从胸口的小兜兜里头掏了一颗递给宴之婳身旁的君昭:“给……”他不知道如何称呼君昭,就只能说个给。 君昭愣了一下才接过,他没有料到允哥儿也会给他糖。 宴之婳瞧着允哥儿心都被萌化了,不住的夸奖道:“允哥儿真乖,真有礼貌,真懂事。” 君昭看了看手心里的糖,默了默,若是他不给这小子送点东西,不是就说明他不懂礼貌不懂事了? 他随手将腰间的一个玉佩扯下来,放进允哥儿肉乎乎的手里:“给你的见面礼。” 允哥儿呆呆的看了看,然后扭了扭身子,从宴之婳的膝头滑下去,十分有礼的给君昭作揖道:“多谢……”多谢谁呢? 他不知道君昭是谁呀! 宴之婳笑眯眯的道:“这是姨父。” 允哥儿知道了对方是谁,便继续行那未完之礼:“允哥儿多谢姨父。” 宴之婳看着乖巧懂事的允哥儿,一脸艳羡的问方涵:“表姐是如何教导允哥儿的,他这么乖巧。” 方涵方才见允哥儿跟宴之婳他们互动,一直都悬着心的,唯恐允哥儿在不经意间惹恼了君昭。 这个太子殿下虽然面上是笑着的,但方涵觉得他那笑容假得很。 不像自己这个表妹,是由衷的开心。 见君昭给了允哥儿玉佩,知道至少允哥儿方才没有得罪他。 她正要回宴之婳的问题,外面有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抢先一步传了进来:“哎哟,太子妃娘娘可不知道,这允哥儿啊,都是老婆子我在带着的,你表姐年纪轻轻的,哪里会带孩子。” 随着这声音的传进来,走进来一个穿得有些招摇的老妇人,她那腕间有两个大金镯子,随着她胳膊的晃动,发出哐哐的撞击声。 这般说这话的时候,人也已经进来了。 进屋之后也不需要旁人招呼她,就不伦不类的给宴之婳和君昭行礼:“老婆子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老婆子是太子妃娘娘表姐的婆婆,也勉强算是太子妃娘娘您的长……” 谭荇和方涵一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就面色大变,谭荇看着她母亲这般不分尊卑,唯恐她在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立即上前拉住了他母亲,打断她的话,十分惭愧的同君昭和宴之婳道:“家母没见过世面,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草民晚点在来跟二位请罪。” 然后就拉着他母亲低声同她道:“娘,我们先回去吧,涵儿和允哥儿就先留在外祖父这边。”他一边说,一边拉着他母亲往外走。 宴之婳原本是想说无妨的,但见表姐的婆婆来了之后方兴艾、罗氏等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而她重新抱回怀里的允哥儿也有些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祖母,宴之婳就没有开口。 由着谭荇处理。 谭荇想要把人拉走,他母亲却是不愿意走的。 之前出门的时候这夫妻二人就没有让她跟过来,可她凭什么不跟过来,她挣脱谭荇道:“离开什么离开,太子妃娘娘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自然是要留在这边帮亲家母他们才是。” “还有,你娘我怎么就没见识了,我养大了你这么个举人老爷,这可是十里八村头一份。” 她把谭荇扒拉开,朝宴之婳他们这边走近了几步,但到底还是长了脑子,没有凑到他们跟前去。 “太子妃娘娘,我儿当年因为你表姐生孩子,耽搁了考试,所以到现在还没个官身,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应该给我儿一个官当当啊!” 罗氏怒喝道:“刘氏,你还要不要脸,若不是你磋磨我的涵儿,荇儿会因此放心不下不去考试,你现在还来把事情赖到我们家头上,你的脸怎么就这么大呢。”她原本看在谭荇的面子上,不愿与她计较,但见她如此不要脸,也就控制不住了。 谭荇在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也是震惊的看向了他的母亲。他的好母亲,竟然觉得他若要当官,只能靠旁人施舍吗? 在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每一次在他以为刘氏让他是最失望的时候,她都能叫他更失望。 他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有两副面孔的。 在他还没有成亲之前,刘氏一直都是勤恳耐劳、温柔细致的慈母,他跟方涵相看之后,刘氏对方涵也很好,当做亲女儿一般。 但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刘氏就找方涵立规矩了,他那个时候也只觉得刘氏是因为讲规矩才会如此,虽然心疼妻子,也唯有陪着妻子一道受着。 可第二天、第三天刘氏的所作所为,就让他知道了是在故意刁难方涵。 他去找刘氏讲道理,刘氏却骂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们娘俩相依为命,他只觉得刘氏是不习惯,于是花了更多的时候孝顺刘氏,但刘氏非但不收敛,却越发过分。 因为刘氏的作妖,之前方定安就叫过方涵和离,是方涵自己舍不得。 方家瞧着谭荇也算是十分维护方涵和允哥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年这婚事,双方都是相看过的,人品也是打听过的,之前刘氏名声十分好,方家也就放心的把方涵嫁了过去。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人说变就变呢。 刘氏看着罗氏,不甘示弱:“什么叫我磋磨儿媳妇,儿媳妇伺候婆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亏得你们还是读书人家,不把闺女教好嫁出来,我这当婆婆的就免不得要亲自教导一番。” 允哥儿捏着小拳头,愤愤不平的看着刘氏,冲她喊道:“不许欺负我娘。”他现在还听不明白刘氏在说什么,但他听到了儿媳妇三个字,在看刘氏凶巴巴的,就觉得她在欺负方涵。 刘氏夸张的捂着胸口道:“哎哟,太子妃娘娘,您瞧,你表姐都把我的孙儿都教导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晚辈冲长辈叫喊,这般不敬的。” 君昭见刘氏一直攀扯宴之婳,就要开口让人把刘氏给拖出去打一顿,宴之婳按住了他的手。扬起天真的面庞,疑惑的问:“方才刘夫人您不是说允哥儿是您教导的么,怎么现在又说是我表姐教导的呢?”这样的人,让君昭去料理,宴之婳只觉得会脏了他的手。 “在太子殿下跟前撒谎,也算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哦。”宴之婳认认善良的跟刘氏普及规矩。 刘氏面上的表情僵住:“这……这么夸张的吗?” 宴之婳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轻则砍一人的头,重则株连九族。” 刘氏慌忙的道:“你表姐和允哥儿可也有方家的血脉呢,你不能这么无情。” 宴之婳道:“若刘夫人你当真是撒了谎,欺骗了太子殿下,那我自然是要让表姐跟表姐夫和离的,这和离的时候肯定是要带走允哥儿。”所以,砍得只是你谭家的人。 刘氏慌乱的摆手道:“我没有撒谎,没有撒谎,娘娘你方才夸允哥儿的那些事情是我骄教导允哥儿的,允哥儿的不是就是你表姐教的。” 宴之婳:“……”你这是当我傻么! 好吧,她就是傻。 是以她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倒是我表姐的不是了。表姐作为儿媳妇,如此令婆母你不满,那你们为何还要做一家人呢?不若让表姐归家,我虽然只是个太子妃,但若是要给表姐在京都寻一门亲事,也是十分简单的。” 方涵瞧着宴之婳单纯的脸儿,微微垂眸,并不开口。 她从未想过要与谭荇和离,除非谭荇有了二色,可她并不介意宴之婳吓唬刘氏。刘氏贪得无厌,朝宴之婳开口要官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往后指不定会如何。 方氏忍不住开口道:“就是,我家涵姐儿样样都好,人也年轻,干什么一天给你嫌弃。” 谭荇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他曾经很感激刘氏对他的付出,也很敬重她。可现在面对刘氏除了愤怒就是疲惫。 他是刘氏的儿子,刘氏无论多坏,他都应该孝顺他。可刘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磋磨方涵。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氏了。 刘氏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谭荇休了方涵,或者是让方涵归家什么的,方家这颗大树,她是疯了才丢开不要。 且方涵已经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出众的女子。谭荇现在只是个举人,只怕找不到更好的姑娘了。 可诚如宴之婳所言,方涵的靠山在那里,谁不会买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面子。 在她眼里,太子妃和太子的面子就已经大过天了。 她干笑着道:“虽然方涵有许多不是之处,但到底还年纪轻,我慢慢教导就是,谁让我儿喜欢她,我作为母亲,自然是要多多体谅的。” 宴之婳把允哥儿交给喜鹊,让她把小娃娃抱出去,不叫他看到这些事情。 方才无比感动的道:“刘夫人可当真是难得的好母亲。”她因为过于感动,流下了动容的眼泪。 “刘夫人如此高义,我们方家却不能仗势欺人,不能欺负善良、老实的人。所以,还是让我表姐跟谭举人分开吧!”宴之婳抹着眼泪,十分明白事理。 刘氏看着宴之婳这般,心道这个太子妃,也太好骗了吧,她不是这个意思啊!但又因为宴之婳的夸赞而有些飘飘然,不禁有些高兴。 但宴之婳说的和离的事情,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因此她被宴之婳搞得快乐又痛苦着。 罗氏不了解宴之婳,见宴之婳竟然哭了,登时心疼不已,跑过去把宴之婳抱在怀里:“哎哟,外祖母的小心肝哦,你大表姐也太不是了,竟然连累得你落泪。” “定安啊,今天人都在,就叫婳儿做个见证,和离了,刚好婳儿他们要回京都了,就把涵儿也带去京都,在给涵儿挑一户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了 大力在宴之婳哭的时候就一双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她凑到宴之婳跟前,忠心的为宴之婳分忧:“娘娘,皇后娘娘娘家有许多公子呢,还有那些个什么国公府、将军府的,都有许多俊杰。表小姐温婉端庄,又有您和殿下撑腰,必然能觅得良人,京都那些夫人看在您和殿下的面子上,必然也不会为难表小姐的,所以娘娘您就不要伤怀了,莫要哭坏了眼睛。” 君昭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坐在一旁,难得的对大力的不满少了一些,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大力是个机灵的。 刘氏见所有人都劝着、说着要和离,仿佛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彻底慌了:“亲家祖母,太子妃娘娘,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啊!你们怎么能劝离不劝和呢?” 然任她如何慌乱,罗氏和宴之婳都不为所动。 刘氏想到之前方家也不是没有说过和离之事,但方涵对她儿子死心塌地的,根本就不愿意和离。 她扑到方涵身边,急切的道:“方氏,你怎么不说话啊,你难道真的要跟荇儿和离?” 方涵看了谭荇一眼,眸中闪过了一些挣扎之色,最后化为了坚定:“母亲既然不喜欢我,何不换一个自己喜欢的儿媳妇。”这算是委婉的回答了刘氏的话了,她是真的要跟谭荇和离。 刘氏不是蠢人,自然是听明白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涵:“你不是那么喜欢荇儿么,怎么会愿意和离,还有允哥儿,你也不要他了吗?” 方涵听着刘氏这么不要脸的话,苍白又悲凉的一笑:“就因为我喜欢你儿子,就因为我有了孩子,所以你就觉得我生死都是你们谭家的人,就可以放心的磋磨我了吗?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过错。” 方定安只知道方涵在谭家受了不少苦头,但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且谭荇是真心的对她好,他想着方涵总归是要跟谭荇过一辈子,而不是跟刘氏过一辈子,所以虽然心疼,也只有随着方涵去了。 两家人偶尔走动,他还是男子也不会过多的跟刘氏往来,且刘氏跟方氏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刘氏瞧着却仿佛跟罗氏是一个年岁的人,想着她到底含辛茹苦的把谭荇养大,虽然反感她,到底心中存了一两分的敬意。 可今日听得刘氏说的这些无耻的话,叫方定安觉得自己的眼睛定然是出了问题了。 他目光晦涩的看着刘氏,这张讨人厌的嘴,若是能永远的闭上就好了。 方氏再也忍不住了,跑过去把方涵抱在怀里,心疼的道:“我的涵儿啊,你这是受了多少苦,这都是什么人家,什么人啊!” 谭荇双眼发红的看着这一切,极力的隐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他很想跟方涵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一种过错,可她嫁给自己之后的日子,不就是在用每一天印证着这一句话吗? 坐在上首的方兴艾一直都没有出声,在方涵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般指着刘氏,而是看着谭荇缓缓道:“荇儿,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是连齐家都做不到,何以治国。刘氏固然有错,你未必就没有错。所以,和离吧!趁着眼下你跟涵儿还没有成为怨偶。” 他对着谭荇说完这一番话,站起身,冲君昭的方向作揖行礼道:“今日还请太子殿下让我这个老头子仗一盘势,允哥儿是我方家血脉,我方家要认回。” 方涵、谭荇和宴之婳三人登时慌了。 宴之婳刚才只是故意在恐吓刘氏呀,并没有想着要让自家表姐和离呀!就算是要和离,那也是应该方涵先跟她说了,她才会帮她的。 方涵是知道宴之婳是在故意帮她收拾刘氏的,所以才配合着演戏的,她从未想过跟谭荇和离。她想要开口跟方兴艾说些什么,却被方氏按住了手。 向来都是一副笑面孔的方氏难得的沉着一张脸道:“涵姐儿,听你祖父的。这事情,是娘之前想左了,看着刘氏对你不好,所以就觉得只是刘氏的问题。现在向来,荇儿作为一个男子,作为一个夫君,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这样的夫君又怎么为夫君呢?” 谭荇亦是明白宴之婳是在给方涵出气,所以方才才没有开口说话的。如今听到方兴艾和方氏的话,登时慌了,立即跟方兴艾和方氏跪下道:“祖父,岳母教训得是,是我无用,没有护住涵儿,求祖父祖母,岳父岳母在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让涵儿在受伤害。” 他并不推卸责任。 是他太过优柔寡断,谁都不想伤害,谁都不想辜负。一边是含辛茹苦将自己供养大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他无法抉择。 刘氏故意刁难方涵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去跟刘氏讲道理,可刘氏一哭,拿着她那满是裂口的手指着他的时候,他的那些道理就叫他无法说出口。 当年他的书本钱,是刘氏给人洗衣裳一件一件洗出来的,寻常时候还好,冬日的时候她的手就没有好过。 刘氏那么瘦,就是为了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现在即便是日子好了,她因为伤了根本还是长不胖。 若是刘氏自私一点,早早的不让他读书,让他去奔走养家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他不忍心对刘氏过于苛责,却也不愿意放方涵离开。 谭荇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宁愿大家都痛苦着,却也不愿意放开方涵。 刘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疼极了。自从儿子有了功名之后,县老爷都没有跪过了。她走过去,想要把谭荇拉起来:“荇儿,你没有错,你跪什么。方氏,你就这样由着你夫君跪着,都不说什么吗?” 谭荇纹丝不动的跪着,见这个时候了刘氏还在为难方涵,痛苦的冲刘氏吼道:“娘,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行么!” 谭荇之前就算是一问方涵跟刘氏争吵,也都从未大声同她说过话,都是讲道理的,只是他第一次这般大声的冲刘氏说话,一时间竟然把刘氏给吓着了。 方涵心中不忍,别过头不在去看。 成亲不过三年,但她的确已经很累了。 她最初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刘氏那般反感她,所以时常反思自己,可她发现,刘氏对她的敌意是莫名的。 刘氏短暂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伤心的笑着:“你竟然这般对我,我可是你亲娘啊,我那么辛苦的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你知道我为了让你读书,糟了都少罪……” 又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方涵都能够背的下来刘氏后面要说什么了,她静静的看着谭荇,看他会如何。 方兴艾和方刚刚的话,让她有些醍醐灌顶之感。 谭荇蓦然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宴之婳有些担心的看向君昭,满眼无助,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本来是想给表姐出气的,但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无法收场之感。 君昭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有他给她兜着。 况且,这事情不是宴之婳的错,是刘氏太不要脸了。也是方家识人不清,自家的亲家是什么德行都不清楚,犯了上辈子他那种愚蠢的错误。 他们应该感谢宴之婳今日的插手,以至于能够在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的时候及时抽身。 “小苏子,你出去瞧瞧。”他淡淡的吩咐。 只是小苏公公还没有走出门,就看到谭荇气势汹汹的提了一把菜刀回来,他径直走到刘氏跟前,把菜刀塞进刘氏手中,双眼赤红的看着刘氏:“是,我这一条命都是娘给的,这一切也是娘给的,那今日我就全部还给娘。全部还给娘了,娘往后就不要在干涉我的一切了。”他们就两不相欠了,也不用在委屈方涵了。 刘氏看着有些疯魔的谭荇,被他塞了菜刀的手不停的抖啊抖得,那菜刀两下就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她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谭荇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她都是为了他好啊,他怎么就不懂。她若是不将方涵压下去,谭荇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往后不是要看方涵的脸色过日子。 可她的儿子非但不懂她的心,还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她。 何其可笑。 她看着这个她独自一人从一个巴掌大的婴儿到现在变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儿,他似乎可以顶天立地了,也可以让她跟着他享福了。 却不在是那个小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孩子了。 她的孩子,长大了,也死了。 刘氏嘴角扯出一个悲凉的笑容,她似乎想哭,但又觉得不能哭。 她看着这一屋子风光亮丽的人,唯有她格格不入。旁人都清雅高贵,唯有她粗鄙不堪。若是在哭,真的就输了。 她明明是跟方氏一样的年岁,却比罗氏还苍老丑陋。 她低头看着那双处处皲裂开,如同老树皮一般的手。旁人的手裂开了都能在合好,唯有她的手,从她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长好过。 她日日吃糠咽菜,给儿子省出肉来,供他读书,她得到了什么。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把手上那两个大金镯子取了下来,把头上那些首饰也都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着道:“罢了罢了,你这命,就当是今日还我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不在是我的儿子,我也不在是你的母亲。” “那屋子是我的,你们三日之内搬走吧。这些东西,都是方氏的嫁妆置办的,今日也悉数还给你们。至于放在我屋中的东西,我这就回去收拾拿出来放在院子里,你们自己收走就是。你们成亲之后,院子是翻修了的,我舍不得砸了,我会把翻修的银子给你们,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们给我一年时间,我会挣够了给你们。” 刘氏说完,就稳稳当当的走了。 可宴之婳看到了,她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 这样的反转,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都看着刘氏离开的方向,沉默着。 宴之婳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刘氏撒泼的时候宴之婳十分讨厌她,可刘氏这般勉强的笑着离开,宴之婳又觉得心中堵得慌。 谭荇呆呆的看着刘氏离开的方向,他不是要逼着刘氏跟他断绝关系,他方才只是气狠了。 方涵也看着刘氏离去的方向,心中堵得发慌。 她无数次的想要让谭荇跟刘氏断绝关系,可现在刘氏当真跟谭荇断绝了关系,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宴之婳见刘氏离开的时候状态不对,吩咐大力:“你去护着刘夫人,远远地就行。”刘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罪过了。 谭荇回过神来,同方家众人道:“我去看看母亲。” 方家众人没有阻拦的道理。 方涵失魂落魄的看着方氏问:“母亲,为何会这样?你以后,也会这样对待弟媳吗?”她真的不懂,难道婆媳真的就是天地吗? 可祖母和母亲分明就相处得很好啊! 方氏果断的摇了摇头。 她拍了拍方涵的手道:“涵儿,有些事情认清之后虽然悲伤,但孩子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们都只是会在你身边陪你一阵子,而不能一辈子。当他们有了翅膀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的身边。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的人生是完全为你而存在的。” 她是当母亲的,能够理解刘氏在乎儿子的心情,却不敢苟同她的行为。 刘氏错了吗? 她错了。 错在没有认清人活着的残酷。 所以注定被伤害。 错在太过在乎。 所以注定失望。 方涵愣愣的坐着,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十分不孝,她长大了,不就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父母的身边吗? 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宴之婳也红了眼眶,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她虽然不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他们身边的,但也终究是离开了他们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婆婆 君昭看着宴之婳难过,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我们回了京都之后就去看岳父岳母,现在父皇要给我在宫外建太子府,就会比在宫中方便,你若是想他们,把他们接到府上来住也无妨。” 宴之婳点了点头,闷声道:“我好想父亲和母亲。” 罗氏也红了眼眶,心中半是酸涩半是高兴。酸涩的是因为儿女长大之后会奔赴各自的幸福和人生,这种酸涩她一直都在经历着,可这种酸涩,也只能生生的受着,作为父母的不敢有半点表露,一旦表露就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高兴的事方氏能够如此通透,她也就不用担心家宅不宁了。 方兴艾握着老妻的手,无声的表示,他会永远陪着她的。 君昭就没有这种烦恼了,今日发生的事情甚至让他感激起皇上对他的冷漠来,免了他的纠结和糟心。至于离开皇后的身边,那是不可能的,他会好好的孝顺她。 他想,母后对他的爱,必然比刘氏对谭荇的爱更为广阔。因为他喜欢宴之婳,所以母后也喜欢宴之婳,也对她好。 而这辈子,他希望皇后能够幸福,而不是为了他牺牲了自己。 他也十分庆幸,皇后没有如同刘氏那边偏激,皇后为了他能够付出性命,可却没有如刘思那般视儿媳如同眼中钉。 方涵回来,原本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因为刘氏这一遭,大家都没有了心情。 宴之婳回房之后,就第一时间给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写信,说起了这边的事情。她不知道宴三夫人是否有方氏这般看得通透明白,但也害怕某一天宴三夫人因为宴之择或者宴之棠有了妻子,也突然变了。 她不想要宴三夫人变成如此可怕丑陋的人。 宴之婳写信,君昭吩咐人去了解谭家的事情。他不想宴之婳因为这件事情困扰,如今闹成这般,他知道宴之婳在心中自责。 这天,宴之婳收到了宴之择的回信,之前黄锦文发出关于男子为何明明知道青楼女子脏得很还要去睡的问题。 宴之婳一打开信就杀气腾腾的问宴之婳是不是君昭跑去宠幸青楼女子了,问过之后又跟宴之婳表示,他自己没有进过青楼,所以不明白那些男子是怎么想的,也表示并非所有男子都是那般的。 不过他在军中,军中的男子大多荤素不忌,他虽然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但耳濡目染也几乎能够明白男子的心理,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浴!火罢了,只是这些话他是断然不会同宴之婳说,免得脏了宴之婳的耳朵的。 宴之婳给宴之择回了信,告诉他君昭并没有去那些地方,她是帮旁人问的。在信中告诉宴之择,她闯祸了,闹得大表姐婆家那边家宅不宁了。 今日的事情,她把过错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又给黄锦文些了信,把宴之择的原话转述给了她。 写了一通信,跟着刘氏的大力也回来了,跟宴之婳禀告,刘氏从方家离开之后就回家了,因为谭荇跟着回去的,所以她就先回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也还是有些沉闷,宴之婳没有看到方涵,只看到由喜鹊帮忙带着的允哥儿。允哥儿很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不闹腾。 也没有看到方藴和越千。 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二人,也不知道二人去干什么去了。 大家都坐下了罗氏开口给宴之婳解惑:“涵儿不放心,所以你们回房后不久她就说跟回去看看了,藴儿知道谭家的事情过后,唯恐她姐姐被欺负就跟着过去了,那位越公子说保护她们姐妹二人,也跟了过去。” 罗氏口中的三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谭家,三人一进门,就看到谭荇坐在院子里,院子里还对折一些东西,那些都是方涵孝顺刘氏的。 刘氏当真拿了出来。 方涵看着这些,只觉得心中堵得生疼,那一口闷气哽在喉头,仿佛能把人梗死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谭荇身边,平静同谭荇道:“我们好聚好散吧!” 是,今日刘氏所言,让她知道刘氏这个母亲心中的所想,可他们成婚之后,她难道没有好好孝顺刘氏吗? 她知道刘氏辛苦,所以谭家的活儿她一个人都包圆了。她曾经在方家的时候,方家虽然没有丫鬟,但有祖父祖母父母弟弟的疼爱,她跟方藴也很少做事情。 她想明白了,刘氏这样的婆婆,就不适合有儿媳妇这样人在他们谭家。 或者,她需要一个任由她磋磨,他儿子也毫不在意的儿媳妇。 恕她不够贤惠,她做不到。 闹到今天这般,她也不恨谭荇,她明白谭荇的苦衷,也明白谭荇的难处。孝道大过天,她不能让刘氏真的跟谭荇断绝关系,这样谭荇会前程尽毁。 谭荇猛地抬头,惊愕的看着方涵。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方涵许久,苦笑着道:“你是要放弃我了吗?” 方涵忍着心疼,别开眼不去看他,却笃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谭荇问。 “或许是我不够爱你吧,也或许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不够爱你所以无法忍受更多,因为自私所以不想要在受委屈。你没有错,刘氏也没有错,只是我累了。” 她在跟谭荇说话的时候,看到了刘氏站在窗边的身影。 今天,是刘氏赢了。 不过,她已经不想在跟她争斗了。 她成全她,让她永远做一个赢家。 刘氏今天的作态,让她都产生了愧疚,让太子妃表妹也跟着难受,她并不是在无理取闹,是在有理取闹,而她母亲的身份又有天然的优势,方涵觉得她斗不过刘氏的。 谭荇腾的起身,抓住方涵的手腕道:“不,我不要跟你分开。”他一个堂堂男儿,不禁流下了眼泪。 她不知道他有多么的喜欢她。 方藴原本还乖乖站在一边,现在看到这里,忍不住愤然的冲谭荇嚷道:“姐夫,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姐姐吧!” 她同情谭荇有这么个娘,可她姐姐凭什么要这么受刘氏的气啊! 她不明白这些情情爱爱的,就单纯的觉得在一起舒服就在一起,不舒服就分开啊! 她今天因为从宴之婳口中知道越千的过去,帮着罗氏和方氏洗了碗筷之后就找到了越千,让他给她讲他之前都是如何劫富济贫的。 越千闲着没事儿,也就跟她说了。 后面方藴想看越千的轻功什么的,二人就到了离着方家不远的小山包上头去。等方藴回来,才知道刘氏上门闹事了。 知道那个圆乎乎的表姐被刘氏说哭了。 她心里头那个气哟。 谭荇固执的拉着方涵,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方藴只觉得头大得很。 她看向窗户边,想要破口大骂,又不知道骂什么。 越千坐在墙头看着黑掉的夜空,突然觉得无父无母也挺好的。 方涵也只觉得疲惫得很,身心都累,她知道谭荇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毕竟今日二人出门的时候还十分恩爱。 她苦涩的笑了笑,同方藴道:“藴儿,你去收拾一些允哥儿和我的衣裳,在西边靠墙的柜子里。” 方藴心中生着闷气,去帮方涵收拾。 方家一家人沉闷的用过饭,宴之婳跟君昭回到房间,常隐就出现在了他们房内,常隐跟二人行礼过后同君昭汇报:“殿下,娘娘,这刘氏在跟谭荇的父亲成亲之后,谭荇的父亲在刘氏怀孕的时候就赶考去了,赶考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说是遇到了水匪,死了。谭家人丁单薄,刘氏在嫁过去之前谭家就只有谭荇的父亲和他一个卧床多年的老母亲。谭父去了,刘氏就一个人艰难的生下了谭荇,还要伺候谭荇卧床的祖母,过的十分艰难。” “谭荇的祖母在谭荇两岁的时候也去了,谭家就只有他们孤儿寡母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谭荇的祖母离世,倒是给刘氏减轻了负担。如果刘氏随便将谭荇养大倒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但她要供谭荇读书,就显得格外的艰难。在谭荇考中秀才之前,据说刘氏一件衣裳都是补了又补的。” “原本能跟方家定亲,刘氏也十分高兴,对表小姐也喜爱得很,但在二人成亲第二天,她就给表小姐立规矩。表小姐和谭荇都是善良孝顺之人,也只当刘氏讲规矩,也就都受着。表小姐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烧水做饭伺候刘氏起床用膳,谭荇舍不得表小姐一人做这些,就同她一道。刘氏就骂谭荇,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男子不应该天天围着女人家转什么的。” “表小姐和谭荇意识到刘氏是在故意恶意刁难,大概是从表小姐怀孕之后。表小姐怀孕了,谭荇不忍表小姐受累,就买了个丫鬟回去做活儿。刘氏不准,不准也就罢了,还依旧让表小姐天天去请安伺候她,做许多的事情。是以原本应该去京都考试的谭荇,根本就不敢离开,他在家中还能护着表小姐一二。” 宴之婳见今日刘氏说得可怜,还以为这中间是有什么内情,如今听得常隐所言,气得怒拍桌子:“她好大的脸!”云夫人在宴之婳看来,就是一个相当威严可怖的婆婆了,但也没有这般啊! 君昭心疼的抓起宴之婳的手揉着,口中责骂:“你生气就生气,作甚委屈了自己,疼不疼?” 宴之婳是有些疼的,但见君昭这般紧张自己,就又觉得不疼了。 听到见到了刘氏这样的婆婆,宴之婳越发的觉得自己嫁的太好了,皇后娘娘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了。 她动容的道:“夫君,不疼的。我是真的生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挟恩图报,可她不知,或许有些人压根就不想要这如山之恩啊!” 她也觉得谭荇好可怜。 原本是有些怨怼谭荇的,但听到谭荇是有在经历维护方涵的时候,又怨不起来了。 君昭吹了吹宴之婳有些发红的手掌:“你也不要气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且看表姐和方家要如何吧,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帮着就是了。”今天方家外祖父说的要仗势欺人就挺好的。 对付刘氏这种恶人,就得用非常人之法,但也要看方家的态度在说。 方涵如今对谭荇还有情,谭荇对刘氏也还未彻底失望。 宴之婳焉哒哒的点了点头。 她弱弱的问君昭:“我可以给母后些信吗?”宴之婳方才反思了自己,她出门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写信问候过皇后,当真太不孝了。 君昭笑了,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当然可以。” 于是宴之婳就兴致勃勃的去给皇后写信,她今日有感,所写了很多,先是问了皇后娘娘的安,又报了平安,还说了许多琐碎但不关紧要的小事,写了满满当当的几张纸。 君昭就在旁边含笑看着。 方氏今日所言,君昭实际上是有些不赞同的,雏鸟飞得再远,心里也是有家的啊!而且,有了儿媳妇之后,不是多一个人对自己好吗? 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君昭抱着宴之婳,忽而开口道:“有些人的人生,就是为了某人存在的。” 宴之婳正是要迷迷糊糊入睡之际,听得他的话也没有多想,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君昭:“……”他紧张兮兮,脸红不已的说出来的一句话就这个反应。 他瞧着宴之婳拧着小眉头的睡眼,兀自生了一会儿气,气着气着又笑了。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闭眼谁去。 次日,宴之婳是被一声小娃娃的大声的啼哭吵醒的。 君昭同样也被吵醒了,被人这般突兀的吵醒,君昭整个人身边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有一种想要把那声音的源头拉下去砍掉脑袋,让他永久的不能在发出任何声音的冲动。 宴之婳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担忧的道:“允哥儿怎么哭了。”她虽然坐起来了,却唯恐冷风钻进被窝,拿小手把被子压着的。 君昭听到她软糯的声音,心里头那股子戾气才散去。他闭着眼睛,把宴之婳拉回被窝,高声道:“小苏子,去看看。” 他心中的戾气虽然褪去了,但还是有些不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温柔 小苏公公去看什么情况了,但宴之婳还是不放心。 她虽然是被吵醒的,但原本也快到他们每天起床的时间了,是以宴之婳小心翼翼的瞧着君昭道:“夫君,你在睡一会儿,我先出去瞧瞧。”她这是第一次见君昭闹起床气。 君昭想压着宴之婳继续睡,但也知道宴之婳眼下是没有心思睡懒觉了,只得闷闷的松开她。 宴之婳麻利的穿好了衣裳,就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 留下君昭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哀怨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走到门外,瞧见大力在外头,宴之婳小声问大力:“昨夜大表姐他们回来了吗?” 大力同样小声的道:“没有回来,不过小姐你不用担心,有越千跟着呢,两位表小姐不会有事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就朝方氏的屋子那边去。 昨夜允哥儿是跟方氏睡一起的。 宴之婳过去的时候,正遇到要回来禀告情况的小苏公公,她便直接问了小苏公公发生了什么,小苏公公道:“娘娘,小公子是想爹娘了。” 允哥儿虽然懂事,却也还小,昨夜忍着没有哭闹,但今日一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爹娘就忍不住哭了。 宴之婳了解了情况过后,就让小苏公公回去伺候君昭,她自己则去瞧允哥儿。 因为允哥儿在哭,所以方氏、罗氏也闻声到了方氏的无力,方兴艾作为公爹,不好进儿媳妇的房间,就在外头担忧的站着。宴之婳同方兴艾行了礼,往屋子里去。 她走进屋内,就瞧见罗氏把允哥儿抱在怀里柔声的哄着,她看着允哥儿哭花了的小脸也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走到罗氏身边,瞧着允哥儿柔声安抚:“允哥儿乖,你娘亲姨姨已经让人去喊她来了,允哥儿不哭了好不好。如果娘亲看着允哥儿哭了,也会跟着伤心的哦。” 允哥儿抽抽噎噎的道:“娘亲不哭,允哥儿要娘亲。” “嗯,姨姨知道允哥儿要娘亲,娘亲马上就回来了,允哥儿先不哭了。咱们把衣裳穿好,一起去接娘亲好不好呀~” 允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之前罗氏和方氏哄他的时候也说了方涵马上就要回来了,但他不相信,眼下听宴之婳要带他去接方涵,他泪朦朦的眼睛一亮:“姨姨真的要带允哥儿去找娘亲吗?” 宴之婳点了点头。 “等允哥儿穿好衣裳,吃了饭,我们就坐着大马车去找你娘亲。” 允哥儿拿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允哥儿穿衣裳,允哥儿吃饭。”他一边说,一边急不可耐的拿小手去拉扯床上的衣裳。 一副很不的立刻把衣裳床上,马上出门一般。 方氏和罗氏见允哥儿好歹是不哭了,罗氏熟练的帮着允哥儿穿衣裳,方氏拉着宴之婳在一旁,小声问:“婳儿,你真的要带允哥儿去找涵儿。” 宴之婳点了点头。 方氏欲言又止。 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她自己清楚,原本方涵说的只是过去瞧瞧,瞧了之后会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但这人一去了谭家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八成是又心软了。 宴之婳明白方氏心中所想,只是无论方涵和谭荇如何,总不能就让允哥儿一直哭着。昨天后面发生的事情允哥儿虽然没有看见,但允哥儿之前和方涵、刘氏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从允哥儿昨日的表现就看得出来,他没少见刘氏为难方涵。 农家的院子不比宫里头关起门来吵架,没有人知道。 就如今日允哥儿一哭,整个方家都听得到了,刘氏为难方涵,谭荇要护着方涵就必然会跟刘氏争吵,只怕允哥儿也听见了不少事情。 “外祖母你家的饭在哪里啊,允哥儿要吃了饭去找娘亲和爹爹。”罗氏那边跟允哥儿刚穿好了衣裳和鞋子,允哥儿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朝方氏跑来。 方氏看他迈着小短腿儿快速的跑过来,唯恐他摔倒,把人稳稳的扶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慈爱的道:“外祖母这就带允哥儿去吃饭。” 允哥儿笑弯了眼睛,欢喜的道:“多谢外祖母。” 方氏就牵着允哥儿往堂屋走,允哥儿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头冲宴之婳招手:“姨姨,你也跟允哥儿一起去吃饭啊,允哥儿吃饭很快的哦。还有曾外祖母,您也快快去吃饭吧,不要饿着了。” 宴之婳含笑应是,跟了上去。 允哥儿这还是在怕她哄他吧! 见允哥儿这个时候都还如此孝顺,屋内的几个人都心中难过得很。 方定安一直都默默的坐在一旁,罗氏起身的时候他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允哥儿一手拉住方氏,一手牵着宴之婳。宴之婳瞧他走得辛苦,柔声问:“允哥儿可要姨姨抱着走啊!” 允哥儿摇了摇头:“允哥儿可以自己走的哦,姨姨抱着允哥儿,可累了呢。” 宴之婳心中一片柔软,柔软到有些泛酸。允哥儿也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啊,就这般懂事了。 方氏也心中酸酸的,心中暗骂刘氏。 允哥儿也是他们家的孩子啊,她磋磨涵儿的时候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允哥儿的心情。 “那允哥儿让外祖母抱着好不好,允哥儿这般走过去,可是会耽误吃饭的时间哦。” 允哥儿立即就朝方氏张开了胳膊,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了吃饭呢。 宴之婳心道,还是方氏有法子。 三人去到堂屋的时候,宴之婳发现君昭已经坐着了。君昭见到宴之婳身后的方兴艾和罗氏,起身喊了声外祖父、外祖母,又分别喊了方定安和方氏舅舅舅母。 喊过人,就朝宴之婳伸手,宴之婳就走了过去,顺势牵住了他的手问:“夫君怎么没有在多睡一会儿?”方才被吵醒不是脾气挺大的么。 君昭只低低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宴之婳的问题。 被窝里少了个暖呼呼,软乎乎的人形抱枕,他如何还睡得下去了。 他动手给宴之婳盛了一碗粥,放到宴之婳跟前:“先吃饭,不然就凉了。”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 方氏把允哥儿放到地上,允哥儿挨个跟方兴艾、方定安、君昭团团行礼过后才由着方氏抱着坐下。 宴之婳瞧着允哥儿这般懂事之礼,心中愈发的喜爱了几分。 忍不住小声同君昭道:“夫君,若是往后我们的孩儿也如允哥儿这般乖巧懂事就好了。” 君昭闷闷的道:“往后我们的孩儿必定是十分优秀的。”他想到了那个上辈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 这般比起来,允哥儿可比他们上辈子的孩子要幸福多了,至少还活着不是。 宴之婳不知道君昭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心里头的这些歪理,见提及孩子,他似乎不怎么高兴,宴之婳忍不住想,莫非是自己与他成亲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所以他不高兴了? “夫君放心,我能生的。”宴之婳忍不住低声的信誓旦旦的道。 君昭点头,表示相信她。 他上辈子那样的身体,宴之婳都能怀孩子,这辈子他身体好了,宴之婳自然是能够给他生许多的孩子的。 方家众人见两人亲亲密密的咬耳朵,心中总算是熨帖了几分。 幸好宴之婳不是跟方涵那般,过的不好。 至于说皇后刁难宴之婳什么的,方家的人就没有这么想过。皇后娘娘不是寻常的后宅女子,乃是巾帼英雄,自然是不屑于刁难自己的儿媳妇的。 允哥儿上了桌子之后就自己拿了勺子,认认真真的吃饭,也不要人喂。 宴之婳看了都想把允哥儿给抱回家了。 允哥儿吃得饱饱的,就放下了勺子,巴巴的望着宴之婳。 宴之婳吃饭是个慢的,又因为刚刚跟君昭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下时间,一时间弄得要允哥儿等她,她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心没肺,允哥儿那般着急,她却没有急人所急。 她干脆也不继续用饭了,放下筷子同允哥儿道:“姨姨吃好了,我们走吧!” 君昭皱眉:“你要去哪里?”他是清楚宴之婳的饭量的,宴之婳虽然吃得不多,但也不至于跟今天早上这般少。 “允哥儿想娘亲了,我带他去找表姐。” 君昭闻言,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吃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夫君如今不是能吃许多了吗?”明明他还没有吃上几口呀。 君昭:“……” 他脸色微青:“今天早上想吃些点心。” “喜鹊,你去准备一些点心放到马车上去吧!” 喜鹊麻利的就去厨房拿。 心道,殿下的一片温柔,直接被小姐忽视了。 殿下哪里是想吃点心,分明就是想粘着小姐。 君昭自然是要粘着宴之婳的,在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分开了。 他要去琼州,那边穷山恶水的,还是流放地,十分危险,君昭万不敢带着宴之婳过去。 之前南下,虽然也知道南下危险,但他觉得自己能够护得住宴之婳,若是护不住,就是他不在了。 可当宴之婳上次被抓走之后,他才发现,他还是不够谨慎,安排得不够妥帖,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无孔不入。 琼州流放的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但几乎都是有罪,或者是跟犯了事的人相关的,难免有些人在那边呆久了,会做出些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宴之婳从方氏怀中接过允哥儿,同方兴艾和罗氏他们告别。 方氏诚心的道:“麻烦婳儿了。”她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原本宴之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是要开开心心的才是。 但却发生了这样的糟心事。 宴之婳道:“舅母无需如此客气。” 宴之婳和君昭带着允哥儿找方涵他们,却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回方家的方涵、方藴和越千。 越千在外头驾着马车,方涵和方藴坐在里面。 宴之婳他们这边,驾马车的是小苏公公。小苏公公远远的就瞧见了越千,便跟君昭和宴之婳禀告。 君昭就让小苏公公停了马车,在原地等着越千过来。 越千也是远远的就瞧见了小苏公公,见小苏公公停了马车,他就等走近了在停下的,停了之后含笑道:“小苏子,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小苏公公瞧见越千那嚣张的样子,忍不住道:“越公子还是休要自作多情了,殿下和娘娘是来找表小姐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宴之婳掀开帘子问越千:“越公子,表姐和表妹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马车内的方涵和方藴听到宴之婳的声音,也掀开帘子,方涵道:“我和藴儿一起的。” 宴之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听到熟悉的声音的允哥儿就钻出了马车,见到方涵,登时就眼泪汪汪的喊了一声娘。 方涵今天天不亮就从谭家离开了,她也是十分挂念允哥儿的,若非昨夜谭荇情绪十分不稳定,死活都不让她走,她是决计不会留在谭家的。 她对谭荇并非全然无情,自然不能完全无视他。 方涵一瞧见允哥儿,也红了眼眶,从马车上下来,一把将允哥儿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哄着:“允哥儿乖,娘在的,不哭啊!” 君昭见在路上这么堵着也不是个事,淡淡的开口:“先回去在说吧!” 方涵还是有些畏惧君昭的,恭敬的点了点头,抱着允哥儿就上了他们原本坐的马车。 宴之婳也退了回去。 她那手指戳了戳君昭,小声的道:“殿下,你可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啊!”方才君昭说话虽然淡淡的样子,但却自有一股威仪,方涵可畏惧了。 君昭把宴之婳扯进自己的怀里,负气的揉了揉她方才被吹凉的脸蛋,咬牙道:“我对你还不够温柔,你个小没良心的。” “不是对我,是对其他人。”宴之婳急忙解释,不要让君昭误会了她。 “哼……,本宫为什么要对其他人温柔。”他若是当真都对人人温柔了,该是这个小胖妞哭的时候了。 他若是温柔了,依着他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女子要往他身上扑呢,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 君昭给自己的坏脾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表哥 宴之婳想了想,以君昭的身份的确不需要对人人都温柔,她诡异的被君昭说服了。君昭虽然说服了宴之婳,下马车的时候到底收敛了一些自己身上气势。 方涵回到方家,方家一家人就围坐在了堂屋。 方兴艾难得严肃的问方涵:“涵儿,你是如何想的?”不知道昨夜谭家那边情况的方家人,至今仍旧觉得方涵态度模糊,都把不准她的想法。 方涵苦笑着道:“祖父,我已经想好了,同谭荇和离。”和离了,或许还对她和谭荇而言都是好事吧! 谭荇可以娶一个能让刘氏喜欢的女子,而她有了儿子也就够了。 方藴忍不住道:“姐姐,你要和离,可姐夫不是不同意吗?而且你又心软,别姐夫待会儿过来一求你,你就又反悔了。”到时候弄得好像是他们在棒打鸳鸯似的。 方藴觉得自家姐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拿不起放不下。 方藴不了解方涵如今复杂的心态。 方氏和罗氏这种已经成了亲且有了儿女的人却是能够理解方涵的,这夫妻关系说容易断也容易断,说不容易断也不容易断。 如方涵这般夫妻之间还有感情,婆婆作妖的就是那种不容易断的,且两个人之间孩子。 坐在方涵怀里的允哥儿,好奇的望着方涵问:“娘亲,什么是和离啊!为什么爹爹会不同意呢,爹爹不是最疼娘亲了吗?” 方涵的泪水登时就涌出来了,哽咽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允哥儿的问题。 宴之婳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只觉得满心的无能为力。 方涵和谭荇明明有感情,但却因为刘氏成了眼下这般。 君昭见宴之婳跟着忧愁,这么个事情,已经叫宴之婳不高兴两天的,口气有些不善的道:“如今,有两个法子,第一个就是和离,和离之后表姐去京都,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在京都,我会去信给母后,让她帮忙安置表姐。第二个法子就是不和离,谭荇不跟刘氏断绝关系,你们直接搬离刘家,逢年过节该孝顺的折了银钱去孝顺,刘氏什么时候明事理了,什么时候你们跟她住一起。” 谭荇在方涵他们前脚离开之后,后脚就接了村里人的牛车跟到了方家,他昨天晚上虽然留住了方涵,却怕方涵这一回方家,就真的再也不是他的妻子,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了。是以一晚上都留意着方涵那边的动静,压根儿就没有睡。 他一到方家,就听到君昭的这番话,立即道:“选第二个法子,涵儿,选第二个法子。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们选第二个法子好不好。”谭荇一边说,一边急忙入内,话语中也充满了急切。 宴之婳看着憔悴的谭荇,无比同情。 昨日瞧着还文质彬彬、清风朗月一般的人,今日就好似糟了大难一般。 不过,遇到刘氏那样的母亲,或许本就是一种灾难吧! 若是刘氏一直都对谭荇不好倒也还好,可她曾经却实打实的是一位良母,就叫人爱不得、恨不起了。 “若是选了第二个法子,谭举人可知,你的名声和表姐的名声都会有瑕疵。” 谭荇道:“不是我和涵儿的名声会有瑕疵,而是我的名声会有瑕疵。离开刘家,是我贪慕虚荣,想要舔着脸借着涵儿的关系搭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所以就携同妻儿跟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并上京都。” 君昭说的这个法子,他昨夜也想到过。 他从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现在都快妻离子散了,名声要着又有何用呢? 方兴艾和方定安都是读书人,知道读书人最珍惜羽毛,听得谭荇这么一番话,也不好在说什么和离之类的话。 在加上方才允哥儿那一问和方涵的眼泪。 诚然,方涵和谭荇和离之后方家可以养着她们母子二人,可若是方涵另嫁,允哥儿就尴尬了。若是方涵为了允哥儿不二嫁,方涵又未免太可怜了。 人都是自私的,如今谭荇愿意牺牲自己维护这个家,也实属不易。 方兴艾和方定安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想的。 罗氏和方氏两婆媳,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年头孝道大过天,刘氏虽然可恨,但也可怜,她们是断然不会怂恿谭荇对刘氏不孝的。 谭荇愿意分出来单过,既不会显得太过薄情,又保全了方涵,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名声,名声重要,但这日子过得好与坏,自己才知道,旁人如何体会。 君昭自问若是让他在宴之婳和皇后中间选一个,他也是无法抉择的,也觉得谭荇愿意一个人承担了恶名就是很好的结果了。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了自己的妻儿稍稍委屈一下算不得什么。 他说了自己的提议,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既然不和离了,便就是商量谭荇什么时候从刘家离开的事情了,因为君昭也算是默认了谭荇先前的说法,所以谭荇他们会跟着君昭和宴之婳一并离开。说好了,谭荇就要回谭家了。如今方涵是不愿意去见刘氏了,她看到刘氏就觉得心中梗得慌,也总是觉得自己仿佛是抢了刘氏儿子的十恶不赦的恶媳妇一般。 但她还是跟谭荇说:“你还是给婆婆请个丫鬟子伺候她吧!”刘氏此人,她想着之前她的辛苦,只觉得可怜又可恨。 谭荇见都这般了,方涵还在为刘氏着想,心中愈发愧疚。 只想着明年的科举,他务必要高中,以后给方涵挣个诰命。 谭荇回了却没有立即跟刘氏说他们的打算,他若是说了,刘氏必然又会闹出其他事情。 只是默默的去找人牙子买了丫鬟给刘氏。 刘氏见谭荇往方家跑了几趟,没有把方涵给请请回去,反而给她买了丫鬟,对她也愈发恭顺,她说什么,闹什么,谭荇都不在跟她理论顶嘴,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一些不安。 但这股子不安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她想起了谭荇拿了刀让她把他杀了的事情,她还是觉得难受。 所以依旧对谭荇爱答不理。 前两天,刘氏还担心方涵要回来和离,但见方涵没有闹回来,就觉得谭荇定然是把方涵哄好了,只是太子妃他们在方家,所以方涵暂时没有回来。 在说黄锦文那边,收到了宴之婳的回信,十分惊喜。 洋洋洒洒的给宴之婳写了回信,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写给宴之婳的回信里头,被她的父亲放了其他的东西进去。 宴之婳和君昭在方家呆了几天,宴之婳的两个表哥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方家大朗方呈生得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是典型的方家人的长相,浑身都透露出一股书卷气。 但方家儿郎方原同方家人长得就有些出入了,长得略显魁梧,倒像是行五出身的人家的孩子。 众人见面,又是一阵行礼寒暄认人。 方呈和方原见宴之婳这个太子妃甜甜蜜蜜的喊他们大表哥、二表哥。登时心都化了,动作一致的从自己那灰扑扑的包袱里头给宴之婳挑了好些个有意思的小玩意送给她。 方家虽然也有两个姑娘,但方涵是长姐,虽然性子温柔,但在二人面前自有长姐的威严。方藴虽然是小妹,但自小性子有些跳脱。 方呈这个大哥就不说了,很不得方藴的喜欢,见了他不跟他翻白眼都算是好的了,更遑说这般甜甜蜜蜜的喊人了。 方原虽然得自家小妹待见,但他却经常奇异的觉得他下头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的错觉。 如今见得白白胖胖,甜甜蜜蜜的小表姐,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都忘记了身份。取了礼物给了宴之婳之后,还热情的围着宴之婳给她介绍各种小玩意儿都是怎么玩儿的。 二人说得仔细,宴之婳听得认真。 表哥表妹,分外和谐。 全然不似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君昭坐在一旁,脸上的假笑都快绷不住了。 这方家是怎么回事,方家的两个姑娘,见到宴之婳一点都不黏糊,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怎么方家的两个儿郎反倒是热情十足,霸占着宴之婳。 他之前来方家的时候,是做好了自己会受到宴之婳冷落的心理准备的,想着她有两个表姐妹,自然是有许多话说。 可这几天方涵带娃,考虑后路,方藴缠着越千,要听他的英雄事迹,宴之婳偶尔陪陪罗氏,大多数时间二人还是在一起的。 如今方家两个儿郎回来,君昭莫名的觉得自己要被冷落了。 于是,君昭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身上也慢慢的散发出了冷气。 方原说着话,突然搓了搓胳膊:“婳儿妹妹,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点冷?” 宴之婳点了点头:“是有点。” 君昭听着这一声婳儿妹妹,只觉得牙酸得很,手还有些痒。 方呈立即道:“婳儿妹妹稍侯片刻,我去给你端个炭盆子过来。” 君昭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的开口:“小苏子,去给娘娘端个金丝炭盆过来。”用那等木炭,是想要呛坏他的太子妃吗? 方呈和方原似乎这才发现有太子这么号人一般。 方呈笑眯眯的道:“对对对,婳儿妹妹就是要用那等好炭,到时我思虑不周了,还是太子殿下细致。” 方原也老实憨厚的道:“婳儿妹妹自然是值得最好的。” 方藴看着两个有了表妹就没有亲妹妹的哥哥,忍不住夸张的扑到罗氏的怀里撒娇:“祖母,大哥二哥有了表妹眼里心里就没有亲妹妹了。” 她这两个好哥哥,一进门可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招呼也都不跟她打一个,就过去围着宴之婳了。 这也就算了,礼物也都有宴之婳的。 这心都偏到天边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作为好妹妹,还是要为了哥哥们的小命考虑一二。二哥憨傻傻的以为是天气冷,她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是君昭散发出来的冷气。 罗氏摸着她的发丝,和蔼可亲的安抚着:“你大哥和二哥头一次见你表姐,难免高兴了一些。” 哼,再高兴下去,都要掉脑袋了。 方藴从越千口中,可是深刻的知道了君昭有多么的吓人。 “大哥二哥这高兴得都不去洗漱,臭烘烘的站在这里。”她故意嫌弃。 方呈和方原二人立即退开几步,离得宴之婳有一段距离之后,均抬起胳膊闻了闻,讪笑着同宴之婳道:“我们这是连着赶了几日的路,婳儿表妹,寻常我们不是这样的,都是讲究人。”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太子殿下我们就先告退,打理一番在过来说话。”两兄弟说完,就落荒而逃。 君昭见二人离开了,难得的给了方藴一个赞赏的眼神。 方藴受宠若惊。 离开堂屋,去灶房找热水,兄弟二人唏嘘道:“婳儿表妹可真是善良,我们这边都不嫌弃我们,还与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可不是,婳儿表妹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 “哎,早知道表妹这么可爱,我们之前出门游历的时候就该偷偷进京都去瞧瞧表妹的。”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这样的表妹这么多年只见过一次。” 在厨房准备茶点,被兄弟二人忽略的喜鹊,默默的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无比赞同,他们家娘娘,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娘娘最近在表小姐这件事情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觉得自己帮了倒忙。 希望两位表公子回来了,能够把娘娘哄开心一些。 因为方呈方原对宴之婳的热情,宴之婳在外祖家愉快的度过了几天,宴之婳愉快了几天,君昭就心塞了几天。 而方原在从方藴的口中知晓越千的事情之后,跟越千比划了几盘,围观的君昭意外的发现方原竟然功夫还不错。 而方原因为跟越千打了几架,倒是打出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就忍不住好奇的问越千为什么好好的侠士不当,要跟着君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敢 越千就忍不住跟方原含含糊糊的抱怨,自己的兄弟被君昭给抓住了,君昭威胁他给他卖命,就不得跟着君昭了。 方原疑惑:“太子殿下身边不是有几个高手吗,如何还需要威胁你给他卖命,且你现在每天都在与我们一道玩耍,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做过保护殿下的事情啊。”他也是习武之人,在常安等人没有可以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可以感受一二。 越千一哽,无意的吐槽最致命,这个看着憨憨的方原,莫非是在装憨故意捉弄人的吧!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很没用,还是个喜欢偷懒的废物一般。 “如今是没有什么事情让我做,他是想让我替他上战场卖命。” 方原眼睛一亮,黑黑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殿下是要让你去哪边卖命?”他也准备过了天气在暖和一点就出门闯荡一番呢,但一直没有想好去哪里。 他们家里的男儿,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方兴艾和方定安知道方原想去从军,并未阻拦,只是让他想好要去哪里,与他分析了一下现如今朝廷掌管军队的人都有哪些,如今边疆各处都是什么情况。 他们眼下在南边,照理说方原应该是直接投入镇南王的军队的,但方原自己在对比了一番之后,却是想去成国公的手底下。 但这是之前,现在知道宴之择也在边疆之后,就想去跟宴之择搭伴儿。 眼下他跟越千聊得来,越千以后也是要从军的,方原就越发觉得他是同道中人的。 越千一阵无语,卖命是一个很光荣的事情吗? 为什么方原这么兴奋。 只是他要去的地方,是无法跟任何人说起的,是以他毫不客气的把这个麻烦扔到了君昭头上:“太子殿下还没有跟我说,只让我等他安排子。” 果真,方原转头就去问君昭要把方原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君昭近日因为方原和方呈天天缠着宴之婳献媚,正是看他们不顺眼的时候,方原过来询问,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表哥可知道海寇?” 方原虽然没有见过海寇,但南方的人可以说是人人都听说过还海寇了,是以他点了点头。 “我正是要让越千去攻打海寇。” “可海寇不是已经被镇南王府赶到了远远的海岛上面,如今已经不敢靠岸挑衅了……”还有什么可打的,他话说到一半,忽而瞪大了眼睛,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君昭。 君昭点了点头。 方原气得一拍桌子:“镇南王府如何敢,这可是欺君之罪,他这样把沿海的百姓至于何地!” 他没有刻意收着力道,所以这一拍,直接拍碎了一张桌子。 君昭忍不住眼睛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宴之婳的表哥,是他自己免了他们的礼仪的,所以不能怪罪他们。 君昭如此反复安慰了自己好几遍,才忍住了没有治方原一个大不敬之罪。 “殿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方原愤怒过后,就主动请缨。 “自然可以,只是我此番去,十分危险。皇上没有给我一个兵,也没有下明旨让我去攻打海寇。所以我算得上是名不正言不顺,且还没钱没人。” 方原抽了抽嘴角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准备用越千那几个人去打海寇,还是在镇南王府的眼皮子下头。”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选择镇南王府,是听到方定安他们跟他说过镇南王府在皇上有意挑一个嗣子,镇南王府是有意之后。 他无意什么从龙之功,也无意卷入什么复杂的事情,他自问没有那个脑子,所以就选了单纯一些的成国公。 等后面知道宴之婳嫁给太子之后,就庆幸自己没有想过要加入镇南王府的阵营,那不是在打自家表妹的脸么。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是知道镇南王世子若是成为了皇上的嗣子,跟太子就是敌对的关系了。虽然皇上后面迫于各种压力,没有立嗣子。但原本你以为自己是可能拿到糖的,那糖却叫人后面收走了,自然是会心存怨恨的。 若是从来都没有希望还好,这种有了希望又被收走,如今镇南王世子还瘫了的情况下,方原不觉得镇南王府不会对皇家有抱怨,不会对皇位有野心。 君昭点了点头道:“虽然不仅仅是越千那几个人,但也多不出来什么人。”他在这边能够调动的人手有限。 方原忽然神色肃然的道:“殿下,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私底下,你是我的表妹夫,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婳儿守寡。我虽然没有去过战场,却也知道战场的残酷。且海寇比对付寻常的敌人更难,如今这么点人手,殿下光凭一腔热血,只怕过去也是白白送命。” 他不知道如今又到少海寇在作乱,但这事情既然让君昭知道了,就不会是几个海寇,或者是一小群海寇。 君昭发觉自己被鄙视了,还是号称在方家最蠢的人跟前。 他脸色青了青。 到底没有发火,而是耐心的道:“我自有章程。”他这辈子,必然要活的长长久久的。 方原怀疑的看着君昭。 君昭不得不费了诸多口水,把自己的安排跟他大致的说了一下。 他又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如何会毫无成算就去。 宴之婳之前被罗氏她们几个女眷拉了过去,方呈说要给家中几个女眷画一幅画,罗氏和方氏都十分高兴,欣然同意了,宴之婳也觉得十分有意思,就过去让方原画了。 君昭以为后日就要离开方家村了,所以在整理消息这些。 等宴之婳回来,就看到君昭竟然难得的跟方原在做着说话。 自家这两个表哥,可是十分不受君昭待见的。 宴之婳只觉得十分新奇,心中却也高兴,她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她脚步轻快的进屋,未语先笑:“夫君和表哥在说什么呀,这般投契。” “表哥也要去打海寇,所以我在跟他说一些安排。”君昭瞧见宴之婳,眉目不自觉的就软和了几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全然不是跟方原说话的时候的那种不得不开口的无奈状态。 宴之婳惊讶:“表哥你也要去吗,那可是十分危险的哦,舅舅舅母不会同意的吧!” “嗯,要去。父亲应该无所谓,母亲大概会有些不舍和担忧,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家里吧!”原本他去年就要投军的,但愣是被方氏又留了一年。 宴之婳想了想方原的功夫,也就不在说其他。 “表哥若是跟着我们一起,倒是热闹了许多。”方原的性子跳跃,跟他呆在一起十分开心。 方原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我们”。 他皱眉,询问君昭:“婳儿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他不禁有些生气,婳儿这般娇娇弱弱的姑娘,如何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不是胡闹吗? 他原本以为君昭是个心疼媳妇的,看来是被蒙蔽了。 这般想着,平常单纯憨厚的脸,竟然有几分凌厉的样子。 “我没有打算带婳儿去的。”君昭被方原那种看狗男人的目光看得十分不爽,他可是要励志做好夫君的人,断然不会像上辈子那般了。 上辈子他就是一直被宴之择用这种目光看着。 原本以为这辈子,这种目光都不会在被他看到的,今天竟然又看到了,真是心塞。 方原闻言,这才收起了凌厉之势。 “什么……!”方原这边是安抚好了,宴之婳这边却是不干了:“夫君,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去。”她就没有想过,君昭竟然会撇下她。 君昭看到了宴之婳脸上的慌乱与不安,起身将她的手握住,温声道:“那边太危险,也太混乱了,我实在不敢带你过去。” “可是那么危险,夫君你都能去,为何我就不能去了啊!” “我是储君,那是我的责任,可你不必跟我一起冒险。”他上辈子虽然想要做个明君,但奈何命不长,有许多的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 “而且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打不过就跑,断然不会让自己丧命。”君昭为了安抚宴之婳,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方原听到君昭竟然说出打不过就跑这种逃兵一般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君昭可谓是翻脸不认人,面对宴之婳的时候还是极尽温柔的模样,一转头看着方原的时候却又是一副冷冰冰的低气压面孔:“表哥瞧着是有些空闲过度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让舅母去给你先看先看人家。” 方原闻言,拔腿就跑。 笑话,有了一个祖母一个娘亲抹泪就够吓人了,娶个媳妇若是他要出门,只怕更难了。 打发走了方原,君昭继续哄宴之婳:“你知道那边的情况的,我不想你跟着过去受苦。” 宴之婳拉着他的衣角,巴巴的望着他:“我不怕吃苦,我什么苦都能吃。” “可是我舍不得……”君昭一错不错的回视着宴之婳,他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 宴之婳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进去了一般,也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君昭的心底一般,那是对她的浓浓的欢喜。 她理智上清楚,自己过去只会跟君昭拖后腿。君昭自从身上的胎毒清除了之后,就开始锻炼,跟着常安学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可她什么都不会。 虽然会做一些暗器,但那些暗器只要交给他就好了,君昭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个人,想到此处,宴之婳无比沮丧。 她跟君昭在一起都呆习惯了,如今突然要分开,她内心十分不安。 君昭如何就习惯跟她分开了,但看着宴之婳虽然难过,却两下就被哄好了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她。 他把人抱进怀里,声音愈发柔和的道:“我也十分不想与你分开的,但你想想,我们一直在圆房,若是到了琼州,发现你有了身子,应该如何是好。”他清楚的知道宴之婳现在不会有身子。 孩子的事情,他是准备回京都之后在计划的,就是担心路上遇到什么不测,如今正好拿出来当哄骗宴之婳的借口了。 宴之婳听到君昭这般说,果真没有那么沮丧和难受了。 夫君虽然重要,但皇后娘娘当初娶她做媳妇,可就是因为她能生呢,使命也很重要。 之前君昭身体不太好,他们很少造娃,后面又在赶路什么的,倒是到了彭城和方家村之后,君昭才勤劳一些。 如今她和君昭的身子都没有问题,说不得还当真有了。 君昭虽然是为了劝宴之婳而这般说的,但见宴之婳情绪很快就好转了一些,不禁有些酸。她就这么在乎孩子,在乎到都不粘着他了?于是他开始吃起了还没有影的孩子的醋。 原本君昭是准备二人都回了彭城之后在跟宴之婳说不会带她去琼州的事情的,但如今既然说了,君昭干脆就把后续的安排也都给宴之婳说了。 他们二人会先到彭城,明面上宴之婳和君昭会因为君昭突然病发,留在彭城晏家。实际上君昭会秘密离开,把宴之婳送到黄知府那边,让他照顾和保护宴之婳。 宴之婳对于君昭的安排乖乖的答应。 她实际上更乐意留在方家村的,但也知道她一直留在方家村反而不好,或许还会给外祖父家带来危险。 转眼就到了分别的那一天,方兴艾、罗氏、方定安、方氏、方藴、方呈都十分不舍的看着宴之婳等人,此番分别,不仅仅是宴之婳和君昭要离开,方涵和唐荇、允哥儿还有方原也都要一并离开。 女眷只知道方原是去投奔宴之择了,三个方家的男人却知道真相。 纷纷沉默的拍了拍方原的肩膀,方定安叮嘱方原道:“保护好太子殿下。” 方原那点子伤感登时就被冲淡了,他一定是方定安捡的,心里头不住的腹诽,面上却是一派认真的道:“父亲放心。” 方氏哭的迷迷糊糊的也附和道:“原儿要保护好殿下和婳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依靠 方原,确认过眼神,他真的是被捡回家的人,方呈同情的看了弟弟一眼,轻声安慰:“家里素来如此,原儿怎么都还没有适应,这适应能力有待提高啊,若不然在外面可是要遭不少罪。这是你与为兄第一次分开,你也是个大人了,要学会独挡一面。” 方原无情的打断方呈的喋喋不休,面无表情的道:“大哥,我谢谢嗷,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就不劳烦你费口水在说一遍了。”要命,默默同情往后的大嫂一刻钟。 离别总是伤感的,宴之婳拉着罗氏的手,叮嘱她和方兴艾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罗氏眼中也包着泪花叮嘱宴之婳回京都的路上要小心,带他们方家跟皇后娘娘请安问好。若是从前罗氏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但君昭在这边几天,对罗是和方兴艾这些长辈屈尊降贵,十分尊重,罗氏就免不得有几分把他当做寻常的外孙女婿了。 宴之婳一一应下。 又让宴之婳转达她对宴三夫人的思念之情。 方涵担心罗氏太过伤怀,宽慰道:“祖母,明年大弟若是高中,你们就能上京都了,到了京都就可以看到姑姑姑父还有婳儿和表弟他们了,也别太过伤怀,否则婳儿要跟着伤心难过了。” 方涵说的很对,宴之婳都有些不想离开了。 罗氏抹了抹眼泪连连应是。 越千环胸站在一旁,瞧着不在那边去凑堆的方藴:“你怎么不过去送人,这一分别,有些人可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哦。” 方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语气冲冲的吼越千:“要你管。”哼,走吧走吧都走吧,见不到就见不到了。 方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闷闷的,她并不想对越千这副态度,但话到嘴边说出来就这般了。 她说完之后,气得别过了头,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越千被她吼了,好笑的看着她负起的背影:“你同我撒什么气,又跟自己置什么气,虽然太子妃娘娘的确比你可爱一些,也的确比你更讨人喜欢一些,但你也不用嫉妒,你还是有自己的优点的。嗯,比如……比如……”越千比如了个半天都没有比如出方藴一个优点。 因此非但没有安慰到方藴,反而让方藴更气了。 方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神色正常的走到方氏他们身边,同方兴艾道:“祖父,时间不早了,太子殿下他们还要赶路,若再不离开,怕是要耽搁时间了。” 方兴艾拉过老妻的手,拍了拍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又不是在也见不到了,让孩子们早些走吧!” 越说话,越是舍不得了。 罗氏唯恐耽误了君昭他们的时间,连连道:“是是是,不能耽搁了时间,殿下,婳儿、涵儿、原儿,你们就快走吧!” 罗氏说完,怜爱的摸了摸允哥儿的头:“允哥儿要乖乖的哦。”带着个孩子赶路,更是辛苦。 “殿下,荇儿、原儿你们是男子,要照顾好你们的妻子和姐姐妹妹。”君昭和谭荇、方原纷纷应是。 “越公子,有机会在到我们家来玩。”罗氏一一打着招呼。 越千没有想到罗氏还能记着他,愣了一瞬,笑着应是。 宴之婳上了马车时候,情绪都依旧有些不佳。 她掀开帘子,跟方家众人挥手告别。 看着越变越小的方家,鼻尖酸酸的。 越千在马车要离开方家村的时候,也从车辙上回头看了一眼,见方藴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收回了目光。 另一辆马车上的方涵,除了离别的愁绪之外,多了一些别样的期许。她大概是个自私的坏女人,谭荇愿意跟她离开,她很高兴。 但她在马车驶离方家村的时候,她遥遥的望着邻村的方向,那是她嫁过去的地方,眉间染上了几分愁绪。 谭荇一边抱着允哥儿,把方涵也搂在怀里,轻声道:“你放心,娘那边我找的是一个机灵的丫鬟,我也请求了族长帮忙照料,也给娘留了书信,若是有什么事情,会有人通知我的。”他未做决定之前,百般无奈,做了决定之后,反倒是果断了许多。 谭荇是那边唯一有功名的读书人,且跟太子妃的关系也算是近亲,他们村的人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谭荇请求他们帮忙照应罗氏,自己跟着太子去奔前程,岂有不应之理。 谭荇在谭家那几天,给罗氏请了丫鬟之后,经常往族长家里去,就是跟族长说明了自己要借方家的势去京都奔前程的事情。 他知道,他们离开之后,刘氏一定会闹的。 “这些年,委屈你了,也辛苦你了,还带累了岳父岳母和祖父祖母。”谭荇想着母亲的刁难和方家对他的帮助跟包容,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方涵叹息道:“过去的,都不说了,我们要一切朝前看。”她从谭荇的怀里挣脱,郑重其事的同他道:“夫君,虽然婳儿是我的表妹。但我希望到了京都之后,我们不要仗婳儿和太子殿下的势。我们自己找一处小房子,你好好关起门来读书,我去租赁个小铺子卖点东西也能过活。”方家家底算不上厚,但相较于普通的农家人还是好了许多。 尤其是她出嫁的时候,姑姑和姑父给她随了一份很大的嫁妆,那一份嫁妆实际上能够让她衣食无忧了。 她已经沾了姑姑和姑父那么多的光,也委屈这家中长辈因为她受了气,还让这次表妹回家不高兴了,她明明是家长老大,却总是受着旁人的庇护。 方涵想要自己立起来,不辜负旁人对她的好,若是可以,在报达一二。 谭荇跟她夫妻一体,她自然也是希望谭荇能够自立自强。 谭荇含笑道:“你放心,我先前已经跟同窗去信,让他帮忙打听京都合适的房子了,我的功名,我必然是要用自己的实力去得来的。”他从没有想过要从太子和宴之婳身上去获取什么,他们让他跟着一道离开,已经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他是读书人,也自有文人的傲骨。 只是在家里头,这些东西不怎么管用,所以才叫他压弯了腰。 方涵动容的笑了笑,忍不住落泪,她没有看错人。 谭荇心疼的将她拥入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道:“相信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会让自己变得有用,撑起这个家,成为你的依靠。” 他这几日在家深刻的想过,他为什么在刘氏跟前直不起腰,不过还是他太无能罢了。未成亲之前靠刘氏,成亲之后靠方涵。 宴之婳还不知道,这才刚出方家村,她的大表姐就在准备到了京都要跟她划清界限了。 不得不说,谭荇还是很了解刘氏的。 刘氏醒来发现谭荇不见了,刘氏只以为谭荇去了族长家,这些日子谭荇经常往族长那边去,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未见谭荇的身影,刘氏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她匆匆忙忙的扒了几口饭,就去了族长家。 族长就把谭荇留给她的书信念给了她听,并且说了谭荇去了京都奔前程,并请求他帮忙照顾刘氏的事情。 刘氏听完,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还是谭荇给她请的丫鬟伶俐,及时的扶住了她。担忧的道:“夫人,您没事吧!” 刘氏口中呐呐的,却发不出声音,丫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只能扶着刘氏坐到椅子上,同族长夫妇道:“烦请二位帮忙照看一下夫人,我去请大夫。” 族长夫妇也被刘氏的样子吓到了,想到谭荇的孝顺,若是刘氏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满口答应着就叫丫鬟快去快回。 族长夫人还喊了自家儿子驾着牛车带丫鬟去城里。 然后她自己又忙前忙后的给刘氏顺气什么的。 族长一个大男人,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刘氏只是一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但这些年她的身体底子已经被方涵买了许多的好药材养的不错,是以她自己缓过那一口气,倒是恢复了不少,她满眼发红,声音尖利的同族长和族长夫人喊道:“你们都被骗了,那个不孝子是不想人我了,是想要去给他岳父岳母当儿子了。” 她添油加醋的把那天方家逼着谭荇与方涵和离,谭荇拿刀要跟她划清界限,方家要仗势欺人抢她儿子的事情跟族长和族长夫人说了。 只是族长和族长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实现,默契的懂了彼此所想。刘氏说的话,他们是断然不信的,以前族长还是对刘氏又几分敬重的,她一个女人为夫君守节,拉扯大儿子,还将儿子培养成材,娶了那么好的媳妇。只觉得刘氏的这些事情,都可以写成书了。 但他对刘氏的尊重,在刘氏对方涵的磋磨,甚至谭荇因为这些事情都不能安心的去考试之后,他就对刘氏失望了。 族长夫人只觉得刘氏作得很。 他们家若是娶了方涵那样的儿媳妇,只怕是拿了供着,她倒好,各种欺辱。也是方涵对谭荇有感情,性子好,若是她早就不干了。 刘氏磋磨方涵,方涵哪次不是生生的受着的,从来不与刘氏争执吵闹。 所以族长和族长夫人默契的认为,刘氏这是因为谭荇没有带着她一起去京都所以生了怨恨。 但人家谭荇都说了,刘氏第一天上门,就惹哭了太子妃,不叫她跟着一起去,都是为了保护刘氏。太子妃会看在方涵的面子上饶恕刘氏一次两次,却不会一直忍着她。 此番去京都路途遥远,以刘氏现在的作兴,几个脑袋都不够砍,说不得还要连累旁人。 所以族长夫人听着刘氏的埋怨,口中应着哄着她,却一句都没有往心里头去。 君昭这边,见宴之婳情绪有些低落,把人抱在怀里,故作吃味:“夫人眼里只有旁人,都没有为夫了。” “怎么会!”这眼一顶黑帽子,宴之婳表示自己不戴。 君昭委屈巴巴的把下巴抵在宴之婳头顶:“你从今儿起床到现在,就没有瞧过我一眼。” 君昭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宴之婳忍不住脸红了红,没好气的道;“不瞧你,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今日要赶路,原本吧,就应该好好休息的,但君昭非缠着她这啊哪啊的,说什么此番分别,要有一些时间才能在见面了,他会很想很想她什么的。 她对君昭,素来都是心软的,被他一哄,就晕乎乎的任由他宰割了。 到现在,宴之婳身上都还酸疼着呢。之前她唯恐被方家的几位长辈看出了什么端倪,一直都强行撑着。 方家人虽然老实,但宴之婳相处过后都发现他们只是老实而已,可不是笨蛋。 君昭有些讪讪的,却还是脸皮厚的捏着宴之婳的手把玩着,低声道:“我昨夜说的,都时候心里话。” 宴之婳顿时就不想说话了,脸也热的慌,想要从君昭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君昭搂着她的腰,把人按在怀里,闷声道:“不要乱动。” 宴之婳瞬间就不敢乱动了。 她可以说,她现在有些后悔君昭被治好这句话吗? 她觉得君昭以前的战斗力就可以了,不用这般精力旺盛啊!这个时候,她似乎也理解了为什么许多男子都要三妻四妾了。 君昭抱着宴之婳柔软丰盈的身子,承受着甜蜜的痛苦,心中苦涩的想着,这还没有分开,他就开始想念了。 都怪镇南王府,欺上瞒下。 原本,他以为镇南王府虽然有野心,也不过是不看好他而已,又对皇位有渴望,这般很正常,所以他除了觉得彼此立场不同之外,把他们视作强劲的对手之外,倒是没有旁的看法。 在知道镇南王府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竟然牺牲无辜的百姓,君昭就忍不住对他们心生厌恶了。 他虽然算不得什么仁慈的人,惩治人的手段也残忍了一些,手上也不是没有过无辜之人的鲜血,但至少还没有无耻到镇南王府这般境界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开 说起来,他上辈子当真是眼瞎的。 竟然还把幕云白当做自己的知己好友。 他双眼微微眯起,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宴之婳的手指,心中开始算计着什么。 宴之婳瞧着君昭这般动作,就知道他在深思,昨夜没有休息好,君昭的怀抱不似之前那般单薄,让她很有安全感,她就靠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君昭回神,才发现宴之婳已经睡着了,他赶紧扯了一旁的毯子,动作轻柔仔细的搭在她身上。看着猫儿似的蜷缩在自己怀里,安心睡去的人儿,他的心顿时变得柔软。 宴之婳瞧着胖乎乎的,实则骨骼并不大,君昭看着清瘦,身量反而不低,加之现在每天吃得多了,又在锻炼,抱着宴之婳倒是不显得奇怪,也不会有那种宴之婳会把人给压坏的感觉。 一行人到了彭城宴府,君昭就称病,封了院子。 方涵和谭荇却并没有跟宴之婳和君昭住进宴府,而是在彭城跟他们分别了。他们此番是直接去京都,君昭拍了一队人保护他们。 宴之婳给宴三老爷写了信,没有让君昭为了方涵他们的事情再去麻烦皇后。 方涵夫妻二人知道他们跟君昭他们分开走隐藏了身份上京都,反而比跟君昭他们一道更加安全一些,跟君昭他们一道也是拖累他们,倒也没有非要跟他们一起。 君昭在宴府称病第一日,宴家的人出于献殷勤或者其他目的,有不少想要来探望的,但都被门口的侍卫拦了,有不死心的想要派人窥视这边的,被君昭的侍卫直接以雷霆之势处置了,还带了君昭的口谕,把宴良给骂了一顿。 宴良气得不行,把家中所有人都敲打了一番,被君昭处置的人也决口不帮忙求情喊冤,一时间宴家的人倒是规矩了许多。 只是宴晴却依旧有些不死心,同宴良道:“父亲,殿下病了,太子妃娘娘一人如何看顾得过来,父亲不若去跟殿下说女儿愿意进去帮太子妃娘娘的忙。太子殿下那般心疼和宠爱太子妃,必然是舍不得太子妃吃苦受累的。” 宴良虽然被君昭骂得有点怂,但想着宴晴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宴晴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他也能跟着沾光。 之前太子对宴晴冷淡,那是因为没有相处过,多多相处自然能感受到自家闺女的好处。 于是宴良忍着对君昭的恐惧,去了君昭和宴之婳在晏家的院子外头,他给守门的侍卫塞了不少银子和好话,请求他通融一二,想去探望君昭,但侍卫银子没有收,也无情的表示不会通融。 宴良原本是想见君昭一面,在跟君昭说让宴晴来帮宴之婳的事情的,奈何见不到人,只得将原本要跟君昭说的那一番话说给了侍卫听,让侍卫帮忙转告君昭和宴之婳。 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住在宴府的,宴良没有故意刁难,侍卫又想着他再怎么说也算是太子妃的远亲,是以就进去找了君昭,原封不动的转告了宴良的话。 君昭并未对宴良做什么,只是叫人把那守门的侍卫拉到了门口,当着宴良的面抽了鞭子。宴良看到被抽得血淋淋的侍卫,直接吓跪了,在门外朝里头的君昭磕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来打扰君昭静养,也会约束好府中众人,请求君昭万万不要动怒。 宴良回去的时候,宴晴还在他的书房等着,见到宴良回来,立即就迎了上去,期盼的问:“父亲,那边同意了吗?” 宴良苦闷的摇了摇头,同宴晴道:“这条路大抵是行不通的,等殿下他们回京都的时候,咱们用个探亲的由头,你随娘娘和殿下一起去京都,我会去信求京都宴家帮你说一门好亲事。” 君昭这病病歪歪、阴晴不定,且对女色淡淡的样子,多少让宴良觉得十分受挫,歇了要把宴晴往他身边塞的心思。 他还是喜欢这个小女儿的,也不愿意一直上赶着把人拿去送。 宴良这般想,宴晴却依旧不甘心,反而有越挫越勇之意。她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父亲,之前太子殿下夸奖过大哥,不若让大哥回来时长去太子殿下跟前走动。” 她虽然口中称呼宴辰为大哥,实际上却半点都没有把宴辰当做大哥的意思。她也似乎忘记了,宴辰被罚,还是她的亲生母亲下的命令。 但宴家嫡庶分明,在晏家人眼里,庶子就是个工具。所以向来宴夫人要怎么惩罚庶子庶女,怎么教训姨娘姬妾,宴良都不会管的,只要不闹出人命。 他也记起宴辰之所以被罚就是因为在太子跟前露了脸,但眼下他却并不敢、也不想在往那边的院子跟前凑了。 那鞭子虽然抽在侍卫身上,却是打到了宴良的心里。 他面色一沉道:“晴儿,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房里呆在,不要再去叨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说完他怕宴晴在纠缠,直接借口有事出府了。 宴晴气得跺脚。 难怪京都宴家瞧不上父亲,这般畏首畏尾,她作为女儿都瞧不上。 她却不知道,她口中的庶兄,眼下已经在君昭跟前了。 君昭淡淡的扫了一眼宴辰:“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宴辰躬身道:“已经安排妥当了,可以随时跟着殿下离开。” 离开,君昭听见这两个字,玩味的笑了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在宴府养病,这位却说离开。 宴良往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你若是用宴辰这个身份,你应该知道,本宫是不会带你一起的。” “宴辰即将因为生母半夜发热,带着生母下山求医半路摔死。”宴辰缓缓道。 仿佛他口中的宴辰是旁人,而不是他自己一般。 “啧,宴大公子还真是对自己狠呢,这般诅咒自己。” “殿下过奖。”宴辰依旧不卑不亢的样子。“不过从今日起就没有宴辰这个人了,只有莫极。” 君昭就把人给了方原,让他先看着安排。 宴之婳在一旁听的晕乎乎的,等人走了才问:“夫君,宴大公子,哦不,莫极就这般跟着走了?您不找他确认确认事情他要如何安排吗?” 君昭瞧着她这操心的小模样,揉了揉她的脸:“让常隐去确认就是了,不过你放心,应当是安排妥当了的。” 这个宴辰,不是蠢人。 之前,不过是被那个庶出的身份耽搁了。 君昭是嫡子,讨厌庶出的存在,但他更讨厌的是那些制造出庶子庶女的人,而不是这些庶子庶女本身。 又因为宴之婳在丞相府收到冷待的原因,反而多心疼了几分。所以他用人,不拘身份,更多的还是看实力。 方原实际上是见过宴辰的,他自己虽然不喜好读书,但方家注重教育,他跟方呈曾经在彭城度过一段时间的书,就恰好跟宴辰在一个地方,但做同窗并没有太长时间,宴辰不知为何就没有继续念书了。 方呈为此还跟方原感叹了几句,说宴辰那般才华,不继续读书太过可惜了。 他领着宴辰出门之后就忍不住问:“你竟然就是殿下说的那个人。”之前来宴府的路上,君昭简单的跟方原提了一嘴说会有一个人跟他们一起,说到时候这个人他帮忙看着。 宴辰早就知道当年同窗的方家兄弟就是京都晏家的亲戚,只是庶出儿子夫人的侄子,算不得晏家的侄子就是了。 但他那个时候还是刻意跟二人交好了。 莫极微微颔首,含笑同方原拱手道:“往后还劳烦方兄照料了。” 方原立即托起他的手,阻止了他行礼,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既然是晏家的公子,为何要这般投靠殿下。” 投靠有很多种法子,莫极若是用他晏家儿子这个身份的了君昭的看中,那他即便是庶子,他父亲也会高看他几分吧! 而他们虽然是晏家的旁支,但好歹也算是太子妃母族的一部分了,有了这个身份,只会让他走得更好。 莫极笑了笑:“一言难尽,以后若是有机会在详细的告诉方兄。”方家没有什么庶子庶女,他这样幸福长大的孩子,如何明白在这样的家族里若是庶子想要出头是如何的艰辛。 可能头还没有出,命就没了。 方原虽然好奇,但如今交情浅薄,自然也不便深入言谈。 是以爽朗的道:“好。” 在晏家人不知道的时候,宴之婳被秘密的送到了泰州的黄府,而君昭秘密前往琼州。 黄锦文这天斗鸡回家,就被黄夫人身边的丫鬟请到了黄夫人的院子,然后黄夫人神秘兮兮的领着她到了一个院子外头,瞧声同她道:“太子妃娘娘在里头,你去陪娘娘说说话。” 黄锦文一听走了的太子妃又出现在她家,震惊得一声惊呼就要脱口而出。深知她德行的黄夫人立即捂住了黄锦文的嘴,紧张的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不要一惊一乍的,这是秘密,可不要传出去了。” 黄锦文呜呜啊啊的点了点头,黄夫人这才松开她。 黄锦文也学着黄夫人的样子小声问:“娘,太子妃娘娘怎么过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你爹今早才跟我说的,说太子妃娘娘要过来住一些时间,让我看好府中的人,不能走漏了消息,要照顾好太子妃娘娘。”她能怎么办,她只有安排呗。 不过,幸好来的人是太子妃,而不是太子殿下。 黄夫人觉得照顾宴之婳比照顾君昭容易多了。 今早宴之婳过来之后,就呆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黄夫人原本对她就很有好感,所以早早就派了丫鬟在门口蹲守出门浪得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黄锦文,等一把人蹲守到就带过来给宴之婳解闷儿了。 “我跟你说,不该问的不要问。”黄夫人叮嘱黄锦文,唯恐黄锦文因为觉得自己跟太子妃关系不错,就胆大妄为。 黄锦文被老母亲念叨得头大,逃也似的奔向宴之婳的住处,口中道:“我知道了,娘你快回去吧,烦死了。” 等黄锦文已经去,黄夫人派了丫鬟把门砰的一关,还上了几道锁,口中大声道:“你这不听话的逆女,天天在外头乱跑,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为娘一定要把你这些性子给改过来不可,要不然以后嫁了人只怕也是要去祸害旁人的。” 这般假惺惺的吼了一通,黄夫人才带着人离开,离开的时候,视线掠过一从青竹。 等黄夫人带人走远之后,青竹后面走出来两个人。 “姨娘,看来夫人今天早上派人收拾这边,就是为了关小姐的。” “小姐今日怎么乖乖的让夫人关着了?”春姨娘疑惑。 躲在青竹后面的,正是春姨娘跟她的丫鬟。 “小姐才不会老老实实的让夫人关呢,这个时候也是看夫人生气,给夫人顺气呢,晚一点就该跑了。”这丫鬟,显然比春姨娘还清楚黄家的情况。 她在黄家当值许久了,黄知府为了表示自己跟镇南王府合作的诚意,所以派了这个丫鬟来伺候春姨娘。 “夫人要关小姐,把小姐关在她的闺房就好了,为何要关在这个院子。” 丫鬟有些一言难尽:“小姐闺房的东西都贵重,这边的东西扛造一些。小姐还年幼的时候,被关了就会乱砸东西,逼夫人放她出去,夫人心疼东西,自然就放了小姐。夫人不能任由自己被小姐牵着鼻子走,所以后来小姐若是惹了夫人生气,夫人就罚小姐到这个偏僻的院子里反思。” 春姨娘的面部表情有些皲裂。 这边黄锦文奔到了院子里头,在刨木头的宴之婳就听到了动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来了,看到男儿装扮的黄锦文,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黄锦文看着宴之婳肉乎乎的一团,手痒得紧,但想着宴之婳的身份,只得忍了。 哎,好像捏一捏太子妃娘娘的脸蛋啊! 感觉很好捏的样子。 她刹住脚,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行礼,宴之婳连忙道:“免礼免礼,在外头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她嬉皮笑脸的道:“那就谢谢娘娘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刺客 “之前一别,我还以为娘娘去了您外祖家之后就要回去了呢。” “原本是要回去的,只是后来遇到一些事情,所以要暂且耽搁一些时日了。” 二人一问一答间,一并进屋了。 黄锦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四下看了看才问:“殿下没有跟娘娘您一起过来吗?”问完之后黄锦文突然想起黄夫人对她的提醒。原本寻常的问题,因为君昭的身份倒是十分敏感。 她立马尴尬的打着哈哈:“哎呀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我陪娘娘您去逛逛院子吧!” 宴之婳抬头瞧了瞧外面灰白的天空,含笑道:“也好。”她知道黄锦文是在转移话题,这样干的天气她并不怎么愿意出门,但总不能叫人家太过尴尬。 外面起风了,喜鹊给宴之婳拿了披风披上,二人才往外头走。 黄锦文顿时就为自己拙劣的借口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唾弃,这天气她给瞎子说天气好,只怕是瞎子都不会信,太子妃娘娘可真是个善良的人,黄锦文无比感动的想着。 于是绘声绘色跟宴之婳分享起她今日斗鸡的趣事。 宴之婳只听说过男子去斗鸡的,还未曾听说过女子也跑去斗鸡,她对黄锦文的佩服之情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个说得起劲儿,一个听得认真,倒也和谐。 宴之婳和君昭是在彭城分开的,宴之婳到了泰州不久,君昭一行人也低调的快马加鞭的到了琼州。 刚从彭城启程的时候君昭还不会骑马,正常而言当今皇上和皇后都是马背上出来的,君昭的齐射功夫应该样样不错才是,奈何之前君昭的身体,多走几步路都要大喘气,跟本就没办法学骑射这些。 他骑马是在从彭城出发的时候,一边赶路一边跟常安学的。君昭虽然之前没有骑过马,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到了第二天已经能够独自一人骑马驰骋了。 除了跟这常安学骑马,在赶路的间隙,弓箭、功夫这些君昭也会让常安教他。 常安见君昭这般辛苦,忍不住开口劝君昭:“殿下,我等会保护好您的,您不必如此辛苦。” “可若是你们都不在本宫身边的时候呢?”君昭咬牙拉弓,盯着靶子放箭。 常安便不在劝说了。 虽然殿下身边即便没有他也会其他人保护,但他不敢去赌那个万一,殿下若是有自保能力,当然是最好的。 他不劝了,却默默的准备了许多的草药,他们之前训练的时候,为了减轻身上的疼痛和解乏,训练过后都会泡药浴。 君昭因为生病,泡了很长时间的药浴,看到药浴实际上十分反感的,但为了第二天能够有精力训练和赶路,还是忍着反感把自己泡进了浴桶里头。 之前泡药浴,都有宴之婳陪着,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泡着,君昭没有来的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也十分想念宴之婳。 他因为消耗过多,饭量比之前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每天虽然累着,但身体却强壮了许多。 越千跟着君昭吧,实际上有那么一些被逼迫的意味,他对君昭不怎么瞧得起,只觉得是个享受父母余荫的。但这一路下来,看着君昭如此的努力,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莫极那边,之所以选择跟着君昭,看中的也只是君昭的身份,加之君昭是他目前为止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把他从那个泥潭带走,并且能够给他提供机会的人。但实际上,他心中虽然敬畏君昭,但却也没有到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 如今见君昭这般,倒是有些自愧不如,心中对君昭的那种敬畏由他身份变成了他这个人。甚至在他的胸腔内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他觉得他跟着君昭,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君昭每天忙着提升自己,倒是没有去留意这二人。 在到琼州之前,君昭中途和越千分开了,让越千带着他的人直接去敏州,先去那边收拢人手和了解海寇的情况,并命常青跟着一并过去帮忙。君昭这边则带着方原和莫极常安去琼州,三人过去的时候是以流放罪犯的身份过去的,并没有用原本的身份过去。 琼州是朝廷的流放地,也是镇南王府的地方,若非必要,君昭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被流放的人不说每个人都对朝廷的有怨恨,至少有八成是对朝廷有怨恨的。 过来之前,君昭派人提前在这边做了安排,所以他们的身份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琼州这边并非整个琼州都是流放地,而是把一部分不怎么好的地方划出来做了流放地,琼州原本的百姓都居住在条件较好的地方,被流放过去的人是有人专门看守的。 君昭他们四人过去,只被分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小房子,看守的人凶巴巴的说了些让他们不要闹事,好生做苦力的话就走了。 等那人走后,常安摸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跟君昭请罪:“公子,我派人来打点的时候,明明已经是打点妥当了,对方承诺了会给我们一个好的住所的。” 君昭摆了摆手道:“无妨。”这边的人必然是只收好处不办事,毕竟他们都是些流放的罪犯了,如何要人家给面子和按照规矩行事呢 “先安置下来,然后去打探情况。” 常安领命。 护国寺,金嬷嬷满脸含笑的拿了一封厚厚的信进屋呈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给您写了信。” 皇后微微挑眉,没有想到宴之婳会她写信。 因为君昭不在护国寺的事情暴露之后,她在护国寺几乎处于皇上的监视之下,皇后担心频繁跟君昭通信,会出现什么纰漏,所以给君昭写了一封叮嘱他照顾好身体的信,暗中却是提醒他若非紧急之事不要直接给她这边送信了,且送信不要再走之前的渠道。 她伸手接过宴之婳的信,大拇指摸到封口处的时候,讽刺的笑了笑。 金嬷嬷忍不住道:“这信又被人拆过?”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皇后点了点头。 金嬷嬷捏了你拳头道:“无耻。” 皇后听到金嬷嬷的骂声,反而笑了:“阿绫你何必在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气坏了自己可不划算,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是早就已经清楚了吗。” “奴婢倒是想不气,但他连儿媳妇的信都好意思拆,这也算是让奴婢长见识了。” 皇后摇头笑了笑。 早在他纵容德妃和贤妃给她下毒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了那个男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那些君子模样,深情模样,贤明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他上辈子,大概是个顶好的戏子,若不然如何骗过了那么多的人。 皇后把信打开,见到的是陌生的字,开头便是“母后敬启”四个娟秀的字。皇后慢慢的看过信中的内容,不由得失笑。 金嬷嬷见皇后难得的露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凑趣的问:“太子妃娘娘给娘娘写了什么,叫娘娘这般欢喜。” 皇后把信递给金嬷嬷道:“你瞧瞧吧,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皇后和金嬷嬷虽是主仆,感情却犹胜姐妹,也不客气,接过信就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欣慰的道:“太子妃娘娘孝顺,知道娘娘思念殿下。”这信中写的大多是跟君昭有关的生活琐事。 君昭每次给皇后写信就是一句话保平安,余下的就是一些朝堂上头的事情,哪里会有这些生活上头的事情。 宴之婳人在黄府,虽然每天有黄锦文陪着,但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君昭,会担心他在那边的情况。因为不方便,君昭去了琼州之后一直没有跟宴之婳通信,宴之婳也不敢给君昭写信过去,唯恐坏了君昭的事情。 在黄府呆了半个月的时间,宴之婳问了黄锦文泰州哪里有寺庙。她天天呆在黄府,总觉得心慌慌的,想要去寺庙为君昭祈福。 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就只有祈祷漫天神佛能够保佑君昭了。 黄锦文对这些十分清楚,掰着手指头个宴之婳数了好几个地方出来,宴之婳选了一个相对清净的地方,同黄夫人说了一声之后,就悄悄带着喜鹊大力和小苏公公离开了黄府。 君昭去琼州,小苏公公这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在君昭眼里就是个废物,所以直接把人丢给了宴之婳,让他伺候宴之婳。 小苏公公为着君昭无情的抛弃了他,还伤心了好几天。 黄夫人听说宴之婳要离开黄府的时候,劝说了宴之婳,劝说未果之后,黄知府亲自来劝说。君昭跟黄大人下了命令的,让他无比保护好宴之婳。黄大人如何敢让宴之婳去其它地方,但宴之婳坚决要去寺庙,他也把人拦不住,毕竟对方是太子妃。 宴之婳到了寺庙之后,黄锦文也解了禁,她从屋子里出来,继续浪去了。 宴之婳在寺庙住的第三天,常乐来同她说黄府糟了刺客,那些刺客似乎是冲着她去的,具体已经去查了。 黄大人为了保护黄夫人,受了轻伤,好在只是皮外伤不致命,黄锦文为了保护她哥哥,也受了一些轻伤。 宴之婳心中担忧,想要去探望,但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冲着她去的,她出现在黄府,反而是害了黄家。所以就按捺了下来,只让常乐去好生了解一下情况。 若是黄知府知晓宴之婳有要从寺庙回黄府的想法,只怕会被吓死。 常乐正给宴之婳禀告黄府的消息的时候,黄大人这个时候吊着胳膊在一处私宅内。 他对着对面的人怒目而视:“陈先生若是不相信本官,那咱们不要合作就是了,本官在泰州呆满三年,自会离去,井水不犯河水。” 陈兰一贯运筹帷幄的面色上有些歉然之意:“黄大人,我并非不相信你,乃是下面的人听闻太子妃在贵府,却不见太子,想要捉了太子妃来邀功,才自作主张的。” “素闻陈先生驭下严格,你下面的人如何敢自作主张。” 陈兰苦笑:“我虽然驭下严格,但无官无职,下面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的人,想要做出一番功绩让王爷瞧见,便能替代了我,或者是越过我。” “就如之前你下面的同知,不也十分猖狂,我根本约束不了。” 黄知府脸上原本的怒色似乎因为陈兰的话消散了一些,但脸色依然很臭:“本官需要看到证据,需要一个说法。”他说完,也不等陈兰在说什么,气哼哼的离开。 等回到书房里头,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瞬间就弯了,走得虎虎生风的步伐也立即被软绵绵的步伐替代。 黄夫人立即上前扶住他,嘴里骂着:“你去哪里鬼混了,都受伤了还在外头瞎折腾,这是不要命了吗?” 黄知府虽然被骂了,脸上却一副笑开花的样子:“夫人不必担心,为夫没有出去鬼混。” “为夫这是去个夫人和文儿报仇了。”他一脸邀功的看着黄夫人。 一副夫人快夸夸我,快表扬表扬我的模样。 黄夫人嫌弃的扶着他坐下,继续骂着:“人家都敢杀上门来,你还敢去找人家,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她说着说着就要流泪。 昨天夜里,突然有一伙黑衣蒙面人翻进黄府,黄夫人睡梦中听到打斗声,当即披了衣裳出门,听到府中有家丁在高声大喊:“抓刺客。” 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朝黄知府的书房跑去,那边的黄知府在听到动静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往黄夫人这边来,二人在路上遇到彼此,也遇到了刺客,黄大人为了保护黄夫人受了伤。 那些“刺客”原本是目标分明的朝宴之婳住的院子去的,但宴之婳去寺庙之前,特意让常乐留了两个人在那个院子里守着,她做的有些暗器什么的放在院子里的。 常乐留下的人发现了刺客,就故意大喊大叫,闹出来动静,将黄府的家丁吸引了过来,“刺客”只得匆匆在宴之婳之前住的那一排房子查探了一番就四下逃离。 黄知府和黄夫人倒霉的遇到了“刺客”,而黄锦文两兄妹也倒霉的遇见了刺客。 第一百三十章 直言 这个时候黄知府无比庆幸当初他没有拼死拦着不让宴之婳去寺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劫。 陈兰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宴之婳在他这里的消息,但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他未曾与陈兰禀告这个事情,陈兰不好大张旗鼓的上门查探,故而才会派人来暗中打探虚实。 今日任由他发作,也是因为对方确认了宴之婳不在黄府。 若是让陈兰知道了宴之婳在黄府,不仅仅是宴之婳自己危险了,他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黄知府听着黄夫人的责骂,只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若非昨夜的事情,黄夫人只怕不知道要等他把春姨娘赶出府,还是要等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才会原谅他。 而他要告诉黄夫人真相,也只有君昭大权在握的时候,那都不知道的是猴年马月去了。有夫人骂,总比一个人睡冷板凳强。 黄知府开心的想着。 常乐派人暗中又去了黄家一趟,确定黄知府和黄锦文并无大碍便禀告了宴之婳让她安心。宴之婳确认了黄府的情况之后就让常乐减少去黄府的频率。 在黄府没有闹刺客之前,暗卫经常往返寺庙与黄府之间互相通信,都是黄锦文怕宴之婳一个人在寺庙无聊所以给她写的有趣的事情,以及买的一些她觉得好玩的小玩意儿。 宴之婳在寺庙里深居简出一时间倒也平静,渐渐地天气暖和了起来,喜鹊看到院子外面的桃花都开始冒出粉粉嫩嫩的花苞了,见宴之婳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给君昭祈福,把自己过成了一个老太太,心中十分不忍,就跟她提议在院子附近走走,去看看桃花。 大力和小苏公公也跟着喜鹊卖力的劝她,大力是个闲不住的,老早就想出去走了,奈何主子都在屋内坐着,她不可能满寺庙的乱跑,且也知道若是她们被人发现了会有危险,所以只得压抑住自己的天性。 只得实在太想出去了,就像个被主人关在院子里的小狗仔一样,趴在墙头往外头瞧一瞧,别提多可怜了。 至于小苏公公,在他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在宫里头了,之前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也是乐意多往外头溜达溜达的。 宴之婳看着眼巴巴的望着她的三双殷切的眼睛,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勉强点头同意了。 若是从前,不用喜鹊和大力怂恿她也会想要到处去溜达的,但她一想到君昭在琼州那些地方不定怎么吃苦受罪,又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就只想在佛祖跟前祈祷。 三人见宴之婳同意了,均喜色外露。 既然决定了要出门,宴之婳也没有拖延,喜鹊她们收拾了一番,一行人就低调的出门了。阳春三月,正是春花好时节。 又是在寺庙这种花草树木茂盛的地方,宴之婳走出院子,隔着幕篱就看到路边边的石头缝里都有小野花羞答答的探头了,徐徐微风出来,它扬着脸迎风摇曳,瞧着这些倒是的确能够令人暂时忘却心中所思所虑。 小苏公公伺候在宴之婳身边,小声的同宴之婳道:“夫人,往那条路走过去有一片小桃林,因为不大所以少有人来。”他在出门之前找常乐打听了这寺庙哪些地方人少。 宴之婳虽然只是住在寺庙的一角,但常乐他们为了宴之婳的安危,在她入住寺庙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了寺庙的地形情况这些。 宴之婳点了点头,大力在小苏公公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往小苏公公说的方向走过去带路了,宴之婳就跟在她后面。 宴之婳原本住在这寺庙来,就选了一个人少的院子住着,如今要出门倒也不担心碰上太多的人。 只是喜欢清静的,不仅仅是宴之婳一人,他们在去小苏公公说的那个小桃林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行人,对方是一对母女,宴之婳看清二人面容的时候瞳孔剧震,脚步也不受控住的顿住。 宴之婳看到对方顿住,对方在看到宴之婳身边的喜鹊和大力的时候也蓦然停下了脚步,惊奇的看着她们。 她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转头就要跑。 喜鹊虽然不认识她们,但见到她们的反应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快速的开口道:“大力,拦住她们。” 大力听命立即上去阻拦,在暗处的常乐等人也出来帮忙。 他们虽然不知道喜鹊为何会让大力去拦住那对母女,但常乐这种观察入微的还是发现了那对母女在看到宴之婳的时候面色明显的变化。 大力一出手,才发现那对母女身边的人竟然也不是寻常人,身手都不错。 若是单靠大力一人恐怕无法,但有了常乐他们,那对母女身边的人饶是有功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见敌不过,年轻的姑娘就要开口大声呼救,那年长的妇人倒是十分犹豫。但常乐并没有给那个年轻的姑娘开口的机会,就直接点了他们的哑穴。 年轻的姑娘一双杏眼狠狠的等着常乐。 宴之婳道:“把除了这位夫人和小姐之外的人都打晕了带走。” 常乐领命。 宴之婳走过去温声同她们道:“七婶,十八妹妹,得罪了。” “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呼你们为许夫人、许小姐。” 许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宴之婳,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许小姐这则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晓得了她们现在的身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办法在去赏花了,宴之婳温声同她们道:“你们若是想要好好的来,好好的离开,就安安静静的跟着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跟你们说几句话。” “如果能做到,就点头。不能做到,就只有得罪了。”怎么个得罪法,自然是打晕了直接扛走。 许夫人显然是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许小姐虽然有些不忿,但在许夫人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她是黄花大闺女,若是被男子扛了,就没有好名声了。 于是宴之婳就领着许夫人和许小姐一道回了她住的地方,二人许是知道宴之婳在暗处有人,她们根本无法逃脱,一路倒也乖觉。 宴之婳领着二人进屋,请二人坐下,让常乐给二人解了哑穴。 宴之婳方才依旧轻言细语的道:“许夫人和许小姐知道了本宫在此,就只有委屈许夫人和许小姐在这里陪着本宫住一些时日了。” 她现在不清楚君昭那边进行到什么阶段了,但君昭一旦跟海寇开火,身份必然就要暴露,而她这个太子妃就很容易被人抓出来去威胁君昭。 已经发生过一次那样的事情,宴之婳必然是谨慎又在谨慎了。 “我们又不会把你的行踪说出去,你把我们关起来干什么。”许小姐道。 她离开宴家的时候还小,但对这个家中唯一与众不同的胖姐姐印象可以说是相当深刻的。很小的时候大家一起玩儿的时候,宴之婳从一个不怎么高的假山上掉下去,宴之择飞奔过去接她,差点没把宴之择给压死了。 是的,宴之婳从小就很胖。 她虽然不喜欢晏家,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厌恶,但对宴之婳他们这一房,并没有那种厌恶的心理。 而且爹爹也经常说,他们的敌人是晏家,但不包括晏家三房。 许夫人皱眉呵斥:“坛儿,不得无礼。” 呵斥过许小姐,又回头有些歉然的同宴之婳道:“娘娘恕罪,坛儿乃是商户女,所以不太知礼。” 宴之婳在见到许夫人和许小姐之后就想了许多,二人之前参加宴会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而是刻意把自己画得不一样,但黄夫人她们见到许夫人和许小姐并无异色,就说明二人在外行走的时候就是用那副面孔行走的。 今日在寺庙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可以改变容貌,所以才会偶然遇见被识破。 许夫人和许小姐是宴七夫人和宴家十八姑娘,这也就说明许齐言就是宴七老爷了。他们不想暴露身份,宴之婳不会强人所难。 不过若是他们真的与那些前朝余孽勾结起来害君昭,宴之婳也不介意不认这个亲戚。 她轻轻的笑着道:“夫人何必对许小姐这般严厉。” “许小姐放心,本宫并非是要把你们母女二人关起来,只是今日见到二位,只觉得十分投缘,所以想请二位在寺庙中陪我住些日子。” 许小姐听到宴之婳这些假惺惺的,弯弯绕绕的话就觉得十分膈应,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原本以为宴之婳在晏家的小姐里头是不同的,却不了还是跟她们都是一样的。 装模作样。 想关她们就明说,现在她们在她的控制下,能跑了不成,偏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许夫人听见许小姐的故意发出的声音,眉头一跳,瞪了许小姐一眼。 宴之婳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许小姐的嗤笑声,却并未放在心上。面上依然是一团和气,笑问许夫人:“夫人以为如何?” 许夫人能如何,宴之婳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是在给她们面子,若是当真拒绝,只怕就真的是会被关起来了。 她勉强的笑了笑:“娘娘觉得与我们母女投缘,我们自然是倍感荣幸,乐意陪夫人住一些日子。” 宴之婳如今是太子妃之尊,虽然看着还一团孩子气,人也如过去那般软乎乎的,但到底身份不一样了,她们之间也隔了许多,能客客气气的说话,已然是最好的了。 宴之婳灿烂的笑了笑:“如此就劳烦许夫人亲自些一封信让人送去给许老爷了。” “许夫人和许小姐这般人才,想必许老爷也是人中龙凤,许夫人不若在信中提一提山上的桃花开了,加了盐的桃花酒想必十分可口。” 许夫人听到桃花酒的时候忽而看向宴之婳,嘴角动了动,半响之后方才道:“娘娘如今,应当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你在这里。” 桃花酒很多,但在桃花酒里头加盐,唯有夫君的生母会如此。 宴之婳用目光锁住许夫人:“夫人和尊夫,会把本宫的行踪泄露出去吗?” 许夫人立即道:“自然是不会的。” 宴之婳笑了:“那不就对了。” 许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写了信。 宴之婳便吩咐喜鹊:“好生安置许夫人和许小姐。” 许小姐后面不知道宴之婳和她的母亲在打什么哑谜,迷迷糊糊的被许夫人牵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宴之婳去了佛堂。 常乐有些犹豫的道:“娘娘,那位许齐言,只怕危险。” “不见一见,谁知道呢。届时你们把各处安排好,若是有问题,就直接将人控制住。”宴之婳道。 在宴之婳心中自有章程,常乐就不在多言了。 许齐言在收到许夫人的信后,当天下午就来了。 宴之婳看着对方完全陌生的脸,先是请对方坐下,方才不疾不徐的道:“七叔就用这么一张假脸,来探望侄女吗?” 许齐言见小时候肉丸子一样的姑娘,如今……如今依然富态,但浑身都是矜贵之气,神色也是十分复杂,他恭恭敬敬的道:“还请娘娘派人给草民准备一盆清水。” 之前在知道宴之婳和君昭来了泰州,他以为可以避开,不曾想还是碰面了。 大力伶俐的就去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许齐言看着大力一转身出去就进来的速度,失笑的摇了摇头,孩子们都长大了,都不再是不谙世事了。 他用清水净面,露出他本来的面容。这张脸,跟宴三老爷有几分相似,分开瞧不会觉得像,但若是站在一起,旁人必然知道二人是亲兄弟。 “我问七叔一个问题,还望七叔不要欺骗,七叔可是与旧朝余孽有牵扯。”许夫人她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宴之婳就装作不知。 许齐言承认了,她就直言。 宴之婳在赌,赌七房跟三房还有没有一点感情。 若是许齐言撒谎,他就走不出这个寺庙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恐惧 “娘娘既然肯喊我一声七叔,那草民也就托大了。草民当年被逐出家门,且云氏想要取我家中上下的性命,草民若是不寻求一些庇护,想必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许齐言没有直接回答宴之婳的问题,但却也回答了宴之婳的问题。 “娘娘既然得知了这些消息,要如何处置草民,还请明示,草民不想一直提心吊胆的活着。”宴之婳一个闺阁女子,必是查不出这些消息的,也就是说他跟旧朝余孽有牵扯的事情,是太子跟宴之婳说的,只是不知今日为何问他话的是宴之婳而不是太子本人。 他这边得知的消息是太子和宴之婳在彭城宴家。 若是知道二人在泰州,今日许夫人她们出门,必然不会用自己本来的面目了。 “我想知道,七叔都帮着旧朝余孽都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你早就已经跟旧朝余孽为一体了。”合作和原本就加入了旧朝余孽还是有区别的。 宴之婳之希望许齐言只是跟旧朝余孽有合作,若仅仅是有合作,说不得可以戴罪立功,若是他已经成了旧朝余孽的一部分了,只怕她也无法保他们。 许齐言看着宴之婳,半响之后才道:“草民想见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病了,还在彭城宴家,殿下见外面春光好,不忍心我一直陪他关在屋内,便让我过来找黄家小姐玩儿。”宴之婳见许齐言问起君昭,心生防备。 害人在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何况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人,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宴之婳想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南边之后就似乎随时处于旧朝余孽的视线之下,只觉得南边到处都是旧朝余孽。 对方在抓了她,被掏了一个老巢之后,倒是消停了许多,但谁知道在憋着什么坏招数呢? “所以,七叔同我说也是一样的。七叔的身份,以及七叔跟旧朝余孽有勾结的事情,殿下一早就告诉我了,我虽然不才,却也能够在太子殿下跟前说上两句话。” “太子殿下既然早早的就知道了,为何不直接抓了我。”许齐言笑问。 “七叔应当知道,什么叫做放长线钓大鱼。之前殿下跟我说你就是我七叔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我想着七叔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旧朝余孽搅合在一起,七叔就算不为着自己着想,也会为自己妻子、儿女着想,不会往火坑里头钻。” “但今日偶遇了七婶和十八妹妹,我才确定了七叔的身份,自然就不能在瞧着七叔一条路走到黑了。南边是镇南王府的地盘,殿下在这边没有什么人,在没有确切的证据的前提下,自然不能将旧朝余孽如何。可旧朝余孽聚集在一起,必然是为了谋反,总不能是聚集在一起玩儿的。” “若是要谋反,总会有站在太阳底下的那一天,那你们这些跟他们有关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不冒头。那个时候,你们只会死路一条。或者还没有等旧朝余孽站在太阳底下,你们这些人就会成为这一场权利角逐里面的牺牲品。” 许齐言忽而就笑了,感叹道:“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叔侄竟然有如此坐着说话的一天。也没有想到小的时候那个能吃能睡,成日里甜蜜蜜笑的丫头,能这般能说会道。” “不是我能说会道,七叔应当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可是婳儿,你觉得,七叔如何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殿下身上豪赌呢,你是宴家的姑娘啊,若是云氏让威胁你杀了我一家,你会如何?且你如何就认定,旧朝余孽必败无疑?”太子如今势弱,自然是要仰仗宴丞相,云夫人若是以此为要挟,他便会沦为弃子。 有他跟旧朝余孽勾结的证据在手,太子要弄死他再简单不过了。 “我不会让祖母威胁到我的。”宴之婳皱眉。 “至于为何会觉得旧朝余孽会必败无疑,那是因为我相信太子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许齐言说云夫人威胁她,她就很不高兴,心里头堵堵的,十分难受。 许齐言摇头:“我们暂且抛开太子殿下和旧朝余孽最后会谁胜谁负不说,只是如果太子殿下成功登得大为。婳儿,你还是太小了。许多事情看得不分明,云氏有多么不喜欢府中的庶子庶女你应该是知道的,但府中的庶子庶女在宴丞相眼中就是为了他揽权的工具这你是不知道的,可你的父亲,应该很清楚。若是工具不听话了,他们会如何,他们会把原有的工具撤掉,再重新换一个工具。” “你如今虽然是太子妃,可若是你不听话了,他们大可以换一个人。或许,你得太子殿下的喜爱,也或许皇后娘娘不愿意被晏家牵着鼻子走,但你的父兄、母亲还在宴府,云氏可以拿捏你的母亲,可以让你的母亲生不如死,可以作践你的父亲,可以给你的哥哥和弟弟身边乱塞女人,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七叔自认一个人的重量不及你一家人的重量。” “今日愿意与你坦诚,是念着咱们还有几分情谊在,婳儿,你放了你七婶和十八妹妹随我回去,今日见过你的事情,我与你七婶和十八妹妹都会决口不提,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是旁人如宴之婳这般,他可不会如此温言细语的与之说话了。 “既如此,七叔不若就与七婶和十八妹妹一道,在寺里陪我住一些日子罢!”她想相信许齐言不会把她的心中告知旧朝余孽,但她赌不起。 许齐言叹气:“婳儿,你如何就不相信七叔呢。” “七叔你也不相信我啊!”宴之婳同样叹息着,她甚至有些悲悯的看着许齐言道:“七叔,您似乎太过恐惧祖父祖母了。诚然,我的父母兄弟还在宴府,可这并不能够表示我就一定会被他们拿捏。我父兄并非软柿子,会任由他们拿捏。而我,最初大概真的是被他们当做棋子送进去的,但我是个人,并不是一颗死死的棋子只能任由人的操控,我是人,我就可以有自己想法和方式。” 方才许齐言说的那些,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大概是君昭的疼爱给了她不在害怕宴丞相和云夫人的勇气,也或许是宴三老爷和宴之择的早早打算,让她对自己的家人多了几分信心,知道他们不是泥人。 最重要的是,君昭不喜欢宴丞相。选宴家的姑娘做太子妃,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皇后和太子需要宴家的助力,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听说宴家的姑娘能生。 且君昭也是防备宴丞相的,对于他们三房想要脱离宴家,更是支持的。 她,不是宴家想换就换的工具。 她是皇后钦定的儿媳妇,是君昭喜爱的太子妃。 许齐言见宴之婳脸上逐渐绽放出来的光彩,有些怔楞。 是他太过恐惧宴丞相和云夫人了吗? 是的,他承认,他是恐惧的。 但他承受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冷漠,遭受了嫡母的迫害,生母也被嫡母残害至死,他如何不恐惧。 宴三生母能够活着,那是多年的卑躬屈膝才得来的。 他知道自家的三哥很聪明,也很能读书,但三哥的生母在嫡母打压他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还让三哥不要妄图跟家中嫡子攀比。 而他的母亲,就因为不够卑躬屈膝,太过护着他,所以死了。 他如他的母亲一样,不愿意卑躬屈膝的活着,所以在云夫人和宴丞相看来,他就应该去死。 他摇头:“婳儿,那是你还没有感受过宴丞相和云夫人的手段。”他也曾抗争过,但输的一败涂地。如今他自己,他的妻子儿女,在外连用自己的脸行走都不敢。 他的坛儿,连把她嫁出去都不敢。 宴之婳知道,很多东西,并非她三言两语就能够叫许齐言信服她的,是以她道:“那就只有请七叔拭目以待,看他们能不能够拿捏我了。” 若是君昭在这里,必然会跟许齐言说一声,宴之婳她做到了的,她没有被宴家拿捏。即便是上一辈子宴之择丢了性命的前提下。 宴之择他们,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成为那根风筝线。 这也是君昭为什么会忍着宴之择的臭脾气,也愿意全力支持宴家三房从宴家脱离出来的原因。 许齐言看着宴之婳眼中那跟她形象格格不入的坚定,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他长叹一口气,在抬眼看向宴之婳的时候,眼中也只剩下坚定:“既然如此,今日七叔就只有得罪了。” 宴之婳有她的立场,他也有他一定要守护的人。 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了。 或许,从宴之婳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随着许齐言口中“得罪了”那三个字落声的,还有一声清脆的杯子掷地发出的响声。 那响声一出,外面就响起了刀剑的声音。 被宴之婳留在寺庙的许夫人和许小姐,听到这动静,齐齐探出头看向窗外。 许小姐不安的道:“母亲,父亲和太子妃是谈崩了吗?”寺庙不比其他地方,没有那么多的院子,许夫人和许小姐不过是被宴之婳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靠西的厢房里。 二人一直关注着宴之婳这边的动静,见许齐言来了,心就一直都提着的。 许夫人强自镇定:“应当是的。” 她看着院子里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做一团的人,见有人往她们这边来,显然是想要带她们出去,却被宴之婳这边的人很快拦住,还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的模样,急忙捂住了许小姐的眼睛,不让她看这血腥的画面。 这边宴之婳听着外面的动静,稳坐如山,而许齐言听着外面的动静,亦是稳稳当当的坐着。 宴之婳开口道:“我们这般干坐着,也是无聊,不若七叔与我打一打赌,今日你们能否成功的离开。” 宴之婳这边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得许夫人那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夫君,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大概是许齐言吩咐了那些人优先救许夫人和许小姐的缘故,所以他这边的人都往许夫人那边冲,所以许夫人就看着他们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 她慌了。 许齐言闻声,面上的镇定之色不在,推门而出,就看到常乐等人将他的人狠狠的压制住了。 他神色一变,猛地看向宴之婳:“太子竟然把这么厉害的人留在了你的身边。” 他想过宴之婳这边会有护卫,但他没有觉得联姻的太子会对宴之婳有太深的感情,或许是愿意护着的,但觉不会费尽心思的护着。 他也知道君昭带来南边的人不多,精英不会超过二十人,但宴之婳这边,他竟然留了好几个。 宴之婳甜甜一笑:“我方才不是已经跟七叔说过了么,我虽然是被放入祖父的居中的棋子,但却不会任由祖父摆布。也跟七叔说了,殿下是疼爱我的。七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我会跟太子殿下说情的。” 许齐言还在衡量,许夫人却崩溃的道:“夫君,太子妃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她吧!我真的累了,这样活着好累好累。就算是太子妃帮不了我们什么,你告诉她想知道的,也就当全了曾经三叔的帮助之恩了。”当年,若非宴三老爷,他们一家,也不能顺利的逃出宴府。 这些年,她多活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若非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不能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也就罢了,可每天都活在会被宴家发现,或者是许齐言与那些人合作会被人发现。 很多时候睡觉都能惊醒过来。 在她没有跟许齐言成亲之前,也曾是家中备受疼爱的小女儿,成亲之后却整日被婆婆打压,但夫君待她极好,所以虽然苦,但也却也乐,她甘愿吃苦。 可如今,她真的害怕,也承受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写信 许齐言合作的那些人,她之前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的,许齐言也瞒着她没有说。后面她无意中得知,当时就让许齐言与对方分道扬镳,但那些人,如何是你想断就能断的啊! 所以她除了担心会被宴家发现他们的行踪,还要担心哪一天东窗事发。 她不后悔嫁给许齐言,只是她真的有些累了。 许齐言跟许夫人隔着院子遥遥相望,看到了她眼里的恳求,在瞧着他们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痛苦的闭上眼睛,朗声道:“住手。” 他们这边的人停止了攻击,常乐等人便把还活着的人都控制住了。 宴之婳同许齐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齐言随宴之婳入内。 “婳儿让我直接跟你交代,你可能做主?”许齐言迟疑的问。 宴之婳默了默,如实道:“要看七叔你参与到何种程度了。” “但即便如此,还望七叔不要隐瞒,我看七婶也似乎知道一些什么,若是殿下要审问七婶,想来七叔是舍不得的。殿下手里的人,可不是只会跟我一般,只是动动嘴皮子。” 许齐言看着这个样子威胁自己的侄女,恍然间有一种自己似乎老了的感觉。 他缓缓道:“关于他们,我知道得不多,甚至连他们的主子是谁,在何处都不知道,于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他们众多钱袋子里头的一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们每三个月会让人带着刻了蜘蛛的木牌来找我,我这边会把自己名下生意营收的一半交给他们。来取银子的人每次都是与我隔着屏风的,我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那七叔你是如何跟他们搭上线,又是如何知道他们是旧朝余孽的。”对方脸对他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如何会告知他真实身份。 “是在被云氏追杀的时候遇到他们的,那个时候他们跟我交易,说可以救我的命,但我往后需要帮他们赚钱。我当时身受重伤,你十八妹妹发着高烧,九哥还年幼,七婶也是个弱女子,逼不得已就只有跟他们做交易。那个时候只想活着,只是帮人赚钱而已,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许是见我经营有道,所以后面他们会指定地方让我去开铺子,做生意。” “我也不是那等天真之人,看到他们让我开铺子的那些点所图不小,于是我就开始默默的查对方的身份,一查对方的身份,才发现我许多的收益不错的铺子里,竟然都有他们的人。在那之前我还想着为什么他们让我分给他们一半的收益,他们也不派人来监督,不怕我做假账,却不想原来对方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安插了许多人了。” “可他们得了利益,我也得了利益,我就装作不知,甚至想着若是他们能够推翻现在的皇帝,复辟旧朝,宴丞相就倒霉了,于我而言这是好事,所以我没有理由不跟他们合作。” 宴之婳皱眉,许齐言看似什么都说了,关键的却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她探究的看着许齐言,他这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如此的呢。 “除了你,你还知道那些人是跟随旧朝余孽,或者是与之有合作的?” “我并未加入他们,只跟他们是合作的关系,他们如何会把那般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若是那般草率之人,当年就不会躲过皇上和皇后的追捕了。” “七叔知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之前却要冒险跟我们这边动手,看来跟着对方啊赚了不少好处。” 许齐言面色一僵。 旋即含笑看着宴之婳:“娘娘可告诉太子殿下,草民愿意拿出全部身家将功赎罪。” 宴之婳闻言,粲然一笑:“七叔这般有诚意,我会跟太子殿下转告的。” “既然话已经问清楚了,七叔就领了七婶和十八妹妹一起回去吧,一切如常,从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只是七叔若是跟旧朝余孽有来往的时候,记得让人给我递个话。” 许齐言颔首:“如何联络?” 宴之婳看了一眼小苏公公,小苏公公立即道:“放到城西破庙进去的第三根房梁上即可。” 泰州这边的人的情况,君昭全部交代给宴之婳了的,那些信息太过复杂,九曲十八弯的,宴之婳记不住,君昭就让小苏公公给硬背了下来。 许齐言跟宴之婳拱了拱手道:“多谢太子妃娘娘开恩。”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今日让七叔您一家回去,您应当知道,我是希望你将功赎罪的。若是我这边私自做主放了七叔回去,七叔又做出了其他事情,婳儿可也无力帮七叔了。” “草民明白。”许齐言郑重的回答。 等送走许齐言一家,宴之婳折身回屋,就看到背后三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宴之婳有些头疼:“你们不会还想着出门吧!”她现在可没有这个时间了,她要写信去给君昭呢。 之前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打扰了他,但她现在可是正事就不算打扰了。 三人齐齐摇头,喜鹊担忧的道:“娘娘,您这般直接放了许老爷走,若是他背信弃义您就危险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大力和小苏公公纷纷点头。 万一许齐言带走了妻子和女儿之后,回去就泄露了他们的消息,那他们就惨了。小苏公公觉得,若是宴之婳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会被君昭扒了皮。 宴之婳摆了摆手道:“无妨,现在暂且住这里。” 她扬声喊了常乐出来,让他派人密切的监视许府的动静。 “娘娘,许老爷有没有骗您啊!”大力傻乎乎的问。 “他的话,半真半假。”宴之婳笑了笑道。 若是许齐言有本事能够查出他所效命的人的身份,宴之婳不觉得他在查不出一点其他的。或许刚开始合作的时候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合作的时间长了,一定能嗅到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许齐言要贡献上他们的家产的时候,宴之婳黑心肝的就替君昭收了。 虽然如此,但宴之婳心中还是有些复杂。 若是站在许齐言的立场,她明白许齐言为什么会这般选择,但站在她的立场,她是不洗碗许齐言跟她背道而驰的。 “那他骗了娘娘,娘娘您为何让他带着妻女离开啊!”大力表示不懂。 “放长线,钓大鱼。”有的时候,撕破脸诚然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但有的时候不撕破脸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而且殿下若是要打坏人,肯定是需要银子的,我虽然不知道殿下是否缺钱,但作为殿下的夫人,自然是要替殿下分担一二。” 送上门的羊不宰,留着给旁人宰吗? 大力一脸崇拜:“娘娘可真是贤惠。” 小苏公公在一旁看着大力的样子,一言难尽。 在看这个软绵绵的太子妃离了殿下就暴露本性的模样,也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殿下晓不晓得自己被骗了。 可怜的殿下。 宴之婳含笑点了点头就欢乐的去给君昭写信了,口中喊着:“喜鹊,来帮我磨墨。” 宴之婳这边在给君昭写信,那边坐在琼州城内一处不错的酒楼中的君昭罕见的收到了白梵的信,白梵让君昭帮忙让他进太医院。 君昭没有问白梵为什么不接着守孝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进太医院,只让白梵直接去京都参加太医院的考试,身份他会帮他安排一个正常的。 回了信,君昭继续看向窗外,他这边的视线正对出去,是一处狭窄且少有人走的小巷,里头正有两伙人闹了起来,要动手的样子。 其中有一个人君昭发现他见过的,是罕都前知府王大人的儿子王景杭。他是知道这个王景杭被人保了下来,流放道了琼州的,却没有想到二人还能在见面。 王景杭整个人瞧着有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副纨绔和软骨头的样子。 两方人马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冲突,情绪激动的争执了几句之后,双方就打了起来。那王景杭倒也不如之前废物,学了些拳脚功夫,只是那拳脚功夫阴狠得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方原和莫极去办了事情回来,就见君昭望着窗外。 方原这些日子跟君昭同吃同住,人也混熟了,也就不在顾及他太子的身份,而是当真把他当做一个寻常的妹夫,走上去就不客气的拍了拍君昭的肩膀问:“瞧什么呢,这么认真。”他一边问的时候,也把头探出了窗外。 就见到楼下在斗殴的事情。 他顿时双眼反光,摩拳擦掌:“我去瞧瞧什么事。”然后也不等君昭说什么,就从楼上挑了跳了下去,他借着几处支撑点,安然无恙的到了地面。 莫极这才恭恭敬敬的跟君昭行礼。 君昭摆了摆手道:“在外并不比多礼。” “可有打探到什么?” 莫极神色肃然的道:“查到了一些,他们不但任由海寇上岸为祸,还贩卖起了人口,见这边颜色好的姑娘运出去卖,回来的时候在拉些海外的玩意儿回来。殿下此前在宫中或许不了解,在民间的达官贵人圈里,很多人都喜欢那些舶来品。”他之前还在想那些东西是从何处来的,如今算是有了答案。 他不禁捏紧了拳头,他们以为庇护他们的镇南王府,却不想坐着如此的事情。 “这边岸上海寇的人数拢共有多少?”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初略统计有五千多人,但一直在岸上的并不多,大多都因为这些随时会出海,常驻岸上的有一千人左右,但琼州对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岛,按个岛是被海寇占领了的,那小岛与海寇在这边的聚居地守望相助,若是岸上的海寇遭道了攻击他们点燃狼烟对面就能发现。” 君昭拿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安排道:“琼州知府那边继续盯紧,贩卖人口之事看哪些人参与了,现在被抓的人想法子救出来。海寇带回来的舶来品看都输送到了那些地方,哪些人手里。至于那岸上的一千左右的海寇,咱们就等下雨。” 他们暗中已经拉拢了不少的流放犯人,在加之他这边秘密安排进琼州的人,能够保证速战速决。 做不了一锅端,就先弄死一部分是一部分。 “杀了海寇之后,他们必然会发疯了一样的找出罪魁祸首,所以琼州知府那边很重要,需要他去安抚海寇。” “公子放心,已经找到了琼州知府的把柄。” 君昭颔首:“你办事我放心,去安排吧!” 莫极领命退下。 方原那边,在知道跟王景杭几人打起来的那几个是拐卖女子的人之后,直接帮着王景杭几人见对方暴揍了一顿。 暴揍了犹不解气,简直想把他们给送去南风馆里头,让他们也尝尝被人糟践的滋味。但到底想着还要从她们口中翘出那些姑娘们的下落,这下没有直接把人个弄死。 之前他们来到琼州的时候就觉得琼州怪得很,男人到处都是,女子却很少很少,而且琼州,当真是没有一个好看的女子。 后来查明原因,他气得想把那些人渣的那袋拧下来当球踢。 问明了女子们的下落,方原默默的给君昭比了个手势,就跟着王景杭几人去解救那几个被抓的女子。 君昭看了暗处的常安一眼,常安就安排人默默的跟在了方原等人后头。 宴之婳的信,是君昭在好几之后才收到的。她原本是写了好几大篇的,但担心君昭没时间看,就浓缩成了几句话,说了许齐言的事情,交代了他照顾好身体,她等他接她一起回京都之外,就再无旁的话。 君昭却是拿着那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看过之后,十分珍惜的把信揣进了怀里,给宴之婳写了回信,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他很好。又夸了她给他赚了银子,安排许齐言的事情也安排得极好。 写着写着,突然想起莫极说很多人都喜欢舶来品,就立即让常安派人去给他寻一个精致的。等常安把东西找来,他才让人一并送回去给宴之婳。 在给宴之婳的信中,还有一封信,是给许齐言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戒备 宴之婳收到信的时候,寺庙的桃花已经彻底盛开了。放走许家人之后,宴之婳这边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力她们也就逐渐安心了。 安心之后,就又开始躁动了,常乐看着每天都鼓殷勤鼓动宴之婳出门的大力,觉得有些丫鬟,当真是要不得。 宴之婳对于出门这件事情可有可无,之前一直没有收到君昭的回信,心中担忧,在收到了君昭的信后,得知他一切安好,还得了他的夸奖,放下心来的同时添了许多的高兴,她十分珍惜的把君昭写给她的信收了起来,让人把君昭给许齐言的信送过去,拿着君昭送给她那个透明的小物件上下瞧着。 君昭给宴之婳捎回来的是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头有一个公主,摇一摇就会有许多小星星漂浮在空中。 宴三老爷十分宠爱宴之婳,他又管理着晏家一部分庶务,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京都,但每年都会有一两个月是在外面查账的,在舶来品流入明国的时候,他也见得了许多,每次遇到稀奇的玩意儿,瞧着有趣好看的,不论价格都会给宴之婳带回来。 这样的水晶球,宴三老爷此前也给宴之婳买过,如今随她一起到了东宫,在她放嫁妆的小仓库里头放着呢。 但即便如此,宴之婳瞧捧着这个水晶球还是舍不得撒手。 这虽然不是君昭送她的第一个东西,但却是君昭在百忙之中依然惦记她送个她的东西。 一旁伺候的大力很有眼力见的在这个时候来怂恿宴之婳出门,宴之婳就小肉手一挥,同意了。 大力当即就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差点都想要哭一场。再不出门,她觉得大力要变成肌无力了。 宴之婳瞧着大力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委屈你了。” 大力嘤嘤嘤的表示:“不委屈,只要跟娘娘在一起,奴婢就不委屈。” 喜鹊只觉得手痒难耐,好想去揪大力的耳朵是怎么回事,她甚至已经看到了大力的耳朵在跟她招手,说你来揪我啊,揪我啊! 眼见大力跟宴之婳两个黏黏糊糊的,一个感哄,一个感哭,喜鹊两步上前,把大力扒拉:“不是要出门吗,还不快去准备。” 大力一扁嘴,就要哭。 喜鹊面无表情的道:“你在磨蹭一会儿,娘娘或许就不想出门了。” 大力眼泪花一抹,那还得了。 也不再跟喜鹊计较,飞快的就跑了。 小苏公公满眼羡慕的看着大力离开的方向,再次感叹大力好命,有这么个主子。 他想了一下,若是他想出门,去怂恿殿下会怎么样。 当君昭那张阴沉沉冷漠的脸浮现在脑海的时候,他默默的抖了抖身子,呸呸呸,他还是不要作死了。 宴之婳瞧着小苏公公抖了抖身子,关心的道:“如今虽然开春了,但早晚还是有些寒凉,小苏公公要记得保暖,莫要病了。” 小苏公公:他现在回去跟干爹申请换主子会不会被打死啊! 大力因为迫切的想要出门,麻利的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喜鹊也跟常乐那边打了招呼,一行人就低调的再次出门了。 这次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人,只遇到一两个洒扫的僧人,许是过了桃花刚开赏景的高峰期,那片小桃林也没有什么人。 大力他们择了一个好的位置,把准备的吃的点心、水果和喝的茶、糖水都通通摆上。因为没有什么人,宴之婳就招呼着大力、喜鹊、小苏公公都坐下一起来吃。 大力毫不客气的就凑到了宴之婳身边坐着,喜鹊原本是想说不合规矩的,但动了动嘴角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也默默的坐到了另一边。 小苏公公见大力和喜鹊都坐了,自然不能说什么话来扫兴,也就靠着大力坐了。 为什么靠着大力,很有安全感啊! 坐下之后,大力给宴之婳剥了橘子殷勤的递给她道:“小姐,这橘子可好吃了,你多吃点。” 宴之婳接过,放进口里。 宴之婳吃了橘子,大力又把一盘点心推到她身边道:“这点心也好吃,不得不说,喜鹊的手艺又好了。” 喜鹊:好想捶爆大力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宴之婳也夸着道:“喜鹊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喜鹊冒出来的怒火,因为宴之婳这句话消失了。 吃着点心赏着花,小苏公公暗暗的想,娘娘长得这般圆润,大概就是被大力这个壮丫头给喂出来的。 也亏得娘娘底子好,没有长成大力这般,若是长成大力这般,必然是嫁不出去的。 大力却总觉得差点什么,冥思苦想半天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宴之婳道:“小姐,我们来点小烧烤吧!” 这种时候不来点烧烤,简直是对不起出的这趟门啊! 既然都出来了,宴之婳也就不在拘着大力,点头道:“你想吃的话就去准备东西就是了。” 大力得了话,就毫无形象的拎着裙子跑下山。 暗处的常乐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就跟在大力后头护着她下山。 喜鹊眼角抽抽,大力上辈子莫不是猪。 她无奈的同宴之婳道:“娘娘,您这是要把大力惯上天。”哪有丫头如大力这般无礼的,只是大力这无礼,喜鹊觉得宴之婳要负很大的责任。 宴之婳笑了笑道:“你呀,在外头就不要给我念规矩那些了,规矩都是做给旁人看的,这里又没有旁人。夫君在的时候,大力不是挺守规矩的么。” 喜鹊小声道:“她那是怕殿下。” 殿下对她们和对娘娘,可是两副面孔。 宴之婳笑了笑。 “您看小苏子就挺好的,大力要是有小苏子一半,我都不操心她会在外头惹祸了。”她担心的是大力放养惯了,那天惹了祸事上身。 宴之婳无奈,喜鹊明明跟大力的年纪差不多,怎么就生了一副老妈子的心态。 “放心啦,她有分寸的,知道在什么人跟前该什么样子。” 要说大力的办事效率,那是真的快。她一个人搬了许多东西犹觉得不够,还让那得令跟着送她下山的人帮忙抱了许多东西。 大力自己是个劲儿大的,一手拎着要烧烤的架子,一手领了许多的肉食。 那暗卫则拿的调料素菜什么的。 喜鹊看着大力,脸黑了黑。 这丫头,就是早有预谋。 要不然这寺庙里头,鸡鸭鱼猪肉什么的,哪里好这么快准备。 大力拎着东西满头大汗的上来,心虚的避开了喜鹊的视线,把东西放到了亭子里头。 大力自己想要装鸵鸟,喜鹊可不会任由她装鸵鸟,她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揪住大力的耳朵:“你说说,这些肉是你从哪里拿来的,还有这事佛门重地,你可知道杀生不好,食荤也不好。”宴之婳他们到了寺庙之后,宴之婳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就主动茹素。大力和喜鹊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陪着的。 小苏公公见大力喜鹊都陪着了,他也就跟着一起吃素了。 “小姐一直都在茹素给公子祈福,你倒好,拿这些东西来。”喜鹊越说越气,有一种想要揍大力的冲动。 大力一边护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嗷嗷的叫嚷着:“耳朵要掉了,耳朵要掉了。我知道小姐在茹素,可是心诚则灵也不一定非要茹素啦,佛祖那么善良,一定能够明白小姐的心意的,不会计较这些啦~~” “你还也有理了,你仗着小姐惯着你,所以就要上天是吧,你行不行等公子回来了,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公子,你看公子会不会饶了你。” 大力顿时怂了,哭唧唧的抱着喜鹊的腰:“好喜鹊,我错了,你不要跟公子说,嘤嘤嘤……” 喜鹊冷漠的吼了一声:“不许哭。” 大力:“哭起来了收不住……” 喜鹊觉得自己的后牙槽都要被自己咬烂了。 宴之婳看着这二人,笑着把大力从喜鹊的手底下解救出来:“喜鹊,好了,你们跟着我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素,必然是馋了,今日就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好了,这里我刚刚看了,也算不得是寺庙的范围了,想必并不会冲撞佛祖。” 这个小桃林是挨着寺庙的,但的确不属于寺庙的范围,所以寻常时候也少有人来,都是在寺庙的那个大桃林里头去观赏游玩。 宴之婳他们因为住得靠寺庙的后面,相对而言离这个小桃林倒是比离那个大桃林更近一些。 大力躲开喜鹊,围着宴之婳欢呼。 宴之婳都开口了,喜鹊自然不会在揪着大力不放,只是给了大力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大力缩了缩脖子,想着吃到嘴里的肉才是最划算的,也就把那点害怕给抛开了。 大力招呼着小苏公公一并去摆烧烤台子,去洗菜什么的, 喜鹊也过去帮忙。 那个帮着大力抱菜上来的侍卫,直接就被大力给征用,拿来奴役了。 宴之婳捧着脸,看着忙碌的几人,却突然想君昭了,想他现在在干嘛,琼州那边可有桃花。 因为之前有很多在路上做饭的经验,所以很快就飘出了肉香,鸡翅好了大力第一时间就拿过来吸溜着口水递给宴之婳:“小姐,你先吃。” 宴之婳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们吃吧,我吃些素菜就好了。” 虽然是在外面,宴之婳想的却是等君昭回来,她就不继续吃素。 大力张口想劝,被喜鹊直接扯走了。 耳提面命的道:“你不要自己要吃肉,还去怂恿小姐。”她虽然也挺心疼宴之婳的,但这个时候她却不会劝她。 宴之婳见喜鹊带来的肉食多,从暗处的常乐招了招手。 常乐来到亭子里。 宴之婳道:“你让大家伙都出来吃两口吧!”宴之婳觉得常乐他们每天保护她也挺不容易的。 常乐虽然闻着肉香口水直流,但他们都是很有定力的。 他咽了咽口水道:“谢谢夫人体恤,我等要在暗处护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宴之婳道:“无妨,眼下这边没有旁人,在明处和暗中没有区别,小心仔细些就行了。” 常乐想继续拒绝。 宴之婳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还是说我使唤不动你们?” 常乐闻言大惊:“没有没有,使唤得动,使唤得动。” 笑话,这个误解要是产生了,殿下回来,会打断他们的狗腿的。 宴之婳这才恢复了笑颜。 常乐便打了个手势,暗处的人就都出来了。 方才宴之婳跟常乐的对话他们也都听见了,出来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奔向另人向往的肉,而是声音整齐的跟宴之婳行礼:“多谢夫人。” 宴之婳含笑道:“去吧!” 那些暗卫这才一部分去了烧烤摊子,一部分留在宴之婳四周不远不近的护着她。 看似随意站着,但却严密紧实,让人无法伤害到宴之婳。 一部分人去吃一会儿,在换守着宴之婳的那些人。 因为宴之婳要吃素,喜鹊就给宴之婳烤了些素菜,大力他们要吃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在弄。 他们这边吃得热火朝天,那肉的香味也随风飘散。 小桃林后面的一处乱草堆里头,四仰八叉躺着一个胡子拉杂,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头。因为胡子太过凌乱,掩盖了他的容貌,叫人看不清长相。 原本乘着春光而睡的他,直接被那窜进鼻孔的肉香给唤醒,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寻香而去。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遇树不会撞,遇石不会摔,很自然的就避开了。 原本吃的欢快的常乐,突然神色一肃,高声道:“戒备。” 大力叼着一口肉,有些迷糊,戒备什么呀戒备。 小苏公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着大力和喜鹊往宴之婳身边跑,口中含着:“有刺客来了。” 大力反应过来,反手扯了小苏公公和喜鹊飞快的往亭子跑。 方才烧烤的时候,怕熏着宴之婳,烧烤摊子是摆在外面的。 宴之婳自然也听到了常乐的喊声,原本坐着的,一时间都站了起来浑身戒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吃肉 摆烧烤摊的地方离着宴之婳这边的亭子并没有太远距离,宴之婳刚站起来,大力就已经拉着喜鹊和小苏公公跑到宴之婳这边了。 大力站在宴之婳跟前,把宴之婳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后面,宴之婳虽然算不得矮,但在略显魁梧的大力跟前,看着就有点娇小了,若是从宴之婳的正前方看,都看不出来大力身后还有一个人。 大力站到了宴之婳的前面,小苏公公和喜鹊就很自觉的一左一右的护在宴之婳身侧,常乐那边也带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宴之婳给护了起来,一时间外面的人若是想要攻击宴之婳,只怕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在哪里。 常乐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功夫很强,而且是一个人闲庭信步的往这边走的。 对方越是这般泰然自若,他这边反而更加的警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敌人过来。 邋遢的糟老头就在众人的警惕中背着手缓缓的靠近,常乐看着对方高声询问:“来者何人?” 老头并不回答常乐的问题,目标明确的,直接走到烧烤摊子跟前,抓起几串烤熟了的五花肉旁若无人的大吃了起来,吃了几串之后还忍不住感叹:“好吃。” 常乐等人:“?????” 话说,这老头,是来干什么的? 宴之婳见半天没有动静,从大力身后微微探出头,就看到吃到胡子上都沾了青绿色葱花的糟老头。 对方这是准备吃饱了在跟常乐他们打架? 常乐再次开口:“来着何人,所为何事?” 老头好似没有听到,继续狂吃,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都快要把他们辛辛苦苦烤好的东西吃光了。 大力急眼了,直接撒丫子冲过去,揪住老头命运的后领子,单手叉腰:“你这臭老头,你就是来抢吃的是吧!” 常乐眼睛大跌,这糟老头明明是个高手啊,怎么这般轻易的就被大力给揪住了。 还是说,是大力太猛了。 老头被人强行打断进食,被一个小姑娘当众这般揪着也不生气,一脸谄媚的讨好:“姑娘莫气,老朽只是肚子饿了,想吃两口而已。姑娘这边东西这么多,你们也吃不完,吃不完可就太浪费了,老朽刚好肚子饿,你们的东西刚好吃不完,我们也算是互帮互组了。” 大力惊了,偷吃东西还能有人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她也长见识了。 “谁说我们吃不完的,我们人多着呢。而且你看看你吃了多少了,何止两口。” “姑娘这边的人看着都是锦衣玉食的,少吃两口也无妨,你们一人少吃两口,不就够老朽的口粮了。吃两口不过是个形容词,姑娘无需较真。我瞧姑娘美若天仙,心底必然也是十分善良的,如何会舍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挨饿。”老头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想要卖萌博取同情。 这个动作若是玉雪可爱的小孩子做出来,必然能萌翻大力的一颗姨母心,但对方十分浑身邋遢,形容干瘪的老头,大力一时间被恶心得不轻,因为过于恶心,手上的力道都松开了,她一松开,老头就挣脱了开来,飞速朝宴之婳这边跑过来。 他刚刚发现了,亭子里头那个圆乎乎的姑娘才是主子,哄了那姑娘,他的口粮就有着落了。 常乐虽然看老头跟大力两个插科打诨,却也没有对他放松警惕,眼见对方朝亭子这边来,当即就不客气的朝老头砍了过去,老头见到常乐的攻击却并不躲避,眼见剑尖就要划破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微微朝左一倒,就避开了常乐的剑,避开常乐的剑的同时,他脚下的步伐也未曾停下,依旧朝宴之婳这边靠近。 宴之婳默默的动了动腕间的雨针,两枚雨针分别朝老头的眉心和心脏的位置飞过去,老者瞧着宴之婳是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防备着所有人唯独没有防备宴之婳。 但细小的雨针靠近他的时候,他还是察觉道了,险险的避开,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但即便如此狼狈,他还是朝宴之婳竖了个大拇指,口中道:“小姑娘不错啊,差点偷袭到了老朽。”他沾沾自喜的给宴之婳展示那两枚被他避开,却用手接住的银针。 银针是他用手指夹着的。 他把银针一亮出来,宴之婳还没有说什么,老者自己确实先开口了:“好哇,你这银针上头竟然还抹了毒,小姑娘心竟然这般黑。” 他这边说的时候,飞快的从腰间的瓶子里摸了颗药丸服下。 他这般的时候,常乐等人并未停止对他的攻击,甚至常乐在他掏出小瓶子的时候还想过打落那小瓶子,但未遂。 “你先吃我们的东西在前,现在又要攻击我在后,不过自保而已。”宴之婳见老者功夫如此高强,故作镇定的道。 之前雨针对方能接住,宴之婳就换了其他的暗器攻击对方。 喜鹊见宴之婳用气了暗器,她也偷偷摸摸的把她使得好的暗器逃了出来,借着袖子的掩护,看着有机会的时候补上一发。 老头虽然功夫高强,但明有常乐等人,宴之婳和喜鹊还在暗处盯着他,一时间他竟然无法靠近亭子。 打了一会儿,他气馁了。 耍无赖似的,往地上一摊,四仰八叉的睡着,嚷嚷着:“你们欺负人,你们不尊老。我不过是吃了你们几口肉,你们竟然抠门的这么多人群殴我,还要要我的命。”他觉得这一波亏惨了。 刚刚那一粒药丸都不止吃肉的银子了,他还废了力气跟这些人周旋。 亏,太亏了。 大力一把冲上去,再次把老者从地上揪出来,麻利的接过一个暗卫手上的绳子,见老者绑得严严实实的。凶巴巴的道:“是你先为老不尊的,且不要以为自己耍赖就可以赖掉你偷吃的事情。” 老者:“……”这丫头明明看起来不是聪明的样子啊,怎么还能言善辩了。 人被控制住了,宴之婳又问起了从最开始老者就没有回答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来,谁派你来的。” 老头被捆住了,也不挣扎,听到宴之婳的问话,气呼呼的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每天都觉得有人要害你们。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过来混口吃的。我在前头睡觉,闻着了肉香,寻着味儿过来的。” “那你为何在我们这边的人问你的时候,不说清楚?” “太饿了,没有力气搭话。” “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们,你是何人!” “我就是一个没人疼、美人爱,穷困潦倒的没有名字的糟老头子而已。” 这话,拿去哄三岁小儿怕是都没有人相信。他有没有人疼爱宴之婳不清楚,穷困潦倒怕是不尽然。 能够习得这般高强的功夫,能够在发现有毒的时候立即就摸了药丸出来解毒,穷困潦倒的人会这样? 宴之婳还不知道她暗器上的毒药已经被君昭给换了,若是知道只怕是更加不会相信老头的话了。 她忽而对着老者灿烂的笑了笑:“你既然不愿意说真话,那我也不勉强你,我不是一个喜欢勉强人的人。”她可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大力,常乐,你们继续去烧烤吧,把这位也带过去。” “喜鹊,你也去,烤香一点。” 老头感受到了来自于宴之婳的深深的恶意,这个胖丫头是要把他活生生的馋死啊! 老头高呼:“我都说了真话了啊,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摧残我。”太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对于老头的哀嚎,所有人都默契的充耳不闻。 那边,喜鹊烤好了肉,小苏公公就故意拿给老头闻,还十分欠揍的问:“香不香啊,想不想吃……” 老土的一双眼珠子随着小肉串的移动轨迹移动,吸溜着口水巴巴的道:“想吃,想吃。” 小苏公公笑得一脸和善:“想吃就老实交代,不要在撒谎啦~” 老头表示,心里苦,他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大力那边更过分,她站在老头跟前,吃着肉串,很是浮夸的告诉老头,这肉串如何如何好吃,如何如何美味。 老头跺着被绑在一起的脚道:“老朽说的都是真的啊,老朽就是一个游方郎中,名字也没有人给我取过,因为在柳家村,所以大家都喊我老柳。小的时候救了个人,对方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就教了我几年功夫。今日真的是寻着肉香而来的,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等肉都快吃的差不多了,老头依旧是这个说辞,宴之婳就信了大半了,她吩咐常乐:“把他放了吧!” 常乐依言给老头解了绑。 老头第一时间就扑向了烧烤摊,捞了好几串肉在手里。 宴之婳等人纷纷无语。 这人竟然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走,而是吃肉! 他这是几百年没吃肉了。 宴之婳走到烧烤摊跟前,吩咐喜鹊:“多给这柳老烤一些吧!”给喜鹊这般说的时候,她冲喜鹊调皮的扎了眨眼。 柳老顿时受宠若惊,紧紧的抱住自己,防备的看着宴之婳:“你想干什么?” 宴之婳:“……”这人一副见到色狼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方才误会了柳老,所以就请柳老吃东西,给柳老赔罪,柳老无需害怕。” 柳老赞赏的点了点头:“小姑娘还算懂事。” 他霸道的站到了肉跟前,把围着肉的几个暗卫都扒拉开,口中碎碎念:“你们这些年轻人,吃多了肉不好,多吃素菜,有利于修身养性。肉这种万恶的东西,就交给我们这些即将入土的老年人好了。” “这个姑娘,你这蘸料是什么呀,怎么这般好吃。”他问喜鹊。 喜鹊之前收到了宴之婳的暗示,严肃的道:“是为我自己秘制的,不外传。” 柳老顿时一脸失望。 他吃了几串之后,又巴巴的道:“我用药给你换好不好。” 喜鹊想都没想,果断摇头。 大力这个时候鄙夷的看着柳老“哼,可真没见识。喜鹊这个蘸料不过是一般般好吃而已,她做的叫花鸡,糖醋排骨,香浓骨汤那些才更加好吃呢。”大力原本是在鄙视柳老的,可自己说着说着都把自己说得想吃了,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柳老眼睛一亮:“真的。” 大力骄傲的道:“爱信不信。” 柳老搓了搓手,瞧着宴之婳道:“小姑娘,既然你要给老朽赔罪,是不是就应该赔彻底一些。老朽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若让你的丫鬟把她的拿手菜都给老朽做一道,老徐就既往不咎了。” 大力听得柳老这无耻的发言,目瞪口呆。 方才小姐让他一起吃东西,自然是因为小姐心善,见他一个老年人,饿成这样也不容易,又为了给他留面子,所以故意说了些客套话而已。 这人怎么还把客套话当圣旨了。 宴之婳为难的道:“这边可没有什么材料,而且我们住在寺庙里头,也不便杀生。若是柳老实在想吃,可以等我们离开寺庙的时候在说。”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寺庙。” “不知道呢,我在寺庙等我夫君,我夫君回来了,我就离开寺庙。” “你夫君去哪里了?” “我夫君被坏人抓走了,但他说他会逃回来的,让我在这里等他。” 柳老:“……”他是不是被人诓骗了,这小胖姑娘是想要他帮忙去救她夫君。 不过,柳老表示,他听不懂。 他叹息道:“如此,那你就相信你的夫君吧,他既然说了能够逃回来,就一定可以逃回来的。” 宴之婳由衷的笑了笑:“我也是这般想着的。” 柳老本来就是的游方大夫,所以也不着急往下一处走,为了喜鹊那点吃的,于是也就跟着宴之婳他们住在了寺庙,只是没有跟宴之婳他们住一个院子,他跑到了寺庙的厨房去给人打杂,混吃。 宴之婳也没有管他。 等了大半个月,见宴之婳口中的夫君依旧没有影儿,而他自己每天吃寺庙的清粥素菜,只觉得自己嘴巴都没味儿了,于是忍不住去找宴之婳,问她夫君什么时候来,可有消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滥杀 老柳来找宴之婳的这天,京都的朝堂上,镇南王伏地悲呛大哭:“求皇上为臣做主啊,琼州知府上报,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去了琼州,在琼州带着那些流放的罪民对无辜的百姓大开杀戒。” 镇南王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震惊。 现在经京都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去了南边治病,却不料太子病好的消息没有听到,反而听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君昭之前的名声本就不好,大家都听闻他是一个喜怒不定,性子残暴的人,而相较于君昭那糟糕的名声,这镇南王的名声不知道好了多少,是以镇南王一说,大家都不曾怀疑君昭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信了镇南王的话。 许多言官纷纷出列谴责君昭,要求皇上严惩君昭。 若是皇上不知道南边的猫腻,指不定也就顺了他们的意,趁机把君昭给圈禁起来,如今的后宫,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怀孕,让皇上龙心大悦,他现在是永远都不想要皇后和君昭回宫了。 但因为事先知道了南边的猫腻,高高在上的皇上,眯着眼睛看着谴责君昭的群臣,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番激烈的谴责过后,所有人都伏地高呼:“求皇上处置太子殿下。” 竟没有一个愿意为君昭开口说话之人,皇上看在眼里,莫名的觉得安心。 皇上看着一直未曾开口的宴丞相和成国公:“丞相和国公怎么说?” 宴丞相出列行礼过后方才不疾不徐的道:“殿下南下是为了治病,如何会去琼州那等穷山恶水的地方,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皇上可派人前去查证,若为事实,在说处置之事。” 成国公也道:“老臣觉得丞相言之有理。” “镇南王,你可有证据证明在琼州为恶的是太子。” 镇南王悲痛无比:“有。” 皇上给了张德胜一个眼神,张德胜就从龙椅旁边,拾级而下,走到镇南王跟前,镇南王恭恭敬敬的把证据呈给了张德胜。。 张德胜又捧着证据走到了龙椅一侧,将证据呈给皇上。 皇上接过证据,翻开看了看,在听到镇南王说君昭在琼州滥杀无辜的时候尚且平静无波,叫人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忽而变得铁青,熟悉他的人都在知道,他这是在要发怒的边缘。 镇南王呈给皇上的证据,是琼州知府写的血书,那血书上头还有许许多多的平民百姓的人手指印,虽然算不得是万人上书,但按手印的人也不少。 琼州知府在血书中写道,太子到了琼州之后跟那些罪民为伍,然后就伙同那些罪名一起屠杀了琼州将近一千个无辜的百姓。 他面色铁青,明明他都成为天下之主了,却仍然处处受到掣肘。 琼州知府的背叛,朝臣的逼迫,都让他十分愤怒。 琼州知府也是他派过去的人,因为琼州那样的流放地很容易出乱子,也为了避免那些罪臣之后跟镇南王府勾结,或者是被镇南王府收买,所以才特意安插了自己的人过去。 但今天这封血书,无疑是在告诉他,琼州知府背叛了他。 而下面的朝臣,见皇上面色铁青,就兀自揣测,镇南王给皇上的证据看来是能够证明太子殿下的确在南边滥杀无辜。 许多人表示,他们真的不知道君昭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太子他当着不香吗,非要在他自己快要有弟弟的时候作死。 以前他是皇上的独苗,皇上对他的许多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皇上可不止他一个儿子了。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一片人,目光从跪在最前面的镇南王身上巡视过,缓缓开口:“太子枉顾人命,成国公世子明日率二千精兵南下带太子回京都。” 成琅出列,抱拳领命:“微臣领旨。” 镇南王却是立即道:“皇上,派成国公世子前去,不妥。” 皇上冷了冷语气:“如何不妥?”镇南王这是怕成琅去了南边,得知真相,帮助太子吧!可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成国公世子从未去过南边,若是这个时候赶过去,只怕太子殿下已经犯了更加严重的错误了,不如皇上直接下旨,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琼州,让琼州知府行事。”镇南王辩解。 镇南王不辩解还好,越是辩解皇上心中怒火越甚,这镇南王,当真是心大了。 “琼州知府在那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杀人,还能做什么,如此就算是朕的旨意过去了,琼州知府也将太子无法,所以此时成国公世子过去在合适不过了。”他虽然心中恼怒,却不欲对镇南王逼得太过,旋即叹息道:“若是镇南王世子没有因为保护朕的腿而受伤,此时镇南王世子过去最是合适不过了。” 话已至此,镇南王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得暗暗吞了这一口气。 皇上道:“太子在南边作乱,朕会给琼州的百姓一个交代,镇南王放心。” “皇上圣明。”镇南王躬身道。 “太子能跑去琼州那种地方杀人放火,想来他寻的大夫有几分本事,成国公世子你去了那找到太子之后,也可询问一下给他治病的大夫在何处,若是可以将人带到京都来,也给镇南王世子瞧一瞧,毕竟他是为了朕才变成那般的。” 皇上这是在告诉镇南王,朕还是记着你们镇南王府的功劳的,念着你们的好的,让成琅去,当真就是跑腿的,你不要多想。 这番话且不说镇南王和朝堂的那些老狐狸信没有信,但在大部分人的眼里,皇上是十分看重镇南王府的,也是把镇南王世子放在心上的。 “臣,多谢皇上。”皇上这般给他脸,镇南王也不好在说什么。 早朝散去,成琅跟着成国公到了书房,二人密谈了一番方才散去,成琅从成国公的书房出来,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看到宴之洳的人,还不等他开口问,身边的人就很有眼色的道:“早上世子夫人去给夫人请安,听闻夫人胃口不好,就亲自到小厨房去给夫人做点心去了。” 成琅点了点头,脚步一转就熟门熟路的往小厨房去,走近厨房,就看到里面那一道忙碌的身影。 在厨房忙碌的宴之洳似乎心有所感,抬眸往窗户外面瞧了过来,正好对上成琅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有一种缱绻之意。 成琅微微加快了步子,走到厨房里头,笑着道:“你啊,就是惯着娘,大夫都说了,娘不能吃太多的甜食。” 成琅是知道的,他那母亲哪里是胃口不好,不过是为了哄了府中最心软的儿媳妇给她做点心罢了。 倒不是说成国公和成琅苛待国公夫人,而是大夫说了不能吃太多甜的,国公夫人是成国公的心尖尖,大夫说不能吃太多甜的,到成国公这里下令执行下去的就是不准给国公夫人吃一点甜的。 这让嗜甜如命的国公夫人叫苦不迭,让人给她做了甜食,成国公也不为难国公夫人,就只是惩罚下人,叫国公夫人也不好在让府中的下人给她做甜食。 至于外面买的,就更加不敢了。 在宴之洳入府之后,国公夫人就在宴之洳跟前卖惨,宴之洳细细的问过大夫,知道吃多少的甜食是可以的,不会损害国公夫人的身体之后,有的时候见国公夫人太可怜了,也就会亲自给她做一些甜食。 成国公不好处罚儿媳妇,又听了大夫说儿媳妇是仔细的了解过情况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成琅,婆媳关系融洽,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他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只是看着宴之洳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他柔声道:“你如今怀了身子,就不要太过劳累了,在一旁看着,吩咐丫鬟们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宴之洳柔柔的笑着道:“我只是怀了身子,又不是动不了,更何况,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她十分感恩现在的生活。 她跟成琅成亲这么长时间,没有怀孩子,婆母不会往成琅身边塞人,也不会给她施压,她身份低微,家里人糟心,娶她无异于就是娶了个麻烦,但婆母也未曾阻止这门亲事。 在她看来,婆母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加倍的对婆母好才是。 成琅知道她性子执拗得很,是个不听劝的,就在旁边帮她。 这不是成琅第一次帮宴之洳做事情了,所以也不用宴之洳特意吩咐,他自己就很有默契的配合着。 在跟宴之洳说话:“皇上让我明日出发去琼州带太子回来。” “那我等会去办夫君收拾行李。” “嗯,此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这是有危险了,宴之洳担忧的望着成琅,想问具体是何事,但想着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没有开口。 “夫君只要在孩子出身之前回来就好了。”宴之洳虽然遗憾成琅不能陪在她身边,见证腹中孩子的成长,但知道大事要紧。 成琅见宴之洳这般体贴,心中柔软如水。 “我一定会今早回来的。” “你有孩子的事情,暂时不要跟宴家说,能不去宴家走动,就不要去宴家走动。”成琅不放心的叮嘱。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宴家人了。 宴之洳点头,成琅不想她回去,她自己也不乐意回去。 “太子妃也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去了的,不知道有没有瘦一些。” 成琅:这话他就不好接了。 等成琅次日离开京都的时候,成国公夫人就称病了,称病之后,除了成国公每日上朝,其余时候成国公府的大门都紧闭。 宴之洳因为成国公夫人称病,倒是杜绝了许多的麻烦事。 专心在府中养胎,孝顺婆母。 “丞相为何在皇上让成琅去琼州的时候,不开口说话。”镇南王不悦的道。 宴丞相有些不喜欢镇南王的态度和语气,但他向来是喜怒不表,他淡淡的道:“镇南王想让本官说什么?” “自然是阻止成琅去琼州。”他跟成国公,都是手握重兵的人,但也很有默契的互不相干。原本他是想根成国公交好的,但成国公是个只忠心皇上的,他便放弃了。 如今成琅带兵去了琼州,且不说琼州的事情被发现了会如何,就说这叫南边的人如何看他。 宴丞相摸着美髯含笑道:“一个成国公世子和两千精兵而已,有何俱,直接杀了就是。” “成国公世子此番南下赶时间,必然会走水路,这水要吃人,谁能控制得到呢。” 镇南王默了默,似乎在想宴丞相的提议的可能性。 明明是武将的人,却有些优柔寡断,明明是文官的人,却杀伐果断。 宴丞相是有些瞧不上镇南王的,在他看来镇南王就是因为太过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所以才错失了问鼎天下的机会。 他那个时候空有野心,手上却没有一兵一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泥腿子坐上了那至尊之位。 最后镇南王听取了宴丞相的建议。 宴丞相反问镇南王:“不知道镇南王在琼州要遮掩什么,给太子殿下安了这么个污名?” 镇南王没有想到宴丞相会突然问这个,他道:“只是见琼州知府可怜罢了,琼州那边穷山恶水,百姓食不果腹,琼州知府为了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就默认了让百姓跟一些海寇做交易,这事情不知道为何被太子知道了,所以太子就煽动罪名杀了许多人。” “此事琼州知府固然有错,但太子殿下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这时候如何都抹不掉的事实。” 宴丞相并不完全相信镇南王口中的话,但镇南王的说法却是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此,倒是太子殿下莽撞了。” 镇南王感叹:“可不是。”可不是莽撞了,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也不看他允不允许。 京都镇南王在朝堂上状告了君昭滥杀无辜,都是在君昭杀了那一千左右的海寇好几天之后得的事情了。 因为君昭大开杀戒,原本会乱的琼州,此时已然宛如铁桶一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应对 宴丞相在跟镇南王见面之后,传了宴三老爷,跟他说了君昭在琼州犯错的事情,实际上宴三老爷在当天下午,就听闻了此事,这些天他一直都很焦虑。 君昭犯了事,宴之婳作为太子妃,也不知道在那边是否还安好。之前宴之婳到了方家之后有跟他们写信,告诉他们方涵一家要来京都,以及方家的一些事情,但至那之后,他们就没有在收到宴之婳给他们寄信什么的。 方涵在前些日子,都已经到了京都且安置好了。 在他听闻那些事情之后,他悄悄的去找过方涵夫妻,问之前他们之前君昭在那边的详细情况,但方涵夫妻二人知道的并不多,又因为忌惮着君昭的身份,有的时候纵然有些好奇但也聪明的就不会多问。 宴三老爷从方涵夫妻那里并不能了解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知道君昭待宴之婳是极好的,因为宴之婳的关系,对方家人十分礼遇,且多有包容。 以君昭之尊,其实完全不用考虑和顾及任何人的情绪,直接让其他人俯首称臣即可,看不顺眼的人,自己处置了即可,完全不用委屈自己。 他知道有君昭护着宴之婳就放心了几分,在如何有君昭护着宴之婳,她重要好受一些。且虎毒不食子,即便是君昭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杀了,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其它的。 关键是宴三老爷不觉得君昭会做那样的事情,他虽然只见过君昭两次,一起说的话也不多,但他就是觉得君昭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所以他怀疑君昭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冤枉了,所以每天都在干着急中。 宴三老爷虽然知晓了之前早朝上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打理庶务的庶子,自然不能知道太多,而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能,又不能毫毛不知道,所以宴三老爷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之前听闻太子殿下犯了错,皇上派了成国公世子去带太子殿下回宫。没想到旁人口中的犯了错,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太子殿下如此,婳儿该如何是好。”作为一个只担心自家闺女且胸无大志的老父亲,宴三老爷决口不问跟君昭相关的问题。 宴丞相道:“为父也是担忧婳儿在那边的情况,所以准备让你去一趟琼州,只是琼州那边如今情况复杂,你可敢过去?” “儿子自然是敢的,多谢父亲。”宴三老爷一脸感激。 宴丞相自来都是约束家中子弟“识时务”,所为的识时务就是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该参与的事情不要参与,不该得罪的人不要得罪。 如今的琼州,可以说是不该去的地方了。 宴三老爷想着,宴丞相这个时候让他过去,定然是那边又巨大的利益在吸引着宴丞相。 果然,宴三老爷这般想这的时候,宴丞相就开口道:“婳儿也是我的孙女,虽然我平日里对姑娘们询问的不多,但心中也是十分在意的。” “琼州挨着海边,听闻那边的百姓偶尔会跟海寇做交易,海寇生性凶残,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看到海寇为祸所以大开杀戒,只是报上来的时候被人扭曲了事实。所以你过去的时候务必仔细查一查跟海寇相关的事情,你也知道舶来品和海上贸易素来是为父想要接触的,只是之前沿海地区被镇南王府把守得太紧,以至于没有任何势力掺杂得进去,这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查明了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你于上下都有功。婳儿也就是安全的了,在太子跟前也就站稳了脚跟。而我们能顺势进军海上贸易,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宴三老爷心中冷笑,说的再多不过都是为了利益,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宴丞相这种利益至上的性子,只是神情略显激动,面含感动的道:“儿子必然不会辜负父亲的信任。” 宴丞相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道出了某种真相,见宴三老爷听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尽快收拾启程,低调的过去,不要跟旁人透露行踪,便是你夫人也不能。” 宴三老爷道:“儿子明白。” “那边情况不明,为父给你准备了两个护卫。” “宴风,宴雷”宴丞相低呼了两个名字。 暗处就走出来两个身着劲装的人。“宴风、宴雷见过三老爷。” 宴三老爷感觉到了宴丞相对此事的重视,宴字开头的侍卫,是宴丞相的心腹,也是晏家侍卫的精锐。寻常的侍卫,是得不到宴姓的。“多谢父亲。”宴三老爷再次道。 “好了,你去安排吧!”宴丞相甚少跟家中庶子说话,所以说完了正事也就没有旁的事情可说。 “是。”宴三老爷行礼过后退出了宴三老爷的书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宴三老爷简单的收拾了几样东西,同宴三夫人说宴丞相临时安排他出去查账,就带着人离开了。 宴三老爷这边匆匆南下,成国公世子率领两千精兵奉旨去琼州遇到暴雨沉船,生死不明的消息也快马加鞭的传回京都。 此消息一回,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成国公在继国公夫人生病之后也因为悲痛过度病了。 至此,成国公府的大门彻底紧闭。 云夫人带着宴二夫人一并来成国公府探望,只见到了憔悴不已的宴之洳,表达了一番关切之后午膳都没有用,就离开了成国公府。 回府之后,宴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忍不住道:“幸好咱们小姐没有嫁给成国公世子,这成国公世子非但是个断袖,还是个短命的。” 宴二夫人故作威严的呵斥:“休要胡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说没有找到尸体吗?” “虽然是没有找到尸体,但那可是在运河之上哎,运河的水深可不是寻常的河道能比的,说不得早就已经被鱼吃得找不到尸骨了。”丫鬟伺候了宴二夫人多年,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听什么话,所以虽然挨了责骂,也依旧说着恶毒的话。 宴之婳、宴之谨这些比宴之嫣小的都成亲了,可自家小姐还没有说亲,她知道宴二夫人是着急的。 尤其有的时候听到有人夸成国公世子,那心就跟在被人拿针刺似的。 果然,宴二夫人听到丫鬟这么说也没有生气发作她,只是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就可以了,可不要在外头去说,当心被有心人听到了责罚你。” “奴婢知道,奴婢也是为夫人和小姐庆幸。” 宫中,皇上却是气得摔了许多东西。 春雨绵绵,又不是夏日的疾风骤雨,如何会令牢固的船沉船,这是把他当傻子了。 刑部尚书周严瞧着大发雷霆的皇上,不敢说话。 皇上兀自的发了一通火之后,冷声吩咐:“周严,全力搜救成国公世子,严查此事,朕倒是要瞧瞧,是谁在作怪。” 他心中隐约知道是谁,却没有证据。 周严领命退下。 “张德胜,你亲自带上一些药材去成国公府探望成国公,告诉他朕一定会找到成国公世子,也会为成国公世子住持公道,让他养好自己的身子。” 张德胜也领命离开。 京都因为成国公世子遇难的事情,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琼州那边,君昭已经带着人跟海岛上面的海寇交战过好几次了,上次偷袭君昭他们才能那般顺利的杀了那些海寇,如今海寇有备而来,君昭他们只能困难的防守,让海寇无法上岸,根本无法进攻。 在琼州战事胶着的时候,陈兰带人先是去问候的宴良,并探望了君昭,确定君昭没有在宴府,便带着人来了琼州。 琼州知府的血书,便是他策划的。 “殿下,如此胶着着也不是办法,不若草民去借兵过来。”陈兰同君昭道。 他来琼州的时候,已经知道君昭杀了那一千海寇,惹怒了海寇的事情,因为海寇的首领飞鸽传书给他,告知了他此事。 他此前收到的信息是,君昭病发,在宴府养病。 是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去宴府确定君昭是否在那边,他去了宴府,通过一番诡辩之后进了君昭暂住的院子,并没有看到君昭和宴之婳,便确定琼州之事,多半就是真的了。。 于是便连夜赶到了琼州,以担忧君昭安慰,想要保护君昭的由头靠近了君昭,但暗中却策划了血书之事。 他知道,海寇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到皇上跟前去,即便是传过去了,也不能是他们镇南王府的责任。 血书之事,是他背着君昭策划的,是以君昭全然不知。 是的,在陈兰眼里,君昭是全然不知的。 他却不知道的是,琼州知府可以被他们捏了把柄策反,也照样会因为君昭他们拿了他的把柄就被策反,所以还以为琼州知府是他们的人。 而琼州知府大概也习惯了这种转变,表演起来竟然毫无痕迹。 琼州知府在陈兰策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告诉君昭了,但君昭并没有阻止陈兰的计划。 “不用,本宫倒是不相信,不能将这区区几千个海寇拿下了。”君昭表现得就像一个冲动易怒,意气风发只凭一腔热血办事的少年人一般。 他若是同意陈兰调兵过来,那岂不是把自己的人头往陈兰手上送了。 陈兰瞒天过海的给京都呈了假消息,就敢让人把他的命留在琼州,他们原本就跟那些海寇沆瀣一气。 陈兰一副为君昭着想的模样,恳切的道:“可是殿下这边的人大多都没有经验,跟海寇对战没有太多的优势。” “那其他人就有对战海寇的经验了?海寇在几年前就已经被镇南王府赶得远远的了,如今因为琼州知府跟海寇勾结,一直与海寇在琼州作乱,若非本宫玩心起了,到这边来逛了逛,都还不知道海寇已经在琼州落地,不知道海寇就住到琼州的对面去了。” 君昭这话说的十分不给人面子,陈兰心中升起了一些怒火,但他也是一个十分沉得住气的人,是以惭愧的道:“都是镇南王府监管不力,以至于除了这么大的乱子,还要殿下来收拾,着实不该。只是如今既然发现了,镇南王府虽然已经有几年没有跟海寇对战了,但到底经验还在的。” 君昭愕然:“陈先生,这是在怪本宫和本宫的父皇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琼州知府犯错,跟镇南王府有何关系,要说监管不力,也应该是父皇失察了,信错了人。镇南王府虽然有经验,但本宫已经来了,这个事情本宫还非要把他漂亮的完成了,已跟琼州百姓昭示,父皇没有因为琼州距离京都遥远,就忘记琼州百姓。” 陈兰微微垂眸,压下某种的怒火,若非是知道君昭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只怕会觉得君昭这是在指桑骂槐了。 可即便是知道君昭不知道真相,这些话他听在耳里,还是刺耳得很。 “殿下说的是。”怕抬眸之后泄露情绪,陈兰垂首做恭敬状。 “那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这是秘密。”君昭道。 “陈先生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不要在这边的好,若是被偷偷潜入进来的海寇抓了去威胁本宫,本宫可得头疼了。本宫与云白关系极好,也算是病友了,你是云白的亲舅舅,本宫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陈兰藏在袖子里的手默默的紧了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是拖油瓶。 但他面上却是和蔼可亲的笑着道:“云白在知道殿下来了南边之后,特意写信给草民,让草民多多照顾殿下,草民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却也不会把自己送去给敌人当靶子不会去拖后腿,若是草民当真被海寇捉了去,一定会自尽,不让殿下为难的。” 君昭一脸敬仰之色:“陈先生当真高义。” 陈兰,这夸奖我并不想要,说的好像我要马上赴死了一般。当今太子如此德行,难怪让皇上不喜,若是他有这样的儿子,直接掐死了了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照顾 陈兰心中不管如何作想,面上也只能大义凛然的道:“草民身为明国的一份子,在需要的时候自然是应当为明国尽忠。” 君昭拍了拍陈兰的肩膀,唏嘘道:“若是需要的时候,本宫自然会成全陈先生。” 陈兰,我谢谢你哦。 君昭跟陈兰这边打着机锋,阻止陈兰带人来琼州,琼州却来了一个他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人。 琼州虽然因为海寇的事情闹到了明面上,许多人都不敢来琼州了,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在过来,有些必要的往来还是会有人过来。 一行人,一个邋遢的老头,一个黑状的大胡子青年,和三个脸色蜡黄,穿着灰扑扑的姑娘,毫不显眼的进了琼州城。 这一行人入城之后,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客栈落脚。 待小二带着他们到了客房,那邋遢的老头就把房门一关,冲三个小姑娘李里头的那个瞧着身体要好一些的小姑娘道:“现在入城了,你赶紧把你夫君的画像给我,我这边好去好生打听。” 这一行人,便是宴之婳等人。 邋遢的老头是老柳,黑状的青年是大力,三个小姑娘是宴之婳、喜鹊和小苏公公。 小苏公公被迫穿女装这件事情,是被大力用拳头威逼的。 老柳那天去找宴之婳,宴之婳正好从常乐哪里知道了君昭杀了海寇,正是跟海寇打起来的事情,当时就担心得不得了。 她知道自己过来帮不了什么忙,但因为老柳功夫高强,她就卑鄙的想要把老柳哄来给君昭当帮手。 所以老柳问他有没有君昭的消息的时候,她就趁机说了收到信息得知夫君在琼州的事情。 此前老柳在寺庙的时候,曾经找过宴之婳借喜鹊,让她去给他做菜,宴之婳未曾次次都同意,但也让喜鹊去过几次,说以老柳的馋虫就一直被宴之婳给吊着。 因此虽然听闻宴之婳的夫君在琼州,老柳还是提议到琼州来看看,这边是宴之婳的目的,于是这才有了一行人摸到琼州的行为。 宴之婳起身,郑重的同老柳行礼道:“老柳先生,抱歉我欺骗了你,我夫君是太子殿下,此番骗您来琼州,是想求您帮帮他。” 老柳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震惊之色,似乎对宴之婳口中的夫君的身份早有猜测一般。 “老朽虽然功夫不错,却并未对敌过海寇,也没有任何经验,恐怕帮不了你夫君。” “您早就猜测出来了我夫君的身份,大概也已经猜测到了我的目的,可您还是跟我一起来了不是吗?” 老柳一哽。 “老朽说的都是实话,老朽的确没有跟海寇对敌过,不过听闻太子身体不好,老朽可以帮忙瞧瞧还有没有得治。” 宴之婳一愣,旋即道:“多谢老先生了,不过您大概还不知道,夫君已经有人替他医治过了。” “何人治疗的?” “这就不方便告知了。”他们后面在明月谷的事情虽然泄露了出去,但君昭让白梵医治的消息却并未传出去,只是对外说的大夫说了让他找个山谷静养,所以选择了明月谷。 但这些消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老柳一向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所以只是之前知道太子在南边来求医了,却并不知道有人替君昭医治过事情。 “那在何处医治的呢?”老柳也不强人所难的追问,只是南边的有点医术的大夫他都认识,只要说个地方他也能知道是谁。 “我跟夫君在明月谷住了些时间。”宴之婳不好说是在明月谷医治的,却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她想要让老柳帮忙,自然不能事事敷衍他。人家大度不跟她计较她诓骗他的事情,她却不好因为人家的大度就得寸进尺。 老柳在听到明月谷的时候,神色微动,停滞了片刻方才道:“若是在那边,想来太子的身体应当是无碍了。” 因为老柳的这句话,宴之婳觉得老柳的身份越发的神秘了。 若非是喜鹊勾住了他的胃,这样的人是不会跟他们随行的。 “如此,我去也就帮不到太子什么了。” 宴之婳急切的道:“您武功高强,医术了得,就算没有同海寇对战过,但到底可以去军营里头帮忙医治那些伤患啊!” 老柳:“……”这小姑娘,啊不,太子妃,究竟是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啊! 宴之婳为什么这么执着,只是因为她觉得老柳十分神秘,这样神秘的人都是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人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但君昭一定知道怎么用的。 老柳若是知道宴之婳心里头是这般想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好吧,那老朽就去瞧瞧吧!”去治治那些保家卫国的人,倒也是不错的是事情。 宴之婳对老柳深深一礼:“多谢老柳先生。” 老柳挥了挥手:“既然说清楚了,那就走吧!” 中午饭还没有吃呢,说不得去了太子那边,有好的食材,他就可以饱腹一顿了。 宴之婳同小苏公公道:“小苏子,你去换回男装,带老柳先生去找殿下吧!我让常乐暗中护送你们。”宴之婳虽然刚刚来琼州,不知道君昭具体在琼州什么地方,但常乐是知道的。 “是。”小苏公公领命。 老柳敏锐的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去?” 宴之婳有些惭愧的道:“我就不跟您一起过去添乱了。” 君昭之前没有带她过来,她这般偷偷跑过来不就是胡闹么。虽然已经胡闹了,但她不想让君昭知道。 “还请老柳先生替我保密,等我在这边歇一晚,我就回寺庙了。” 老柳点了点头道:“好吧,不给过你这做饭的丫头,我得带走。”他可不要又给人下苦力,又没有吃的。 宴之婳有些犹豫的看向喜鹊,军营那边可能会不安全,她并不想让喜鹊去犯险。 老柳有些不耐烦的道:“哎呀,磨磨唧唧的,这丫头你放心,跟我去了我会保护好她好吗,到时候定然把人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喜鹊也看着宴之婳道:“娘娘,您让奴婢跟过去吧!” 宴之婳的了老柳的承诺,放心了一些。 “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给你的那些东西不要离身。” 喜鹊点了点头,旋即同大力道:“我不在娘娘身边伺候,你要好好照顾娘娘的饮食起居,要保护好娘娘,若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娘娘瘦了,或者是娘娘哪里不妥的,就找你的麻烦。” 大力只觉得这是展现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到了,也是证明自己的时候,当即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姐的,决计不会让小姐饿着、伤着。” 喜鹊还要说什么,那边小苏公公已经换了衣裳出来了,老柳当即道:“还走不走啦,磨磨唧唧的,这年头没了谁还不能活怎么的。”他是当真懂不起这些世家小姐们的毛病。 若非宴之婳看着讨喜,人也没有那些世家小姐拿脚指头看人的毛病,对他也礼貌客气,还让小丫鬟跟他走了,他是理都不想理宴之婳的。 所以宴之婳这是沾了自家丫鬟的光。 喜鹊很不喜欢老柳对宴之婳的态度,当即就要辩驳一二,宴之婳握住了她的手道:“去吧,照顾好自己。若是瞧着殿下瘦了,你也好好给殿下补补。” 喜鹊只得吞下自己要怼人的话,连连点头。 等老柳三人走到客栈外面,去找君昭的路上,老柳瞧着喜鹊道:“你们家那个主子也是心大,敢把自己的男人托付给旁的姑娘照顾,也就不怕照顾歪了。” 他知道,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最喜欢把身边的丫鬟给了自己的男人,或者是有些丫鬟原本就存了那样的心思。 在外素来性子好,且守礼的喜鹊,难得生气的道:“老柳先生莫要乱说,我对小姐忠心耿耿,决计不会背叛她的,我们主仆的关系,也不是旁的主仆那样的关系。” 老柳笑着摇了摇头,且看,且看吧! 喜鹊却越发对老柳不喜了,她觉得这个老头看事情太过片面和极端了。若不是看宴之婳重视他,她能直接甩脸走了。 等小苏公公道了君昭那边,君昭看着小苏公公,老柳和喜鹊这个奇异的组合,第一时间是问:“你们不在太子妃身边伺候,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宴之婳十分听他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宴之婳也来了琼州。 小苏公公是惯常在君昭身边伺候的人,所以他率先开口:“回禀殿下,是太子妃娘娘寻了一位能人,让小的和喜鹊把人带了过来。娘娘说让小的这些日子就在殿下您身边伺候,喜鹊是来给这为老柳先生做饭的,老柳先生功夫十分了得,且医术不错。” 老柳先生听到小苏公公说他“医术不错”的时候,直接嗤笑出了声:“老朽不是医术不错,而是医术了得。” 小苏公公笑了笑,并不接话。 那太医院里头的每个太医都说自己医术了得,也没见有谁把自家殿下的毒给解的了,娘娘之前征召天下名医的时候,也有许多人说自己医术了得的,可也没有人能把自家殿下的毒给解了。 在小苏公公眼里,唯一能算得上医术了得的,就只有白梵。 君昭怒道:“胡闹,喜鹊过来了,谁照顾太子妃。”大力那个神经大条,还要太子妃照顾的丫鬟吗? 老柳、小苏公公、喜鹊:“……”殿下,您是不是关注的点错了啊! 老柳是觉得这个太子跟他听闻的太子不一样,虽然有的拿眼皮看人,但还没有到他以为的那种他完全看不到人的境界,且这太子,当真是看中他的小胖媳妇儿。 小苏公公,完了完了,殿下眼睛里头只有太子妃,没有其他了,他是不是要考虑考虑长久的跟着太子妃混,才比较有前途。 喜鹊,殿下对娘娘如此看重,也不枉费娘娘日日惦记,和把人送过来了。 “喜鹊,你回去伺候太子妃。”小苏子既然不得太子妃喜欢,把人给退回来了,那他就不派过去在让太子妃碍眼了。 若不是想着二人上辈子相处得还不错,他也不会把小苏公公留给宴之婳碍眼。 喜鹊还没有说什么,老柳不甘了,当即跳出来道:“不行,喜鹊丫头走了,那我也要走。”他是为了吃卖身的,可不是为了旁的。 君昭:“那你便离开吧!”他心中因为宴之婳给他送人而暖呼呼的,却也不会让宴之婳委屈了她自己。 君昭若是强行留人,或许老柳还会想着要走,如今君昭赶人,老柳却是不愿意走了,他道:“我不走,喜鹊也不准走,太子若是担心你那小胖媳妇受委屈,你派人把她接过来就是,放在自己眼皮子下头不比什么都妥当。” 方才小苏公公和喜鹊在跟君昭行礼的时候,老柳就没有行礼,当时君昭就注意到他,又听宴之婳让他过来,还赔了个丫鬟,对于老柳的不按常理出牌就更加感受清晰,现在听他称呼宴之婳为小胖媳妇,君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一路过来,何等受苦受累。” “她都在琼州了,已经受过一趟累了,明天准备回去,还会在受一趟,太子你自己想吧!” 君昭:“!!!” “什么?”他忽而看向小苏公公和喜鹊二人,目光十分恐怖。 小苏公公自从跟着君昭南下之后,就很少看到君昭露出这样的目光了,如今乍然见得,膝盖不由自主的就软了,跪倒在地高呼:“殿下饶命,奴才没用,未曾劝住太子妃娘娘。” 喜鹊也默默地跪在小苏公公的身旁,只是一言不发。 老柳劝慰道:“老朽见你极为在意你那小胖媳妇,想来也不是觉得她会成为你的拖油瓶,如今人都来了,你何不见见她,了解了情况在说。”他实际上想说的是,若是君昭把喜鹊这丫头给处置了,那他的饭不就是完全没着落了。 但想着君昭并不关心他的饭,只能换一种说法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抛弃 “什么!!!”君昭方才见到小苏公公和喜鹊的时候,只是惊讶,现在听到老柳说宴之婳也来了琼州,蓦的站了起来,惊呼出声。 这就不止是惊讶了,是震惊,惊怒。 老柳摸着他那打结的胡须,慢吞吞的道:“如今人正在悦来客栈呢。” 他这句话的话音一落,只觉得面前有一道风刮过,一回头就看到君昭急匆匆的往外头跑的身影。 君昭听到宴之婳来了琼州,先是惊怒,然后就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老柳看着地上还跪着的两个人道:“人都走了,还跪着做什么?” 小苏公公和喜鹊都不搭话。 老柳瘫坐在一张椅子上,口中念叨着:“无趣,无趣。” 等他骑着快马道了悦来客栈的时候,常乐刚刚跟宴之婳汇报已经把小苏公公他们给送到君昭下榻的地方去了的事情。 他跟宴之婳禀告完,从宴之婳的房间出来,翻回暗处,就看到君昭匆匆而来的身影,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君昭并不知道宴之婳住在哪件房间,但他知道自己给宴之婳派的暗卫必然是在暗处的,是以比了个手势,常乐就灰溜溜的从暗处出来。 君昭冷冷的扫了常乐一眼问:“夫人在哪个房间?” 常乐道:“公子随属下来。” 掌柜的看到店里头有人来,已经摆好了笑脸准备迎上去,但转眼间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个年轻人,二人说了两句话,就直接略过他上楼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掌柜有些懵逼,莫非自己是个隐形人,所有旁人看不到。 还有,这里明明是他的客栈吧,他的客栈里头暗处躲了人,他怎么都不知道。 君昭随着常乐上楼,常乐走到宴之婳的房间外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道:“夫人,公子来了。”他后悔了,他刚刚在看到殿下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先跟太子妃说一声的,现在太子妃顶着那张黄脸,会被殿下嫌弃的吧! 太子妃若是被嫌弃了,他这回怕是要完。 宴之婳要过来之前,他也是劝阻过的,但宴之婳听了他的劝阻,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他一个当下属的,也只能认命了。 原本他想着,殿下十分看重太子妃,太子妃娘娘若是为他们求情,殿下必然不会在责罚他们。 宴之婳因为在外面,所以没有打算洗了脸上的东西,一路过来又太累了,常乐来过后她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为明天又要开启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只是人还没有躺下,就听到了常乐敲门的声音,因为常乐的声音有些小,宴之婳没有听清楚,但她还是走到门后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对上了君昭那张有些黑沉的脸。 而君昭迎面看到宴之婳那张黄澄澄的大饼脸,没有厌恶,也没有嫌弃,只有心疼,这是受了多少的苦,他白白嫩嫩的太子妃才变成了这般。 君昭将人圈进怀里,抚摸着宴之婳的头道:“辛苦你了。”原本那些想要责问她的话,都在看到宴之婳之后全然消失了,只余下心疼。 宴之婳鼻尖一酸,埋在君昭胸口摇了摇头道:“不辛苦。”她不觉得辛苦,只是见了君昭的人,听得他说这些熨帖的话,就忍不住想要哭。 她在打开门看到君昭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是有些懵的,懵过之后就做好了会被君昭骂的心理准备,但君昭并没有骂她,而是依然如过去的每次一样,这么温柔的对她。 如今君昭的身体已经康复了许多,穿得也就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琼州靠海,气温比旁的地方高出了许多,此时穿的已经是夏装了,是以宴之婳一流泪,那眼泪就打湿了君昭的衣衫,染到了他的皮肤。 他想要把宴之婳轻轻推开,给她擦一擦眼泪水,但他拍了拍宴之婳的肩膀之后,发现宴之婳没有动,于是他改拍为轻轻推,可非但没有把人推开,腰间反而被人抱得更紧了。 宴之婳突然想起自己脸上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卸,刚刚是不知道外面是谁,所以才顶着那张脸让君昭瞧了去,如今她恨不得原地消失,更恨不得君昭失去刚才的记忆。 她现在的模样,自己都没眼看,更别说君昭了。 可就是她那个样子,君昭都没有嫌弃她,一时间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懊恼。 被瞧了一眼就算了,那是失策,断然不能叫殿下瞧了第二眼去,这是宴之婳此刻心中的想法。 君昭见宴之婳反常,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宴之婳如何好意思跟君昭说,我怕自己把你丑到了。只能扭扭捏捏的道:“夫君你先闭上眼睛。” 聪明如君昭,便知道宴之婳这般紧紧的抱着他是为何了。 他原本想说,我不会是嫌弃你的,但想着宴之婳也是有自尊心的姑娘,是以顺从的道:“好,我闭上眼睛。” 常乐就看到了自家殿下听了太子妃的话乖乖闭眼的一幕。 他瞬间觉得,殿下对太子妃,当真是真爱了。 以前,他们只觉得殿下是看中太子妃,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看中,这是爱重啊! 宴之婳有些不放心,偷偷的把脸从君昭的怀里扬起了一点点,去偷看君昭,发现他的确闭着眼,这才松开君昭,一把蒙住自己的脸,飞快的往屋内跑,一边跑一边道:“我让你进来你在进来,现在就闭眼站在原地。” 君昭低声应好。 宴之婳捂着脸,一口气跑到镜子跟前,饶是客栈这破旧的镜子,宴之婳都能看到镜子里头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脸。 心中焦急,大力去打水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方才她要歇息之前,大力去打水来给洗手洗脚。 大概是大力知道了自家娘娘此刻十分需要她,在宴之婳心中念着她的时候就端着一盆子水上楼了,看大门口闭着眼的君昭,惊奇的跟君昭行了行礼之后好奇的问:“公子,您怎么不进去呀,还闭着眼睛站在这里?” 宴之婳听到大力的声音,立即喊道:“大力,别废话了,快进来。” 大力听到宴之婳的呼唤,也就不管君昭为何奇奇怪怪的站在门口了,一边应着宴之婳,一边立即端了水进去。 大力把水端了进去,宴之婳就立即那帕子把脸上那些东西给洗了干净。 等洗干净了脸,她瞧着自己这灰扑扑的,破破烂烂的衣裳就有些发愁了。 君昭见宴之婳久久没有喊自己,忍不住开口道:“夫人,好了吗?” 宴之婳也惊觉自己让君昭久等了,只得穿着这身衣裳走到君昭跟前道:“夫君,好了,你睁开眼睛吧,让你久等了,是婳儿的不是。” 君昭看着宴之婳白白净净的小脸,意识到方才宴之婳的脸是做了伪装,只是瞧着瘦了许多,他心中升起一股戾气乱窜。却压抑着并不让自己当着宴之婳的面表露出来,只是拿手抚摸着宴之婳的脸,心疼的道:“辛苦夫人了,你既然过来了,就不必一个人在回去了。” 他这边的事情闹开了,陈兰也到了他这边来,没有看到宴之婳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出去了,这个时候肯定又许多人在打听宴之婳在哪里。 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十分奇怪,自从那些旧朝余孽抓过一次宴之婳之后,他们似乎就跟销声匿迹了一般,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 但君昭并不会觉得他们销声匿迹了,肯定是在暗中筹谋什么,所以他的神经随时都是紧绷了,如那个糟老头子所言,人放下眼皮子底下他也的确放心一些。 宴之婳惊喜的问:“真的吗?”因为太过惊喜,那圆乎乎的眼睛登时熠熠生辉。 “嗯。”君昭看着因为他留下她,就让她高兴成这般模样,不禁笑了笑,牵着她的手道。 宴之婳欢呼道:“夫君你真好。” “这边这么危险,你就不怕?” “只要在夫君身边,我就不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君昭竟然已经给了她这样的感觉了。 宴之婳的满心信赖,另君昭心中柔软不已。 他捏了捏宴之婳的脸,牵着她往楼下走。 宴之婳就笑容满面的,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客栈老板再次被无视。 君昭牵着宴之婳到了马儿跟前,先是将宴之婳抱了上去,他在翻身而上,从宴之婳的身后环住她问:“怕不怕?” 宴之婳摇了摇头:“小的时候哥哥带我骑过马,只是后来年纪大了,男女有别就没有骑过马了。”她自己对于学骑马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有学。 小时候赖着要骑马,也不过是因为跟宴之择在一起好玩儿罢了,宴之择总有很多的方式哄她高兴。 君昭忍不住有些酸了,自家这个大舅子的存在感,也太过于强了一些。天天守着自己美美的兄长,他也是头一次见。 “不怕就好,放松些靠在我怀里。”君昭道。 宴之婳点了点头。 君昭就一夹马腹,带着宴之婳走了。 留下大力和常乐面面相觑。 大力哭唧唧的道:“夫人抛弃我了。” 常乐也一脸苦瓜相:“公子也抛弃我了。” 二人相视一望,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众名叫苦涩的东西。 眼看大力当真要哭出来的样子,常乐立即清醒了,肃然道:“你先去把夫人的东西收拾了,把房退了,我带你去找夫人。” 美人落泪,令人心碎。 可这大力落泪,那是令人憔悴啊! 大力一想常乐是知道君昭在哪里的,放心下来,去收拾东西。 常乐微不可见的嘘了一口气。 那边,君昭带着宴之婳回去,见到还跪着的小苏公公和喜鹊,冷哼了一声,见宴之婳拿祈求的小眼神看着他,就淡淡的吩咐:“起来吧!” 小苏公公和喜鹊已经跪的有些腿麻了,实际上小苏公公以前也经常跪,还跪过比这个长多了的时间,但都没有这次这般恼火。 一来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二来是因为君昭和宴之婳成亲之后就很少处置人了。 宴之婳瞧着喜鹊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撒开君昭的手,上前扶了她一下,心疼的道:“夫君,这里什么地方可以休息,让喜鹊和小苏子先去休息好吗?” 喜鹊唯恐宴之婳惹了君昭生气,强行稳住身体道:“夫人,没事,奴婢不累,不用休息。”小苏公公之前还有跪的经验,喜鹊可没有什么跪的经验。 在宴府的时候,除了见到宴丞相,云夫人和嫡出的那些老爷极其家眷子女要贵,她正经的主子并不怎么让他们下跪,大多时候都是屈膝行礼就是了。 而宴之婳在宴府当透明人,不经常出门,她这个贴身丫鬟也就不用经常出门,所以也很少见到其他人。 君昭冷哼一声:“来人,带他们下去先歇着。”最讨厌这些故意博取太子妃同情的丫鬟们了。 “多谢夫君。”宴之婳感激的道。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胖丫头,那老头我也先走了,你让人给我安排个住处。”当了半天背景板的老柳开口。 宴之婳立即道:“好的好的,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等喜鹊休息好了,让她多给您做几道菜。” 君昭见不得宴之婳对人这般,微微抬了抬下巴,拿鼻孔看着老柳道:“爱留不留,不要麻烦太子妃。” 老柳气得只差鼻子出气了:“你当老朽想留。” 宴之婳立即拉了拉君昭的衣袖:“夫君,你不要这样,老柳先生很好的,他武功高强,而且会医术,可以帮忙给军营的士兵们治疗。” “老柳先生,对不起,我夫君不是对您有意见,他是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擅自过来所以不开心。”安抚了君昭,宴之婳又立即跟老柳赔罪。 “你这胖丫头,究竟是如何想不开,嫁给太子的。”老柳觉得宴之婳这样脾气好的姑娘,就不适合入皇宫那种充满斗争的地方。 君昭好不容易因为宴之婳的安抚而吞下去的气,又被老柳先生给撩起来了,他挑衅的看着老柳道:“太子妃单纯,所以可能会被你这种江湖骗子欺骗,本宫可不会。你不是说你会医术吗,那你给本宫瞧瞧,本宫的身体可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傀儡 宴之婳:“……”殿下这不是在为难人吗,他体内的胎毒那些都已经治疗好了,这个时候让老柳瞧,能瞧得出来什么。 她虽然没有见到过老柳治病救人,但他身上随时都带着药,似乎跟明月谷也挺熟的,宴之婳就觉得他的医术应当不错。 宴之婳知道,君昭之前找名医的时候,听说是找了许久才找到洪公,洪公在贵人圈和百姓里没有什么名声,但在医者圈里头却是十分有名。 在贵人圈里没有名声,是因为洪公不愿意搭理贵人,救治百姓的时候他又是一个只做事不留名的,是以也没有什么名声传出。 老柳是个经不住旁人激的,虽然他知道君昭就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他还是把肚子一挺道:“诊脉就诊脉,老朽非要让你见识见识老朽的本事。” 常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拿了一个丝线递给老柳。 君昭的安危是头等大事,他并不相信老柳,虽然这人是太子妃带来的,但太子妃娘娘瞧着单纯善良,以前又在深闺,大概是被这老头给蒙蔽了。 要把然如何会在太子妃跟前的时候表示出那种需要太子妃求着讨好这才能过来的模样,却在见到殿下之后,殿下赶他都赶不走。 尤其对方还武功高强,若是要伤殿下,即便是他在一旁护着,也易如反掌。 老柳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抓过那丝线。 常安把丝线的一头拿着绑在了君昭的手腕上,老柳就隔着一张桌子给君昭悬丝诊脉。嘴上不忘嘲讽:“太子殿下既然这么怕死,缩在宫里头不出门就是了,怎么还满世界的乱窜。” 君昭被嘲讽,难得的没有生气:“怕死不是人之常情么,在你看来什么才叫做不怕死,把自己的头往敌人的刀下送吗?” 老柳又是一哽。 哼,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所谓的贵人的原因,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宴之婳站在一旁,微张这小嘴儿,有些呆呆的望着君昭,她竟然不知道,自家夫君还有一个毒舌的属性。 君昭见她站着,不悦的扫了常安一眼,太没眼力见了。 常安被扫了一眼,没有懂起什么意思,疑惑的看了回去。 君昭原本想发火,但想到什么又克制住了:“你去给太子妃搬个椅子过来,放在本宫女身旁。” 宴之婳立即道:“我自己去搬就行了,不用麻烦的。”说完就自己去搬,但她的动作哪里快得过常安,她刚走到一个椅子跟前,常安已经把椅子搬过去了,机械的道:“娘娘请坐。” 椅子都搬过去,宴之婳也不会再去多事的搬一个,她同常安道:“多谢。” 常安只是个侍卫,所以并没有小苏公公他们那么有眼力见,他主要是保护君昭的,而不是伺候君昭的。 老柳也是个越挫越勇的,上一秒才被君昭那话给堵了,下一秒见到君昭这般黏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啧……” 宴之婳脸微微有些发热,她原本是并不觉得有什么的,之前她跟君昭相处的时候,二人都是吃住都是在一起的。 但被老柳这么一嫌弃,她就突然发现他们似乎是过于黏糊了。 旁人家的夫妻,似乎都没有这般原本可以坐其它地方,却非要把椅子挪过来挨在一起的。 君昭见宴之婳害羞的底下了头,再次呛老柳:“你不用羡慕,若是你当真有几分本事,本宫也可下旨给你赐一个夫人。” 老柳当即抬眼就瞪了回去,他是差夫人的人吗? 虽然的确是差,但是他坚决不会承认的。 只是他瞪着君昭的时候,瞪着瞪着,忽而目光变得凝重了起来,面上隐约又一抹怒气闪过,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只是眉头紧皱。 宴之婳见老柳这边,顿时紧张起来:“老柳先生,我夫君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柳先生看着宴之婳,缓缓的道:“你夫君被人种了蛊。” “蛊,什么是蛊,它可是伤害了夫君的身体,您有没有办法治疗。”宴之婳急切的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蛊是苗疆的一种虫,每一种蛊的用处都不一样,你夫君体内的蛊如果我没有诊断错误,应该是傀儡蛊,这个蛊虫现在处于休眠状态,没有人催醒它,所以现在暂时无害。只是若是有人催醒了,你夫君的一言一行便会被人操控。此蛊虽然麻烦,但本神医自然是有法子的。”老柳说道后面,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拿眼睛瞧着君昭和宴之婳,仿佛在说,你们来求我啊,求我就给你治疗。 宴之婳刚要开口,就被君昭我住了手。君昭斜眼看着老柳先生:“蛊这种东西,本宫闻所未闻,且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那些充斥着斗争的地方不应该早就泛滥了吗?反贼要造反,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了,只消给皇帝下个蛊就可以了。” 实际上,他上辈子还是听说过蛊这种东西的。 “哼,无知,太无知了。你未曾听说过,并非这东西不存在,只是你自己见识少罢了。蛊身在苗疆,且只有苗疆人才能养活,苗疆人与世无争,不会把蛊虫交给旁人去害人。且苗疆难寻,很多人在西南去找,进入深山之后苗疆没有找到,倒是自己差点死在了里头,苗疆人他们都找不到,更别说蛊了。” 老柳先生觉得,这个太子当真是太讨厌了。 能够活到现在,肯定都是因为皇上只有他一个儿子。 “既然苗疆这般神秘,你又是如何辨认得出来这是蛊虫,莫非你去过苗疆,之前也接触过蛊,还是说你本就是苗疆人。” 老柳先生冷笑:“你不要想从老朽这里挖出什么东西,也最好不要存了利用苗疆人,或者是用蛊虫害人,会有报应的。” 他最后那一句话,像是一句叹息。 “你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你是苗疆人吧!”君昭目光凌厉的锁定着老柳先生。 老柳先生面对君昭,竟然罕见的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压迫感的东西。 “老朽并非苗疆人,苗疆人有规定,若要离开苗疆,只有一种法子,那就是去死。之所以清楚这些,是因为老朽曾经误入过苗疆,原本差点应该丧命的,但老朽救了苗疆人的族长一命,地方就放了我出来。” “你也不要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关于苗疆的消息。”如果这个太子这么恶心人,他好心告诉他他中蛊了,他却妄想,那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君昭道:“你若是帮本宫把这蛊给解了,本宫自然不会再去找苗疆。可你若是不给本宫解了,本宫为了自己的身体,肯定是要去找人救治的。” 老柳:“……” 失策啊失策。 这个狗屁太子,太狡猾了。 这也是他讨厌这些所谓的权贵的原因,那心眼子比蜂窝都多。 “你说本宫中蛊了,可有什么依据。” 你看你右手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可有一粒很小瞧着像是朱砂痣一样的东西。 君昭摊开右手一瞧,果真有。 这个朱砂痣很小,君昭记得他之前手指上是没有这些的,但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了这么一颗痣。 他虽然天天用手,却并没有刻意的注意过。 他身边的事情向来都被人打理得很仔细,也没有接触过一些可疑的人。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过宴之婳的两只手,翻开看了看,看到她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手指头上面没有跟他一样的朱砂痣方才放心。 在没有来琼州之前,宴之婳跟他几乎都是在一起的,若是他中了蛊,那么宴之婳也有可能。 他自己中蛊了,他诚然担忧,却不会害怕。 老柳先生慢悠悠的道:“每一种蛊,在人身体上表现出来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君昭神色凝重的看着老柳先生道:“还请您替太子妃瞧瞧。” 他难得的对老柳先生用了敬称。 老柳先生看着突然对他恭敬了不少的君昭,心中得意,小子你这软肋,你表现得太明显啦~ 他学着之前君昭拿鼻孔看他的模样对君昭道:“老朽就勉为其难的替太子妃瞧瞧吧!” 君昭将手腕上的丝线解下来,套在了宴之婳的手腕上,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道:“小胖丫头没有被人下蛊。”这蛊又不是大白菜,如何会一下下一窝的人。 但老柳没有说,他就是喜欢看旁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尤其是这些所谓的贵人。 宴之婳小声的道:“我没有被人下蛊,夫君却被人下了,这是不是到了琼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夫君,你要好好查一查。” 君昭点头,宴之婳跟他想到一块来了。 “下蛊可需要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要如何下?”君昭问。 老柳先生道:“只需要靠近对方即可。” 君昭皱眉:“那不是在路上插肩而过的人都可以给人下蛊?”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非也,蛊是必须放到皮肤上才行,尤其是这傀儡蛊。”傀儡蛊作用很大,但同时它也十分脆弱。 君昭敛眸沉思,能够这般接触他的人几乎没有,他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且这些人他是十成十的信任的。 见君昭在沉思,宴之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老柳先生您何时替我夫君诊治,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去准备。” 老柳先生脸黑了黑,他并不是很想跟君昭诊治怎么办,若不是…… 哎,罢了罢了,都是债。 “你们先把东西准备齐全吧,我这边会给你们列一个单子。”解蛊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傀儡蛊是住在人的心上的。 常安这次倒是很有眼力见的立即就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老柳写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宴之婳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药拆还有一些工具什么的,那些工具,她在明月谷的时候看白梵用过。 心道:果然,老柳先生的确是认识白梵的。 她好奇的问:“老柳先生,您是不是认识洪公。”按照老柳先生这个年纪,跟洪公的辈分应该差不多,所以认识的应该是洪公,而白梵他们是洪公的徒弟,所以也就跟着认识了。 老柳先生在听到洪公这个名字的时候,面上有一丝异样,他有些哀伤的道:“自然是认识的。” “抱歉,让您伤怀了,您节哀。”洪公已经去世了,老柳先生如果是洪公的朋友,必然是伤怀的。 老柳先生觉得这个话题没办法继续了,也不拿架子了,也不说什么走不走、留不留的事情了,直接起身迈着奇怪的步伐往外走,大声嚷嚷着:“哎,有没有个人来带客人去休息的呀!” 有侍卫在得了君昭的示意之后,带着洪公去歇息了。 “夫人也辛苦了,我先带你去歇息一会儿。”君昭同宴之婳道。 宴之婳点了点头。 二人一并往房间走,这个时候身边没有旁人了,宴之婳才愤恨的道:“到底是哪个坏心眼的人,竟然给夫君下了这种阴毒的东西。” 君昭想到了陈兰,陈兰自从来了琼州之后,就成天往他跟前来,二人虽然并不亲近,但少不了有些时候做戏,离得近了一些。 陈兰若是把那蛊种到了他手上,也不是没有机会,没有可能。 不过他却并不打算告诉宴之婳,让他平白担心,她摸了摸宴之婳的发丝,安抚着:“无需生气,气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这蛊既然老柳能解,你也就不要在担心了。” “夫人可真是我的福星,若非夫人老柳来,我都还察觉不到,若是被人操控,做出什么伤害旁人的事情,可就晚了。” 宴之婳被君昭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害羞的小声道:“夫君不怪我给你添麻烦就好了。” 君昭笑道:“夫人如何会给我添麻烦,任何时候夫人都不会是我的麻烦。” 最多,三个甜蜜的负担罢了。 太子妃这么粘人,这么舍不得他,他也就只有多对她好些了。 第一百四十章 瘦了 君昭在这边的住处十分的简单,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旁的什么都没有了,他一个人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带着宴之婳进屋,就觉得过分简陋了,他喊了常安出来,吩咐道:“去给房里买些摆件物什,在给太子妃买些衣裳首饰回来。” 常安默默的领命去买。 房里的东西倒是好说,但太子妃的衣裳什么的,这叫他如何买? 常安十分苦恼,但他赶出门,就幸运的看到刚刚过来的大力和常乐,登时眼睛一亮,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力跟前道:“殿下吩咐我们去给娘娘买些衣裳,你把这些东西交给常乐拿进去,现在跟我一并去买吧!” 大力点了点头,把东西塞给常乐。 是该买给娘娘买些衣裳的,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到。 常安第一次觉得大力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君昭这边安置了宴之婳,让她将就着在硬邦邦的床上歇息一会,自己就出去忙碌了,敏州那边的越千来信,说他发现他们那边的海寇有异动,似乎是要过来增援这边的海寇的样子。 越千去了敏州之后,同君昭到了琼州的时候一般,并没有急着暴露自己,而是在暗中收集海寇的消息,和暗中召集人手,君昭这边行动了之后就让越千暂时按兵不动。是以越千那边就只是在暗中留意着海寇的动静。 他们现在的人数,抵挡海寇已然勉强,若是在来一部分人增援,只怕…… 他看着地图,拿手指轻扣着桌面,良久之后从外面扬声道:“去传方原和莫极过来。” 门口的侍卫领命去喊人。 这二人这段时间都在加紧的训练大家在水上作战的能力,他们如今手下的人虽然之前都会逑水,却没有可以在水上作战的能力。 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方原和莫极在训练他们。 方原自己虽然不喜欢读圣贤书,但兵书却是十分喜欢的,又因为身在南方,方定安之前也给他见过一些水战的策略。 莫极之前就想离开宴府,想要离开宴府,但又不损自己的前程,就只有去抱答题。他所知道的是,南边已镇南王府为尊,若是想要得到镇南王的青睐,那他必定要有自己的资本,所以也曾对攻克海寇有研究过,只是后来听说镇南王府已经逼退海寇,将海寇打得不敢前来滋事了,所以就放弃了继续研究。 但跟了君昭,在知道镇南王府瞒天过海,君昭想要打退海寇之后,又把这些给拿了起来。 君昭研究跟海寇相关的事情,则是在认识了越千之后。三人都是没有实际经验的,都是在书本上了解的知识,所以在之前的对战过程中,也是吃了一些亏,但好在都不是笨的人,倒是跟海寇勉强打了个平手,没有输的太难看。 可若是海寇的兵力增加了,他们这边没有好的对策,肯定就是抵挡不住的,届时陈兰必然会再次跟他说,让他跟镇南王府请兵的事情,他只怕会腹背受敌。 如今只希望成琅那边能够早些过来了。 这个时候的君昭还不知道成琅的船已经翻了,成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 君昭是住在军营附近的,所以方原和莫极二人很快过来了。 二人给君昭行礼,君昭面了二人的礼让二人坐下方才问:“训练得怎么样了?”之前他们基本上都是处于防守转态,即便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也会因为对方渐渐逃离得远一些了就放弃继续追上去。 海寇知道他们水上战斗的能力不行,经常开船过来挑衅。 莫极看了一眼方原,方原道:“经验和能力自然还无法完全跟那些海寇匹敌,但若是有良好的计策,或许有搏一搏的可能性。” 海寇在海上经常航行,海上有海盗,经验那些不是他们这样紧急训练一段时间就能匹敌的。 君昭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他道:“若是海寇的人数增加了,我们这边能够抵挡得住吗?” “那要看增加多少了。”莫极神色凝重的道。 君昭不会空穴来风,这般问必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越千那边传来消息,盘踞在敏州的海寇似乎有异动,可能会有大半的海寇会过来支援琼州这边的海寇。”敏州和琼州虽然都有海寇,但他们这边和越千那边的消息综合起来分析,这两拨海寇并非是一路人,两拨海寇都有各自的头领。 如今敏州的海寇过来琼州这边,必然是琼州这边的海寇跟敏州的海寇联络增援,更有甚者有可能是陈兰那边让敏州的海寇过来帮琼州的海寇的,就是为了给他施压,毕竟若是成国公世子到了这边,他们汇报上去的假消息就瞒不住了。 成国公,可不会给镇南王府面子,也不会替镇南王府遮掩。 君昭的这个猜测并没有错,敏州那边的海寇动身到琼州这边来,的确有陈兰的功劳。海寇的性子孤傲,向来都是你看不顺眼我,我看不顺眼你的。 琼州这边的情况虽然胶着着,但君昭他们一时半会也拿海岛上的海寇没有法子,所以琼州这边的海寇并不会主动的去求敏州的海寇过来帮忙。 还是陈兰在中间说和,对琼州的海寇说的是早解决就能少死些兄弟,海寇讲究兄弟如手足,十分重义气,陈兰的话算是说到对方的痛点上了。 而对敏州的海寇说的是,唇亡齿寒,皇上已经派成国公世子过来增援太子了,太子消灭了琼州的海寇,必然就会道敏州继续攻打他们。海寇跟陈兰合作多年,在京都那些地方也并无人脉眼线,所以是相信陈兰的。敏州的海寇一想,也就愿意过来琼州这边帮忙了。 敏州那边的海寇比琼州这边的海寇还要多一千人,若是过来大半,他们就压力大了。方原和莫极的脸色登时都变得极为沉重。 正是因为敏州那边的海寇比琼州这边的海寇多,所以他们才决定先动琼州的海寇的。 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侍卫来报:“殿下,有一个自称青松先生的人求见。” 君昭微微挑眉,道:“请他进来。” 呵,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南边都藏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等青松先生随着侍卫进来的时候,君昭几人已经站起了身,三人的脸上都是相同的敬重之色。 莫极是读书人,且是南边的读书人,自然是听说过青松先生的大名的。 而方原虽然自诩武夫,却也是耕读人家出生得到,所以也是听说过青松先生的大名。 青松先生进来之后就要跟君昭行礼,君昭连忙阻止:“先生不必多礼,不知先生过来,所为何事?” 这个青松先生也是有趣,之前用她的孙女钓太子妃,发现太子妃并不是看着那般,她的孙女并没有把人给钓住,反而连跟太子妃成为朋友都做不到。 太子妃是宴丞相的孙女,大家出身,跟她孙女那样的做不了朋友,却反而跟跳脱的黄锦文成为了朋友,想必也是另他大跌眼镜了。 现在发现自己的孙女掉不住太子妃,就只得自己寻了上来了。 也是他现在修生养性了许多,也学会了逢场作戏,若是遇到上辈子的他,见到青松先生跟他玩儿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只怕是直接让人把他给丢远了。 “草民听闻海寇在琼州滋事,痛心不已,得知殿下率人在抗击海寇,草民不才,便想为琼州百姓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话就说的十分有意思了,好似他过来,就全然是为了琼州百姓,决计不是为着君昭过来的。 君昭一派动容的道:“青松先生高义,若是有先生相助,我们定然能多几分把握。” “先生请坐,我们现在正在商量如何应对海寇之事,若是先生有妙计,大可提出。莫极,你先跟青松先生详细的说一说这边的情况。” “哦,倒是忘记给先生介绍这二人了,这二人一人是太子妃的表兄,一人是本宫的朋友。在跟海寇的对抗中,二人办了本宫许多。” 青松先生在听到君昭跟他介绍方原的时候,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不悦,这太子当真年幼不懂事,太子妃娘家的表哥,瞧着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憨小子,他竟然奉为左膀右臂。 而那莫极的名号,他也未曾听说过,且瞧着也是个年轻了。 就这样三人,能扛这么些时间,也是不容易的。 君昭把青松先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道,你最后是有点用的,若是无用就不要怪本宫无理了。 他倒是希望,青松先生不要辜负他的名声。 青松先生在听莫极说了这边的情况之后,他想到了情况不乐观,却不料情况这般不乐观。他神色凝重的道:“殿下且容我回去想想。” 君昭微微颔首:“有劳青松先生了。” “来人,带青松先生去客房歇息。” 自有人来领着青松先生下去歇息。 君昭见方才青松先生听到莫极说敏州那边也发现海寇,他脸上并无异色的时候,脸上升起了一些玩味的笑容。 这个青松先生,看来也知道的不少。 然青松先生离开的时候看到君昭这个玩味的笑容,只觉得君昭这是在鄙视他。 他不傻,相反很细心,通过几次接触,他从许多细节的地方发现君昭对他并非如旁人那般尊重,甚至有些觉得他是空有其名的样子。 可他是“清高”的人,如何会主动找君昭卖弄自己的才华。 在君昭和宴之婳去彭城之后,他原本是以为他没有机会在君昭跟前露脸了,但没想到君昭跑来招惹海寇了,这个机会,他自然是要抓住的。 宴之婳是被饿醒的,醒了之后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君昭,而是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大力。 她轻轻摇了摇大力的胳膊:“大力,醒醒。” 大力被宴之婳一摇就醒来了,她迷迷糊糊的道:“娘娘,怎么啦。” 宴之婳瞧着她这困顿的模样,坐起身笑着道:“你回房去睡吧,莫要这般睡,容易着凉。” 大力摇了摇头:“奴婢要伺候娘娘。” “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你今日也累着了。” “那好吧!”大力虽然心里很想伺候宴之婳,奈何她实在是累。 跟着常乐走了那么远的路过来找宴之婳,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被常安喊去逛街买东西,还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 大力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同宴之婳道:“娘娘,桌上是给你买的衣裳,奴婢就先去歇息了。” 宴之婳道:“去吧!” 大力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门了。 宴之婳起身,拿了大力买回来的衣裳换了,这才走到屋外问不远处站着的侍卫:“殿下在何处?” 侍卫恭恭敬敬的道:“殿下在书房议事。” 这些人都是之前君昭从京都带出来的人,所以认识宴之婳,也知道这位主子在君昭心中的份量,所以并不会敷衍她。 宴之婳问了书房在何处,就柔声谢过对方,朝书房而去。 她过去的时候,君昭他们三人刚刚商量完了事情出来,几人正好碰道了。 方原见到宴之婳,惊讶的道:“小表妹,你怎么在这边?” “哎呀,你怎么瞧着瘦了!” 他惊讶过后就发现宴之婳似乎小了一圈。 宴之婳一见方原说她瘦了之后,君昭的脸色有些不好,立即道:“表哥,我没有瘦啊,你肯定是看岔了。” 好不容易君昭因为其他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没有计较她不听话的过来的事情,表哥就不要惹殿下的注意啦~ 她瘦了,君昭该不高兴了。 方原挠了挠后脑勺,浓黑的美貌皱到了一起,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是吗?” 莫极感叹方原的点火能力,微微上前一步跟宴之婳行礼道:“草民参见太子妃娘娘。” 宴之婳立即道:“免礼免礼,在外不必多礼。” 莫极唯恐方原在无意间再给太子妃惹了麻烦,同方原道:“方兄,军营里面还有许多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首 方原想说跟小表妹一起用过午膳在回去也不迟,现在不是都到用膳的时间了吗。 但莫极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同君昭道:“殿下,那我们就先告退了。”然后拉着方原就快步的往外走。 唯恐走慢了,方原在说出些什么。 若是殿下要接太子妃过来,肯定会提前跟他们打招呼的,且如今这边情况如此复杂,殿下是不会主动让太子妃过来的。 所以太子妃出现在这边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太子妃是偷偷跑过来的。 方原他们走了之后,宴之婳讨好的冲君昭笑了笑。 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道:“夫君,我饿了,我们去用膳吧!” 君昭无奈的牵着她的手,轻声道:“往后若是要做什么事,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若真的想要过来,我难道还会不允。”他听闻宴之婳过来了,愤怒都只是小小的愤怒了一下,愤怒过后第一时间浮现在心头的就是她过来的这一路,有没有吃苦受累。 当看到宴之婳那般模样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原本想要责问的教训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宴之婳低着头,小小声的道:“我也没有想来给你添麻烦的,只是想着把老柳先生给你送过来我就悄悄离开,这样就不会被你发现了。”她哪里知道君昭会知道她过来了,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呢。 君昭气极:“感情太子妃过来,并不是想见本宫,只是过来给本宫送人的!” 宴之婳连连摆手:“不是是不是的,我很想见夫君的,刚跟夫君分开的时候,觉都睡不好呢。” 君昭见她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冷哼了一声,才算勉强原谅了她。 正叉腰站在门口吆喝这让侍卫给他送饭的老柳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怪哉,莫非这是着凉了。” 他跟个大爷一般吆喝完了侍卫之后就关门回房,等着被投喂。 与他一般同住客房的青松先生听到动静,推开窗户微微探头问门外的侍卫:“是何人在喧哗?” 另外一间客房听到青松先生声音的老柳忽然眉头一紧,青松怎么会在这边? 看来他要躲着一些了,被认出来可就糟了。 侍卫对青松先生十分恭敬:“是一位太子妃娘娘带过来的客人。” “太子妃带过来的客人,你是说太子妃也在这边?” 侍卫点头。 难怪,到处都找不到太子妃的人,却是太子妃已经在琼州了。 可陈兰在琼州,为何不知? 青松先生心头疑惑,却不知道宴之婳只比他早一点到琼州而已,陈兰如何能那么快的得知。 不过太子似乎比传闻中更加看重太子妃,太子妃的什么人都愿意用。这个小姑娘,看来也没有那么简单,只是那些行为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祖父的授意。 若是得了她祖父的授意,她不与云贞亲近就想的通了。 可宴歧君那老小儿素来自命清高,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不懂规矩,行为粗鲁的人了,有如何会把这样的人交给他的孙女儿带给太子。 聪明人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把人阴谋化。 侍卫见青松先生问了一句之后就不在多言了,恭声问:“如今是午膳时间了,青松先生可要用膳?” 青松先生彬彬有礼的道:“有劳侍卫小哥了。” 侍卫连道不敢,在去厨房给青松先生那饭菜的时候偶遇给老柳拿饭菜的人,同情的看了对方一眼。 伺候青松先生可比伺候老柳先生轻松多了。 对方被看得一脸莫名。 侍卫给老柳将饭菜送进去之后,老柳抓着侍卫问:“那个青松先生过来是干什么的?” “据说是过来给殿下献策的。”侍卫虽然被老柳不善的对待,态度却依旧很好。 老柳先生听了过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侍卫出去。 侍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一声:“你让太子赶紧把那些东西准备齐活。”治好了人他好滚蛋。 侍卫听得迷迷糊糊的去给君昭那边传话。 君昭无语,同宴之婳道:“这老头又搞哪一出,不是应该我着急吗,怎的变成他比我还着急了。” 宴之婳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懂老柳在想些什么,老柳跟她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此前传闻君昭性子古怪,可她却并不觉得君昭性子如何古怪,但老柳脑子的行为,她就真的摸不透就是了。 君昭也没指望宴之婳有多了解老柳,同那侍卫道:“告诉老柳,已经在准备了。” 身体里有那么个不确定的因素,他也想早些治好,当然那些幕后黑手也要抓出来才是。 宴之婳见君昭神色凝重,也苦了一张脸。 她是因为心疼他,他身为太子原本应该是天之骄子,成为旁人都羡慕的样子。可他从小到大都是在所有人的不看好和同情中、暗害中长大的。 君昭看着宴之婳苦着一张脸,有些好笑的道:“你愁什么,那些东西应该好准备。”自从母后知道他带着胎毒,就有了搜罗各种药材的爱好。 他那个好父皇,最初还担心有人治好了他,在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母后又找了许多的名医替他诊治,都无果之后,他就干脆装起了慈父,由着母后搜罗各种药材,有的时候甚至为了昭显自己对他们母子二人的看重,还会帮着搜集一些珍稀的药材。 他如今的药材库虽然算不得应有尽有,但也应当是比较完善的情况了。 老柳列的单子他看过,里头的药材基本上都是有的。 只是有一些没有带到这边来,需要清点核对之后命人在京都去取。 君昭误以为宴之婳是在为为药材的事情发愁,宴之婳也不多做解释,勉强的笑了笑,然后给君昭夹了一筷子菜道:“夫君瞧着也瘦了,多多吃一些。” 君昭揉了揉她的脑袋,给宴之婳也夹菜:“你也多吃。” 肉乎乎的不好么,非要当竹竿。 从小当竹竿当到大的君昭表示,他还是喜欢肉乎乎的太子妃。 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用膳,陈兰那边这顿饭就用的有些食不知味了,他也收到了宴之婳来了琼州的消息。 原本他是打算派人在暗中把宴之婳控制住,以此来拿捏君昭的。 之前他以为宴之婳和君昭是一起来的琼州,到了琼州之后才发现只有君昭在这边,所以派人散播了宴之婳没有在琼州的消息,让人去找宴之婳在哪里,可他派去找宴之婳的并没有找到什么关于宴之婳的消息。 而宴之婳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人家自己跑到了琼州来。 那边,看来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那些靠着镇南王府这颗大树乘凉,却毫无作为的,要不得了。 敏州道琼州并不远,直接从海上过来若是顺风速度会更快,是以君昭陪着宴之婳用过午膳之后就出门了。 青松先生听闻君昭要去军营,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宴之婳见君昭忙碌,便也不粘着君昭,她现在这边无事,就干脆喊了常乐出来,跟她说这边现在都是个什么情况。 常乐虽然一直在保护宴之婳,但他的消息灵通,知道的东西很多,并不是宴之婳这般什么都不晓得。 之前宴之婳和君昭在一起的时候,君昭遇到什么时期都不会避讳着宴之婳,所以也养成了常乐等人面对宴之婳就知无不言的习惯。 宴之婳一问,常乐就把这边的情况都跟宴之婳说了,宴之婳听过之后,叹息道:“如此说来,我过来倒是的确给殿下添麻烦了。” 若是她不过来,君昭就不会浪费这一上午的时间了。 常乐连忙道:“娘娘想多了,您能过来,殿下是高兴的。听常安他们说,殿下和您分开之后就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子,有了娘娘在这边督促殿下,殿下必然会爱惜自己一些。” 宴之婳只当常乐这话是宽慰她的。 君昭之前身体不好,是有心想要做许多事情,但是有心无力,如今有这个能力了,自然不会任由自己无所为。 “殿下他们在跟海寇作战的时候,可用过投石器?” 常乐道:“具体的作战细节属下就不知道了,等殿下晚些回来的时候娘娘可以问一问殿下。” 宴之婳点了点头。 “老柳没有跟殿下他们一起去军营吗?” 常乐摇了摇头。 宴之婳心中有些疑惑,老柳不像是那种答应了却不做事的人啊,他之前分明说了要去替军营里头的那些伤患治疗的。 她便领着已经歇息好了在她身边来伺候的喜鹊去找老柳,到了客房老柳还在呼呼大睡。 宴之婳也不好直接把人喊醒,只得离开。 只是她和喜鹊的脚步声一远去,躺在船上呼呼大睡的老柳就睁开了眼。 他原本用过午膳之后也是要去军营瞧瞧的,只是听到青松先生要去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哎,如今他在那小胖丫头眼里,大概也是个失信之人了。 天快黑的时候,君昭回来了,跟他一并回来的还有陈兰、琼州知府、方原、莫极和青松先生,宴之婳得知君昭这是要给青松先生办个洗尘宴。 这样的场合极为无聊,君昭知道宴之婳并不十分热衷,就没有让人请宴之婳过去,让宴之婳自己用膳。 他没有让宴之婳过去,却是让人去请了老柳的,只是老柳推脱了,没有过去,说是要去军营瞧瞧伤患。 君昭就越发觉得老柳是个怪人,下午天光明亮过去看不好么,非要夜黑风高的过去。 宴之婳草草的用过膳之后,很晚的时候才等到君昭回来,君昭今天多番试探陈兰,看那蛊是不是陈兰下的,只是都没有在陈兰身上试探出什么。 陈兰看起来对此毫不知情。 不是他怀疑的方向错了,就是陈兰的演技太高了,但他更倾向于前者,演技太高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毫无破绽。 君昭一回房,宴之婳就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儿。 宴之婳下意识的就皱眉了,君昭原本是要说她不应该一直等着他,若是困了就该早些休息的。 但见宴之婳皱眉,跑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没有喝酒,这味儿是在那边给熏出来的。”他借口自己身子不好,也没有人敢劝他的酒。 宴之婳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她柔声道:“也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你现在体内还有那么可怕的东西,还是小心一点好。”万一喝了酒这种刺激性强的东西,把它刺激到了怎么办。 君昭笑着柔声道:“夫人放心,为夫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我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好好的陪着你,跟你一起到白首呢。” 宴之婳被君昭的话惹得脸蛋微微发红,那小拳拳捶君昭胸口:“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失信于我。”虽然这话让人挺不好意思的,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君昭白首的。 “嗯,不会失信于你。”君昭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来天爷叫他重来一辈子,总不会是让他在来辜负她一次的。 他轻轻的捏了捏宴之婳的脸:“你别等我了,早些歇息吧!” 宴之婳拉着他的手,巴巴的问:“夫君还要去忙什么?”这么晚了都还要处理事情吗? 君昭失笑道:“去沐浴。”他凑近宴之婳的耳朵低声道:“不会让夫人独守空房的,若是夫人实在睡不着,可以等为夫回来,我们活动活动。” 宴之婳腾的就脸红了,面上如同在火烧一般,她捂着自己的脸踢了鞋子跑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一卷道:“我困了,我已经睡着了。” 之前君昭说什么她有可能怀孕了才不带她一起来琼州,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的,后面才发现那不过是君昭的一种托词,君昭是觉得来这边要吃苦受罪,又危险,才不想她跟着过来的。 虽然如今她也很想早些有宝宝,但在不懂事也知道,如今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这个时候要了孩子,只会让君昭分心。 虽然他们同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怀上,可万一有了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塞 君昭沐浴过后回来,就见宴之婳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只会等他躺到床上,翻开被宴之婳卷得连一个边边角角都没有剩的被子躺了进去,将人抱进怀里,发现怀里的人儿僵硬了一瞬,但旋即又放松了身体。他垂眸,就发现宴之婳的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君昭无声的笑了笑,却并没有拆穿宴之婳,只是抱着人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宴之婳过来如此劳累,他也舍不得折腾他。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她总不能还如上辈子那般恶劣。 君昭抱着宴之婳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宴之婳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一放松心神,又躺在自己熟悉的怀抱里,不多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君昭在宴之婳睡着之后,幽幽的睁开眼,瞧了她一会儿,吻了吻她的额头,也才安心睡去。 君昭因为现在每天鸡鸣之事都要起来练武,天微微亮就醒了。 宴之婳在离了君昭的怀抱之后也醒了,她原本是那种非要人喊才能起床的人,但这些日子跟着老柳赶路,倒是把这个毛病给治好了,老柳脾气古怪,说走就要走,可不会将就旁人。 君昭正在穿衣的时候就见宴之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俯身温声道:“你再睡一会,现在还早,等会儿我来唤你一道用早膳。” 在来琼州之前,君昭也是个要人伺候的主,更衣这样的事情都是小苏公公或者宴之婳代劳的,如今做起这些来倒是顺手了,起床自己就起来了,也不用喊人伺候。 “夫君要去干什么?”宴之婳问。 “我去跟常安学一会儿功夫,等会儿就回来。” 宴之婳便微微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有睡醒,君昭让她继续睡,她也就听话的继续睡了。 君昭看着她的睡颜,笑了笑,这才出去。 在门外伺候的小苏公公瞧见君昭自己穿好衣裳就出来了,十分惶恐的上前告罪。他刚刚竟然没有听见动静,当真该死。 君昭抬了抬手道,大断他的告罪,只是轻声吩咐:“去准备洗漱用品。” 小苏公公立即就去麻利的准备了,君昭洗漱过后就跟已经侯在一旁的常安到了隔壁院子。他之前都是在这个院子跟常安学武的,只是如今有了宴之婳怕吵到了他。 小苏公公要跟上去伺候,君昭只让他守着宴之婳就是了。他看着君昭同常安一起离开的背影,清楚的发现,君昭变了不少。 似乎变得自信了一些,开朗了一些,也粗犷了一些。 一国太子,若说不自信,说出来只怕会被人笑死,但他就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之前的殿下虽然不唯唯诺诺,但那似乎是以为他是太子,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但如今殿下似乎是因为自己。 从前的殿下,也是阴沉冰冷的,除了在面对皇后娘娘的时候,娶了太子妃之后多了一个太子妃,但总是能够另身边的人感到不安和发寒,可现在他已然畏惧殿下,只是这种畏惧跟以前的那种畏惧似乎不一样了。 从前的殿下,爱干净、十分讲究,但现在似乎也不怎么讲究了。 但,他悲哀的发现,殿下有了这些变化之后,似乎他显得更加没用了。 小苏公公站回了廊下,饶是如今已经快要到立夏了,竟莫名的叫人在他的身上瞧出几分凄凉来。 宴之婳在睡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只是没有看到君昭的身影。 她问了小苏公公才知道君昭还没有回来,想着她还未曾见过君昭习武的样子,就干脆带着大力一道过去瞧瞧了。 君昭开始习武并没有太长时间,且他每天的事情也比较多,所以如今不过是学得皮毛,饶是如此,宴之婳见他健健康康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她瞧着这样的君昭就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分享,若说还有谁希望君昭也好的,宴之婳能够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皇后了,是以她就回去给皇后写信了,还在那白纸画了要给缩小版的拿着木棍跟着常安比划的君昭。 宴之婳过来围观的时候君昭也是瞧见了,但他做事素来不喜欢分心,所以就专心致志的跟着常安学习,宴之婳走的时候他也察觉道了,见宴之婳来了不多时就走了,他忍不住同常安发问:“常安,本宫方才是不是瞧着特别狼狈。” 若不然怎么太子妃都不多瞧一会儿。 常安如实道:“虽然算的不身姿优美,但一招一式还算利落,并不狼狈。” 君昭想着宴之择功夫不错,宴之婳瞧见过宴之择许多习武的场景,再跟他一对比,大概下意识的就会嫌弃。 宴之择从小就习武,小的时候虽然是狼狈的,但小的时候的事情大多都是记不清楚的,而且坏形象也容易被美好的形象替代,宴之婳如今怕是只记得宴之择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功夫高强的模样了。 君昭这般想着,又默默的在自己的大舅兄身上记了一笔。 在边疆的宴之择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心道,谁又在骂他了。 君昭这边时间到了,就回房来找宴之婳,见宴之婳在认认真真的写什么,大力和喜鹊要个她行礼他也示意了,他无声的走到宴之婳身旁,正好瞧见宴之婳在画什么。 瞧了一会儿,见宴之婳画的东西成型了,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扬起了愉悦的笑容。 原来不是他方才没有吸引住太子妃,而是太子妃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太好看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回来记录下来。 看来以后不能问常安什么问题了,常安那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没有什么欣赏水平。 宴之婳并没有画特别复杂的化作,只是画了一个缩小版的君昭而已,所以很快就画好了,画好了她放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把墨吹干,仔仔细细的把信和婳折好放进信封里面,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个人,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喊我。” 君昭含笑道:“见你画得认真,就不忍心打扰你,这是要给母后的信?” 宴之婳点了点头,她轻声道:“母后瞧见你如今这样,必然会高兴的。” 君昭点了点头。 母后如今的喜怒,都是系在他身上的,他好了,她自然会高兴。 君昭小的时候在意识到皇上并不疼爱他之后,还曾经伤心过许久,但他在知道他虽然没有一个好父亲,但却有一个世上最好的母亲的时候,他觉得有那么一个父亲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现在皇上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君昭都不会难过。 就好像皇上明知道这边海寇作乱,但他只要把那些证据甩在镇南王脸上,要调兵过来支援他,纵然镇南王府会抵死不承认,也会万般阻拦,但只要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皇上只是给了君昭一个圣旨,然他自己解决。 皇位,不但让皇上成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成了一个毫无人性的父亲,也让他成了给沉迷荣华富贵,贪图享乐的人。 半点没有了当年征伐天下的勇气和魄力。 二人用膳的时候,宴之婳才想起正经的问题她还没有问:“夫君,你们跟海寇对战的时候,可用过投石器?” “想过,但你知道普通的投石器,射程并不远,而且对那样的大船的伤害可以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你还是有什么想法?”君昭知道宴之婳不会平白无故的提起什么事情。 宴之婳道:“我可以改造投石器,增加投石器的射程,虽然不能造成人员伤亡,但可以破坏船身。” 刚好旁边的小桌子上头笔墨还在,宴之婳就三下五除二的画了一个草图,上面投石器的许多地方跟传统的投石器都有些不同,传统的投石器投出去的石头几乎都是圆形的,但宴之婳这边画出来的石头却是锥形的。 她一边画一边跟君昭解释原理,又问君昭:“这种锥形的石头是不是不好弄?”她这些想法是在听到常乐说君昭他们几乎不会主动开船穿出去挑衅,几乎都是对方打上门,他们在反击。 没有主动出去过,有许许多多的原因,他们没有好的大船,没有海寇那么强的作战能力,还有一些旁的因素。 君昭道:“倒也不是不好弄,如果按照你的法子做投石器,多长时间可以打沉一艘船?” “这个打不能乱打,要专门打可以令船轻易沉默的一些部位,这个要找有经验的人问一问。”她也没有具体的实际操作过,宴之婳不会乱说大话。 “夫君觉得若是可行就听听,若是觉得不可行就算了,我也不太清楚实际情况。”宴之婳有些不自行的道。 君昭揉了揉她的头道:“我会去找人商议的,若是可行就要麻烦太子妃监督大家制造这投石器了。” 因为宴之婳出门在外,不喜欢戴太多首饰,倒是方便了君昭揉她脑袋。 宴之婳小脸一脸认真的道:“不麻烦,不麻烦的,若是能为夫君分忧,我很高兴。”大家都在忙,她若是什么都不能做,宴之婳总觉得不太合适。 君昭笑着夸了宴之婳几句。 因为他也并不是很清楚船的构造,但他控制了琼州之后就已经在命人造船了,那些匠人也是他在遇到越千之后就开始找的。 造船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要造出那种没有什么毛病,能让君昭他们打到对面的海岛上去的船。 所以虽然他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现在都还是没有一艘可以与海寇的船媲美的船,他们现在用的船都是商船,商船和军用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用工早膳,君昭就拿了宴之婳的图纸去造船的地方找造船的匠人了,造船的匠人告诉君昭原则上船的地步损坏让船进水了最容易让船沉没,但若是能够击中船舵、桅杆也是有些用处。他拿出了他们现在的船的图纸,指了几个地方同君昭道:“这几个部位,也是船比较薄弱的不为,若是能够击破,让海水进去,也可令船沉默。” 君昭闻言点了点头,道谢之后离开了造船的地方,因为心情大好,忍不住去君昭个方原和莫极分享了一番。 方原由于荣焉的道:“不愧是我的表妹,就是聪慧。” 君昭,他瞧着方原这个样子有些欠扁怎么办,什么叫不愧是他的表妹,明明就是他的太子妃,是他以后孩儿的母亲。 君昭决定,以后不跟旁人分享宴之婳的优秀了,他容易心塞。 他的太子妃的好,他自己知晓就行了。 若是这投石器造好了,他们在对方快靠岸的时候就击沉海寇的船,纵然海寇各个游水能力都不错,但他们抢得了先机。 而且船可不便宜,他就不信他们会冒着所有船都被击沉的风险霍霍的来靠岸。 因为确定了这种改良版的投石器有用,君昭就回去找宴之婳了。 宴之婳听到有用,当即就神采奕奕的让大力去准备东西,她要开始动手了,君昭就让信得过的心腹侍卫给宴之婳帮忙,叮嘱了宴之婳使唤旁人就是,不要自己动手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君昭到书房不多时,青松先生就来找他了,告诉他相处了计策。 君昭听到青松先生能够这么快的相处计策,还准备洗耳恭听,只是他听到青松先生说的是让他这边准备一些士兵,潜入水底,等海寇的船开过来的时候,破坏船底,让海水灌进去,另海寇的船沉默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 青松先生原本以为会收获君昭的赞许或者钦佩的目光,但见君昭神色有些奇怪,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觉得此计不妥?” 君昭含笑道:“没有不妥,只是方才有人给本宫提了一个类似的建议。”他就将宴之婳说得用投石器令对方沉船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没有说这个法子是宴之婳想的。 青松先生目的不明,他不愿让更多的人注意到宴之婳。 有的时候太过亮眼、太过优秀的并非好事。 同方原和莫极说,也是因为信任二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开 青松先生闻言,脸色青了青,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不知是哪位高人个殿下献计,且对方还对机关术擅长。”他方才的计策,出去破坏船底的人几乎就是去送死的,可对方的这个法子,可不会叫人送命,明显比他高超一些。 君昭道:“对方不愿显名,只是助本宫除海寇。所以抱歉,无法告知青松先生您。” 青松先生默了默方才十分遗憾的道:“本来还想跟对方讨教一番,看来是无缘了。” 君昭笑了笑,没有在接话,而是道:“以青松先生的才学,想必会有其他的计策。” 青松先生抚须点头:“此次的这个计策,是为了抵挡敏州和琼州这边的海寇联合攻打这边,也只能起到抵挡的作用,却无法制胜或者是击败对方。” “所以还需要青松先生多多献策,若是青松先生能够助本宫击败海寇,护得一方安宁,敏州和琼州的百姓都会感谢先生的。”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青松先生方才告辞。 青松先生回房,晚些时候,却离开了客房出门去了,正好被睡了一觉醒来的老柳无意中瞧见了,老柳原本是想要偷偷跟出去看看青松先生去要干什么去的,但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青松先生之后,就没有在跟上去了。 他摇了摇头,这个太子瞧着似乎也并不简单,他还是看看热闹就是,不要掺和进这些伏在的事情,把太子的蛊虫取出来之后就还是溜了吧! 见青松先生不在府里了,他就放心的到处乱窜了,他原本是要窜去找喜鹊给她做一些点心,但还没有道宴之婳的院子远远的就听见呼呲呼呲锯木头的声音,还有些叮叮哐哐的声音,一走近,好么,若是一股风刮过来,定能木屑满天飞。 老柳走路,向来不喜欢走寻常路,他是直接飞檐走壁进来的,落地的时候也不太讲究,风过刮过来会不会木屑满天飞不知道,但老柳落地的时候那木屑倒是差点糊了宴之婳一脸。 喜鹊双手叉腰,难得凶巴巴的怒瞪这老柳道:“您就不能走门进来么,非要这般,若是伤着我们家娘娘了可怎么办。” 老柳见宴之婳和喜鹊一脑袋的木屑,心里头是有些抱歉的,但因为喜鹊这般一说,反而理直气壮了起来,他梗着脖子道:“老朽刚好擅长此道,大不了免费给治好就是了。” “那娘娘受的罪这些呢?” 老柳不耐烦的抓了一把木屑放在自己头上烦躁的道:“这下好了吧!” 喜鹊:“……” 宴之婳:“……”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喜鹊。 不愧是喜鹊,老柳先生也被她给震慑住了,老柳先生可是敢跟殿下开杠的人。 喜鹊冷哼了一声,大度的道:“看在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就不跟您计较了,下次仔细着些。” 老柳先生憋屈的应了一声,没办法,为了喜鹊的手艺,只得憋着。 喜鹊训过老柳先生,转而就换了一张担忧的面孔,要去替宴之婳拂去头顶的木屑。只是在看到自家娘娘一脸敬畏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眼角抽了抽,她有那么吓人吗? 喜鹊帮宴之婳拿掉头上的木屑,老柳方才敢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喜鹊姑娘,能去帮老朽做一份点心吗?” 宴之婳不等喜鹊开口,直接道:“喜鹊,你去给老柳先生做一份吧,我也肚子饿了。”她有点怕喜鹊会拒绝呀,毕竟老柳先生刚刚才弄了她一头木屑。 宴之婳看着老柳先生那副卑微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被喜鹊镇压的自己,莫名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宴之婳发话了,喜鹊就领命去做点心了。 老柳先生和宴之婳不约而同的轻轻吁了一口气,二人目光交错的时候,都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老柳先生讪笑过后,想起什么,恨铁不成钢的同宴之婳道:“你们这些人家,不是最讲究尊贵和规矩吗,你才是主子,你怎么这么怕一个丫鬟,成何体统。” 宴之婳弱弱的道:“可是也得讲道理不是。”她又不是那种乱罚人的主子。 老柳先生气得手指抖了抖:“得,这丫鬟的脾气我可算知道怎么这般大了,感情都是你惯出来的。” 大力在一旁弱弱的,小声道:“你不要骂我们娘娘哦,小心我去给喜鹊告状。” 老柳:“……” “刚刚喜鹊丫头骂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黑丫头开腔。” 大力对着手指道:“我也怕喜鹊姐姐呀!” 老柳彻底没脾气了。 不过他转脸就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大力一脸骄傲的道:“娘娘在带着我们做投石器呢,你出去出去,莫要泄露了机密。”她突然想起,老柳是外人呢。 老柳哼了一声:“老朽才不稀罕呢。”这是那他当贼防了,正是气死他了。 他这般说着,眼睛却好奇的往那些都还算不上半成品的东西上看。 宴之婳含笑道:“大力,不得无礼。老柳先生只管看就是,若是有感兴趣也可跟我们一道做。” 老柳别过脸,背着手:“哼,老朽才不感兴趣,你这胖丫头,不要乱说。” 宴之婳好脾气的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只是喜鹊待会儿点心肯定是送到这边来,老柳先生可在这边坐着等等。” 老柳先生点了点头。 大力小声嘀咕:“娘娘,您就是太惯着他了,要是喜鹊在,他就不敢这样。” 老柳先生耳聪目明,大力的话自然一字不落的被他听到了耳里,他怒道:“凭什么胖丫头能惯你们,就不能惯我了。” 谁还不需要一点人惯着呢? 大力默默地闭嘴了。 宴之婳失笑,继续做事,偶尔去看看旁人进行得如何了。 老柳原本就是个坐不住了,且本身又有些感兴趣,宴之婳过去同那些侍卫讲解的时候,他就竖着耳朵去听,宴之婳说话声音素来都是软软糯糯的,声音不大,老柳听着听着,人就过去了。 他站了一会儿就道:“丫头,这是你自己想得法子?” 宴之婳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道:“太子可真是好命,娶了你。”要死不娶这么个太子妃,死定了。 当然,他指的是如果君昭不娶宴之婳,宴之婳就不会把他带过来,不把他带过来他就只有等着给人当傀儡了。 宴之婳害羞的笑了笑,小么声儿的道:“能够嫁给殿下,我也很幸运。” 老柳突然觉得他的眼睛有些痛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几个单身狗侍卫,他们……嗯,他们已经麻木了。 老柳见旁人毫无异色,问大力:“你们家娘娘经常这样?” 大力点了点头。 老柳莫名的同情了大力几分。 因为老柳要吃喜鹊亲手弄的,不要现成的,所以那点心一时半会也端不过来,老柳就干脆跟着他们一起搭手了。 宴之婳也不避讳他,该说的就会说。 她相信老柳不是那种会把改良的投石器说出去,她能够感觉得到,老柳只是单纯的好奇。 几个人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也亏得今天是阴天,若不然在琼州这样的地方,在露天干活还是有些恼火的。 喜鹊不但做了点心,还贴心的熬了些糖水。 也并不止做了老柳和宴之婳两人份的点心,把在忙碌的众人的都一起准备了。 准备好了提过来的时候就高声道:“大家都先歇息一会儿吧,娘娘吩咐我给大家准备了点心和糖水。” 要说宴之婳为什么信任喜鹊,这信任中还夹杂着一些敬畏,就是因为喜鹊永远都是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而且很多方面都想得比她更加细致和周到。 把事情也总是办的周全漂亮。 大家伙儿在吃点心休息的时候,有侍卫过来同宴之婳道:“娘娘,门外有几位琼州官员的夫人说要来给娘娘请安。” 宴之婳同喜鹊道:“你去让几位夫人在客厅稍坐一会儿。” 同老柳先生告罪失陪之后,就领着大力去更衣。 宴之婳为了方便做事,穿得十分简单,不适合见客。 换了一身合适的衣裳,宴之婳就去了客厅,几位夫人都被喜鹊招呼着,因此倒也不冷场。小苏公公在宴之婳要进门之前吊着嗓子喊了一声:“太子妃娘娘驾到!” 宴之婳是个性子随和的人,她自己是不喜欢摆谱的,但一想着琼州的百姓被海寇滋扰伤害,这边的官员吃着人血满头,就不想随和了。 里面的五位夫人听到小苏公公的声音,都站了起来,就看到门口走来一个面孔虽然有些稚嫩,但自由一股雍容之气的女子。 几人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都立即跪在跟宴之婳行礼道:“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宴之婳走进屋内,在上首坐下,这才道:“诸位夫人免礼。” “谢太子妃娘娘。” 五位夫人起身之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其中一位瞧着年纪最大的夫人含笑道:“之前不知道娘娘来了琼州,今日才得知,没有及时过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如今琼州被君昭控制着,不管这些地头蛇心里服不服气,但面上都不敢如何的。 之前也有人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嚣张的,直接被君昭拉到了城门口削了脑袋。 一时间,就没有人敢明面上跟君昭作对了。 君昭也不在乎这些人心里头是如何作想的,他可没有时间给这些人做心理辅导,只要他们明面上不作乱,没有捣乱的胆子,不拖他后腿就可以了。 其他的,等打退了海寇,在秋后算账都不迟。 宴之婳也是含笑道:“本宫过来并未大肆宣扬,你们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妃娘娘和殿下可真是恩爱,从京都那么远的地方,陪着殿下到了琼州来。”另一个看着十分伶俐的夫人拍着宴之婳的马屁。 宴之婳道:“嫁夫从夫,这是应该的。” “我们琼州虽然比不的京都繁华,但景色却是不错的,尤其是那天涯海角,受许多人的追捧,娘娘何时有空,我们带娘娘去瞧瞧。”一个脸儿圆圆的夫人道。 宴之婳神色突然变得肃然的道:“如今海寇未平,本宫如何能去玩乐。” 那个提议宴之婳出门游玩的夫人讪讪一笑。 心中却是在冷哼,装什么装。 在说了,若是要等海寇平了,那你也不用去见什么天涯海角了。 她是琼州本地的商户,祖上就是跟海寇做生意起家的,琼州从百来年前开始,就一直被海寇滋扰,就没有消停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只有当今皇上上位之后,非要让镇南王把海寇赶出去,可赶出去了吗,还是没有赶出去,只能跟他们合作。 况且,有钱不赚,王八蛋。 死的又不是自己人,操心什么。 不过瞧着太子妃这娇娇嫩嫩的样子,在琼州肯定呆不了太长时间就要吵着回去。 宴之婳将那夫人的不屑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跟着几位夫人寒暄了几句就把人打发了。 这几位夫人来,也不过是想从她嘴里探一些关于君昭的口风,只是都被宴之婳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 几位夫人出府之后,纷纷交换了一下目光,就各自上了各自家里的马车。 宴之婳应付完了几人,就又回去忙碌了。 这投石器,要在敏州的海寇过来之前弄好。 因为君昭收到越千的信的好时候,敏州那边的海寇就已经出发了,宴之婳到了琼州的第五天,敏州的海寇就跟琼州这边的海寇汇合了,一起进攻君昭这边。 君昭预估着时间,估摸着对方要打过来的时候,就叮嘱宴之婳不要出门,他自己提前去了军营那边。 宴之婳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的时候,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惊掉了,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天边。 他们住的地方离军营那边不远,所以声音都听得见。 大力和喜鹊站在她身边安慰她会没事的。 常乐也道:“娘娘,殿下说了,若是有危险,就让属下带您离开琼州。”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胜 常乐不说这话还好,不说宴之婳只是担心君昭有危险,但却相信君昭会赢,他这么一说似乎是在告诉宴之婳,君昭做好了要输的准备一般。 宴之婳听了常乐的话,顿时脸都白了,她道:“我不要你保护,你去支援殿下。” 喜鹊和大力齐齐瞪向常乐,大力甚至挽了挽自己的衣袖,有一种要揍人的趋势。会不会安慰人呀,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 喜鹊扶着宴之婳柔声道:“娘娘,别听常乐这个乌鸦嘴的,您要相信殿下。还有我们的投石器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宴之婳把投石器在原本她跟君昭说的基础上,在做的时候又改良过,不但可以远攻还可以近距离的攻击。 常乐似乎也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找补道:“娘娘放心,常安他们在殿下身边,不会让殿下以身犯险的,殿下好不容易才治好了身子,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毙命的。” 宴之婳、喜鹊、大力:求求你还是闭嘴吧! 三人从来没有发现,常乐说话如此的不中听。 大力直接动手推了常乐一把:“你站远一点,不要在说话了。” 常乐看着喜鹊和大力敌视的目光,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远了些。 只要娘娘不赶他走就好。 虽然他也挺想上战场的,但他看见海水就害怕。不是看到水害怕,而是海水,之前他都不知道,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有来过海边,但此番到了琼州之后,有一点去军营那边传话,看到海,竟然有一种快要被溺毙的恐惧感和深深的无力感,然后就晕倒了。 刚好老柳在那边,老柳说他这是恐海水,他之前也见到过类似他这样的病人,如果不看见海水就没事儿。 他试了几次,好像的确如此,但这个时候他就还是不要去捣乱好了,而且他那种恐惧感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若不是有这毛病,他大概会求殿下把常隐留下来保护娘娘,而他去殿下那边了。 常隐不喜欢杀人,他喜欢啊! 这般想着,常乐觉得十分遗憾,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也就跟着宴之婳那样望着天边,比宴之婳还像一座望夫石。 喜鹊和大力由着宴之婳站了一会儿,劝道:“娘娘,咱们先坐回去歇息一会儿吧!”这么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打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消停的。 宴之婳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屋子。 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宴之婳闲着总觉得内心不安宁,她同喜鹊道:“你着厨房多熬些绿豆汤,等殿下他们那边结束之后就送过去。” 宴之婳从来都没有去过军营,她原本是想要跟老柳一起过去帮帮忙的,但君昭不允许。 宴之婳想着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机密,所以她也就没有非要过去。 实际上是君昭怕宴之婳过去看到之后吓到了,他们跟海寇打了许多次,他们这边也有许多伤亡,那些将士受伤的样子触目惊心。 饶是他是一个冷血的人,在走到伤兵营的时候内心也是十分触动的。 那些海寇杀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在宴之婳的焦灼中,天渐渐的黑下来了,随着天边的最后一道亮光的消失,打斗声也慢慢的弱了下来。 宴之婳就再也忍不住的站到了门口,一脸期盼的望着外面,虽然她明白君昭在这个时候不会回来,刚刚结束战争,军营里面必定还有许多的事情。 但她还是忍不住站到了门口,喊了常乐出来:“常乐,你让人去打听打听,那边情况如何了。” 常乐道:“娘娘,属下已经让人过去打听了。”实际上他也很担心那边的情况。 宴之婳点了点头。 常乐道:“娘娘,您进屋歇着吧,等消息回来了,属下第一时间告诉您。” 宴之婳点了点头,人却没有挪动,他想要找喜鹊求助,却没有在宴之婳身后瞧见喜鹊,才突然想起喜鹊现在正在安排人送汤过去。 常乐那边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回来了,君昭他们那边虽然也有伤亡,但海寇那边损失却是更重,君昭他们用投石器击沉了海寇的两艘船,还杀了不少海寇的人,成功的抵挡了敏州和琼州海寇的攻击,是以虽然有伤亡,但总体情况也算小胜。 两艘船,也已经让海寇那边损失惨重了。 宴之婳知道他们这边胜了,君昭也无事之后,彻底的放心了下来,小苏公公这才道:“娘娘,您还未曾用晚膳,奴才让人给您准备晚膳可好。” 想着之前宴之婳因为一路过来瘦了,君昭那恐怖的眼神,小苏公公就有点肝颤。 宴之婳没有见到君昭回来,原本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但一对上小苏公公那卑微祈求的小眼神儿,莫名的懂了他的意思。 她笑着道:“你去准备吧,不要准备太多了。”准备太多了也吃不下,就浪费了。 小苏公公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即就小跑着去准备了,似乎生怕宴之婳反悔似的。 陈兰是在军营的,在君昭他们把投石器搬到军营的时候,君昭就找了理由把陈兰困在军营,没有在让他离开过军营,陈兰便是想传什么消息出去,但明面上他就是个白身,是以显得很被动。 眼看君昭这边击退了海寇,他满脸带笑的跟君昭道贺,内心却是在想着不能任由君昭继续这般了。 君昭不管对方心中如何,说着一些场面话。 老柳先生之前趁夜去军营的时候,都是特意跟青松先生避开的,但今日却是避无可避了,刚刚结束战争,他不过去肯定不行,而这个时候才刚刚打完,青松先生也还在军营没有离开,老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不要遇上了。 青松先生亲眼见到宴之婳改良的投石器之后,大为震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投石器可以投那么远的距离,距离远也就不说了,还可近攻。 都已经不能称之为投石器了。 他忍不住又再次追文君昭,对方是何人。 君昭还是愧疚的表示,无可奉告。 老柳先生就愈发好奇了,那天他从君昭的口中知道有人改良了投石器之后,就出去让人查了君昭现在府中人员的情况,唯有那个太子妃带来的名为老柳的糟老头子最有可能就是这改造这投石器的人了。 看来那个老柳,要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他不但会机关术,还会医术。 他眯了眯眼睛,准备先亲自去会一会老柳。 老柳还不知道,他担心的事情即将发生,危险也在逼近他。 青松先生不是一个喜欢磨叽的人,这般一想就直接同君昭道:“殿下您先忙,草民去伤兵营看看。” 君昭却是很忙,也意识到青松先生或许误会了什么,他笑了笑了,让人领青松先生去伤兵营。 青松先生随着士兵,朝伤兵营走去。 眼瞧青松先生就要走到老柳所在的伤兵营,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太子妃娘娘派人来给我们送绿豆汤啦~” 虽然如今天已经黑了,没有白日那么热了,但还是温度也并不低,能喝一碗绿豆汤对大家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还是太子妃娘娘派人送来的。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太子妃、皇后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人儿,如今能喝到一碗太子妃赐的汤,也是一种福气了。 伤兵营的人,自然是优先照顾的,这是君昭下的命令,吃饭这些也是伤兵营的人悠闲,这是他们应得的。 其他士兵也并不觉得君昭这般做有和不对,反而觉得君昭是看到了他们的付出的,这年头的重要打仗谁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手上过后能够享受这些好吃,即便是受了伤,但大家伙心里都是热乎的。 喜鹊知道老柳在伤兵营,便亲自端了一碗汤来送进去给他,在营帐外头看到正准备进去的青松先生,先跟他行礼,在端着汤进去的。 按理说青松先生一介白身,喜鹊没有必要跟他行礼,但青松先生却是君昭都礼待的人,她自然也就随着主子了。 喜鹊跟青松先生的问安声,让里头的老柳慌得一匹,青松不会是要到伤兵营里头来吧!不过他想着青松先生的性子,只觉得这样的事情是青松先生能够做的出来的。 等喜鹊端了汤进来,他灵机一动。 喜鹊是站着的,青松先生是蹲在地上给人缝伤口的,当喜鹊把绿豆汤递给他的时候,他一个没接稳,就被绿豆汤洒了一脸。原本胡子就遮挡了大部分面容,这下就算有人看到他也认不出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喜鹊大惊,连连道:“老柳先生,您没事儿吧!” 老柳道:“哎呀,缝了太多伤口,手上没劲儿了,没事没事,我出海里头洗一洗就好了。”说完他就顶着那张脸往外头走了。 喜鹊,今日这老头,怎么脾气这般好。 若是从前,只怕会把这事情赖在她头上,还有揪着她一通说。 但喜鹊也没有多想,她又没有受虐倾向,人家不骂她,难道她还去找骂? 老柳这般出去,是直面青松先生的,那浓稠的绿豆汤糊在他脸上,青松先生还当真没有认出他来。 青松先生看着老柳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这样的人当真是能够改造投石器的奇人? 还有,这老头自己都这么邋遢,确定让他给这些士兵治疗,不会让士兵的伤口感染? 青松先生见了老柳,非但疑惑没有减少,反而疑惑更加多了。 喜鹊给青松先生送了绿豆汤,又亲自端了绿豆汤分别去送给了君昭、方原和莫极。 君昭让喜鹊给宴之婳带话:“你回去跟太子妃说,让她不要等我,早些歇息,也不用担心我,我未曾受伤。” 喜鹊给君昭送汤过来,也就是想得君昭一句话而已。 得了君昭的话,他也就麻溜的回去了。 她同宴之婳说了之后,宴之婳倒是安心了,安好的休息了。 而她玩上却是做起了噩梦,梦到了伤兵营里头的情景。 她当时端着绿豆汤进去的时候,唯恐汤洒了,所以很小心的端着的,也就没有注意旁的地方,但等把绿豆汤给了老柳,无意中看到那些血肉翻飞的情景,她把自己心里头那股子恶心的感觉用了老大的力气才忍住。 那些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她若是当着他们的面吐了,就是在侮辱他们。 喜鹊因为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有些不济,她走到宴之婳的门口,碰到开门出来的君昭,差点反应不及撞了上去,还是大力把她及时的拉住了。 君昭皱眉目光不善的盯着她,喜鹊,这是生出了旁的心思。 喜鹊当即就精神了,她打了个冷颤跪下道:“殿下恕罪。”因为只有君昭出来了,按照以前的规律,宴之婳只怕还睡着,所以她即便是告罪都是很小声的,唯恐把宴之婳给吵醒了。 喜鹊无意识间的一个举动,打消了君昭的疑虑,他冷淡的道:“仔细着些。”他的身子只属于他的太子妃的,可不能让旁的姑娘给碰了。 即便是太子妃不嫌弃他,他自己都会觉得对不起太子妃的好吗? 至于男人原本就应该三妻四妾什么的,对不起,君昭脑子里可没有这种意识,因为他的母后,被那些妾身害成了那般,而他自己也病了那么多年,君昭可以说是很讨厌妾这种生物的。 喜鹊连连应是。 等君昭去练舞之后,她才扶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她难得感激的同大力道:“大力,谢谢你啊!”这次若不是大力,她若是撞到殿下身上她也就不用活了。 大力摇了摇头道:“无事。” “只是你怎么了,可是病了。”除了病了,大力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情况下喜鹊会犯错。 喜鹊道:“做了一整夜的噩梦,话说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后半夜的时候了,殿下突然回来,差点吓死我了。”大力昨夜在给宴之婳守夜,君昭不在的时候,她和喜鹊都是轮流守在宴之婳身边的。 第一白四十五章 忠臣 宴之婳没有过来之前,君昭也是经常在军营里留宿的,只是有不便在军营处理的事情的时候才回这边的院子,但宴之婳如今过来了,君昭就无论如何不想一个人在军营里头呆着了。 所以挑着紧要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就摸黑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宴之婳睡得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夫君,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就又睡了过去。 君昭当时还捏了捏她的脸,骂了她一声小没良心的。 君昭走了一会儿宴之婳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她摸了摸脸坐着发了一回儿呆,这才由着喜鹊伺候着起身。 同喜鹊道:“喜鹊,等会儿用过膳,我们去军营瞧瞧殿下吧!” 喜鹊愣了一下才,娘娘这样子是昨夜殿下回来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也亏得殿下爱重娘娘。 若是寻常的男子,自家在外拼命,回来见自家媳妇儿睡得香喷喷的,只怕是要一肚子火的。 “娘娘,大力说殿下后半夜就回来了,眼下已经在旁边的院子里头练武了。” 宴之婳羞愧难当,君昭回来了她竟然毫无察觉,明明她之前也是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做梦都梦见他,醒来第一时间也是想要去见他的呀! 现在夫君心中,是不是以为自己不在意他了。 一想到可能会被君昭误会,宴之婳就急急忙忙的往隔壁的院子里去。 就见到君昭正拿着一把剑舞得虎虎生风,常安陪着他练着。 他现在的情况,常安他们都还不允许他上战场,君昭也明白自己如今的斤两,他虽然没有上战场,却也一直在一旁看着指挥,暗中放点冷箭啥的,虽然不是很光明磊落,但也救了不少人,杀了不少人,所以君昭并不觉得可耻。 看旁人对战,也是能够收获许多的经验,君昭倒是也从里头看出了一些门道,所以今日的剑法显得灵活了许多,不是之前常安交给他的时候,他刚学的那种生硬的状态。 君昭跟常安打了几个回合,二人都打得大汗淋漓反才停手,常安同廊下的宴之婳远远的行了一个礼之后就消息不见。 宴之婳朝君昭这边走来,踮起脚尖拿帕子给君昭擦汗。 君昭瞧着宴之婳这贤惠的小模样,心里甜滋滋的,口中却是道:“这边晒着,为夫身上又脏又臭,你去廊下,离我远点莫熏着你了。” 宴之婳哪里肯走,她又不是没哟晒过太阳,又不是没有流过汗水。她无奈的道:“夫君,我哪有那么娇气,我又不是那些饭都不吃饱的姑娘些虚得慌。” 她这身板,可壮实着呢。 说完又有些惭愧的道:“夫君昨夜归来,我都不知道。” 宴之婳不嫌弃自己臭,君昭就拉着她的手往阴凉的地方走,含笑道:“夫人口中说着如何如何担心我,我心中担忧夫人无法入眠,加紧忙完手上的事情连夜就赶了回来,接过瞧着夫人睡得香喷喷的,着实令为夫伤心。” 宴之婳脸儿微红,弱弱的道:“是我的错,夫君回来的时候我应当时候醒了的,只是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做梦呢。” 君昭本就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故意逗弄她的,见她还当真愧疚上了,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里头又酸酸胀胀的。明明不是一个傻姑娘,却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总是傻乎乎的。 上辈子,他以为她是装的,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他后面却发觉,她就是那样的傻姑娘啊,嫁给了他,所以就认定了他,便不会在他身上花任何心机。 “原来夫人梦里都在想着为夫,为夫当真高兴。”君昭怕她转进了死胡同,要愧疚上几天,连忙打岔。 宴之婳也是个实诚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做梦都梦到他,但她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君昭看着含羞花一样的姑娘,心中软成了一片,若不是自己身上现在汗涔涔的,他就会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 如今也算老夫老妻了,她还是跟个少女一般。 君昭沐浴过后,跟宴之婳一道用过晚膳,就又去忙去了,宴之婳也就管好自己不去打扰君昭。 投石器君昭让人秘密的送了一些去敏州那边,并告诉越千,等投石器一道,他就可用他的名义在敏州起事。 原本越千是想在敏州的海寇到了琼州的时候就起事的,但君昭压了一手。 如今敏州的海寇在这边受挫,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离开,敏州那边突然起事,以来能打个措手不及,二来得不到及时的增援他们压力也会小一些,三来那个时候投石器这额辅助设备还没有做好。 若是敏州的海寇到了琼州这边,还未曾跟君昭他们这边开火,越千他们在敏州起事,敏州的海寇必然是第一时间回自己那边下功夫。 陈兰在得知敏州那边也有人跟海寇开打了之后,暗暗下定了决心,君昭,当真留不得了,这边的情况他通知了京都之后,就开始暗暗调动兵力。 实在不行,就只有把琼州围了,到时候联合外面的海寇,在海寇攻打君昭他们这边的时候,他们的人扮做海寇从后方攻城进来斩杀君昭他们。 他原本是不想伤及太多无辜的,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陈兰递给出去的消息,被常隐在暗处截了下来,送到了君昭的跟前,这个时候君昭难得的有了一点时间,在院子里陪着宴之婳和酸梅汤,当他看到陈兰的计划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压都变得十分的低沉,宴之婳甚至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 他将那密信摔在桌子上,怒道:“好大的胆子。”一个陈兰都可以做主击杀他这个太子,可见镇南王府如何猖狂。 她难得见到君昭发如此大的脾气,她拿起被君昭摔在桌子上的信看了看,看到陈兰那恶毒的计划之后,气得直掉眼泪:“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对夫君,这样的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怎么不去死了。” 她是个不会骂脏话的,也骂不出什么特别难听的话,也只能恶狠狠的咒人家死了。 君昭原本很生气,见宴之婳气得又哭又骂,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起来,他轻轻的擦掉她的眼泪花儿,柔声道:“不哭不哭哦,为夫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刚好,他收到了成琅的密信,还在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让成琅进来琼州,倒是瞌睡来有有人送枕头。 京都关于成琅生死不知的消息,他是晚一些时间才知道的,但他不相信成琅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且成琅和成国公都深知镇南王府在朝堂上的那个说法就是杜撰的,如何还会送上去给人家杀。 所以他心里觉得成琅一定是有了旁的打算,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成琅的密信,成琅没有走相对快的水路,而是把大部队化整为零,走的陆路,因为怕消息走漏,所以一直没有跟他联系。 等他们都安全的到了琼州旁边的镇子,才跟君昭这边递了消息。 成琅的意思是,既然镇南王府的人以为他是一个死人了,他就不立在明面上当靶子了,而是看如何暗中带着二千精兵进城。 二人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如今的琼州虽然在大体在君昭的控制之下,但暗处镇南王府的狗腿子和眼睛可不少。 君昭这几天都在思考这个事情,如今陈兰也算是帮了他一把了。 君昭把自己的计划粗略的同宴之婳一解释,宴之婳这才好受了一些,凶巴巴的道:“哼,活该,到时候殿下和九姐夫把这些坏人都抓起来。” “嗯,听你的,都抓起来。”杀了。 君昭宠溺的道。 宴之婳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她面色郝然的道:“本来应该是我安慰夫君的,反倒让夫君安慰我了。” 君昭把人捞进怀里,捏着她软乎乎的身子道:“白天为夫安慰夫人,晚上夫人好好安慰为夫酒就是了。”之前君昭心里一直有事儿,倒也没有旁的想法。 如今大问题解决了,就开始想了。 宴之婳顺从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她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努力伺候夫君,让夫君高兴一些,然后多给夫君生几个胖娃娃了。 君昭瞧见,越发的心痒难耐,说她害羞,偏生有些时候又十分无畏,真叫他,叫他想要把人现在就办了。 成琅因为诸多原因无法入城,但宴三老爷就没有那么麻烦了,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就带着一个小厮悄悄入城,入城之后打听到了君昭他们的住处,就直奔这边而来。 宴之婳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说着话的时候,小苏公公拿着一个玉佩进来,说一个名唤方三的人前来求见。 原本守门的侍卫是不打算让人进来传信的,但对方信誓旦旦的说这个玉佩呈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知道他是谁了的时候,就不敢在不派人通传了。 宴之婳和君昭在屋内说话,对话就把话传给了小苏公公,小苏公公一听着名字就有门道,就立即敲了门进来给二位主子禀报了。 宴之婳一见那玉佩,眼睛一亮,拉着君昭道:“夫君,这是父亲的玉佩。”那络子还是母亲亲自打的呢。 宴之婳在熟悉不过了。 小苏公公垂着头微微一笑,果真猜对了。 “快请岳父到客厅。”君昭吩咐小苏公公。 小苏公公麻溜的就亲自跑出去接人了。 君昭疑惑宴三老爷为何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但旋即一想便明白了。 “父亲这个时候怎么来琼州了呢,我记得这边的事情,如今是二哥在帮着打理呀!”宴之婳口中的这个二哥,是宴之谨的哥哥,大房的人。 宴三老爷手中的有一些庶务虽然也分布在南边,但没有到这么外面的地方来。 “等会儿岳父来了,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先去客厅候着。” 宴之婳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有些乱了的衣裳,连忙去理了理,发现看不出什么异样了在同君昭手牵手的去了客厅。 君昭这边的院子不大,他们前脚到了,宴三老爷后脚也就被请进来了。 他见到宴之婳面色红润,眉梢带喜,一片无忧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受委屈,在见君昭不似在京都的时候瞧见的那般病病哀哀,反而精壮的几分的样子,还未说什么,面上就带了几分笑意。 他在没有到南边之前,每天都在快速的赶路,唯恐慢了自己闺女如何了,到了南边之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君昭是在抗击海寇,放心之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草民参见太……” 他还没有行完礼,就被君昭扶了起来:“私下岳父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这边现在可危险了。”宴之婳也到了宴三老爷跟前,不赞同的道。 最上说着不赞同的话,但脸上见到宴三老爷的欢喜之意却是肉眼可见的。 “此事说来话长。” “岳父先坐下说话。”君昭捏了捏宴之婳的掌心,同宴三老爷道。 宴三老爷身边跟着过来,在门外候着的那两个小厮,可不是等闲之人。虽然自家岳父有几分本事,但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养这样的人在身边,还带着出来的。 宴三老爷便道:“镇南王上奏皇上,太子殿下在琼州滥杀无辜,派了成国公世子来捉殿下回京处置,父亲深知殿下不是这样的人,担心殿下和娘娘的安危,便派了我过来。” 宴之婳:“……”父亲这话,假得也太明显了。 祖父会担心她的安危,这怕是个笑话吧!但君昭刚刚的暗示她收到了的,她故作无意的扫了门外一眼,一脸动容的道:“劳祖父担忧了,婳儿不孝。” 君昭却是愤怒的一拍桌子道:“好个镇南王,竟然如此污蔑本宫,等本宫回去了,必将他碎尸万段。” 旋即又一脸感激的道:“丞相能信任本宫,还派岳父您过来,这才是忠臣所为,不愧是百官之首。”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惧内 因为外面有人盯着,几人似真似假的说了许多场面上的客套话,寒暄过后,君昭就让小苏公公亲自带着宴三老爷下去休息。 宴之婳二人回到房中之后,宴之婳的面色难得的有些不好看,宴丞相是决计不会因为担心她派宴三老爷过来的,必然是有所图谋。 如今的琼州,有什么可图的,不过就是海寇那边的路子罢了。 宴三老爷过来,还带来了两个消息,高贵妃生了,生了一个儿子,但高贵妃自己却难产而死,也不知德妃使了什么有段,如今二皇子养在德妃膝下。 皇上在二皇子出生当日,就给二皇子取名为宸,可见对二皇子的重视。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宴之谨也已经有了身孕了,倒是显得她有些没用了,她还比宴之谨早些出嫁。 君昭见宴之婳愁着一张脸儿,握着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道:“不必忧愁,岳父到了这边,我会护得他的周全的。” 宴之婳见君昭事事为她着想,不由得鼻头一酸:“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想到祖父的行为有些难受。”如殿下所言,他乃百官之首,却总是顾着自己的野心,全然看不到民间疾苦。 “再有就是担心如今宫中多了一个皇子,你和母后会不会难过伤心。”她在没有成亲之前,也以为皇上是看中君昭和皇后的,但成亲之后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污糟玩意儿。可皇上在不堪,那也是皇后娘娘的夫君,君昭的父亲。 君昭嗤笑了一声,冷漠的道:“我的父皇,在负了母亲的那一刻,便死了。我不会伤心,母亲也不会伤心。”已经伤心够了,就不需要在为那样的人难过伤怀了。 这话宴之婳听君昭说过几回,知道他是当真不在意,便不再多说。 君昭见她眉间还是有愁绪,安慰道:“孩子的事情,你不必着急。”宴之婳如今还小,生孩子早了也伤身子,再者,他有些忧心若是宴之婳早早的生了孩子,会不会错过前世他们的那个孩子。 对那个孩子,他是有愧疚的,因为他的无能,让他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宴之婳心中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小小的羡慕一下,她压下这种羡慕,微微笑了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要给宫中送礼?”二皇子出身了,君昭作为哥哥,旁的不说,面上应该还是要过得去。 君昭道:“你忘啦,我现在在朝中是个什么模样。” 且,高贵妃肚子里的那个,可不是他的什么兄弟,只是这些过于黑暗的事情,就不必告诉宴之婳了。 宫中且乱着斗者,母后才能寻的有些清净。 护国寺 竹林间竹叶飞舞,刀光剑影,冷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十分夹杂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林公公停手,立在一棵竹子上,拿着一把剑,大笑道:“不曾想,奴才还有能够见得娘娘英姿的一天。” 林公公的对面,是同样立在主子上的皇后,她一身红色的劲装,拿着一把红缨枪,亦是畅快的笑着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有再拿枪的一天。” 她在护国寺,收到宴之婳送回来的信,见到宴之婳画的小人儿,看着那个萌萌的,拿着剑一脸认真的儿子,皇后突然就泪目了。 她想,若是她的昭儿不因为她的疏忽而中毒,大概小时候就会是这样朝气蓬勃,而不是整日靠着药续命。 不过,现在昭儿好了,她也很是感激。 所以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枪,她的枪也是她儿子的枪。 只要是昭儿杀不了的人,她都会一一为其除之。 林公公看到皇后眼中蓄起的杀意,眼中也生出了兴奋之色:“娘娘可是要动手了?” 皇后却是道:“现在杀了,岂不可惜。” “不过,该是我儿子和秦家的东西,却是到了收回来的时候了。” 林公公闻言,便懂了,身形如鹰一般的消失在了竹尖上。 皇后也自竹尖上而下,落到地上,看到立在竹林中的了尘大师,远远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潇洒离去。 了尘大师眼中又欣喜,又轻愁,又悔意,又似乎笑意。 复杂无比。 皇宫里头,皇上暗中监视皇后的人来汇报了皇后的情况,皇上这些日子因为喜得麟儿,十分高兴,又从琼州那边收到了自己眼下的消息,知道君昭暂时扛住了海寇,可谓心情很好。 听到皇后竟然重新拿起了红缨枪,微微挑眉,她倒是不担心她儿子死在琼州了。 只是想到之前宴之婳是送给皇后的信,知道皇后晓得君昭暂时是安全的。 “传朕口谕,宸儿百日宴的时候,皇后务必回来,总归孩子是要拜见她这个嫡母的。”如今宫中日渐热闹,有好几个大肚子的妃嫔,皇上便是信了皇后和太子克他子孙的说法。 皇上有心想要让皇后回来瞧瞧二皇子,看皇后还能不能保持端庄,只是又唯恐皇后回来二皇子有哪里不对。 原本还在纠结,眼下却是下定了决心。二皇子出生有些时间了,身子骨也还结实,他便有些想要让皇后回来,他同她分享分享自己的喜悦了。 张德胜垂眸应是,亲自去了护国寺一趟,穿了皇上的口谕。 皇后面对张德胜的时候,脸上去无可挑剔的笑容,回了话:“本宫必定会回去祝贺皇上。” 张德胜带到了话,便跟皇后告辞了。 只是在张德胜踏出门槛的时候,皇后轻声道:“张公公每日可快活?” 张德胜驻足,但旋即就头也没有回的抬脚慢慢往外头走去。 “奴才只是个奴才,主子快活奴才便快活。” 金嬷嬷等张德胜走远之后,骂道:“总有他后悔的时候,也不知这眼下的玩意儿,看中了皇上哪一点。” 还是林公公的眼光好。 皇后摸着手上的佛珠,目光悠长:“本宫也是心中好奇。” 张德胜此人,她也有些看不透。 原本以为他是个有野心的,但似乎又并不贪权,说是忠心皇上,但却是压根儿就瞧不上皇上。 或许,原本还是瞧得上的,只是同如今的她一眼,慢慢的,就越发的瞧不上了。 瞧不上皇上,她拉拢他,但他却又不愿被拉拢。 非但不愿被她拉拢,便是宫中任何人,都拉拢不得他。 “此人盯着些吧,即使成不了帮手,也不能让他成为对手。” 金嬷嬷应是。 但一想到回宫要见到德妃嚣张的样子就有些心塞。 皇上因为成琅下落不明,又派了成国公南下,镇南王府万般阻挠,成国公至今都还未离开京都,前脚刚要离开,后脚就各种事情冒出来。 皇上为此,越发的恼了镇南王府。 一日幕云白进宫,跟皇上请命,愿去琼州带太子回来。 皇上深知无法在派旁人过去,若是幕云白过去,他一个腿脚不能行走的,总好过旁人过去,便允了。 有了二皇子之后,他现在又觉得,若是太子和镇南王府能够在南边斗得两败俱伤最好。 他是不想在看到太子了。 一看到太子,就好像是在提醒他的无能,提醒他的忘恩负义一般。 因为幕云白要南下,所以写了密信给陈兰,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因着这般,成琅带来的人便还是进不了琼州。 君昭暂时没有对策,只让成琅先乔装到了军营。 商议一番之后,君昭干脆让成琅带着人先去敏州,将敏州剩余的那些海寇先端了。 敏州那边剩下两千海寇,越千拉拢了许多人,打了海寇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小胜了,只是海寇在败了了之后很快就卷土重来了,越千那边招揽的人数没有君昭这边多,很多普通百姓的胆子到底不如琼州这边流放的罪民的胆子大。 君昭现在对抗海寇的人手,大多都是罪民。 罪民为了摆脱这个身份,都愿意搏一搏,便是不为自己,也为了一家老小。 越千那边在有了成琅的加入,瞬间就多了许多优势,成琅虽然没有水站的经验,但自小熟读兵书,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多次上战场,几次交锋下来,敏州的海寇被打得落花流水,剩余了几百人跑到琼州这边来跟大部队汇合了。 原本敏州过来琼州这边支援的海寇在知道他们的大本营被打了之后是想要回去的,但君昭他们如何会让他们回去,但凡看到对面的海岛上头有异动,就开了船过去捣乱,也不争输赢,就是单纯的捣乱,让他们没办法离开。 敏州的海寇气得,只想把陈兰抓来杀了,但陈兰在军营里头,他们便是想杀也没办法。琼州这边的海寇到时候高兴了,还跟敏州的海寇头子道:“唐瞎子,朝廷如今看来是非要把我们打趴下才肯把守,如今虽然兵力不多,但保不齐会像敏州那边,突然来了援兵,我们何不联合其他人,干一票大的。” 海寇本就是在大口舔血过日子的人,不但有**,还有面对未知的大海的恐惧,他们没一会出海都是抱着会死的心理出门的,所以都不是怕死之人,如今也是被打出了几分血性。 上了岸的只有他和唐瞎子的人,但并不等于这附近的海寇就只有他们的人。 唐瞎子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大家都喊他唐瞎子,真名已经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了,他如今损失惨重,当即到:“是该联系联系了。” 这个太子,原本以为是个绣花枕头,如今几次缠斗下来,发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边如果戒严了,不再归镇南王府管了,我们这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琼州的海寇头子点了点头,二人便开始写信联络其他人。 成琅、越千等人把敏州的海寇赶走之后,二人便也道了君昭这边来汇合。 陈兰在听到敏州那边的海寇被成琅等人击退之后,在屋子里团团转,想着在君昭跟前如何替镇南王府圆话。 如何把这边有海寇的事情压下来。 只是他在如何想压,君昭也不会由着他压了。 成琅跟君昭这边正式汇合之后,就奏折把这边的实际情况禀明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成琅问君昭:“幕云白据说要到了,殿下如何看?”他知道君昭跟幕云白是有几分交情的,唯恐君昭被幕云白忽悠了。 君昭道:“世子已经替本宫洗刷了冤屈,镇南王世子在过来也不过是走一圈罢了。”这个时候幕云白已是没有资格在让他回去了。 成琅担忧道:“但皇上有可能会让殿下回去。”皇上可是一直忌惮殿下的,哪里会任由殿下名声大噪,会让旁人觉得殿下有用。 君昭勾唇一笑:“这可由不得他。”在自己人跟前,便是连父皇都不愿喊一句。 越千等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许多事情不会是看起来那般,尤其是涉及到权利。 皇家相关的,还是泼天的权利,他们便也不多问。 成琅见君昭心中自有成算,便也不再多言,同他开起了玩笑:“这边的事情,殿下最好快些了了,微臣可是答应了夫人,要回去陪她生产的。” 君昭听闻先是一愣,旋即笑着同其他几人道:“那我们可得加倍努力了,莫要让成国公世子赶不上媳妇儿生产,到时候不放过我们。” 越千跟成琅算是比较相熟的,他自己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当即接话:“没有想到威风凛凛的成国公世子,竟然是个惧内的。” 在后面越千入京都的时候,听到成琅在外头的那名声,当真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成琅不觉可耻,反而道:“惧内这是因为娶的是自己喜爱之人。” 除开君昭之外的一众光棍,突然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方原瞧着君昭突然发问:“那殿下是惧内之人吗?” 莫极正在喝茶,听到方原这大胆的问题,一口茶水差点就把他给梗死了。 他好不容易把那一口茶水咽下去,要岔开这个要命的话题,就听到君昭含笑道:“若是按成国公世子这个说法,那本宫是惧内的。” 方原闻言,笑得跟自己得了媳妇一样开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议和 君昭他们这边的战船已经造好了,先前王景杭主动请缨,混入了海寇的内部去当卧底,已经摸清楚了对面那海岛的情况,绘制了地图之后在两边人马交战的时候偷偷把地图交给了君昭他们。 君昭眼下,准备主动出击。 此前他们一直处于劣势都是被动的等着对方打过来,如今有一些优势,便也不远继续守着了。 夏日海边变化多,青松先生会观一些天象,倒是能够给君昭他们一些建议,由于最近这些日子天气都不好,总是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又电闪雷鸣的,青松先生看了日子,便等着天气大好的时候在开船出去。 等到阳光明媚的那一天,君昭他们整军出发,却是看到对面的海岛旁集结了十几艘船。君昭不得不临时下令取消这次的进攻计划。 陈兰看着对面越来越多的船,却是笑了。 这些黄毛小儿,当真以为海寇就那么好打。 镇南王府选择跟海寇握手言和,除了这其中的利益之外,便是因为同海寇较量不知道要填多少人进去。 他们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人,去固旁人的江山。 君昭下令之后,喊了成琅、青松先生等人回营帐商量。 青松先生此前出的一些计策,也在抵御海寇的时候起到了一些作用,君昭即便心中防备着他,却也还是会喊着他一起,至少在抗击海寇这件事情上,青松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心。 方原是个急躁的,到了营帐之后就道:“没有想到这边竟然有这么多的海寇。” 倒是青松先生显得镇定了许多:“这边对海寇的管制松散,官员与海寇勾结,海寇有利可图,自然会朝这边集结靠近。”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海寇。 且海寇都是各自为营的,倒是被他们逼得团结了起来。 “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如何应对。”成琅道:“如今皇上已经知道殿下在抗击海寇,若不然我们同镇南王府借兵。” 之前镇南王府怕海寇的事情闹到了京都,所以给君昭泼了一身的脏水,但他过来之后君昭这一身脏水就洗去了,若是这个时候君昭找镇南王府借兵,他们至少不敢在明面上对君昭如何,只是会在暗处动些手脚。 但这般的话,君昭身边的危险系数就增大了。 君昭沉吟片刻道:“镇南王世子怎的还没有到这边来?”幕云白请命的时候,成琅这边的消息还没有递回京都,按照幕云白出京都的时间,应该早早就到了琼州才是。 成琅道:“他人在刚刚到了南边的时候就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说不用在来抓殿下回去,是以他干脆回家探亲去了,如今人在幕府,没有继续南下。” 君昭皱眉,幕云白不会是那种会因为一道圣旨就停下脚步的人。 只眼下这情况,也唯有向镇南王府借兵了。 而陈兰此时,已经坐在营帐里头,等着君昭来求人了。 当然,这边的情况,他也忙写信通知了幕云白。 君昭等人正在营帐中商量要借多少兵力合适的时候,小苏公公急急忙忙的到了营帐,同君昭道:“殿下,请您现在回去,来了圣旨。” 君昭皱眉,圣旨,他为何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心中虽然狐疑,面上却不显,同其他几人道:“你们现在这边,布置防守事宜,以应对对岸的海寇突然攻击过来。本宫先回去一趟,会尽快过来。” 君昭大马随着小苏公公回去,就看到宴之婳正招待着传旨的公公和做在轮椅上的幕云白。 那传旨的公公和幕云白见到君昭,第一时间同君昭见礼,君昭不知道这二人如何走到一起的,淡淡的免了二人的礼。 “不知公公是要传什么旨意。” 那公公打开圣旨,尖声道:“太子接旨。”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镇南王世子幕云白与太子一起扶着同海寇和谈以及通商事宜,钦此。” 君昭听到这一道圣旨,豁然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眼,瞧得传旨的太监双腿打颤,他抖着嗓子道:“殿下,奴才只是个传旨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幕云白见君昭一副要杀了传旨太监的样子,温声同君昭道:“殿下,皇上是觉得同海寇打下去意义不大,殿下耗损人力打走了这一群海寇,但难保不会再有旁的海寇过来,与其跟他们敌对,不如做利益交换。” 君昭拉着宴之婳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笑着道:“这就是你们镇南王府,不与海寇对抗,任由对方杀、辱我明国子民的理由?” 幕云白无奈摇头:“殿下您又何必迁怒我们镇南王府,琼州和敏州的事情都是下面的官员瞒报,我父亲和我并不知晓真相。得知真相之后,我与父亲也十分痛心,恨不得把这些海寇千刀万剐。在知道这边有海寇之后,舅舅还第一时间过来想要帮殿下。” “至于父亲在朝堂上奏请皇上派人来请殿下回京都,也是因为受到了琼州知府的蒙蔽,听闻殿下在琼州滥杀无辜,我这边在得知真相之后,就没有在带人过来请殿下回去了。” 君昭听着幕云白冠冕堂皇的话,咄咄逼人的问:“你的意思是,父皇这是怕了这些海寇?” “殿下您这是在说气话,皇上如何是怕了海寇,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罢了。”他忽而把目光投向宴三老爷:“听闻宴三老爷掌管着宴家的庶务,想必应该知道同海寇合作比跟他们继续打下去利大于弊。” 宴三老爷原本是跟着宴之婳一起在待客的,君昭回来之后他就当起了隐形人,甚至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毕竟他们眼下说的话,恨不适合他一介白身听。 如今幕云白把问题抛到他身上,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宴之婳见父亲为难,适时开口:“世子高看本宫父亲了,本宫父亲虽然管理者府中庶务,但也只是负责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哪里懂得这些。皇上和世子觉得不同海寇继续打下去有何好处,打下去有何不妥,世子直接跟殿下说清楚就是了。” “殿下并非不讲道理,也枉顾无辜百姓的性命之人,若是皇上和世子觉得同海寇合作能够给明国的百姓带来好处,殿下作为明国的储君,也是会同意的。” 她又柔声安抚君昭:“殿下先坐下歇歇,喝一口茶,听听皇上和世子为何要这般做。” 宴之婳表面上乖巧平静,内心却是把镇南王世子和皇上翻来覆去的骂了百八十遍了。 幕云白原本没有把宴之婳放在眼里的,现在听到宴之婳这一番话,倒是高看了她一眼,这晏家的女儿,看来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尤其见宴之婳能够安抚住君昭,更是心中微微诧异。看来他收到的那些消息,并无半个字的虚言。 太子十分看重太子妃。 宴之婳说完,扶着君昭坐下,给他添了一杯热茶。 幕云白这才道:“之前父亲同海寇打了十几年,原本以为把他们打怕了,却不料他们后面又卷土重来。那琼州知府之所以诬告殿下,想要瞒天过海,一来是因为怕死,二来是因为这其中巨大的利益,所有才有了那样的胆色。” “殿下在宫中,许是不知道。但太子妃娘娘在民间应当知道,市面上是流通这一些舶来品的,那些舶来品件件价格奇高,但即便如此,仍是得到许多人的喜爱,很多人更是挖空心思都想买一件。” “有些精致的舶来品,甚至在拍卖行卖出了天价。而海寇将我们这边的东西拿到其他地方去卖,同样能卖出天价,这此间藏着巨大的利益。若我们同海寇合作,允准海寇在明面上同明国的百姓交易往来,朝廷从中抽成,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便可得利,岂不美哉。” “而沿海的百姓又有了一份生计,也不用成日冒着巨大的危险出门打渔。亦能改变民生,这便是为何皇上让微臣过来协助殿下同海寇议和商谈的原因。” 实际上,这个建议,是幕云白给皇上出的。 当然,他给皇上出建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说法就是了。 君昭这边将敏州的海寇成功驱逐,惹得了皇上的忌惮,皇上并不希望君昭载誉而归,他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在成琅的信到了京都之后,就同皇上写信以南边百姓的生计利益,诚挚的劝说皇上让君昭不要在继续跟海寇打,同海寇议和。 皇上正愁着君昭大胜而归他该如何,幕云白的信可谓是及时雨了,因此才有了这道圣旨。 君昭忽而恶劣的一笑:“可皇上和世子想得好,你们也要看看人家海寇愿不愿意同我们议和,就在刚刚我回来之前,对面的海岛集结了许多旁的海寇,从船只的数量看来,怕是有一万多人。” “眼下要紧的,应该是世子赶紧掉了镇南王府的兵过来应敌才是。” 幕云白无奈的笑了笑:“殿下这是记恨上了我了,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 君昭扭头冷哼了一声。 但幕云白已经习惯了君昭这样,但凡他为皇上办事的时候,那事情让他不高兴的时候,君昭对他就是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对方既然已经集结了兵力,和谈的事情就拖不得了,唯有劳烦殿下带微臣去军营,我们一起商谈具体事宜。” 君昭起身,斜了幕云白一眼:“走吧!” 幕云白身后的侍从推着幕云白跟君昭一道离开,连同那个传旨的太监。 宴三老爷等几人离开之后,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方才镇南王世子那一手,当真是吓到了他,他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正是狡猾。” 宴之婳扶着宴三老爷坐下,担忧的道:“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殿下好。” 虽说集结了越来越多的海寇过来,但若是朝廷愿意支持,夫君也不会输。 宴三老爷瞪了宴之婳一眼:“慎言。”方才宴之婳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宴之婳扁了扁嘴。 她是真的替君昭难过,虽然她知道皇上心中没有君昭这个儿子了,但他做出的事情还是令人不齿。 那个当父亲的,会万般阻拦自己儿子的路。 这圣旨是幕云白秘密同皇上求来的,所以都是琼州这边已经开始跟海寇和谈了,京都的文武百官和皇后才知道此事。 皇后知道此事的时候,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皇上这圣旨,朝中又许多的人反对,但也有许多人支持。 其实,同海寇正常贸易,当然是利大于弊的,但让君昭心塞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同海寇议和和正常贸易。 就好像,他是因为看到了那新增的一万多海寇而畏惧退缩了一般。 只是事到如今,也唯有忍耐,君昭也不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也值得把这口气给吞下去。 皇上却是这件事情里头最大的赢家,之前海寇这上头的利益是由镇南王独享了的,现在则是相当于镇南王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了。 镇南王让出了自己的利益,但皇上也不好在跟镇南王计较他“失察”的事情了。 而最惨的就是君昭了,忙活了一通,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仅仅是君昭心塞,方原等人亦是心塞,尤其是跑到对面当卧底的王景杭,心情可以用一句不合法的脏话来形容了。 和谈的事情君昭知道自己是糟了算计,他把事情全部扔给幕云白,说自己心情不好就缩在临时府邸中不出门。 却是召见了方原、越千、青松先生、莫极和王景杭几人。 君昭开门见山的道:“你们也看到了,本宫这个太子甚是无能,你们可以走了,去另寻高就。” 青松先生当即道:“草民不过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如今战事已了,按理说草民也不应当打扰殿下了,但这些日子同殿下相处下来,却是被殿下折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变了 “殿下若是不嫌弃草民,草民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青松先生一脸矜持的道。 原本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但他跟君昭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深知若是他眼下告辞,君昭一定不会阻拦,可不会如当今皇上这般来三请四请的,届时他便尴尬了。 此番君昭回了京都,只怕不会在有机会南下,他若是要接近他,就难了。 君昭听得青松先生这话,心中发笑。此番他可没有展现什么大才能,海战他没有经验,都是一边跟海寇作战一边摸索的,若是唯一展现的实力,那大概也只有财力了。此番跟海寇作战,所有的费用都是他一力承当的。 不过,总归都是些表面上的事情而已,他含笑:“如此便有劳青松先生了,只是本宫的情况青松先生想必如今也已然明了,只怕暂时不能给先生什么,但此番先生的功劳,本宫必定会上报给父皇。” 青松先生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他需要的不是皇上的奖赏,若是需要他当年在皇上请他的时候就随着皇上入京都了,他要的只是君昭的信任和倚重。 他知道君昭如今并非全然信任于他,不过他自会让君昭看到他的真心的。 青松先生表过态,方原大大咧咧的道:“我此番过来,主要是为了保护殿下,若是能混出个什么自然是极好的,没有也无妨。”他是表妹的娘家人,已然是跟太子绑在一起了,说旁的都是多余的。 虽然对于眼下的情况十分心塞,但气过之后现在就淡定了,而且君昭已经给他安排了去处,他在这里只是不想被显得君昭在搞特殊。 虽然的确是搞了特殊就是了。 莫极道:“属下誓死追随殿下。”他的字很少,却表明了他坚决的态度。 殿下的处境并不是传说中那般好,但若是殿下当真处境好,倒是显得他们这些人无用了,正是因为殿下处境不好,他们才有用武之地,有展现自己能力的地方。 而且,他看好君昭。 虽说眼下有旁的皇子出身,但他们跟君昭的年龄差距都太大了。 王景杭原本是想跟着君昭一起摆脱罪民这个身份的,他父亲死了之后他便迅速的成长了起来,按理说镇南王府保了他一条命,君昭害死了王知府,王景杭的仇人是君昭才是,但王景杭在知道君昭的身份之后,就立即跟君昭表了忠心。 他明确的跟君昭说,他不会报仇,只想离开琼州,出人头地,为王家延续香火。 王景杭在王知府被砍头之后,虽然痛恨君昭,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什么叫做正统。他不知道他父亲具体干了些什么,但那些翻出来的罪名却是让他背后发凉。 他平常虽然纨绔,但却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知道是非对错,虽然好色,抢了一些姑娘,但也是人家愿意了之后才跟人家欢好的,未曾强占。 他对君昭的感情是复杂的,但并不妨碍他的选择,王景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光明正大的入朝为官。” 王景杭此人有几分本事,在这次君昭拉拢罪民一起抗击海寇的事情里头,起来很大的作用,且他在跟海寇作战中也十分英勇,还以身犯险去当了卧底。 君昭同他道:“本宫可以让你入朝为官,但你若是想做你父亲那样的官,恕本宫无能。”他虽然需要人,但却不是什么人都需要的。 看中王景杭的本事,让他过来,并不等于他会放纵他。 王景杭却是笑了:“殿下不愿,总会有人愿意给我个官的。” 君昭道:“有人会给你官,本宫也会把你拉下来。若为贪官,你父亲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即使王景杭有功,但君昭也不会因此就抹去了王知府的罪孽。 王景杭却是突然站起来,同君昭跪下道:“属下参见殿下。”这表示他正是臣服了。 君昭扶了他一把道:“起来吧!” 他看向坐没坐相的越千,越千跳起来道:“你看本大爷干什么,本大爷可不当你的小弟。”他是被君昭坑了,才跑来帮他的好吧! 接过如今海寇没有打完,就要议和了,往后海寇还不得把跟他一起打仗的那些百姓给坑死,他现在都愁死了,也后悔惨了好吗。 君昭没有说什么,而是道:“本宫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此番参与了抗击海寇的人,本宫不会让海寇伤及。” 越千气呼呼的道:“你说的好听,等你回了京都,那些海寇若是要私底下找他们报仇,你如何知道个屁。”他说完,还狂躁的抓了抓头发。 君昭道:“你在这边,难道就不知道护着他们吗?” “我踏马一个人,无权无势,要怎么护?” “你想要权势,本宫给你权势就是了,往后与海寇的贸易往来之事,我会奏请父皇让你负责。” 越千道:“你不是被你爹嫌弃么,他能让我接这种差事?” 青松先生等人:“……”只觉得这越千,什么都敢说,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这般说出来,委实不合适呀! 君昭道:“本宫自有法子。” 越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君昭不被信任,也不恼怒,其中涉及博弈太多,也不便细说,便道:“你等着便是。” 越千道:“那本大爷就姑且相信你。” 越千自己对官位这种东西倒是不在乎,原本他的初衷也只想要护得那些无辜的百姓,如今君昭有法子,他也就只有上了君昭这条贼船了,他仿佛看到了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离他远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宴之婳坐到君昭身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他,想着君昭平日里只喜欢捏着自己的手玩儿,便把自己的手塞进君昭的手中道:“殿下,您若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君昭果真就捏着她的手玩儿,面上虽然有几分郁色,却并非十分难过,他道:“我原本以为皇上会在我击退了海寇,再想法子夺了我的功劳的。但没有想到皇上和镇南王府会如此迫不及待。” 宴之婳气愤的道:“下旨让你击退海寇的是皇上,下旨让你议和的还是皇上,当真是……”皇上只把君昭当了一个要用便拿起来,不用便丢一边的工具了。 君昭笑了笑道:“此番是本宫棋差一着。”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这次是他没有算计周全。 高估了皇上。 低估了幕云白。 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忌惮镇南王府的,也从未看轻过幕云白,只是低估了幕云白的魄力,镇南王府捏了几十年的利益,都愿意拿出来。 或许他以为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但拿出来的东西,那就由不得他们转个手在收回去了。 君昭把跟海寇和谈的事情扔给幕云白之后,果真就不闻不问了,带着宴之婳就在琼州游览了起来。 带宴之婳去瞧广阔的大海,也去了之前那些夫人说的天涯海角。 有几次逛街的时候遇到琼州本地官员的夫人,她们对宴之婳和君昭表面看着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宴之婳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大概是在笑之前他们的天真,觉得可以把海寇击退。 然后宴之婳慢慢的就不想出门了,也不让君昭出门见到那些人心塞。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绝对的对错,但君昭要击退这些海寇,宴之婳不觉得他有错。 难道让君昭任由海寇欺负百姓,占领明国的土地吗? 君昭心道,越是这般躲着不敢出门,反而越发的惹得他们瞧不起,但却还是顺着宴之婳。那些人,总归是笑不到几天了。 难道他们会天真的以为,他不会找他们秋后算账吗? 吃了那么些年的人血馒头,总归是要吐出来的才是。 君昭这边在罗列琼州这边的官员和大户,哪些是该死的,琼州知府却是偷偷摸摸的来见了君昭。 君昭在这边不是滥杀无辜,是杀的海寇,任由海寇肆略,污蔑太子,背叛了皇上,这其中无论那一条单拎出来,皇上都会要了他的这条老命。 他来见君昭,是来求君昭保命的。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是一个有软肋的人,在君昭的威胁下抱了君昭的大腿。若不然,他这次就只有被镇南王推出去当替死鬼,求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去求。 君昭只给了他是个字,将功折罪。 琼州知府也是个聪明人,他跟海寇往来多年,若是在此番议和的过程中能够多为明国争取利益,那么好歹总能为自己求一求情吧! 而且他为镇南王背了黑锅,镇南王总得为他周旋一二,如此保下一条命应当是无碍的。 幕云白跟海寇他们商谈了好些日子,最终双方都列出的条件都谈到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但琼州和敏州的海寇提出,要幕云白他们这边把越千和方原交给他们处置。 他们倒是想要君昭和成琅的命,但知道二人的身份,要二人的命根本就不现实,但他们那么多死去的兄弟总不能白白的死了,重要问他们要两条命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的亡魂。 越千和方原二人,是杀海寇杀的最多的二人,琼州和敏州的海寇虽然没有统计,但在战场上都见识过二人的厉害之处。 也知道这二人在跟他们对敌的时候除了不少的主意,有因为这二人都是君昭的心腹,不能杀君昭,杀了他的心腹也算是有点安慰了。 幕云白就来跟君昭商量此事,君昭直接冷笑道:“绝无可能,他们若是不想议和,本宫愿意陪他们打到天荒地老,本宫有的是时间。” “云白,亏得本宫以前还觉得你与本宫十分投契,现在看来,你对本宫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陈兰是陪着幕云白一起过来的,心道你有时间,但南边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幕云白一脸愁绪道:“微臣自然知道殿下是重情义之人,越千和方原都是陪着殿下抗击海寇的人,殿下自然是不愿把他们送给海寇侮辱,微臣也已经尽力的去周旋,只是海寇那边咬死了要那二人,否则一切免谈。” 君昭恶劣的道:“免谈就免谈,云白你把南边的兵都调过来,本宫还不信拿不下那不足二万的海寇了。” “可皇上下令,让我们务必达成和谈。” 二万海寇,若是在陆地上,打起来自然简单。但那是在海上,海寇打不过就逃,一逃就是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的,届时又回来继续滋扰百姓,他们总不能将兵力的重心布置在海边。 “父皇一向圣明,想必也不会答应对方那样的条件。” 君昭一句话把皇上架了上去,让幕云白不好在说什么。 只得到:“那微臣在尽力去周旋一二,若是周旋不过来,殿下……” “若是他们不愿意好好议和,那就打,父皇有什么怪罪,本宫顶了。本宫就不相信,堂堂一个国家,还怕了一群海寇。”君昭一句话说死。 陈兰推着幕云白离开君昭的住处之后,陈兰方才问幕云白:“眼下如何?” 他们都跟海寇这边把利益分配好了,如今君昭这般强硬,倒是让他们有些不好操作了。 幕云白道:“这边的事情唯有如实呈给皇上,请皇上定夺了,侄儿只是区区一个世子,如何能左右太子。” 陈兰道:“如此也好,让他们两父子狗咬狗。” “只是,殿下南下之后,似乎变了许多。”似乎对他疏离了不少。 “我为也发现殿下跟你之前说的有些不同,他看似冲动无脑,但我们却并未从他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幕云白道:“且先看看吧!” 宴之婳在幕云白他们走后,有些担忧的问:“夫君,皇上会不会让你把表哥和越千交给海寇啊!” 君昭安慰宴之婳:“你放心,他就算想,我也不会让他这般的。” 幕云白给皇上写信,君昭也给皇上写了信。 第一百五十章 取蛊 两边都把信写回去了,余下的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 老柳之前着急给君昭把蛊虫取出来,但蛊虫取出来之后君昭会有一段时间身体是处于虚弱的状态,因为要跟海寇对抗,老柳只得把时间往后拖了又拖,为了避免被青松先生认出来,他还特意改变了下自己的容貌,这日子可谓是过的有些不爽了。 青松先生派了许多人查,都没有查到老柳的来历,在加上老柳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慢慢的青松先生就没有在留意老柳了。 这边现在议和的事情停滞了,老柳就来找君昭,说要动手给他取蛊虫。 于是在君昭在军营里头突然晕倒之后,就告病将府门封了,不在外出。 幕云白此番见到君昭,除了觉得君昭的性格有了一些变化之外,便是觉得君昭的身体明显的看着好了许多。 之前陈兰到明月谷去探望君昭的时候,就了解过君昭身体的情况,后面君昭他们从明月谷离开之后,陈兰又去了明月谷,见了白梵二人,询问了君昭身体的情况。 君昭对外说的是在明月谷修养,也没有跟旁人说他找的何人医治,但陈兰在去探望君昭的时候,路过白梵的房间,无意中发现对方的房间里有许多的医书,所以他断定给君昭医治的人是白梵。 他不相信君昭的那一套说辞,重新找了白梵询问。 君昭之前就叮嘱过白梵,若是有人问起他的身体情况,就说他并未完全康复,只是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了一些。 陈兰是镇南王府的人,洪公的死跟镇南王府脱不了干系,白梵自然是站在君昭这边的,无论陈兰如何威逼利诱,回答的都是他医术不佳,只能帮着君昭清理了身体内的部分毒素,君昭娘胎里带毒,且这么多年了,他无法根治。 这些事情,陈兰都悉数跟镇南王说了的,镇南王知道了,幕云白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眼下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太子殿下离开明月谷之后,发过几次病?” 陈兰道:“如这般阵仗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借口生病金蝉脱壳来了琼州,一次便是这一回了。” 他是不相信君昭是病了。 “殿下既然病了,我们理应去探望一番才是。” 陈兰道:“可是现在过去?” 君昭在军营里面晕倒之后,方原等人就带着君昭回到了临时府邸,老柳便立即开始给君昭取蛊虫,老柳需要的东西,早早的就已经送了过来。 老柳给君昭取蛊虫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所以方原、常安等人便如同门神一般守在屋外,宴之婳在里头给老柳打下手。 君昭在军营晕倒之后就被立即送了回来,君昭晕倒的时候幕云白正在跟陈兰谈事,未曾亲眼见他晕倒。他不知道君昭此番告病是要做什么,打定主意要来探望君昭之后就立即带着陈兰过来了。 二人过来的时候,君昭正是在取蛊虫的紧要关头。 常安出来,同幕云白见礼过后,面无表情的道:“世子,殿下如今在昏迷中,娘娘伺候在殿下身侧,恕府中眼下无人可以待客,还请殿下先行回去,等殿下醒来之后,属下会跟殿下禀明世子过来探望的事宜。” 幕云白是认识常安的,常安说是暗卫,但说他是君昭的贴身侍卫也可以的,他是十八卫里面,在人前出现得最多的。 “殿下身边似乎没有什么可靠的大夫,本世子因为腿疾,倒是大夫走到哪带到哪里,不若让我这边的大夫去帮殿下瞧瞧。” “多谢世子的好意,殿下身边是有带大夫的。殿下的病症世子应当知道,不是什么大夫都可以医治的。世子身边的大夫若是当真有本事,想来也已经早早的就献给殿下了,而不是等着现在送过来。” 总之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幕云白进去了。 那个给君昭下蛊虫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不得不防。 “常侍卫不让本世子见殿下,是不是殿下眼下没有在府中,也没有在琼州了?” “非也。” “那为何常侍卫一直不让本世子见殿下一面?” “眼下没有人招呼世子。” 陈兰淡淡的含笑道:“殿下同世子素来交好,殿下病着,那些规矩自然不用讲究,世子也只是想探望探望殿下而已。常侍卫这般拦着世子不让进去,是不是殿下已经没有在琼州了,或者是被你们给害了。” 常安本就不是口齿伶俐的人,被幕云白和陈兰两个人联合攻击,一时半会找不到应该如何回击。 再说下去,他只怕都要成伤害君昭的凶手了。 常安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击,就守在门口如门神一般站着,不让幕云白和陈兰前进。 陈兰道:“常侍卫这般,是不是默认殿下被你们迫害了,如此,我们就只有强闯了。” 常安只是道:“我们没有伤害殿下,殿下现在在府里。” “在府里,为何不让我们去探望。” “殿下现在昏迷着,需要静养。” 常安说来说去,都只是这几句话。 幕云白道:“常侍卫,本世子见不到殿下,心中难安,若是常侍卫非要阻拦,本世子就只能认为你们背叛了殿下,伤害了殿下,就只能硬闯了。” 幕云白这般说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卫立即围了过来,做出了要强行入府的样子。 君昭之前告一个病,就给他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幕云白不得不防。 他瞧着君昭现在身体的情况,即便是君昭身上的毒未曾全清理,但也不是跟过去那般瞧着随时都要一口气上不来去了的样子。 幕云白打了一个手势,他带过来的那些侍卫就一拥而上,准备强闯。 过来探望,如何会带这么多的人过来,他是料到了进门不会那么顺利,若是可以轻易见得,君昭就不会特意闭门了。 “常安,娘娘让你请镇南王世子进来。” 眼看两方人马就要动手了,大力站在廊下冲常安大声道。 常安便让开身子道:“世子请进。” 一行人一路默然,只听得到幕云白的轮椅杂志地面滚动发出的沉闷的声音,给原本就黏腻的天气增加了几分沉闷感。 常安将人带到君昭的房间,君昭面色苍白、紧闭双目的躺在床上,若非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瞧着倒好似已经去世了的样子。 宴之婳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了。 宴之婳方才的确哭过了,是因为他看到老柳给君昭取蛊虫的时候,君昭痛得满头大汗的模样,瞧着心疼所以才哭了。 幕云白自己推了轮椅上前,都忘记了行礼,一脸担忧的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瞧着这般严重,不是说已经清理了部分毒素了吗,可有请大夫来瞧过?” 他脸上那真切的着急和担忧,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他是在全心全意的为君昭着想。 宴之婳抹了抹眼泪道:“大夫说殿下这是操劳过度,之前一直都是在绷着,如今瞧着在议和了他一松懈就这般了。殿下原本身子就不好,虽然已经清理了部分毒素,但之前的胎毒已经入骨、入了殿下的五脏六腑,殿下本就不应再过度操劳。” 君昭现在的样子,是取了蛊虫之后太过虚弱才会当真昏迷了过去。 “我身边也带了大夫,不若让他也帮殿下瞧瞧,看有没有法子帮殿下调理一下身子。”幕云白温和的道。 “多谢世子。”宴之婳感激的道。 幕云白道:“如今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因着瑾儿的关系,也算是太子妃娘娘的姐夫,在加上我打小跟殿下一起长大,既然身边有大夫,让他帮忙给殿下瞧一瞧也是应当的。” 幕云白招了招手,就有一个大夫上前来给君昭诊脉。 常安一个健步上前,垫了一块帕子在君昭的手腕上方才让大夫给君昭诊脉。 大夫给君昭诊脉的时候,常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宴之婳也巴巴的望着他。 大夫把了一会儿脉道:“殿下气血双亏,疲劳过度,草民给殿下写一个方子,殿下照着调理虽然不能有奇效,但也能为殿下巩固一二。” 宴之婳道:“有劳了。” 幕云白目的达到,跟宴之婳寒暄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君昭这边,回去的路上,幕云白方才问:“祝大夫,殿下身体如何?” 祝大夫便是方才给君昭把脉之人,他回答道:“殿下的脉象十分紊乱,且身体受到了重创,也的确是气血双亏、疲劳过度。” “就殿下现在的身体情况,能活多长时间?” “根据脉象来看,殿下身体虽然差,但若是无病无灾,在拖个十几年是没有问题的。” 之前,祝大夫也曾接过皇后的皇榜,去宫中给君昭诊治过,那个时候他根据君昭的脉象诊断,君昭最多再活六年,祝大夫是去前年给君昭看诊的。 君昭如今的脉象,较之之前的虽然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如此说来,殿下南下一趟,倒是能在多扛几年,当真可喜可贺呢。” 祝大夫便不接话了,他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陈兰亦是含笑道:“如此乃我们明国之福。” 宴之婳瞧着幕云白他们走了之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她同突然冒出来的老柳道:“方才他们应该没有察觉殿下的身子已经好了吧!” 老柳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老朽的医术,那等小儿是察觉不出来的。” “是你自己让我把他的脉象搞成要死不活的样子的,现在又不相信我了,不相信就不要让我出手啊!” 君昭的脉象,是宴之婳让老柳先生故意弄成那般的。 宴之婳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安一下自己的心,就遭到了老柳的连环炮轰。 她也不跟老柳辩驳,而是好脾气的道:“劳烦您再给殿下把一把脉。” 那个给君昭下蛊虫的人没有找出来,宴之婳觉得应当要仔细一些。 老柳给君昭喂了一颗药,在给君昭把脉,同宴之婳道:“并无大碍,若是不出意外,晚上的时候就会醒来。” 宴之婳起身给老柳作揖:“多谢老柳先生。” 方才幕云白他们上门的时候,老柳先生这边正是进行到关键的时候,也是要结束的时候,所以就让常安出门去挡了一会儿。 等老柳先生把君昭体内的蛊虫取了出来,宴之婳就让大力放幕云白他们进来了。 原本闭门就是为了取蛊虫,如今蛊虫已经取了,若是不让幕云白他们进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宴之婳索性就放了他们进来。 “如今蛊虫已经取了,老朽就先告辞了。”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老柳先生并不喜欢眼下琼州的天气,太热了。 宴之婳连忙道:“先生不在多留一些时日吗?喜鹊还有许多的拿手菜您还没有吃过呢!” 老柳先生朗声笑着:“你这胖丫头,明明就是想我在守你这夫君几日,你想看道他活蹦乱跳了才放心,怎的就推到了菜上头。” 宴之婳被人拆穿,小小的羞愧了一下就道:“既然先生您明白,何必赶着这几日呢,夫君不醒过来,我实在不放心。而且跟您想出来这么长的时间,您突然要走,还是挺不习惯的。” 老柳先生左右也无急事,便道:“那我在呆几日吧!他的身体过几天就会恢复如初。” 宴之婳甜甜的笑着道:“多谢先生。” 老柳先生摆了摆手,就背着手离开了,他要补瞌睡。 其实若是可以,宴之婳是希望老柳先生能够跟他们一道回京都的,她喊了喜鹊过来,小么声儿的道:“喜鹊,你这几日把你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若是能勾得老柳先生跟我们回京都最好。” 喜鹊点了点头,然后严肃的道:“娘娘,勾这个字,要慎用。” 宴之婳:“……” 大力在门口小声的指着常安:“你瞧着凶神恶煞的,怎么连人都拦不住。” 常安:“……”不是你们让他们进来的吗?怎么就成了我拦不住了。 常安心里苦,但他不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入京 京都。 皇上先后收到幕云白和君昭的信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君昭在信中表明,若是他们交了人,就等于是一个泱泱大国跟区区海寇妥协,旁的国家如何看他们,百姓又该如何看他们,兵丁又该如何看待他们。 而幕云白这是平铺直叙的写明,海寇言道,若是不将越千和方原交出去,他们就不愿意议和。 皇上自诩明君,明君就不会做让百姓失望的事情。 此番君昭好不容易才在南边破了一道口子,他如果不好好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岂不可惜。 但镇南王府也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肥肉给让出来,海寇虽然只有不足二万人之众,但这其中的利润却是无法估量的。 皇上左右为难,干脆把这事情在早朝的时候拿出来让群臣帮忙决策了。 镇南王在此事上面不便表态,但只有镇南王府的党羽表示应当把越千和方原二人交出来。理由无外乎是既然是议和,双方都应该有诚意,此番跟海寇作战,海寇吃了大亏,若是不拿出点诚意,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只怕不会愿意议和。 又有人说,海寇赚银子本就是拿命赚银子,现在我们要白得人家那命赚的银子,还不愿意表示一点诚意,任何人都不会愿意的,更别说是海寇了。 很久没有来上朝的君昭的外祖父,秦国公直接气笑了,他出列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大胜了海寇,还有错了,难道要琼州知府等人那般,任由海寇为祸,辱杀我们的百姓才算是对的吗?” “越方二人,明明是抗击海寇的英雄,却要拿出去送给海寇折杀,你们是不是嫌明国的士兵太过忠心的、太过英勇了,所以要逼着军队里面的将士都心生不满,混吃等死才好。” “海寇虽然凶残,但如今被打得也没有那么高的气焰了,若是不借此机会将他们压下去,往后即便是双方贸易,已然会有很多问题。是不是原本应该给我们五成的东西,因为我们的官员畏惧海寇的凶残,海寇一威胁,所以就只收三成了呢?” 秦国公今日上朝,就是为了太子来说话的。 他本就是太子一党,也不怕皇上忌惮,左右因为皇上的忌惮,他们现在要兵权没兵权,要什么没什么,只是空有一个国公府的封号,他现在十分光棍。 镇南王府的人立即辩解:“本官可并未说太子殿下击溃海寇有错,殿下能够击溃海寇,实在英勇圣明,只万事以和为贵,既然我们要同海寇讲和,自然是要拿出我们的诚意。断没有什么都让人家出的道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海寇既然被太子打怕了,也愿意议和,他们自然是应该多有退让。”秦国公十分霸道。 又有人出列道:“何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说,太子殿下本来就还没有跟海寇打出个输赢来,若是真的把海寇打怕了,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秦国公冷声道:“这位大人是在怪罪皇上吗?”秦国公作为一个许久不理事的人,也不是什么官员都认识的。 “本官没有,秦国公休要仗着自己年长,就随意污蔑朝臣。” “本国公站得正行得直,哪里在污蔑你,让太子不要继续跟海寇打,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方才这位大人你怪罪太子殿下没有把海寇打怕,不就是在怪罪皇上。” 那大臣连忙跪下道:“微臣不敢。” 皇上看着秦国公独自一人为了太子争辩,原来的秦国公,岂会屑于与这些人多费唇舌。一时间,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宴相,此事你如何看?”皇上来询问宴丞相。 宴丞相道:“皇上开放同海寇的通商事宜,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自然是应当促成的。”此番宴三老爷在琼州,也还是为宴丞相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一个水晶球,海寇卖给琼州的官商,不过五十两银子一个,但到了京都翻了十倍不止的价格,这其中的利润都不足以用暴利来形容了。 “只是若是将越方二人交出去,也不合适,会凉了将士的心。微臣觉得,可以在其它地方给海寇一些便利,但不用将二人交出去。” 皇上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宴丞相的话。 转而为成国公:“成国公以为呢?” 成国公道:“微臣觉得丞相言之有理。” 皇上想了想道:“太子和云白还是有些太年轻了,许是压不住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越方二人不能交出去,若不然将海寇的几位首领传入京都,届时由丞相带着太子和云白跟他们在商谈。” 皇上的话,让秦国公和镇南王都不高兴了,他这样算是间接性的否定了太子和幕云白的能力。 但二人都没有说什么,秦国公不过是的了太子的委托,来帮忙保越千和方原的,皇上既然不准备把二人送给海寇了,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海寇的事情,镇南王比较敏感,他就不便插话。 皇上这边既然决定了,就拟了圣旨,着人快马加鞭的往琼州送。 幕云白来探望过君昭,确定了君昭的确病了,没有出去搞什么幺蛾子,就着人盯着他们那边的动静,筹谋旁的事情去了。 镇南王世子鲜少来南边,他此前轻易不得离开京都,如今到了这边,镇南王府作为南边的土皇帝,自然免得不有许多的人去拜见他。 镇南王世子的受欢迎程度,很明显比君昭在这边的受欢迎程度更甚。 君昭取了蛊虫之后,在当天夜里就醒了过来,宴之婳就一直陪在君昭身边,帮着他调理身体,宴之婳不出门,大力听到外面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就回来跟宴之婳分享。 宴之婳就知道镇南王世子门口客人络绎不绝,远的、近的官员都来拜见他,之前也有些官员顺道就来给君昭请安,但都被拒见了,拒见了之后后面的官员也就不过来自讨没趣了。 在南边的大部分官员眼里,君昭是太子,他们会尊着、敬着,但鲜少有人会上赶着来巴结,但镇南王世子那边,就是尊着、敬着还要上赶着巴结了。 毕竟镇南王世子的眼比入太子的眼更有用。 还知道有许多的人把自家的姑娘或手里头的美人儿往镇南王世子跟前塞,心思不言而喻。 宴之婳就当听个乐子,听完之后总结了一句:“好像除了宴晴想往殿下身上扑之外,我们这一路下来,竟然没有人给殿下送美人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给君昭送美人,只是没有镇南王世子这边这么夸张罢了。毕竟谁都晓得太子的身子不行,送美人给太子是有风险的,万一太子死在美人身上了,他们岂不是就惨了。 所以给君昭塞人,就需要琢磨琢磨在琢磨且胆子比较大了。 但镇南王世子这边就没有这个烦恼了,镇南王世子虽然不良于行,但并非不行,没见镇南王世子妃现在都已经有了身孕了么。 君昭斜睨着宴之婳道:“大概是本宫没有镇南王世子有魅力吧,太子妃觉得本宫和镇南王世子谁更好。” “当然是殿下啦!”宴之婳立即表忠心。 这种送命题,回答起来一定要快、准、正确。 君昭揽过宴之婳,把玩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问:“那太子妃是想让本宫跟镇南王世子一样受欢迎,还是就如现在这样呢?” 宴之婳果断的道:“当然是现在这样。” 她可不想君昭身边有很多的莺莺燕燕。 那些人给君昭送姑娘,她拒绝旁人肯定说她不贤惠,她若是不拒绝她自己心里面又难受。她知道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她在入宫的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后面君昭对她这般好,又跟她说只要她一个人,她就把那些话给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胸怀宽广之人。 “可这样太子妃不会觉得本宫没有魅力,觉得本宫不如镇南王世子。” 宴之婳唯恐君昭变成花孔雀,天天到处招人眼,一本正经的道:“殿下你是太子,又不是妓子,受不受欢迎没有什么影响。” “妓子!!!”君昭忽的提高了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君昭一双墨黑的眼睛,直直的锁定着宴之婳。 宴之婳心头咯噔一跳:糟糕,她一时嘴快,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了。 “额……,哥哥之前跟我说的。”宴之婳弱弱的,小声儿的道。 “宴之择怎么给你说这些东西。”不是教坏他的太子妃,污了她的耳朵么。君昭气得,连兄长都不喊了。 他原本以为,宴之择是个靠谱的兄长,现在么,呵呵…… 什么狗屁兄长,有的没的都在说。 “不怪哥哥的,是我自己问的,他又不好撒谎,所以就直接给我说了。” 君昭看着宴之婳,那眼神在明确不过了,让她前因后果如实说来。 “哥哥有一次回来浑身臭烘烘的,而且整个人身上烫得跟着火了似的,母亲看到哥哥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父亲把哥哥扔到了冷水池子里头,母亲就把我赶走了。后面我问哥哥那天是怎么了,哥哥就说是他跟同窗起了几句口角,同窗笑话他,然后他们就去看了妓子,他被同窗下了药,所以才会那样。”其中有许多不该说的,宴之择都尽可能的省略了。 “宴之择身上很烫,你怎么晓得的?”君昭问。 宴之婳愣了愣才道:“我当时扶了哥哥一下啊!” 怎么殿下关注的问题的重点跟她关注的问题的重点有些不一样呢? 这种时候,一般人不是应该好奇是谁害了宴之择,或者时候其他的吗? 君昭脸臭臭的道:“往后你不要扶你哥哥。”男女授受不亲。 宴之婳:“……”这种醋殿下都吃,宴之婳觉得当真也是没谁了。 京都的圣旨很快就到琼州,君昭和幕云白收到圣旨之后,幕云白就去找海寇了。 几个海寇首领,有的有些不敢去,觉得这就是一个鸿门宴,有些觉得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去,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皇上杀了他们,他们的兄弟也会帮忙他们报仇,且去京都一趟也不亏。 他们这些海寇,平常都是活在阴沟里的人,难登大雅之堂,如今也算是一个机会了。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大部分的海寇愿意去京都和谈,少部分的海寇不愿意。 这边幕云白跟海寇那边商量好之后,就来找君昭商定回京都的时间。 君昭在身子慢慢恢复了一些之后就让小苏公公他们开始收拾东西了,所以君昭便跟幕云白说三天后启程。 琼州偶尔来一下倒还好,一直在这边这样的天气就让君昭有些不喜欢了。 宴之婳的身体跟个火球似的,之前君昭体寒,二人也算是互补了,如今君昭不体寒了,两个都是暖烘烘的,睡在一起想多抱一会儿,两个人都浑身是汗。 君昭自小精细的长大,宴之婳亦是,两个人都不喜欢汗津津的抱在一起,抱在一起不舒服,不抱在一起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所以君昭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京都虽然也热,但没有琼州这边热。 而且京都的居住条件更好,住着自然是更加舒适的。 幕云白对此并无异议,他这边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君昭早些离开南边,他们也松一口气。 既然商定了启程的时间,大家也就没有拖沓,等君昭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路。 有几个海寇头领,君昭这边多了方原、越千等人,然后还多了镇南王世子、成琅等人。 比之君昭之前南下的队伍壮大了许多。 宴三老爷却是没有跟他们一道回去。 只是那些海寇首领,看到君昭和越千他们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还多次挑衅他们,弄得越千不厌其烦,忍不住来找君昭。 “你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这些天让我们受这些窝囊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请罪 海寇们虽然最痛恨的是君昭这个太子,但他们在蛮横,也知道君昭是太子不能随意欺辱,所谓柿子挑软的捏,越千和方原就比较惨了。 最开始海寇找他们麻烦,二人被莫极给劝下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也就忍了。 但有些人是我退你一尺,你进我一丈,越千率先就忍不住了。 越千怒气冲冲的来,君昭心平气和的问:“那你想如何?”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殿下您不能任由旁人欺负你的人,你应当如何。”越千上了君昭几回当之后,如今也学聪明了。不管他心中如何看到君昭,君昭现在明面上是他们的头儿,这小弟受欺负了,自然是找头儿。 “那把这几个海寇头子都换了,改其他人如何?” 越千登时眼睛一亮,瞧着君昭一副“果然还是你最阴险的表情。” 他摩拳擦掌的问:“你准备如何?” 君昭道:“去把方原和莫极喊过来吧!” 越千第一次在君昭吩咐他事情的时候没有其他的情绪,麻溜的就去找方原二人去了。 于是,君昭又病了,生病的愿意自然是赶路太着急,太子殿下身子薄弱无法这般高强度的赶路,所以就病了。 太子殿下病了,总不能然所有人都陪着他一起慢慢悠悠的走,就算成琅和幕云白等人愿意,但那些海寇头子也不会愿意的。 他们本就不待见君昭,忍着不刁难君昭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还能迁就君昭。 君昭也十分明事理的表示,他不愿意拖大家的后腿,所以成琅留了一部分人下来保护君昭,他自己跟幕云白一起带着海寇头子等人先行会回京都。 君昭把青松先生托付给了成琅,老柳早在他们决定会京都之前就偷偷摸摸离开了。他是刻意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离开的,他离开的时候常安是察觉到了的,并给君昭说了。 君昭并未挽留,他明白老柳先生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洒脱之人,而不是青松先生那般的。 对于洒脱的人,多余的挽留,只会让人为难。 虽然他口上嫌弃老柳先生,但心中实际上还是对他有几分敬佩的。 老柳先生的功夫如何,君昭没有看他动手过便姑且不提,但老柳先生的医术却是当真了得的,从阎王的手中抢回了不少人。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找了许多年的大夫,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得了他的病,但到了南边之后,似乎有许多的人都能够治得了他的病。 南边人才济济,也难怪镇南王府那般有底气。 青松先生被撇开,意识到了君昭或许是要有什么动作,君昭这般,让青松先生心中有些不痛快。 但他也知道自己投靠君昭的举动显得有些刻意,君昭并非蠢人,自然也发现了,不信任他他也能够理解,是以他跟着成琅离开,并未说什么。 君昭是停 在彭城的,刚好要在晏家住了一些日子,是以干脆又住到了宴良家里,宴良现在都有些怕君昭了,唯恐君昭在闹出什么事儿。 他虽然想要巴结君昭但也不想得罪镇南王府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可况是他这个还生活在地头蛇的领地的人。如今镇南王府跟宴家虽然是姻亲,但他这个跟半吊子姻亲镇南王府只怕不会给他太大的面子,若是要给他面子,他也不至于要来讨好君昭了。 但君昭要来,他总不能把人赶走,宴良只得压下满腹心思打起精神端着一副笑脸迎接君昭等人。 宴晴原本因为宴之婳他们暗中离开宴府气恼、难过了好几天,但因为君昭他们又住到了宴府,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莫极因为身份的原因倒是没有住进宴府,而是住到了君昭在彭城的院子里。 君昭身为太子,也是很烧钱的,太子本身的俸禄只怕什么事都不能干,所以君昭也有自己的产业,在加上皇后和秦家暗中给君昭置办了许多的产业,君昭现在的产业也可以说是遍布明国。 只是之前想着沿海等地穷困,所以他的产业并未分不到这些地方来,以至于君昭并不知琼州和敏州这些地方有海寇。 经此一事,君昭把产业也铺到了琼州等地,生意明国其他还没有去涉足的地方也已经让常隐派人去了解具体的情况了。 产业四处都铺上除了赚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收集各种情报,不管是民生的还是其他的君昭都需要知道。 住进宴府,宴良已然是给君昭和宴之婳安排的之前的院子,越千和方原也还是之前住的地方,方原还连夜溜回去看了一下家人。 君昭住进宴府,宴良每天都会让人在暗中留意君昭的动作,就算不能把君昭如何好歹也要心中有数,不染就会跟上次一样懵逼,像个傻子一般。 君昭住进宴府之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太子妃一起逛逛花园,正常得不能在正常了,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让宴良越发的忧心。 越是正常就不正常。 宴良这边盯着君昭,唯恐他又有什么异动,幕云白那边也派人将君昭盯死了。 君昭这边倒是一直没有任何异动,但幕云白一行人在跟君昭分别的第五天几个海寇首领集体开始拉肚子,最开始是拉肚子后面就成了上吐下泻。 幕云白身边随行的祝大夫给几个海寇首领都把了脉,也让沿途的大夫都替几个海寇首领把了脉,所有大夫均道几位海寇首领脉象正常。脉象正常,但人却不正常,祝大夫同幕云白道许是水土不服之故。 几位海寇首领好不容易能够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进一趟京都,可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不去京都了,这不是在闹笑话吗? 几人不愿就此放弃,是以都咬牙继续往京都赶,还互相自我安慰:“不过就是水土不服而已,多呆几日就好了。” 幕云白却是想得更多,他暗中召见了祝大夫数次,询问祝大夫那几个海寇首领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才会如此。 祝大夫多次认真的诊脉之后,确切的告诉他几人并无任何中毒迹象。 但镇南王世子却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祝大夫便道:“听闻太医院最近招收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太医,倒是可以等到了京都之后让其为几个海寇诊断一番。” 祝大夫诊断几人无碍,除了等到了京都之后在说,也没有旁的法子,幕云白便吩咐祝大夫尽量稳住几个海寇的身体,不要叫人到了京都之后就不行了。 上吐下泻不是大事,但一直上吐下泻还越来越严重那就是大事了。 君昭在彭城休息了几日之后,就准备再次启程回京都了,宴晴知道君昭他们要走,就缠着宴之婳,让宴之婳待她去京都,说她好久都没有去京都拜见过云夫人了,先去拜见一二。 宴之婳他们在宴良府上叨扰了好几次,且还算是间接性的把人家坑了一回,宴之婳虽然明白宴晴的心思,但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带宴晴一并去京都。 打发走了宴晴之后,大力便着急的道:“娘娘,您为何要带宴晴一并回京都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 宴之婳道:“纵然她有那个心思,却未必事事会如她的愿的,你放心,常安他们会盯着她的。” “常安是殿下的人,自然是想殿下身边多些女子的。”男人都是喜欢多多益善的,有姑娘往殿下身上扑,他们还会拦着? 宴之婳道:“你就放心吧,若是殿下无心,旁人动再多的心思都无用,若是殿下有心,我就算千防万防都没有用的。” 常安他们是君昭的人,君昭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自然也清楚,如何会违逆君昭。 大力却觉得,有些人如果锄头挥得好,墙角还是能挖倒的,为了自家娘娘的墙头不倒,大力决定一定要万分留意宴晴才行。 宴晴还不知道大力把她当做了头号敌人,喜滋滋的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宴之婳他们一道离开了彭城。 大力主动请缨要跟宴晴一个马车,宴之婳作为一个体贴的好主子,倒也同意了。 宴晴原本以为,自己作为宴之婳的表妹,应该她跟宴之婳一个马车的,却没有想到宴之婳会单独让她坐一辆马车。 宴之婳见宴晴一脸征愣,轻轻柔柔的解释:“原本本宫也是应该多陪陪你,只是殿下身子还未侧底大好,本宫要在殿下跟前照顾,所以就派了大力陪你,大力对京都事宜比本宫都熟悉,本宫向来都是问她的,若是你有什么想要问的,直接问她就是。” 宴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眼下也不好发作,总不能让宴之婳不照顾太子,来陪着她。 所以她咬牙含笑道:“多谢娘娘体恤。” 宴之婳笑着道:“应该的。” 君昭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宴之婳便道:“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说话,今天先启程吧!” 宴之婳上了马车之后才小声问君昭:“宴晴大概去了京都之后就不会离开了,这样的话,莫极那边该如何是好。” “莫极已经有了新的身份。” “可即便是有了新的身份,宴晴见到他,我还是能够把他认出来啊!” 莫极因为君昭旁的安排,在前两天就提前离开了,宴之婳并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了。也正是因为莫极不会跟他们同行,所以宴之婳才答应了带宴晴一起。 后面才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莫极那边的情况。 “莫极不是提前离开了吗,正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了。你放心,莫极那边办妥当之后,莫说宴晴把他认出来,便是宴良把他认出来也不会怎样。” 君昭给莫极弄了一个新的身份之后,准备在让他认个爹,此人在士林中的地位仅仅比青松先生低不了多少,在君昭看来,这也是时间的问题,毕竟青松先生算得上是他们爷爷辈儿的人了。 莫极自己,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他提前离开,正是去拜见此人,因为君昭的原因,对方答应见莫极一面,莫极是否能够记在他名下还需要通过考核。 这人虽然是君昭的人,但君昭也不好按着人家脑袋,让人家认个儿子。 但君昭相信莫极能够通过对方的考核。 宴之婳放下新来,君昭说无事,自然就是无事了。 回去的路上,君昭和宴之婳遇到好几波刺杀,但都平安无事。 期间宴晴三番五次想要靠近君昭都被大力给挡开了,气得宴晴恨不得想甩大力两巴掌,但在见到大力徒手劈开一块石头之后,默默的包紧了自己的手。 她可不想惹毛了大力,被一巴掌拍死。 在宴晴眼里,大力就是个心机婊,当着宴之婳的时候柔柔弱弱哭唧唧,当着她的时候就没规没矩凶神恶煞。 若是大力知道宴晴心中所想,怕是会白眼翻上天,她真当自己脸大呢,想翘她们家小姐的墙角还要让她给她好脸色,她怎么不上天。 君昭他们中间耽搁了一些时间,即便是幕云白他们早到了京都,但也还没有开谈判。 就算君昭他们跟他们一起到的,只怕也无法谈判。 海寇首领们到了京都,太医院会诊之后,还是没有诊出个所以然,所有人都说海寇首领们没有中毒,是水土不服。 便是之前祝大夫说的太医院新来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太医也是那样的说法。 祝大夫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太医,正是白梵。 因为几个海寇首领上吐下泻,没办法和谈,所以几人分别喊了自己手底下的二当家来京都。 君昭很低调的回到了京都,回到京都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拜见皇上。 太子府在此前就修好了,所以君昭先让方原和越千二人先住到了太子府。 君昭去见皇上,是去请罪的。虽然皇上因为他擅自离开京都已经处罚了皇后,但那是皇后代他受了过,而他该请的罪自然是要请的。 她便让宴之婳先回东宫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太子府去。 宴之婳担忧的看着君昭,君昭捏了捏她的脸道:“要辛苦太子妃了,如果今天能收拾好,咋们今天就搬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健康 君昭在东宫住了多年,宴之婳的嫁妆也有许多,还有东宫里头那些人也要清点一番,看哪些人要带走,好去请示皇上。宴之婳一想就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也就没有精力在担忧了,跟君昭分别之后就立即回东宫。 童嬷嬷和苏公公都还在护国寺,宴之婳就只有自己领着喜鹊、大力和小苏公公安排起来。 君昭这边独自去见皇上,只是他过去的时候御书房的宫人说皇上不在,去德妃那里看二皇子殿下去了。 君昭就移步去德妃那边,一路上都有人在默默的打量他。等他走后,有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宫人就忍不住小声议论:“殿下此番回来,瞧着似乎是要比以前看着精神了一些,身体也康健了一些呢。” “嗯,瞧着是好了许多,殿下以前在宫里头都是步撵、轿子来去,如今都能走了,而且以前殿下瞧着似乎风一吹都能把人刮跑,现在倒似乎是长壮实了一些。” “皇上见到殿下如今这般,一定会高兴的。” “可不是,皇上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多了一个小皇子,如今太子殿下的身子也好了。” “你们可正是天真,只怕皇上见到殿下未必会高兴。” “此话怎讲。” “你们是忘了,如今的二皇子和现在娘娘们怀着的孩子都是太子殿下离开宫里之后才有的吗?” “贵妃娘娘明明之前就怀了孩子,只不过刚好是太子殿下离开宫里之后,才发现贵妃娘娘怀了身孕啊!” “那后面这些娘娘怀的孩子怎么说?” 之前帮着君昭说话的宫人意思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君昭要来拜见皇上,便有宫人一路小跑过来,提前把这消息给皇上说了。 是以当有人进来同皇上道太子殿下求见的时候,皇上就直接让君昭进屋。君昭进屋就看到皇上抱着二皇子,笑得一脸慈爱,德妃坐在皇上身侧,眉目温柔的看着睡得香喷喷的二皇子。 倒是十分和谐的一家人。 君昭略略的瞧了一眼,就朝皇上跪下:“参见父皇,儿臣擅自离开京都,还请父皇治罪。” 在君昭朝皇上下跪的时候,德妃就很有眼力见的抱着二皇子走到了一旁,她和二皇子若是受了君昭的礼,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君昭身为太子,也算是半个天子,即便她是君昭的庶母,也是当不得君昭的礼的。 皇上面上带着一些微微的怒气,那怒气中似乎又有些欣慰,盯着君昭瞧了好一会儿才道:“张德胜,去扶太子起来。” “是。” 张德胜领命就去扶君昭起身。 君昭道:“谢父皇隆恩。” “你如今身子怎么样,可有找到大夫根治?”皇上作为一个慈爱的父亲,必然是最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的。 君昭叹气道:“只有一个大夫能帮儿子稍微清理了一下体内的毒素,但并不能完全根治。” “太医院新来了一位太医,医术颇为精湛,朕让他过来给你瞧瞧。”虽然他这边得知的消息跟君昭自己说得没有出入,但皇上不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君昭的样子,瞧着与正常人无异,可不像病没有治好的人。 “谢父皇体恤。”君昭任由皇上安排。 白梵很快就被请来了,又是一番见礼之后,皇上就吩咐白梵给君昭把脉。 二人全程无眼神交流,与陌生人一般无二。 白梵仔仔细细的给君昭把了个脉,同皇上道:“皇上,殿下的胎毒已入骨入五脏六腑,这些年虽然不断用药,前些日子也有人给殿下剔除了一些血脉里头的毒素,但这骨头和五脏六腑里头的毒素却是未曾清理掉。” 皇上闻言,面上升起浓浓的担忧之色:“白太医可有能力医治太子?” “微臣无能。”白太医告罪。 皇上略带失望的摇头道:“非白太医无能,这天底下的许多名医朕与皇后都为太子寻了,也有许多人曾给太子看诊,白太医不必过于自责。” 白梵微微一笑,算是应答。 心中对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更加明白了几分。 白梵只是来给君昭把脉的,把脉过后就跟皇上告退了。等白梵告退过后,皇上方才同君昭道:“你明知擅自离开京都不合规矩,为何还会私自离开京都,找到了能够给你看病的人,你直接禀明了朕,朕难道还会不帮你把人带到京都吗?” 君昭道:“儿臣知道那个大夫是在寺庙中的时候偶然听闻的,打听之后知晓对方性子古怪,不给权贵和有钱人看诊,儿臣出于无奈只得自己去寻人。” “儿臣一病这么多年,实在太过渴望健康,所以才会失了分寸,还请父皇降罪。” 皇上叹息道:“朕心中也自然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此番你擅自离开京都,你母后已经代你受罚了,朕就不在罚你了。只是以后万万不要在这般行事,否则文武百官念叨起来,朕也是保不住你的。” “多谢父皇。”君昭感激的道。 “南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海寇又是怎么一回事? 君昭就将南边现如今的情况细细的跟皇上说了,也将自己是如何知晓海寇的事情跟皇上说了,只是隐去了关于他找白梵治病的事情。 皇上在知道君昭去了南边,查到了他的行踪之后实际上是派了人在暗中监视君昭的,那些人给皇上汇报的情况,跟君昭这边同他说的大差不差,皇上想着君昭还算老实,便和颜悦色了几分。 道了一句:“此番你虽然擅自离开京都,但也算是立了功,若是文武百官问起来,朕也有交代,他们便也无法将你如何了。” 君昭道:“对亏了父皇对儿臣的信任,若不然儿臣也无法作为的。” 他如果没有皇上的暗旨,私自囤积兵力,这是犯了大忌,皇上就算要给他安上个造反的罪名他也不一定能争辩得掉。 “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皇上跟君昭亲厚了一番,方才道:“你外出将近一年,应当也听说过皇贵妃给你添了一个弟弟的事情。” 君昭点头,道:“儿臣还未跟父皇道贺,恭喜父皇喜得麟儿。” 皇上朗声笑着道:“你也来瞧瞧你弟弟。”皇上从德妃手中接过还在呼呼大睡的二皇子抱在怀里,招呼君昭上前去看。 君昭凑了过去,仔细的瞧了瞧道:“儿臣愚笨,倒是没有瞧出来二弟像谁。” 方才父子二人在说正事,德妃一直都未曾开口,现在谈及跟朝堂无关的事情,德妃才笑吟吟的道:“殿下未曾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没有瞧出来倒也正常。殿下您仔细看看,二皇子这下巴和脸型可是跟皇上长得十分相似,至于旁的地方,倒是更加像贵妃一些。” 君昭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德妃娘娘有经验。” 这话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德妃的心上,她一个从来都没有生过孩子的人,于任何地方都可以有经验,唯独这孩子上头,哪里来的什么经验。 她干巴巴的笑了笑。 皇上知道二人之间不对付,在说下去怕是要红脸了,一边是自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皇上夹在中间不好处理,便同君昭道:“太子一路回来也辛苦了,就先回东宫歇息,改日我们在说话。” 君昭道:“听说父皇在宫外给儿臣修了一座太子府,儿臣唯恐自己害了弟弟妹妹们,所以准备今日就搬出去。” 皇上刚刚为了打发君昭早些走,所以忘记同君昭说这件事情了,所以君昭十分体贴的提醒他。 皇上还未开口说什么,德妃却是温柔体贴的道:“殿下才刚刚回来,必定还劳累着,住一两日在出去应当也是无妨的。” “德妃娘娘如何知道无妨?”君昭犀利的问。 德妃打着哈哈道:“妾身并不知道,只是想着殿下这般回来又要立即搬住的地方有些辛苦。”她原本想着趁着君昭回宫的时候坐实了君昭跟皇上的子嗣相克的事情的,毕竟皇上现在虽然信了几分,但却未曾完全相信,修建太子府,出于多种原因,可不是仅仅因为子嗣这一项。 君昭道:“本宫辛苦一二,总比害了弟弟妹妹们强。父皇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本宫的身子不好,若是父皇有了其他的孩子才能保君家江山无忧。” 皇上冷淡的看了德妃一眼,他自然是不相信德妃会心疼君昭的,若是心疼君昭又不会做当年那样的事情了。 这些后宫的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眼皮子只盯着跟自己相关的事情,旁的事情半点都看不到。他虽然不喜君昭,但不得不说君昭方才的一番话说到了他心里。 他赞赏的看着君昭道:“昭儿说得是,无论是为父我,还是昭儿你,我们如何劳累都是为了保君家的江山无忧。”这是他打下来的江山,若是也断在了他自己的手里头,皇上有一种被鸡蛋梗住了喉咙的感觉。 德妃被皇上冷眼一瞧,心道不好。 只得赔笑道:“妾身眼皮子浅,倒是让皇上和殿下看笑话了。” 该说的说完了,君昭也就不在多呆,他同皇上道:“东宫那边事情还比较杂乱,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上现在看君昭顺眼,也比较好说话:“嗯,去吧!东宫里头那些你使惯了的宫人,你想要带出宫的都可以带出去。东宫里头的那些东西,你使惯了的也可以都带去太子府。” “儿臣多谢父皇。”他跟皇上一礼过后就告退了。 他回到东宫,就发现东宫众人忙而有序的在收拾东西和打点各项事宜。 没有瞧见宴之婳,就随手拉了个宫人问:“太子妃在何处?” 那宫人十分紧张的道:“娘娘跟小苏公公他们一道在清理她带进来的嫁妆。” 东宫里头的人虽然忠心君昭,却因为君昭的性子,还是十分畏惧君昭的。 君昭微微颔首,放那人离开,自己则又朝宴之婳放嫁妆的仓库而去。 宴之婳之所以亲自去点嫁妆,是不想她自己做的那些小玩意儿被人瞧见多生事端,君昭心中也明白。 他找到宴之婳之后,瞧见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十分心疼,喊了常青常乐等人帮她收理,就把她拉着在库房外头的廊下坐着。 宴之婳也就由着君昭拉了出来,问他:“皇上可曾为难殿下?”这边的人都是信任的人,所以宴之婳说话也就没有太过小心翼翼。 “未曾。” “东宫里头,哪些人殿下是可以带出去的?” “父皇说人都可以带出去,东西也可以都带出去。” 大力正好给宴之婳送冰水过来,闻言立即道:“皇上这么好啊!” 君昭冷笑,呵…… 好么? 不过是皇上唯恐他把东宫的人留下来成了他在宫中的眼线,他若是离开东宫,空着的宫殿便不需要太多的人打理,这些人就会被重新派发到其它宫里头。虽然东宫因为他喜欢清净人本就不多,但在不多一座宫殿也是有一些人的。 至于那些东西么,怕是皇上担心他往后借口什么东西忘在宫里找借口进宫罢了。 喜鹊被大力的话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她赶紧出来同君昭告罪,然后拉着大力到了一边小声的同她道:“你不想要脑袋了,怎能妄议皇上。” 宴之婳知道君昭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也就没有在多为大力求情,而是道:“竟然如此,咱们把东宫里头的好东西,全部都搬出去,搬出去就都是我们的私产了。” 她那美滋滋的模样,活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君昭宠溺的看着她道:“好。” 皇上那边,在君昭离开之后,同德妃感叹:“太子也慢慢的懂事了,竟然没有为他母后求情。”皇后如今可还在护国寺呢。 德妃笑着道:“许是成了亲的缘故。” 皇上把还睡着的二皇子还给德妃,淡淡的道:“如今皇后和太子妃都不在宫中,你可得替朕好好照顾皇儿和坏了孕的妃嫔们。” 德妃连忙道:“臣妻一定会照顾好二皇子和妹妹们。” 皇上面带微笑,拉着德妃的手拍了拍。 德妃笑得一脸柔顺,心中却明白皇上这是在警告她,她刚刚留太子,实在是失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宴客 君昭他们这边,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搬到了太子府。君昭之前就计划的是回来之后就搬出宫,所以太子府这边是有人收拾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直接就让方原和越千直接到太子府不怕没有人招呼。 而青松先生,早在跟着成琅入京都的时候,就已经住到了太子府。 宴之婳知道大家都辛苦了,也就没有让他们立即把所有的东西都规制好,只是把住人的地方收拾出来即可。 然后从外头喊了丰盛的席面,请了青松先生、方原、越千等人一并过来用膳,也给所有的下人们喊了丰盛的席面。 此番也是宴之婳第一次独自掌事,因着下面的人都靠谱,倒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宴之婳花了整整三日,才把太子府的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安排妥当之后,她就去问君昭:“殿下,咱们搬了住处,可要请客?” 君昭道:“自然是要请的,不过请人的名单,我这边来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请的人?” “我就只是想请父亲母亲。” 宴之婳正和君昭说话的时候,大力手上拿着个拜帖进来道:“娘娘,宴府那边递了拜帖过来。” 宴之婳瞧过拜帖笑着道:“这几日忙起来,我倒是把宴晴给搞忘了。”宴晴跟着宴之婳和君昭一并上了京都,但二人是要入宫的,宴晴总不能跟着君昭入宫,宴之婳也不会让她同方原他们那样直接住到太子府去,是以让人把宴晴送到了宴府,并说明了原委。 宴晴到京都来,拿的借口就是来探望云夫人,这人宴府自然也就得收了。 写拜帖的是宴大夫人,但宴大夫人却说了会带着晏家还未出嫁的姐妹和宴晴过来拜访。这也是太子府开府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拜帖。 君昭道:“你派人去给她们回个话,就说本宫说的,过几天本宫会一并招待,届时会着人提前送请帖过去。” 宴之婳点了点头,就派喜鹊去宴府给宴大夫人回话。 宴大夫人实际上并不是特别愿意来太子府瞧宴之婳的,又不是她的亲女儿有什么好瞧的。 但她是宴府的大夫人,这些外出交际的事情庶出的夫人不好放出来,就落到她头上了。 也是宴之婳嫁得好,所以宴大夫人才会递拜帖过来,若是嫁得不好,便没有资格让宴大夫人露面了。 嫁的人家不同,出去走动的人的身份也不同,宴家向来规矩分明。 喜鹊去了宴家,把事情跟宴大夫人回禀过后,笑吟吟的道:“娘娘给云夫人和府中的夫人小姐们带了手信,前些日子忙着没有抽出时间送过来,今日奴婢过来也就一并带过来了。” 宴大夫人笑的一团和气的道:“太子妃有心了,既如此,你便同我一道去拜见母亲。” 以前喜鹊她们在宴府,可是得不到这样的笑脸的。 “有劳大夫人,娘娘正好吩咐了奴婢,命奴婢到了府上,务必要跟云夫人请安呢。” 按理,云夫人应该被称之为老夫人才是,但云夫人不喜欢,所以大家都称呼她为云夫人。云夫人虽然是祖奶奶辈儿的人了,但因为保养得当,比之她同辈儿的人,倒是显得年轻了许多。 喜鹊同宴大夫人一起到了云夫人住的丹鹤院外,守门的婆子见了宴大夫人恭恭敬敬的跟宴大夫人见礼。 宴大夫人轻声问:“母亲现在再干什么?” 那婆子笑眯眯的道:“回大夫人的话,宴晴小姐来见夫人了,正在陪着夫人说话呢。” 宴大夫人笑了笑道:“晴儿倒是个好的。” 喜鹊在后面听着,微微垂头,笑了笑,这些人又想害娘娘了。 “太子妃娘娘差了人过来给母亲请安。” 那婆子道:“老奴带您们进去。” 宴大夫人优雅的颔首。 喜鹊目不斜视的跟着往丹鹤院里头去,还没有走到正屋,远远的就听到了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喜鹊对那个声音身份熟悉,不就是听了一路的宴晴的声音么。 不过听云夫人是不是的应和一两句,二人倒是相处得相亲相爱很是和谐,仿佛是长期在一起相处的亲祖孙一般。 宴大夫人走到门口,就含笑道:“母亲这边可真是热闹。” 云夫人瞧见宴大夫人,微微惊讶:“多亏晴丫头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你现下怎么有时间过来瞧我?” 宴大夫人道:“这不是今天送信儿给太子妃娘娘那边,说找个时间去探望他们么,但太子殿下说改日要宴客,在一并邀请我们过去。但太子妃派了喜鹊回来给母亲请安,说是给府中的大家带了守信。” 云夫人一脸慈祥的笑容,口中夸赞道:“太子妃有心了。” 这才瞧着喜鹊问:“太子妃此番出去,可有受苦受累?” 喜鹊给云夫人请了安之后,垂首道:“太子殿下十分心疼娘娘,一路上十分照顾娘娘,所以娘娘未曾受苦受累。” 云夫人欣慰的道:“如此就好。” 云夫人又问了一些关心宴之婳的事情,喜鹊都一一回了。 喜鹊方才道:“娘娘让奴婢带了些手信过来,已经给了大夫人了。三老爷给了娘娘一封家书,让娘娘回到京都之后给三夫人,但娘娘之前没有时间,今日奴婢过来,娘娘便也让奴婢带过来了。” “那你去三夫人吧!”云夫人道。 “是,奴婢就不打扰您了。” 宴大夫人道:“我让人带你过去。”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奴婢也是从府里出去的,倒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也就不劳烦府里的姐姐了。” 宴大夫人也只是客套一下,毕竟现在喜鹊代表着的是宴之婳的脸面,也是宫里的人了,不再是他们宴府的丫鬟。 见喜鹊自己识趣,宴大夫人就顺势道:“那你就过去三夫人那边吧,顺道跟太子妃娘娘说一句,府中一切安好,她不用担心。” 喜鹊恭敬应是。 心中却知道,宴大夫人这是在暗示她,到了宴之婳跟前不要乱说话。 喜鹊从丹鹤院离开,就直接回了三房那边,三房那边的丫鬟见到喜鹊,都一脸惊喜的道:“喜鹊姐姐怎么回来了,可是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喜鹊道:“未曾,娘娘那边走不开,我代娘娘回来瞧瞧夫人。” “这样啊,喜鹊姐姐回来了,夫人一定会高兴的。”宴三老爷离开府中有些日子了,宴三夫人一直担心着。 虽然她知道宴之婳和君昭无碍了,却也担心他们在外面不安全。 宴之婳他们回京都了,但宴三夫人一个妇人,又深居后宅,宴三老爷不在,她知道什么消息都要慢旁人几分。 她知道宴之婳回了京都,随君昭一起搬到了太子府,虽然担心女儿,但她这个身份没办法去见宴之婳,她若是主动跑去找宴之婳,被云夫人或者宴丞相知道了,只会挨罚。 所以只能每天干愁着。 有伶俐的丫鬟小跑着去跟宴三夫人说了喜鹊回来的事情,宴三夫人正在给宴之棠缝裤子,闻言立马把东西放下,就往外走。 她刚走到廊下,喜鹊就看到她了,见到她之后,一贯严肃的喜鹊罕见的甜甜的笑着道:“奴婢给夫人请安。” 宴三夫人扶着喜鹊的双手让她起来,温声道:“快起来,快起来。”她把喜鹊上下瞧了瞧,关切的道:“你这丫头,怎么瞧着瘦了,在忙也不要忘记吃饭,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呀!” 喜鹊感动的道:“夫人,奴婢都急着的呢,只是这些天热,一热起来胃口就不怎么好。”喜鹊忠心宴之婳,一方面是因为宴之婳对他们好,一方面是因为三房的所有人都好。 她们虽然是丫鬟,但夫人待他们也是温和关切。 她是个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的丫鬟,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不知道有母亲的宠爱是什么感觉,但她似乎能从宴三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些母亲的感觉。 宴三夫人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辛苦你了。”她自然知道喜鹊这话是托词,不好拆穿,唯有道一句辛苦。 “外头太阳晒,咱们进屋说话。”宴三夫人拉着喜鹊往屋里走。 喜鹊任由宴三夫人拉着进屋,宴三夫人先是问了他们一路南下和回来的事情,又问了宴之婳的身体,最后才问了宴三老爷,连大力如何都问了。 等喜鹊这边跟宴三夫人说完话,太阳都落山了。 喜鹊这才不舍的跟宴三夫人道别回去。 她一回到太子府,就收到了来自大力的充满了嫉妒和羡慕的死亡凝视。 大力瞧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见到夫人了吗,夫人可还好。” 酸溜溜的一句话,老远都能让人闻到醋味儿。 喜鹊道:“夫人自然是好的,还关心你了呢,听闻你瘦了,夫人让我告诉你,多吃些,她给咱们娘娘的嫁妆多,够我们几人吃喝。” 大力一听宴三夫人问道了她,这才高兴起来:“夫人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可见她不回去,夫人也还是记着她的。 君昭有些怀疑的问宴之婳:“这两个莫非也是岳母的女儿?”是岳父在外面悄悄生的那种! 宴之婳一脸惊悚的瞧着君昭道:“殿下你在瞎说什么,大力和喜鹊长得跟我可不像,母亲不过是十分体贴身边的人而已。” 她的母亲,最是善良。 宴之婳喊了一声喜鹊,喜鹊便抛下大力,进了屋。 跟宴之婳汇报了在宴府的情况,宴之婳知道宴大夫人和云夫人并没有因为君昭不让他们过来而生气,宴三夫人也安好便放下心来。 至于对于宴府善待宴晴,心中的那些谋算,宴之婳只是笑了笑。 这一路上,宴晴卖弄了那么多,除了让君昭厌烦之外,就没有让他在多出一丝一毫的其它的情绪。 在宴家给君昭这边递了拜帖之后,皇上派人来传了君昭进宫。 皇上看着身体康健了一些,站得笔直,身如青竹的儿子,不疾不徐的道:“之前你一直忙着搬家的事情,朕也就还没有让你带着方原、越千等人来觐见,你明日带着他们一并进宫,让朕瞧瞧他们。” 这是君昭离宫之后,第一次回宫,他现在还没有在朝堂上领事,朝臣竟然也无一人提醒皇上此时,他也就这么闲了下来。 君昭想着,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清闲的太子了。 心中在如何觉好笑,他面上仍旧是恭恭敬敬的道:“是。” “朕届时会传云白他们一起,咱们顺道商讨一下跟海寇议和的具体细节。” 君昭点了点头。 同皇上道:“父皇替儿臣修建了一个太子府,儿臣想请些人到府中热闹热闹。” 皇上闻言,眉头下意识一皱,但很快就散开,面带笑意的问:“太子如何想要请人了,想请哪些人?” 怎么,现在瞧着身子好了几分,就开始想要争权了。 君昭道:“自然是满朝文武都应该请了,儿臣还从未跟他们打过交道呢,除开他们,儿臣还想请父皇。” 皇上也不说是否允准,而是问:“你准备何时请客?” “七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儿臣准备那天请客。” 皇上道:“容朕先瞧瞧那天是否有时间。” “谢父皇。” “你不要谢太早了,若是朕没有时间,可是不会来的。” 君昭点了点头,肃然的道:“国事家事,自然是国事更加重要。” “哈哈哈,好一个国事重要,太子明白就好。”皇上朗声道。 如今的朝堂,宴丞相是一派,镇南王府是一派,成国公是他的人,但宴丞相和镇南王府与太子都有亲,皇上摸不透宴丞相是如何作想的。 秦国公府上,皇后的那些人,早就被他打散了,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虽然宴丞相口口声声说是忠心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忠心于他。 但一个背叛过旧朝皇室的人,如何会有忠心这二字。 皇上虽然重用宴丞相,却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若是这个时候把太子放入朝局…… 第一五五章 被骗 皇上在考虑着用君昭去试探哪些人对他是绝对忠心的,而君昭也有自己的打算。 皇后不在宫中,他去见了皇上之后就回太子府了,回到太子府就让人去请了方原和越千过来,三人在书房商议了一番。 方原有些担忧的道:“莫极今日能否赶回来?” 君昭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常安,常安道:“若无旁的事情的耽搁,晚膳之前能够回来。” 方原憨憨的笑了笑道:“那就好,我还怕他领功的时候不在,到时候皇上若是把他搞忘了,那几亏大发了。” 越千道:“常青此番也做了许多事情,明日可要一并带上他?”常青此前被君昭派去协助越千在敏州抗击海寇,越千跟常青也相处了许多时间,觉得他那么厉害的人当个暗卫有些屈才了。 君昭道:“常青他们本宫自有安排,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他们的。”常青他们这个时候不宜暴露在人前。 越千见君昭自有思量,也就不便在多说。 商量完了明天面圣的事情,君昭就同二人道:“你们也先回去准备一二,今日就先这样。”意思就是,他们可以走了。 越千便起身准备离开,方原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道:“殿下,我想见见姑姑,我入京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未曾见过姑姑。” 他不是不可以直接上门拜见宴三夫人,但他可以想象得到,他一个穷小子上门见宴三夫人,会给宴三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给她惹多少的轻视和白眼,所以他虽然早早的就入京都了,却还未曾见过宴三夫人,心中十分挂念。 他虽然未曾见过这个姑姑,但却经常听家里人提起,而宴三夫人也经常从京都给他们捎东西回去,是以虽然未曾见过,但心中一直记挂着的。 而且他此番上来,家里人也再三叮嘱,一定要让他见见姑姑。 君昭道:“七月初九的时候,府里会宴客,届时岳母一定会来的,到时候你们自然能够见面。” 方原还不知道太子府要宴客的事情,如今听到在过些日子就能见到姑姑,十分高兴的就离开了。 君昭这边这才去找宴之婳,宴之婳正在琢磨着宴会相关的事宜,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但她从未办过宴会,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 君昭回来她都没有察觉,还在拨着算盘算着举办宴会要花多少银子,君昭虽然没有跟她说具体要请哪些人,但大概的说了个范围,宴之婳估算了一下,若是请的人都来了,怕是要摆个一百来桌。 宴之婳的这个模样,倒是上辈子君昭登基之后惯常看到的一幕。 上辈子他登基之后,宴之婳成为了皇后,后宫中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她打理,母后在去世的时候把手中的私产也悉数交给了宴之婳,所以宴之婳不但要打理后宫诸事,还有打理母后留下的私产,每天也是很忙的。 那个时候后宫虽然只有她一个主子,但宫女丫鬟,各个地方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却并不少,再加上他表现出十分不待见她的样子,所以宴之婳打理后宫也十分费劲儿。 宫里的人惯常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知道宫中最大的是他,他不待见的人,自然也是在里头各种作怪。 但即便如此,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君昭上前,把算盘从她手中抽开,柔声道:“这些事情你不必事事亲为,我明日进宫会同父皇说,让苏公公和童嬷嬷从护国寺回来,届时这些事情自有童嬷嬷和苏公公来办。” 他可舍不得让她在累着了。 宴之婳是个性子好的,她算账算到一半,君昭这把算盘一抽,又要重新来算了,但她也没有生气,听到君昭的话鼓着脸,忧愁的道:“那我不是成了个废人了,什么都不用做?” 君昭拿手指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低声道:“太子妃只用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本宫的妻子就是了,旁的事情自然又其他人来劳累。” “可殿下的妻子不就是应该帮着殿下打理这些事情吗?”在宴府的时候,府中的宴会什么的,可全部都是由宴大夫人一人操持的。 大伯他们似乎只用关心官场上的事情,其余的人情往来那些,皆是府中女眷在处理。便是母亲很少去交际这些,但他们三房内院的事情这些,也悉数都是由母亲打理,父亲从来都只用关心外头的事情,和兄弟之间的事情。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宴之婳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宴府里头,也有各种管事和下人什么的,但宴府里头的大小事宜,宴大夫人这个掌家夫人都是要一一过问的。 云夫人随便问道什么,宴大夫人都能立即回答出来。 宴之婳虽然不喜欢云夫人和宴大夫人她们,但对于二人却是十分佩服的。 君昭戳了戳宴之婳的腮帮子之后,就顺道捏了捏她的脸道:“在本宫这里,本宫的妻子只用做好一件事,就是陪在本宫的身边即可。” 宴之婳抱着君昭的腰,把头靠在他身上,小声道:“殿下这是把我当猫儿在养着了。” 君昭闷声笑了笑:“本宫可不是把你当猫儿养,猫儿可不能给本宫生孩子。” 宴之婳腾的就脸红了。 嘀嘀咕咕了几句,君昭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殿下方才的意思是,皇上答应让殿下宴客了?”殿下这般,皇上不会觉得殿下这是在招揽人心么? 她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晓自古以来,但凡哪个皇上身体还康健的,可不愿以太子的名声过盛,也不愿看到朝臣都向着太子。 尤其皇上还…… 君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道:“父皇倒是没有说同意不同意,但他会想通,会同意的。” 宴之婳疑惑的看着君昭,她为什么总觉得君昭把皇上套路了。 不过只要是君昭套路皇上,不是皇上套路君昭就好了,她这般想着。 莫极如常安说所言,是在晚膳前入的京都,大家都是认识的人,君昭便吩咐小苏公公备了一大桌子菜,带着宴之婳,同方原、越千、莫极、青松先生等人一并用膳。 青松先生对于君昭把宴之婳带着同他们一起用膳的行为,心中十分不耻,觉得君昭为了讨好宴丞相,把他一个庶出的孙女都捧着。 君昭可不管青松先生心中如何作想,他留着青松先生在他身边,也只是想看看他背后是什么人,那人又打的什么主意。 今日喊了青松先生一并用膳,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君昭谦恭有礼的道:“先生,父皇让本宫明日带着越千他们入宫觐见,父皇得知先生也到了京都,是以早前派宫人来传,让本宫带着先生您一道进宫。” 君昭在跟皇上汇报消息的时候,是提及了青松先生的,但青松先生来了京都之后,却跟君昭说不必告诉旁人他在太子府上的事情。 君昭作为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太子”,自然是尊重青松先生自己的选择了,是以他并没有跟皇上说青松先生在他府上的事情。 只是皇上还是知道了,君昭估摸着,应是幕云白跟皇上提的。 成琅是他这边的,自然不会多嘴去提及这些。 莫极见青松先生一脸为难,似乎有不愿意进宫见皇上的意思,便开口道:“先生若是不想进宫,便不去,若是皇上责怪,在下便是舍了功劳不要,也要求皇上不要恼了先生的。” 越千他们三人里头,也唯有莫极对青松先生是有几分真心的敬仰的,但他跟了君昭,自然是君昭这个阵营的人,知道青松先生是怀着不为人知的目来到君昭的身边之后,他对青松先生也不过是表面的敬仰。 越千和方原听得莫极如此肉麻的“表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给莫极竖起了大拇指,莫极当真是个狠人。 他们就对青松先生说不出来这种话。 君昭也道:“先生若是觉得为难,一切都有本宫,本宫自不会让父皇问责于先生的。” 越千和方原暗搓搓的交换了一个目光。 得,太子殿下也不遑多让。 越千心中更是暗骂,伪君子啊伪君子。 可怜他当时就是被骗了。 青松先生一脸动容的道:“倒是叫殿下和莫极费心了,我虽然不喜进宫,但如何能让殿下被皇上迁怒,此番就随殿下一道进宫罢!” 君昭素来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动容:“为难先生您了。” 他们说话,宴之婳就默默的往自己嘴里噻东西。见君昭跟青松先生你来我往,只觉得还是自家殿下的演技更高一筹,青松先生大概自己一个人住的时间长了,鲜少出来与人交流,所以此番略显浮夸。 但君昭的表情那些就拿捏得恰到好处了。 “除开我们,父皇还召了镇南王世子和宴丞相进宫一并商谈和谈事宜,大家心里都要有数。越千、方原你们二人应当知晓,海寇他们妄想让朝廷把你们交给他们处置,父皇保下了你们,明日你们进宫,可要记得感谢父皇。” “我们明白。”越千和方原道。 青松先生一停君昭提及宴丞相,面上快速的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原本,宴丞相现在的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 青松先生道:“如今的几位海寇首领都水土不服,换做那些二当家来和谈,或许可以从中做手脚。” 君昭一脸义正言辞的道:“先生,如此恐怕不合适,本宫相信,便是正大光明的和谈,朝廷也能得到想得到的利益,若是谈不拢,在打就是了。” 青松先生看着这样的君昭有些头疼,明明君昭瞧着是个聪明人,有些时候也让人觉得他是个难缠的,但怎么有的时候又跟个愣头青一般,令人头疼。 “殿下,便是您想打,但皇上必定是不想打的,镇南王府更加不想打。您应该知道,镇南王府是极力的想要促成和谈的,若是此番和谈不成功,只怕他们是要记恨殿下您。镇南王府在朝堂上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殿下得罪镇南王府于殿下而言,只有弊没有利。” “且不说镇南王府,便是皇上也是想要促成和谈成功的,此中利益巨大,于朝廷而言也是好事,若是殿下将和谈之事弄砸了,皇上也会对殿下心生不喜。如今皇上有了二皇子,殿下若是失了圣心,就不妥了。” 青松先生这一番话,也算是完全在为君昭打算,站在君昭的立场上说出来的。 君昭心中似乎对青松先生的话有些不认同,但也明白青松先生说的有道理,是以面带隐忍和纠结的问:“那先生以为应当如何?” “殿下这个时候,应当拉拢那几个二当家,许之以利益,暗示他们可以将如今的海寇头子们替代掉,而他们在和谈的时候便配合我我们这边。” “此番和谈,殿下若是在其中起到了大作用,为朝廷谋取了多的利益,皇上和朝臣们都能看到殿下的能力。”做太子,可不是等着继承家业就好了,而是要自己谋取许多东西的。 实际上,青松先生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知道宴丞相一定有能力搞定这次和谈,但他不想让宴丞相出风头,也不想让宴丞相在里头去分一杯羹。 他是知道宴三老爷到了琼州,眼下还在琼州事情的。毕竟之前都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个时候派宴三老爷过去,说是让宴三老爷去看太子妃,但其中想法,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 君昭闻言,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深思,最后微微颔首道:“那本宫便听先生的。” 方原等人,都差点忍不住给了青松先生一个同情的目光了。方才青松先生说到的、没有说到的,君昭可早就已经让人动手做了,有些事情还是他们参与了的。 不过,为什么用这样的视角看人,挺爽的啊! 尤其是这么一问传说中的大儒,被君昭这般耍得团团转,几人心中既愈发的感慨了。方原和越千这两个不怎么喜欢念书的人,甚至在怀疑青松先生是不是浪得虚名了。 第一五六章 不合 实际上青松先生并非浪的虚名,不过是因为君昭多活了一遭,若不然青松先生投靠他,他自然是开门欢迎的,更别说能够去深思青松先生是否怀有其他目的。 毕竟,当年皇上都去亲自请过青松先生,青松先生都拒绝了。 他一个太子能够个青松先生的,哪里有皇上多。 仅凭这一点,青松先生投靠他,他就不会多思多想。 次日,君昭一行人到了宫中,他们过去的时候,宴丞相、幕云白已经在了。 宴丞相早就从宴三老爷那边得知青松先生投靠了君昭,已经入京都的事情,对于青松先生投靠君昭的行为,宴丞相只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膈应他。 除了故意膈应他之外,便是觉得君昭会继承大宝,想在君昭身上赌一把了。 二人在御书房见面,双方都很有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皇上在见到青松先生跟君昭一并入宫之后,眸色沉了沉。 他多番相请,青松先生都不愿意随他来京都,可眼下青松先生却跟着太子来了,莫非在青松先生的眼里,看不上他却看的上太子? 御书房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还是皇上率先打破些份凝滞,他朗声笑着道:“多年未见青松先生,先生还是风采一如当年,朕却已经老了。” 青松先生不卑不亢的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何来老之说。” “先生此番于海寇之战中,教导太子良多,先生不慕名利,朕也不好拿那些黄白之物辱没先生,先生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先生的要求,朕一定会应允。” 不得不说,皇上对轻松先生的态度,也算的上是真真正正的礼贤下士了。 宴丞相听到皇上这一番话,没有在心中暗笑。 若他青松当真不慕名利,那他这盛名是如何得来的? 不过是假清高罢了。 青松先生高风亮节的道:“老朽不敢居功,此番海寇之战事宜,都是殿下与几位后生在负责,老朽不过是乍然听闻海寇祸害人,心中不忍,方才去了琼州希望能助殿下一二,因此当不得皇上的奖励。” 青松先生的话,却越发的令皇上心头暗火升起,之前世道那么乱也未见青松先生做什么,太子去琼州打个海寇倒是让他坐不住了。 莫极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青松先生一眼,皇上不喜太子殿下,青松先生这般,无异于就是在离间皇上和太子。他越是表现得对太子尊重,就越是会让皇上心中不满。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君昭一个眼神制止了。 “先生高义。”皇上不管心中如何,面上的笑容却从未变过。 皇上与青松先生说了一会子话,十足的明君模样,而青松先生也是十足的一个不慕名利,一心为国,端方雅正的大儒模样。 让越千几个年少的,看得啧啧称奇。 皇上这边跟青松先生叙了一会子话,这才把目光投向越千几人温声同君昭道:“太子,同朕介绍一下他们三位吧!” 皇上知道三人的名字,却并不认识三人。 君昭先跟皇上介绍了方原。 皇上听闻方原是宴之婳的表兄,当即对宴丞相道:“丞相,你们家有这般优秀的侄子,朕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宴丞相是知道方原随着君昭他们进京都的,但他堂堂一国丞相,哪里有时间去关注方原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儿,且不论方原如何优秀,对他而言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是以他便并未分出心神放到方原身上。 方原是否跟太子一起不重要,太子妃都是他们宴家的姑娘,方原得太子看中,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宴之婳的表兄的原因。 宴丞相是有大野心的人,宴之婳在太子身边,他就失踪握着牵制太子的一根线,在这边便不会在多花费心思。 面对皇上的问题,他一脸惭愧的道:“老臣公务繁忙,倒是有许长的时间不曾找家中小辈叙话了,是以倒是不知道方家小子这般厉害。” “说起来,当年若非他祖父收留老臣家中妻儿,老臣现在只怕是孤家寡人一个,方家都是良善之辈,老臣那三子也时常跟方家往来,想来方家祖父大抵怕是旁人会觉得他家小辈是凭借老臣的关系混出头的,所以便未曾多提及一二。” 皇上微微颔首:“这方家人倒是不错,如今可有人在朝中为官?”他似乎都未曾听说过太子妃这个外家。 皇后挑了宴之婳给君昭当太子妃,皇上自然也是去查过宴之婳的情况的,在知道宴之婳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的女儿,外祖家更是听都不曾听说的一个存在之后,就完全没有在管过了。 宴丞相道:“方家如今并无任何人在朝中为官。” 皇上微微颔首,这才看着方原道:“听太子说,你手上功夫不错,朕就封你为游击将军。”游击将军听着好听,是个五品官,但却没有任何实权,就是一个武散官。 君昭他们一早就知道皇上不会给他们三个封什么实差,这是君昭提前给他们说明白了的,他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皇上,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只能在暗中布局。 是以方原跪下谢恩道:“多谢皇上,只是草民受之有愧。草民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做过官,若是得了这么高的赏赐,岂不是会令旁的武将心寒,所以草民恳请皇上,让草民随便去个什么地方,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 “原本草民就是在年后要去参军的,只是太子妃去拜见草民的祖父母,草民从殿下开口中得知殿下要去打海寇,所以就跟着殿下一起了。” 皇上倒是没有想到方原会如此说,原本他以为方原是开脱,觉得给了他一个虚职他不高兴,但只是个海寇打了几仗,给他封一个五品游击将军,皇上觉得自己已经够实在了。 他明面上表现出对君昭的厚爱,自然不好太过亏待君昭的人。 “你可知,从普通的士兵要在坐到五品游击将军,需要吃多少苦,需要付出多少?”皇上问。 方原道:“草民知道,正是因为草民知道,所以草民才更加觉得应该跟其他人公平竞争,以免旁人说皇上徇私。” 皇上闻言,心中一乐,这傻小子怕是不知道五品游击将军是个什么官儿吧!还徇私,只怕也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了。 他畅快的笑着道:“丞相所言极是,方家的人都是好的。既如此,朕就随了你的愿,你想去什么地方参军?” 方原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道:“草民之前想着去找表哥的,但现在草民也不知道去哪里合适,若不然皇上给草民挑个地儿?” 皇上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方原这么说,只怕是心中有想去的地方了,却不料他心中压根儿就没数,他无意识的瞧了君昭一眼,难道太子没有为他筹划? 太子难道不想抓着兵权? 皇上有些迟疑,但不管他们之前可有商量和计划,方原说让他选,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刚他也给了方原机会让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不要的。 “那你不若投入镇南王府麾下,刚好镇南王府掌管的便是南边,离着你的家人也近,地方你也熟悉。” 皇上含笑问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幕云白:“云白,你以为如何?” 幕云白温文尔雅的含笑道:“皇上舍得把这样的人才送到南边,是南边的福气,也是镇南王府的福气。方公子本就有对战海寇的经验,在南边也能震慑海寇一二。” 方原道:“多谢皇上。” 皇上道:“不必多礼,你起来吧!” “云白,你可得给你父王说,要好好照顾方原,方原好歹跟朕也连着亲。”儿媳妇的表哥,不也是自家小辈么。 幕云白道:“这是自然。” “方原,你拒了官,但朕也不能不赏,若不然这不是寒了军中将士的心。”皇上道:“朕就赐你黄金百两、宝剑一把。” 方原再次谢恩:“谢主隆恩。” 君昭介绍了方原,便又跟皇上介绍莫极,道莫极是伍大人的义子。 皇上问:“伍大人,可是伍知同?” 君昭道:“正是。” “朕怎么未曾听说过伍知同有一个义子呢?”这伍知同也是一个怪人,明明有做一方封疆大吏之能,人家却偏偏要做一个知府,但他为官的地方倒是打理得不错,每年的税收也缴纳得相当丰厚。 在皇上眼里,若是作为同僚他会十分不理解伍知同,但作为一国君主一个完全不贪还能给他缴纳很多税收上来的官员,皇上无疑是十分喜爱的。 所以皇上对伍知同家中的情况也十分清楚,并不曾听闻对方有什么义子。 莫极不卑不亢的道:“是义父可怜草民,草民此前受了重创,恰巧得了义父的救助,但却失忆了,义父见草民有几分才学,便收了草民为义子。草民在义父家中休养好了之后,隐约记得自己是生活在南边有水的地方的,所以就出门看能不能找回记忆,便到了琼州,偶遇了太子殿下,又见海寇生事,在太子殿下的大力劝说之下,同太子殿下一并抗击海寇。” 皇上微微颔首,听莫极这般说来,伍知同认他为义子的时间不长,且没有可以宣扬,他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听太子殿下说,你更通文?” 莫极道:“正是。” “那朕便封你为光禄寺少卿。” 莫极跪下谢恩,接了皇上的旨意。 科考得来的官会让人更加腰杆正,但他不介意弯腰,对莫极来说,弯腰并非难事。这个官职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官职,就只用混日子,但这都只是眼下。 等轮到越千的时候,越千就没有什么背景了,就一土匪,还是个差点抢了太子的土匪。 皇上同越千道:“你一身正气,倒是难得,听说你也擅武,朕也给你封个将军当当。” 越千展颜一笑:“多谢皇上,只是草民以前就是个土匪,手底下的兄弟们如今都从良了,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地盘,但皇上知道那些海寇凶狠记仇,议和之后他们不定会用一些龌龊的手段坑害草民那些兄弟,所以皇上若是要封将军,不若让草民做管那敏州和琼州的将军。”他一副跟皇上哥俩好的样子,也半点不杵皇上。 幕云白闻言,微微垂眸,眼中一片冰冷。 他没有想到,君昭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第一时间竟然是从他们镇南王府手中抢权。不是拉拢,而是抢权。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君昭,想着君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些心思。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似乎是君昭成亲之后。 莫非,是宴丞相给他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快速的掠过宴丞相,旋即就收回。 宴丞相离间君昭和他们镇南王府,暗中拉拢他们镇南王府的人手,把手往他们那边伸,到底是所图为何?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宴丞相是在为君昭谋划。 毕竟之前他收买的那些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那个时候君昭还没有娶宴府的姑娘,而他们镇南王府跟宴府已经达成了结亲的默契。 君昭在幕云白挪开目光之后,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君昭斜了越千一眼:“不得无礼,在皇上跟前,岂容你吊儿郎当的!” 越千跟个流氓一样,混不吝的道:“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草民就是个土匪,也不懂太对的规矩,皇上都没有生气你生气什么,殿下你可得学学皇上的心胸,不要小气巴拉的,一点小事就生气,一言不合就生气。” 君昭阴冷的扫了越千一眼:“你找死!!!” 皇上见二人不合,心中一想便明白了,他知道越千是被君昭坑去打海寇的,之前是有共同的目标,所以还算和谐,现在共同的目标没了,越千瞧着又是个心高气傲、放荡不羁的,这种人最怕约束了。 君昭越千不合,皇上倒是高兴了。 他大笑着道:“太子你也别气,人家越千说的也是为你好。为君者,最忌心胸狭隘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伺候 越千得了皇上的夸奖,得意洋洋的冲君昭挑了挑眉。 君昭也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闪现出了滋滋的火花。 皇上满意于二人的不合,但正事还是要继续说着走,他同越千道:“敏州和琼州乃是南边要塞,你虽然此番立了大功,但要做那边的将军,却是不行的,只怕还要历练历练。” 且不说南边的军权几乎是被镇南王府控制的,他若是要放一个将军过去,是需要许多的筹划以及跟镇南王协商,在说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如何会让越千去。 在南边安插一个将军什么的,可不比区区一个普通的小兵这般顺利。一个小兵,镇南王府自然会给他这个面子,但若是将军什么的,是有实际的兵权在手的,这样的位置镇南王是不会同意的,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想弄个人过去,但现在南边的军队里面都没有他的人。 再说,虽然越千跟君昭不合,但他跟越千也不过是见了一面,就算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把越千放过去的。 而且同样都是立了功劳的人,方原就只是要去做一个普通的小兵,越千却一开口就要一个有实权的将军的位置,这不是为难他么! 越千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皇上便赏草民一些真金白银吧。” “你不要官了?”皇上问。 “草民要的皇上不是给不了么?” 皇上被越千这句话给哽住了,且有一些戳心窝子的感觉。 他一个皇上,想给人封一个将军都不行,这明国还是他的明国吗! 皇上心中对镇南王府不待见了几分,他这份怒气不是因为不能给越千想要的官,而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在南边的军队里放自己的人,但却做不到而产生的。 若非他吃下了秦家的兵权,若非成国公忠心于他,只怕这明国…… 皇上心中明白,但面上仍旧十分宽容的道:“你要个官,朕的确不能给,既然你要银钱,那朕便赏你黄金百两,白银万两。” 越千跪下谢恩。 敏州和琼州的将军位置什么的,君昭和越千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越千的位置,在另外的地方,这个是后续要谋划的。 所以越千想着,能从皇上手中坑点钱也是不错的,只是听着皇上的赏赐,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皇帝有些小气呀,亏他刚刚还夸了他一番呢,简直是浪费他的口水。 该奖励的三人都奖励了,皇上就让越千三人先退下,留了君昭、青松先生、幕云白和宴丞相商议和谈的具体事宜。 商谈过后,君昭跟皇上请求让苏公公和童嬷嬷从护国寺回来伺候他,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奴才,只要君昭不是跟他求情让皇后回宫,他就无所谓,是以大方的表示让二人回太子府就是了,还大手一挥给君昭赐了一些宫女丫鬟。 于是君昭就领了一众人回太子府,把这些人交给了宴之婳分配。 都是寻常伺候的人,宴之婳就将这些人放到了不重要的位置去放着,君昭就吩咐小苏公公安排下请帖的事宜,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君昭都下了帖子。除开这些官员,那些品阶虽小,但手中的事情却是实缺的官员君昭也让人下了帖子。 皇上知道君昭要请客,但看到君昭请的那些人之后,还是忍不住脸黑了黑,他拿着那一份名单,笑着同张德胜道:“张德胜,你说太子他这是什么意思,身子稍稍好一些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夺权了?” 这般肆无忌惮,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父皇了? 宴之婳在知道君昭请的这些人之后,也有些担忧的问:“殿下这般,不是名目张胆的惹了皇上的猜忌么,这是为何?” 君昭道:“我若是身子瞧着好了,但却没有任何动作,才会更加让皇上猜忌。” 宴之婳想了想便明白了。 “殿下这般,皇上会怪罪殿下吗?” 君昭嘲讽的道:“他不是给十分慈爱、疼爱本宫的父皇,对母后情深义重么,一个这样的父皇,怎么会以为本宫宴客就怪罪本宫呢。” 至少,明面上是不会的。 至于暗中,呵呵…… 那些暗中的龌龊还少么? “苏公公和童嬷嬷也快回来了,你把大方向上面的事情定好,具体的事情等他们二人回来处理就是了。” 宴之婳道:“这般的话,那我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瞧瞧母后啊!”他们回到了京都,还未曾去给皇后请安。 君昭摸了摸他的发丝道:“明日就去把,顺道把苏公公和童嬷嬷带回来。” 宴之婳点了点头,轻声道:“母后在寺里面住了那么长时间,心中肯定委屈,也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君昭瞧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脸笑道:“母后没有那般脆弱的,怎么在你眼里,母后就跟个小孩儿一样。” 宴之婳却是不认同,反而一脸严肃的道:“殿下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只有没有人疼爱的人才会无坚不摧,有人疼爱的女子都是跟小孩子一般的。就像我母亲,就如同我。殿下,母后没有一个好的夫君,我们就应该加倍疼爱母后才是。” “母后从前或许吃了许多苦,但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后,在宫中虽然心中不好受,但吃穿用度皆是十分精细的,寺庙里头清雅,如何有那般舒适,而且还不能离开护国寺,要一直在那里,如何不委屈难过。” 君昭听了宴之婳的话,却是心头剧震,他重来一遭,是懂得了母后许多,也心疼了母后许多,但母后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无坚不摧,能够抗下任何风雨,十分强大的存在,所以他虽然心疼,也不过是多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但却从没有去体贴过、关心过旁的事情。 倒是他想得少了,母后如今这般,可不是被逼出来的吗? 若非皇上负了母后,夺了秦家的兵权,由着那些贱人作妖,母后如何会这般。 他握着宴之婳的手道:“倒是我想得不顾周全了,多谢太子妃提醒,往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太子妃还要多多提醒我才是。” 宴之婳见君昭这般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话,脸蛋微微发红,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不怪我多嘴就好。” “我如何会怪你,你是为了我好。” 既然决定了要去看望皇后,宴之婳想了想,干脆让喜鹊去请了宴三夫人明日一道去护国寺。 宴之婳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宴三夫人了,怪想念的。 次日。 宴之婳和君昭的马车在城门口外面汇合,宴之婳也喊了方原一道。 方原没有见过宴三夫人,宴三夫人也未曾见过方原,但宴三夫人下了马车,看到君昭身旁站着的精神奕奕的小伙子,就知道应该是她娘家的侄儿,她看到方原那一瞬间就觉得十分的亲切,顿时眼眶就发红。 昨天宴之婳在喊喜鹊去邀请宴三夫人一并去护国寺的时候,喜鹊就跟宴三夫人说了,会带着二表少爷一道。 方原见到宴三夫人憨憨的笑着上前跟她见礼,朗声道:“方原见过姑姑。”见姑姑仿若二八少女一般,显然在宴家是过的不错的,方原也就放心了。 宴三夫人把方原拉到身边,握着他的手问:“你祖父祖母、爹娘可还好。” 方原由着宴三夫人拉着,亲亲热热的道:“姑姑,他们都还好,只是有些想念姑姑您。不过若是明年大哥考中了进士,他们或许能够来京都一趟。” 宴三夫人连连道好,又问起了方呈的学业如何,在得知不错的时候,心中就十分期盼着明年方呈能够考中进士。 她自从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娘家人了。 心中有多么想念,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宴之婳见这般下去,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了,上前打趣道:“娘见礼表哥就看不到女儿了,你们在这般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宴三夫人怜爱的瞪了宴之婳一眼,这才急忙跟君昭告罪:“民妇失礼了,请……” 不等宴三夫人把话说完,君昭就立即道:“岳母这般说,便是折煞本宫了。只是外头日头大,待我们到了护国寺之后,岳母在跟表哥叙话可好。” 宴三夫人连连道:“好,好,民妇都听殿下安排。” 君昭主动让了位置在外头骑马,把马车的空间留给了宴之婳和宴三夫人,方原也翻身上马,护在马车一侧,一行人就往护国寺而去。 宴三夫人对君昭满意极了,若非是顾及着身份,她都要忍不住上前好生夸奖一番了。 宴三夫人同宴之婳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这才道:“婳儿是个有福的,太子殿下这般疼爱你,身子也好了一些了,你若是在有个孩子,就圆满了。” 一说到孩子,宴之婳都顾不得与宴三夫人述说见到她的喜悦了,她眉目间也染上了一些薄愁:“娘,我也愁着这事情呢,你说我与太子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肚子就没有动静呢?” 宴家的姑娘都能生,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灵了。 比她后嫁人的宴之谨都有了身孕了。 宴三夫人也愁,她小声问宴之婳:“你们在外求医的时候,外面的大夫可有说殿下的身子会影响子嗣。”宴三夫人觉得,宴之婳肚子没有动静,一定不是宴之婳的问题,不是宴之婳的问题就是太子的问题了。 宴之婳脸蛋微红的摇了摇头道:“之前殿下身子不妥的时候,怕生下来的孩子跟他一般,所以我们极少……,但后面大夫给殿下看过之后,说殿下的身子不会影响子嗣,孩子也不会跟他一般从生下来就带毒。” 宴之婳这话一落,母女两个都表情一致的开始默然无声的发起愁来。 尤其是宴三夫人,她除了愁宴之婳的子嗣之外,还愁皇上和皇后会给宴之婳身边塞人。以前君昭身子不好,所以帝后自然不敢给他身边放太多的女人,可如今君昭身子好了一些,帝后自然着急太子的子嗣了。 她有心想提醒一下女儿,但看到女儿发愁的样子,默默的闭紧了嘴,事情还没有发生,她也就不对给女儿添堵了。 待马车到了护国寺,大力就和小苏公公就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宴之婳后头,一行人直接去了后山的皇后住的院子。 他们过去,是苏公公和童嬷嬷接待的,苏公公和童嬷嬷见到君昭先是惊喜,在看他跟正常人一般的样子,两个人都眼眶发红,苏公公直接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求神拜佛的道:“苍天有眼,殿下的身子终于好了一些了。” 君昭心中动容,亲自扶了苏公公起来。 苏公公高兴之余,满是感动。 童嬷嬷瞧着宴之婳出去一趟,一没有瘦也没有晒黑,也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如何。 宴之婳被童嬷嬷盯得有些紧张,冲她甜甜一笑,唤了一声嬷嬷。 童嬷嬷略带无奈的点了点头,太子妃这一身肉,只怕是没办法减掉一些了。 君昭和宴之婳要过来,并未提前送信过来,君昭直接问了皇后在何处。 苏公公和童嬷嬷就亲自领着一行人去竹林。 皇后和林公公正在一从阴凉的竹子下头下棋,二人都是听力极佳的人,远远的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是宴之婳在问苏公公和童嬷嬷皇后在护国寺中的起居情况。 皇后放了一子。 林公公含笑道:“娘娘这棋子,怕是放错地方了吧!” 皇后回神一看,失笑道:“可不是。” “殿下过来了,娘娘肯定也没有心思下棋了。”林公公道。 皇后娘娘就是心中太过良善,若叫他说,皇后就应该杀了皇上自己上位。但他知道皇后顾及什么,还不是以为君昭么。 所以不但皇后娘娘自己忍着,整个秦家也跟着忍着。 在林公公的眼里,女人若是不狠,就会很被动。 他起身,低眉顺眼的站到了皇后身侧伺候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亲家 不多时,皇后就看到一行人往这边来了,皇后的目光第一时间放到了君昭身上,见儿子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好了,心中十分高兴,在看宴之婳依旧白胖软嫩的模样,心中也十分喜欢。看到宴之婳还扶着一个五官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心中了然,这位大概就是她素未谋面过的亲家母了。 几人见到皇后,齐齐见礼。 皇后起身,率先扶起了宴三夫人,亲和的道:“您就是婳儿的母亲吧!” 宴三夫人一脸惭愧的道:“民妇擅自过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她这般擅自过来,是极为失礼的,但架不住想见宴之婳和方原,所以明知失礼,她也还是出门了。 皇后亲切的拉着宴三夫人的手坐下,丝毫没有架子的道:“亲家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原本我们应该是早就见面的,但因为本宫这身份,倒是不方便了,所以一直都未曾见过亲家夫人,倒是十分遗憾,今日见到,倒是了了一桩心事。” 宴三夫人受宠若惊的道:“是民妇的身份低了些,不怪皇后娘娘。”之前宴之婳回门的时候,她听宴之婳说皇后娘娘十分温和她并不是多相信,只是相信皇后娘娘这般的巾帼英雄,是不会故意磋磨宴之婳,不会跟那些寻常的婆婆一样。 今日见皇后对她都如此和善,便知道宴之婳说得不假。 皇后听得宴三夫人这般耿直的话,倒是忍不住笑了:“人都是吃五谷长大的,哪里就有那么严格的高低贵贱之分。”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看这些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了泥腿子出身的皇上。 她出身高贵,但却从来都不拿这些眼光看人。 所以也才会给君昭娶了宴之婳这个看着有福气的儿媳妇。 宴三夫人见皇后这话说得由衷,完全不是敷衍,心中对皇后越发的敬佩了。 原本她就十分敬佩皇后这样的女中豪杰,眼下看着皇后的一双眼睛,都要亮星星了一般。宴三夫人比皇后小了**岁,又因为在府中除了应付一下妯娌和婆婆就没有旁的事情忧心,夫君爱重她,儿女又懂事听话,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忧愁的。 至于那些妯娌的白眼和嫌弃,婆婆偶尔来的一些小小的刁难,她习惯了也就无感了,她自己又是个心宽的人,是以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时候竟然都还有些小女儿的姿态。 皇后心中感叹并非天下所有男人都是皇上这种薄情寡义的,也并非所有男人都是会变心的,替宴三夫人感到高兴,同时见宴三夫人这副看偶像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 跟宴三夫人寒暄了几句,皇后才同宴之婳招了招手道:“婳儿,到本宫身边来,本宫瞧瞧你可瘦了。” 宴之婳连忙过去,挨着皇后坐下,有些发愁的道:“母后,儿媳没有瘦呢。”她刚刚才想起童嬷嬷是想她减肥的,那么皇后娘娘肯定也是想她减肥的。 但她喝个凉水都要长肉,君昭又不准她节食,她又不怎么喜欢运动,这肥就减不下去,倒是要让人十万了。 皇后看着她发愁的样子,乐呵呵的道:“没瘦是好事呀,你这般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母后不想我瘦一些,跟京都的其他姑娘那般好看一些么?”宴之婳实诚的问。 “本宫倒是觉得你这般才有福气,太瘦了也不好看。太子本来就瘦了,若是你在瘦筋筋的,旁人只怕还以为我们家吃不上饭,要克扣儿媳妇的口粮呢。” 宴之婳见皇后不是在安慰她,而是真心觉得如此,这才放心了下来,认真的同皇后道:“殿下以前是瘦,不过如今却是好一点了,大夫说殿下身上的肉会慢慢长出来的,母后不用但心。” 皇后这才仔细的打量着君昭,君昭板着脸任由皇后打量,虽然自己都是个大人了,被皇后这般当小孩子一样瞧着有些别扭,但一想到皇后也不过是太过在意他了,他也就忍了。 皇后见君昭忍得辛苦,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昭儿倒正是胖了一些。” 她看见君昭身边的黑黑壮壮的少年,和蔼的道:“你就是婳儿的表哥,方家的二公子吧!” 方原不期皇后竟然知道他,诚惶诚恐的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垂着脑袋不敢去瞧皇后的脸,有些紧张的道:“草民正是,皇后娘娘如何知道草民的。” 皇后见少年人局促,颇觉有意思,在宫中见到的人几乎都是跟木偶一般,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姿态,着实无趣。 “婳儿之前给本宫来信,说起过你们,说她二表哥黑得不像方家的人,哈哈……” 方原和宴之婳同时大囧。 宴之婳忍不住小声道:“母后,这种私房话你怎么能拿出来说。”这下表哥怕是要记恨她了。 方原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草民此前也怀疑过自己不是方家的孩子呢,我们一家人都白,不知道为何唯独我黑黑的,表妹这般说也不奇怪,草民小的时候偷过父亲的血,滴血认亲过,是方家的人,错不了。” 皇后闻言大笑。 宴三夫人都忍不住笑出声了:“你这孩子,竟然还做过这种事情,你这是不相信你母亲吗?”她那嫂子,最是爱重兄长不过了,如何会给兄长带绿帽子。 宴之婳和君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宴之婳打趣道:“二表哥,你这事情可不能让舅母和舅舅知道,要不然你就惨了。” 方原当即身上皮子一紧,郑重的道:“还望皇后娘娘、姑姑、太子殿下和表妹替草民保密,草民虽然皮糙肉厚,但挨打了还是会痛的。” 旋即他苦大愁深的叹息道:“说起来,都怪母亲怀我的时候吃桑葚那种黑黢黢的东西,若不然我也不会这般黑了。” 其实方原生下来的时候也是白白嫩嫩的一个崽,但他后面习武之后就晒黑了,因为他经常在外面窜,就没有在白回来。 方家的其他人,可少有跟他这般天天在外头晒的,在加上方呈没有他这么容易晒黑,所以就衬托的方原有些另类了。 皇后和宴三夫人被方原这模样逗得笑得不停。 宴之婳这才发现她这个表哥讨长辈喜欢的能力这般强。 君昭见有方原在这边给皇后他们逗趣,他就默默的去见了尘大师了,有些事情他需要与了尘大师商议。 宴之婳则还是在这边陪着皇后和宴三夫人他们说话,还把自己给皇后带的那一堆手信让大力搬了过来。 这些宴三夫人也有一份,道不吃味。 宴三夫人视皇后为偶像,方原因为皇后对宴三夫人亲和,加上没有架子也把她当家中长辈敬着,几人相处倒是十分和谐。 宴之婳他们在寺庙陪着皇后用了膳,眼瞧着在不离开,回去就要天黑了,一行人才告辞。他们离开的时候,皇后难得的生出了几分不舍,拉着宴三夫人的手道:“妹妹无事的时候,就多来护国寺瞧瞧我,我在这里也闲的很。” 经过一天的相处,皇后和宴三夫人已经亲热的用姐姐妹妹相互称呼了,皇后比宴三夫人年长一些,便喊了宴三夫人为妹妹。 宴三夫人郑重的道:“一定一定。” 等送走了宴之婳他们,金绫一脸欣喜的道:“娘娘好久都不曾这般笑过了,太子妃那位表哥倒是个趣人儿。” 皇后温声道:“婳儿他们都是好的。” 金嬷嬷连连应是。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宴之婳和宴三夫人坐马车,君昭和方原骑马。 母女两个上了马车,宴三夫人一脸不忍的叹息道:“皇后娘娘也是个命苦的,婳儿你可要好好孝顺皇后娘娘。”外面的人都说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她虽然不聪明,但却从来没有觉得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过。 若是情深义重,后宫那些女子是如何来的。 宴三夫人觉得,但凡不是唯一的爱,那样的爱都是廉价的,都是在侮辱爱这个字。爱不仅仅是说在口上的,而是应该落实在事情上面的。 就如宴三老爷对她,为了她守身如玉,嫡母安排给他的通房收了却从来没有动过,后面嫡母要在给他塞人,他拼着得罪嫡母的危险也不愿意。 她不知道宴三老爷往后会不会变心,但在当下至少是爱重她的。 所以,她作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只是这样的话她是万万都不敢说出口的。 她不聪明,但她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所以在宴府中,宴三夫人虽然是身份最低的,也经常遭妯娌的白眼,但却没有被人拿到过把柄被人坑害。 宴之婳自然点头:“娘放心,我会好好孝顺母后的。” 她明白宴三夫人的意思。 宴三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宴之婳的手。 君昭他们先把宴三夫人送到了宴府的门口,在转回太子府。 送走了宴三夫人之后,君昭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马车,把宴之婳抱在怀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宴之婳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好笑,也就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君昭捏了捏她的脸道:“小没良心的。” “我如何没有良心了?” “今儿一天都没有让本宫抱一抱,还不是没良心!”君昭恨恨的道。 “现在不是给抱着了吗,今天这一天还没有完呢。” 君昭意味深长的瞧着宴之婳道:“太子妃说的极是。” 宴之婳眨巴着一双猫儿似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她为什么觉得君昭回的这一句话让她觉得有些危险的感觉呢?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宴之婳才明白君昭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说宴三夫人那边,一回到宴府,就被云夫人身边的人请到了丹鹤院,宴三夫人见到云夫人之后,恭恭敬敬的跟云夫人见礼。 云夫人不咸不淡的让她起身,方才开门见山的问:“今日你跟太子妃去瞧皇后娘娘了?”对于这个软弱只知道依附夫君的儿媳妇,云夫人并不愿意花太多的心思。 宴三夫人似乎十分惧怕云夫人的威严,瑟瑟缩缩的道:“是。” “皇后娘娘瞧着气色如何?” 宴三夫人怂怂的道:“媳妇没有敢瞧皇后娘娘的脸。” 云夫人:“……”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就说了些跟婳儿小时候有关的事情,” “太子没有跟皇后说什么吗?” 宴三夫人努力的想了想道:“就只是说了些太子殿下南下的事情,太子应该是怕皇后娘娘心疼,所以挑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趣事。” 云夫人心中可觉得太子只会跟皇后说无关紧要的趣事,但一想太子他们就算要说什么,也不会当着宴三夫人说什么。 她看宴三夫人一副上不得台面,十分小家子气的样子就心烦,挥了挥手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 宴三夫人感激涕零的道:“多谢母亲,儿媳告退。” 宴之婳他们去护国寺看望了皇后,却不知他们这一行的了多少的关注。 原本以为太子去了护国寺之后一定会去跟皇上求情,让皇后回宫,但他们观察了许多天,都不见太子进宫,去护国寺也不过带了两个下人回来,回到府中之后就忙着筹备宴客的事情了。 收到请帖的官员,却在想要不要去参加太子的乔迁宴。 尤其是一些知道内幕,或者比较敏锐的官员,他们知道帝后不合,皇上不喜欢太子,若是去参加,被皇上误以为是太子一党的,那可就糟了。 在太子正式宴客的前两天,那些海寇的二当家们也到了京都,于是君昭就给海寇的首领和而当家门都发了请帖。 皇上是瞧不上这些海寇的,他觉得若是让他堂堂一国之君在宫中宴请他们就太掉价了,可不宴请又不合适。 原本他想着是由幕云白来招待海寇的,但一想到幕云白代表着的是什么,就有些不想让幕云白招待了。 如今君昭这般连着乔迁宴一起请了他们,既不会把那些海寇捧得太高惹了百姓不喜,让海寇心中发飘,也省了他担心海寇们又跟镇南王府勾结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巴结 因着君昭这边又请了海寇,一时间那些朝臣们原本认定的想法又发生了一些转变,但不管如何。 宴家宴大夫人那边已经在开始准备去参加乔迁宴的礼物了,他们作为太子妃的娘家,太子乔迁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去的。 在七月初九的前一天,皇上表示自己会去瞧瞧新修的太子府如何,有了皇上的话,但凡君昭请到的人自然都会参加了。 皇上都去了,若是他们不去岂不是摆明了他们不支持太子么,很多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能放在明面上来。 因为皇上要来,宴之婳在宴会前夕,又把各个环节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 君昭心疼不已,隐约有些后悔办这个乔迁宴了。 他亲自给宴之婳端了泡脚的水,并亲自给宴之婳洗脚,宴之婳虽然觉得让太子给自己洗脚有些忐忑,但想着太子也是她的夫君,便又心安理得起来,但心中却是甜滋滋的,便是今天的疲惫感似乎都被一并洗掉了一般。 君昭虽然宴请了许多人,但因为他们的身份有一个好处便是不用所有人都要亲自在门口去候着,只用等着旁人来拜见他们。 明国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是跟开招待的。 最先上门的是作为宴之婳母族的岳家,今天晏家的几位嫡出的儿媳都来了,并宴三夫人这个宴之婳的亲生母亲,除此之外就是宴家一些未出阁的小姐,因为晏家人口众多,一来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相互见礼过后,宴之婳请她们坐下。 宴大夫人就同宴之婳道:“太子妃今日必然忙碌,若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吩咐就是。” 宴之婳客气的道:“那就要麻烦几位伯母和姐妹们了,呆会儿就请几位伯母帮忙招待一下那些夫人,姐妹们就帮忙招待一下那些小姐。” “说起来,本宫对于那些夫人和小姐,大概还没有几位伯母和家中姐妹熟悉,所以今日要多多仰仗大家了。” 宴大夫人亲热的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自然的。太子妃您成亲之后就随太子殿下离开了,来不及认人,多参加几次宴会自然就脸熟了。” 宴之婳笑着应是,但看着宴三夫人只有坐在一众晏家的夫人和小姐的后面,不禁一阵心酸,却也无奈。 今日来的都是嫡出的小姐,宴三夫人虽然是长辈,但也比不过嫡出。 宴晴这个时候娇俏的笑着道:“有些日子未见太子妃娘娘了,太子妃娘娘愈发的美丽了,太子府可真是养人呢。” 宴之嫣等人听到宴晴的话,均心中不屑的冷笑。 跟这样的姑娘出门,她们都嫌掉身份。 宴晴的心思,她们一瞧就知道。 宴之婳柔柔的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地方,自然是好的。这话也就是我们私底下说了,你可不要在外头说这样的话,妄议皇上可是不妥的,若是叫有心人听到了做了什么文章,便是本宫也无法帮你。” 宴晴暗恨,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头去了。 她窘迫的笑着道:“晴儿初来京都,不太懂京都的规矩,还请太子妃娘娘多多教导晴儿了。” 宴之婳心中好笑,这个宴晴,怎么就这般想要做她的“妹妹”呢。 “若说教导,本宫跟你都是同辈之人,可无法教导你,你如今住在宴府,跟着祖母,祖母身边的人都是极懂规矩的,你大可请教他们。你如今跟着宴府的小姐进出,需得谨言慎行可莫要堕了宴府的清名。” 宴晴心中微恼,云夫人不是已经让喜鹊跟宴之婳通过气了么,怎么宴之婳是这样一幅态度,似乎完全不想让她进太子府。 她把目光投向喜鹊,莫非这丫鬟自作主张没有跟宴之婳说。她瞧着这喜鹊一身威仪之气,长得也不差,方方面面,便是说是大家闺秀也不会有人不信,莫非是这小蹄子存了私心,想要爬床,所以排斥她。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瞧着喜鹊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喜鹊察觉到有人盯着她,破觉莫名,但她仍旧眼观鼻鼻关心,岿然不动的站在宴之婳身侧。 宴大夫人看着宴之婳装傻,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漠不关心。 另外两位夫人,直接当看热闹。 宴三夫人心中暗恨宴晴和云夫人,但见女儿没有往他们的套子里钻,微微放心了一些。 宴晴正想开口直接提醒宴之婳,但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娘娘,秦国公夫人她们快到了。” 宴之婳立即道:“童嬷嬷,您亲自去迎接一下外祖母她们。” 童嬷嬷笑眯眯的道:“是。”然后就手脚麻利的去迎接秦家人了。 秦家人是皇后母族,也是太子的外祖家,说起来宴之婳跟君昭成亲快一年了,却还未曾见过秦家人,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多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却没有说笑的声音,不似方才宴家过来的时候那般热闹。 宴之婳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起来往门口去迎接,就看到一个满头银丝、不苟言笑,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被童嬷嬷扶着进门,老太太身后跟了两个中年妇人,中年妇人身后又跟了两个少女,一行几人除了一个圆脸妇人看着和气一些,其余几人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瞧着不好接近极了。 童嬷嬷第一时间道:“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太子殿下的外祖母秦国公夫人。” 宴之婳郑重的行礼道:“孙媳拜见外祖母。” 秦国公夫人并未因为宴之婳的身份就躲开,泰然自若的受了宴之婳的大礼,细细的打量了宴之婳一番中气十足的道:“倒是个有福的。” 宴之婳还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老太太,心中局促但面上却镇定自若的端庄的笑着道:“承外祖母吉言,外祖母先请坐。”宴之婳亲自领着秦国公夫人往主位旁边最上首的位置坐下。 晏家众人见秦国公夫人走近,宴大夫人等人也起身含笑道:“给秦国公夫人请安。”她们都是秦国公夫人的晚辈,见到秦国公夫人也应当行礼的,除非是云夫人亲自来了。 但云夫人如今几乎不出门了。 其实秦国公夫人也几乎不出门了,只是今日是自己的外孙儿第一次宴客,混脸熟,她自然是要出面撑一撑场子。 秦家人和晏家人相互见过礼,童嬷嬷又才立即跟宴之婳介绍“这两位分别是世子夫人和文夫人。” 世子夫人跟秦国公夫人一般,都是严肃、冷冷的模样,那位圆脸的夫人是秦国公夫人娘家侄儿的妻子。 宴之婳同二人见礼:“婳儿见过舅母、表舅母。” 两位夫人可不敢跟秦国公夫人那边承了宴之婳的礼,均起身道:“不敢当太子妃的礼。” 文夫人一团和气的道:“都是自家人,太子妃不必如此客气。” 宴之婳道:“第一次见到外祖母、舅母和表舅母,婳儿作为晚辈,理应见礼。” 文夫人赞扬道:“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姑娘,教养就是好。” 坐在对面的宴大夫人忙到:“夫人过奖了。” 文夫人的丈夫虽然因为皇上的刻意打压一气之下辞了官,但他如今是明国最大的书院明德书院的山长,宴府作为文官家族,自然不会去得罪这样的人。 宴家还有许多儿郎在明德书院求学呢。 文夫人招呼着身后的两个少女道:“汀儿、旻儿,来给太子妃见礼。”宴之婳之前是背了名册的,只是为见过人所以对不上号,听了名字之后自然就能分别谁是谁了。 秦兰汀是秦国公府的姑娘,文莘旻是文家的姑娘。 两个同样冷面的少女走出来,声音毫无波动的冷冰冰的跟宴之婳行礼:“汀儿旻儿见过太子妃。” 宴之婳忙到:“两位表妹不必多礼,都先坐下歇息一会,用些茶点。” 两位少女也不客气,点头道:“好。”然后就果真坐了回去,兀自用起了查点。 文夫人有些头疼的道:“让太子妃见笑了,这两个姑娘成日跟在姑母和嫂子跟前,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宴之婳见文夫人竟然敢打趣秦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一脸钦佩的看着她,口中却是道:“两位表妹这样也挺好的。”不过就是面冷了点么。 世子夫人横了文夫人一眼:“臣妇觉得,太子妃所言极是。” 她并不觉得女儿和侄女这般有什么不好,天天假笑才更累呢,还不如冷着一张脸,也不用给人赔笑,多好。 她实际上是不喜欢晏家的,之前跟宴家人接触过许多,只觉得假得过分。 她也是武将家族出来的,还曾跟皇后并肩作战过,是很直爽的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 宴之婳:“……” 秦国公夫人问宴之婳:“昭儿如今身子如何了?”她只是在君昭成亲的时候见到过君昭,听说君昭身子好些了,却没有亲眼见到。 宴之婳道:“殿下身子好多了,如今胃口也好了许多,长了二十多斤呢,晚些时候殿下回来拜见您的。” 秦国公夫人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了。 宴之婳问秦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外祖母喜欢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宴大夫人看着宴之婳讨好秦家人的模样,连本宫都不用了,心中只觉得宴之婳眼神不好,秦家如今已经没落了,宴之婳不可劲儿的巴着宴家,反而对秦家如此讨好,正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也亏得父亲和夫君他们高瞻远瞩,知道靠别人靠不住。 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宴五夫人性子没有宴大夫人那般妥帖,她含笑道:“太子妃对国公夫人就是不一般,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太子妃可没有问过我们一句我们喜欢什么呢?” 宴之婳含笑道:“五伯母喜欢君山银针,爱吃云片糕,本宫都记得的呢,一早就已经备在桌上了,哪里需要多问,五伯母可是冤枉本宫了。”宴之婳是晏家出来的,虽然跟这些人关系不亲近,但府中人的喜好她还是知道的,毕竟逢年过节都要送礼的。 宴五夫人一瞧桌上,可不是么。 早就备好了,她喜欢的君山银针和云片糕,大嫂喜欢的碧螺春和玫瑰糕,二嫂喜欢的庐山云雾和枣泥糕。 至于宴三夫人桌子上摆着的花茶和梅花酥应该也是她喜欢的。 原谅宴五夫人不知道宴三夫人喜欢什么,对于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的妯娌,宴五夫人平常都不会多放什么视线过去的。 宴之婳一脸愧疚的道:“说起来,还是本宫不懂事。嫁给太子殿下这么长时间,一没有去拜见过外祖母和舅母们,二也不知道外祖母和舅母们的喜好,说起来倒是本宫的失职。” 秦国公夫人知道这些姑娘家有多不喜欢之前病弱且名声不好听的君昭,原本她是想把汀儿嫁给君昭的,在如何也要给帮着外孙儿留一条血脉,但皇后不允许,说万没有在让君昭留下血脉就牺牲汀儿的道理。 孙女外孙都是心头宝,秦国公夫人也不忍心,皇后一劝她也没有在勉强了。 但后面听到太子妃进宫之后跟太子相处得很好,还陪着太子去了南边,从皇后哪里知道太子妃对太子很好,便是不喜欢宴家的姑娘,她心中也并不讨厌宴之婳。 是以她虽然冷着脸,但声音却是温和的道:“你们一直在忙,自然是昭儿的身子要紧,这并不怪你。如今这边摆着的就是我们喜欢的,不必在麻烦了。你且坐下,多与我们说说话就是了。”今日还有的忙,站久了可遭不住。 昭儿若真是把人放在心里了,站坏了到时候不得来找她这个老婆子麻烦。 因为君昭身子不好,在所有的孙儿里头,是花费了秦国公夫人最多心思的。 在秦家人眼里,他们的女婿早就死了,君昭跟他们家中的孙儿是一样的,就是秦家的孩子,不是旁人家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章 扔人 虽然君昭常年在深宫里头,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少,甚至君昭小的时候每年都会在秦国公府住一段时间,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皇后见君昭一个人在皇宫太孤单了,怕他性情变的奇怪,便会偷偷把君昭送到秦家,让他同秦家的孩子们一起玩儿。皇上并不关心君昭,是以即便是君昭在秦家住些日子,有皇后在宫中,皇上也从未发现过。 宴之婳从善如流的坐下,跟秦国公夫人说起了家常。秦国公夫人虽然看着面冷,但对宴之婳倒也还算温和,她实际上最想问的是宴之婳的肚子有没有动静的,但这种事情只会给这些小辈徒增压力,她也就忍着没有问。 君昭的身体她虽然知道已经好了,但还是盼着君昭能够早早的有子嗣,有了子嗣她才能彻底放心。 秦国公夫人跟宴之婳聊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你母亲今日可来了?”她也是深居简出,除了宴大夫人见过几次,旁的晏家的人也都是不认识的。 宴之婳道:“来了的。” 宴三夫人听到秦国公夫人问及她,也就不在装透明人了,从后面走出来,跟秦国公夫人见礼:“妾身便是太子妃娘娘的生母,给老夫人请安。”她也未曾见过秦国公夫人这般威仪写在脸上的老太太。 云夫人虽然可怕,但素来都是一副笑面儿,不熟悉她的人只怕觉得她最是慈祥不过的。 秦国公夫人跟云夫人是两种人,但同样都是让宴三夫人觉得有压力的两种人。在加上秦国公夫人是太子的外祖家,她就更是生怕行差走错,给宴之婳丢了面儿。 但好在她紧张归紧张,却也绷住了。 “免礼,你坐到老身身旁来,陪老身说说话吧!”她知道宴三夫人身份不高,但让太子妃生母窝在那等不显眼的地方坐着,未免有些跌份儿。 宴之婳不好给她母亲开什么后门,世家大族规矩如此,秦国公夫人可以理解,但她既然是来给君昭撑场子的,自然就要把这场子撑起来。 不让宴之婳被人看轻了。 宴三夫人聪明的没有拒绝,温婉的笑着道:“多谢老妇人厚爱,妾身就厚颜坐在老夫人身边了。” 宴大夫人等人对宴三夫人今日的表现有些吃惊,宴三夫人平常跟云夫人说个话都是瑟瑟缩缩的,今日见到比云夫人威压更甚的秦国公夫人竟然没有失态,虽然表现得不是八面玲珑,但对于宴三夫人能够这般,就已经很是能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个时候旁的人家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宴之婳慢慢的就有些忙不过来了,宴大夫人等人和秦国公世子夫人她们就开始帮着宴之婳招呼客人,宴家的姑娘和秦兰汀、文莘旻也帮着招呼人。 夫人些自然是坐在厅内,小姐们就由着宴之嫣她们带着去园子里头玩儿。 成国公府上的宴之菱和镇南王府上的宴之谨也先后到了,二人均是挺着个肚子,容光焕发的模样。 就有夫人瞧这宴之菱和宴之谨却是在问宴之婳:“成国公世子夫人和镇南王世子夫人都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太子妃什么时候能给咱们明国添一个小皇孙。” 宴之婳如今最发愁的也就是肚子的事情了,被人当众问着,一时间有些窘迫。 宴之菱抚摸着肚子,假笑着道:“这位夫人是用什么样的身份来问太子妃的,你一个臣妇跑来过问皇家之事,是存了什么心思,莫非觉得这明国的天下是你们家的。” 她跟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往来,但知道自家夫君是谁的人,作为贤内助,自然是要维护着的。 宴之婳感激的看了宴之菱一眼,宴之菱目光淡淡的。她如果知道宴之菱是因为什么帮她说话的,一定会哭笑不得。 那位开口的妇人哪里敢接这话,立即道:“成国公世子夫人可不要污蔑妾身。” “娘娘明鉴,臣妇也不过是关心您而已。镇南王世子夫人比您后成亲,都怀了身子,臣妇也就有些替娘娘您着急。” 宴之婳正要回话,还未开口又有人先她开口。 秦国公夫人冷冷的看着那位夫人道:“你配关心太子妃的肚子吗,即便是要问,也是该皇后问,该老身问,轮得到你来问太子。” 那夫人被秦国公夫人的婳怼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但现在的秦家已经不是过去的秦家了,她虽然有些惧怕于秦国公夫人的威压,但想到什么,还是梗着脖子道:“臣妇关心的,不过是整个明国上下都关心的问题罢了,太子殿下好了,明国才会好,作为明国的一份子,我们关心这些问题如何就不能、不配了。” 宴之婳皱眉,她今天也算是知道君昭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难了。 若是不难,一个臣妇如何敢问她这样的问题,如何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君昭的外祖。 她看了童嬷嬷一眼,童嬷嬷小声的同她道:“这是冯御史的夫人。” 宴之婳微微颔首,看向冯夫人:“冯夫人忧国忧民,如此高义另本宫深表佩服。不知冯夫人什么时候在给冯御史添个孩子呢?”冯夫人瞧着不过三十左右,若是要生也是可以生的。 冯夫人见宴之婳示弱,以为自己把宴之婳这个太子妃给镇住了,一时间忍不住沾沾自喜的道:“添孩子这种事情,自然是随缘的。” 宴之婳笑着道:“冯夫人既然知道是随缘,你来问本宫何时给殿下添子,本宫又如何回答得出来。冯夫人你这般故意戏弄本宫,刁难本宫,视皇家为无物。明知没有答案的事情你拿来问本宫,是何居心。” 宴之婳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声音都会轻轻柔柔,软软糯糯的,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冯夫人心情肉跳。 冯夫人看着宴之婳褪下的笑意,冷起来的脸色。 才知道自己是跳进了宴之婳挖的坑里,但她还是狡辩:“臣妇失言了,但臣妇也不过是好意,希望娘娘您能早日为太子殿下添丁进口,娘娘何至于动怒,还给臣妇戴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她夫君跟她说过,皇上不喜欢太子,太子身子又不好,这个皇位是轮不到太子坐的。而太子广下请贴,就是想要收拢人心。太子除了秦家,没有任何人支持,一个没有权利且不得皇上喜欢还随时都会毙命的太子,有什么好惧的。 太子都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更何况是太子妃。 君不见,她为难太子妃,除了那个成国公世子夫人开口帮了太子妃,宴家的其他人都没有开口么。 成国公虽然在朝中地位稳固,但跟夫君却并非一派,又不是一派的又什么可巴结的。 一个御史夫人,如此的有恃无恐,也是让宴之婳长见识了。 同时,心中也是气恼的,为君昭气恼,她这边都是这样的情况,那君昭那边不是更加…… 她圆乎乎的面孔顿时变得冷凝起来,一时间倒也有几分威仪,她同大力道:“冯夫人不敬本宫,不尊皇上岳家,企图插手皇家之事,你替本宫将其请出去,太子府不请这样的夫人。” 皇上是不喜欢太子,也负了皇后娘娘,但他现在既然装着情深,那她处置这冯夫人,皇上也不会如何。 君昭说过,让她今日不必受气,看不顺眼的人,扔出去就是了。 冯夫人面色大变,想不到看着一团和气的宴之婳竟然会如此粗暴且不顾及颜面。 当即就要反驳,大力已经走到她跟前,将她从凳子上一把拎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把她往外头拎。 冯夫人大惊之下,一时间都忘记了为自己说话。 屋内的人震惊的看着宴之婳,素来会装的夫人们,脸上的面具都被宴之婳给惊掉了。 宴三夫人则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宴之婳。 同时默默的搅着手中的帕子,都是她跟老爷没用,护不住婳儿。宴家的那些人…… 她扫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几位嫡出夫人,垂眸,心中的一个想法坚定了几分,这个家必须早早分了,老爷必须入朝堂,不然婳儿太难了。 还有兄长那边…… 宴大夫人她们也只顾着惊讶的看着宴之婳,以至于忽略了宴三夫人看她们那一眼。 秦国公夫人眸中生出几分笑意,她还在惊奇皇后和昭儿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软乎乎瞧着没有脾气的小丫头,难怪。 这丫头,也并非是软柿子。 将人扔了出去,宴之婳笑眯眯的问:“还有人关心本宫的肚子的吗?” 这就是刺果果的威胁了,这些夫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想着那个唤作大力的黑状黑状的丫头,这些夫人都干巴巴的笑着打着哈哈道:“娘娘的身子自有皇后娘娘关心,我等岂会逾越。”她们都是有身份的,若是被一个丫鬟那般拎出去,这辈子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宴之婳笑着夸赞:“诸位夫人都是明事理的人。” 宴之菱和宴之谨只觉得都不认识这个妹妹了,但宴之菱看着宴之婳顺眼了许多,觉得她跟宴家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倒是可以往来的。而宴之谨则是满目的不赞同了,这样太失礼、太粗鲁了。若非顾及着宴之婳的身份,她必然是要好生说教宴之婳一番的。她们都是大家闺秀,要以理服人,如何能动粗。 尤其她现在还是太子妃。 宴大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开口活络气氛。 宴大夫人的面子,大家还是愿意给的。 但许多夫人也从今天宴家的态度看得出来,太子妃是太子妃,宴家是宴家,宴家并未因为宴之婳嫁给了太子,就跟太子站在了一起,宴家还是忠心皇上的。 在稍稍晚一些的时候,皇上也亲自到了太子府,有些夫人就恭维宴之婳:“皇上可真心疼殿下,竟然亲自来参加殿下的乔迁宴。” 宴之婳笑着应付:“殿下是皇上的原配嫡子,皇上跟母后感情深厚,皇上不心疼带殿下又心疼谁呢。” “呵呵……” “娘娘说得极是。” 一众夫人口中应和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 可宴之婳才不管她们怎么想的,皇上想用皇后和君昭搏美名,总要付出些代价。 秦国公夫人一直在暗中关注宴之婳,见她能够应付这些人,进退得当,也算是放心了下来。 不得不说,虽然女儿挑男人的眼光差了一些,挑儿媳的眼光倒还不错。 当年挑个丫鬟,是个白眼狼,挑个男人也是个白眼狼,秦国公夫人是有些不相信皇后的眼光的,但那个时候皇后瞧了宴之婳之后就立即下了旨,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因为担心皇后又眼神不好,在加上不喜欢宴丞相和云夫人这虚伪的两口子,她原本想着要瞧一瞧外孙媳妇的心思都歇了。 今日若非君昭请了,她不好不给外孙面子,都不想过来的,唯恐糟心。 宴之婳这边扔了一个夫人出府,君昭那边就不止扔了一个了,二人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宴会过后,京都的人暗搓搓的给他们夫妇二人娶了的外号——扔人双煞。 后面宴之婳知道之后,决定把这个外号给贯彻下去。 君昭那边,但凡看不顺眼的,说话不好听的,全部都扔了出去,皇上巴不得君昭得罪朝臣,君昭扔人,他作为一个心疼儿子且护短的慈父,自然只能忧愁的劝诫,劝诫不了也就由着儿子了。 而男宾席那边,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那些海寇的二当家,联合起来把那些到了京都之后就病恹恹的大当家们的位置给夺了,病恹恹的大当家们只能退居二线。 一天的宴客结束之后,宴之婳躺在软塌上都不想动了,君昭就陪着宴之婳。 他如今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倒是不觉得有多累。 柔声跟宴之婳说着男宾席那边的趣事。 宴之婳听到君昭说海寇的事情,侧首问君昭:“那些人殿下是不是收买了?” 君昭道:“收买倒不至于,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刺杀 幕云白在跟海寇头子们谈的时候,君昭就让莫极在跟这些二当家们谈,既然打不成了,自然就是要把他们这边的利益最大化了。 这口肥肉是从镇南王府手中抠出来了,总不能折腾一圈又还回去。 “那些海寇头子“水土不服”也是殿下你们弄的?”如果海寇首领们健健康康的,那些二当家便没有理由说事夺权了。 “莫极不过是暗中挑拨了几句而已,那些二当家们就下手了。”那些二当家们都是有野心的人,以前没有机会,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会取而代之。海寇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利字当头。 “我听小苏子说你今日也扔了人,这是为何?”当时他太过忙碌,宴之婳扔了人,他知道宴之婳无事就放心了,没有仔细问缘由。 宴之婳愁容满面:“那个冯夫人催生,说话有些不好听。”若是当真关心她,宴之婳倒也不会生气,但冯夫人那个模样明显是看笑话的。 宴之婳本来就愁小孩子的事情,但无论是君昭还是皇后和秦国公府的人都没有催她,她也才压力稍微小一些。 君昭顿时目光一寒,宴之婳靠在他怀里,因此看不到。 他自责的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这般,咱们的孩子说不定都快要出生了。” 宴之婳连忙道:“不怪夫君,这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缘分未到罢了。”孩子的事情,本来就是随缘的。 宴之菱嫁给成国公世子,不也是一年多才怀孕的吗? 宴家的姑娘诚然相对其他府中的姑娘是能生一些,但也没有到外面传的那般夸张,娶回去就能怀上。 宴之婳虽然为着孩子的事情忧愁,但却未曾怪过君昭,最多偶尔嫌弃一下自己没用罢了。 君昭原本是不想让宴之婳太早怀孕的,他想等他们上辈子的那个孩子,他怕因为现在又了孩子那个孩子就不会在来到他们身边了,但如今他们成亲,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这些人就敢这般刁难宴之婳了,若是时间再长,他不知道宴之婳会面临什么。 到时候皇上是不是都会给宴之婳身边塞人了。 上辈子他随时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倒是没有人往他身边塞女人。母后那个时候虽然着急,也从未想过要给他身边塞人。 最终,还是宴之婳在他心中的位置占据了首位,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祈祷那个孩子还能来他们身边,给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弥补他的机会。 君昭捏着宴之婳的手道:“从今天起,为夫会多多努力的。” 宴之婳大惊:“不用在努力了,夫君已经够努力了。”君昭现在除了她月信的时候不闹她,就没有什么时候让她好好睡过一个觉。 也就这几天太忙了,君昭心疼她,所以没有闹她。 现在是又要回归那种不能早早睡觉的悲惨日子了吗,还是说要过成那种整夜不能睡觉的悲惨日子。 宴之婳一想到,都有些瑟瑟发抖。 君昭看着她怕兮兮的样子,凑到她耳朵旁低声道:“夫人不喜欢那样?” 宴之婳倒也不能违心的说自己不喜欢,大多是时候,她也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吧,她觉得她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啊! 是以她弱弱的打着商量:“夫君能不能偶尔给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君昭道:“这就是为什么本宫说,你只用做好本宫的妻子就是了。往后你白天也不用早早的就起来了,睡饱了在起来。” 宴之婳看着肉乎乎的,但一点都不壮实,是个生娇体弱的。 “睡饱了在起来,就不会觉得累了,往后太子妃只用操心为本宫生孩子这一件事情,把这一件事情做好就是了。” 宴之婳:“……”她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有些重大,她似乎承受不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宴之婳,哪里还是那个刚嫁给君昭的时候,一力想着给君昭生孩子的宴之婳哦。 皇上大概是看着昨天君昭得罪的人多了,所以兴致不错,兴致不错的结果就是让君昭每天都去上早朝。 但也只是让他上早朝,并未让他做什么事情。 于是第二天天不亮,君昭只得放开怀中软乎乎的人儿,神清气爽的去上早朝,他起身更衣的时候,看到宴之婳身上的痕迹,笑了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君昭去上早朝,等文武百官都说完事儿之后,当朝状告冯御史藐视天威,污蔑皇上,欺上瞒下之罪。 君昭把冯御史在家里跟冯夫人说的那些皇上不喜欢君昭和皇后,君昭活不长久的话跟皇上说了一遍,再有冯御史贪污受贿之事。 冯御史是个言官,初闻君昭的话倒是被吓住了,但旋即就镇定了。 等君昭说完,他当即跪下,涕泪满面的冲着皇上伏地而哭:“皇上,微臣冤枉啊!昨日太子妃娘娘将臣妻扔出了太子府,臣妻因为悲伤过度到现在都还昏迷着,太子妃娘娘如此,微臣思及太子妃娘娘年幼,尚未状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却不想太殿下却来污蔑微臣。” “皇上对太子殿下一片慈父之心,满朝文武皆知,对皇后娘娘的爱重,更是举国皆知,微臣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话。至于太子殿下说的贪污受贿,更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同僚们都知道,微臣家中最是清贫不过了。” 君昭也懒得跟冯御史多费唇舌,直接道:“来人,上证人证词。”冯御史刚来京都的时候,的确清贫,但人这不是穷怕了么,所以就开始收贿赂了。 冯御史见君昭这般,倒是被吓着了。 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可留下了把柄。 但他素来谨慎,也真是因为这份谨慎,所以才得了镇南王府的看中。 当他看到被太监押进来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太监们带进来的正是惊慌不已的冯夫人。 冯御史的什么事情,冯夫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冯御史看到冯夫人的那一瞬间,人就瘫了。 皇上见冯御史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登时大怒,当即革了冯大人的职,全家流放。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旧不得劲。冯御史都能看出来他不喜欢君昭和皇后,他是不是有些时候表现过于明显了,皇上自己心中可以明白,但他却不希望旁人知道这个事实。 且他只是不喜欢君昭而已,对皇后的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的。 但他自己却觉得自己是还喜欢着皇后,是对得起皇后的。 他要做明君,要做慈父,还要做对得起皇后的皇帝,所以一定不能让朝臣们有这样的错觉。 皇上严惩了冯御史之后,让君昭去吏部行走。 吏部掌管着百官的任免、升迁等事宜,皇上把君昭放到吏部,以此来昭示自己对君昭的看重。 他想,必然是因为皇后去了护国寺,君昭又住到了宫外,所以冯御史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但君昭出了宫就不能再回去了,皇后也是不能让她从护国寺回去的,万一后宫的孩子们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妥了。 皇后不能回宫,但他可以去护国寺。 所以下了早朝之后,皇上就摆驾去了护国寺。 君昭立即给皇后送了信。 早朝结束之后,文武百官认识到一件事:他们得罪了太子,说了太子什么,只会被扔出太子府,不会被太子扒皮,但若是说了太子妃什么,就会被太子扒皮,直接当朝状告。 通过这件事情,也让百官认识到,太子并非毫无手腕。 昨天冯夫人说了宴之婳,太子能够在不惊动冯御史的前提下,让冯夫人写了供词,这样的手段,也让他们惧怕。 看来他们要重新审视了太子、皇后和秦家了。 宴丞相看到君昭对宴之婳的喜爱,倒是十分高兴。 太子越是喜欢宴之婳,对他们宴家也就越有利。 想着冯夫人说的那些话,宴丞相回府之后找了云夫人,云夫人就让宴大夫人带了一个会调理身子的嬷嬷去太子府求见。 宴大夫人带着嬷嬷到太子府的时候,君昭正抱着宴之婳睡回笼觉,宴之婳本人还未睡醒。 宴大夫人由童嬷嬷招呼着,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有些僵硬的笑着道:“婳儿这丫头,以前在宴府的时候不是这般的,想必是昨日累着了。” 她在不想帮宴之婳说话,但也得维护宴家的颜面和宴家姑娘们的形象。 童嬷嬷笑着道:“可不是么。”昨夜据说折腾了许久了,这是童嬷嬷乐意瞧见的事情,殿下和娘娘多劳动,他们才能早些抱上小殿下。 宴大夫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童嬷嬷便替宴之婳做主,将那嬷嬷手下。 宴之婳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醒来,君昭早已经醒来,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宴之婳一动,他就感觉到了,他侧头含笑看着宴之婳太手揉了揉眼睛。 轻声道:“可是饿了?” 宴之婳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君昭拉了拉床边的绳子,在外头候着的小苏公公就轻声走了进来,君昭吩咐这:“去备膳。” 小苏公公立即就去安排。 等君昭和宴之婳吃饱了饭,童嬷嬷才跟二人禀告说:“丞相府送了一个给娘娘调养身子的嬷嬷过来,老奴见两位主子歇息着,就未曾打搅,私自做主收下了。” 君昭和宴之婳虽然不需要什么给宴之婳调养身子的嬷嬷,童嬷嬷本身就是了,但宴家送过来的人却不好直接不要。 君昭道:“好吃好喝的放一边,让人盯着些,不用让人到太子妃跟前来晃。” 童嬷嬷应是。 君昭陪着宴之婳用过饭,才去吏部。 宴之婳从苏公公这里才知道,她睡了一个懒觉起来,冯夫人一家已经被流放了,眼下已经上路了,而君昭也已经参与朝政了。 今日上朝,是苏公公陪着君昭去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公公很清楚,宴之婳问的时候他就一五一十的跟宴之婳说了。 宴之婳含笑自豪的道:“夫君这个一箭双雕使得正好。” 苏公公亦是同样自豪的道:“这是自然。” 君昭那边去了吏部没多长时间,正在跟吏部的人斗法,常隐却突然来找他,说皇上在去护国寺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伤,如今正往回赶。 君昭淡淡的问:“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常隐隐晦的瞧了君昭一眼,小声的道:“是了尘大师。” 君昭:“……”这和尚无缘无故对刺杀皇上作甚。 “帮着他们把尾巴清理干净,不要让人查到他头上去了。” 常隐应是,然后消失在吏部。 君昭不知道了尘大师刺杀皇上作甚,皇后亦是觉得奇怪。 常隐这边之所以知道是了尘大师,是因为对其比较熟悉,若是不熟悉的人是查不到了尘大师头上的,而且了尘大师在佛门中颇受尊重,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了尘大师会刺杀皇上。 护国寺。 皇后有些头疼的看着了尘大师,问出了让君昭困惑的问题:“你刺杀皇上作甚?” 了尘大师淡声道:“不想让皇上脏了护国寺的地方。” 林公公嗤笑着道:“皇上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他心中,是鄙视了尘大师的,这是一个懦夫。 了尘大师沉默了。 皇后看着了尘大师这模样,突然就明白了。她无奈的道:“你便是不想他来打扰我,也不用如此,若是让人查到了你的头上,可是要坏事的。”她说到后面有些生气。 了尘大师,是她给君昭留的一张底牌。 这底牌若是让人早早的知道了,她不就少了一个筹码。 了尘大师道:“不会让旁人知道的,也不会给太子坏事。” 皇后不忍看着他这般模样,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下次不要如此了,本宫是她的妻子。” 了尘大师的心口顿时跟破了一个窟窿一般,强稳住心神才让自己端端正正的离开。 他如何不知道,她已经是旁人的妻子了。 可皇上,配不上她! 至于自己…… 呵呵,自己也配不上她。 第一六二章 丑死 皇上遇刺,这是大事情,因为皇上在宫中鲜少出宫,遇刺这种事情几乎不曾遇到过。德妃在知道皇上早朝过后就去看皇后的时候气得不行,在得知皇上是去护国寺的路上遇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痛快还是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思,但她略作沉吟就立即就派人在宫外去散布谣言,说皇后不但克皇上的子嗣还克皇上,任何污皇后名声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派人去散布谣言过后,她便立即去看皇上。 皇上只是受了剑伤,并不致命,得御医的包扎止了血,修养一些时日就可以康复。皇上年轻的时候上战场倒是经常受伤,是以受了伤赶回皇宫之后,张德胜去请了御医来给他诊治之后,他就立即让人去查那些刺客的来历。 因为了尘大师这一出手,让皇上意识到他自己的这个皇位并非全然稳固毫无威胁。 德妃到了皇上的寝殿,未语人先哭。 其他妃嫔在得知皇上受了伤之后,也纷纷来探望皇上。 口中一面关切着皇上的伤势,一面骂着那些刺客。 德妃幽幽的道:“皇上好好的怎么就出宫了,若是不出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皇上心中一动:“朕是想着皇后在护国寺这么长时间了,朕都未曾去看望过她,刚好今日没有什么大事,就想着去瞧瞧皇后。” 贤妃道:“皇上倒是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皇上为了去探望皇后娘娘都遇刺了,也不见皇后娘娘派人来关心皇上一二。” 皇上为皇后说话:“皇后在寺庙里面,消息不灵通,许是不知道朕遇刺了。” 德妃道:“就算是消息在不灵通,皇上遇刺这样的事情似乎大事,只怕护国寺都震动了,如何会不知道。” 君昭在知道皇上遇刺之后,自然也要进宫探望,他刚一来,就听到德妃在皇上跟前给皇后上眼药。 张德胜率先瞧见君昭,正了正嗓子道:“太子殿下到。” 德妃背后说人坏话,被听了个正着,面上尬了一瞬,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一众妃嫔都给君昭见礼。 德妃、贤妃等宫中的老人见到君昭,均愣了一下。 只因君昭如今看着与正常人无异,跟离开皇宫去护国寺的时候的样子出入太大了,她们看了十几年的病恹恹的君昭,乍然见到健健康康的君昭,一时间很不习惯。如德妃这种跟君昭有仇的,更是多增添了几分忌惮。 德妃如今也算是有孩子的人,她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要为自己谋划。 她跟君昭和皇后的仇,是生死大仇。 若是让君昭继位,她一定不会好过。 德妃含笑道:“妾身瞧着殿下的身子大好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德妃娘娘趁着母后一不在,就在父皇跟前挑拨,德妃娘娘不喜欢本宫这是阖宫上下皆知的事情,娘娘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这些话。这些话娘娘你说着不觉得膈应,本宫听着却觉得膈应了,所以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吧!”君昭没有好脸色的道。 德妃面色一僵,心中恨极了君昭,但面上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恨意,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君昭道:“殿下怎能这般说妾身,殿下是皇上的儿子,妾身如何会不喜欢。” 君昭看德妃一样似乎都觉得脏眼睛一般,别过头嫌弃的道:“德妃娘娘一把年纪,就不要学那些小姑娘梨花带雨了,丑死了。” “父皇眼下受了伤,你就别在这里丑着父皇的眼睛,让父皇不痛快了。” 饶是德妃的气性在如何能忍,也被君昭的毒舌给恶毒到了。 她是算不得年轻了,但也没有老到君昭说的那个地步好吗? 后宫的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脸蛋了,君昭这般说无异于是在德妃的心头上插刀。 君昭恶心了一盘德妃还不够,还同皇上道:“父皇,您遇刺了,就召些年轻好看的妃嫔在身边伺候就是了,这人瞧着好看的东西,心情也会好很多,这是儿臣这些年的经验。” 那些年轻的妃嫔在心中默默的表示,虽然太子殿下您在皇上跟前推荐了我们,但我们并不高兴,我们是人,是人,不是东西呀! 有些宫妃是君昭离宫之后新进来的,之前只听闻太子殿下的脾气不好,今日见得岂止是脾气不好,简直就是混不吝的。 德妃好歹是皇上的眼前人,算他半个母亲了,他都这般不给德妃脸面,若是她们惹着太子了,众人默默在心里想着,以后要离太子远一些。 皇上要维持自己的慈父形象,自然是顺从着君昭,他跟德妃挥了挥手道:“二皇子还小,你先回去照看二皇子吧,这边自有你的妹妹们照顾朕。” 德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得含恨道:“臣妾遵命。” 她见贤妃不动,冷笑着道:“贤妃不走这是要留在这里碍皇上的眼吗?” 贤妃暗恨,你自己得罪了太子,来拉踩我干什么,若是德妃不提,她还能装傻的坐在这里,但德妃开口提了她,她只得僵笑着起身,跟皇上告退。 德妃和贤妃以前还有几分交情,因为要对付皇后和太子,但在争夺二皇子的抚养权的时候,二人产生了利益冲突,现在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 贤妃同样是把皇后和君昭得罪死了的人,她之前是生不出来,宫中也没有人生的出来,所以只想着把君昭和皇后搞死就好了,只要这二人不上位,由皇上的嗣子上位,无论是哪个嗣子,看在他们是皇上的女人的份儿上,他们都能荣养。 再者,她们的年纪都跟皇上的年纪差得不多,说不得她们会比皇上先离世呢,所以他们对后面辈子是没有什么忧愁的。 但高贵妃怀孕了,有了孩子了,她就升起了旁的心思,而德妃也升起了旁的心思,于是二人就开始明争暗斗了。 现在德妃成功的抚养了二皇子,她无端的就在德妃的跟前低了一头,这让贤妃如何甘心。 贤妃之前虽然一直跟德妃合作,但却是看不上德妃的,一个背主的奴才,也配那一个德字! 皇上打发走了德妃,干脆也将其他的妃嫔都打发了。 君昭这才关心皇上:“父皇可知那些刺客的来路?” 皇上摇了摇头道:“已经让人去查了。” 君昭怒道:“京兆府当真该死,是怎么管理京都的,竟然有刺客在京都都不知道。” 君昭很明显就是迁怒了,但皇上却对君昭的迁怒很是高兴,他反而宽慰君昭道:“也不怪京兆府,刺客这种东西,平常自然不好查的。” “父皇就是太过仁慈了。” 皇上道:“昭儿啊,为君者,一定要仁慈,往后你那脾气也要收一收。” 君昭口中应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完全就是把皇上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 君昭关心了皇上一番才出宫。 出了宫,时间也不早了,也懒得去吏部了,直接回太子府。 在回去的路上,也遇到的刺客的刺杀,好在他身边有常安等人护着,并未受伤。 皇上在知道君昭也遇到刺客之后,大怒。 一面派人去太子府看望君昭,一面派人去查刺客的来路。 皇上和太子在同一天遇刺,满朝文武都震惊了,同时德妃派人散布出去的那些谣言,连一个浪花都没能翻出来。 刺杀君昭的,依旧是那些蜘蛛人。 这些蜘蛛人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卷土重来,且是在皇上遇刺的这个风口来刺杀他,君昭有些闹不懂对方的心思。 刺杀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刺杀,却在这个时候刺杀,就很奇怪了。 宴之婳听闻那些蜘蛛人又卷土重来,气恼不已,但那些蜘蛛人神出鬼没,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因为那些蜘蛛人,宴之婳突然想起君昭中蛊的事情,她问君昭:“殿下可有查出,那蛊虫是何人所下?” 君昭摇了摇头。 “不急,对方想要本宫的命,或者是想要控制本宫,若发现本宫没有异常,自然会再次动手,他们再次动手的时候就是本宫抓住他们的时候。” 宴之婳点了点头。 之前海寇的事情因为海寇首领们上吐下泻,无法进行,在那些二当家们上位之后,皇上便让宴丞相、君昭、幕云白三人跟那些新上任的海寇头子们进行商谈。 因为君昭他们暗中跟海寇头子们达成了合作,他们自然不会在咬着要莫极和方原二人,是以和谈进行得很顺利。 和谈顺利完成了,关系到各方利益的一个人选就来了。 便是负责海寇贸易往来示意的人,皇上肯定是想要安排自己的人,但宴丞相和幕云白又要安排他们的人,一时间这个人选就久久的都定不下来。 三方僵持了许久,都未曾把这个人给定下来。 淑妃有一日在伺候皇上的时候,见皇上愁眉不展便嘲讽着道:“皇上,要臣妾说那镇南王府和丞相府也太过分了,竟然要跟皇上抢利益,还没有太子懂事。这次海寇的事情成了这样,若不是太子跟他们斗了一斗,镇南王府就一直闷声发大财。如今太子把这个事情捅了出来,他们难道还想转一圈又回到他们自己手上不成。” “皇上没有计较他们的欺君之罪就已经十分宽厚了,他们竟然还得寸进尺。要说那宴丞相也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效忠皇上,但却要安排自己的门生去得那香饽饽,不是以权谋私么。” 淑妃以前高傲,不愿意跟皇上说话,但后面自从高贵妃有了身孕之后,她也慢慢的软化了下来。 皇上为此十分自得,他就是喜欢那些不屑他的女人屈服于他,所以如今每个月也都会在淑妃这里来坐一坐。 淑妃的话也听得进去几分。 虽说后宫女子不得妄议朝政,但淑妃在未出嫁之前,就是会帮着她父王处理朝政的女子,因此淑妃说出这一番话,皇上并不觉得奇怪。 皇上道:“爱妃有何好的建议?” 淑妃道:“臣妾没有什么建议,不过是替皇上憋屈罢了。这明国时候皇上的明国,可不是他镇南王府和宴家的。要臣妾说,这晏丞相也算是六亲不认了,他最骄傲的女儿嫁给了镇南王世子,但改争取的利益却完全不会手软。” 皇上闻言不语,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淑妃这边跟皇上说着,那边镇南王和宴丞相私底下也见面了,二人正式在商量由谁的人掌管与海寇的对接事宜。 他们知道三方这般长久的僵持着,对他们没有好处。 镇南王瞧着宴丞相缓缓的道:“丞相这是打定主意要从本王手中抢东西了?”之前还是暗搓搓的抢他的人,现在是明目张胆的要抢东西了吗? 既然如此,把人嫁到他们镇南王府来做什么。 宴丞相叹息着道:“王爷怎么不明白本官的心思,若是王爷跟皇上抢这个位置,皇上会如何作想,本官插一脚进来,不过是为了搅浑这一汪水,这个位置上的人最后自然是要安排王爷的人,本官的人过去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宴丞相这话说得无比的真诚,若是镇南王没有知道之前的事情,大概就相信了他。 他心中冷笑,宴丞相说的这个障眼法,是想障他的眼而不是皇上的眼吧! 他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本王还当丞相要跟本王抢这个位置了,听说丞相派了宴三老爷去琼州,现在都还不曾归来。” 宴丞相道:“王爷既然知道本官派了人去琼州,就更应该明白,本官对那个位置无意,派人去,不过是想着跟海寇做生意,多开一条商路,挣点小钱罢了,王爷也知道,我晏家子嗣颇丰,上上下下,不加仆妇,都有百来人要吃饭。” 镇南王道:“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既然皇上不想让你我现在推举的人去那个位置,说明知道那二人是你我的人,不如宴丞相重新选一个暗处的人,让旁人推举给皇上,本王这边就不在安排人去推举了。” 宴丞相道:“如此也可。”反正只要是他的人就行了。 第一六三章 有福 二人商量妥当,宴丞相就先离开去安排了,幕云白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镇南王问:“白儿,你说宴丞相会选那人吗?” 宴丞相会挖他的人,他自然也能挖宴丞相的人。 幕云白道:“父王放心,已经安排妥当了。” 皇上从淑妃那边离开之后,就召见了君昭进宫,问君昭越千可还在太子府,君昭道:“回禀父皇,越千在得了父皇的赏赐之后就离开太子府了,但据说还在京都晃悠,和那些海寇头子们成日里到处吃喝。” 皇上闻言,原本心中冒出来的想法确定了几分。 宴丞相又想要提携的人,镇南王也不愿意把这个肥肉放出来,他这边亦是不愿意把到手的鸭子放手,谁都不会妥协,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方才跟淑妃说话,倒是让他有了一些启示,既然他们三方都不愿意彼此的人去那个位置,那就找一个都不是他们的人的人去那个位置。 他想了好几个人,但最终属意于越千,但却又担心越千跟君昭的关系太好,如今见越千得了赏赐之后就立即离开了太子府,便却定二人关系一般了。 若是他给了越千这么个肥差,越千必然对他心怀感激,镇南王府和宴府要在拉拢就不容易了。 皇上挥退了君昭之后,就让人去找越千。 跟越千一番交流之后,决定把这个位置给越千。 镇南王和宴丞相多番筹谋,接过却让人白捡了果实,对越千可谓是不悦至极,当然最不悦的还是皇上的行为。 皇上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眼瞧皇上对他们防备至此,二人心中各有想法。 越千得了任命之后,就跟那些海寇门哥俩好的离开了京都,至于那些上吐下泻,想要他得命的原海寇头子们,在路上就因为身体遭不住,死在了路上。 方原也跟着越千一并离开的,方原在离开之前,宴丞相、镇南王世子都见了他,幕云白还给了方原一个玉牌,说若是有人欺负他,就拿着玉牌去找陈兰,做足了姿态。 为此,君昭和宴之婳特意送了礼给幕云白和宴之谨,感谢他们给方原优待。 二皇子的百日宴皇上要大办,皇后在百日宴那天也要回宫,宴之婳这个太子妃自然也是要进宫祝贺的。宴之婳在太子府住惯了,就有些不喜欢进宫了,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去。 二皇子百日宴的头几天,宴之婳同君昭道:“我们能不能把母后先接到太子府?”皇上不让皇后回宫住着,但又要让皇后参加二皇子的百日宴,护国寺距离京都有一段距离,这就意味着皇后要很早很早就从护国寺出发。 在宴之婳看来,皇上这就是在侮辱皇后。 皇后是二皇子的嫡母,却要一个嫡母如此,简直就是…… 君昭想了想道:“本宫进宫同父皇说一说,还是太子妃想得周到,本宫忙起来竟然把此时忘记了。” 宴之婳得了夸奖,甜甜的笑着道:“殿下忙着外面的事情,一时想不齐全也很正常,殿下勿要自责。” 君昭得了宴之婳的提醒就进宫去找皇上,皇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宠爱太子和皇后”的麻烦之处。因为他“宠爱太子和皇后”许多事情就不得不答应。 君昭今日进宫的请求,他自然也只能答应。 君昭就亲自去护国寺接皇后,宴之婳则带着人亲自去收拾皇后住的地方,因为有童嬷嬷在,童嬷嬷是之前在皇后身边伺候的,知道皇后的喜好,所以宴之婳全部都是按照皇后的喜好收拾的。 等君昭接了皇后回来,宴之婳还去厨房亲手做了两道养生汤。 之前在明月谷的时候,宴之婳旁的东西没有学会,这做养生汤倒是跟喜鹊好好的学了学,也颇有成效。 皇后为此欣慰不已,一家人用过饭后,亲亲热热的说了许多话,皇后看着时间不早了,才让君昭和宴之婳回去歇息。 回去的路上,宴之婳疑惑的道:“母后竟然没有催生。”宴之婳原本以为皇后也是着急要孙子的,毕竟娶她回去给君昭就是因为她好生养,但她已经一年了,没有孩子,旁人都开始催了,皇后却没有催,宴之婳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君昭笑了笑道:“母后知道大多原因在我,如何催你。”却是今日君昭去接皇后的时候,皇后又问过他的,君昭说是他的问题,皇后就未曾在多言,只道让他要早些调养好身体,多多努力。 宴之婳心中一暖:“母后真明事理。”有些人即便是自家儿子的问题,也会硬把责任怪在儿媳妇头上的。 君昭微微一笑。 叮嘱着宴之婳:“百日宴那天你进宫,跟在母后身边,莫要独自离开。” 宴之婳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天感觉就不会平静,且不说多了个二皇子,就说还有三个妃子怀着孕,感觉就会很热闹。 之前不止三个怀着的,有几个妃子的孩子都是被人害了所以才没了,皇上最是在意不过子嗣的人,为此动了大怒,把害人的妃嫔查了出来,全部杀了,并着伺候那些妃子的宫女太监都被杀了,不管是否参与害人。 如此铁血手段,倒是把后宫的人镇住了一些。 但后宫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有些是杀人不见血,害人不用刀的,宴之婳在还未曾跟君昭成亲之前,童嬷嬷派宴之婳什么都不懂,进宫被人骗了去,给宴之婳讲了不少宫中的阴私。 宴之婳未曾见过,但也听过。 转眼就到了百日宴那边,宴之婳和皇后早早的就做了马车进宫,德妃率领着一众妃嫔在后门的门口迎接皇后。 德妃见到皇后之后,就率领众妃嫔规规矩矩的给皇后行礼,皇后瞧着越来越壮大的后宫队伍,免了大家的礼,端庄的笑着道:“本宫不在后宫的这些日子,辛苦德妃了。” 德妃意思笑盈盈的道:“臣妾不辛苦,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倒是皇后娘娘您在护国寺给辛苦一些。” 如今德妃的死对头贤妃笑着道:“德妃娘娘,管理后宫可并非你的分内之事,你是这些日子忙二皇子的百日宴,忙昏头了吧!” 皇后可以任由这些人唱戏,却不想自己和宴之婳站着看她们唱戏。 她淡淡的道:“先进去吧,杵在这里拌嘴成何体统,你们二人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德妃和贤妃双双没得脸,心中暗恨,面上却也不得不扯着笑道:“娘娘说的是,臣妾们失态了。” 皇后由宴之婳扶着,往后宫里头走。 德妃和贤妃在皇后身后走着,暗自较劲。 淑妃把之当个局外人,看热闹。 待落座之后,皇后才看向德妃身后的嬷嬷,那个嬷嬷抱着的小襁褓,正是二皇子。 不待皇后开口,德妃就抱过二皇子笑盈盈的同皇后道:“娘娘,您还没有见过二皇子呢,臣妾抱给您瞧瞧。” 皇后摆了摆手:“你让人把二皇子抱到皇上那边去,离着本宫远一些。关于本宫的传闻本宫也听见了,不管是空穴来风还是如何,本宫都还是要忌讳着一些。” 德妃巴不得皇后离着二皇子远一些,那个谣言她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事实摆在这里,皇后和太子离开后宫之后,宫中的妃嫔就陆续有了身孕,她不信也得信了。 如今二皇子可是德妃的心头肉,她谢恩过后就让嬷嬷抱着二皇子去找皇上。 贤妃在一旁假笑着道:“皇后娘娘在护国寺那么长的时间,身上必定沾染了佛祖的佛缘,如何能相信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皇后还未曾说什么,德妃就回击道:“贤妃娘娘今日怎么如同一个跳蚤一样,哪里你都要蹦跶两下,若是二皇子有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贤妃留下二皇子,就是想坑皇后,德妃这般说,那还有什么玩的,便不吭声了。 德妃身旁的嬷嬷就抱着二皇子离开。 皇后不管那两个鼻子不对鼻子,眼睛不对眼睛的二人,而是把温柔的目光投向淑妃:“听闻淑妃之前也有了身孕,但孩子却不幸没了,本宫听闻后,十分悲伤。” 淑妃起身跟皇后一礼,笑着道:“是臣妾没有福气,没有保住孩子。” 宴之婳随皇后坐下之后,就暗中打量着四妃,四妃里头,就属淑妃的变化最大了,淑妃以前是看谁都不怎么爱搭理的,颇有傲气的感觉,如今看着倒是平和了许多。 仿佛已经被后宫磨平了菱角,变得跟后宫的其他女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皇后说了几句宽慰淑妃的话,又问起了那些进宫的妃嫔。 那些妃嫔见另她们畏惧的德妃等人在皇后跟前都不敢明目张胆的造次,她们自然对皇后都是恭恭敬敬的。 君不见,方才德妃想要恶心皇后,结果却被皇后一句话就训得腔都不敢开了么。 新来的妃嫔都知道皇上尤其深爱这个发妻,皇后喜欢的人,皇上都会多宠幸几次,所以可劲儿的巴结皇后,巴结皇后的同时也连带着夸奖宴之婳。 作为被连带夸奖的人,宴之婳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优点,她都在怀疑那些宫妃口中的人是不是她自己了。 皇后又关照了那三个还怀着身子的宫妃,十分的贤惠。 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那些命妇小姐也陆陆续续的进宫了,宫殿里面就越发的热闹了。 所有跟皇后请安的人,都免不得要说一些恭维的话,宴之婳在一旁听着,深觉语言艺术的精深。 同样的话,愣是被那些人说成了好几十种方式。 宴家的几位嫡出夫人和小姐今日也进宫了,宴大夫人见宴之婳亲亲热热的坐在皇后身边,默默的给皇后添茶水,剥水果什么的,皇后说道口渴的时候去端茶盏,茶盏里头永远都有水的,婆媳二人相处得十分自然。 宴之嫣也瞧见了,她是羡慕宴之婳能够坐在那个位置的。 宴二夫人瞧见了宴之嫣眼中的羡慕,低声提醒她道:“她在那个位置坐不长久。” 宴之嫣笑了笑,嘴角带着些苦涩的意味。 这个时候镇南王一家也来了,镇南王妃带着宴之谨,皇后在二人行礼之前就免了二人的礼,亲切的让她们落座。 宴之嫣状似无意的扫了宴之谨一眼,总归,她这辈子只有仰视旁人的命了。不是宴之婳便是宴之谨,不过她倒是宁愿宴之婳坐在上头,因为这样宴之谨也要低人一头。 似乎这样,她就能快活一些。 宴二夫人瞧见女儿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发愁。 女儿是很优秀,身份也不低,但京都如今却没有优秀的男儿可配得上女儿,以至于女儿到现在亲事都还未曾定下。 宴之谨来了不多时,宴之菱也随着成国公夫人来了。 贤妃的母亲柳夫人突然笑着道:“可真羡慕皇后娘娘,我这般打眼一看,这在坐的女眷,竟然大部分都跟皇后娘娘您沾着亲呢。” 秦家子嗣不丰,柳夫人说的是晏家这边。 众人一看,这不是么,许多人加的儿郎,娶的都是晏家的姑娘,或者就是把女儿嫁到晏家的。 皇后笑着道:“柳夫人这是羡慕了,那可要催着家中的人多多给添孙子。” 柳夫人笑着道:“老身可没有云夫人那般的福气。” 宴大夫人含笑道:“柳老夫人也是有福之人,我瞧着您身后那个姑娘,就标致得紧,把再坐的大部分姑娘都比下去了。” 贤妃是想着自己生不出来孩子,所以柳家就想着在塞一个姑娘进来伺候皇上,说是伺候皇上,不过是要生一个含有柳家血脉的皇子。 宴大夫人提及这个姑娘,正中柳夫人下怀,她原本还想怎么让这个姑娘在皇后跟前露脸,机会就来了。这宴大夫人,果真是个有眼色的。 她含笑道:“这是我们族中一个侄儿的闺女,她母亲去得早,老身唯恐她遭后母虐待,就养在了之身边,馨儿,出来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夫人小姐见礼。” 第一六四章 纳妾 这位姑娘名为柳馨儿。 柳馨儿乖巧的站出来,礼仪不错的给皇后和众位夫人小姐见礼。 宴之婳瞧着那柳馨儿,只觉得风一吹人就要跑了,看那柳馨儿的腰,也是细的感觉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但她该有肉的地方又还是有肉的,胸前和臀部都鼓鼓囊囊的,一时间也衬托得她的腰愈发的纤细,宴之婳都不得不在心中暗赞,好一个人间尤物。 但柳馨儿这种姑娘,大多男子或许会喜欢,可再坐的很多夫人却是不喜欢长成这般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就是来勾男人的魂儿的。 稍稍有些见识的夫人对于柳夫人带柳馨儿出来的目的,因为再见了柳馨儿之后,都心中明了。 皇后象征性的夸奖了柳馨儿一番,便让柳馨儿退了回去。 柳夫人也没有指望皇后抬举柳馨儿,皇后只要不讨厌柳馨儿就成,如今皇后不在宫中,宫中是德妃和贤妃做主,虽然德妃势大,但有贤妃在,德妃还管不到皇上后宫添不添人这上面来。 因为来了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小姐,皇后就让那些姑娘小姐们自己出去逛逛,不用拘在这边。 皇后怕宴之婳坐着太过无聊,就问她:“婳儿要不要出去玩一会?”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婳儿陪着母后。” 她跟那些小姐也不认识,说话也说不到一处,没有什么可玩的。 上午相安无事的过了,中午的时候男女虽然分席,却是在同一处地方用膳,众人就瞧见二皇子是由皇上亲自抱着的,众人一见,明白了二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要知道皇上那么宠爱太子殿下,可都未曾亲自抱过太子殿下。 有人就忍不住偷偷去瞧太子的脸色,发现君昭竟然罕见的未曾生气,还面带笑容,均感诧异。 皇家的兄弟可不是兄弟,而是会抢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人。 德妃跟皇后之间的那些事情,虽然算不得是众所周知,但曾经的丫鬟爬到了那么高的位置还有了孩子,一众夫人换位一思考就觉得自己心梗,若是自己身边的丫鬟这般,必然是要想尽办法把人弄死的。 也是皇后良善,由着德妃蹦跶。 宴之婳也心疼的朝君昭那边看了一眼,却不料正对上君昭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她立即就收起了眼中的心疼,冲他甜甜一笑。 君昭也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众人这才突然发现,太子殿下俊美非凡,因为君昭这浅浅的一笑,竟然看痴了许多人。 皇上和皇后本就是容色出众之人,此前君昭瘦脱了相,以至于看上去有些可怕,但如今他身体康复,身上的肉也就不回来了,还哪有半点之前的恐怖模样。 今日二皇子的百日宴散了之后,许多人都开始重新正视起君昭来。 尤其是许多闺阁中的姑娘,以前听到要去选太子妃,人人都惧怕,恨不得有多远藏多远,现在么…… 太子的毒既然能够有人解了一部分,是不是意味着剩余的一部分也有机会解了呢? 再者,太子殿下俊美非凡,若是能够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想必是十分幸福的,没看到太子殿下对太子妃都那么温柔么? 她们选择性的就忘记了之前关于君昭的那些不好的名声。 如今太子府,只有宴之婳一个女人,还差两个侧妃,这两个侧妃就成了一众看上君昭的姑娘们的目标。 宴之婳还不知道君昭给她招惹了无数的桃花,参加了二皇子的百日宴之后,皇后就跟着宴之婳和君昭回了太子府。 宴之婳干坐了一天,倒不是很累,皇后却是有些疲乏,因为今日一直在应付各种人,回了太子府,用过晚膳之后就歇下了。 君昭和宴之婳是陪着皇后在她那边用的晚膳,等用过晚膳之后二人才携手慢悠悠的往回走,君昭问宴之婳:“今日可有人刁难你?” 宴之婳摇了摇头:“有母后在,都没有闹什么事。” “不过,后宫大概又要添人了。” 君昭微微挑眉。 宴之婳道:“贤妃娘娘的母亲,带了一个旁支的姑娘入宫,那姑娘按辈分算起来,应该是贤妃娘娘的侄女了。” 君昭笑了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君昭在宫中的人果然传出来了皇上又收了两个姑娘的消息。 宴之婳迷迷糊糊的问:“为什么是两个,不是只有柳馨儿一个吗?” 苏公公瞧了一眼宴之婳,有些一言难尽的道:“另一个姑娘是宴晴。” 宴之婳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公公:“什么,她不是想给殿下当妾么,怎么跟皇上搅合在一起了。” 苏公公轻声道:“昨日皇上也带着朝臣逛了御花园,宴晴装作不经意的要往殿下身上扑,殿下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宴晴就扑到了皇上身上,皇上毁了人家的清白,自然是对人家负责的。” 宴之婳小嘴微张的看着君昭:“殿下怎么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情?” 君昭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下巴道:“不想让那些污糟人污了你的耳朵。” 宴之婳:“……” 宴之婳把目光投向皇后,撒娇道:“母后怎么也没有跟我说。” 皇后轻声哄着:“都是些不打紧的人和事,哪里用得着特意拿出来说一说。” “莫非婳儿是想让那个宴什么晴到太子府来伺候昭儿?” 宴之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她进宫挺好的。” 但旋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显得有些小心眼,害怕皇后觉得她不想给君昭纳妾,虽然她心中的确不想,但这也不能叫旁人瞧出来了呀,尤其这个人还是君昭的母亲。 在宴之婳接触到的很少的几个母亲里头,那些母亲几乎都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女人越多越好。 是以又慌忙找补:“儿媳不是那个意思,若是母后又什么看中的姑娘,放到太子府来自然是极好的,但宴晴她心思不正,就还是不要到太子府来了。” 皇后笑眯眯的道:“如此说来,本宫的确看中了一个姑娘。” 宴之婳原本就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客套话,却不料皇后当真要给太子安排人,脸上的表情你顿时就卡住了。 呆呆愣愣的瞧着皇后,满脸的慌乱无措。 半响过后才稳了稳心神,声音颤抖的问:“母后看中的哪家的姑娘?”她这话问完过后,可怜巴巴的望着皇后,眼里还抱着一泡泪水,仿佛是被抛弃了的小猫咪一般。 她在心中痛骂自己,宴之婳你怎么能够这么不贤惠,你在成亲之前,在知道自己要嫁君昭之前,不是已经做好了可以让自己的夫君有许多许多的人的心理准备了吗? 怎么现在却是这副模样。 她想,都是君昭把她变成这样的,如果他对她冷漠一点,如果他不说那种只要她一个人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妄想的。 她埋怨的瞪了君昭一眼。 皇后瞧着宴之婳这醋兮兮的模样,却是心中微暖。 只有在乎的人,才会吃醋,若是不在乎,就可以要多贤惠又多贤惠,要多大度有多大度。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娶的妻子只是外人眼中的好妻子,却不是对他一心一意的。 君昭被宴之婳迁怒的瞪了一眼,无奈的同皇后道:“母后,您就别逗她了,您一直在护国寺,到哪里去看中什么姑娘啊!” 皇后一脸严肃的道:“是有看中的姑娘啊,不是已经让你娶回来了吗!” 君昭:“……” 宴之婳呆呆的看着皇后,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样子,但眼睛里面的泪珠却包不住了,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君昭上前,心疼的替她拭去泪水,哭笑不得的道:“傻姑娘,母后说的人就是你啊,你哭什么。” 宴之婳小声道:“我知道是我了。” “那你还哭什么?” “那不是眼泪它自己要往下面掉么!”她也不想这般没出息呢。 现在缓过来了,她才知道皇后是故意在逗她。她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十分羞愧,觉得好傻好不识大体。 她要行礼给皇后请罪,这才发现自己手脚竟然发麻了。 皇后看明白了宴之婳的意思,好笑的道:“好啦,好啦,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你可莫要哭了,若是在哭,昭儿怕是要怪罪本宫了。旁人只怕也要以为本宫是个恶婆婆,在故意磋磨儿媳妇呢。” 宴之婳手脚有点发麻,嘴巴却还是利索的,她连忙道:“母后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了,是儿媳妇自己不争气。” 皇后道:“你放心,本宫不是那种喜欢插手儿子媳妇屋内事情的人,给昭儿娶了妻子,本宫这个当母后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皇后这基本上就是直接在告诉宴之婳,她不会给君昭纳妾了。 宴之婳一脸感激的道:“谢谢母后。” 经历了刚刚那一遭,她也不敢在说什么客气话了。 她想着,就算皇后觉得她是个妒妇,她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夫君想要纳妾,儿媳会听夫君的话的。” 是的,如果君昭想要纳妾,她会给他纳。因为那就标志着,君昭自己毁诺了,变心了。变心的男人,是留不住的。若是君昭变心了,她自然也会恪守自己的本分,如皇后这般做好她身为妻子的本分即可。 但若是君昭不想纳妾,谁要给君昭纳妾她都不会同意,对方也就是她的仇人。 君昭原本还想留皇后的,但不想说着说着就扯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面来了,他不禁催促皇后:“母后不是要回护国寺吗,时间不早了。” 皇后瞪了君昭一眼,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 她看着黏黏糊糊的小夫妻,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本宫住在护国寺也无趣,婳儿在太子府也无事,就陪本宫去护国寺住个半个月吧!” 宴之婳因为皇后的通情达理,见皇后要她去陪着,岂有不应之理,立即就让喜鹊她们去收拾东西。 君昭大惊:“母后……”不带这么报复他的吧,他不过就是催了一下,就要把他媳妇儿带走! 皇后淡淡的扫了君昭一眼,不管他埋怨的眼神。 君昭又看向宴之婳。 宴之婳柔声同君昭道:“我原本在府里就没有什么事,去陪陪母后也是应该的。”太子府里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苏公公和童嬷嬷在打理,宴之婳只需要偶尔过问一下就是了。 君昭只觉得满脸苦涩,方才自己还是个香饽饽来着,转眼间就不值钱了。 他同皇后道:“儿臣也去陪陪母后。” 皇后白了他一眼:“你如今在吏部当值,手上还有许多事情,哪里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君昭:“……”母后说话,还是如此的一针见血。 最后,君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被自己的母后给无情拐走,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君昭想了想,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了了尘大师。 君昭暗气了尘大师不努力,若是了尘大师缠住了母后,母后日子充实了,也就不会想着要拐他的人了。 他这样的不积极,难怪上辈子只能抱憾终身。 去护国寺的马车上,宴之婳这才羞愧的同皇后请罪:“母后,今日儿媳失仪了。” 皇后握住宴之婳的手,柔声道:“婳儿,本宫很欣慰。你今日这般,说明你对昭儿是有真感情的。昭儿活到现在,很少真真正正的高兴过,你真心对他,真心喜欢他,有何失仪。” “本宫看得出来,昭儿也很喜欢你,他在成亲之前大多时候都是阴郁的,可现在他变得开朗了一些,这都是你的功劳。本宫如今只希望,你二人能够心意相通,希望你能好好陪着昭儿。” “本宫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儿子塞女人的婆婆,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本宫说,不必顾忌,你既然跟昭儿成亲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本宫没有女儿,便会把你当女儿疼的。” 宴之婳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视线也慢慢的模糊了,她郑重的道:“母后,你放心,我会陪着夫君的,也会待他一心一意,会跟夫君一起好好孝顺您,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让他们也好好孝顺您。” 皇后一听宴之婳提到孙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道:“快别哭了,快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 第一六五章 听话 宴之婳想着,皇后这般的巾帼英雄必然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子的,是以就咬着牙把眼泪给憋了回去,道:“我都听母后的。” 皇后瞧着乖巧得不得了的宴之婳,心道难怪自己那性子有些偏的儿子疼她,也难怪二人没有吵架什么的。 若是稍微刚强一些,心思多一些的姑娘,只怕跟昭儿都相处不得。 马车在护国寺外面不远处停下,马车外面的车夫恭敬的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前头的路被许多百姓堵住了?” “去打听一下缘由。”皇后隔着马车的帘子道。 “是。” 宴之婳微微撩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许多百姓有序的排着队,大概是人太多了,所以排到了护国寺外面,以至于把路给堵住了。 那些百姓穿着都不甚好,瞧着像是穷苦人家的。 “莫非是今日护国寺在施粥?”护国寺之所以受上至官宦人家,下至平民百姓的尊崇,除了因为寺庙本身的名气之外,便是他们经常做善事。 的了皇后的命令前去查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站在马车外面同皇后和宴之婳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是宫中的白御医在今日在护国寺义诊,来的人太多了。” “可是那个入太医院时间不久的?”皇后问。 “是。” 宴之婳一听:“可是白梵?” 皇后点了点头,她记得这人便是治好太子的人,太子曾给她提过一句,让帮忙把人弄进太医院。 “他怎么到护国寺来义诊了?”在京都,听大力说,也还是有许多大夫为了美名也好,当真是心善也好,偶尔会义诊,但义诊的地方都是在自家的医馆,且都是民间的大夫,御医是宫中的官,没有听到说过会在外头义诊的。 且义诊不在城里,在寺庙来的,也是算是独树一帜了。 金嬷嬷道:“他在成为御医后不久就每个月会到护国寺义诊两次,最开始的时候人不多,但因为医术甚好,长相俊美,名声就出来了。” 宴之婳道:“他大概是遵循他师父的遗志。”洪公在世的时候希望他们不要追逐名利,实实在在的做个大夫,他为了给洪公报仇不得不来京都蹚浑水,心中肯定是觉得自己违背了洪公的教导。 但义诊也是在做好事,而且他是个穷人看病,也算是弥补一二了。 因为堵在路上的都是百姓,皇后便并未让人驱逐,而是同宴之婳道:“此处距离后山有些距离,婳儿可能走上去?” 宴之婳点了点头:“能。”若是她未出嫁之前,许是有些悬,护国寺的大门距离后山别院还是有些距离的,但她之前去琼州找君昭,可是走了许久的路,也算是练出来了。 “这人这般多,一时半会也过不去,那我们就只有走上去了。” “婳儿听母后的安排。”宴之婳十分乖巧的道。 白梵义诊的地方,为了不拦了到护国寺上香的人的路,所以把义诊的地方设在了右边的侧门。宴之婳她们则是从左边的侧门进去的,隔着一些距离,宴之婳看到了认真给人看诊的白梵和帮着白梵忙上忙下的乐珍。 以为明面上大家是不认识的,宴之婳也就没有派人过去打招呼,而是跟喜鹊道:“你找个机会,偷偷的找一下乐珍。” 喜鹊点头,就留在了这边。 宴之婳就随皇后去别院。 一路上,皇后几次去瞧宴之婳,看她是否累着没办法走了,缺见宴之婳虽然走的不快,但却没有开口说累,说走不动之类的,让皇后更喜欢了宴之婳几分。 皇后关照宴之婳,歇了两回,一行人才走到别院。 皇后之前到了别院之后,单独选了一个院子住,别院之前收拾给君昭和宴之婳住的地方都还留着的,所以宴之婳又住到了那个仅歇了半天的房间,房间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了,但一直都又在打扫,所以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任何霉味儿。 宴之婳坐下之后,大力就去给宴之婳打了热水泡脚,又给宴之婳揉脚。 宴之婳口中虽然没有喊累,也能够走这么一路,但一点都不累那是假的,就由着大力给她揉脚,舒服的叹息着道:“大力,你呆会儿自己也泡泡脚,揉一揉。” 大力嘿嘿的笑着道:“娘娘,奴婢皮糙肉厚的,可不需要呢,便是奴婢来回在跑个两趟,奴婢都不会觉得累。” 宴之婳:“……”好吧,是她太弱了。 这个时候,童嬷嬷端了热的糖水和点心进来,宴之婳便对童嬷嬷道:“嬷嬷您坐下歇会儿吧,您一路上来也应当累着了。” 童嬷嬷不是大力这种练家子,也确实累,就谢过宴之婳,找了个小鼓凳半坐着歇息。 宴之婳见不是自己一个人累,心里有了点安慰:“嬷嬷若不然也去泡泡脚,松乏松乏。” 童嬷嬷谢过宴之婳,道:“奴婢是些粗糙人,能得娘娘准许歇息片刻,已是足够。” 宴之婳知道童嬷嬷极重规矩,也就没有在说了。 喜鹊那边,寻了个机会跟乐珍打了招呼,问她有没有时间,宴之婳想见见她。 乐珍想了想道:“师兄卯时一刻结束义诊,结束之后我去找你们,你们歇在哪里的?” 喜鹊道:“我们歇在后山的别院,晚些时候我让大力下来接你。” 后山不止一个别院,不知道路的容易找不到地方,若是寻常人让一个僧人带就是了,但他们明面上是不认识的,难免就需要偷偷摸摸的。 乐珍点了点头,同喜鹊分别之后回到门口,寻了个机会跟白梵说了宴之婳约她见面的事情。 喜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膳时间了,宴之婳看着桌子上的肉,偷偷的瞧了皇后几眼,到底忍不住小小声的提醒:“母后,寺庙好像是不能吃肉的吧!” 皇后忍不住捏了捏宴之婳的脸,之前她看着这圆乎乎的肉脸,就想着捏着一定手感极好。一捏,果真十分有手感,遂满足的叹息道:“这不是肉,只是瞧着像肉罢了。”她怕差了宴之婳的营养,所以让人在素宴上下了些功夫,但也不至于无视佛门戒律。 若是她自己,她倒是无所谓,她从前不在乎这些,但现在年纪大了,却开始信这些了。 宴之婳呆呆的看着皇后,看到皇后跟君昭摸了她的脸之后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这一刻深深的感受到了血脉的羁绊。 母后怎么也摸起她的脸来,她有些愁,怕自己的脸被摸大了。 皇后给宴之婳夹了素熊掌:“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宴之婳小小的吃了一口,发现竟然是豆腐做的,就放心的吃了起来。 期间,皇后热情的给宴之婳夹菜,宴之婳不知不觉的就吃撑了。 原本皇后是要陪着宴之婳去消食的,但林公公却阴阳怪气的来说了尘大师来找皇后讨论佛法。 皇后听得一脸懵,她跟了尘有什么佛法好讨论了,但这话不好当着宴之婳说道,就是林公公离开了。 离开前叮嘱童嬷嬷照顾好宴之婳,莫要让她摔着碰着,或者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宴之婳只觉得自己被皇后婆婆给当成小孩儿了,但同时心中也十分感动,心中暗暗想着,皇后婆婆对她这么好,她如果喜欢捏自己的脸,那就让她多捏两下也是无妨的。 中午用膳,皇后是直接到宴之婳这边来的,所以说是让宴之婳陪着她,倒不如说是皇后陪着宴之婳,皇后跟着林公公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见了尘大师坐在那一丛主子下头,摆弄着棋盘。 “你找我什么事?”皇后开门见山的问。 了尘大师瞧见皇后,想到君昭送过来的信,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咳……,过来跟你讨论佛法。” 皇后只差没有不雅的翻个白眼了,她淡淡的道:“你与本宫有什么佛法好讨论的。” “太子殿下让我过来的。”了尘大师拿君昭当起了借口。 虽然君昭信中没有让他过来讨论佛法,但的确是让他来找皇后的意思。 对于君昭,了尘大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了。身为一国太子,让自己的母后多跟一个僧人相处,身为一个儿子,让自己的母亲多跟其他男子接触,这话要是说出去,绝对的惊世骇俗。 皇后只怕都要被浸猪笼,君昭也要被千夫所指。 但他却喜欢这样的君昭,君昭是真心的孝顺皇后,所以才会如此。 他不知道君昭是什么时候看到了他那深埋在心里的心思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昭儿?”皇后罕见的在了尘大师跟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让你过来干什么。”皇后觉得自己怎么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呢! 了尘大师看着这站生动的脸,心中狂跳,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看到林公公鄙视的看着他,强稳住心神没有失态:“太子殿下说,娘娘在寺庙中呆着无趣,让我来多陪娘娘讨论佛经。” 皇后一噎。 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是记恨她喊走了他媳妇儿呢。 不过君昭越是这般,皇后越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时候正确的,这般粘着婳儿,如何使得。 皇后冲了尘大师摆了摆手道:“他是在跟你说笑呢,你回去吧,莫要经常过来,若是让人发现就不妥了。” 了尘却是摇了摇头:“太子殿下的吩咐,我不得不尊崇,也不会让人发现的。” “呵呵……,本宫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听太子的话了。” “他是你的孩子,我不听他的话听谁的话。”了尘一句话脱口而出。 但他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一时间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林公公瞧着了尘,心道,哟,这是长本事了。 金嬷嬷垂着头,没有人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皇后愣了一瞬,心也乱了一拍,旋即道:“慎言。”她是皇后,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会如何。 错,这样的话,就不是他应该说出来的。 了尘道:“我知道了,以后这样的话不会说出来。”只放在心里即可。 “你不必事事都听昭儿的,他虽然现在有了自己的主意,但到底是个孩子。” “好。”皇后说什么,了尘大师都应者,但人就是不走。 皇后有些头疼,干脆同林公公道:“你陪了尘大师下棋吧,本宫累了要去歇息一会儿。” 言罢也不管林公公和了尘大师是什么表情,就领着金嬷嬷回了房间。 了尘大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皇后的身影,直到金嬷嬷把门关上阻隔了他的视线。 林公公在了尘大师对面坐下,嗤笑着道:“你这和尚,你可知道你方才的行为是在诱拐良家妇女。” 了尘垂眸道:“对于她来说,她的夫君早就死了,对于我而言,她现在跟他不过是一纸契约罢了。”他在知道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就想让她离开那个皇宫,可因为君昭,不能。 他不能让她做一个放弃自己孩子的母亲,而她也不是那种会放弃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可是皇后,你觉得你有什么机会?” 了尘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注重名利之人。”秦家之前或许是有野心的,但她却没有。 若是在太平盛世,他们认识了,必然能够喜结良缘。但错就错在,他们是乱世相识,他便连那个喜欢二字都不敢跟她言明。 “可你凭什么让她要为了你隐姓埋名去过苦日子。” “她不会过苦日子的,她有一个好儿子。” “既然娘娘的依靠是殿下,那要你有何用?” 了尘轻声道:“你不懂。” 林公公怒了:“老子懂。” 了尘笑了笑:“你不必对我如此敌视,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但过去的就已经是过去,再也无法挽回了,林安,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在她身边陪了她这么多年,也护了她这么多年,我却只有偷偷的念着她。” 林公公苦涩的笑着道:“陪了她这么多年又如何,她却依然并不快乐,我也没有保护好她。”害得她和殿下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了尘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和皇上的错。” 第一六六章 穷苦 金嬷嬷陪着皇后回了房间,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后,她跟德妃不一样,她是家生子打小跟皇后一起长大的,皇后认识了尘大师的时候,她也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家娘娘和了尘大师是天作之合,也一直把了尘大师当做自家姑爷看,但国乱了,皇后娘娘和了尘大师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严格来说,他们二人说不上是谁负了谁,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若是早知如今会这样,当年二人的选择会不会不一样呢? 也或许是二人那个时候都太过年轻了,了尘大师没有坚定的选择娘娘,而是顾及着家族的时候,娘娘因为他那稍稍的一迟疑就觉得他不够爱她,就果断的选择结束了这段关系。而了尘大师那个时候突遇变故,需要他成长和承担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也就没有能坚定的跟在娘娘身后。 他们是对的人,却是在错的时间相遇。 而皇后跟皇上,却是对的时间错的人。 或许,皇上曾经当真是爱过皇后的,但也只是爱国。 那个时候皇上为追娘娘,花了多少心思,要不然娘娘也不会珠玉在前,却跟皇上在一起了。 金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她却是希望皇后能够高兴幸福的。 殿下现在慢慢的成长起来了,她也不希望皇后这后半生只是为了太子而活,她希望她也能为自己而活。 她不能陪皇后一辈子,就算是她想,皇后也不会让。 最多,太子殿下上位,娘娘就会让她归家,她有自己的家人,她的这一份幸福都是娘娘给她的,一想到她离开皇后身边之后,皇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金嬷嬷心头都在发疼。 她开口劝道:“娘娘,你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皇后却是看着窗外,目光悠长的道:“阿绫,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金绫满是心疼的看着皇后。 皇后却是笑着同她道:“你不必替我难过,我如今这般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如今我只盼昭儿登上那个位置,要了那些害了他的人的狗命,待我亲手杀了那狗皇帝,往后本宫就在后宫替昭儿带孩子了。” “婳儿和昭儿是个好的,你莫不是还担心我以后受罪。” “可娘娘身边总归是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宫里头那么多伺候的,哪里就没有人知冷知热了。” 金嬷嬷想说,那宫女的知冷知热,能跟枕边人一般么。但一想到皇后有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着等皇后杀皇上的时候,她一定要去削几片肉才甘心。 她不再劝皇后,只是祈祷了尘大师这次不要在轻易放手了。 皇后怕金嬷嬷在念叨她,同她道:“婳儿那边你时不时的过去给她把把脉。”金嬷嬷虽然医术算不得出神入化,但却不错,要不然当年那碗毒药,皇后就全部喝下去了。 还是皇后在喝药的时候,金嬷嬷察觉到了不对拦了下来,但即便如此,皇后也中了毒。 那药是抹在碗口上的,所以之前检查药的时候并未察觉到药的不对。旁人都喜欢用勺子喝药,但皇后闲麻烦,一般都是直接端了碗喝。 那要是德妃端给皇后喝的,当时皇后和金嬷嬷还信任着德妃,未曾对她起疑。等皇后知道德妃跟皇上搅合在一起,有些事情在从头缕过来,就查出了那药是德妃和贤妃一起弄的。 金嬷嬷道:“您放心,若是有了,在过些日子就能瞧出来了。” 皇后之所以把宴之婳带到护国寺,便是知道宴之婳的葵水晚来了,确切的说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宴之婳这个当主子的只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的,所以小日子不准了,因为她没有半点怀孕的征兆,但此后她的童嬷嬷却是格外注意和谨慎。 但又怕是当真只是晚了,为了避免闹出笑话,也就没有跟宴之婳和君昭特意提及。 皇后道:“希望是有了,昭儿现在虽然身子好了,但有了孩子追随他的人才会更加稳固。” 一个没有孩子的太子,便是在优秀,总归令人心中不安。 她倒是知道自己儿子好了,但旁人不知道啊,即便是那些知道的人,大抵也不会完全的相信。 “殿下身子无碍了,孩子迟早会有的,娘娘不必过于担忧。”在金嬷嬷眼里只要是对皇后和太子好的人,她都愿意善待几分。 宴之婳此前在那边的时候经常给皇后写信,让皇后平添了许多的笑容,金嬷嬷就知道宴之婳是个实心眼的。 皇后他们这边在说着宴之婳,宴之婳却有些发愁的瞧着童嬷嬷道:“嬷嬷,你有没有发现本宫比之前能吃了,好似还长胖了些。” 她是那种少食多餐的人,以前每天下午也是要吃些点心和旁的东西的,但却没有现在这么频繁,今天一闲下来就发现不对了。 童嬷嬷笑眯眯的道:“没有啊,老奴瞧着跟之前差不多。”能吃才好呢。 宴之婳总觉得童嬷嬷有点怪怪的,但想着童嬷嬷尤其不喜欢她这一身肉,既然童嬷嬷都说没有长胖也就没有长胖。 宴之婳既然来了寺庙,闲来无事倒也抄起了佛经。 宴之婳在屋内抄写佛经,喜鹊也就跟着她一起抄,大力是个坐不住的,就在院子里头玩自己的。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她飞来,她立即抬手接住,只见是一颗豌豆,跟随着豌豆一并映入眼帘的还有常安那冷冰冰的一张脸。 大力生气的道:“你怎么能浪费粮食。”说完常安,就把那豌豆放进了嘴里嚼着吃了。 常安:“……” “你来有什么事?”见常安杵在那边不说话,大力开口问。 常安几乎是不会力离开君昭身边的,现在过来,肯定是有事。 常安掏出一封信递给大力道:“殿下给娘娘的。”交完东西人就神出鬼没的离开了。 大力看这他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真没礼貌。” 然后就拿着信去找宴之婳了。 宴之婳听到君昭给她写了信,心中觉得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奇怪:“今天上午才分开,怎么让常安送信来了。” 大力笑嘻嘻的道:“必然是殿下想娘娘您了。” 宴之婳脸红了红。 喜鹊瞪了大力一眼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连主子都敢打趣。” 大力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瞧着宴之婳。 宴之婳失笑道:“好啦,喜鹊,你有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喜鹊不会对宴之婳如何,瞪了大力一眼。 宴之婳打开信,就见君昭在问她到护国寺可否习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又说他一个人在府里何等可怜,让她早些回去。 宴之婳看得心里甜滋滋的,把信来回瞧了好几遍,也给君昭写了回信,心中还提到了在护国寺看到白梵义诊的事情。 晚些时候,乐珍就被大力领着到了后山别院这边,因为顾及着男女有别,白梵并未随乐一道过来,而是乐珍自己过来的。 乐珍如今是女扮男装以药童的身份跟在白梵身边的,童嬷嬷见大力领着个俊俏的小郎君来找宴之婳,登时脸就黑了。 大力求生欲极强的道:“嬷嬷,这不是公子,是姑娘。” 乐珍已经见到了宴之婳,笑得一脸明媚的跟宴之婳行礼:“太子妃娘娘,好久不见啊!” 宴之婳再见到乐珍也是很高兴:“是好久不见,快过来坐一会儿,你今天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着了。” 童嬷嬷听见乐珍的声音,才确定对方是个姑娘。 乐珍豪爽的在宴之婳身旁坐下,大大咧咧的道:“倒不是特别累,之前在江湖行走的时候可不这辛苦。”不过,也自由,她更喜欢以前的生活。 “我以前没有来京都的时候,以为京都繁华处处都是有钱人,来了京都才发现,哪里都是有穷人的。”她一脸不忍的感叹。 宴之婳亦是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以前在深闺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这般模样,眼睛就只看得到那四方天,也是此番南下,和今天路过护国寺门口,才知道原来有许多的人连看病都不能。” “不过我却终究不如你们,你们看到有人治不起病,便去给人治病,我看到穷人却是无能为力。”她虽然有财,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有心无力。 乐珍目光灼灼的看着宴之婳:“太子妃的意思是,也想帮一帮那些穷苦人家的人?” “这是自然。”宴之婳真心的道。 乐珍一击掌:“我与师兄虽然有一身手艺,但无奈囊中羞涩,也只能给人看诊,却不能给人赠药,许多的人没钱看诊,更没钱抓药,为此我与师兄困恼不已,娘娘若是有心,不如给我们一些银钱。” 宴之婳大方的道:“你们需要多少?” 乐珍想了想道:“娘娘您有多少?” 童嬷嬷见着这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对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一来就想骗娘娘的银子,当即就要开口说什么,宴之婳却已经先开口道:“看你需要多少,不够我去筹。” 乐珍一咬牙道:“两万两。”虽然有点多,但宴之婳是太子妃,宴之婳没有这么多银子,君昭总有吧! 宴之婳还以为乐珍要多少巨款,却只是两万两而已,当即就让喜鹊去拿了三万两银票给乐珍。 乐珍看着宴之婳都不带手软的,喜鹊分分钟就把银票取出来了,深深的感受到了师父当时为什么痛恨这些官宦人家了。 这些钱对这些人来说就是个数字,但却可以救活许多许多的人。 宴之婳看着乐珍的样子,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奇的问:“这些银子,可以救活多少人?” 乐珍没有说具体的人数,只是同她道:“许多穷苦人家,连风寒药都买不起,一个风寒就会要命,他们根本就不敢生病。” 宴之婳闻言,叹息了一声,同乐珍道:“后面不够用,在来找我。” 她没办法直接做些什么,但能帮一帮人也是极好的。 送走乐珍之后,童嬷嬷瞧见宴之婳愁眉苦脸的样子,劝慰道:“娘娘心善,但也不应该这样把银子给人了。”她已经从喜鹊那边知道这个乐珍的来历了。 做好事的是那二人,娘娘给了银钱却半点名声都没有。 童嬷嬷自小是这般培养长大的,万事都是考虑着如何利益最大化。 宴之婳却是道:“嬷嬷,他们救治的,也是殿下的子民呀!我虽然才华不及十五姐姐,却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也知道若是太多的百姓过的不好,这天下就容易乱。” “名虽然重要,但旁的东西也重要。” 童嬷嬷虽然觉得宴之婳言之有理,但还是觉得宴之婳被坑了。 乐珍那边欢欢喜喜的拿着三万两银票去找白梵,白梵知道这是宴之婳给的之后,想了想道:“我让殿下在街上去买个药铺,把药铺设为义堂,就说太子妃娘娘路过护国寺,见有许多人买不起药,随开了这义堂,但凡拿了我的方子去抓药的,都可以分文不收。” 乐珍含笑道:“若是这般,师兄这名,可就要打折扣了。” 白梵苦笑着道:“我并不贪名,珍儿最应当知晓。” 乐珍红了红眼眶,哭着笑了,点了点头。 宴之婳还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安心的在护国寺呆着,只是每天金嬷嬷都要来给她把平安脉,弄得她觉得有些奇怪。 但想着或许是皇后的规矩,也就没有管。 宴之婳在护国寺呆了第十天的时候,金嬷嬷照例去给宴之婳把脉,把着把着,金嬷嬷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扩大,最后喜极而泣。 童嬷嬷瞧着金嬷嬷的样子,激动的拉住金嬷嬷的手道:“姐姐,太子妃这是……” 金嬷嬷点了点头,于是童嬷嬷也跟着哭了起来。 宴之婳几人一脸懵的看着素来规矩、讲究礼仪的两位相拥而泣的嬷嬷。 宴之婳呆呆的开口:“嬷嬷,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哭什么?” 金嬷嬷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立即道:“老奴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说完也就脚步生风的跑了。” 宴之婳就更懵了。 第一六七章 有了 喜鹊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一脸求知的看着童嬷嬷。 童嬷嬷抹了抹眼泪,欢喜的道:“恭喜娘娘,您有身子了。” 宴之婳脑袋空白一瞬,不敢置信的道:“嬷嬷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童嬷嬷提了提声音,激动的道:“娘娘您有了,您有了。” 喜鹊和大力也兴奋的围着宴之婳转着道:“娘娘,我们是有小主子了,有小主子了,太好了。” 宴之婳呆呆的低头,拿手轻轻的摸着并不显怀的肚子:“可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娘亲说怀了宝宝会想吐,不想吃东西,会想睡觉,可我都没有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童嬷嬷原本是高兴得想哭的,却被宴之婳的话给逗笑了:“娘娘喂,大部分人怀孕是会那样,但每个人怀孕都是不同,您这个月的小日子到现在都没有来你忘了。” “可我一累着,就会推迟的啊!”所以她才半点都没有注意。 童嬷嬷笑眯眯的道:“所以之前老奴没有特意说什么,方才金嬷嬷给您把脉,就是确定有了,老奴和她高兴之下才会失态,还望娘娘恕罪。” 宴之婳连忙摆手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我自己也还晕乎着呢。” 宴之婳看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满脸慎重的问:“我可要注意什么?” 童嬷嬷道:“需要注意的可就多了,娘娘记着太辛苦了,老奴和喜鹊大力帮你记着就好,娘娘只需要听我们的,好吃好喝,天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宴之婳:“……”她为什么有一种童嬷嬷也被君昭传染了的感。 喜鹊和大力连连道:“娘娘,嬷嬷说的是,一切都由我们操心就是了,您只需要好好的养着小主子,再把小主子生下来就好了。” 宴之婳心道,这是全部都拿她当生娃工具人的节奏了,不过为什么她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还挺开心的感觉。 主仆几个开开心心的说着话,得到消息的皇后跟着金嬷嬷冲冲而来,宴之婳看到皇后正要起来行礼,但她刚站起来,一道残影就刷的一下到了她眼前站定,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握住。 皇后拉着她的手道:“往后见到本宫,都不用行礼,现在一切以腹中的孩子为主。” 宴之婳心慌慌的同金嬷嬷道:“嬷嬷,您要不替我在把把脉。” 金嬷嬷笑眯眯的道:“不用不用,老奴确定太子妃是有了。” 宴之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她真的有点虚啊,万一没有坏上,那不是浪费母后的表情了,而且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这话,她又不好直接说。 皇后看出了她的忐忑,同金嬷嬷道:“阿绫,你在帮太子妃瞧瞧,安一安她的心。” 金嬷嬷应是。 实际上,她放在已经替宴之婳来来回回把了好几次了,自然是已经足够确定了,但看着太子妃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样子,也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但她却突然有些发愁,太子妃这般瞧着,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小小主子么? 殿下倒是稳重靠谱了,但殿下有旁的事情要忙,只怕也没有时间天天带孩子呀!虽说会给太子妃准备奶嬷嬷这些,但若是当主子的自己什么都不晓得,还是有些恼火的。 宴之婳瞧着金嬷嬷微微皱眉,心中咯噔一跳:果然是把错脉了哇! 金嬷嬷想着,若是太子妃当真带不好,届时也只有她去她身边照应一些日子了,还有苏公公也在,到时候就不让苏公公在殿下跟前伺候了,专门照顾小小主子,倒是也无碍。 这般一想,她也就放下心来,遂微微皱着的眉头又松开了。 脸上带着些笑意的道:“恭喜娘娘,太子妃娘娘,奴婢确定,太子妃是有了。” 方才她已经激动过一回了,如今倒是平息了许多。 皇后虽然知道金嬷嬷这般慎重的人是不会存在把错脉的情况,但如今听到金嬷嬷在说有了,她还是内心难掩激动。 她一直都担心君昭的身子不能有后,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君昭,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没有保护好他,让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受到了戕害,又打小就没有父爱,更是一直受病痛的折磨,若是君昭没有后,即便是登上那个位置,可又能怎么样呢? 可现在君昭的身子好了,也有了自己的血脉,皇后觉得便是这一刻都让她立即去死了,她都能瞑目了。 皇后素来都是刚强的人,这一刻也忍不住泪光涌现。 宴之婳见状大惊,立即拉着皇后的手,软软糯糯的道:“母后可莫要哭鼻子哦,若是宝宝瞧见跟着学,往后变成了一个鼻涕虫,儿媳可是要怪罪母后的。”这些日子,宴之婳跟皇后朝夕相对,已经十分亲热了,也就有胆子打趣皇后了。 皇后破涕为笑,点了点宴之婳的鼻尖:“你呀,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哪里就会跟着学。” “殿下那般聪明,我也这么聪明,孩子肯定也聪明,旁人的孩子不知道学,我跟殿下的孩子肯定是知道跟着学的。”宴之婳满脸骄傲之色,为了增加可信度,说完之后还兀自点了点头。 她圆乎乎的脸蛋,配上这样的表情,逗得皇后开怀大笑。 “是是是,本宫的孙儿肯定是聪明的。”跟昭儿一样就好了,可不要跟婳儿这丫头这般。若是个孙女,倒是不错。 婳儿这丫头,有福,可人疼。 大力想着天天往这边跑的常安,小声的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可要差人给殿下送个消息去?” 皇后一拍手道:“要去要去,本宫倒是把此事忘了。” “你这丫鬟还挺机灵的。”皇后夸奖。 大力黑乎乎的脸上激动的黑红黑红的,啊啊啊……,皇后娘娘竟然夸自己了,作为皇后娘娘的小迷妹,被夸了的大力只记得傻笑了。 皇后:本宫能收回那句话不。 金嬷嬷瞧着难得有活力的皇后,侧过脸,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喜鹊掐了大力一下,大力才回过神来。 大力主动请缨:“那奴婢去给太子殿下送信。” 皇后知道这个黑丫头是会功夫的,遂点了点头。 大力看了宴之婳一眼,宴之婳笑着道:“去吧!” 大力这才飞快的往山下跑。 皇后没有因为大力的举动而生气,反而心中高兴,对她满意了几分。任何时候,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的人,才是好的。 婳儿这的丫鬟,瞧着虽然傻了一些,但胜在忠心。 皇后跟宴之婳说着婳,金嬷嬷和童嬷嬷就跟喜鹊说各种怀孕之后的注意事项,以及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 喜鹊默默的去拿了个小本本,一一认真记下。 大力从护国寺离开,就直奔太子府,差点把苏公公撞了一个趔趄,苏公公在大力眼里跟童嬷嬷是一样可怕的,但她今天都忘记了对苏公公的敬畏,拉着要摔倒在地的苏公公,将人扶了起来。 苏公公恼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莽撞?”这是在护国寺住了几天,放飞自己我了,连路都不知道好好走。 大力自动忽略了苏公公的黑脸:“殿下呢?” “在吏部。”苏公公见大力一脸着急,以为护国寺那边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计较宴之婳失礼不失礼的事情了。 大力就立即转头,飞快的出了太子府,往吏部那边去。 留下了干着急的苏公公,这大力也不跟他说说护国寺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间急得在院子里打转。 护国寺如今住着的,可是殿下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太子府离吏部并不远,大力很快就到了吏部,只是在吏部门口就被拦住了,大力急吼吼的冲拦住她的侍卫道:“我是太子府的人,有急事找太子殿下,请两位小哥去通传一下。”说完又塞了两块银子给二人。 侍卫本来还要斥责她的,但见了银子,态度好了几分,原本看大力的脸是不相信她是太子府的丫鬟的,但见到她的穿着,就知道应该是了。 其中一人就进去找君昭通禀。 君昭正在吏部忙着,宴之婳一直不回来,他想着把手上的事情早些处理了,好去亲自去护国寺把人接回来,接人的理由他都想好了,要跟太子妃生孩子,有这个理由皇后一定不会阻拦他带人。 他心里想得挺好的,不知道皇后之所以把宴之婳带去护国寺,就是为了让他现在不要再造娃了。 听到门口的侍卫说有一个黑黢黢的自称太子府的宫女来找他,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大力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可大力不是在护国寺吗,怎么突然下来找他了。 他心口一紧,莫非是护国寺那边出了什么事。 当即也不让侍卫去通传大力进来,自己就快步到了吏部门口。 大力见到君昭之后,就鬼鬼祟祟的跟君昭招手。 君昭皱眉,心头跟苏公公是同样的反应,这大力是在护国寺住了些日子,放飞自我了?以前大力见到君昭,可谓是老鼠见到猫,十分畏惧的。 待君昭走近,大力才小声跟君昭道:“殿下,我们娘娘怀了小主子了。” 说完之后她就抬眼去瞧君昭,看君昭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高兴得又哭又笑,又蹦又跳。这边是大力主动请缨来跟君昭送信的目的,她瞧着素来端庄,脸上那笑着的表情几乎不会有太多变化的皇后娘娘都失态了,那么殿下是不是也会失态。 但她瞧了半天,也没有瞧见君昭脸上的表情有任何的波动。 心间疑惑,再次开口道:“殿下,娘娘坏了小主子了,殿下您要当爹了。” 君昭背着手,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大力,鄙夷的道:“本宫耳朵没有聋。” 大力尴尬的笑着,抠了抠后脑勺:殿下这表情,也太过平静了吧! 仿佛是听见有人跟他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其实,这只是大力看到的君昭,实际上君昭的内心已经翻涌出了各种情绪。但是,他不能表露,大力看热闹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又没有瞎,为什么要一个丫鬟看热闹。 就算要看,那也是要留给他的太子妃看。 君昭抬脚就走,见大力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他不悦的皱眉:“太子妃那边你不需要伺候吗?” 大力立即道:“要的,要的,奴婢送了消息,马上就回去。” 于是大力飞快的溜了。 君昭:“……” 罢了罢了,君昭同身旁明明激动得要死,却在拼命压抑自己,但似乎有些压抑不住,以至于不停的跳脚的小苏公公道:“小苏子,去把本宫的马牵来。” 小苏公公忙不迭的去牵马。 然后,君昭骑上马飞快的往护国寺而去,留下吃了一口灰的小苏公公在风中凌乱。 他,这是被殿下抛弃了。 苦逼的小苏公公只得自己走回太子府,回了太子府就见到在院子里转圈圈的他的干爹。 苏公公见到小苏公公灰头土脸的独自一人回来,紧张的问:“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殿下呢,护国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苏公公连连发问,小苏公公抹了一把脸,丢开自己被抛弃的悲伤,重拾得知有了小主子的喜悦,他凑近苏公公,小声道:“干爹,殿下去护国寺了,大力回来说太子妃娘娘怀了小主子了。” 方才大力虽然是小声跟君昭说的,但小苏公公伺候君昭,站得极近,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苏公公原本充满焦灼的脸上,顿时迸发出猛烈的欢喜,想要大声询问、确定,但一想到太子府眼线不少,他现在没有在太子和太子妃住的院子,这外面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于是死死的把自己的嘴捂住,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和窗户都关的死死的,然后趴到床上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这才偷偷的欢喜起来。 小苏公公今天,经历了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抛弃。 但他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傻乐,傻乐了一下之后才想起,自己是要贴身伺候殿下的,于是又出门让人被马车去护国寺。 却碰到了他整装待发的干爹。 第一六八章 哭包 小苏公公想着幸好自己跑得快,若不然又要被抛下了。 君昭自从回了京都之后,就有许多人在暗中留意着他的动静,那些眼线把君昭匆匆离开吏部去了护国寺的事情纷纷跑回去报给了各自的主子。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必然是护国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不会着急忙慌的跑到衙门来找君昭,且神神秘秘的低声跟君昭禀告。 皇后带着太子妃去护国寺的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哪些见不得秦家和宴家好的人,纷纷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而抱着一些其他不可言说心思的人则想着,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情,君昭就好对付了,他这个太子之位必然是坐不稳的了。 君昭骑着马一路疾驰赶到了护国寺,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君昭到了护国寺的时候,大力那个跑去送信的丫鬟还在护国寺的半山腰,吭哧吭哧的往别院赶呢。 君昭一阵风似的到了宴之婳和皇后跟前的时候,皇后和宴之婳均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宴之婳道:“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您路上可遇到了大力?” 大力都还没有回来,君昭就来了,宴之婳第一反应就是君昭今天刚好要来护国寺,错过了回去跟他说消息的大力。 君昭道:“不是你们让大力来跟我说你怀了身子的事情的么?” 宴之婳脸上原本的微惊变成了大惊,她目瞪口呆的瞧着君昭,迟疑的道:“夫君是在见到大力之后赶过来的?” 君昭点了点头,看着今日格外傻乎乎的宴之婳,含笑道:“不然呢。” “太快了。”宴之婳感叹着瞧了瞧君昭身后,问:“大力呢?” 君昭的脸登时就黑了,宴之婳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也不是跟他说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宝宝的事情,竟然是问那个黑丫头。 皇后瞧着儿媳妇犯傻,儿子被气得脸黑却也只是自己干生气不对儿媳妇发作,好笑的道:“昭儿赶路过来,想必也是累了,先坐下歇一口气。” 知子莫若母,皇后跟宴之婳解释道:“大概是昭儿听闻你有了孩子的消息太高兴所以就先行过来了,大力那丫头应当在后面。” 宴之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知道君昭得知她有了宝宝就急吼吼的赶了过来,心中甜蜜又满足,抬眼瞧着君昭甜蜜蜜的发笑。 皇后起身道:“昭儿既然过来了,就陪着婳儿,本宫就先走了。”免得在这里碍着人家小两口的眼。 宴之婳和君昭起身道:“母后慢走。” 宴之婳就满心欢喜的拉着君昭的收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柔声道:“殿下,金嬷嬷说我们的宝宝就在这里,过些日子她就会长大有些,我的肚子就会鼓起来。之前娘亲怀棠儿的时候,我瞧见过,最开始的时候肚子只是有一点点鼓,后面会越来越鼓,五个月左右的时候,她还会在肚子里动,会拿脚踢肚皮。” 他低声道:“我知道。”君昭上辈子在宴之婳怀孕之后就偷偷的看了许多女子怀孕相关的书籍,也召见了许多的大夫询问过女子怀孕相关的事情,宴之婳说的这些他都清楚,但还是耐心的听着,他能够感受到她的愉悦,他心中也是高兴的,希望这个孩子就是他们上辈子那个不幸的孩子。 “咦,殿下如何会知道?” 君昭轻咳了一声道:“之前有询问过太医,也了解过这一块的事情。” 宴之婳眼泪汪汪的瞧着君昭:“夫君你真好。”原来他那么想要孩子,竟然早早的就去了解那些消息了,可她肚子不争气他却从来都没有催促过她,也没有对她说什么,更没有要纳妾什么的。 君昭知道宴之婳想差了,却也没有打算解释,想起怀孕的人是不能多哭的,立即道:“我是你的夫君,对你好是应该的。快别哭了,怀孕的时候哭了伤眼睛。” 宴之婳立即把眼泪憋着,突然想起之前来护国寺的路上,皇后也说过类似的话,心道,莫非母后那个时候就预测到了她肚子里有宝宝了,所以才会那么叮嘱她,一时间她对皇后的敬仰之心又上了一层。 宴之婳有些迟疑的问:“殿下,这事情要跟宫里头说一声吗?”宴之婳私心里是不想这么早跟宫里头的人说的,之前金嬷嬷再三叮嘱她,前三个月最是要紧的时候,孩子还很脆弱,让她走路都要小心些,还叮嘱喜鹊她们,说话都不能太大声了,怕把孩子给吓着了。 若是宫里头知道了,不管皇上心中是否喜欢君昭,但肯定要意识一二,皇后不在,德妃肯定就会代皇上问候她一番,以表示自己对太子子嗣的重视。 德妃跟她虽然没有产生过冲突,但二人的身份和立场就决定了彼此都是仇人,届时必然会刁难她。 更有甚者,德妃连君昭都敢害,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没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而且,她觉得皇上一定不希望君昭早早的有了子嗣,他的江山,肯定是想给其他皇子的。 宴之婳能够想到的,君昭也能够想到,他爱怜的摸了摸宴之婳的脸道:“暂时不用告诉宫里头,等三个月之后在说。你放心,谁若敢对你们母子动手,本宫必叫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宴之婳得了君昭的话安心了许多,她信赖的看着君昭道:“我相信殿下。” 君昭把人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宴之婳靠在君昭怀里,也不想离开,在护国寺这些天,她一个人还是很不习惯的,她圈着君昭的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却满室的温馨。 大力终于吭哧吭哧的赶了回来,就要去给宴之婳复命,被童嬷嬷拦在了外面,苏公公和小苏公公二人也晚大力一会儿到了护国寺,这个时候宴之婳因为靠着君昭,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童嬷嬷也没有让二人去打扰宴之婳休息。 君昭瞧着宴之婳睡着了,盯着她的睡眼仔细的看了一会,动作轻柔的把她抱着小心的放到了床上,满目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这才去找皇后。 离开房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在宴之婳跟前的温柔之色。 “娘娘一直在等着殿下呢!”金嬷嬷瞧见君昭过来,笑着同他道。 君昭见到金嬷嬷,面色缓和了一些,带着些敬意的道:“劳母后久等了。” 金嬷嬷喜不自胜:“殿下有些日子没有跟太子妃见面了,有许多话说乃是正常,娘娘便是等着,心中也是高兴的。” 君昭知道金嬷嬷在欢喜什么,也知道皇后在欢喜什么,有些涩然的道:“嬷嬷辛苦了。” 上辈子母后过世之后,他遵循她的遗愿,不顾金嬷嬷想留在他身边伺候的想法,让金嬷嬷离了宫,跟家里人团圆,但金嬷嬷在知道宴之婳怀孕之后,唯恐身边的人照顾不周,便再三哭求要回宫伺候宴之婳,瞧着宴之婳生下孩子她才放心。 他那个时候也担心宴之婳,就允了金嬷嬷回宫。 实际上,金嬷嬷那个时候身为一品将军夫人,身份尊贵无比,哪里还需要干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但她却永远都是把他们母子放在第一,连她的夫君和孩子都要靠后。 后来宫变,金嬷嬷为了护着他和宴之婳,死在了他们的前头。 这辈子,无论是母后,还是他的妻儿,还是金嬷嬷,他都不会让他们枉死了。 他同金嬷嬷道:“过些日子,本宫安排方将军回京都呆一些日子,届时嬷嬷可与将军小聚一些时日。”在护国寺,虽然也有许多眼睛盯着,但没有宫中那么多,都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方将军回来之后,金嬷嬷可离开护国寺与他团聚一些日子。 金嬷嬷连连摆手道:“殿下顾全大局,奴婢见不见他都无所谓的。” 相互喜欢的人,哪里见不见都无所谓,正如他一日见不到宴之婳,心中就不得劲。方将军必然是深爱金嬷嬷的,若不然他堂堂一个一品将军,如何会为了金嬷嬷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还全心全意的支持这金嬷嬷,从来不强求金嬷嬷离宫跟着他。 而金嬷嬷口中不说,心中必然也是有方将军的,若不然她这般忠心的人,只怕是会全心全意的呆在母后身边,不会跟旁的男子没名没分的生子。 君昭笑着道:“嬷嬷不想见方将军,是本宫想见了。” 金嬷嬷顿时泪流满面,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以至于太过失态,心中却十分动容,殿下真的是长大了,也变了许多,变得会疼惜身边的人了,以前的殿下虽然也敬着她,却不会如现在这般表露出来。 殿下如何会想见那么个糟老头子,还不是为了她。 皇后早就听到了金嬷嬷和君昭的说话声,却半天都不见君昭进来,走到门口正欲问他们在说什么,就瞧见金嬷嬷哭得不能自拔的样子。 她好笑的道:“阿绫,你今日怎的成了哭包,你这一天都哭了多少回了,可是昭儿欺负了你,你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金嬷嬷被皇后这般一打趣,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无地自容了:“娘娘可不要错怪了殿下,不是殿下欺负了奴婢,是奴婢自己个儿太高兴了。” 皇后道:“那你以后还有得高兴的,太子妃能怀上,就说明昭儿身子没有问题,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金嬷嬷立即道:“若是殿下能够多子多孙,便是奴婢天天以泪洗面都可以。”金嬷嬷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半点都没有阿谀奉承之意。 皇后道:“便是你愿意天天以泪洗面,本宫还不乐意呢,你天天哭着,可不是要把本宫的乖孙孙给吓着了。” 金嬷嬷无奈的道:“奴婢说不过娘娘您,娘娘您跟殿下还有正事说,奴婢就不打扰了,去安排晚膳。” “辛苦你了,阿绫。” 金嬷嬷离开之后,皇后和君昭二人进到屋内。 皇后问君昭:“你有何打算?” 君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什么情绪的道:“婳儿怀孕的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让这个孩子没了,不单是皇上,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只怕都是这般想的。他们天天盯着本宫,无非是太闲了,既然太闲,本宫就给他们找些事情就是了。” “皇上现在还不能死,你要干干净净的接手皇位。” 君昭道:“儿臣知晓,本宫会让皇上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一一处置了在动手的。” “你也不必动手,本宫来动手。”皇后道。 皇上的狗命,她必定是要亲手取了,才对得起她的儿子受的苦,和她受的屈辱。皇上的背叛,皇后当初是难过了一阵子,但也只是难过了一阵子而已。难过之后,她就觉得皇上辱没了她的尊严。 士可杀,不可辱。 所以皇后非要自己亲手取了皇上的命,那份屈辱感方才能从心中消退。 君昭点了点头。 心中却想着不会让皇后脏了自己的手。 “你之前说,旧朝余孽在南边活动,且刺杀过你,对方在什么地方查到了吗?” “给镇南王府透露过旧朝余孽的一些消息,镇南王府已经开始在南边全面的清查了,我的人也在暗处查找,只要对方还在南边,想必不久就会有答案。” “你说宴家也有那心思,但我们的人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可靠的消息和证据,且宴家是婳儿的娘家,若是动了宴家,婳儿会不会……”宴丞相重权,皇后是知道的,但是却不敢信心对方也觊觎皇位。 她还是挺满意宴之婳这个儿媳妇的,若是宴丞相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宴之婳就是埋在太子身边的最危险的因素。 “母后放心,婳儿是明事理之人。而且岳父岳母他们一直想脱离宴家本家,所以不用担心。” 皇后道:“如此最好。” 第一六九章 失去 “那个王景杭可靠吗?”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王景杭虽然投靠了君昭,但明面上却是站在镇南王那边的,所以君昭带人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带王景杭一起,王景杭也比君昭早到京都,他到了京都之后,镇南王带着王景杭去见过皇上,皇上已经给他赐了个五品小官,依旧是没有实权的那种。 但镇南王却因为王景杭少背了许多骂名,也表明了自己的无辜。 镇南王府在京都的风评很好,一句隔得太远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下面的官员欺上瞒下他就可以洗脱所有的骂名,而因为王景杭,还稍稍的给镇南王府博得了一丝美名。 是以皇上虽然没有给王景杭肥缺,但王景杭却在镇南王那边得了许多的实惠,也颇受镇南王青睐。 君昭不怕王景杭背叛,他相信王景杭也很清楚,他能够把他父亲搞下台,也就能把他搞下台。 从高处跌下来的人,最在乎自己的命了,不会随意的折腾。 “你既心中又了安排,本宫也就不在多言。”皇后道:“京都不安生,婳儿就先随本宫住在护国寺。” 君昭急切的道:“太子妃必然是要随我回去的,我会保护好她的。”他知道皇后是因为担心他没有精力照顾宴之婳,但他想要好好陪着她,那些事情谋划了许久,除了有旧朝余孽这个之前不知道的因素在,其余的都尚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 皇后瞧着君昭毫不动摇的目光,知道君昭这想法是不会改变的,她也知道让儿媳妇跟着她在这边不合适,不说旁的,这寺庙里头不能食荤就是个大问题。 遂点了点头。 “旁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现在放在首要的是婳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君昭道:“这是自然。” 君昭去了护国寺就没有在离开,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越发的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然护国寺这边半点动静都没有。 皇上也知道了君昭突然就从衙门离开去了护国寺的消息,也只当护国寺出了什么事情,但护国寺那边的人告诉他,一切如常,太子过去就是陪着宴之婳,似乎是宴之婳跟皇后两个闹矛盾了,太子哄了太子妃之后,又去哄了皇后许久。 皇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却不料是这么一件小事,但他知道君昭对皇后的感情非比寻常,皇后的事情在君昭眼里自然是天大的事情,是以也表示理解。 宴之婳睡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君昭温柔的眉眼,她不知道君昭这样瞧了她多长时间,下意识的就摸了摸嘴角。 君昭拨弄了她额前的刘海,温声道:“是好看的,没有流口水。” 宴之婳面色微微发红,扯了扯被子,把脸挡大半:“殿下怎么没有回去?” “陪你……” 简简单单的二字,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宴之婳的耳里,仿佛是有温度的一般,从她的耳朵温暖到了她的心坎。 “那殿下明日早上,肯定无法上早朝了,皇上会怪罪你的。” 君昭把盖着她脸的被子往下面扯了扯,摸了摸她的脸道:“无妨。” “但是我不想殿下被皇上怪罪。” “那就不让他怪罪。” “那殿下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不回去。” “可是你如果不回去,明天就没办法上早朝,就会被皇上怪罪呀!”宴之婳心里其实挺矛盾的,她一方面是想君昭陪着她的,只要君昭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很安心,她知道自己已经沦陷在君昭对她的温柔和呵护中了。 可一方面又不想君昭被皇上骂,她不想别人瞧见君昭狼狈的样子,他一直都被人在暗中笑话,若是在被皇上怪罪,有些人岂不是要明目张胆的笑话他了。 她单单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心都在发疼。 “我派人去给皇上请假就是了。”君昭低声笑着道:“就说,母后跟太子妃因为我起了冲突,我要在中间调和调和,本宫这么孝顺,旁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宴之婳拧着个小眉头:“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君昭揉了揉她的脸:“没有什么不对,快起来用膳吧,别饿着自己和孩子了。” 宴之婳就被君昭哄着,迷迷瞪瞪的一道去用晚膳。 皇后看见二人携手走来,觉得秋风都温暖了许多,未等二人行礼,皇后就朝宴之婳招手:“婳儿快些过来坐着,走过来可有累着?” 虽然皇后平常对宴之婳也很好,但这个时候宴之婳只觉得皇后是把她当做易碎的瓷娃娃了,走这么几步路,如何累得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谢母后关心,儿媳不累。” 皇后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招呼着君昭和宴之婳:“用膳吧,菜快凉了。” 这些菜都是听闻君昭他们快到了,才刚刚端上来的,这个时候还是初秋的天气,天气都还没有开始发凉,菜哪里就冷得那般快了,但宴之婳懂事的没有说什么,见皇后抬了筷子,自己也拿起筷子,用行动力挺皇后。 君昭却是道:“人还没有到齐。” 皇后疑惑的问:“还有谁?”一家三口,外加宴之婳肚子里的小宝宝,不是整整齐齐的么。 君昭故作镇定的道:“儿臣邀请了了尘大师。” 皇后:“……”皇后若是之前不明白君昭的心思,现在便是明白得不能在明白了,这不是瞎搅和吗? 宴之婳却没有多想,只当君昭跟了尘大师关系好。 君昭不常来护国寺,来了请人家一并用膳也正常,只是她瞧着桌上的大猪蹄子、大肘子,轻声问君昭:“殿下,若是您请了了尘大师,桌上设这些菜,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 君昭硬扛着皇后的目光,温声道:“也是有素菜的,了尘大师吃素菜就是了。” 宴之婳默默的同情了了尘大师一小下,不过想着了尘大师那样的高僧,必然是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的,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 皇后同宴之婳道:“婳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先吃着。” 君昭请了了尘大师,皇后表示无奈,却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落君昭的脸面,所以也只有等着,心道这儿老了怎么变得不守时了。 宴之婳连忙道:“母后,我还不饿。”长辈都等着,她哪里有先动筷子的道理。 君昭给宴之婳夹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你先吃就是了,了尘大师不会计较这些俗礼。”他刚说完这话,就见到苏公公领着了尘大师来了。 宴之婳之前是没有见到过了尘大师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宴三夫人信奉这些,宴之婳打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到那种天天跪在佛堂里念经的地步,但也是敬畏这些的,她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她觉得了尘大师不像和尚,应该说长得太好看了,当和尚太够可惜了。 了尘大师抱歉的道:“让三位久等了,贫僧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君昭摆了摆手道:“大师不必多礼。” 了尘大师实际上眼下看着君昭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的,但君昭喊他过来,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过来了。 皇后淡淡的道:“都坐下吧,在不用膳,菜就真的凉了。” 了尘大师就在君昭的右手边坐下。 君昭:“……” 他或许有些知道为什么了尘大师当年和母后没有走到一起了,这人完全没有一点眼色,挨着他做什么,去挨着他母后坐呀! 他们用膳的桌子是一张圆桌,皇后自然坐的是主位,跟她挨着的是宴之婳,跟宴之婳挨着的就是君昭,了尘大师挨着君昭坐,也就是在离皇后最远的位置。 苏公公很有眼力见的去将了尘大师身边的那些荤菜跟素菜调换了位置。 皇后率先动筷子,几人就沉默的用过了一顿晚上,用过晚膳,君昭就带着宴之婳遁走了,留了了尘大师和皇后二人。 二人相顾无言,皇后感谢了尘大师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也感谢他这些年的相护,但她现在对他,当真没有当年的心动了,她也不会在喜欢任何人了。 所以她无法对了尘大师恶语相向,也无法完全的忽视他。 了尘大师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这是我这些年来,吃过最开心的一次饭了。” 当年跟皇后分开,他失去了爱情,后来新旧两朝交替他失去了亲情,遭有人背叛,他失去了友情,那个时候他是一心遁入空门的,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一口气苟活着,而不是随着家族而去。 但他即便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却也没有选择跟家族一起死去,剃度之后,他是真的在好好的做一个和尚该做的事,师父也说他悟性极高。 但他在偶然间得知皇后过的不好的时候,那颗死了的心,原本不会在起任何波澜的心,罕见的疼了疼。 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若是她好,他就能放下心来了无牵挂,可她若是不好,他就想要护着她,让她好。 皇后的心罕见的疼了疼,他们最开始重逢的时候,她不知道那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她是个果决的人,既然分开了就不会在去关注,不会在有任何牵扯,所以她从未主动去打听过关于他的事情。 在加上后来遇到了皇上,又帮着皇上打江山,她就更忙了。 重逢的第一眼,看到他剃度做了和尚的时候,皇后是震惊的,但也只是震惊了一下。这世上,能过的好的人太少了,大多数人都是如她这般过的不好的。 后来在知道他们分开之后他的一些事情的时候,皇后虽然心情沉重,但大概是这么些年来痛多了,麻木了,她竟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他要帮她,她需要帮助,就答应了。 他们就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或许是有些情分,但那些情分显然与爱无关。 后来慢慢的她发现,似乎只有她自己这样认为,所以也就开始疏远他,让昭儿跟他联系。 皇后不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邀请他下次在一起吃饭,还是冷漠的说这是你的错觉,他们吃饭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开口。 了尘大师似乎也并没有想过得到皇后回应:“夜深了,娘娘早些回屋歇息,贫僧告辞。” 皇后依旧没有出声。 皇后看着了尘大师在淡薄的月光下离去的身影,不知不觉模糊的视线。 她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金嬷嬷见时间着实不早了,唯恐皇后伤了自己的身子,才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屋吧!” 皇后仍旧是坐着一动不动。 金嬷嬷默默的擦了擦眼角,劝道:“娘娘您不考虑自己个儿的身子,也要考虑考虑殿下和太子妃呢,往后的小皇孙还要您帮着带呢。” 皇后听到金嬷嬷提及君昭,神色才有了些变化,她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冰凉,轻声笑着道:“本宫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哭,要不得,要不得。” “便是在大的人,都有流泪的权利。”金嬷嬷声音微微发抖的道。娘娘以前也是秦家的掌上明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扶着皇后往屋里走,心里却是在滴血,娘娘真的太难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她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呢。 皇后道:“嬷嬷,不必难过,我都不难过。” 金嬷嬷顺从的应是。 可是她啊,宁愿娘娘是难过的啊,也宁愿她把她的难过都说出来啊! 她遥记得,娘娘还小的时候,最是张扬,明明是个姑娘,却跟个公子似的,跟人打架输了、挨揍了也不会哭,为了所谓的自尊都不会跟家里告状,可突然有一天,她就突然发现娘娘竟然在一个公子跟前哭得梨花带雨,那公子就温温柔柔的哄着娘娘,无论娘娘如何耍小性子,他都是一脸温柔的哄着她,娘娘要揍人,他就给娘娘递东西。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她竟然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了尘大师躲在暗处,远远的瞧着金嬷嬷扶着皇后离开,看着她房间的烛火熄灭,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披着一身晨露离开。 第一七零章 减肥 君昭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宴之婳要回京都,二人去跟皇后告别的时候,金嬷嬷道皇后还在歇息,君昭不想打搅皇后歇息,实际上也有些怕皇后怪罪他昨天擅自做主邀请了尘大师一并来用膳的事情,同金嬷嬷交代了一番,叮嘱她好好照顾皇后便领着宴之婳告辞了。 等回了太子府,君昭暗中将太子府的人手重新布置了一番,布置得更加的严密。想着宴之婳一人在家中无聊,差苏公公去宴府把宴之棠接过来陪宴之婳玩儿,原本他是想请宴三夫人过来照顾宴之婳的,但前两日在琼州呆了很长时间的宴三老爷回来了,宴三夫人作为三房的主母,也不好过来。 宴之婳听到君昭要让宴之棠过来陪她,高兴不已,差点很不的就在原地转圈圈,她从回门之后,都还没有见过宴之棠,说不想那是假的。 君昭连忙把人揽在怀里,轻声道:“别蹦跶,别蹦跶,当心身子。” 童嬷嬷和喜鹊也是在不停的说让宴之婳小心。 宴之婳这才记起自己是个孕妇,要说这怀孕,她现在真的半点感觉都没有,唯一的感觉就是身边的人都把她当做易碎品一样呵护着。 但她也还是十分在意肚子,后怕的道:“我差点忘了。” 君昭苦笑不得,心道,这事也能差点忘了,不过想着她年纪还小,这辈子相对而言被他保护得尚可,不比上辈子,什么都需要她成长,自然也不会跟上辈子那般沉稳。 看着宴之婳这样,他心里还颇有成就感的,柔声道:“这事情可不能忘。” 宴之婳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苏公公从宴府接了宴之棠过来,宴之堂见到宴之婳就习惯性的要往宴之婳身边扑,但想着男女有别,他现在可是男子汉了,不能在往姐姐身上扑了,在宴之婳生前堪堪停下脚步。 委屈不已的道:“棠儿还以为姐姐忘记棠儿了呢。” 旁的堂姐什么的出嫁了好歹还偶尔回回府,可自家姐姐只回过一回。 府里有些孩子说姐姐在太子府过的不好,太子不是好人,肯定是虐待姐姐了,所以姐姐就不敢回来让家里的人瞧见,为此他跟那些人打了一架,还被罚跪了祠堂。 他姐姐那么好,就算太子不是好人,也一定会喜欢姐姐的,宴之棠是这般想着的。 如今见到白白胖胖的宴之婳,他就想着她既然过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回去看看他,一时间竟然生出许多委屈。 宴之棠不知道,他这一飞扑,差点把童嬷嬷、苏公公等人的魂儿都吓掉了,生怕小胖子宴之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朝宴之婳给扑上来。 虽然太子妃的体格在这里,但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哪里禁得住这么一扑。 好在宴之棠停下了,让他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饶是如此,也把众人惊出了一身汗。 宴之婳没有留意到童嬷嬷他们的反应,心疼的瞧着宴之棠道:“姐姐怎么会忘记棠儿呢,之前姐姐不是去了外祖母他们家么,所以才会没有去看过棠儿,也没有让人去请棠儿到姐姐这里来玩。” 宴之棠噘嘴:“哼,你骗人。” “姐姐如何会骗你呢,不信你问大力和喜鹊,她们也跟我一起去的。” 这般说着,宴之棠就更加生气了:“你带大力和喜鹊去,都不带我去。”伺候宴之棠的嬷嬷却是被宴之棠的行为给吓到了,眼瞧着宴之棠说话越来越放肆,立即拉了宴之棠到一边小声的道:“小公子,如今小姐是太子妃了,身份有别,您可不能在跟以前一样跟小姐那般说话了。” 宴之棠不解的问:“太子妃就不是我姐姐了吗?” 那嬷嬷虽然把宴之棠拉到了一边,但说的话宴之婳却是一直不落的听到耳里了的,她听到宴之棠的回答,笑着走到宴之棠跟前,摸了摸他的头道:“棠儿说的对,即便是姐姐是太子妃了,但也是依旧是你的姐姐。” “朱嬷嬷,你也不用跟棠儿说这一套,我们在外头注重规矩就是了,在自己家里不兴这些。” 朱嬷嬷原本也是怕宴之棠惹恼了宴之婳,见宴之婳不计较,便不再多言。 经过朱嬷嬷这么一岔,倒是把宴之棠的问题给岔开了。她同喜鹊道:“喜鹊你先带着朱嬷嬷去安置小公子的行礼,也带朱嬷嬷认认太子府的路。”君昭是打着让宴之棠多来陪宴之婳一些日子的主意的,自然也跟宴家说明了,所以朱嬷嬷此番过来倒是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来。 喜鹊之前跟朱嬷嬷也是认识的,宴家三房几个主子之间的关系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关系也不差。 喜鹊含笑同朱嬷嬷道:“嬷嬷这边请。” 朱嬷嬷亦是客气的道:“有劳喜鹊姑娘了。” 喜鹊领着朱嬷嬷去太子府给宴之棠安排的院子,苏公公这边也去跟君昭复命,君昭这一回来,可有的忙。 宴之棠重口腹之欲,所以宴之婳在知道君昭让苏公公去宴家带宴之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命人准备了许多宴之棠喜欢吃的,和宫中好吃的点心。 还惹得君昭吃了几口干醋。 宴之婳领着宴之棠到屋里坐着,清婵、晴雅二人就奉上点心、瓜果和糖水。一般情况下,宴之婳身边若是伺候的过里啊,二人是不会上前的,但若是伺候不过来的时候,二人就会顶上,两人也十分的知趣,不会去宴之婳身边争宠,因此宴之婳对二人也还信任。 宴之棠一看到糖水就眼睛一亮,伸出比宴之婳还多肉的爪子就要去捧那茶水喝,宴之婳因为怀了身孕,所以童嬷嬷他们便没有在让宴之婳喝过茶水,都是糖水或者蜂蜜水。 宴之婳眼尖的瞧见,立即道:“大力,把小公子的糖水给换成茶水。”宴之棠之所以张这么胖,不仅仅是因为能吃,关键的是他还喜欢吃那些肥腻易胖的,糖水也很喜欢喝。 宴三夫人可不想宴之棠长成猪头,都是在努力的控制宴之棠一日三餐的量,便是零食、喝什么都是有规划的。 糖水这种“奢侈”的东西,宴之棠每个月只能喝一次。 宴之婳是记着的。 大力听令毫不客气的去夺宴之棠水上的杯子,宴之棠紧握不放,可怜至极的跟宴之婳哀求道:“姐姐,你就让我喝一口,就一口成吗?” 宴之婳铁面无私:“不成。” 然后朝大力使了一个眼色,大力本就劲儿大,宴之棠这个小胖子如何是她的对手,茶杯当即就被夺走了。 宴之棠干嚎道:“啊,啊,啊,姐姐不喜欢我了,姐姐虐待我。” 宴之唐这一嗓子嚎叫出来,童嬷嬷心头一跳,快步走到宴之棠身边:“小公子,你可不能这般大吼大叫,若是惊着娘娘可就不妥了。” 要是换作其他人这般,童嬷嬷一定毫不客气的掌嘴了,但这是太子妃的弟弟,她也就只有赖着性子哄着。 宴之棠一脸懵逼,也顾不得干嚎了,他姐姐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虽说姐姐是没有他和哥哥那般粗糙,但也不至于这般脆弱了吧! 童嬷嬷见宴之棠听劝,好歹松了一口气,知道是讲道理的,就可以了:“小公子有所不知,娘娘现在肚子里面有了小宝宝,若是小公子大吼大叫,会惊着小宝宝,娘娘也会不舒服的。” 宴之棠人虽然小,却也知道小宝宝是个什么意思,从凳子上面跳了下来,一双快被肉堆得没有的眼睛努力的睁大,凑到宴之婳跟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肚子,超级小小声的道:“宝宝乖啊,小舅舅不知道你在,不是故意吓你的啊,你可千万不要害怕,小舅舅不会伤害你的哦,你可要好好的,也要让你娘亲好好的哦。” 宴之婳瞧着好笑不已,摸了摸宴之棠圆滚滚的脑袋道:“你倒也不必如此小声。”其实她也不觉得大声说话就会惊着孩子,但她也是第一次当娘亲,总的听取旁人的意见,不能一意孤行。 宴之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要当小舅舅了,兴奋的眼睛瞧着都大了不少,兀自转着圈圈,拍手鼓掌:“哥哥肯定还不知道,现在也还在外面,小宝宝出生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舅舅是我,好开心。” 宴之婳心头一动,想着宴三夫人总是忧愁宴之棠这一身肉,笑得时候长胖点倒是无妨,那个时候宴三老爷和杨三夫人也没有想着要跟宴之棠减肥什么的,因为先前有一个例子,宴之婳虽然长得胖,但也匀称。 若是在那以胖为美的年代,也是个妥妥的大美人。 于是也就由着宴之棠长了,哪里想宴之棠一年比一年胖。小的时候胖那是可爱,大了还越来越胖,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了。 宴之婳发现吧,自从君昭身子好了,面容也越来越俊朗了,她天天瞧着君昭的脸瞧惯了,如今在瞧着宴之棠就觉得应该要严厉的减减肥了。 宴之婳瞧宴之棠还是自家人总觉得自家人好的心态,若是旁人,不知道要怎么嫌弃了。 云夫人每次见到宴之棠去请安,就会挪开自己的视线。 宴之婳想着自己如今也出不得门左右无事,定要帮着样子时候宴之棠把肉减下来。 宴之棠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还在因为自己会比宴之择早些看到自己的小外甥而感到高兴。 宴之婳想着,且先让他开心一天,明儿个就开始要让她运动了。 宴之棠围着宴之婳的肚子瞧了一回儿,说了许多的童颜童语,哄得宴之婳一整天都是开开心心,他自己连点心都没有心思去吃了。 晏家那边宴之棠被苏公公接走之后,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送走宴之棠之后,夫妻二人关上门均面色沉重。 良久之后,宴三夫人开口道:“老爷,是要做决断的时候到了。如今婳儿有了身子,不能让他们害了婳儿。” 宴丞相和云夫人是不会让婳儿把孩子生下来的,便是他们脱离晏家,会悲伤污名也在所不惜。 宴三老爷沉重的道:“嗯。” “让择儿回来吧!” 宴三夫人点了点头。 一封信就送往了宴之择那边。 君昭那边,连着送了许多的消息出去。 注定是不能平静的一天。 宴之婳却不知道外面的这些是是非非,跟宴之棠玩了一整天,听他说了许多她不在府中的时候府中发生的事情,时间倒也过得快。 君昭因为太忙,中午都未曾陪着宴之婳用膳。 等到晚上的时候,也才堪堪忙得差不多,他一回宴之婳那边,就瞧见宴之婳侧首,温柔的听着宴之棠说话的温馨的画面。 只是,这小子怎么又长胖了! 宴之棠眼尖的瞧见了君昭,恭恭敬敬的跟君昭行礼。 他见过君昭的次数不多,对这个抢走了自己姐姐的男人可喜欢不起来。 君昭感受自然感受到了宴之棠对他的那一丢丢不待见,但不以为意,他只淡淡的同宴之棠道:“免礼。” 旋即一脸温和的走到宴之婳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今日可开心?” 宴之婳笑容满面的道:“开心,很开心,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殿下饿了吗,可要传膳。” 君昭点了点头,宴之婳一吩咐童嬷嬷他们就去安排去了。 宴之棠因为君昭的出现,拘谨了许多,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这个姐夫,却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君昭虽然对宴之婳十分温柔,对他也不凶恶,但他就觉得他有些可怕。 一桌子菜,有宴之婳喜欢的,也有君昭喜欢的,宴之棠喜欢的也有,只是那些宴之婳不能吃的菜,却是一个都没有上桌。 三人用过膳,君昭象征性的问了宴之棠几句学问上的事情,是否习惯之类的,就放他回去了。 等宴之棠离开过后,宴之婳才好奇的问:“殿下,你对棠儿做了什么,他为何那般怕你?” 宴之棠在君昭跟前,就像是在宴丞相他们跟前差不多的样子。 第一七一章 侧妃 君昭一脸无辜:“本宫并未对他做什么呀!” “本宫每次见他的时候你不是都在一旁的吗?” 宴之婳想了想,君昭每次见宴之棠的时候她的确是都在的,她对宴之棠算不得温柔,但也还算和颜悦色。 宴之婳不知道的是,大部分人见到君昭都是畏惧的,也只有她刚到君昭身边的时候,君昭的温柔相待让她还没有来得及生出的畏惧就被君昭给暖化了,不见一向胆大的大力如今依然怕君昭么。 宴之婳抛开这个问题,同君昭道:“我想给棠儿减肥。” 君昭皱眉:“可会累着你。” 宴之婳噗嗤一笑:“是棠儿减肥,又不是我,我不过多盯着他一些就是了。” “只要不累着你,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殿下身边,可有那种擅长给人减肥的人?”宴之婳想着宴之棠在宴府的时候,宴三夫人已经给他节食,也让他多动了,但这一身肉愣是忠诚无比的巴在他的身上,不减反增。 君昭从未关心过这样的事情,他此前身边的人都是拼命的想要给他补身子,他喊了苏公公过来,让苏公公去打听。 苏公公如今把宴之婳是放在首要位置的,想着若是不找个靠谱的人,宴之婳自己就要劳心劳力,都不等明日,立即就去打听了。 君昭和宴之婳说了一会儿话,二人消了消食,就要就寝,童嬷嬷却是拦住了君昭道:“殿下,还请您移步去书房歇息。”原本太子府是有独立的太子的院子和太子妃的院子的,但君昭哪里舍得跟宴之婳分开住,两个院子跑来跑去太过麻烦,索性就直接将两个院子并做了一个院子,跟宴之婳同吃同住。 宴之婳如今怀着身子,童嬷嬷唯恐君昭莽撞,伤着孩子和宴之婳了,所以很负责人的要求君昭去书房睡。 之前在寺庙,童嬷嬷知道君昭不会怎样才没有拦人,但现在回来了她就摸不准了。 君昭上悲子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宴之婳有了身子之后,伺候的人也不让他跟宴之婳一道歇息。 他道:“嬷嬷放心,本宫自有分寸。”他还能忍不住! 童嬷嬷满脸写着不放心,她又不是没有听见过动静,刚成亲那会,大抵是身子不好,动静倒也正常,这去了一趟南边回来,她就开始同情宴之婳了。 还感叹多亏皇后娘娘又先见之明,给殿下娶了个身板儿结实的媳妇儿,若当真娶的是旁的那些个瞧着病恹恹的美人儿,只怕遭不住殿下这般折腾。 君昭无奈:“莫非嬷嬷要本宫给你发个誓?” 宴之婳最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童嬷嬷赶君昭离开是为什么,但现在瞧了一回儿也瞧明白了,她弱弱的道:“嬷嬷,您就让夫君跟我一起睡吧。”有君昭在身边,她都要睡得香一些呢。 童嬷嬷瞧着这二人。 得,自己成了拆散有情人的恶奴了。 童嬷嬷拦不住,只得气呼呼的离开,留下一句:“若是伤了孩子,二位主子到时候可别哭。” 宴之婳怕把童嬷嬷气出个好歹,连忙让喜鹊去哄哄人。 宴之婳有些迟疑的问君昭:“只是睡觉,不会伤了孩子吧!” 君昭心道,只是睡觉哪里会伤着,孩子三个月之后还能干点别的呢,但这话他不好跟宴之婳言道,一脸可靠的道:“你放心,本宫已经问过许多大夫了,只是睡觉不会伤着孩子的。” 宴之婳这才放心下来,君昭说不会伤着就不会伤着。 君昭感受到了宴之婳对他的信赖,心中熨帖不已,深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宴之婳也羞涩的给君昭回了个亲亲。 惹得君昭心中热血翻涌,但到底他是一个理智的人,把自己的那些冲动给压制着。宴之婳全然不知道君昭现在的艰难,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他去歇息。 君昭心中万般无奈,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甜蜜。 上辈子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如今宴之婳怀着的不管是不是那个孩子,实际上他都是无法辨别出来的。 只是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迹,他贪心的希望能够在发生一次,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他就贪心的希望能够给他更多的恩赐。 以前的君昭,是不相信这些的,但他自己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便是不相信也相信了。 他微微垂手,借着外面走廊上的灯光瞧着宴之婳甜甜的睡颜,轻轻柔柔的摸了摸宴之婳的小腹,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上辈子的那个孩子,他都会连着那一份,好好的疼爱他。 君昭昨天请了假,如今宴之婳已经接回来了,自然也就要上朝了,他起身的时候天还未曾亮明,等道了宫里头天才将将亮了。 他是太子,便是站在最前面的,今日一众大臣汇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整个朝堂看起来十分的风平浪静,无比和谐,只是那暗中酝酿着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原本君昭以为能下个早朝,回去还能陪着宴之婳用用膳什么的,只是当张德胜吊着嗓子嚷了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人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同皇上道:“老臣有事起奏。” “连大人有何事?”皇上问。 这连大人官阶不高,但人家当官的年限长啊,且也是一位十分正直的官员,皇上对他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连大人道:“太子妃一直未曾怀上皇嗣,老臣恳请皇上替太子纳侧妃。”按理太子的侧妃早就应该选了的,但之前君昭那身子,娶一个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如今君昭的身子好了,连大人瞧着宴之婳久久没有动静,就忍不住着急了。 他倒是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想着多子多孙乃是福气,太子若是无子,对朝堂、对明国来说都非好事。 君昭不曾想还有自己的事情,看了连大人一眼。 皇上也居高临下的垂眸瞧着连大人,并没有立即应声。 倒是有些朝臣在听到连大人的话之后,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出声附和。 皇上连君昭都不想要,如何会期待君昭的孩子,宴之婳久久怀不上,他高兴都来不及呢,怀上了倒是要叫他头痛了。 君昭只是慌了一瞬之后,就淡然了,有比他更着急的人,那就让更着急的人着急好了。 皇上看着有不少的人出来建议君昭娶侧妃,眸色沉了沉。 他笑着感叹道:“倒是朕的疏忽,之前一直担心太子的身子,也就没有想着给他娶侧妃的事情,如今太子眼瞧着身子好了,侧妃的事情也应该选一选了。” “太子以为呢?” 皇上不想让君昭跟宴丞相抱团,虽然君昭表面上瞧着跟宴府不亲近,但背后呢?虽然他的人查探之后也知道君昭鲜少跟宴府有往来,跟宴丞相更是未曾私下见过,但他还是不放心。 宴丞相一再表忠心,他也不完全信任宴丞相。 倒不如借此,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去君昭身边。 之前送过去的那些人,现在都领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君昭原本是当做局外人一样的垂着脑袋想事情的,他笃定的知道皇上是不希望他好的。却不料皇上竟然也是赞同的,他扯了扯嘴角,笑着道:“父皇这是在盼着儿臣死吗,儿臣身子稍稍好一些,就要让儿臣折腾得身子不行。” 他虽然是笑着,那脸皮却是动都没有动,一双眼睛也满是黑气。 朝臣:好么,殿下就算是长好看了,但也依旧十分吓人。 “放肆,你这是怎么在跟朕说话。”皇上被君昭气得大骂。 “哼~”君昭别过脑袋,看都不看皇上一眼,显然是要跟皇上闹别扭了。 皇上气着气着就气笑了,指着君昭的鼻子同一众朝臣道:“诸位爱卿,也不是朕不想给太子纳侧妃,可你们瞧瞧太子这样子。” 一众朝臣表示:不敢看啊不敢看,万一太子殿下要朝自己发作怎么办。 “连大人,你们若是能够说服太子纳人,就给太子纳。” 连大人道:“皇上,您太惯着太子殿下了,这娶妻纳妾,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直接做主了就是。” 连大人是个妥妥的老学究,家中的儿孙娶妻,向来都是长辈说了算,哪里容得到小辈说三道四。 “殿下如今年幼许是不知,皇上和老臣等都是为了殿下您好。”连大人同皇上说了一句之后,又诚恳的劝着君昭。 有些胆小的大臣纷纷感叹,连大人可真是一条汉子,以后要敬着一些,尤其是吏部有些被君昭折腾惨了的官员。 君昭听着连大人这话,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出声也就算了,还夸张的笑弯了腰,直到笑得肚皮痛才堪堪站直了身体,认真的看着连大人道:“连大人到了古稀之年依旧能够为朝廷、为百姓做贡献,身体这般康健,许是不知道本宫这种之前病得连早朝都上不了的人有多么惜命。” “本宫的身体虽然比之前好了一些,却也还未到那种可以随意折腾的地步。还是连大人觉得,明国需要的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太孙就够了。” 连大人道:“老臣前儿个还瞧见殿下骑马疾驰去了护国寺,那精神劲儿哪里有殿下说得这般差。” 君昭一噎。 若不是对方当真是个清廉不站队的好官,君昭有一种要把对方搞回家种地的冲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有急事,但也因为那般损了身体,连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本宫昨日请了假没有来上朝的事情。” 连大人想了想,却还是有些狐疑的盯着君昭。君昭言之有理,但他却总觉得君昭这是在为自己不纳侧妃找借口。 皇上见连大人说服不了君昭,觉得有些遗憾和可惜。 苏公公连夜打听了一番,发现清婵就十分擅长此道,清婵在进宫之前,家中的弟弟也是长得十分的肥胖,清婵便找了许多的法子帮着弟弟瘦了身子,只是她家里后来家道中落,她才进宫当了奴婢。 昨夜宴之婳跟君昭说话的时候,清婵和晴雅二人并未在宴之婳身边伺候。 苏公公笑眯眯的同宴之婳道:“娘娘直接让清婵帮您监督小公子减肥就是了,清婵精通此道。” 陪着宴之婳一起用早膳的宴之棠勺子都掉到了碗里,一脸惶恐的瞧着宴之婳道:“姐姐,你也要给我减肥!”太可怕了吧! 他以为来了太子府就不用减肥,不用节食了呢。 宴之婳柔柔的笑着,摸了摸宴之棠的头道:“棠儿乖,你要好好的减肥,棠儿也想自己变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得很多小姑娘青睐是不是。” 宴之棠扁着嘴道:“我并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也并不想有很多小姑娘的青睐,我只要吃的。” “那棠儿如今这样,可不好看,若是姐姐的小宝宝出来,棠儿吓到小宝宝了怎么办?” 宴之棠大惊,他现在都到了丑的能下人的地步了吗? 见宴之棠似乎略有动摇,宴之婳继续道:“棠儿想一想,若是不好看,小宝宝肯定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让你抱抱和亲亲的,指不定还不愿意认你这个舅舅呢。” “可若是棠儿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小宝宝就会粘着棠儿,喊棠儿小舅舅,让棠儿陪着玩儿。” “我长得不好看,小宝宝当真会不理我吗?”宴之棠踟蹰的问。 宴之婳无比笃定的点了点头。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有本能在的。就像棠儿还小的时候,就喜欢姐姐抱一些,而不是喜欢臭烘烘的哥哥。” 宴之棠想着自己似乎的确要粘着姐姐一些,嫌弃哥哥一些,便被宴之婳给说服了。 他站起来,握紧了肉乎乎的拳头表示:“姐姐,我减。” 他不要自己被自己的小外甥嫌弃,他要让小外甥给自己亲亲和抱抱。 宴之婳道:“棠儿真乖。” “那以后就让清婵跟着你,吃什么,如何运动,都听清婵的好不好,姐姐也会在一边陪着你的。” 第一七二章 心悦 宴之婳成功的忽悠了宴之棠配合减肥,宴之棠也做好了每天都吃不饱的心理准备,但减肥的第一天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吃食并没有被克扣太多,只是看不到肉星子,全是少油的素菜,甜食则被彻底的禁了,要吃甜的就只能吃水果,水果还不能吃太多,只能吃一点点。 但相较于在宴府的时候吃的那些东西,他相对而言也还是能够接受,而且这些东西只是味道寡淡了一些,并不多么难吃,运动量也不是很大,跟在宴府的时候让他单纯的跑步有些不同,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动作。 宴之棠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是第一天,所以才会轻松一些,清婵给宴之棠写了一个三个月的减肥计划,第一天是最轻松的,到后面运动量会增加,吃的东西也会有调整。 宴之婳看着清婵些的详细的计划,让喜鹊重赏了清婵,就冲清婵这认真劲儿,不管宴之棠是否减下来了,都该给人家赏赐一番。 “这三个月如果都按照这个来,棠儿能瘦多少?” 清婵道:“瘦二十斤是没有问题的。”她担心宴之婳觉得太少了,补充道:“减肥这事儿急不得,要持之以恒,就算是小公子这三个月减了,也还是要控制饮食,不然减少了的肉很快又会回来,但小公子若是一直能坚持着,恢复成正常身材是可以的。而且小公子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让他减得太厉害,这样不利于他的身体健康。” 宴之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 “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清婵恭敬的道。 宴之婳虽然把事情交给清婵负责了,但她自己也时常回去瞧瞧,她现在怀了身子,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而君昭的身体虽然现在瞧着跟正常人的身板没什么区别了,但到底亏空了那么多年,所以也还是需要补着。 他们两个人需要进补,自然是吃得很好,但宴之棠却只能吃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宴之棠只觉得自己跟着宴之婳和君昭一起用膳太受摧残了,所谓眼不见为净,宴之棠干错一个人用膳,不跟宴之婳他们一起了。 宴之婳瞧着心疼无比,总觉得自己在虐待弟弟。 君昭安慰她,想必在宴府的时候宴之棠减肥减不下来大抵就是因为宴三夫人她们总是心软,为了宴之棠的健康,叫宴之婳要狠下心来。 宴之棠实在是过于胖了,很容易出问题。 他想着常术给他传来消息说宴之择要带着冯白玉回来,请求云夫人做主允了他们的婚事,表示有些心塞,不是已经让宴之择认清了冯白玉的真面目了么,怎么宴之择还想着娶冯白玉。 宴之择回来,算是好消息,宴之婳许久都未曾见过宴之择了,见到一定会高兴,但君昭想着宴之择要带回来的人就心塞,就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了,只觉得到时候宴之择把人带回来了有得折腾的,宴之婳必然会跟着忧心,他干脆就没有跟宴之婳说宴之择要回来的事情。 宴府之中,除了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之外,也没有人知道宴之择要回来,所以当宴之择带着冯白玉回了宴府,请求云夫人做主允了他们的婚事的时候,云夫人并未表态,而是让下人带着冯白玉先行是安置,又让宴之择先去给他的父亲母亲请安。 冯白玉一进宴府,只觉得宴府无端的就透露出一股高贵的气息,那种气息然她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但她心中却是兴奋的,因为她也即将成为这样的宴府的一份子了。 带着冯白玉是安置的是云夫人身边伺候的云湘,冯白玉只觉得云湘比她见过的她爹爹的上峰家的女儿都来得端庄有气质,见云湘明明是在走路,却裙角都不动,宛若一副画卷的样子,心中无比羡慕。 明明是一个丫鬟,都有这样的气质,这也正说明了宴府的底蕴。 宴之择虽然是个庶子的儿子,但有这样的背景,也已经很好了。 等云湘一边客气的跟她介绍着府中的景色,在把她带到客房的时候,原本打算着先跟宴之择在京都来瞧瞧,等瞧见比宴之择更好的就踢开宴之择高就的她,打定了注意要留在宴府。 她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但她的脸就是她的资本。 宴三老爷只是让宴之择回来,却没有想到宴之择还带了个姑娘回来,回来之后就直奔云夫人的住处,他不是那种会随便训人的父亲,他见到宴之择之后,问:“择儿怎么带了个姑娘回来?” 宴之择道:“父亲,儿子有办法让三房名声不受太大的损害,也不连累妹妹的名声就脱离宴府。” 宴之择悄声的跟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说了他的计划。 宴三夫人道:“择儿,这般可会对那个姑娘不太公平公正。” 宴之择笑着道:“母亲,她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我不会用任何手段去促成此事,在想法子便是,若她又那样的心思,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宴三夫人纠结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为了自己的孩子,的确应该收起那些无端的好心了。 云夫人那边打发了冯白玉和宴之择之后,等晚些时候,才差人去找宴丞相,同宴丞相说了此事。 她知道,这冯白玉的父亲,是宴丞相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也在拓麻城那样的小地方,但宴丞相十分珍惜每一个有兵权的人。 冯白玉若是跟宴之择成亲了,必然是更加亲近三房,三房如今又有太子岳家的身份,而太子和皇后对宴府并不亲近,云夫人心里是不想三房坐大的。 云夫人并未让人添油加醋,只是让人如实禀告。 并不担心宴丞相会同意此事,按照他对宴丞相的了解,宴丞相是不会同意的。 果真,传话的人去见过宴丞相之后,宴丞相就随着来了云夫人住的丹鹤院。 夫妻二人见面先是互相关怀了一番,宴丞相方才开口:“十五的婚事不能如此草率。” 云夫人点了点头,有些忧愁的道:“只是那姑娘择儿都已经带着进府了,总不能随便把人打发了。”若是宴之择带回来的是毫无身份的人,云夫人自然可以没有顾忌,但这是有身份的人,云夫人不免要先跟宴丞相通通气了。 “话分两头说,十五那边告诉他,他如今是太子妃的兄长,不能随便取个什么没有名头的姑娘,冯家那边我让人送信去请冯夫人到京都来,就说十五身份太低,配不上冯姑娘,宴府愿意帮着冯姑娘另择佳婿。” “下人的口要封好,不要传出任何十五要娶冯姑娘的消息,至于冯姑娘和十五一道进京都、进府的事情,就对外说是我念着冯大人在拓麻城对十五多有照顾,听闻他只有一个女儿,我想着拓麻城没有什么优秀的公子哥儿,为了报恩便让十五把冯小姐送到京都来,由宴府帮着她选择夫婿。” 若是旁人这般说,怕是还会让人想弯,但晏家的姑娘无论嫡庶都嫁的不错,这种说法是能够令人信服的,冯姑娘有了宴家给她当背景,要说亲也好说了许多,想跟晏家结亲的人如过江之鲫。 冯姑娘何愁挑不着好人家。 云夫人温婉的笑着道:“还是夫君睿智。” 宴丞相握着云夫人保养得宜的手道:“夫人未尝不是想不出合适的法子,只是有所顾忌罢了,为夫能够理解夫人的难做之处。”他知道云夫人唯恐他觉得她对庶子不好,所以庶房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擅自做主。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已然相信了云夫人这个当家夫人是合格的。 “只要夫君能够理解便好,我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只是那冯小姐那边姑且先不与她说,等她母亲来了在亲自跟她说,她母亲过来之后,我也不会让择儿跟她见面,就让菱儿陪她出去游玩,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有得玩儿。” “夫人且安排就是,为夫相信夫人。” 宴丞相跟云夫人说了话之后,就歇在了云夫人这边,没有去找年轻的小妾。 次日一早,云夫人就差人去请了宴二夫人过来,并让宴二夫人带着宴之菱过来。府中虽然有嫡出的姑娘在,但冯白玉的身份,还犯不着让晏家嫡出的姑娘作陪。 宴之菱这个嫡枝庶出的姑娘,身份正合适,且宴之菱为人机灵,云夫人也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要说起来,宴之菱也是个厉害的,云夫人的孙女很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三十多个,好些个她都晓不得名字,宴之菱能够在云夫人这里挂上号,也算是有本事了。 宴二夫人的道婆婆身边的丫鬟的知会,十分纳闷儿,什么事要让她带上一个庶女而不是她的闺女,但她知道婆婆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便带着满腹疑惑,领着宴之菱去见云夫人。 云夫人挑了能说的,把事情跟宴二夫人说了,就让宴之菱去陪着冯白玉游玩,还给了宴之菱五百两银票,让她不要吝啬,冯白玉瞧上了什么且买就是,要吃什么也且去吃,又赏给了宴之菱一个镯子,算是让她陪宴之菱的奖励了。 宴之菱心中高兴极了,恨不得放声大笑,这可是祖母第一次交给她任务,但她面上却是欣喜中又不失规矩的道:“祖母放心,菱儿一定把事情办好。” 宴之菱从丹鹤院离开,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欢欢喜喜的去找冯白玉。 云夫人亲自安排了人伺候冯白玉,宴大夫人在知道冯白玉来了之后也着人送了东西过去,让冯白玉深深的感受到了京都小姐跟拓麻城那边的小姐的区别。 京都的小姐们,简直就是在锦绣窝中长大的。 宴之菱去找她的时候,她刚用过早膳,被窝太舒服,以至于她睡得晚了些。 听到丫鬟说十四小姐来找她,要带她去街上玩儿的时候,冯白玉心中十分高兴,立即让人去请宴之菱进来,趁着去请人的间隙,她问身边伺候的人:“这个十四小姐是什么来历呀!” 丫鬟恭恭敬敬的道:“十四小姐是二房的姑娘,很得云夫人的喜爱。” 冯白玉在来京都之前,也大概了解过宴家的事情的,知道二房是嫡出的,嫡出的小姐来找她玩儿,冯白玉觉得自己十分有面儿。 那边宴之菱也随着丫鬟进来了,见到冯白玉,未语先笑:“你就是冯姑娘了吧,祖母怕冯姑娘无聊,所以让我来陪冯姑娘玩儿,冯姑娘可真是漂亮,这般容貌,在紧京都的一众小姐里都能排上号。” 宴之菱长得并不多么好看,冯白玉的容貌的确比她好看了许多,所以冯白玉便觉得宴之菱是真心夸奖她的,她有些羞涩的道:“多谢云夫人的关心,也多谢十四小姐的照拂,白玉不敢跟京都中的姑娘相比较。” 宴之菱道:“你若不信,随我去街上走走,你就知道了。” 冯白玉也想去外面瞧瞧,当即便应允了。 二人结伴出门,宴之菱就带着冯白玉往热闹的街上去。 宴之菱虽然是个庶女,但她自己会来事,所以出门的机会比宴之婳多了许多,京都不说处处晓得,但也还是去过一些众所周知的地方。 冯白玉被宴之菱领着愉快的出门。 宴丞相下了早朝之后喊了宴之择去书房,把昨天同云夫人说的话同宴之择又说了一遍。 宴之择一脸为难的道:“可是祖父,我心悦冯姑娘,并不在乎她的身份。” 宴丞相一脸威严:“那你为了冯姑娘,是要让你妹妹脸面难堪吗?” “没有……” 宴之择有些暴躁的抓着脑袋,宴丞相目露不忍的道:“十五,祖父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也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你且回去好好想想,祖父给你一些时间。” 宴之择痛苦的道:“谢谢祖父。”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一七三章 满足 宴之择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偷偷的离开了宴府,去赴君昭的约。 昨天君昭在宴之择回到京都之后就给他送了消息,但昨天府中有太多的人是不是的来找他宴之择就没有找到机会出门。 二人在酒楼秘密见面,宴之择见到君昭率先跟君昭见礼,君昭道:“一家人不必多礼,兄长此番回来所为何事?” 君昭连寒暄都不曾,直接问宴之择原因。 君昭免了宴之择的礼,宴之择也不客气,撩袍大马金刀的坐下之后便道:“此番回京都,是为了分家的事情,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我们早些脱离晏家,对太子妃而言安全一些。” 君昭眸色一寒:“晏丞相莫非还想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 宴之择叹息道:“只是以防万一。” “那兄长为什么又要把冯白玉带回来?” 君昭知道冯白玉,宴之择并不意外,常术在拓麻城虽然没有干预他的事情,想必他的一举一动常术都是汇报给君昭了的。 他是不喜欢自己身边跟着一双眼睛的,但一想为了让君昭安心,君昭安心了宴之婳才会好过一些,便觉得无所谓了。 只是想到自己此前爱慕过冯白玉,但冯白玉却是那样不堪的女子,一时间面上有些挂不住。 “带她来京都,不过是相当她当一个引子,一个能让三房分出去的引子。” 君昭微微颔首,只要宴之择不是眼盲心瞎的明知冯白玉不是个好东西还要跟人在一起就好。 “你们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告诉我。” “如果有,微臣自然不会客气。”宴之择道。“听母亲说,妹妹有了身孕,她可还好。” 提及宴之婳,君昭面上的神色温和了几分:“都还好,只是前三个月不方便在外面乱走,倒是委屈她了。” “一切以安全为要紧的。”宴三夫人跟他说了,苏公公跟她说的,前三个月都不会公布喜讯,所以宴三夫人现在是装作不知。 宴之择知道不公布才是保护宴之婳最好的方式。 “三房在分出来之前,我的意思是,兄长都先不要见太子妃。” “为什么?”宴之择怒了。 君昭淡定的道:“大夫说了,太子妃不能惊着,不能有太多的忧思,若是让她知道兄长是回来作何的,虽然兄长和岳父有了计划,但免不了会跟着操心劳力,我也是为了太子妃和孩子着想。” 他才不会有什么私心,哼。 宴之择:“……”他默默的捏了捏拳头,好吧,他姑且忍一忍。 但他有些怀疑的道:“你是不是欺负了婳儿,所以不让我们见他。” 君昭脸一黑:“我如何会欺负太子妃。”明明疼爱都来不及。 宴之择也知道自己有些夸张了,应该相信君昭的人品,父亲给他说过一些他在琼州的时候亲眼见到的事情,君昭的确对宴之婳极好。 “听说朝堂上有人让殿下您纳侧妃。” “兄长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兄长放心,我并无纳妾之意。” 宴之择既然知道朝堂上有人劝君昭纳妾,自然也知道他拒绝了,有此一问不过是为了试探君昭的态度。 “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婳儿生下长子之后,殿下若是要纳妾,我们不会有二言。” 君昭道:“兄长不必试探我,我说的并无纳妾之意是永远都不会有纳妾之意,而不是一时。” 宴之择定定的瞧着君昭,眼里很是震惊。 “殿下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昭勾唇浅浅一笑:“知道,清楚的知道。” 宴之择忽而朗声一笑,忍不住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君昭的肩,口中连连道:“好,好,好……” “殿下放心,我宴家三房,必然一生忠君。” 也亏得君昭如今身子好了,若不然非得被宴之择那几巴掌给人从椅子上拍到地上去,足以见得宴之择到底有多高兴。 宴之菱带着冯白玉在外面逛街,一一介绍,二人相处得十分和谐,跟宴之菱说话中,冯白玉得知宴府是清流之家,所以并不富裕,宴之菱还很遗憾的表示她倒是想带冯白玉到京都最好的饰品楼买一些饰品的,但里面最便宜的都要一把多两,她根本买不起,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在里面去买过东西。 冯白玉大惊,竟然还有丞相府的小姐都去不起的饰品楼,自然也就会问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去的起,宴之菱就给冯白玉随便的数了几家明着有钱的。 宴家因为自诩清流,府中的小姐公子都很少大手大脚的花钱的,自然嫡出的姑娘的饰品都是最好的,但她只是个庶出的。 最关键的是,云夫人只给了她五百两,五百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已经是巨款了,但实则不经花销,宴之菱也只有开口乱忽悠,总不能让冯白玉觉得云夫人小气。 所以买饰品这些,宴之菱就带着冯白玉去了消费水平相对低一些,但饰品也都很精致的铺子去,冯白玉是拓麻城来的,即便是东西相对不那么贵的铺子里的饰品,她看到也觉得已经很好看了。 她就在想,那么最贵的那一家,是不是里面的饰品更加好看呢。 她跟着宴之菱逛了一圈街,发现自己的容貌在京都当真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出挑的了,把大多姑娘都比了下去,心中也为自己的容貌而得意。 君昭跟宴之择聊过之后就回了太子府,便有人来跟他说青松先生有事找他。 君昭便命人请了青松先生过来,青松先生不放心自己的孙女姜云贞一个人在南边,所以跟君昭询问能不能派人去把姜云贞请上来。 君昭无有不应,顺道关心了一番青松先生在太子府可习惯,可有人怠慢了他之类的,青松先生都道一一作答,宴说没有什么不习惯,也并没有人怠慢,只是太过清闲了一些。 君昭道:“先生也知道,我初入朝堂,父皇并未交代什么大事给我,而明国在父皇的治理下一切皆有章法,本宫也不便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先生。” “先生若是有兴致,到时候可以去四下走走,京都也有许多不错的才子,他们都久仰先生的大名,若是能够认识先生,想必会十分欣喜。”青松先生来了京都之后几乎不出门,没有行动就找不到漏洞,也查不到青松先生的目的和他背后有什么人。 青松先生抚须道:“老朽倒是不知,老朽在京都还有人识得。” 这话在君昭看来,就太假了,但他面上仍旧是谦恭的笑着道:“先生的名声,当年父皇都曾听闻,也曾盛赞,先生乃天下文人之表率,京都的才子如何会不知,应该说只要是好读书人都知晓先生的大名。” 君昭拍了一通青松先生的马屁,怕得对方心中飘飘然而去。 等青松先生跟他告辞了,君昭便立即派人拿着青松先生的信去接姜云贞上来,怕过了就忘记了。 青松先生走到哪里都要把他这个孙女带到哪里,看来是有大用。 晏家虽然多了个边境来的姑娘,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尤其似乎那些自持身份的嫡女们,不过是简单的问了身边的丫头一句便不在多言。 一个宴之择的上司的家的小姐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倒是公子们听说冯白玉十分貌美,多了几分关注,尤其是长房的十公子,宴大夫人在生十公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十公子便是她最小的孩子了,所以十分溺爱,溺爱之下就不怎么成气。 但十公子却很得云夫人的喜爱,概因十公子跟云夫人长得最为相似,十公子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该讨好谁,打小就是个会说好听话的,哄得云夫人一口一个心肝肉的,疼爱得不得了。 府中两个最权威的女人都疼着、宠着,十公子就长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府中稍微有点脑子的小姐和公子都知道,但因为云夫人的宠爱,大家也乐意奉承十公子几句,因此云夫人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儿聪明知礼。 但这只是云夫人眼中的十公子而已。 十公子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但云夫人为这个最像自己的孙儿相看了不少贵女,她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孙儿。 十公子也不想娶个夫人回来管着自己,一来二去早该成亲的年纪,却还没有成亲,比他小的十一、十二公子都成了亲了。 而云夫人不知道的是,十公子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各式的姑娘,是个十分好色之人。 上辈子,冯白玉就是跟这个十公子搅合在一起的。 十公子从身边的小厮哪里得知冯白玉十分貌美,就心痒难耐的想要迫不及待的去瞧瞧对方的容貌。 上面的人主子不是个好的,下面的小厮也只有帮着主子出谋划策:“公子,您这样大喇喇的去瞧人家姑娘,若是被夫人和云夫人知道了,二位必然会不高兴的,她们疼爱您,不会如何,却会为难人家姑娘,这不是害了美人儿么。” “那你说怎么办,本公子现在就要瞧见她长什么模样,能够让十五那个不懂风情的黑木头把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拐回来的,必然不是普通货色。”他们府中的姐妹大多容色都不错,十五虽然没有尝过美人儿,还没看过么。 而旁人只知道冯白玉是宴之择上峰的女儿,他却知道得更多。 他的眼光就比旁的没有见过美人的那些个公子哥的眼光来的高。 小厮苦恼的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大概要委屈公子您了。” “你先说来听听,如何个委屈法子。”他为了睡一美少妇,爬墙的事情都干过。 小厮跟着十公子已久,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在美色这一块是个没下限的,便小声同他道:“公子若不嫌弃,可以扮做小厮去冯姑娘的院子,这样不就可以瞧见美人了。” 扮小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十公子觉得不错,立即让小厮去拿小厮的衣裳过来。 小厮麻利的去取了一套自己没有穿过的衣裳来给了十公子,十公子换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冯白玉的院子去了。 昨天宴之菱领着冯白玉在外面逛吃了一天把宴之菱累的够呛,今日便不想出门了,就来找冯白玉绣花,冯白玉哪里会绣花,但听宴之菱说京都的姑娘们都会绣花的时候,便耐着性子在宴之菱的教导下学了一会儿,但只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难受。 她不想在绣了,眼睛一亮,同宴之菱道:“十四小姐,我给你耍套功夫吧!” 宴之菱也没有瞧过女子耍功夫,知道冯白玉的出身,也有些好奇便道:“好啊!” 冯白玉爱使鞭子,就拿着鞭子在院子里虎虎生风的耍了起来。 十公子带着小厮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极具冲击力的别样美。瞧着阳光下舞者鞭子,身姿灵动的姑娘,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样的姑娘,他是未曾见过的。 一时间都看呆了。 等冯白玉耍了一套鞭子下来,宴之菱立即鼓掌道:“好,冯姑娘,你太厉害了。”她也未曾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姑娘。 府中的姑娘虽然也学骑射,但都是花架子。 而不是如冯白玉这般,有真功夫。 原本宴之菱还有些嫌弃冯白玉,如今都高看了她几分。 冯白玉浅浅一笑:“让十四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听闻皇后娘娘当年是罕见的巾帼英雄,我未曾见过皇后娘娘当年是何等风姿,但今日见得冯姑娘,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英姿飒爽,若是冯姑娘在乱世,必然也能是一巾帼英雄。” 冯白玉连忙道:“我如何能跟皇后娘娘相比,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宴之菱拉着冯白玉的手好奇的问:“听闻边疆也非全然安稳,冯姑娘可有上阵杀敌过?” “自然是有的。” 宴之菱眼睛一亮:“冯姑娘可愿意跟我说道说道。” “自然……” 冯白玉便挑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说与宴之菱听。 那边躲在暗处的十公子也听见了,他不禁热血沸腾,这样的一个姑娘,若是能够征服,是何等的满足。 第一七四章 豆花 宴之棠在清婵的监督下,十五天成功的瘦了五斤,也算是小有成效了,他就来缠着宴之婳,让宴之婳带他去吃留香居的烤鸭。 留香居的烤鸭乃是京都一绝,不仅仅宴之棠喜欢,宴之婳以前在宴府的时候也挺喜欢的,之前姐弟二人想吃的时候宴之择就会去给他们买,宴之婳想了想,自己似乎从成亲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留香居的烤鸭了,宴之棠一说,她不禁有些口舌生津的感觉。 但她心中意动,但面上却一派正气的道:“不行,你这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肉,去留香居一吃,指不定就又张回来了,这十五天的坚持不久前功尽弃了。” 宴之棠掰着手指头道:“姐姐,我半个月就减了五斤,这么算下来两个月就能减到二十斤了,所以就算是今天吃了烤鸭之后,长了一点点肉也没关系的,总不会吃了一个烤鸭之后,就直接长五斤吧!”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不行,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没事的,不是有朱嬷嬷她们吗。” “朱嬷嬷那么疼爱你,对你有求必应,你只是吃烤鸭必然不会一顿饭就把体重给长回去了,但你如果还吃了其他东西呢?”宴之棠对美食的抵抗能力几乎为零,宴之婳深知。 宴之择听着宴之婳这意思,并不是反对他去留香居吃烤鸭,只是怕没有监督他,他放纵自己而已,是以眼珠一动,怂恿宴之婳:“那姐姐陪我去就是了嘛。” 宴之婳还没有说什么,喜鹊已经严肃的开口:“小公子,不得胡来,娘娘如今不便出去走动。” 宴之棠不解:“为什么啊!”宴府里的有些人,怀了孕之后也没有跟姐姐这样啊,有的还故意四处晃悠、可以显摆呢。 “外面不安全。” “让太子姐夫多派些人保护姐姐就是了呀!”宴之棠在太子府呆了些日子,君昭虽然早出晚归的,但每天晚膳必然都是会回来陪着宴之婳一道用的,宴之棠自己可怜兮兮的在自己的院子用膳,但用膳过后都会来陪宴之婳说说话,累了才回去歇息,所以慢慢的也就跟君昭熟悉了。 知道太子姐夫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好惹的样子,但实际上比家中的祖父祖母之类的要好许多,君昭还会偶尔给宴之棠带一些小玩意儿回来,慢慢的宴之棠也就不那么畏惧和嫌弃君昭了。 喜鹊还要说什么,宴之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此事等殿下回来定夺。”若说以前吧,宴之婳也不是那种喜欢往外面窜的人,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宴之棠说竟然有些意动,而且也似乎格外的想要吃留香居的烤鸭。 她觉得,这肯定不是她的问题,一定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觉得天天呆在府里腻歪了,也觉得是肚子里的孩子听到宴之棠说了了烤鸭嘴馋了。 宴之婳心安理得的想着。 等到君昭晚上回来的时候,宴之婳就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殿下,宝宝想要出门玩儿,想要去留香居吃烤鸭!” 喜鹊:!!! 不是说让殿下做决定吗? 娘娘您这样说,殿下如何会不让你出门。 还有,您这样把事情赖到还没有出生的小主子身上,当真合适吗? 君昭心中有些好笑,孩子都还未曾显怀,如何会知道烤鸭什么的,这分明就是宴之婳自己嘴馋了,自己想要出门了。 他略作沉吟便道:“后日我陪你出门。”大不了,今天晚上等宴之婳睡了之后在去处理一些事情,明天加紧把一些事情做了。 说起来,他还从未陪着宴之婳逛过京都。 宴之婳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君昭才会同意的,却不料君昭直接就同意了,当即欢喜的抱住君昭的腰,微微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甜甜的道:“谢谢夫君。” 君昭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委屈你了,想出门都有所顾忌。” 宴之婳最不喜欢君昭说这些话了,当即噘嘴皱眉,一张圆润的小脸满是认真:“夫君往后莫要说这些话了,哪里有什么委屈,我能嫁给夫君,很幸运很幸运,也很开心,从来都不觉得委屈。” 便是在她还不认识君昭,就突兀的收到了赐婚的圣旨的时候,都没有觉得委屈过,只有即将嫁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的彷徨和无措。 但她在收到君昭差常安送给她的小鸟之后,那些彷徨和无措都消失了许多。 君昭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我能娶到你,也很幸运,很开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彼此的目光里只有彼此,再无旁人。 喜鹊等伺候的人,一脸麻木的很自觉的就退了出去。 唯有童嬷嬷,坚守在屋内,童嬷嬷现在随时防止这君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君昭自然感受到了童嬷嬷灼灼的目光,无奈的道:“嬷嬷,您不必跟盯着犯人似的盯着本宫,本宫是有分寸的。” 他有那么不靠谱么,虽然温香软玉在怀,他的确是有想法的,但在有想法也不及宴之婳和孩子的半分重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童嬷嬷十分无奈:“殿下勿要乱说,什么犯人不犯人的。” 君昭比童嬷嬷更无奈:“嬷嬷放心就是,您先出去吧!” 童嬷嬷不能不听君昭的命令,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宴之婳把脸埋在君昭的胸口,偷偷发笑,笑得肩头一颤一颤的抖着。 君昭脸上的无奈里面添了几分纵容,捏了捏宴之婳翘挺的臀儿:“你还笑,现在你就是个娇花,本宫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随时觊觎你的贼人。” 宴之婳被君昭捏的有些不好意思,打开君昭的手,却是软软甜甜的道:“我相信殿下。” 第二天,宴之婳把君昭要带他们出门的好消息告诉了宴之棠,君昭在宴之棠心中的形象一时间就变得越发的高大了。 心道姐夫原来是面冷心热之人。 这样的人好啊,可以吓跑很多人,那些姑娘就不敢往姐夫身上扑了,姐姐就会高兴许多。 宴之棠虽然人小,当时大宅里长大的,很多事情即便不该他知道但也耳濡目染的知道了不少。 宴之棠一想到,这次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动姐姐让他出门了,便眼珠一转,怂恿宴之婳:“姐姐,殿下在宫里头,想必都没有吃过京都的好吃的,不如明日我就带着殿下去把京都的好吃都尝上一尝。” 宴之婳想了想,点了点头。 清婵:“……”小公子这肥,似乎不好减呀! 君昭是个守信的,下了早朝之后就带着早早起床,空腹翘首期盼的姐弟二人穿着普通的富贵人家的衣裳低调的出门了。 君昭最开始只以为宴之婳是自己想出门的,但后面才从苏公公哪里知晓是宴之棠先提起来的,想着宴之棠来了太子府给宴之婳带来了许多的快乐,就当做是奖励他了。 宴之棠虽然年纪小,却已然是个老饕餮,他是男孩子年纪又小,府中的人不会天天盯着他,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更加不会不让他出门,所以他倒是把京都各种好吃的吃了个遍。 这留香居的烤鸭是宴之棠五岁的时候非要跟着宴三老爷去见生意上的人蹭着吃了一回,觉得好吃临走的时候让宴三老爷给宴之婳和宴三夫人打包了一份,宴三老爷是宠爱宴之婳,疼爱宴三夫人的,对于儿子的这种提议自然是双手赞同。 宴之婳自那吃了一回,偶尔就会让宴之择帮她买,宴三夫人倒是不怎么喜欢吃烤鸭。宴之棠表示为了不让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吃烤鸭,他也就不出门,等着兄长买回来投喂了。 二人空着肚子,便是宴之堂说迎军巷里头有一家荤豆花,十分好吃,对方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宴之婳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队。 宴之婳和君昭瞧着这长队,均有了退却之意,宴之棠却是熟门熟路的吩咐:“朱嬷嬷,你带上银子,去同排在第一、第二、第三的人说一下,跟我们换一下位置。” 朱嬷嬷似乎做惯了这种事情,拿了三个小荷包就朝最前头走去。 一碗荤豆花,不过二十个铜板,排在前头的三人都是普通的老板姓,朱嬷嬷给排在前头的三人一人一两银子,三人很乐意的就跟宴之棠他们换了位置。 宴之婳和君昭:“……”还有这种操作! 老夫妻见到宴之棠熟络的跟他说话:“哟,小公子,有些日子不曾见你来了,怎么你瞧着瘦了。”对于这个每次能吃五碗荤豆花的锦衣小公子,老两口虽然年纪大了进行不好,却把宴之棠记得清清楚楚的。 宴之棠懊恼的道:“被家里人逼着减肥呢。” “您今日这是带了家里人过来照顾生意啦~” “嗯,这是我姐姐和姐夫。” 老婆婆笑得一脸和蔼的道:“您姐姐可是个有福之人呢。” 宴之棠骄傲的扬了扬肉下巴:“这是自然。”他姐姐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可不是有福么。 “先给我们上十碗。” 老两口笑眯眯的不住的应好,让他们稍坐一会儿。 老两口年纪虽然大了,但开店多年,动作倒是熟练且快,很快就把豆花端了过来,宴之婳见君昭瞧着豆花似乎有些不解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宴之婳却是相信自家弟弟的口味,便小声同他道:“夫君若是不习惯吃这个,就让小苏公公重新去给你买你能吃的过来吧!”君昭大抵是没有吃过这种市井小食。 宴之婳跟君昭说话这间隙,宴之棠已经把一碗豆花吃了一半了。 君昭淡淡一笑道:“无妨,且当尝个鲜罢。” “倒是你,这些东西能吃吗?” 宴之婳道:“这又不是什么毒物,就是豆花和肉末配上的一些佐料,有什么不能吃的。” 说完就舀了一勺子放进口里,她原本是吃给君昭瞧的,但这一吃就被豆花的味道惊艳得微微长大了眼睛,把豆花咽下之后,双眼放光的道:“夫君,这个好好吃的。” 君昭见宴之婳喜欢,也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一品之下罕见的发现这平平无奇的豆花,竟然异样的美味。 宴之棠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一碗,听见宴之婳的话停下动作道:“姐姐,相信我准没错。” “嗯,棠儿可真厉害。”宴之婳毫不吝啬的夸奖。 等宴之棠一口气吃了五晚,宴之婳吃了两碗,君昭不知不觉的吃了三碗,君昭后知后觉的理解了宴之棠为什么点十碗荤豆花。 原本,他以为宴之棠点这么多,他们也就一人一碗,余下的是给跟着过来的苏公公他们吃的。 宴之棠是知道宴之婳的饭量的,跟君昭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大概的晓得了君昭的饭量,所以点东西点得准准的。 君昭让苏公公去付钱,顺便也让他给他们都买一些。 苏公公虽然是个伺候人的太监,但也是一直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初来这个摊子见到豆花还是有些嫌弃的,但见君昭吃了三碗,宴之棠吃了五碗,莫名的就想尝尝。 于是苏公公给伺候着过来的人一人买了一份。 宴之棠扶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君昭也有些撑的扶着宴之婳起身,三人一回到马车上就靠着有些不想动了。 宴之棠有些嫌弃的同君昭道:“姐夫,你的战斗力也太弱了。”他一个小孩子,吃五碗吃撑了很正常,姐姐饭量素来也不大,早膳能吃两碗已然很厉害了,可姐夫一个大男人…… 君昭淡淡的扫了宴之棠一眼道:“我这是在留肚子,你不是说还有其它的好吃的要去吃吗?” 宴之棠后知后觉的想要大呼,但一想到可能会吓到自己的小外甥,那胖乎乎的手把嘴捂住,瓮声瓮气的道:“啊啊啊……,我忘了。” 他习惯性的就点了五碗,习惯性的一口气就吃光光了。 哀嚎过后,他道:“那今天就不去吃其它的了,就等中午的时候在去留香居吃烤鸭!” “不行,你姐姐出门机会少,总得让她什么都尝尝。”君昭果断拒绝。 第一七五章 嫌弃 宴之婳实际上也有些撑了,所以小声道:“夫君,我可能吃不下了。” “乖,一样尝一口,尝个味儿就是了,不必多吃。” 宴之婳想了想,她虽然吃饱了,但君昭瞧着似乎还有兴致,总不能为了自己就不让君昭去吃东西,所以乖乖的点了点头。 宴之棠一脸忧郁的瞧着自家姐夫,感受到了来自君昭的深深的恶意。 君昭含笑问:“下面去哪里。” 宴之棠费力的从牙缝中挤了几个字出来:“崇明街吃包子。” 三人便往崇明街去,迎军街距离崇明街有些距离,到了崇明街宴之棠好歹是消化了一些,塞了两个肉包子,宴之婳吃了半个,君昭倒是吃了两个,还把宴之婳没有吃的那半个给吃了。 吃过包子,君昭和宴之婳上了马车,却不见宴之棠上来,宴之婳问:“棠儿,你怎么不上来?” 宴之棠道:“我准备走路过去。”他觉得自己相当的机智,走路有助于消化,只要消化了到了下一个地方他就可以继续吃了。 宴之婳想着多走动有好处,就没有非要让他上马车呆着。 一行人原本就有些奇怪,之前是跟着的仆从都端着碗豆花吃,现在是都捧着个包子啃,捧着个包子啃不算,马车边还跟着个白白胖胖的锦衣小公子,小公子眼巴巴的望着啃包子的仆从。 车夫也很自觉,不问君昭要去哪里了,直接问过宴之棠,吃过肉包子就是去吃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是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多了,马车不好驾进去,君昭便吩咐把马车停在了接到外面,扶着宴之婳下来马车,宴之棠蹭到宴之婳身边,拍着胸脯道:“姐姐,你挨着我,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宴之婳甜丝丝的笑着道:“好。” 君昭,为什么他有一种宴之棠在跟他争宠的感觉,他不能保护好宴之婳么,还要宴之棠这个小胖子来。 他默默的牵住宴之婳的手,不动声色的把宴之婳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这点小动作,宴之棠并没有发现,带着宴之婳往煎饼果子那边去,路上宴之婳听到许多人在议论一个免费赠药的药堂,她心道好人还是很多的,但听到那些人说着说着就说那药堂是她开的的时候,疑惑的看向君昭:“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有些天没有出门而已,怎么就有一个免费赠药的药堂是她开的了。 宴之婳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君昭低声道:“你之前不是给了乐珍两万两银票么,白梵便把此事与我说了,我跟他合计着干脆就开个药堂,但凡是拿着白梵的药方上门的,都可以免费领药。”白梵都是给穷苦的人家看病,且每个月只在护国寺给人看一天的病,所以就算是免费赠药,也不至于让人倾家荡产。 宴之婳掰手指头大概的算了算:“可你没有问我要过银子呀!”开个药堂还要租铺子,雇伙计,这可不是一笔小花销,抛开这些,药材钱余下的,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君昭好笑的道:“哪有夫君问自己的夫人要银子的,为夫可不是那种连自己的妻子都养不起人。”银子,自然是他这边给了的,且那药堂,也是他下面的人在管理。 宴之婳急道:“这怎么行呢,花的是你的银子,却是我得了这美名。”她觉得她这就是在刺果果的占君昭的便宜。 这些名声对她来说并无用,她也不在意,可若是君昭得了这些名声,在民间的声望便会提高,好处明显比落在她头上好了许多。 当今的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君昭捏了捏宴之婳的脸:“你我夫妻一体,分什么你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宴之婳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二十一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宴之菱今日领着冯白玉出门逛街,却一眼就瞧见了宴之棠,实在是宴之棠那张肉脸太过显眼。 宴之婳面对着君昭站着,是背对着宴之菱的,宴之菱一时间也没有把人认出来,至于君昭宴之菱虽然远远的瞧见过一回,但现在的君昭容貌跟过去有了很大的差别,宴之菱看到了倒是没有把他认出来。 宴之婳听到声音回头。 宴之菱把人认了出来,小声同冯白玉道:“这位是太子妃,我们要行礼的。” 便拉着冯白玉跟宴之婳行礼:“臣女参见太子妃娘娘。” 冯白玉跟着宴之菱同宴之婳行礼,心道:这便是宴之择的妹妹? 宴之婳没有料到会在街上遇到宴之菱,她轻声道:“十四姐姐不必多礼,请起。” 跟着宴之菱和冯白玉一道出门的宴十公子,宴之云皱眉瞧着宴之婳,拿出兄长的派头呵斥:“十七妹妹,你怎么能够跟旁的男子靠这么近,这成何体统。” 宴之云考了个举人的功名就没有往后面考了,所以也没有入朝堂,他跟宴之菱一样,都没有把君昭给认出来。 见宴之婳被训斥,宴之棠不干了,大声道:“十哥,什么旁的男子,这是我姐夫。” 宴之云一愣,宴之棠的姐夫不就是太子吗? 宴之婳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十哥,总觉得他看所有女子的眼神都怪怪的,之前还想非礼喜鹊。是以她神色淡淡的道:“十四姐姐你们且玩,我们先告辞了。” “我们也是瞎逛,不如就一起吧!”宴之菱没有想到宴之婳身边这个俊朗的男子竟然是太子。 宴之婳还没有开口拒绝,宴之菱就熟络的同她道:“十五哥回来了,怎么都不见你回来瞧瞧,你们兄妹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的把目光往冯白玉身上看了一眼。 “什么,哥哥回来了,我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宴之婳一脸懵的问宴之菱。 君昭面色一沉,冷淡的道:“苏公公,晏家十公子目无尊卑训斥太子妃,掌嘴二十。” 吩咐过后就拉着宴之婳往前走了一段路才道:“兄长的事情另有隐情,我呆会儿给你说。”他实际上还想让苏公公赏宴之菱几个巴掌的,多嘴多舌。 但那未免显得太过欲盖弥彰了。 宴之云、宴之菱和冯白玉看着君昭牵着宴之婳离开,有些没有回过神。 苏公公上前抬起手就往宴之云脸上招呼,更是让宴之菱和冯白玉两个吓得不行。 宴之棠立即跑去追宴之婳和君昭,他倒是想瞧着苏公公把二十个巴掌打完,但他如果眼睁睁瞧着十哥被打,被祖母和大伯母知道了,他和父亲母亲都有得受的,所以溜为上计。 宴之云没有想到苏公公当真会动手,没有防备之下被苏公公打了一个巴掌,苏公公下一个巴掌要招呼过去的时候,就被宴之云捏住了手腕:“你这个阉货,你竟敢打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苏公公轻蔑的瞧着宴之云,好笑的道:“这些有什么关系,除了皇上和皇后,殿下什么人打不得。” “来人,给我押住这位公子。” 两个太子府的侍卫上前把苏公公的手腕解救了出来,两下就把宴之云押住了。 宴之云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太子府侍卫的手底下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 苏公公继续朝宴之云脸上招呼,真当自己是丞相府的人就了不起了。连太子妃都敢训斥,要知道他们现在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惊着了小殿下,也不敢拿任何不好的事情说给娘娘听,唯恐娘娘不高兴。 如果这货今天害了娘娘不高兴,死一千次都不冤,只是赏他二十个嘴巴,已经是看在他是太子妃娘家人的面子上了。 也不知道丞相府谁教出来的蠢货,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懂规矩。 太子妃已经是皇家人了,不行礼也就罢了,还直接喊太子妃十七妹妹。 等苏公公一通打下来,宴之云的脸都肿成了猪头。 苏公公甩了甩手,有些时间没有打人了,今儿个倒是把他的手给打痛了。 他冷哼了一声,带着两个侍卫离开,急匆匆的朝君昭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小公子的推荐那不是吹的,肉包子他刚刚可吃了三个呢,荤豆花也都后悔没有多买两碗。 可不要错过了吃食。 宴之菱和冯白玉二人等苏公公带着人离开,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二人连忙到宴之云跟前去嘘寒问暖。 宴之菱心中后怕不已,若是祖母和大伯母知道十哥是跟着她出来被打成这样,她肯定会被迁怒,心中不禁怨恨起冯白玉来。 若不是冯白玉长得太招摇,惹了十哥的垂涎,十哥如何会跟着她这个庶女出门。 宴之云现在心里头恨极了,原本是想当着冯白玉的面表现一番自己的男子气概的,结果却被打成了这样,君昭,太子殿下是吧,这一笔账他记下了。 冯白玉一脸担忧的道:“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找个大夫给十公子瞧瞧吧!”宴之云看她的目光她很熟悉,知道宴之云对她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思。 她装作不知道,跟宴之云来往。 毕竟宴之云的身份比宴之择高了许多,也比宴之择好看了许多,但今天在瞧见太子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然太子的五官没有宴之云那般精致,但他那一身气质却是比宴之云高出了太多。 只是冯白玉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够不到太子身边的位置的,所以她要把宴之云抓住。今日见到了宴之云丢脸,说不得宴之云便会收起对她的那份心动,这是冯白玉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就上赶着给宴之云送温暖。 且不说宴之云他们是如何回宴府,宴之云如何给云夫人和宴大夫人告状,云夫人和宴大夫人是如何的生气。 宴之婳却是气呼呼的瞧着君昭:“我知道殿下担心我的安全,但殿下如何要瞒着我哥哥回来了的事情。” 这个时候,君昭已经带了宴之婳到了茶楼的雅间,君昭无奈的道:“你瞧见你那个姐姐身边带着的那个姑娘了吗?” 宴之婳点了点头。 那姑娘也长得不错,她瞧见宴之菱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 君昭便把事情的一一道来,最后道:“我也是不想你为这些事情忧心,等三房分出来之后,我会请岳父岳母和兄长到府中来小住。” 宴之婳听见冯白玉那般对宴之择,登时气鼓鼓的道:“我哥哥那么好,她眼睛是瞎了么,竟然瞧不上,身份又怎么了,殿下和母后你们这般尊贵都没有瞧不起过我的出身,她有什么好瞧不起的。再说了,出身这种东西,又不是由着自己选择的,不是应该更加注重那个人的本身吗?” 宴之婳实在是理解不到冯白玉是如何想的。 宴之棠也气得跳脚:“那个丑女人竟然嫌弃哥哥,哥哥虽然黑了点,但功夫高,人又聪明,身边又没有乱七八遭的丫鬟和女人,哪个姑娘嫁给他都是福气。” 宴之棠就是典型的,他自己可以嫌弃宴之择,但别人嫌弃他却不高兴。 君昭见宴之婳气得不轻,叹息道:“这就是我为什么瞒着你。”他给宴之婳倒了杯手,替她顺着气道:“别生气了,兄长是个明白人,不会被这样的女子愚弄的,看今天的情况,那个冯白玉跟宴之云应该已经在眉来眼去了,只希望那个冯白玉争气一点,哄得宴之云能够非她不娶,这样你们这一房想要出来就要顺利许多。” 宴之婳好一会儿才把气顺过来,有些歉然的道:“夫君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君昭柔声道:“无妨,你只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是为了你好,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嗯。”宴之婳眼泪汪汪的瞧着君昭,一脸感动。 宴之棠扁着嘴,委屈巴巴的道:“姐夫,你为什么都不哄哄我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君昭:“……” “你长大后给自己娶个夫人,你夫人会哄你的。” 第一七六章 宴之棠:“……” 那他不是还要等好多年,他现在还小呢。 不过,是不是找个童养媳就可以了! 君昭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把宴之棠带向了奇怪的方向,在往后的几年里,宴之棠开始四处给自己物色童养媳。 宴之云几人回到宴府。 宴之云因为顶着那张猪头脸,一路被人指点围观,心中的怒火在回到宴府的时候已经累计到了顶点,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冲冲的就往丹鹤院去,丹鹤院一众伺候的人见到宴之云这般都被吓得不轻。 宴之菱原本是想劝说宴之云不要去找云夫人的,但她如何劝得住,只得提着心跟着宴之云往丹鹤院去,心中思索着云夫人问及她的时候要如何说才能让自己不被迁怒。 冯白玉也是忧心忡忡。 宴之云见到云夫人,就扑到她脚边,可怜无比的哭喊着:“祖母,您可要为孙儿做主啊!” 云夫人连忙把宴之云扶起来,瞧着他的脸,心疼无比的道:“云儿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宴之云愤恨的道:“是太子让苏公公那个阉人打的。” “你如何会碰到太子,还被打了?” “今日我出门,瞧见太子妃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那陌生男子是太子,但太子变化太大,孙儿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就以为是旁的什么人,便开口说了十七妹妹两句,告诉她已经为人妇,要跟外男保持距离,可太子殿下突然就怒了,就命苏公公那个阉人当众掌掴了孙儿二十下。” “太子妃为何没有阻止,你是她的兄长,没有认出太子,说那一番话并无错处呀!” “所以孙儿冤枉啊,祖母您可要给孙儿做主,太子打的哪里是孙儿的脸面,他这打的是我们宴府的脸面啊!” “母亲,云儿还好吗?”宴大夫在听闻宴之云被人伤了之后,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一进门就急忙问。 “母亲,云儿的脸好疼。”宴之云见到宴大夫人,哭得更惨了,转过头让宴大夫人瞧见自己的脸。 宴大夫人看到宴之云的脸,也是气得不行,问过缘由之后,也知道不能为了宴之云就把君昭如何,一口气哽在胸口,生疼生疼的。 云夫人被宴大夫人这般一打岔,这才看到跪在屋子中央的宴之菱和一脸无措的站在一边的冯白玉。 自己心爱的孙儿被人伤了,云夫人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十四丫头和冯姑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宴之菱恭恭敬敬的跟云夫人磕头:“请祖母责罚,是菱儿没有保护好十哥。”十哥跟她一起出去的事情,现在祖母不知道,但后面肯定会知道的,她若是隐瞒了,后面查起来,她只会更加难过,还不如直接坦白了。 云夫人目光凌厉的盯着宴之菱,这里面竟然还有宴之菱的事情吗? 宴之菱被云夫人盯得有些害怕,却强稳心神在心中组织语言,看怎么说才能不激怒云夫人。 宴之云突然抱着云夫人的胳膊晃了晃:“祖母,是这样的,今日我去崇明街吃煎饼果子,恰巧就遇到了十四妹妹和冯姑娘,于是干脆就同行了,那阉人带了侍卫,孙儿都无法反抗,更别说是十四妹妹和冯姑娘这样的弱女子了,所以也不怪十四妹妹。” 听到宴之云的这一番话,宴之菱和冯白玉心中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她们都怕宴之云同云夫人说他是因为对冯白玉有几分意思,所以跟着她们出门的。 云夫人听到宴之云的解释盯着宴之菱的目光里的冷色少了许多,她淡淡的道:“既如此,你也不必跪着了。” “多谢祖母。”宴之菱感激的道,她起身的时候还跟宴之云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冯白玉见危机解除,一脸担忧的同云夫人和宴大夫人道:“云夫人,大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十公子请个大夫,十公子现在必然疼着。” 云夫人和宴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让人去请大夫。 宴之云感动的朝冯白玉看了一眼,还是美人儿温柔体贴。 云夫人还吩咐云湘:“你去请三夫人过来一趟。”宴之婳眼瞧着自家兄长被太子欺辱,竟然都不求情,莫不是以为离开了宴家,成了太子妃就无法无天了。 宴之云故意没有说君昭将宴之婳拉走的事情,让云夫人误解了是宴之婳故意不帮他,因为他知道云夫人不会因为他跟君昭如何,便是再疼他都不会。 毕竟太子的身份在那里。 可虽然不能把太子如何,却并不等于不能做什么。 三房不是号称很团结,很在意彼此吗,他倒是要看看,祖母若是为难宴三夫人,宴之婳这个太子妃会如何。 云湘听到云夫人的吩咐就往三房那边去。 她刚从丹鹤院出来,就有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小厮暗中往三房那边跑了过去。 找到宴之择之后便同他道:“十五公子,云湘往这边来了。” 在早些时候,宴之择收到君昭的人送过来的消息,跟他说了街上的事情,他便想着按照云夫人和宴大夫人的性子,不能把君昭如何,却一定会拿他母亲开刀。 等云湘到了三房的地界儿,远远的便听到了宴之择和宴三夫人在争执的声音,等她走近就听到了二人争执的内容。 素来温温柔柔的宴三夫人大声的跟宴之择道:“择儿,你就听母亲的劝说,你祖父祖母不会害你的,他们不同意你跟冯姑娘在一起,必然有他们的道理,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听话好不好,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犟。” “我非她不娶。”宴之择亦是大声的道。 然后云湘就听到宴之择的惊呼:“母亲……” “夫人……”这是丫鬟和婆子些发出的杂乱的声音。 云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走进屋子就看到宴三夫人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她的脑袋下面还有一片血迹。 宴之择一脸惊慌的看着宴三夫人,方寸大乱。 云湘问:“这是怎么了?” 宴之择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失神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道:“都怪我,我不该跟母亲顶嘴的,都怪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湘再次问。 红英红着眼睛同云湘道:“云湘姑娘,公子和夫人因为冯姑娘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争执,夫人被公子给气晕了,晕倒的时候头磕到了桌子上,这可如何是好。” 云湘看着乱作一团的三房,镇定的道:“你们先派人去请大夫,十五公子,您看看三夫人是否还有气息,若有气息,赶紧把人抱到床上去,这般躺着也不是事儿。” 听了云湘的话,众人才反应过来要去请大夫。 宴之择颤颤巍巍的把手指伸向宴三夫人的鼻子处,下一刻便立即把宴三夫人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 见宴三夫人还在,云湘这才松了口气。 红英不住的跟云湘道谢,道过谢之后才想起来云湘不会无缘无故的到三房来,便问:“云湘姑娘过来所为何事?” 云湘现在哪里还好说什么,便道:“夫人原本是有些事情要找三夫人的,但现在三夫人都这般了,不说也罢,我还要回去给夫人复命,你们好生伺候着三夫人。” “是,有劳云湘姑娘了。” 等云湘离开之后,红英才探头探脑的回了宴三夫人的房间,跟宴之择和宴三夫人道:“夫人,公子,云湘姑娘走了。” 宴三夫人刷的一下睁开眼,哪里还有半点方才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 宴三夫人道:“还好太子殿下聪明,让人过来送了信。”她才免了一顿责难。 原来宴之择在提前知道了街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知道云夫人不会放过宴三夫人,既然知道了必然就不能让宴三夫人被人欺负了去,所以他便让人盯着丹鹤院那边,但凡丹鹤院有人过来他们这边,他就佯装跟宴三夫人吵架,将宴三夫人气昏,宴三夫人晕倒撞到脑袋受伤。 那血,实际上是找的鸡血提前抹在脑袋上和地上的。 云夫人见云湘独自一人回来,问:“三夫人为何没有一道过来。” 云湘为难的看了看冯白玉。 云夫人便同宴之云、宴之菱和冯白玉道:“你们先回去歇着吧,云儿回去好生呆着,大夫马上就来了,你放心,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宴之云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很听云夫人的话的。 宴之菱和冯白玉就更不会违背云夫人的意思了。 三人离开之后,云霞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三房的事情跟云夫人说了。 “这么凑巧。三夫人伤了,你可曾亲眼看见?” 云湘道:“亲眼看到的,后脑勺都磕出了血,地上都染了一些。” 宴大夫人暗恨不能找宴三夫人的麻烦了,不过摔成那样,要受的罪可不轻,也算是报应了。 云夫人垂眸道:“既然是伤了,大夫给云儿瞧过之后,也让大夫去给三夫人瞧瞧吧!” 云湘道:“是。” 三夫人的命,在夫人眼里,还不如十公子的脸。 “在派人去给太子妃送个信。” 宴之婳是在留香居吃烤鸭的时候收到的宴府送来的宴三夫人受伤的消息。 她第一反应就是云夫人个宴大夫人因为今天的事情为难宴三夫了,但若是她们为难了宴三夫人,也不敢这般嚣张的找人来请她,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宴三夫人当真受伤了。 她腾得一下起身,就要往宴府赶。 君昭瞧得提心吊胆的。 在她起身之前,宴之棠已经扔了筷子往外头冲了,却被在得到了君昭的示意的苏公公给抱住了,他的身子太胖,苏公公抱得有些费劲儿。 而君昭则自己把宴之婳抱住了,轻声安抚道:“不要着急,且先问问岳母是如何受伤的。” 他冷眼瞧向送消息过来的人:“宴三夫人是如何受伤的,可否严重?” 送信的人只觉得太子殿下的目光跟刀子一般,刮得他疼:“三夫人是因为跟十五公子发生了争执,气得晕倒了,在晕倒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严重与否如今还不知,云夫人已经给三夫人请了大夫。” 君昭一听,心中便有数了,他微微俯首,悄声同怀里明显不安稳的人儿道:“岳母受伤是假的,是岳母和兄长做戏给云夫人和宴大夫人瞧的。” 宴之婳并非蠢钝之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她心中安定了,面上却仍旧焦灼的道:“夫君,你干嘛拦着我,母亲那么严重,我要回去看看。” 宴之棠也在一边哇哇大叫,吵着要回去,苏公公一个人都控住不住他,还是小苏公公也上去,二人合力才把他给控制住了。 君昭冷漠的道:“你又不是大夫,你回去干什么。” “常安,你拿本宫的帖子去给太医院,请一个太医去给宴三夫人瞧瞧。” 宴府的小厮就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黑衣人,然后后一人跟闪现一般,出现一下又快速的离开。 君昭冲发楞的小厮道:“回去禀告你们主子,就说太子妃和本宫知道宴三夫人受伤的事情了,得空了会去瞧瞧的。” 今日下午他还有事,他可不放心宴之婳一个人回宴府。 若是宴三夫人当真受伤又是另说,现在知道她不是受伤了,只是做戏,眼下过不过去也就不重要了。 宴之婳在知道宴三夫人并非当真受伤,已经心安了。 见君昭不让她回去,也没有非要回去,只是可怜兮兮的哀求君昭:“殿下,您就让我回去瞧瞧吧!” 君昭冷漠的道:“不行。” 宴之棠喊道:“你不让我姐姐回去,总得让我回去吧!” 君昭对宴之棠,可没有哄一哄的兴趣,只是极具威严的扫了他一眼。 宴之棠就不敢在嚷嚷了。 君昭镇压了宴之棠,冷淡的看向宴府的小厮:“你不回去复命,还要留在这里陪本宫一起用膳吗?” 小厮哪里想过这些,立即就告退了。 回去将这边的事情跟云夫人和宴大夫人回禀了。 云夫人听到小厮的话,神色有些凝重,太子似乎并不在乎宴家。 而十七,竟然影响不到太子半分,被太子拿捏得死死的。 若是十七影响不到太子,太子也不顾及十七的心情,可有些不妙。 第一七七章 晚些时候,等宴丞相回府,云夫人跟宴丞相说了心中的顾虑,宴丞相却不以为然的道:“在太子殿下眼里,十七听话,好控制这是好事情。”太子和皇后忌惮宴家,不与晏家亲近,这是他早就明了了的事情。 他并不想为此去巴结太子和皇后,没有必要。 只要宴之婳是宴家的人就够了,一旦他需要用到宴之婳的时候,宴之婳在出手就好了。 所以在这之前,宴之婳越是没有用,太子越不会防备她。 不管朝堂上太子不愿纳妾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太子不愿意纳妾,愿意提携方家的人,便说明他是信任宴之婳的。 一个信任,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是最致命的。 云夫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只是她有些担忧的道:“太子今日命人当街掌掴了老十,他这是何意?” 宴丞相朗声一笑:“打得好,如今皇上越发忌惮我了,很多事情做起来都颇为束手束脚,且最近得到消息,前朝余孽尚在,镇南王那边似乎也有些开始忌惮我,这种时候太子这般,倒是帮了我一把。” 太子越是不给他脸面,越是不与宴府亲近,他就会令皇上越发的安心。 云夫人便知道,不能指望宴丞相为宴之云做主了。 但她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高兴,而是附和着宴丞相的话:“如此,倒是误打误撞的成了好是,那老十挨的打也不算白挨了。” “委屈老十了,明日我差人把我那砚台给他送过去。”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宴丞相也并非无动于衷。 “夫君您是镇南王府开始忌惮你了,这是为何?” “树大招风,这就是为何我一直想要更近一步的原因,不是人上人,你的生死就随时都是在旁人的一念之间,这样太被动了。” 云夫人自然是理解宴丞相的野心的。 “幕云白都残废了,谨儿我们却也还是嫁给了他,他们竟然还怀疑你,当真是……”云夫人有些生气。 “我怀疑,世子并非真的残废了,你让谨儿留心一些,或者寻了机会试探一二。”他跟镇南王是一类人,同类人自然明白,如果是他的嫡长子不行了,他一定会重新在扶一个人起来的,而不是让一个残废了的儿子坐在世子的位置上。 但镇南王就是让幕云白坐在了世子的位置上,不可否认幕云白比镇南王其他的儿子聪明了许多,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拿一直让一个残废当世子。 云夫人把事情记在了心里,准备寻了合适的时机跟宴之谨说。 君昭想着宴之婳既然都已经知道宴之择回来了,也就不在拦着宴之择来见宴之婳了,在加上宴之婳虽然知道宴三夫人受伤是做戏了,但也还是有些担心宴三夫人的情况,所以君昭直接让常安趁着夜黑把宴之择给请了过来。 兄妹二人见面,自是好一番寒暄,宴之婳也从宴之择口中知道,宴三夫人全然无事,便彻底放下心来,宴之择略略的瞧了一眼宴之婳的肚子:“你如今有了生子,旁的事情无需操心,我与父亲会把分家的事情办妥了,也会护好母亲的,只是棠儿就要留在你这边吵你一些日子了。” 宴之棠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萝卜菜,自家兄长过来这么久,也没见他问过他一句话,提到他的一句话还不是什么好话。 他郁闷的道:“我才没有吵姐姐。” “嗯,棠儿很乖。”宴之婳也替宴之棠说话。 宴之棠得意的冲宴之择挑衅,宴之择无奈:“你啊,就惯着他。” “殿下,想来只有让你多多操心了。”宴之婳这性子,完全就舍不得管束宴之棠,他可不想自己的弟弟长成一个废物,太糟心了。 君昭淡淡的看了宴之棠一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他实际上也不是很欢迎这个特大号的小白胖子的。因为宴之棠,打扰了他许多跟宴之婳相处的时间。只是这人是自己提议接过来的,也就只有咬牙认了。 “母亲装病,会不会对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不会,如此倒是更好了。原本我和父亲怕他们会暗中对母亲下手,还想着请殿下帮忙,让皇后娘娘请母亲去护国寺住一段时间,但母亲现在生病了,她们也折腾不到母亲身上来。” “兄长和父亲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殿下就是了,可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宴之择见宴之婳这般信任君昭,便知道君昭待她极好,二人感情也极好,黑黑的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柔和了:“你放心,我不会见外的。” 君昭也道:“兄长有什么,但说就是,若是有突发情况,可找云湘。” 宴之择心中微讶:“云湘竟然是你的人?” 君昭点了点头。 不说宴之择心中惊讶,便是宴之婳和喜鹊、大力二人都感到诧异。 云湘可是云夫人的心腹,如何就成了君昭的人。 在上辈子,云湘实际上这个时候早就成了一个死人了,云湘气质好,容貌也好,宴之云觊觎已久,寻了机会便想侮辱云湘,云湘虽然是个丫鬟,却是有傲气的丫鬟,于是就自尽了。 这件事情,他是上辈子调查宴之择的事情的时候查到宴之云身上,然后查出了宴之云做过的诸多恶事。 这次在宴之云要侮辱云湘的时候,差人救下了。 云湘虽然对云夫人忠心耿耿,却也感激这份恩情,她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被宴之云侮辱了,会面临着什么,云夫人虽然喜欢她却不会因为她把宴之云如何。 宴之择朗声一笑:“这般便十拿九稳了。” 宴之婳一直没有回宴府去看“病重”的宴三夫人,只是差了苏公公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但没过几日,外面便传云夫人因为宴三夫人病重,也跟着病了。 晏家外嫁的姑娘,纷纷上门去看望。 君昭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恶心得不行。 云夫人可病得真是时候。 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宴之婳若是不回去就是不孝。 君昭在不乐意宴之婳回去,也只能让她回去,他虽然把手上的事情都推了,可以陪着宴之婳回府,但内宅他却不好久呆。 于是就去找了成琅,约着成琅一道去宴府探望云夫人,并跟云琅说,让宴之洳护着宴之婳一些。 成琅如果不是瞧着君昭是太子,真的会忍不住揍君昭两拳,人虽然没揍,却是痛心疾首的道:“太子殿下,我夫人还大着肚子呢,你让一个孕妇去保护太子妃,你怎么想的。”就你媳妇宝贝,我媳妇就不宝贝了是吧! 君昭想着似乎当真有些过了,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让你夫人机警一些,身边带的人也带些有功夫的。” 成琅:“……”他觉得他平常就已经足够的把宴府当做龙潭虎穴了,所能不让宴之后洳回去就不让她回去,怎么还有比他更严重的。 “好歹你媳妇儿是太子妃,她们还能把太子妃如何!”成琅真的是忍不住吐槽了。 宴家又没有疯,磋磨一个太子妃。 “谁知道呢。”君昭目光幽深的道。 晏家弑君都敢,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成琅只觉得,君昭这样都把他搞得紧张了,他回去之后也是好生的嘱咐了一番宴之洳,弄得宴之洳哭笑不得。 她回去,最多听点酸话,现在她好歹也是世子妃,多多少少家里人会给她一些面子。 至于十七妹,她实在是想不到宴家要害十七妹的理由。 只觉得这男人似乎都一个样,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总是患得患失,不过十七妹妹能得太子殿下这般,也是福气。 君昭跟成琅神神叨叨了一番,又跟喜鹊和大力等人严厉的敲打了一番,宴之婳看着也颇为无语。 但一想到君昭是担心她,就觉得又好笑又暖心。 既然要去看望云夫人,君昭也就没有拖着,次日就带着宴之婳去宴府,在宴府门口,很“凑巧”的跟成琅夫妻二人遇上了。 双方互相见礼过后,宴之婳瞧见宴之洳那已经显怀了的肚子,突然间就觉得跟这个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姐姐亲近了许多,大概是孕妇的磁场都是相同的。 两个男子之间相互交流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太子和成国公世子亲临,宴家的人自然是好生招待,因为云夫人卧病在床,君昭和成琅两个男子都不适合如内室,只是在院子外面象征性的询问了两句之后就由宴大公子、宴之择等人领着去其它地方了。 而宴大夫人则领着宴之婳和宴之洳去内室瞧云夫人,一进屋子,宴之婳和宴之洳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儿,宴之婳当即就有一些反胃,但她生生的忍住了。 二人进了内室,就看到宴之菱和宴之嫣在里面给云夫人侍疾,云夫人闭眼躺在床上,精神十分不济的样子,脸色也有些灰白。 宴之婳从来见到云夫人都是精神奕奕,端正齐整、自有威仪,没有见过云夫人这种脆弱的模样,这种样子,云夫人倒有几分她这个年岁的人该有的样子。 宴大夫人轻脚轻手的走过去,小声道:“母亲,太子妃和世子妃回来看您了。” 云夫人缓缓睁开眼,宴大夫人和宴之嫣就小心的扶着云夫人坐起来。 宴之婳和宴之洳都担忧的问:“祖母,您可好些了?” 云夫人虚弱的摇了摇头道:“还请太子妃恕罪,老身这身子没法跟你见礼了。” “祖母如何这般见外,再者哪里有祖母给孙女见礼的。再者,祖母生病还是忧心婳儿的母亲,婳儿心中十分愧疚。” “太子妃不必愧疚,老身不过是年纪大了,这人老了啊,病也就多了。” “老大媳妇,怎么不给太子妃和世子妃搬个椅子,哪有让人站着说话的,且世子妃还怀着孩子,莫要把人累着了。” 宴大夫人一拍脑袋道:“都是媳妇的疏忽,来人赶紧给太子妃和世子妃搬个椅子来。” 云夫人道:“这也不怪你,这些日子我病了,老三媳妇也病了,府中事情又多,倒是辛苦你了。”云夫人一脸慈爱,好一副婆媳情深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二人见得不多,却也不少,端着合适的笑容瞧着。 宴之婳由喜鹊扶着坐下,关心的问:“太医院新来的白太医医术不错,可有请来替祖母瞧瞧。” 宴大夫人有些无奈的的道:“臣妇说去请太医,母亲总说不用不用,上了年纪生病很正常,今儿个太子妃和世子妃来了,可得替我好好劝劝你祖母。臣妇说话,是不管用的。” “大伯母你说话都不管用了,谁说话管用,祖母可最喜欢你这个儿媳妇了。”宴之婳浅笑着道。 宴大夫人一哽,岔开了话题:“也不是没有请过大夫,一直跟府上看病的那个大夫来替你祖母瞧,说是你祖母平日里操心太多了,要多让府中的小辈陪陪你祖母,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了。” 宴之洳皱眉,疑惑的问:“府中这么多的弟弟妹妹,竟然都没有人时常来陪陪祖母吗?”宴大夫人的话,就是想把她们留在宴府了? 原本她还觉得成琅和太子操心过度,现在…… 宴大夫人又是被一哽,这话要她怎么接,府中那么多小辈,总不能说没有人来陪云夫人把,这不是在跟旁人说这些小辈不孝顺么。 宴之嫣扬着脖子,淡淡的扫了宴之洳一眼:“我们在府中,自然是经常来见祖母的,世子妃经常不在府中不知道很正常。只是祖母不仅仅还是念着在府中的孙儿孙女,你们这些嫁出去的姑娘,祖母同样是念着的。只是也不见九姐姐经常回来看看,母亲便是经常给九姐姐请帖,九姐姐也难得上门。” “如此,倒是我的罪过了。只是我如今怀了身孕,成国公就夫君一个儿子,我也不过是谨遵晏家的女训,女子嫁人之后只当相夫教子,为夫家开枝散叶,做个贤妻良母。”宴之洳一脸为难。 第一七八章 清白 “我是个愚笨的,从小没有母亲和长辈教导,不如十三妹妹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做,才能够不伤祖母的心,又不堕了宴家姑娘的名头呢?”宴之洳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 从古至今,便没有那家出嫁的姑娘经常回娘家的,宴二夫人的确经常让她回宴府,宴府若是有宴会又大事逢节庆,为了那点面子上的事情她也会回来,但宴二夫人却经常借由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让她回宴府立规矩。 美名其曰关心她,教导她,实际上则是借着这些敲打她,羞辱她。 可她既然成了成国公府的人,如何会把成国公府的面子拿来给宴二夫人踩,所以后面便不回来了。 今日宴之嫣想要给她给不敬嫡母,不孝祖母的名声,她可不愿意。 宴大夫人眼瞧着二人要拧起来了,从中说和:“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就吵起来了,嫣儿也是因为母亲生病了,所以心中担忧,世子夫人也莫要恼怒,母亲也的确想你们的。” 云夫瞧着宴之婳和宴之嫣,满脸的落寞:“我知道你们成亲了,都有自己的一家人了,所以我这老婆子也就不重要了。罢了罢了,你们都回去吧!左右我这年纪,也就不应该麻烦谁。” 云夫人都这般说了宴之婳和宴之嫣还如何走,二人纷纷道:“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再怎么有了自己的一家人,但祖母永远是我们的祖母。” 宴之婳则是更加直接了,她吩咐喜鹊:“你去找太子殿下,让他去把白太医请过来替祖母瞧瞧。” 吩咐完了过后才一脸关切的同云夫人道:“祖母,我和九姐姐自然是念着祖母您的,您因为思念我们病了,我们作为孙女却无能为力,总不能自请和离回家天天守着祖母。白太医医术高强,孙女请白太医过来给您瞧瞧,想必祖母您的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 云夫人和宴大夫人闻言,面色隐晦的一僵,但到底都是常年做戏做惯了,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云夫人更是立即开口道:“不必了,太子妃让那丫鬟回来,老身不必太医诊治,瞧见你们就好多了。”她是装病的,太医一来瞧不就露馅了。 今日倒是他们低估了对手,原本以为宴之婳是个乖巧憨傻,任人拿捏的,却不料是个牙尖嘴利的。 若真如宴之婳方才所言,要留下她,就得让她跟太子和离了? 宴之洳也是一个白眼狼,她一个没有母亲的庶女,凭什么能够嫁给成国公世子,还不是因为宴家姑娘的身份。 她们似乎忘记了,是宴二夫人知道成国公世子有断袖之癖,所以才换了亲。 宴之婳道:“祖母,切莫讳疾忌医,我和九姐姐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如何会有这样的作用,还是请太医来瞧瞧。” 在她们说话间,喜鹊已经离开了,要在喊住也来不及了,云夫人只得笑着道:“如此,就有劳太子妃了。” “太子妃回府之后,想必还没有去瞧过你母亲吧,你母亲病得比老身严重,你先回去瞧瞧你母亲吧!” 宴之婳也不想一直闻着这味儿,她有些受不了了。 便起身道:“多谢祖母,那孙女等会儿在来看您。” “世子妃也陪着太子妃一道去把,这屋里药味儿重,你是有身子的人,莫要熏着你了。”宴之洳心中冷笑,面上也是乖巧的应是。 二人携手从云夫人这边出来之后,均大大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待走了几步,四周无人的时候,宴之洳笑着道:“也是难为祖母和大夫人她们了。” 宴之婳认同的点了点头,感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太子妃您说太医来了之后,祖母是不是就真的病了。” 宴之婳煞有其事的道:“这是自然,若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了。”今日来的,还有个太子殿下呢。 宴之洳心道,祖母这次是把自己给坑了,她们大概以为太子妃是个软包子吧! “三伯母当真病得严重吗?”宴之洳不愿意称呼宴大夫人为大伯母,却第愿意称呼宴三夫人为三伯母的。 这府中,也唯有三房的人,有点人性。且三房的人彼此之间关系都很好,是真正的家人,如果三伯母当真病得很严重,宴之婳一定不会不回来瞧瞧的。 宴之婳狡黠的笑了笑:“是母亲和哥哥他们在骗人,九姐姐不用担心。” 虽然好奇宴三夫人为何突然装病,但她却没有刨根问底。 二人到了三房,宴之择去接待君昭他们了,就只有宴三夫人在,红英瞧见宴之婳和宴之洳来了,一脸欢喜的把二人迎进屋。 宴三夫人因为要装病,这些天经常有外嫁的姑娘回来,为了不露馅干脆天天都躺在床上,一张脸画得白惨惨的,脑袋还被布缠着,看着倒是要不行了的样子。 宴之婳忽然之间见到,还吓了一跳,宴三夫人解释道:“婳儿不必担心,这是扑的粉。” 宴之婳道:“委屈母亲了。” “不委屈不委屈,就是躺在床上而已。”宴三夫人一回宴之婳的话,一边招呼宴之洳:“洳儿也快坐,你大着肚子可不要累着了。” “多谢三伯母。” “母亲可有刁难你们二人?”因为房里都是自己的人,宴三夫人说话便也没有顾及。 二人都摇了摇头,是想刁难来着,只是没有刁难成。 宴三夫人想着宴之洳是没有母亲的,二房那位只怕不会教她什么,刚好宴之婳也怀孕了,就跟二人说了许多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三人互相说着话,温馨和乐,倒是比在云夫人那边气氛好的多了。 喜鹊是找了君昭之后,就回来跟宴之婳复命:“娘娘,殿下说了,云夫人那边味儿大,您和世子妃就不用过去了,白太医来了之后,他跟世子爷会过去瞧着的。” 宴三夫人夸奖道:“殿下是个贴心的。” 她虽然没有去看望过云夫人,但却派红英代她去瞧过,红英说云夫人那屋子里药味儿很大,挺闷人的。 要说这次云夫人和宴大夫人想要给宴朝允出气的决心倒是挺强的,竟然不惜委屈自己。她这位婆母,什么地方都精明,唯独在面对宴之云的时候有些不清醒。 且说云夫人那边,宴之婳和宴之洳离开之后,她就不得不真的让自己病了,后宅的阴私手段很多,要病,很容易。 是以等白太医到了,去跟云夫人检查,得出的答案就跟之前云夫人描述给宴之婳她们听的时候差不多,白太医开了药方,离开的时候跟君昭擦肩而过,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是自己服了药才病的。” 君昭笑了笑,骗他们过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云夫人和宴大夫人见白太医来的时候,宴之婳竟然没有过来,反而是太子来盯着了,心中暗恨。 今日算是打狗不成反被咬了。 “太子妃是不是还不知道冯小姐的事情?”云夫人突然开口问。 宴大夫人道:“应当不知。” “派人把冯小姐的事情不小心透露给太子妃,包括冯小姐三心二意的那些劣迹。”她派人去拓麻城接封白玉的母亲的时候,顺道查了一下冯白玉的事情。 表面上瞧着光明磊落的姑娘,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大夫人明白了云夫人的意思,就下去安排。 “安排冯白玉偶遇太子殿下。”冯白玉不是想攀高枝吗,太子可比宴之择强多了。 宴大夫人想着这事情不好办,就亲自去安排了。 但她们的想法注定要落空,宴之婳已然知道了冯白玉的真面目,而冯白玉也见过了太子。冯白玉虽然有攀高枝的想法,但却并没有盲目到什么人都要攀,她对太子完全没有想法。 君昭和成琅离开云夫人这边之后,一道去晏家三房找各自的媳妇。 宴大夫人亲自去找冯白玉,却见到了另他睚眦欲裂的一幕,冯白玉那个小贱人,竟然跟她最心疼的儿子搅合在了一起。 宴大夫人大怒,就要打冯白玉,却被宴之云拦住了,还说什么心悦冯白玉之类的。 宴大夫人差点没有被气昏过去,但她很快就冷静过来下来,安抚宴之云,为今之计是要把这事情给瞒下去。她立即吩咐身边的人把冯白玉从宴之云这边带走,只是冯白玉刚被人拉起来穿衣服,就瞧见宴之择带着人往这边来了,宴之择满脸的杀气,看着宴之云的时候,有一种恨不得立即拔刀把他砍了的样子。 再见冯白玉,柔柔弱弱的缩在哪里,深深的垂着头,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表情。 宴之择冷冷的看着宴之云:“你可真是我的好十哥,竟然连兄弟的人都不放过。” 宴之云才跟冯白玉成了好事,正是稀罕冯白玉的时候,他又根本就看起不宴之择,立即呛了回去:“什么你的人,你们可有半分关系,冯姑娘是祖母的客人,十五第可不要污蔑人家女儿家的清白。” “哈哈,清白,这两个字当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两个字了,你无媒无聘就睡了人家,你在这里跟我理论清白,十哥的话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宴大夫人眸色暗沉,三房倒是会装,他们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三房的人竟然都是口才了得。 宴大夫人也知道,宴之云跟冯白玉这般了,不让冯白玉跟宴之云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是个妾,她也无所谓,只是今日太子和成国公世子在,若是闹起来也不好看,她劝道:“十五,伯母知道你难过,但这事情讲究两情相悦,冯姑娘在你跟云儿之间选择了云儿,这也不能怪云儿。”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好听,便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冯白玉身上,便是冯白玉勾引了宴之云,看不上宴之择。 虽然事实如此,但冯白玉哪里会背上这样的名声,她立即梨花带雨的反驳:“夫人这般说,可是要逼着我去死吗?我虽然是边境来的姑娘,却也知道礼义廉耻,父母之命。我今日不过是给十公子送些汤水过来,就……” 事实上,冯白玉的目标虽然是宴之云,却不想现在就把身子给他,她深知得到了的东西就不值钱了。 今日她给宴之云送汤药,不知怎么的就跟宴之云搅合在一起了,就成了现在这般情况。 宴之云虽然浪荡,也知道名声对于女儿家来说何等重要,便帮着冯白玉说话:“母亲,此事不怪冯姑娘,是我强迫她的。” 宴大夫人感觉自己要被宴之云给气得升天了。 宴之择就等宴之云这一句话,立即冲进屋,把宴之云拎了起来,口中叫嚷着:“你这个畜生,我们去找祖母,你今日非得给我个交代不可。” 宴大夫人立即去拦,可她哪里拦得住。 事情就闹到了云夫人跟前。 宴之婳几人在三房这边,听得禀报,宴三夫人当即道:“我要去帮择儿。” 宴之婳拦住了她:“母亲现在不适合过去,我和夫君过去瞧瞧就是了。” 宴三夫人一脸担忧,宴之洳道:“三伯母放心,有太子殿下在,他们不会为难十弟的。” “夫君,我们也一道过去瞧瞧。”宴之洳轻轻拉了拉成琅的衣袖。 成琅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四人又一并过去云夫人那边。 云夫人原本等着宴大夫人的好消息,却没有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消息,她还想着把事情压下去,让宴之择吃了这个哑巴亏,但君昭和成琅他们却适时过来了。 云夫人就不得不公正处理,打了宴之云板子,让宴之云纳了冯白玉,冯白玉不甘当妾,想闹,却被云夫人宛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给吓到了。 宴之择却并不干,直说自己心悦冯白玉,说自己原本是要娶冯白玉做妻子的。 冯白玉也聪明,妻子和妾哪个更好,她知道她不可能在嫁宴之择,却借着宴之择的话一副伤心欲死的模样,直言冯家姑娘不做妾。 闹了半天也没个说法,太子和成琅就各自领着自己的媳妇先回去了。 第一七九章 内鬼 他们倒是走得干脆,留下云夫人和宴大夫人不宁静。 宴之择怒气冲天的,回到三房之后面色就平静了,甚至还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好笑。宴朝云被苏公公打肿了脸之后,冯白玉时常去给宴之云送温暖,宴之择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二人竟然在今天搅合了起来。 他赶过去,也是突然收到了消息宴之云这几日清心寡欲,遍对冯白玉下手了。 宴之婳也是一言难尽,她一直知道宴之云混账,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混账,在府里就敢对弟弟带回来的姑娘下手。 君昭直觉晦气,让宴之婳今天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还在宴府没有出门就直接冷声道:“以后除非是有人死了,否则不要回来了。” 宴之婳:“……”殿下您这般说当着合适,没瞧见周围还有那么多下人吗? 成琅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太子殿下说得是,如今我夫人怀了身子,也不好奔波,那些事,也不宜让我孩儿见到。”旋即他有温温柔柔的跟宴之洳道:“夫人,往后你就不要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我替你来就是,你且在家安心养胎。” 宴之嫣在假山后面,瞧着成琅对宴之洳温柔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之菱在她身边,疑惑的道:“不是说成国公世子时候断袖吗,九姐姐如何会有孩子?” 宴之嫣听得宴之菱的话,面色就更不好了。 宴之菱不知道的是,宴之嫣看着妹妹们一个一个的嫁出去,她现在有些后悔了,虽然当年母亲查到了成国公世子是断袖,那个时候她恶心极了,宴二夫人把婚事栽给了宴之洳她没有说什么,但瞧着他们如今恩爱的样子,宴之嫣不禁有些怀疑,成国公世子到底是不是当真是断袖。 宴之婳有些心虚,这事情不就是他哥哥纵容出来的么。 她尴尬的笑了笑,同成国公世子道:“今日是我们的不是,连累世子和九姐姐了。” 太子冷冰冰的瞧着成琅,成琅十分疑惑,怎么就准许你太子殿下骂骂咧咧的,就不允许我骂骂咧咧了啊! 宴之婳见走出了宴府,四下无人,这才大致小声说了一下。然后有些歉然的道:“这样的手段,的确上不得台面,但我们也没办法,孝道大过天。” “这如何能怪太子妃和十五弟你们,且不说太子妃你未曾参与此事,便是十五弟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且十弟不是说了,他心悦冯姑娘么,而冯姑娘原本也就存了心思。”他们不过是没有阻拦而已。 可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阻拦。 拦人之路,犹如杀人父母。 成琅也是道:“若是脱离出来,倒是好事。” 因为在宴府门口,双方不好多做停留,简单了说了几句之后就分别了。 宴之洳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后,宴之洳一脸羡慕的道:“三伯父他们一家可以剥离晏家,真好。” 成琅揽住她的肩道:“你现在也不是宴家人了,而是我们成家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其实这些面子上的关系,不做也无妨的。”不过是一点不好听的名声而已,他背得起。 心里却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宴之洳知道自己矫情了,她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也很满足,方才不过是有感而发。所以也就含笑应了一句:“嗯,我是成家的人。” 君昭和宴之婳回到太子府,一直神出鬼没的常隐出现在了他们房间的外面,君昭便让宴之婳自己歇息一会儿,他自己去了书房。 常隐道:“殿下,清婵是内鬼。” 今日宴之婳和君昭回宴府,并没有带宴之棠回去,清婵也就被宴之婳留在宴府监督宴之棠减肥,虽然是监督宴之棠减肥,却也不用清婵时时刻刻都盯着宴之棠。 清婵趁着君昭和宴之婳都没有在府里,偷偷往太子府北面无人的地方去了,若非清婵的一番动作,他们都不知道北面有一处的墙壁上有一块砖是松的。 清婵偷偷的塞了一张纸条过去,将墙面复原过后就离开了。 他们去把那纸条拿出来,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太子妃有孕。” 君昭看着这张常隐找回来的纸条,勾了勾唇:“看来,之前本宫南下的消息也是她送出去的了。” “可要将人抓起来?” “暂时不用,让人把她盯紧一些,莫要伤着太子妃和小公子了。” “是。” “重新放一张纸条进去,就写,太子已经知道了他们安插在吏部的人是谁,准备动手了。” “是。” 常隐离开之后,君昭让小苏公公去唤了童嬷嬷过来:“嬷嬷以后把清婵盯紧一些,莫要让她碰太子妃的任何东西,也莫要让她近太子妃的身。” 童嬷嬷一愣,旋即脸上就是怒色:“那小蹄子竟然背叛了?”童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在宫中沉浸多年,君昭这般一吩咐,她就明白了。 “殿下放心,老奴会盯好她的。” “有劳嬷嬷了。”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童嬷嬷走后,常安来问:“殿下,姜姑娘快到京都了,要如何安置。” “青松先生这些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经常在外面跟一些青年才俊们一起,偶尔指点他们一二,被皇上直接请进宫过两次,陪着皇上下了棋。” “那些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查了没有?” “都查过,暂时没有毛病。” “都派人把他们盯着,宁错不放。”把信息塞在墙缝里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地方谨慎得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是。” “姜云贞快到的消息,送给青松先生,听从青松先生的安排。” “是。” 宴之婳那边,十分疑惑君昭为什么把童嬷嬷单独喊了过去,等童嬷嬷回来,本来想问的,但想了想又没有开口,总归她相信君昭是不会害她的。 宴之婳虽然回了太子府,却依然关注着宴府那边的情况。 宴之择揪着宴之云不放,让宴丞相发了怒,直言宴之择因为一个女人不敬嫡兄,罚了宴之择禁闭。 宴丞相本就不愿意让宴之择娶冯白玉,如今冯白玉跟了宴之云,按云夫人的说法给宴之云做妾正合适。 冯白玉的身份不高,做正妻没有这个资格。 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无论是宴之择还是宴之婳都想到了,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亦是,但到底忍不住心寒。 宴之择被关禁闭之前,却是让人偷偷给冯白玉送了信,说他们二人没有缘分了,但他却不愿意看着冯白玉沦为妾室,他的人查出来,他们事发的那天,房间内的香是有问题的。 他被关了禁闭,也没有办法在帮她了,能做的就只有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她。 冯白玉倒是还忍不住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宴府的丫鬟小姐,都说她攀高枝,都说她勾引宴之云。 她是勾引了不错,但却没有无耻到像个妓子一样直接往人的床上躺。 她那天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宴之云当时的状态也很奇怪。 宴之择给了冯白玉这个线索之后,冯白玉就暗暗的开始去查。 冯白玉除了虚荣过度,人也不傻,相反有些方面还比较精,在加上宴之择暗中的帮助和推动,冯白玉就查到那天宴之云房间里面的香的确有问题,是宴之云院子里面的一个嬷嬷点的。 她没有权利去审问那个嬷嬷,也没有权利要人,知道云夫人和宴大夫人不喜欢她,她寻了机会直接拿着证据在宴丞相跟前闹了起来。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到了晏家来就**了,晏家还要让她做妾,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如果冯白玉全然无用,宴丞相也可以把这件事抹平,但宴丞相到底在乎冯家的那点兵力,只能让冯白玉给宴之云做正头夫人。 宴大夫人和云夫人哪里乐意,宴丞相直接发怒了:“你们管家这么多年了,任何事情都处理得好好的,为什么这次的事情还要本相来处理,夫人,切忌意气用事。” 宴丞相在云夫人跟前,鲜少自称本相二字,云夫人知道他不耐烦了,只得忍了这口气,点头同意了。 孙媳妇又不是不可以换,且让冯白玉逍遥一些时日。 但宴大夫人却不甘心,她找到了那个冯白玉说的婆子,审问她为什么要给宴之云和冯白玉下药。 宴丞相不想为这样的事情烦心,所以冯白玉去找他的时候,他并未查证什么,直接同意了冯白玉的要求。 并且态度还很温和的同冯白玉说,是宴家失礼了,对不起她,等她父亲和母亲过来,他会跟他们请罪。 宴丞相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想落人口实。 至于那样对宴之择,这叫家风严谨。 宴大夫人这边审问却并不顺利,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婆子并不说,后面她查出来这个婆子有个女儿在云夫人院子里当差,就拿了她女儿来威胁,那婆子才松口招了。 但宴大夫人听到的消息,却不是她想要听到的,那婆子说,是云夫人院子里的人给的她这个,让他放在宴之云屋子里的。 宴大夫人就开始怀疑人生了,分明婆母也是跟她一样不希望冯白玉跟云儿有牵扯的呀,为着此时还被父亲骂了。 可她无论在怎么审问,如何威胁那婆子,那婆子都是这个回答,还说如果不是云夫人身边的人给她,她也不会听旁人的命令。 宴之云因为受宠,所以他身边伺候的人连着杂志府中也是有地位的,旁人使唤如何使唤得动。 宴大夫人想不通云夫人为何要害宴之云,问那婆子,那婆子除了认识给她东西的人,旁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宴大夫人就又去找了那个给婆子香的丫鬟,事情越查却越是诡异,直到查着查着,宴大夫人查到了许多关于云夫人的隐秘,吓得她不敢在查了。 左右是个女人罢了,云儿娶了就娶了,往后在给他换一个出身好的就是了。 宴大夫人这般想着,心里却对这个婆母越发的敬畏了。 她很庆幸自己有一个好的出身,也很庆幸自己嫁的是嫡子。 宴大夫人想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查,云夫人慢慢的也察觉到了,云夫人如何会容忍宴大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就想着要把宴大夫人弄死。 宴大夫人都知道云夫人的可怕之处了,哪里还会不加防备,云夫人想要弄死她,她也察觉到了,于是婆媳二人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斗法。 让府中的其它人都受到了波及。 冯白玉也知道自己当天会那样,是云夫人从中作祟。 她对云夫人厌恶极了,看着一慈祥和蔼,尊贵无比的人,却是披着人皮的鬼,她跟云夫人无冤无仇,云夫人却要害她做妾。 云夫人还不知道,她自己替她的乖孙背了一口巨大的锅。 那药,是宴之云自己下的。 宴府婆媳二人斗法,每天都热闹得很。 宴三夫人受了伤,没有被牵扯到里头,倒是躲了不少清静。 云夫人虽然厉害,但宴大夫人在宴府当家多年,也有一定的手腕,在加上她拉了晏家庶出的被云夫人折腾得不轻的那几个一起,倒是跟云夫人不相上下。 庶出的夫人虽然不受待见,但到底也不是全然无用的。 在云夫人手底下活下来的,也没有哪个是傻的。 宴二夫人和宴五夫人则是作壁上观,她们不喜欢云夫人,也不喜欢宴大夫人,最好二人能够两败俱伤,她们坐收渔翁之利。 宴之婳那边每天听着大力跟她汇报,只觉得比画本子里面还精彩,她问大力:“大伯母究竟查到了什么,触怒了祖母不惜要杀她灭口。”她记得祖母还是很器重大伯母的。 大力面色变了变,决口不跟宴之婳说查到的是什么。 实在是,太恶心了,她当时听到的时候都差点恶心吐了。 这些消息都是君昭那边的人告诉大力的,大力又来跟宴之婳说。 原本也是可以直接跟宴之婳汇报的,大力觉得那些人说得一点都不热闹,不能给宴之婳解闷儿,就自告奋勇的来转话了。 宴之婳要承认的是,大力说起来的确比他们说得精彩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章 中毒 就是大力不愿意告诉她,大伯母查到了什么让祖母那么生气她有些心塞。 大力是绝对不会告诉宴之婳的,她不但自己不会告诉宴之婳,还威胁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她觉得如果宴之婳知道云夫人一直满头华发,面容也比旁的老太太年轻,是因为一直食用紫车河(胎盘)一定会恶心不已。 娘娘现在还怀着孕,哪里听得这样的话,而且万一吓着小主子了怎么办。 幸好宴之婳只是好奇了一阵子,倒是让大力松了口气。 宴大夫人和云夫人斗法的时候,姜云贞到了京都,根据青松先生的意思,把姜云贞安排在了青松先生旁边的一个院子。 皇上在知道君昭接了姜云贞到京都之后,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君昭之前拒绝朝臣纳侧妃的建议是因为君昭想把侧妃之位留给姜云贞。青松先生当年不愿意跟他到京都来辅佐他,那么也就不能让青松先生辅佐君昭,更不能跟青松先生成为亲家。 有一个宴家,他已经对君昭和皇后不错了。 青松先生要入仕,也只能是在他尚在朝堂的时候入仕。 他想了想,让张德胜去传话让宴丞相入宫觐见。 姜云贞到了太子府,自然是要来拜见宴之婳这个太子妃的,青松先生拜托君昭差人把姜云贞带到京都来的事情宴之婳是知道的,她跟姜云贞虽然算不得特别熟稔,但也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二人倒也不陌生。 姜云贞很会处事,二人分别许久见面也不尴尬:“有些时间没有见到娘娘,娘娘越发的妍丽了。” “本宫可比不上姜姑娘,也只能说这事心宽体胖了。” “娘娘这般说自己,太子殿下肯定会不高兴了。锦文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还有许多东西过来,原本她是想跟着一起来的,但黄夫人押着她去相看人家,就没有允准她上来。” 姜云贞一边说,一边让身边的丫鬟把东西给宴之婳送过来,大力从丫鬟手中接过东西。 宴之婳惊喜的道:“辛苦你了,只是依着她的性子,只怕黄夫人越是让她相看,她越是不乐意嫁人。” 想到黄锦文的性子,姜云贞也是笑着道:“那可不。” 二人寒暄了一番,宴之婳就让姜云贞先下去歇息了,改日在叙话。并叮嘱姜云贞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不要同她客气。 姜云贞道过谢之后便告辞了。 姜云贞到了京都之后,因着京都也有一些姜家的亲眷,歇息了几日之后便出门走亲访友。 一时间南姜到了京都的消息便散开了,许多人对南姜长什么样子都十分好奇,想要一睹芳容,一间才貌。 更多的,还是想见过姜云贞之后,拿姜云贞跟宴之谨做对比,看谁更胜一筹。 宴之嫣好不容易因为宴之谨嫁人之后有了些名声,因为姜云贞的出现,便又被压了下去,为此心闷不已。 姜云贞才名显露之后,坊间慢慢的就传出了君昭欲要纳姜云贞为侧妃的传言。 皇上因为这个传言把君昭喊进了宫,问他是怎么想的,君昭否认了。 皇上却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君昭道:“昭儿不必瞒着朕,若是当真心悦姜家姑娘,朕会帮着说服青松先生的。” “儿臣对姜姑娘并无旁的心思,有了太子妃一人便够了。” “朕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可你如今出去听听,外面都是如何说你与姜姑娘的,若是你对人家当真无意,这般不是在害人家,也是污了你自己的名声。” “那父皇以为,儿臣应当如何?”君昭一副受教的模样。 外面如今的传言,他这个所为的父皇,可谓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君昭要感谢皇上的配合,所以态度相当好。君昭实际上也好奇青松先生让姜云贞来京都的目的,他也曾怀疑过青松先生是不是想让姜云贞攀上他,但他只是怀疑了一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青松先生后面的人,很有可能青松先生背后的那些人就是旧朝余孽,只是他现在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这个猜测。 如果青松先生的背后是旧朝余孽,青松先生让姜云贞到京都来,很有可能就是旧朝余孽的那些人也已经到了京都。 此前借由清婵那边,虽然摸清楚了如今吏部谁是旧朝余孽的人,但也只是把那一个人揪了出来,旁的线索却是没有。 “若是你对那姜姑娘无意,朕给青松先生赐个宅子,你让青松先生跟那姜家姑娘搬出太子府去住便是了。” 君昭摇头:“如此便显得儿臣心虚了,且青松先生是为了帮儿臣才进的京都,若是这般让人家搬出去,岂不是寒了青松先生的心,父皇一直教导儿臣要礼贤下士,儿臣如何能违背父皇的教导。” “礼贤下士是对的,但姜家姑娘在你一个男子的府邸中,到底不合适。” “府中有太子妃料理内务,儿臣平日里都不会跟姜姑娘见面,并无不妥。” “可旁人却不知道你府中的情况。” 君昭之前脾气还尚可,大概是同皇上说久了,便不耐烦了:“儿臣一个太子,府中住了个人还要跟旁人解释和交代,任何事情还要顾及旁人的想法,那儿臣当这个太子有什么意思。” 皇上觉得君昭的话突然有些扎心是怎么回事! 君昭这边不顾名声,也说不通,皇上作为一个慈父,只得纵容君昭,让他先回去。 等君昭回去之后,却是喊了德妃过来,让德妃召见宴之婳入宫,让宴之婳劝说君昭把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住到太子府外面去。 因为君昭的不愿,皇上笃定了君昭是对姜云贞有想法,只是却想不明白问什么他试探君昭的时候,君昭却说没有那个心思。 皇上想不通,也干脆不想了,左右只要不让君昭娶了姜云贞就好了,最好君昭能够因为此事把青松先生给得罪了。 君昭若是得罪了青松先生,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太子府里头,德妃请太子妃入宫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大力却是焦灼不已的绕着宴之婳转圈圈:“娘娘,现在外头都在传,说是太子殿下要纳姜姑娘为侧妃,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宴之婳半点不着急,安抚大力:“殿下想要如何都可以,你莫要说殿下的不是。”君昭如今宠爱她,她相信君昭是打心里喜欢她的,但母亲跟她说过,不要去赌一个男人会喜欢你一辈子。 他眼下全心全意的喜欢你,你便全心全意的喜欢他,可他若是那一天不喜欢你了,变心了,也不必悲戚,薄情是常态,深情才难得。 若是遇到薄情郎,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如今君昭宠着她,固然不会跟大力计较,可若是哪一天君昭收回了他的宠爱,大力如今说的这些话就会成为伤害大力的刀。 宴之婳虽然纵容大力,却不会在这样的一些地方纵容大力。 “若是殿下当真要纳姜姑娘为侧妃,本宫自然要支持殿下,替他打理好纳侧妃的事宜。”在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跟前吃醋争宠、谈情说爱,是天底下比眼泪还无用的事情。 眼泪尚且能博取一些同情,可那些东西全然无用。 在宴府,宴之婳看了那么多,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 君昭刚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登时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的道:“本宫竟然不知道,本宫的太子妃竟然这般贤惠呢?” 大力听到君昭的声音,吓得登时就跪下了。 她刚刚说殿下的话,殿下会不会听到了…… 这会儿,她才知道怕了。 宴之婳冷哼一声,别过头看都不看君昭:“殿下把人都接到府里了,外面的人都那么认为了,我若是不做好看一点,岂不是要被人骂妒妇,不配为太子妃了。” “事情分明是殿下惹出来的,我还未曾不高兴,殿下自己倒是先不高兴了。” 君昭原本听见宴之婳的话一肚子气,现在瞧见宴之婳这般作态,倒是突然一下就消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走到宴之婳跟前,捧着她的脸,让她瞧着自己:“本宫为何把人接到府里,太子妃又不是不知道,本宫为了不纳妾,都在朝堂上说自己身子不行了,太子妃却不愿意为了本宫担负一个妒妇的名声,难道我还不应该不高兴?” “且太子妃明明知道本宫不会纳侧妃那些,还说那样的话出来,不是在伤本宫的心么。” 宴之婳替自己辩解:“那话又不是说给你听的,谁让你自己听着了。” 君昭:“……” “如此说来,倒是应该怪本宫听了不该本宫听的话了。” 宴之婳噘嘴:“哼,可不是。” 君昭磨了磨牙,轻轻扯了扯宴之婳脸颊边的肉肉:“那本宫应该听的话是什么样的话,太子妃不若说来本宫听听。” 宴之婳拍开君昭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把脸再次别向一边,凶巴巴的道:“若是殿下敢纳妾,以后就不要进我的房间了,孩子也不给你见。” 君昭把人拥进怀里,在她脸上轻轻的啃了一口:“那太子妃大概此生都没有独守空房的机会了。” 宴之婳虽然知道眼下君昭还是疼爱着她的,但在这个时候听到君昭这样的话还是觉得醒来甜丝丝的。 这个时候小苏公公过来说德妃请太子妃进宫。 君昭直接黑着脸道:“把人扔出去,什么时候一个妾的奴才也可以进本宫的府邸了,莫要把本宫的地方脏了。让他滚回去告诉德妃,一个妾还没有资格让本宫的太子妃去见。” 德妃的人就当真被太子府的侍卫毫不客气的扔了出去,回宫之后添油加醋的把君昭的那一番话说给了德妃。 德妃又哭哭啼啼的去把这一番话转告给了皇上听。 皇上原本指望着德妃办事,结果德妃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还来找他哭诉,皇上难免就觉得有些烦。 三言两语就把德妃打发了,也没有说要为德妃做主什么的。 德妃虽然是皇上的女人,也勉强算是君昭的长辈,但这个长辈要君昭愿意认,她就是,若是不愿意认,在君昭这个嫡子跟前,她就是个奴婢。 德妃心中暗恨。 德妃离开之后,淑妃却来找皇上,表示愿意为皇上分忧,说她愿意到太子府去见太子妃,求太子妃劝一劝太子。 皇上一想到君昭的性子,知道这会儿君昭是不会让宴之婳进宫,也不会待见德妃,想着此前皇后还在宫里的时候跟淑妃关系倒是不错,就同意让淑妃去。 君昭见到淑妃到太子府来,十分诧异。 请了他进府之后,便问:“淑妃娘娘如何来了?” 淑妃郑重的道:“皇上似乎中毒了。” 君昭闻言皱眉:“如何会中毒,谁人下的手?” 他已经跟母后说了,不用她动手的,这辈子不能在弄脏母后的手了。 淑妃摇头道:“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我也是无意中从给皇上诊脉的郑太医处得知。”她今日去跟皇上说要出宫,主要就是要告诉君昭这件事。 “可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不知道,此事乃是我身边的丫鬟无意中偷听到的。” 君昭沉吟了片刻道:“本宫知道了,有劳娘娘特意从告知,我会派人去查的,娘娘就不要插手,装作不知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殿下不必言谢。”她应该感谢君昭才是,感谢君昭没有让她去查,这样的事情沾上身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君昭让淑妃去跟宴之婳说话,就派人去查皇上中毒的事情了,也让白梵找个机会去给皇上把一把脉。 白梵虽然如今也颇得圣宠,但皇上更加信任的还是他一直都用着的郑太医,所以寻常还是让郑太医在给他把脉。 淑妃回宫后,自然还是告诉皇上,她跟太子妃都劝了太子,但太子不听把太子妃和她都骂了一顿,表示她和太子妃都尽力了,让皇上也不用为难太子妃了。 皇上只得在另想法子。 最让皇上郁闷的还是,他把这个事情跟宴丞相说了之后,宴丞相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原本以为宴丞相时候不想宴之婳有一个厉害的竞争对手的。 第一百八十一 选择 宴丞相不是不想,而是他最近竟然因为内宅的事情被绊住了,倒是让宴丞相气得不轻。 一直聪慧的夫人,和守礼的儿媳妇两个人竟然在斗法,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宴丞相只觉得云夫人和宴大夫人越活越回去,日子过得太好了。 君昭那边,在晚些时候,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朱太医被人杀了。 朱太医之前跟皇上把脉,察觉到皇上的脉象有些问题,可具体是哪里有问题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就仔细回去研究了一番,今天确定皇上是中毒了,但不能确定皇上是中了什么毒,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把皇上中毒的消息告诉皇上,具体是什么毒在仔细研究。 但他那消息还没有来得及跟皇上说,就被杀了,他被杀是在淑妃得知皇上中毒后不久。 君昭的道这个消息,吩咐小苏公公:“去把青松先生请过来。” 小苏公公麻溜的去请人。 青松先生过来之后,君昭直接把皇上中毒的消息告诉了青松先生。 青松先生闻言大惊:“皇上为何会中毒,殿下您又如何得知的。” 君昭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松先生道:“父皇为何会中毒,本宫不知道,至于他为什么会中毒,自然有人告知本宫。” “现在的情况是,父皇还不知道他自己中毒了,青松先生觉得,本宫应该如何行事才妥帖。” 青松先生被君昭这般盯着,才发现自己方才情绪过于激动了,他恢复了寻常一派超然脱俗的模样,缓缓道:“皇上中毒是朱太医研究了许久才得出来的答案,而朱太医本在太医院就是医术最高的人,旁人只怕是把不出来不妥之处,前些日子老朽进宫,观皇上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中毒的模样。殿下您这般贸贸然去跟皇上说他中毒了,皇上定然不相信,还会惹得皇上不快。”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让本宫不要告诉父皇他中毒了?” 青松先生连连道:“老朽岂会让殿下做那种不孝之人,只是殿下要讲究一个方式。皇上虽然疼爱殿下,可殿下与皇上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殿下跟白太医认识,可让白太医去给皇上诊脉,若是白太医能够诊断出来皇上的确是中毒了,便让白太医给皇上诊脉之后直接告诉皇上。若是白太医诊不出来,殿下便唯有子在寻其他医术高超之人到宫中给皇上把脉了。” 君昭微微颔首:“我已经让白太医找到机会去给父皇诊脉了。” “对于近日外面的谣言,青松先生是怎么看的?” 青松先生直言道:“殿下与太子妃鹣鲽情深,我与云贞都没有此意,殿下莫要误会。” “本宫就知道青松先生是清正之人,先生放心,本宫会去查谣言是谁人传出来的。只是本宫如何辟谣,都不如先生给姜姑娘订一门亲事来得妥帖。” “姜姑娘与太子妃是朋友,先生与本宫有扶持之恩,先生大可告诉本宫,姜姑娘心悦何人,本宫让母后去替姜姑娘赐婚。” 青松先生道:“殿下乃是要做大事之人,云贞婚事这样的小事如何能麻烦殿下。” “不麻烦。” 青松先生被逼得下不来台,只得道:“老朽所有的孙子孙女中,唯有云贞最为聪慧,老朽也最为心疼她,此时老朽想要云贞自己做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殿下如此厚爱,老朽唯有先回去问问云贞。” 君昭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 青松先生离开君昭这边之后,回去的路上一路沉思,君昭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等宴之婳的肚子过了三个月,晏家三房才成功从宴府脱离出来。 外面关于君昭要纳姜云贞为侧妃的消息还没有完全淡去,太子妃的父母兄弟就比宴府给单独分了出去,一时间关于太子妃失宠了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个时候,君昭请了宴三老爷一家到太子府做客,关于太子妃失宠的消息在稍稍散了一些。 宴三老爷一家为什么会被宴丞相给单独的分出去,外面的人纷纷猜测,却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出来分毫。 宴三老爷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的从丞相府分出来,是因为云夫人和宴大夫人二人斗法,到底还是把云夫人为了维持面容使用紫车河的事情翻了出来,翻出来之后更是翻出来云夫人之前竟然让人给宴三夫人下药,想要流掉宴三夫人的孩子,用那紫车河。 而那个差点被流掉的孩子,便是宴之婳。 宴三夫人当时并非未中招,而是那带了毒药的补汤她因为胃口不佳,喝了几口就吐出来了,所以才堪堪保住了孩子。 可保住了宴之婳,宴三夫人在生宴之婳的时候到底伤了身子,这也是为什么宴之棠会跟宴之择和宴之婳年龄相差这么远。 生了宴之婳之后,宴三夫人调养了许久的身子,才把身子调养好。 这事情被翻了出来,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便坚决的要离开晏家,宴丞相自然不肯,宴三老爷就要求宴丞相处置云夫人。 要么处置云夫人,要么他们三房脱离丞相府。 宴丞相在宴大老爷、宴二老爷和宴五老爷的求情下,保了云夫人,让宴三老爷一家分了出去。 此番下来,云夫人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宴家三房也成功的分了出来,宴大夫人却是被宴丞相罚去了祠堂,让她在祠堂呆半年。 宴大夫人气恼不已,冯白玉是个聪明的,在这个时候跟宴大夫人示好,用了手段说服了宴大夫人和宴之云娶她为正妻,宴大夫人凭借宴之云跟她的婚事,成功从祠堂出来,婆媳二人继续斗,只是宴大夫人聪明了许多。 这些都是后话,宴三老爷他们被君昭接到太子府之后,一家人团聚好不热闹。 宴之婳看见宴三夫人抱着她就是一阵哭,她从来都不知道宴三夫人为了她也糟了那么大的罪。 也不知道云夫人竟然恶毒到这样的境界,她最后还是知道了云夫人吃紫车河的事情,当她得知的时候,呕吐了半天。 气得君昭把大力等人都罚了一顿。 云夫人抱着宴之婳香香软软肉乎乎的身子,心疼的哄着她:“婳儿不哭不哭啊,都过去了,母亲便是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可莫要哭了,伤着自己和孩子了,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这般爱哭鼻子,以后怕是都管不住自己的孩子。” 宴之婳趴之宴三夫人肩头,瓮声瓮气的道:“不是有殿下吗,让殿下管就好了。” “哪有把什么事情都扔给殿下的道理,你既然为人母亲,自然要尽到母亲的职责。”宴三夫人教导这宴之婳。 “岳母,太子妃说得对,太子妃只管生就是了,本宫会管教的。”君昭开口。 宴三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宴之婳的额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谁让殿下宠你呢。”宴三夫人也乐意瞧着夫妻二人恩爱。 他们如今脱离了宴府,也就是个商户,太子殿下请他们过来,也是在给他们撑着,给他们长脸。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宴家三房从宴府彻底脱离,几人俱是很轻松。 “父亲,您不是将姨祖母不是也从府里带出来了吗,怎么没有带着她一起过来?”这次能够分出来,宴三老爷的姨娘也起了大作用。 原本宴三老爷以为她那姨娘就是云夫人的狗腿子,这次才知道她姨娘那样何尝不是一种对他变相的保护。 那些云夫人谋害宴三夫人的证据,都是姨娘偷偷收集起来,趁着宴大夫人这次查暗中透露给宴大夫人的。 宴大夫人跟云夫人的争端,是他们一手挑起来的没错,但很多证据他们实际上都是没有的,要不然也就不用等这么些年了。 却没有想到,姨娘在知道宴三老爷不想在晏家之后,把那些证据就默默的放了出来。 宴三老爷叹息着道:“她说她那样的身份,不适合过来。” 宴之婳跟这个姨祖母不亲,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也能够理解她的苦心,她道:“那父亲回去的时候,帮我给她带些礼物回去,等有机会在请她过来。” 宴三老爷看了一眼君昭,发现宴之婳在这般说的时候,君昭并没有反驳,便知道君昭是不嫌弃他姨娘的身份。 心中不禁忍不住有些感慨。 君昭留着宴家三人在太子府住了好些时间,三人离开的时候把宴之棠也带回去了,他们现在有了新的宅子,宴之棠总要回去认认地方。 从太子府回去的时候,后面跟了好几个马车,都是宴之婳和君昭送给他们的东西。 宴三老爷原本手上的事情悉数都交还给了宴府,什么东西都没有要,就从宴府分离了,但他因为早有要从宴府分离的打算,所以早就经营了自己的一些产业,只是那些产业都在南边,挂在方家的名下的。所以他们从宴府分出来,却也不难过。 宴府分家之后,镇南王世子却突然跟皇上提出了要离开京都的事情。 皇上原本是不同意的,但镇南王世子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便同意了,于是大冷天的,镇南王世子带着大肚子的世子妃离开了京都。 宴之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吃惊不已:“这么冷的天,十五姐姐还怀着身子能够受得了么?” 君昭对于旁人,都是淡漠的:“原本幕云白是准备等宴之谨生产之后在南下的,只是你那姐姐一心只有宴家的利益,气到了他,他便不再顾及她了。” 皇上中毒的事情,镇南王府知道之后就有些意动,便筹谋着让幕云白先南下,因为镇南王和幕云白都知道皇上是决计不会让镇南王回南边的,便是幕云白皇上原本都是不允许的,是幕云白跟皇上说在南边发现了旧朝余孽,要去查旧朝余孽的事情。 皇上一直也在查那些人的踪迹,但一直都没有抓住他们的尾巴,幕云白要去,皇上想了想便同意了。 他派幕云白去,暗中也派人跟在了幕云白身边。 云夫人之前让宴之谨去试探幕云白腿脚是否早已康复,宴之谨便趁着她跟幕云白独处的时候不小心滑倒。 幕云白出于惯性就站起身护住了她。 因为这件事,原本幕云白对宴之谨尚有几分感情,就变得毫无感情了,把宴之谨软禁了起来。 宴之谨即便是知道了幕云白腿脚没有问题,却也没办法把消息传回宴府。 她其中还动过一些手段想要把消息送回去,都被幕云白化解了,也因为会这般,幕云白对宴之谨彻底失望了。 幕云白带着宴之谨离开京都那边,君昭和宴之婳还去送了二人,毕竟现在君昭跟幕云白关系“还不错”。 宴之婳在见到宴之谨,却发现有些不认识宴之谨了一般。 她依然温婉端庄,依然好看,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她的表情也带着些看白眼狼的那种眼神。 言语间甚至还暗暗指责宴家三房脱离宴府是薄情寡义、不孝的行为。 宴之婳便觉得没有什么跟这个十五姐姐好说的,也不觉得她可怜了。 她现在被君昭宠得也有些脾气了,跟宴之谨说不到一处,干脆就不在跟她说话了,在一边等着君昭跟幕云白说话。 幕云白跟君昭二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是表面上关系好,实际上都是在试探彼此。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君昭同幕云白道:“一路顺风,旧朝余孽的人不少,势力也不小,你可不要去给他们填了肚子。” 幕云白道:“自然不会。”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君昭和宴之婳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那马车的速度并不慢。 等一行人走的不见,宴之婳才收回目光。 君昭道:“太子妃不开心。”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理解十五姐姐而已。” 君昭突然就亲了亲宴之婳的脸,柔声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罢了。”但是还好,还好。 她的选择,一直都是他。 所以,他比幕云白幸运。 第一百八十二 赈灾 送过幕云白和宴之谨,君昭想着宴之婳许久都没有出过门,便带着宴之婳在街上逛一逛,想着女儿家都喜欢首饰什么的,就带着宴之婳去逛了逛首饰铺子,逛过之后又带着宴之婳去留香居吃烤鸭。 她们到了留香居的包间刚坐下不久,敲门声就响起,君昭以为是小二,便道:“进来。” 进来的人却不是小二,而是宴之婳他们之前在罕都见过的张仪的义女朱颜,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朱颜现在较之之前,打扮华丽了几分,不再是那种小百花的可怜委曲求全的模样。 朱颜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就见到君昭和宴之婳,进门之后就立即跟他们二人见礼:“民妇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请安。” 她身边的男子也恭恭敬敬的跟君昭和宴之婳二人请安:“庞青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请安。” 君昭被无聊的人打扰用膳,面色有些不好,宴之婳拉了拉君昭的衣角,好歹是认识的人,也不好黑着脸把人赶走。 君昭这才冷冷的开口:“免礼。” 二人不管是自己感受还是听闻的,都知道君昭性子不好,所以君昭冷冰冰的,那庞青觉得在正常不过了。 宴之婳瞧君昭那样子是不想搭理二人了,就含笑开口:“朱姑娘……哦不,应该是朱夫人,你如何会在京都。” 朱颜笑着道:“此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从义父家离开后不久,我就到嫁到京都了,这位是我的夫君,是户部侍郎家长子,如今在翰林院。” 宴之婳打量了庞青一眼,对朱颜道:“你这亲事,张大人倒是给安排得不错。”朱颜的身份能够嫁到这样的人家,且夫君还是个青年才俊,也说明张仪是用了心的。 君昭听见宴之婳这话,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怪异。 朱颜垂眸笑着道:“义父素来对我都是极好的。” “朱姑娘与庞大人也是来留香居用膳的吗?” “是我在外面瞧见太子妃您进了留香居,想着之前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恩情,所以就想着过来给娘娘和殿下请个安。” “你们有心了。”宴之婳见朱颜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不能让人家一直站着,遂开口道:“既然碰巧遇到了,二位就同我们一道用膳吧!” 庞青面上一亮,下意识的就往君昭那边瞧了一眼,这话是宴之婳说得,他不知道君昭会不会允准。 君昭原本是不想跟他们一起的,但他也留意到庞青那一眼,便没有说什么,宴之婳的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 朱颜道:“多谢娘娘厚爱。” 言罢,便拉着庞青坐下。 宴之婳本身并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但朱颜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她道:“之前在罕都的时候,瞧见殿下跟娘娘就很是恩爱,如今隔了这么长时间见到殿下和娘娘,感情还是如此要好,真令人羡慕。” 宴之婳道:“承蒙殿下厚爱。” “娘娘跟殿下感情好,乃是明国的福气。听闻娘娘当初还跑到琼州那般危险的地方去了,娘娘可有受苦?”朱颜恭敬中带着些熟稔的问。 “在那边有殿下护着,并未受苦,倒是殿下糟了不少罪。” 除了请安就没有开过口的庞青接话道:“殿下为国为民,单枪匹马去琼州召集人手打海寇,委实令人钦佩。” 君昭神色淡淡的道:“本宫乃是明国的储君,为国为民乃是正常。” 庞青见跟君昭搭上话了,就开始各种拍马屁,让君昭很是不耐。 而宴之婳这边,朱颜也委婉的奉承着她,二人这一餐饭,可谓是吃得一点都不高兴。 等跟朱颜和庞青告别之后上了马车,宴之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为什么有些人会喜欢听人拍马屁啊!” 君昭把人揽在怀里,给她到了一杯蜜水,捏着她柔软的手儿把玩着道:“很多人都喜欢听人拍马屁,为何太子妃不喜欢。” 很多追求权力的人爬上顶端,就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臣服,听到更多的赞美。 宴之婳思索着道:“倒也不是不喜欢,如果是真心实意的拍马屁,听着也还是高兴的,但这种假惺惺又做作,还带了很多目的的拍马屁就不喜欢了。” 君昭低声笑了笑。 “其实那朱颜如今的日子算不上好过。” 宴之婳柳眉一竖,凶巴巴的瞪着君昭:“你怎么知道的!” 朱颜一个八竿子跟他打不到一起的人,他竟然知道人家过得好不好,宴之婳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了。 君昭看着她酸溜溜的脸儿,凶巴巴的模样,却也不生气,反而心里挺享受的:“无意中得知的,你知道王景杭如今是我的人,此前跟王景杭见面过后,王景杭离开的时候偶遇了朱颜,王景杭见到朱颜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朱颜见到王景杭也是一阵羞辱。” “便顺道查了查朱颜,原本王家的事情过后,张仪是要给朱颜在罕都安排一门亲事的,但朱颜不愿意,自己找了她如今的夫君庞青。只是他们成亲之后,朱颜一直未曾有孕,庞家就起给庞青纳妾的心思,庞青自己也是愿意的,只有朱颜不肯。” “今日偶遇了你我,并跟我们一道用膳过后,想必庞家那边暂时不会让庞青纳妾了。” 入君昭所言,那边朱颜夫妇二人的马车上,庞青温柔的笑着同朱颜道:“夫人如何会认识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此时朱颜却是一脸高冷:“此前太子和太子妃南下,曾在义父家中住过一些时日。”朱颜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君昭他们的身份,但后面跟庞青成亲之后,听闻太子南下的消息,再结合张仪那个时候对君昭和宴之婳二人的特殊对待,便猜出了几分,后面就找了张仪求证。 那个时候君昭的行踪都已经被暴露了出来,张仪也就没有在瞒着朱颜了。 只是让朱颜没有想到的是,太子身子康复了之后,竟然有这般映丽的容貌。 “既然夫人跟太子妃有几分交情,为何没有到太子府多多走动一二?” “呵呵,走动,走动了之后好给你跟那些狐媚子疼地方吗?” 庞青连忙表忠心:“夫人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同母亲讲暂时不纳妾,也不会让那些狐媚子勾引了去,如今太子殿下掌管吏部,夫人多去与太子妃走动一二。” 他在翰林院已经呆了不少时间了,可不想一直呆在翰林院。 因为户部是太子殿下管着的,他父亲也无法去走动,如今知道朱颜跟君昭和宴之婳认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朱颜闭目靠在马车上:“再看吧!” 庞青连忙把人揽进怀里:“马车上靠着休息不舒服,夫人靠在为夫肩上吧!” 朱颜跟庞青心思暂不多提,君昭这边带着宴之婳回府之后,安排人去给皇上送了消息。 如今宴之婳已经满了三个月了,差不多是时候可以通知皇上一下了。 皇上在听到张明德说太子差人来说太子妃已经有孕之后,整个人坐着发了一会儿楞。 为君昭有后不安,又隐约还有一点微不可见的开心。 君昭不是他期待的孩子,这个孙子也不是他期待的孙子,但好歹他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自然值得高兴。 之前君昭身子不行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断子绝孙的准备,现在君昭身子不但慢慢康复了,还有了孩子。 所以更多的,皇上心中还是有了浓烈的危机感。 不管皇上心中如何思量,还是让张明德带了许多的赏赐去了太子府。 以此来昭示他对君昭的“宠爱”。 皇上突然给太子府赏赐了许多东西,众人纷纷派人去打听,一打听便知道了,原来是太子妃有孕了。 不管众人觉得太子妃有孕是好事还是坏事,皆派人往太子府送礼过去。 宴丞相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阴沉的到了丹鹤院,看也没有看云夫人,只是吩咐道:“太子妃的孩子留不得,你妥帖的处理了。” 云夫人食用紫车河,那些紫车河里面,有些是他的小妾的,有些是他儿子的小妾的,还有一些时候庶出的儿子的嫡妻的,饶是宴丞相对云夫人有再多的尊重和感情,也不能正视云夫人了。 他保下云夫人,留着她,不过是为了不污染了自己的名声,若是让旁人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夫人,他这个丞相的清名就全部都毁了。 所以,他不但不会动云夫人,还会尽全力的保全她的名声,有朝一日登上高位,他依旧会让她做皇后。 三房一家这个时候分出去,太不划算了。 只是这事情交给云夫人去做,他相信她能够办好。 从某些角度而言,这个女人比他更狠。 他吩咐了云夫人之后,一句话也不在跟她多言,便离开了丹鹤院。 又让宴大夫人准备礼物去太子府。 吩咐了这些之后,他一个人在书房转悠了几步,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又陆续的有了旁的子嗣,而太子身体也好了不少,有了子嗣,这样下去只怕他在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合适的机会了,只有主动出击了。 之前愿意耐心的等,是因为君昭的身体不好,皇后为了保住君昭的太子之位,一定不会让皇上找嗣子,为了保证太子能够登上皇位,皇后一定会弄死皇上,让太子登基,所以他坐山观虎斗。 较之于皇上和太子他们,他更加忌惮的是镇南王,他知道镇南王也是有野心的,所以就跟镇南王联姻,从镇南王他们的内部瓦解和笼络自己的人。 却不料君昭南下了,皇后被赶到了护国寺,而君昭南下之后身体也好了,皇上的后宫开始有了除开太子以外的其他的孩子。 他在书房呆了一会儿,便让人给镇南王送了信。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君昭就跟皇上说要让皇后到太子府来瞧着宴之婳,说他们二人不懂这些,照顾不好自己。 皇上心中不安,想着把皇后放到眼皮子底下也放心,便同意了君昭的要求。 德妃在得知宴之婳有孕之后,同皇上道:“皇上,太子妃有孕乃是好事,可要办个宴会庆贺一下。” 皇上想了想道:“便由你安排就是了。” “可是皇后娘娘如今也在太子府,若是由我来安排必然不妥,且太子殿下不待见臣妾,届时臣妾这边用心筹备,太子殿下一句不让太子妃来,臣妾岂不是白忙活了。” 皇上斜睨着德妃:“那爱妃以为应当如何。” 德妃细声细气的道:“臣妾以为,便让皇后娘娘在太子妃为太子妃筹备一场就是了,届时臣妾带着宫中的姐妹们代表皇上去庆贺,也是一样的。” 皇上想着之前二皇子百日宴,皇后回了一趟皇宫过后没几日,宫中有两个原本肚子里胎儿很稳的妃嫔,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就没了,也不敢让皇后在回皇宫。 且德妃也说得有道理,如果然德妃来操办,君昭必然是不会给她面子的。 遂道:“如此也好,朕让张德胜去给皇后说一声。” 德妃巧笑嫣然:“皇上圣明。” “老二这些日子可听话?” “二皇子自然是听话的,吃得好睡得好,皇上可要瞧瞧?” “你让嬷嬷抱过来吧!” “是。” …… 张德胜领了皇上的吩咐,就去了太子府见了皇后,跟皇后说了这事。 给自己的乖孙孙办宴会,皇后自然是乐意的,至于皇上这样吩咐安的是什么心,皇后表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皇后这边还在筹备宴会,北边就传来消息,最北边的一些城市闹了雪灾,很多百姓都食不果腹。 皇上派君昭过去赈灾。 宴之婳听闻君昭要去那种十分严寒的地方,当即有些担忧的道:“夫君,那边那么冷,你过去会不会有事啊!” 之前君昭由多畏寒,身子有多冷,恐怕也只有她感受最深刻了。 此次灾情,来得奇怪,君昭估摸着是冲他来的,但他这些话藏在自己的肚子里,没有说。面上镇定的同宴之婳道:“我如今身子已经彻底好了,没有以前那般畏寒,你不必担忧我,在府里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就是了。” 第一八三 冒犯 宴之婳也知道,皇上在早朝上敲定了的事情,君昭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而且君昭是储君,赈灾这样的事情他有责任去。 宴之婳是因为很少跟君昭分开,所以乍然分开,又不知他何时才归,心中才难免不舍。但也还是亲自给君昭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君昭那边安抚了宴之婳之后,去见了皇后,二人密谈了许久,太子府有皇后坐镇,君昭是不担心出什么事情的,他特意跟皇后说了清婵的事情,让皇后要提防着清婵一些。 皇后道:“你放心去,本宫会护好婳儿和孩子的。” 君昭认真的道:“母后不仅仅要护好太子妃和孩子就够了,你自己也要护好。” “方将军不日将抵达京都。”若是有什么变故,倒也不怕。 皇后见君昭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便道:“此次雪灾,其中恐有猫腻,你务必要小心。” 明国最北的地方,虽然寒冷,但这雪灾的消息却有些突兀,京都如今虽然寒凉了起来,但都还未曾开始下雪。同属北方,那边又能有多大的雪灾。 “母后放心,儿臣心中自有计较。” 赈灾这种事情,自然是皇上说了之后越快过去越好,所以君昭跟宴之婳和皇后告别之后,把各项事宜布置了一番便带着人,带着赈灾的物资去闹雪灾的地方。 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也没有心思办什么宴会了,差林公公去跟皇上说了一声之后,就取消了。 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德妃为此在房间里摔了许多东西,到底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太子妃的孩子不能留,怂恿着皇上让皇后办宴会,就是想趁机行事,却不料突然出了这档子事情,莫非,上天都是站在皇后母子二人身边的吗? 可是她不甘心,她按捺了下来,告诉自己,不急,不急,还有除夕宴,除夕宴的时候宴之婳总会进宫的。 宴之婳在君昭离开京都之后就有些泱泱的,皇后知她心事,就让林公公去把宴之棠接到了府里来。 原本她也想把宴三夫人一并请过来的,但宴家三房被分出来之后,宴之择之就又离开了京都,回了拓麻城,便不好让宴三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中了。 宴之棠过来之后,倒是让宴之婳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君昭离开京都去赈灾不久,方将军就抵达了京都。 皇后就偷偷的让金嬷嬷回去与他团聚。 君昭离开京都不久,京都忽然冒出一股传言,皇上并非宠爱皇后和太子殿下,他恨不得皇后和太子死。 这条传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信,但当年皇上在跟秦国公求娶皇后的时候曾跟秦国公发誓,只会有皇后一人的事情被传了出来,除此之外还传出来太子之所以生来带毒便是皇上让人动了手脚。 这些事情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相信都难。 是啊,皇上和皇后如果当真感情深厚,皇上如何会后宫佳丽那么多,又为何会赶了皇后和太子出宫。 甚至还有些年轻的,不清楚内情的官员,去旁敲侧击的询问秦家的人,问他们当年皇上在求娶皇后的时候是不是做了那样的承诺。 那样的承诺皇上的确承诺过,但秦家的人都说不清楚。 这些年轻的官员问的自然也是秦家的小辈,秦家的小辈不管清楚不清楚,都回答不清楚,至于秦国公肯定是清楚的,但秦国公已经鲜少出门了,就算是秦国公出门大家也不敢去问啊! 可但凡有脑袋的,在听到那个谣传的时候都是相信的,不管皇上口中说着如何尊宠皇后,可秦家乃是开国将领,又是皇上岳家,可如今除了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若是当真尊宠,如何会这般对岳家。 至于太子,皇上虽然是纵容太子,也让太子参与政务了,但太子已经成年娶妻,若是不参与政务朝堂上的臣子也不会干,之前太子要治病可都是偷偷离开京都,没有让皇上知道。 太子在皇宫,病一直不好,去了一趟南边之后回来,却是能跑能跳能生娃了。 有些事情不挑破便如雾里看花,云中见月,看不真切,可一旦挑破了那层纸,假的就是假的。 皇后在听到林公公来禀告她如今京都的谣传的时候,面上并无太大波澜,只是神色淡淡的道:“他们这是忍不住了。” “可要压一压这谣言?” “自有人着急,我们就不必花费力气了。你去告诉父亲,约束好秦家众人,莫要被人当了枪,架在火上烤。” 这事情看似是在为她和秦家抱不平,可内里的心思龌龊着呢。 “给太子那边也送消息过去,让他小心一些。”皇上若是当真不重视太子,君昭在那边便不好做事,皇上不重视太子,那么若是太子死了残了他们也不会如何所以会更加放肆。 “是。” 皇后吩咐了林公公,她便起身去找宴之婳。 皇后过去的时候宴之婳正在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做衣裳,她虽然不太喜欢女红,但却一直手巧,且在宴府的时候也学过这些的,做起来倒也简单。 皇后从外面走来,远远的就瞧见她坐在软塌上,认认真真绣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就勾了勾。 说起来宴之婳这个儿媳妇,她娶得倒是极为顺心的,从不出去招摇,也不出去惹事,也闲的住。 晏家那两个老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宴家三房却是把宴之婳教导得极好的。 一个太子妃要做到这般本分,旁人瞧着只会觉得这太子妃弱了一些,但实际上要做到这般十分不易。很多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开始四处为祸,但太子妃和太子妃的娘家都很恪守本分。 太子妃也不爱去参加那些宴会招摇,有了孩子知道孩子重要也不爱往外面溜达,一个年轻姑娘能做到这般,对皇后而言已经十分满意。 宴之婳正在给宝宝的衣服上绣胖乎乎的金鱼,就听到门口有请安声:“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本宫来瞧瞧太子妃。” 宴之婳听到声音,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扶着童嬷嬷的手从软塌上下来。 她刚刚下来,皇后就已经进屋了,拉着她的手道:“你坐着就是,都说了不必多礼。” “母后怎么有空过来?”君昭走了之后,皇后就比较忙。 她帮不到皇后什么,现在伺候的人也是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做,她就只有照顾好自己不给皇后添麻烦。 “有几日没有过来瞧你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一切都好,母后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本宫知道你最是乖巧了,最近外头有些不太平,若是想出门提前跟母后说一声。” 宴之婳点了点头,实际上自从君昭离开京都之后宴之婳就没有怎么出门了,想吃什么宴之棠和大力两个会去给她买回来,用的这些太子府里头都有,想要去弄些小玩意儿但童嬷嬷说蹲着不好,她也就干脆给孩子做做衣裳,给君昭也做了衣裳,在府里看看书,在听大力说一说外面热闹的事情,倒也没有特别想出去。 皇后见她这般乖巧懂事,有些心疼的道:“委屈你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道:“不委屈,儿媳为没有办法给母后和殿下分忧,唯有照顾好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 “切勿妄自菲薄,你若是想要出门,跟母后说一声,母后派人护着你也是可以出去玩儿的,倒也不必刻意拘着自己。” 现在君昭在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宴之婳又哪里有心思在外面去逛,但她还是道:“儿媳知道,儿媳如果想要出门的时候会告诉母后的。” 皇后又问了宴之婳最近的胃口如何,孩子有没有闹她,跟宴之婳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大力天天往外面窜,最近外面的传言宴之婳自然也从大力口中知道了,当时大力捏着拳头道:“也算是老天有眼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委屈终于被世人所知,皇上的真面目也被揭穿。” 宴之婳却并不觉得开心,眼下君昭不在京都,却突然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并非好事。 君昭离开的时候把常乐留下了,宴之婳问了常乐可有查到谣言是何人散布的,常乐说暂时没有查到。 宫里头,皇上听到那些谣言,心中慌了一瞬,但到底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转瞬便恢复了平静,冷静的吩咐人去查那遥言的源头,并让人去将谣言压下去。 然,他越是想要将谣言压下去,越是压不下去。 德妃也听闻了外面的谣言,便去同皇上进言:“皇上,这个时候唯有将皇后娘娘接回宫中,让皇后娘娘和秦家出面说外面的那些都是谣言,让皇后娘娘告诉世人,与您感情甚笃。皇上让秦国公享清福,那是因为早年秦国公辛苦了,皇上您孝顺,心疼秦国公,才让秦国公多多休息的。” 张德胜在一旁听见德妃无耻的话,都忍不住震惊了。 他素来知道世上不要脸之人众多,但不要脸到德妃这个境界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便是皇上,都不及德妃无耻。 正如张德胜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听闻那些外面的传言之所以心中一慌,是因为外面的那些谣言几乎都是事实。 当年他求娶皇后的时候,的确在秦国公跟前发过誓,此生只皇后一人,绝不纳妾,不二色。 他也确实用了手段夺了秦家的权利,甚至刻意让秦家坐冷板凳。 他也的确不想要君昭的存在。 唯一跟外面又出入的便是,他是当真尊宠皇后的。 他夺了秦家的权利,要夺她的皇后之位自然也可以,但他没有,他这辈子只会有一个皇后,这是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的。 所以他听见德妃这般说的时候,并未命人去这样做。且为了他的子嗣,皇后也不能回宫。 只是他也知道,如今唯有皇后和秦家出面,才能解决此事。 但皇后和秦家,他知道他们是不会出面的。 秦家恨他,皇后大概也是恨他的。 可他不悔,他不能让秦家的功绩压过他,也不愿意听见旁人说他是靠着秦家和皇后才有今天,这样就好似否定了他的一切一般。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如何能够受到这样的侮辱。 德妃看皇上铁青着一张脸,继续上眼药:“秦家和皇后娘娘也真是不懂事,若是臣妾听见这些话,都不用皇上说,臣妾自己就出来澄清了,可皇后娘娘在宫外肯定早就知晓这些谣言了,愣是半分反应都没有,皇上待皇后娘娘一片真心,皇后娘娘这般,臣妾真是心疼皇上。” 皇上依旧沉默不言。 “皇上不愿下旨,不若臣妾去劝劝皇后娘娘。” 德妃说了这句话,一直沉默的皇上才出声:“去把,切莫冒犯皇后。” 德妃面上一喜,情意绵绵的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努力的劝皇后娘娘,也不会冒犯皇后娘娘,娘娘想要如何便如何,只要能够求得皇后娘娘出面。” 皇上有些动容的道:“辛苦爱妃了。” “能够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气。” 德妃这边从皇上这里离开之后就准备了一番出宫了,出宫之后却是先掩盖了心中去见了镇南王,这才往太子府而去。 皇后听到德妃过来了的时候,还未说什么,林公公已经满脸的厌恶之色。 皇后知道德妃来了,宴之婳自然也知道了。 皇后大概猜到了德妃过来是做什么,让人放她进了太子府。 宴之婳得了消息,怕皇后吃亏,便带着大力和童嬷嬷过去了,路上跟皇后恰好碰到。 “婳儿这是要去何处?”皇后问。 “儿媳听说德妃娘娘过来了,所以就去瞧瞧。”宴之婳乖巧的道。 皇后原本是想让她回去歇着的,但看见宴之婳拿她那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瞧瞧就瞧瞧吧。” 有人来唱戏,就当瞧一瞧戏解解闷儿了。 第一八四章 膨胀 德妃见皇后和宴之婳婆媳二人相亲相爱的携手过来,目光仿佛被什么刺伤了一样,明明她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儿子,让她的家族都成为了空壳子,把她赶出了宫,可她为什么看着还是这副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样子。 尤其看见皇后嘴角挂着的那打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幸福的笑容,德妃觉得刺眼极了。 她垂眸,起身。 恭恭敬敬的跟皇后见礼:“多日未见,皇后娘娘瞧着越发年轻了,还是宫外逍遥自在。” 皇后没有立即给德妃免礼,由着她屈着身子:“说起来,本宫能够在宫外逍遥自在,还多亏了德妃帮忙,若不然本宫哪里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呆在宫外。” 德妃一哽,有一种打人不成反被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说话间,宴之婳和皇后已经落座了,落座之后皇后在吩咐:“德妃免礼吧!” 德妃屈辱了坐了回去,不过皇后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她落座之后含笑道:“太子妃娘娘是身子不方便吗?” 宴之婳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道:“是身子有些不方便,所以也就不跟德妃娘娘问安了,毕竟父皇说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子,吩咐了我要仔细着。” 德妃虽然是个妾,但也是皇上的妾,按照规矩,宴之婳虽然不用跟她行大礼,但也还是应该问候一声,见个礼走个过场。 但君昭跟宴之婳说过,后宫的女人,除了皇后她需要见礼,其余的人都不用见礼,宴之婳自然是听从君昭的话。 德妃只觉得这婆媳二人就是故意在给她难堪。 但她也不想想,她是来上门找茬的,人家不给她难堪难道要把她供着。 “德妃过来,所为何事?”皇后开口问。 德妃道:“娘娘应该听说了外面的传言,今日臣妾出来,是想请皇后娘娘帮忙出面辟谣。” 皇后静静的看着德妃,看德妃能够说出什么刷新她认知的无耻之言,说起来德妃和皇上当真是绝配,她那个时候是瞎了眼,若是没有瞎眼就不会自己嫁给皇上,而是应该把德妃嫁给皇上。 “德妃有何良策?” “臣妾以为,娘娘应该出一封告天下书,书中言明皇上对您的宠爱,对您的尊敬,也言明后宫的妃子乃是您为了皇家子嗣丰盛,所以帮着皇上纳的,并非皇上负了您。” 她实际上更想让皇后说皇上从未对她许过那劳什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只是她也知道皇后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她给皇后的这个说法,既能让皇后证明自己是受宠的,也能表示她是一个大度的皇后,对皇后而言是好事,所以德妃觉得皇后没有理由会拒绝,除非她现在就想跟皇上撕破脸。 皇后没有表态,宴之婳却是开口:“德妃娘娘,皇后娘娘乃是国母,一国之母自有自己的威仪和端庄,便是要帮着皇上正名,哪里就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了。” “您让皇后娘娘写的这个,哪里是什么告天下书,分明就是一个如同王婆卖瓜一般的行为,这简直有辱国母二字,更别说母后乃是巾帼英雄,帮着父皇打江山的开国皇后。德妃娘娘您告诉本宫,这是你身边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给你出的法子,本宫非要教训她一个蒙蔽皇妃的罪名不可。” 她说到后面,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上俨然已经染上了怒色,瞧着倒有几分太子妃的威仪在。 德妃被宴之婳的话给气得一脸酱紫色。 宴之婳这话分明是在拐着弯儿的骂她,说她上不得台面,暗指她一个丫鬟、宫女出身的没有见识。 这法子是德妃自己想的,宴之婳心中十分明白,却偏偏说了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给德妃出的主意,让德妃比之前要给皇后行礼的屈辱感来得更甚。 皇后满意的看着宴之婳,握着她的手道:“婳儿不愧是高门贵女,你母亲也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教养出来的孩子眼界这些就是端正一些。”其实皇后并不是一个用身份衡量人的人。 但她知道德妃的痛脚在哪里,儿媳妇都这么给力了,她不跟着踩两脚,不显得她给儿媳妇丢面子了么。 她语重心长的道:“德妃呀,虽说你是本宫身边的丫鬟你提上去的,之前自己也是宫女,但你现在是皇妃,身居高位,这眼界这些,还有辨别事情的能力都需要提高啊,皇家的脸,可丢不起。” 德妃再次被皇后和宴之婳二人来了个婆媳混合双打。 但她还不得不把这口气给咽下:“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回去之后,自然会发落了。” “只是皇后娘娘您也说了,皇家的脸面丢不起,但现在谣言横行,已然是伤了皇家的脸面,那依照娘娘您的意思,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平息这谣言。” 皇后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外面的人不是说皇上不宠爱太子么,那就让皇上用真真切切的行为表示皇上是宠爱太子的,至于本宫,你们这些后妃出来证明一下本宫在后宫的地位就是了,大可不必本宫亲口去说什么。至于秦家那边,本宫相信皇上会明白要怎么做才合适。” “皇后娘娘当真英明。”德妃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皇后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但她又不得不说,皇后说的的确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法子。可这些她不知道吗,皇上不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啊,但这样意味着皇上要给太子权利,要给秦家权利,皇上好不容易才把秦家的权利收回来,哪里会在想要给出去。 德妃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还吃了一肚子气的离开太子府。 看着德妃气冲冲的离开,皇后捏了捏宴之婳的脸打趣道:“没有想到,婳儿竟然是个伶牙俐齿的。” 宴之婳害羞的道:“让母后见笑了,只是儿媳被德妃娘娘的话给恶心到了。” “德妃呀,现在是有恃无恐了,所以膨胀了。”以前的德妃,多么懂得隐忍,多么谨慎,若不然,她也不会被骗了去。 如果以前的德妃是现在的德妃这副模样,她也就不会上了她的当。 权利啊,的确可以改变人。 皇上在不是皇上的时候,甚至刚登基的那几年,也不如现在这般天真。 他竟然以为德妃能够说服得了她。 宴之婳认真的道:“膨胀了可不好,容易炸了。”炸了就容易死无全尸。 啧,太血腥了,不能脑补这些,万一以后的宝宝变成一个凶残的娃就不好了,她喜欢乖宝宝。 皇后听着宴之婳,认不笑出了声来:“婳儿说的极是,可不是的炸了,且先让她膨胀着吧!” 德妃从皇后这边离开,回了皇宫就把皇后的话转告给皇上了,皇上脸色很不好,敷衍的说了句“你辛苦了,且先回去吧,照顾好二皇子。” 德妃现在一肚子气,也没有心思哄着皇上,直接就退下了。 这都是皇上自己的仁慈造成的,当年皇上若是听她的话,直接让皇后“难产”而死,哪里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可皇上偏偏对皇后还有几分情谊,舍不得杀她。 留到了现在就成了这样。 皇上在德妃离开后不久,就派人送了许多的礼物去太子府,说是赐给皇后和太子妃以及小皇孙的,又让人给皇后送了消息,说他过几日要到太子府来歇一晚。 对外让人慢慢的把消息散出去,很多人便知道皇上想念在太子府照料太子妃的皇后娘娘,会从宫里出来到太子府见皇后娘娘。 他始终不愿在给太子权利,也不愿再给秦家权利。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看能不能挽回一些。 皇后在听到张德胜的传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同张德胜道:“张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本宫知道了。” 等张德胜离开过后,她眼中才带着些厌恶。 她如今是越发的瞧不上皇上了。 皇上隔了两日,就来了太子府,住在了皇后院子,如今他是来昭示自己对皇后的宠爱的,自然不会跟皇后分开了住,且他也并非不愿意碰皇后。 他愿意碰皇后,皇后却是不愿意让她碰,直接让宴之婳装肚子疼,她借口要过去照顾宴之婳,就留了皇上一人住在她那边。 皇上过来之前,皇后让人把她那个屋子里所有她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换成了皇上喜欢用的,便是连床都换了。 皇后还美名其曰,她这是以皇上为重。 皇上不知道皇后来之前让人把自己的屋子改头换面,来了见皇后的屋子里的陈设这些都是他喜欢的,所以皇后听到太子妃不舒服过去照顾,留他一个人他竟然也没有觉得皇后是厌恶他。 只觉得皇后还是在意他的,只是她太过骄傲了,所以即便是在意他,她也不会表露,这大大的满足了皇上的虚荣心。 晚上的时候,太子府的附近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人,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有刺客,整个太子府便热闹了起来。 那些刺客直奔皇后和宴之婳住的院子。 这些刺客为何而来,目的显而易见。 皇后也听到了声音,她是习武之人,比宴之婳灵敏了许多,当即扬声道:“林公公,去保护太子妃。” 她说是过来照顾宴之婳,却并未跟宴之婳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了旁边,这个时候听到有刺客,第一时间就是让人去保护宴之婳。 林公公立即就过去了,她自己穿了衣裳也随着跟了过去。 宴之婳自打怀孕之后,君昭就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院子保护了起来,她和林公公过来的时候,刺客还没有杀过来。 宴之婳也已经醒来了,喜鹊和大力正在帮她穿衣裳。 她面上没有慌乱之色,反而很镇定的在跟童嬷嬷说:“嬷嬷,你把这个套在手臂上,关键时候可保命。”那是一个雨针。 童嬷嬷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但宴之婳这般说,她也就毫不含糊的套在了手腕上。 皇后赶来的时候,林公公守在外面,宴之婳的衣裳刚刚穿好。 皇后立即道:“婳儿,我们离开太子府。” 宴之婳大惊:“要离开太子府吗,这么严重,棠儿还在府里,还有青松先生和姜姑娘。” 皇后道:“这些人是冲着皇上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旁人不会波及,棠儿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护着了,我们现在先离开在说。”那些人散播那些谣言,引了皇上出宫,可不会什么都不干。 皇后只怕他们要纵火。 杀不死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人烧死,一了百了还能什么痕迹都化作灰烬。 皇后就带着宴之婳从密道离开,离开前吩咐林公公:“你去盯着皇上那边,莫要让他死了。” 林公公虽然很乐意皇上死了,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就听命过去。 皇上虽然带了许多护卫来,皇后那边原本也有一护卫,但却没有宴之婳这边牢靠,林公公过去的时候,皇上自己都已经在亲自杀敌了。 林公公过去一掌打死一个人,落在皇上身边:“皇上,不可恋战,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太子府回宫。” 皇上也没有问林公公为何会在他这边来,也没有问皇后和宴之婳如何了,沉声道:“杀出去。” 林公公就护着皇上往外走,皇上的护卫和太子府的护卫也都护着皇上往外走。 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住的虽然有些远,但慢慢的也听到了打斗声,这个时候常青带着人过来安抚二人:“两位不必惊慌,这些刺客主要是来刺杀皇上的,我们会再次保护二位。” 青松先生镇定的道:“有劳了。” 皇后和宴之婳从密道出来,到了一处宅子。 走了一通路,皇后唯恐宴之婳累着了,就让她先去歇息,宴之婳摇了摇头道:“母后,儿媳不累。”太子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她如何睡得着。 棠儿还在府中。 虽说有人护着,那些人的目标也不是他,但人没有在跟前,宴之婳心中还是十分担心。 但她也知道,刚刚那种情况,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她如果把宴之棠带在身边更危险。若是刺客杀进了她的屋子,没有看到她,循着密道找了过来,这边也不会太平。 第一八五 保护 那些刺客虽然是冲着皇上和宴之婳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但到底皇上那边才是大头,在宴之婳的院子外面发现纠缠了一阵,这边的护卫太多了,他们没有胜算之后,之后就转到去支援皇上那边了,然这个时候林公公等人已经护着皇上往太子府门外赶了。 为什么要往外面赶,这是因为太子府离着皇宫并不远,且这边住的都是高官,只要出去了就能够得到支援。 皇后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布置过了,不能让皇上知道太子府的实力,所以让刺客杀到了皇上跟前,让林公公去保护皇上,是不能让皇上死了,同时她也派人去喊了住在附近的官员来支援。 从宴之婳这边过去支援的人,给皇上一行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但很快太子府的大门就打开了,住在附近的官员都顾不得穿好衣裳就带了自己府上的人前来支援,成国公也率兵赶了过来。 刺客见大势已去,便准备逃。 皇上见状厉呵一声:“一个都不要放过,留几个活口就是了。” 皇上下令的时候,镇南王也收到消息带兵赶过来支援了,他跟陈昇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新一轮的厮杀便开始了。 他自己则到了皇上跟前,给皇上行礼道:“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林公公在皇上身边开口提醒:“皇上,如今还是先回宫最为妥当。” 皇上也明白,就同成国公和镇南王道:“成国公负责扫尾,其余人等随朕先回宫。”然后就垮上马,带人朝皇宫而去。 他从未想过,要问皇后或者宴之婳一句。 等皇上回了宫,林公公便道:“皇上,奴才已经完成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就先回去瞧瞧娘娘那边。” 皇上这才有些尴尬,他回宫,竟然忘记把皇后和太子妃带着一起了。 “你回去把,好生护着皇后,告诉皇后若有什么想要的,差人到宫里来说便是。” “是。”林公公心中讽刺面上恭敬。行礼过后就离开了。 皇上有些感慨的想着,皇后嘴上不说,实际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他的安危。 这般一想这,他那颗凉薄的心,罕见的产生了一丝愧疚,想着此番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皇后。 林公公离开过后,皇上就在宫中发了怒。 而林公公则直到了皇后她们藏身的这坐宅子,成国公在太子府负责扫尾,他们很放心。 宴之婳听到林公公说皇上已经回宫,刺客有一人收尾了才全然放下心来,放下心来人就开始犯困了。 皇后就让她先在这个宅子这边歇息一晚,他们明天在回太子府,宴之婳也没有在推辞。 太子府死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趁乱混进府里,皇后必然是要在全部盘查一番,府里那些血腥味也要在清洗一番的。 林公公道:“娘娘您……” “砰砰砰……”这个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宅子外面,金嬷嬷从门缝里塞了一块玉佩进来,守门的侍卫看见玉佩带着些防备打开门,就看到一脸着急的金嬷嬷,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当即侍卫就一脸警惕剑指金嬷嬷:“嬷嬷,你带的是何人?” 林公公因为听到敲门声,也赶了出来,先是看到金嬷嬷,然后看到的就是金嬷嬷背后一脸坚毅的男人。 他轻笑了一声同侍卫说:“自己人。” 侍卫便侧身让金嬷嬷和男人进来,并未跟金嬷嬷行礼:“嬷嬷恕罪。” 皇后身边的这些侍卫,大多都是方临亭训练出来的,他们都很明白金嬷嬷的地位,知道金嬷嬷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侍女,实则跟皇后娘娘情同姐妹。 这次方临亭是跟着君昭离开了的,要不然也就是金嬷嬷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来了。 在金嬷嬷身后的那个男人,正是金嬷嬷的夫君,方将军。 方将军回到京都过后,皇后就悄悄的让金嬷嬷回去跟方将军小聚了。金嬷嬷也是听闻太子府糟了刺客,所以就急切的赶了过来。 她带着方将军不好直接去太子府,便想着从这边的宅子进去,却没有想到在这边看到了林公公,林公公在这边也就说明皇后应该在这边。 金嬷嬷道:“无妨。” 又急切的看向林公公:“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可还好?” “都无碍,嬷嬷不必担心。” 金嬷嬷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方将军,好久不见。”林公公这才跟方将军打招呼。 方将军给林公公回了礼:“多谢这些年公公对皇后娘娘和内子的照顾。” 林公公笑着道:“应该的。” 童嬷嬷却是听到方将军这句内子,忍不住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有些老脸挂不住的感觉。 方将军却是回头瞧着他目光柔和的笑了笑,他原本坚毅的面孔,因为他这柔和的笑容,变得温柔了起来。 三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皇后这边,皇后也已经听到了说话声走到了门边:“阿绫你怎么过来了。” 金绫看着皇后好端端的,埋怨道:“奴婢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小姐莫不是就想不要奴婢了。” 皇后打趣道:“哎哟,这有人啊,靠山回来了,脾气都大起来了,竟然开始吼我这个当小姐的了。我可不敢要你,你还是好好粘着你的靠山吧!” 金嬷嬷气得跺了跺脚:“小姐,您都这般大的年纪了,怎么还逗奴婢。” 方将军大概不常笑,带着些僵硬的笑容同皇后道:“娘娘就莫要打趣阿绫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来脸皮薄。” 皇后笑着道:“她那是在你跟前脸皮薄,在我跟前可没有什么时候是脸皮薄的。” 金嬷嬷气得都快要哭了:“小姐,您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皇后见她当真是急眼了,哄着道:“好好好,不这样了不这样了。哎,这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我们阿绫什么时候都跟个小姑娘似的,真好。” 金嬷嬷觉得自己当真是待不下去了,拉着方将军的手就要往外头走,口中念着:“左右娘娘无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方将军岿然不动,反而牵着金嬷嬷的手走了回去寻了位置坐下,同皇后道:“倒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急切。” “是啊,这孩子都还没有生出来,就要下手了。”皇后眸色沉了沉,脸上的嬉笑之意全然不见了。 童嬷嬷也捏紧了拳头。 方将军道:“他们急了,倒是好事,就怕他们不动,娘娘您在太子府,太子妃这边也是安全的。” 皇后点了点头。 “明日早朝,只怕不太平,娘娘可有什么要吩咐的?”方将军问。 “我会让人提议这个案子交给你来查,皇上交给你的时候你只需要接着,借由此事留在京都。”如今不太平,不能让皇上把方将军调离京都。 方将军点了点头,商议了一番细节,才带着金嬷嬷离开。 金嬷嬷原本是想留下来帮皇后的,被皇后赶走了。 以前方将军不在京都,金嬷嬷在她身边还好,如今方将军在京都,皇后觉得自己还霸占着金嬷嬷就太没有人性了。 他们这边可以安心睡觉了,但京都的大部分人却睡不着亦或者是没有心思睡觉。 皇上在太子府遇刺,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还有谁睡得着。 宴之婳反正是睡得着的,她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喜鹊告诉她,皇后已经先回太子府了,吩咐了他们等她睡醒了在回去。 宴之婳只觉得十分汗颜,昨夜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什么都是母后在做,她却什么忙都帮不到。 但她也明白皇后做的那些是,她是没办法做的。 她用过膳之后就又从密道回去了,她的院子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昨夜有那么一场厮杀,整个太子府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宴之婳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请了宴之棠和姜云贞过来。 宴之棠住得比较近,所以他很快就过来了,宴之婳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关切的问:“昨夜可有吓到。” 宴之棠有些羞赧的道:“昨夜睡得太死了,什么都没有听到。”那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遗憾之意。 宴之婳:“……” 她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宴之棠,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明明这人也瘦了不少,怎么那么能睡呢。 “姐姐可有吓到?”宴之棠问。 他突然想起,并不是所有人都睡得他那么沉。今天早上醒来,听下面的人说昨夜有刺客过来刺杀皇上,他当即就要过来找宴之婳,到了这边伺候的人却说宴之婳还在睡,他知道怀孕的人喜欢睡觉也就没有闹着要进来。 他就以为宴之婳应该也跟他一样睡得很沉,但刚刚看宴之婳的样子,不像是跟他一样的样子。 说刺客是来杀皇上的,这是皇后有意无意这般引导的,她不能让百姓知道那些人是来杀皇上和宴之婳的,不会让人有攻讦太子府的机会。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母后一直在我这边,所以我不害怕。” “娘娘,姜姑娘来了。”大力进来说。 “快请进来。”宴之婳道。 姜云贞因为住的远,所以晚到了一会儿,她进来先是跟宴之婳见礼,见过礼之后才道:“有劳娘娘挂念,因为娘娘派人过来保护我和祖父,所以我们未曾受惊。” 宴之婳道:“如此便好。”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刺杀皇上,那些人也太过放肆了。”姜云贞感叹了一声。 宴之棠双眼放光的瞧着姜云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姜姐姐不必害怕,遇到坏人我可以保护你。”宴之棠混迹在太子府,与姜云贞也见过很多次。 以前宴之棠觉得宴之谨好看极了,但他不喜欢宴之谨那种看着喘不上气的,但见到姜云贞之后就很喜欢她,而且姜云贞还对他很好,也不嫌弃他胖。 所以一来二去,他现在也是把姜云贞当做自己的姐姐的。 大力忍不住喷笑出声:“小公子,您昨夜可是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保护姜姑娘。” 宴之婳也是忍着笑。 宴之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大力又说的是事实,他只能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辩解:“我那是隔得太远了,而且昨天太累了,要不然肯定不会这样的。” 宴之婳道:“嗯,我相信你。但就算是你知道,可功夫没有哥哥那般好,你要怎么保护旁人?” 宴之棠爱吃,有不喜欢动,之前还不爱学习,宴之婳嫁人之后倒是爱学习了,但那拳脚功夫却依旧不愿意学,觉得太辛苦了。 但宴之婳却想要激一激他,希望他能多学点本事。 “我……,我……,我……” “小公子有心了,多谢小公子。”宴之棠我了个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姜云贞开口替他解围。 宴之棠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捏紧拳头道:“我会好好学习功夫的,我还小,还可以学。” “嗯,我相信小公子。”姜云贞含笑道。 “姐姐也相信棠儿哦,棠儿加油好好学,以后还可以教小外甥哦。” 宴之棠原本这样一说,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宴之婳这么一说之后,他还当真想认真学一学了,毕竟他是要当舅舅的人了,如果小外甥被人欺负了,他不能帮着欺负回来,那他不是太没用了。 是以宴之棠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姜云贞有些羡慕的同宴之婳道:“小公子可真懂事。” 宴之婳笑了笑道:“听闻姜家的公子小姐也都很出色。” 姜云贞道:“家中的兄弟姐妹的确都很好,但就是祖父不让他们出仕,我也不懂这是为何。”姜云贞说道这里有些叹息。 宴之婳也是疑惑:“听姜姑娘的意思,你家中的兄弟都是想出仕的,只是青松先生不让?”她是知道姜家出了几个状元郎的,但青松先生只让他们参加考试,却不让他们出仕,考上了赐官不要。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皇上对青松先生,算得上是十分的宽容了。 宴之婳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姜家所有人都对仕途不感兴趣,所以才会这样,不了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第一八六章 安心 姜云贞微微颔首,但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便转而去逗宴之棠。 宴之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写信给了君昭去。她觉得青松先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自己树立一个清高的形象就好了,干嘛要让家里所有人都不入仕,是在奇怪。 君昭收到宴之婳的信之后,却不觉得青松先生的行为奇怪,青松先生是想让姜家的人在旧朝余孽上位的时候出仕。 太子府一片宁静,京都却已经开始震荡了,皇上遇刺,那些刺客却全部都死了。 在皇后的运作之下,皇上任命了方将军和成国公二人负责查刺客的事情,只是对方手段高超,方将军和成国公查了几天,禀告了皇上事情乃是旧朝余孽所为。 皇后听到林公公的禀告,笑着道:“任由他们闹腾吧,都折腾出来露在阳光下才好。”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娘娘不必担心,殿下此去做足了准备,会平安归来的。” 话虽如此,皇后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 皇上会遇到刺杀,他们便也会对太子痛下杀手。 宴之婳的信送出去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君昭的回信,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君昭是去办正事的,忙忘记了很正常,但另她担忧的是,大力照常出去闲逛之后,带回来一个吓坏了她的消息,说是外面都在传君昭在灾区染上了瘟疫,生死不知。 吓得宴之婳立即就带人去皇后,皇后自然也是知道外面的谣言的,她安抚宴之婳道:“婳儿放心,昭儿过去之前就觉得那边的人在设局等他,所以他自己不会贸然进入灾区的。” 诚如皇后所言,君昭去到那边之后,并么有立即赶赴过去,因为他在路上就发现了,沿途虽然已经开始下雪了,但远没有到雪灾的地步,所以在灾区的前一个镇子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让人常隐先去查探。 常隐那边过去之后发现那边根本就不想受了雪灾的样子,但城门确是紧紧的闭着的,对外宣称受灾。 君昭就确定了对方这是跟他设了一个局,一个他去了就走不开的局。 原本因为皇上遇刺,查出什么旧朝余孽就已经令人人心惶惶了,现在在说太子染上了瘟疫,就更是人心飘摇。 紧接着,又传回来镇南王世子被旧朝余孽抓了的事情。 京都的一座外面荒凉,内里豪华的“鬼宅”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面目狰狞的怒骂:“好一些卑鄙无耻的人,什么事情都往这边栽赃,若是不动手,都对不起他们。” “吩咐下去,让南边的人把镇南王世子给抓了。” “是。”他身边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应声,他的衣服上绣满了蜘蛛。 男子离开之后,坐下轮椅上的人抠着轮椅的把手吩咐:“去给镇南王府和丞相府一些教训,让他们两家去斗。” 君昭之前能够查到宴丞相背着镇南王挖人的证据,而旧朝余孽这边知道得更多,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潜伏,在很多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进去。 通过这些眼线,他们掌握了不少消息。 而君昭不过是两三年前才重生过来,即便是提前布置了一些,但到底时日尚浅。 眼瞅着除夕越来越近,君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宴之婳都做好了君昭不会回来过年的心里准备的,她之前担心君昭安危,但后面收到了君昭的书信,她就放下了心来。 因为快要过年了,所以宴之婳就让宴之棠回家了,而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也说要去亲戚家里头过年,宴之婳也就没有挽留。 到了除夕那天,君昭也没有回来,府里就剩下她和皇后二人,她肚子大了也不方便守岁,同皇后一起用过晚膳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回房歇息了。 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个人靠了过来,当即就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一声呢喃:“本宫的太子妃,新年快乐啊~” 君昭的话音一落,天边就炸开了一大朵烟火,旋即“砰”的一声响起。 宴之婳借着外面的亮光,仔仔细细的瞧着君昭,满心欢喜:“殿下回来啦!” “嗯,本宫回来了。” 这个时候宴之婳的瞌睡彻底醒了,她听着外面一声一声的烟火的响声,有些想要出去瞧瞧,但想着君昭必然是赶路回来的,就往床里头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同君昭道:“那殿下赶紧上来歇息,明儿一早我们一起过去给母后请安。” 君昭却是把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用厚实的披风把她裹起,抱着往屋外走:“带你去看过烟火在歇息。” 他并没有错过她眼睛里那一瞬间的对于想要看烟火的这个渴望。 君昭抱着宴之婳出了们,然后一跃飞上了屋顶。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病秧子了,所以抱着宴之婳飞上房顶这样的事情并不为难。 一大朵一大朵的烟火在天边炸开,远远的听见了一些热闹的声音。 宴之婳勾着君昭的脖子,在他下巴落下一吻,欢喜的道:“殿下,新年快乐。” 君昭勾唇,俯身吻了吻她的嘴角。 这一吻就有一种松不开的架势,最后宴之婳也没有好好的看完烟火就被君昭给抱了回去,然后也没有睡好觉。 大力一早来伺候宴之婳起床,童嬷嬷把人拦在外面道:“你不用进去了,殿下在里头呢。”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力惊奇的问。 “昨儿个半夜。”昨夜宴之婳这边是童嬷嬷在守着的。 大力由衷的道:“殿下回来了就好了,娘娘就不会偷偷的不开心了。” 房间里头,宴之婳把自己裹得跟个蚕宝宝一样,脸朝着里头,完全不敢去瞧君昭。 昨夜也不知道怎么的,亲着亲着事情就变样了,但他们二人都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君昭就开始用邪门歪道解决了。 宴之婳现在只要一瞧见君昭的手啊、嘴呀什么的就无法直视。 当然,她也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但好在自己的不照镜子、不低头也就瞧不见。 君昭耐心的哄着:“乖啊,我们去给母后请安了啊,晚了可就失礼了。” “母后不会怪我失礼的。”宴之婳把头裹在被子里头,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那你难不成就一直这般裹着,永远不见人了。” “那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宴之婳只觉得自己当真要羞死了,如果不看到君昭大概会好一些。 君昭无奈,也知道她脸皮薄,只有凄凄惨惨的一个人先去洗漱,让童嬷嬷他们进来伺候宴之婳起床。 用早膳的时候宴之婳也不乐意跟君昭一道,连去皇后那边请安,她都让君昭先去了,君昭无奈,夫人发令能怎么办,只有遵守了。 哎,也怪他昨夜闹得太过火了,都没有给她个过度或者循序渐进什么的。 皇后以为小两口闹矛盾了,还把君昭给说了一通。 君昭去给皇后请安之后,就进宫了,虽然如今已经封笔了,但他从外面办了差事回来,又是太子,自然要去象征性的给皇上请一下安,顺便把灾区那边的猫腻禀告了皇上。 皇上一直都想要做一个名垂青史的明君,但看到君昭的折子之后,大年初一就召集了群臣。 文武百官一进宫就见到君昭站在皇上身侧,有些人看到君昭就跟看见了鬼一样,太子殿下不是说得了瘟疫还在灾区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还站在这里。 皇上见到文武百官之后就怒斥:“好啊,如今天灾**这样的事情都敢瞒报了,你们都当朕是瞎子对吗,这官就是当来蒙蔽朕,就是当来欺骗朝廷的是吗?” 很多大臣都有些懵逼,但不妨碍他们集体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皇上见手中的折子砸到地上:“息怒,你们要朕怎么息怒。” 宴丞相捡起皇上砸到地上的折子,看过之后重新跪在地上:“请皇上责罚。”他是丞相,丞相乃百官之表率,也有督查百官之责,出了这样的事情,往大了说要治他一个督查不严之责也是可以的。 镇南王问:“丞相,究竟是何事?” 宴丞相道:“泾州知府谎报发生了雪灾,谎报发生了瘟疫,还想谋杀太子殿下。” 镇南王闻言大惊:“他这是什么狗胆,竟然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君昭站在上面,看着这二人做戏,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皇上眸色深沉的看着二人。 “此事跟朝中有牵扯,交由太子彻查。”皇上说完,冷冷的扫了下满跪着的一片官员,拂袖而去。 君昭对着皇上的背影躬身行礼:“儿臣遵命。” 然后含笑同跪着的大人们道:“各位大人请起吧,打扰大人们在家过年了,各位大人都先回去安心过年吧!” 一众朝臣:殿下您肯定是在开玩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安心在家过年。 年前那刺杀的案子都还没有了解,现在都还在人心惶惶,现在又加了一桩,再迟钝的官员都感觉到了朝堂的风声要变了。 皇上甩袖离开过后,就独自到了御书房坐着发呆,他本以为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君昭优哉游哉的往宫外走,宴丞相追了上来,跟他见礼:“老臣参见殿下。” “免礼,不知丞相拦住本宫所为何事?” “无事,就是老臣瞧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的归来,忍不住想要跟殿下问个安。” “丞相客气了。” “殿下和娘娘这几日可会到丞相府来拜年?” 君昭想了想道:“本宫回去瞧瞧时间,若是有时间一定过来,丞相也知道如今三房被分了出去,我们必然是要先到太子妃的爹娘那边去的。” “殿下和娘娘孝顺。”宴丞相和蔼的笑着夸赞着君昭,心中却是在暗骂云夫人走了一招昏棋。“殿下是什么时候回的京都,之前京都盛传殿下染了瘟疫,老臣一直忧心。” “昨夜回来的,劳累丞相担忧了。” “难怪。”难怪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昨夜除夕街上混乱,要进京都可比平常容易多了。 “那些罪臣,殿下已经处置了还是在天牢关押着的。” 君昭驻足,似笑非笑的瞧着宴丞相道:“丞相还是不要过问此事,此事牵连甚广,丞相莫要沾上了,害了自己一世清明。” 宴丞相朗声笑着道:“瞧殿下说的,老臣不过是担心殿下而已,怕殿下处理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会被那些奸滑之人给蒙蔽了。” “劳丞相忧心了,若有不懂之处,本宫自然会请示父皇。” 宴丞相知道没办法从君昭口中问出什么了,同君昭道:“如此自然是最好的,那老臣就先告辞了。” “丞相请。” 宴丞相走出宫门的时候,跟镇南王碰到了一起,他不着痕迹的同镇南王摇了摇头。 镇南王眸色沉了沉,君昭竟然都不愿意告知旁人他把那些人关押在了什么地方。 事已至此,他倒是不怕那些人攀咬,只是很想知道君昭是如何逃脱的。 那边原是去了就回不来的地方。 君昭百官不安生的歇了几日,君昭带着宴之婳去了宴三老爷他们哪里拜年之后就窝在了太子府,他还把了尘大师偷偷的请到了府里来过年。 因着这次分开的时间不短,君昭回来之后除了那天宴之婳羞得不想看到君昭,君昭从宫里回来之后二人就一直都黏在一起,闲的无事,宴之婳就让君昭跟她说他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君昭净挑一些好的说,宴之婳就不高兴了,就让常隐如实说。 为什么不让常安说,是因为常安说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宴之婳就总会有一种跳戏的感觉。 听到常隐说君昭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罪,还差点死了,宴之婳一阵心疼。 君昭暗暗瞪了常隐一眼,怎么宴之婳让他如实说,他就如实说了。口中哄着宴之婳:“不要心疼,也不要害怕,对亏了夫人给我的雨针,我并未受伤。” 这次宴之婳的那些暗器,可起了大作用。 第一八七章 得子 宴之婳靠在他怀里,一张愈发白嫩和细腻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等我把宝宝生了,我在做几个给你。”雨针并不好做,宴之婳之前教宴之择和喜鹊大力他们,愣是教不会,后来她就放弃了。 “倒是不用了,等孩子生下来,你照顾好孩子和你自己就是了,莫要把自己累着了,这次也是他们太过阴险了。” 这一次的一箭双雕的计谋,若非他早有防备,只怕要栽个大跟头。 “殿下是不是上朝之后会特别忙了呀!”这几天宴之婳听君昭说了一些事情,也知道现在情势不怎么好。 君昭点了点头,要动镇南王和宴丞相没有那么难,难的是他们的派系都牵扯了太多太多,这些年皇上以为他自己平衡得很好,实际上朝堂和地方早就各自为政,皇上最相信的眼睛里头,只怕有不少的内鬼。 有些东西,越是查他就越是在想,当年那江山诚然皇上是费劲打了的,但更多的只怕还是离不开外祖父和母后的支持。 也得亏外祖父一家没有称帝的野心,如果有这个位置只怕还轮不到皇上来坐。 可即便这样,位置给他坐了,他还卸磨杀驴,玩儿了一手好阴谋。 大抵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迟迟拖着没有咽气,那些人说反马上就能反了,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人家就杀进了皇宫。 诚然他自己愚蠢是一部分,皇上留下的祸根也是一部分。 “那殿下放心忙就是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分心来顾及我。”她现在帮不了君昭什么,就唯有之把自己管好,不给君昭找事了。 君昭抱着她,心中一片柔软,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太子妃娘娘怎么这么乖啊~” 宴之婳嘻嘻一笑:“殿下明日就要上朝了,后天是九姐姐孩子的满月宴,殿下要去吗?”她这边是肯定要走一趟的,抛开她跟宴之洳这一层关系不说,她知道九姐夫是君昭的人,这种走动是必然的。 满月宴这种会请许多人,她过去也不会显得奇怪。 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寻常姐妹间的走动,不会把成琅跟君昭想到一处。 君昭点了点头:“要去的,后天我下了早朝回府来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嗯,礼物这些我都已经备好了。” “据说成琅那儿子生下来八斤八两?” 宴之婳点了点头:“母后那个时候没有让我去,当时母亲去了,母亲去看了来跟我说小井长得可好看了,白白胖胖的。” 宴之洳和成琅的孩子小名叫做小井。 君昭有些羡慕,但一想着成琅的孩子都顺利出来了,那么他和宴之婳的孩子也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出生,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 他看着宴之婳的肚子,把手覆在上面,轻轻的摸着,柔声道:“宝宝要在你母妃肚子里乖乖的,好好的长大哦。” 宴之婳腹中的孩子仿佛是在回应一般的,拿脚轻轻的踢了踢宴之婳的肚皮,把她的肚皮踢得一鼓一鼓的。 君昭的手覆在宴之婳的肚皮上面,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了,但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同宴之婳道:“宝宝这是在回答我呢。” 宴之婳笑着应和:“宝宝可真聪明,现在就知道回答你父王的话了。” 君昭感受着孩子的活波,心中被填得满满的。 “殿下可有想过孩子的名字?” 君昭道:“男孩就叫君子安,女孩就叫君子薇。”这名字是他上辈子在宴之婳怀孕之后就取好了的。 宴之婳细细的念了念,觉得还挺好听的,就点了点头,然后抚摸着肚子,轻轻柔柔的道:“宝宝,要乖乖的哦,你瞧你父王多期待你啊,把名儿都给你取好了,可比你九姨父靠谱多了。” 君昭也知道成琅孩子都快办满月酒了,名字都还没有取好的事情,还是宴之洳给他起了个小名儿,所以小井、小井的喊着。 倒也不是成琅不上心,而是怎么取都觉得不好听,都觉得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 “他那是高兴过头了,等过些日子冷静一二便好了。” “听母亲说,九姐姐还为着这事情跟九姐夫吵了一架呢,说他婆婆妈妈的,取名字都不利索。把九姐夫气得跳脚,又舍不得说九姐姐,就自己跑去小井的婴儿床跟前,嘀嘀咕咕的跟小井“哭诉”了老长时间。” 君昭不知道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你九姐姐说得对,他也确实婆婆妈妈了一些,如果每个孩子他都这样,那你九姐姐多生几个孩子他不是要疯了。” 宴之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没有亲眼瞧见那场景,但光是听到孩子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个名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不是不待见的孩子。 主要成琅还不乐意成国公给孩子取名,非要自己取。 初八那天恢复了早朝,但这个年大部分官员都跟没有过一样,包括皇上自己。 今天这个早朝格外的长,散朝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均心情沉重的下了朝,皇上留了君昭到御书房。 “事情差得怎么样了,哪些官员牵扯其中?” 君昭恭恭敬敬的道:“孙曾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孙曾就是那个谎报灾情的知府。“儿臣准备把孙曾关的位置透露出去,看有没有人会去救他。” 孙曾因为是地方官,查起来并不怎么好查。 君昭心中清楚他是谁的人,但没有证据也没用。 皇上揉了揉额角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君昭关切的道:“父皇还是要保重身体。” 皇上似乎没有料到君昭会说这样一句话,一时间竟然愣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了正常:“朕知道。” “有句话,儿臣知道不应该讲,但儿臣思虑一番之后觉得就便是父皇要治儿臣的罪,儿臣也要提醒父皇一句。儿臣知道父皇有一个监督百官的暗部,但父皇却仍旧又许多事情不曾知晓,足以见得他们要么是懈怠了,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蒙蔽父皇。” 皇上是有这么一个暗部,很多人也都知道,但皇上不说,这话就不能说,因为这个暗部不是正儿八经的督查百官,而是当的皇上的眼睛。 是以皇上怒斥:“放肆!” “太子这是以为,自己办成了一点点事,所以就开始管到朕的头上来了。” 德妃正领着二皇子提着食盒来给皇上送温暖,走到御书房外面就听到皇上的这一生怒斥,德妃驻足,问在外面伺候这的小太监:“里面是谁?” 如今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后不在宫里,德妃现在就是后宫之主,自然不会不给德妃卖面子:“是太子殿下。” 德妃心中暗喜,牵着二皇子的手就往里面走,就听到君昭在辩解:“儿臣并无冒犯父皇的意思,不过是不希望父皇被蒙蔽罢了。” 南边海寇都占地杀人了,皇上不知道,北边谎报雪灾皇上亦是毫无察觉,可见那个暗部是没有什么用的。 若当真有用,皇上虽然说不会事事都知道,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是真的关心皇上的生死,不过是现在皇上现在还有用,不能就这么死了。 德妃适时开口:“哎哟,太子殿下您可不要惹皇上生气了,皇上这些日子因为生气那些人谎报雪灾,殿下您过去受了不少苦而心疼,您不体谅皇上一片慈父之心也就罢了,还来气皇上就万万不该了。” 君昭顿时黑了一张脸,冷眼看着德妃,勾唇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本宫。” 德妃眼泪汪汪,委屈不已的看向皇上,殷殷的喊了一声:“皇上……” 二皇子也似乎被吓到了,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父皇……” 皇上张口想要呵斥君昭,但君昭并没有给皇上呵斥他的机会,直接甩袖就走了。 皇上看着君昭的背影,气道:“你看看他,他这是个什么态度,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德妃附和:“就是,太子殿下也太放肆了。” “这里有你什么事,回你的后宫好好呆着。” 德妃被皇上吼得一愣。 二皇子这下是彻底被吓到了,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只觉得自己的头被吵得有些疼,冲德妃怒道:“还不带着二皇子回去。” 德妃咽下那一口老血,抱着二皇子离开御书房,回去的路上满脸的阴沉。 御书房终于清静了,皇上坐在桌案前,看着奏折却是一个子都看不进去。他恼了君昭,是因为君昭说了实话,也踩到了他的痛脚。 清查暗部,是要必然的事情了。 君昭怒气冲冲的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之后却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他也不乐意跟皇上在御书房演什么父子情深,德妃来得正好,解救了他。 晚上君昭回府的时候,宴之婳已经睡了,她原本是想等着君昭的,只是现在她也不是一个人,也熬不住,就先睡了。 君昭躺到床上的时候,她似有所感,往君昭身边靠了靠,君昭从她背后把她圈在怀里。君昭这次从外面回来,就发现没办法面对面的抱着宴之婳睡觉了,她那肚子顶着他,他不舒服她也不舒服,所以就改做了从后面抱着她睡。 君昭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睡吧!” 宴之婳嘤咛了一声。 小苏公公无声的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安静的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君昭上过早朝就回来接宴之婳去成国公府,去成国公府的路上宴之婳才突然想起:“青松先生和姜姑娘还没有回府呢,是要去请一请还是如何?” 君昭沉吟了片刻道:“晚些时候我去请。” 宴之婳点了点头,就靠着君昭舒服的坐着,拿了酸梅吃。 君昭闻见那酸味都觉得牙酸,也不知道宴之婳是如何吃下去的,一面又觉得委屈了她,她以前并不喜欢吃这些算的,如今有了孩子倒是改变了口味。 “到了成国公府之后,我会让暗卫跟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即就喊人知道吗?” 宴之婳点了点头。 下马车之前,君昭仍旧不放心的叮嘱大力和喜鹊:“务必照顾好太子妃,不能离开太子妃身边,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即找人。” 到了成国公府之后,他们就要分开,在外面的时候宴之婳只要不在君昭眼前,君昭就心中不安宁。 宴之婳安慰道:“放心啦,这是在成国公府又不是旁人府里,你不必担心。” 君昭想了想也是,稍稍被安慰了一丢丢。 宴之洳知道宴之婳要过来,早早的就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在门口候着,丫鬟见到宴之婳就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和君昭行礼。 来参加百日宴的客人也全都跟君昭和宴之婳行礼,君昭道:“诸位免礼,今日客随主便,不必拘礼。” 众人方才起身。 朱颜这个时候也在门口的人群里,看着宴之婳隐约冒出一些嫉妒的意思,还隐约有一丝埋怨,那日留香居见过之后,她跟宴之婳递了很多拜帖,宴之婳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宴之婳和君昭走了一截路就分开了,君昭去了前院,宴之婳由宴之洳身边的丫鬟领着去了后院。 宴之洳那边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就带着一众夫人小姐到了院门口来接宴之婳。 宴之婳是除了皇后之外,在明国身份最高的人,不管心中如何看她想她,面上都不会怠慢。 宴之婳笑眯眯的扶起宴之洳道:“九姐姐不必多礼,诸位夫人小姐也免礼,今日不用太过客气。” “多谢太子妃娘娘。”众人谢恩过后才起身。 宴之洳顺手就扶着宴之婳,宴之婳靠着她道:“恭喜九姐姐喜得麟儿。” 宴之洳寺庙住了许多年,是以脸上的表情素来时候淡淡的,今日倒是满脸藏都藏不住的笑容:“多谢太子妃娘娘,今日娘娘来府上,臣妇十分高兴。” “都是自家姐妹,九姐姐得子,本宫自当过来祝贺。” 第一八八章 成呈 “太子妃跟世子妃关系可真亲厚,好生另人羡慕。”有其他府中的小姐开口奉承。 只是那话说得却有着别扭。 宴之婳没有说什么,宴之洳含笑不冷不热的道:“我与太子妃乃是姐妹,关系自然要好,莫非王夫人与家中姐妹不和。” 这王夫人是不是缺心眼儿,虽然她出生不错,可跑到她跟太子妃跟前来显摆,就显得有些哗众取宠了。 她虽然是庶出,宴之婳也是庶房出来的,但王夫人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妻凭夫贵”吗? 不说太子,就她们世子都可以把王夫人给摁得死死的。 也亏得她跟太子妃不是小心眼的人,若不然王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夫人的确跟她家中的姐妹不合,但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够承认:“世子妃说笑了,我们家中姐妹很和乐。” 让她跟庶女谈感情,不是搞笑么。 他们这些嫡出的,最是瞧不起的就是庶出了,可如今两个庶出的人身份都在她之上,跟夫君分别的时候夫君还特意嘱咐她要跟世子妃和太子妃把关系打好。 如今太子身子康健了,也越来越受到皇上的器重,不能得罪。 所以王夫人才会“屈尊降贵”的说了话凑趣,但她大概是没有低过头,所以这第一次低头并不知道应该怎么低。 宴之洳笑了笑,没有在理会王夫人,温声对宴之婳道:“太子妃小心这个台阶。”然后扶着宴之婳走到了屋内落座。 人群的后面,朱颜身边的中年夫人亲生跟她道:“你不是认识太子妃吗,怎么不上去跟太子妃打招呼。” 朱颜心道,这也要看轮不轮得到她挤过去啊,没看到她们如今都是按着身份站的吗? 她面上带着笑,温声道:“母亲放心,我找了机会就会过去跟太子妃打招呼,如今太子妃刚过来拜见她的人多,我们上前去未必就能多说几句话,且这样巴巴的上前去,也太明显了,容易让人瞧清了去。” 这夫人正是朱颜现在父家的婆母。 她听着朱颜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就没有在催促朱颜上前。 朱颜看着高坐在上面的宴之婳,看着受人巴结讨好的宴之婳,心中思绪翻涌。 宴之婳与人客气的应付了几句,就问宴之洳:“小井在哪里,本宫想瞧瞧他。”她现在自己怀了孩子,就越发的喜欢小孩子了。 宴之洳道:“我让嬷嬷去抱过来。” 宴之婳点了点头,不多时就有人把小井抱了过来,宴之洳从嬷嬷手中接过香香甜甜的睡着的奶娃娃,抱着凑到宴之婳跟前,宴之婳倾身瞧向襁褓里面,暖呼呼的襁褓里面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对方正在熟睡,嘴巴微微的张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放在嘴边。 宴之婳看着满心的喜欢,由衷的道:“小井可真好看,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一个美男子。” 在小井抱出来之前一点点过来的宴之嫣听到宴之婳这话,抬眸远远的看向那个襁褓,隐约瞧见了那张露出来的,像极了成琅的小孩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堵得慌。 不是说是断袖吗,孩子都有了。 宴之嫣现在心下复杂极了。 她并不喜欢成琅,她清楚的知道,可现在看着宴之洳过的这般幸福美满,而她自己还没有敲定亲事,她就觉得有些不平。 宴之洳笑着道:“太子妃可不要夸他,他如果骄傲了可怎么办。” “他这么小,哪里听得懂这些,在说了,我也是说的实话呢。”宴之婳很想摸一摸小井的脸蛋,但看着他那粉粉嫩嫩的皮肤就不敢伸手,想要抱一抱小井,但她又大着肚子不方便心中十分遗憾。 宴二夫人走到宴之洳身边,瞧着小井,慈爱的笑着道:“给外祖母抱抱。” “就不要动母亲了,我抱着便是。”便是这么多人在跟前,宴之洳也不愿意为了要维持与宴二夫人的面子就把小井拿去给她抱。 她冒不起险。 上次的事情让她知道,晏家是没有人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的。 她怎么知道宴二夫人会不会对小井做什么呢,后宅的阴私手段,她知道的不少。当年她的姨娘,不是被毒死的,也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活活的气死的。 晏家的其它几房,都不如三房那般干净和平静,妻妾多了争夺宠爱和地位的手段层出不穷。 母亲死了,却也想了办法让她离开了晏家的泥潭到了寺庙,让她即便是没有母亲的庇护也没有在后宅殒命,平安的长大。 宴之嫣高贵冷艳的盯着宴之洳道:“九姐姐这是什么态度,母亲作为小井的外祖母要抱一抱九姐姐都不肯,九姐姐难不成以为母亲会害了小井不成。”她一个庶女,也敢当众不给母亲的面子,当真是以为当了世子妃翅膀就硬了不成,他们能够让她成为世子妃,也能让她从世子妃的位置上下来。 是了,让她从世子妃的位置上下来。 宴之嫣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宴之洳回视着宴之宴,自己这个十三妹妹一向自命清高,从来都不削跟她们这些庶女争执和说话,今日这是怎么了? 哦,不,应该说从上次回府她就发现了,宴之嫣对她的敌意大了,以前是无视她的存在,现在却是在针对她。 “十三妹妹说笑了,母亲如何会害小井,不过是想着母亲一路坐车过来辛苦了,怕累着母亲了,如果母亲要抱,我给母亲抱一抱便是了。” 这话不挑开在明面上说,宴之洳不敢把小井交给宴二夫人抱,如今这话被宴之嫣说出来,宴之洳就放心了。 宴二夫人即便是有什么心思,宴之嫣这般白喇喇的说出来之后,她也不会如何了。 宴二夫人心中无奈,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宴之嫣的确不如宴之谨透彻就是了。但在如何宴之嫣才是她的女儿,在她心中是最好的。 宴大夫人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宴二夫人抱了一下小井,就把小井还给了宴之洳。 宴之洳这边刚要让嬷嬷把小井抱回去休息,外面有丫鬟来禀告宴之洳,说是成琅要带孩子出去给大伙儿瞧瞧。 宴之洳就把小井交给了嬷嬷,让嬷嬷把小井抱去给成琅。 成琅带着小井到了男宾那边的时候,君昭瞧见肉乎乎的小井,充满了嫉妒。成琅竟然比他先有了儿子,毫不高兴啊! 不过,他也是很不容易就是了。 他想起宴之婳说的关于成琅给小井取名的趣事:“臣世子啊,本宫听闻你的孩儿还没有取好名字?” 成琅恭敬客气的回答:“是。”一瞧着二人就不是很熟的样子。 “那本宫给他赐一个名字吧!” 成琅都不愿意让成国公给小井取名,便是想要亲自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字,现在君昭却要截胡,成琅哪里肯,所以立即道:“多谢殿下,微臣自己的孩子的名字自有打算,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口气里有些不悦。 围观的人都默默的提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的脾气和不好啊,成世子您就算身份再高也不应该跟太子殿下硬着来呀,而且能够得太子殿下赐名是好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 哪有如同成世子这般如临大敌的。 “你有什么打算,孩子都一个月了,你明知多还没有取好。” “谁说微臣没有想好的,已经想好了,只是还没有对外通知罢了。” “哦,那么你给孩子取的名字叫什么?” “成呈,叫成呈。” 君昭:“……” “成世子你不必着急,可以在给孩子慢慢想名字,本宫不赐名了,也不催你”叫成成这也太敷衍了。 他可不想把人家小朋友给坑了。 成琅知道君昭误会了:“殿下,是精彩纷呈的呈,不是成姓。”这个名字是成琅正在纠结的名字,现在被君昭这么一逼,干脆也就确定了。 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朋友,不知道自己有了正式的名字。 成琅抱着他给君昭他们瞧过之后,就又亲自抱着小井回后院,今日人多,他不是很放心让人这么抱着小井回后院。 宴之洳那边因为怕那些姑娘小姐们坐在屋子里无聊,就让他们出去玩,宴之嫣也出来了,她不是因为无聊,是不喜欢在里面听那些人假惺惺的客套话。 她找了一个亭子坐下躲清静,就看到成琅抱着小井往后院走。 这个时候小井大概是醒了,他正在逗他。 他脸上那由衷的愉悦,看得宴之嫣一阵晃眼。 她似乎突然发现,成琅竟然生得不比幕云白差。 京都里头,幕云白是所有名公子的代表,他文武双全、面容俊美、脾气温和、家世高贵,是所有闺阁女子的最佳夫君的首选。 跟幕云白年纪差不多的成琅,同样受皇上器重的成琅名声却没有幕云白那么盛,因为成国公出生并不高贵,不是跟镇国公那样的在旧朝就是勋贵,又因为成琅不喜欢读书,天天在军地里面混着,就难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粗鲁的人。 虽然他也长得好看,名声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跟幕云白一比就显得有些寻常。 宴之嫣一直不甘心被宴之谨比了下去,在知道宴之谨跟幕云白定了亲之后,心中十分不甘,明明她就比宴之谨大,可是凭什么幕云白先给了宴之谨。 后面家里人给她定了成琅,她拿成琅跟幕云白比较,就知道成琅跟幕云白差了一截,所以后来在知道成琅是个断袖的时候,母亲说退婚她毫无留恋的就同意了。 但后面她的亲事就一直悬着了,京都年轻一辈的人里面,没有人比幕云白和成琅的身份高了,除非她去嫁给太子。 可是怎么可能,现在的太子妃是宴之婳。 她才不会去捡一个庶房的女儿的男人。 然此时看着成琅,宴之嫣难得的生出了一些后悔之意,那个之前在心中升起的怀疑,愈发的强烈了。 之前她退婚是因为得知了成琅是个断袖,但后面见到成琅身边只有宴之洳一人,宴之洳回宴府只要成琅有时间都会陪她回来,参加聚会的时候又经常听闻成琅对宴之洳如何如何的好。 最开始的时候,她听到那些人说宴之洳身边只有一人是因为成琅爱重宴之洳的时候,她不以为意,只觉得成琅是个断袖,娶宴之洳都是被迫的,哪里还会对其他女子感兴趣,但后面听得多了,见得多了,她就满满的开始怀疑了。 尤其是宴之洳怀孕之后,如果成琅是断袖,如何会动宴之洳。 现在看到成琅这般喜欢宴之洳生的孩子,宴之嫣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就生成了参天大树。 成琅是个敏锐的人,他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刷的一下看了过去,就看到宴之嫣在亭子里远远的看着他。 他看不清宴之嫣的目光,只觉得有些奇怪,宴之嫣不是都不拿正眼瞧他的么?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抱着小井离开。 宴之嫣却没有收回视线,目送成琅离开。 她今天似乎突然发现,成琅并不比幕云白差,至少成琅不是个残疾不是么! 但在不差,她也看不上就是了。 成琅抱孩子抱回后宅,交给奶娘才放心离开,想到过来的路上遇到过宴之嫣,就换了一条路走。 宴之嫣是有些怪,他还是远着些好。 朱颜终于寻了机会摸到了宴之婳身边,她恭恭敬敬的跟宴之婳见了礼,也没有提之前递了帖子给宴之婳,宴之婳不见她的事情,而是开口祝贺她:“恭贺太子妃娘娘有孕,太子妃跟殿下鹣鲽情深,如今又孕有子嗣,娘娘是有福之人,娘娘腹中的小殿下必然也是有福之人。” 宴之婳笑了笑道:“借你吉言了。” “娘娘怀孕之后,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臣妇认识一个很擅长调理孕妇的妇人,可以介绍给娘娘。” “多谢你关心,本宫并无不适的地方。”朱颜过度的热情,和这种假装的熟悉,让宴之婳十分难受,只觉得跟她说话都费力。 哎,这个朱颜还当真是没有变过。 之前他们在罕都认识的时候,她就觉得跟朱颜不在一个世界,说话有些不得劲,现在依旧如此。 第一八九章 作死 “改天臣妇带着那妇人来拜见娘娘。”朱颜含笑道。 宴之婳有些无奈,她都故意不提及朱颜说的什么调理身体的妇人了,怎么朱颜还要把事情扯过来。 她只得直白的拒绝:“本宫身边有许多照顾本宫身体,就无需朱夫人您费心了。” 朱颜被直接拒绝,心中压抑得很,但面上却仍旧是带着柔柔的笑意道:“是我关心则乱了,忘记以太子妃娘娘的身份,身边自然是不缺照顾的人的。” 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宴之婳不识好人心一样。 喜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太子妃娘娘性子好不忍心让落她的脸,她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是吧。 她冷着一张脸,威严的道:“朱夫人,太子妃娘娘自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以及家中父母兄弟关心,朱夫人这般攀扯太子妃娘娘,是什么意思。您与太子妃娘娘非亲非故,非朋非又。” 朱颜被喜鹊的话说得脸色发白,她都不敢去看现在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但她到底也不是那种薄皮面的姑娘,她稳了稳心神,强颜欢笑:“太子妃娘娘是君,臣妇是臣,不过是臣关心君罢了,既然太子妃娘娘觉得臣妇多事,那臣妇告退。” 她言罢,规规矩矩的跟宴之婳一礼,行礼过后就退下了,不在往前凑。 朱颜的婆母离得远,没有听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见朱颜回来,急忙问:“如何?” 朱颜眼中含泪,同她婆母道:“我都说了,这种人多的时候不要往太妃跟前凑,可您却非要我过去,如今惹了太子妃生气,太子妃往后只怕是不愿见我了。” 她婆母心中一惊,急忙道:“那太子妃娘娘会不会迁怒。” 朱颜道:“不会的,太子妃娘娘素来大度。”呵呵,迁怒什么,只怕太子妃压根儿就是对她不屑。 便是要算计她都不愿意的那种不屑。 朱颜婆母只得收敛了心思,想着既然儿媳妇这边失去了太子妃的青睐,那给儿子纳妾的事情就要提上来了。 朱颜嫁到他们家已经一年多了,肚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算亲家那边也不能把他们如何。 当年他们愿意让儿子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便是看在张旭的面子上。 朱颜一瞧她婆母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心中有些悲苦,到底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过,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后悔的只是选错了人而已。 原本以为庞家是新贵,庞青也是青年俊杰,她能够接触到一些其他的事情的,但庞家虽然是新贵,公公却十分严厉,都不会跟婆母说什么朝堂上的事情,就别说她这个面都见不着的儿媳妇了。 而庞青也的确是青年才俊,但一直在翰林院,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也接触不到任何实际的权利,她想要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做,却因为成亲之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婆母就要给夫君纳妾了。 而她那夫君,心中也是有意纳妾的。 他们初时成亲的时候,二人也十分恩爱,庞青也是把她捧在手心的,但男人的爱太短暂了。 如果庞青纳妾,那她以后不但要整日局限在后宅的内斗之中,原本想要做的事情本就无从下手,往后就更加找不到地方了。 她不禁哀叹自己为何这么命苦。 不想看到婆母那张四处巴结的脸,她一个人领着丫鬟出去闲逛。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距离后宅一墙之隔的地方,那边传来许多男子热闹的声音,她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王大人这一箭不错。” 然后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冷漠客套的道了一句:“刘大人过奖。” 她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有一阵恍惚之感。 这个声音,是当年在罕都的熟人的声音,罕都前任知府之子王景杭。同样的声音,他过去说话却不是这样的强调。 当年王景杭被流放琼州的时候,她心中十分高兴。但后面她听说,王景杭在琼州立了功,杀了许多的海寇,镇南王世子帮着他求情,皇上就给他赐了官。 他如今跟着镇南王府,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那个罪臣之子的身份似乎被人遗忘了一般,不少人家想把闺女嫁过去。 她在墙后面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有些恍惚的离开。 还差点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却被一个姑娘给扶住,那姑娘友好的对她笑着道:“夫人小心些,走路可莫要走神,摔伤了就不好了。” 宴之婳坐了好一会儿,有应付了许多人,就有些乏了,宴之洳见到她脸上又疲惫之色,就同她道:“我安排个房间,你先去歇息一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在让人来喊你。” 宴之婳道:“多谢九姐姐。” 宴之洳小声的笑着道:“你不必多谢我,要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吩咐了世子,让他告诉我给你准备一个房间,让你累了就去歇息。” 宴之婳被宴之洳说得十分不好意思,面上一阵发热:“九姐姐就莫要打趣我了,那我先走了。” “嗯,我让人送你过去。” 宴之洳喊了身边的心腹丫鬟,送宴之婳过去。 宴之婳去到那院子之后,却发现君昭在里面,她看到君昭的时候,君昭也瞧见她了,就朝她走过来。 宴之婳疑惑的问:“殿下怎么也在这里。” 君昭牵着他的手,扶着她道:“常隐说你要过来休息,我就过来陪你。” “前头不忙吗?” “有不是本宫的儿子满月,本宫有什么好忙的。” 宴之婳瞪了君昭一样,他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的。 君昭笑着道:“在忙也没有你重要。” 宴之婳听着君昭的话,只觉得心中甜丝丝的,浅浅的笑了笑。 君昭扶着她进了屋内,柔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虽然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但因为君昭在她身边陪着,宴之婳一躺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君昭就真的在一旁陪着她,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睡眼,心中被塞得满满的。 这一世,她睡觉的时候脸上的那些愁绪和不安,总归没有在出现了。 宴之婳睡到了开宴的时候,用过午膳之后就同宴之洳告辞了。 她怀着身孕,宴之洳也没有多留。 君昭是在宴之婳回到太子府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的。 朱颜从成国公府回去之后,婆母在跟她说庞青纳妾的事情,她欣然同意了,没有在找借口,还主动说让婆母给挑一些容易生育的姑娘。 她还写了信给张旭,说想念张夫人和张子仪了,想要请她们到京都来做客。 张旭因为朱颜擅自做主嫁到京都来的事情,是有些气恼她的,但他也只是气恼,如今朱颜请夫人和女儿上去,他并没有拒绝。 把朱颜的信交给了张夫人,张夫人是真的心疼朱颜,当即就表示要去京都看看朱颜。 张子仪心中却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也并不想去看朱颜,好不容易那个碍眼的人从家里走了,她在跑过去看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她当即就表示:“我不过去。” 张夫人好言相劝:“你这孩子,又闹什么脾气,你姐姐嫁到京都一年多了,我们作为娘家人,也应该要过去看看的。而且你姐姐嫁到庞家之后,一年多了都没有身孕,只怕是要在庞家受委屈的,我们娘家人过去也好给她撑一撑场子。” 她不能阻止女婿纳妾,只能用些旁的法子支持一下义女了。 张子仪当即就跳起来了:“那我更加不能去了。”万一朱颜要使些肮脏的手段,让她去给庞青当小的,那她不久惨了。 张子仪知道自己对朱颜做过什么,也深知她跟朱颜的实际关系,可不愿意过去。 “我知道你有的时候有些不喜欢你姐姐,但她到底跟你一起长大,她既然写信请我们去京都,便是想我们了,这次你听娘的,我们一道去,就这么决定了。” 张子仪也不好忤逆自己的亲娘,眼巴巴的望着张旭求助:“爹,我不想去。” 张旭盯着张夫人的目光,轻声咳了咳,目光飘忽的道:“你就听你娘的吧!”这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啊! 张子仪噘着嘴,生着闷气走了。 宴之婳去参加了小井的满月宴之后,就呆在太子府安心养胎。 因着年前的时候有人假传雪灾的事情,又说君昭染了瘟疫什么的,除夕的时候宫里就没有举办宴会。 但后面君昭回来了,雪灾瘟疫都是假的,德妃便跟皇上提议十五的时候办一办宫宴。 皇上就同意了。 十五的宫宴,宴之婳也躲不掉。 君昭知道德妃找事情,整个人都不高兴得很。 皇后安抚他:“宫宴的时候本宫会跟婳儿一起进宫,你不必太过担忧,德妃那边已经让淑妃盯着的,有什么异动淑妃会告诉本宫。” 君昭闷声道:“儿臣知道母后会护着太子妃,只是觉得会累着太子妃,太折腾了,而且母后进宫参加宴会,只怕那些人又要作妖。” 皇后淡淡一笑:“他们那不是作妖,是作死。” 见君昭脸上仍旧不高兴,她笑着宽慰:“你放心,就当出去看戏了。”跳梁小丑而已,不足挂齿。 当年她输在,信任德妃和皇上,如今不信任了,也就不会在上当了。 宴之婳也安慰他:“殿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御医说了,多走走对以后生孩子好。” 母亲妻子都劝着,君昭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但让宫中的人一定要把德妃和贤妃给盯好了。 十五那天,宴之婳他们一道进宫,分别后她就跟皇后坐着步撵去了后宫,皇上为了昭示对皇后的宠爱,还特意吩咐了人拿龙撵抬着皇后去的后宫。 德妃率领一众妃嫔和先到的夫人小姐恭候皇后的宴之婳的时候,瞧见那龙撵眼睛都跟要喷火了一般,宫中的其他妃嫔也满是嫉妒。 那些夫人小姐看到,纷纷感叹皇后盛宠,一时间倒是对外面的流言不那么相信了。 一串见礼过后,一众夫人小姐簇拥着皇后和宴之婳入内就坐。 皇后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本宫不在宫中,德妃辛苦了。” 德妃含笑:“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不辛苦。” 一番客套之后,皇后又问过宫中那几个生了孩子和有孕的妃嫔。宴之婳在那些怀孕的妃嫔里头,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宴晴。 皇上现在除了二皇子之外,还有了一个三皇子和两个公主。 相较以前只有一个君昭的时候,好得太多了。 贤妃坐在德妃身旁,含笑道:“德妃娘娘,自己一番辛苦,什么都得不到,这就是你追求的东西?” 整个宫宴从筹备到举行,甚至到后面扫尾的事情,全部都是德妃操持的,但坐在高坐上受人参拜的却是皇后和宴之婳婆媳,德妃心里又多憋屈,旁人不用想都知道。 但贤妃偏偏要说出来。 自从德妃抢了二皇子的抚养权之后,德妃和贤妃二人就彻底的撕破了脸。 但凡能够让德妃不高兴的事情,贤妃都要做一做。 德妃皮笑肉不笑的道:“臣妾追去的,不过是有个养老的地方而已,如今臣妾有了二皇子,太子殿下继位之后,臣妾自请带着二皇子出宫养老就是。贤妃娘娘您才是要努力啊,争取有个孩子,也不要等到太子殿下上位,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皇后娘娘和太子可是清楚的知道你我的所作所为的。”她现在受气,只是暂时的,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贤妃看着德妃有恃无恐的模样,咬碎了一口银牙。 宴之婳坐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皇后就让金嬷嬷亲自带着宴之婳去休息。 今日皇后进宫,金嬷嬷自然不会不在她身边,所以她在昨天晚上就偷偷的回了太子府。 宫宴虽然是德妃办的,但召见一众夫人小姐的地方却是在皇后的广仁宫。金嬷嬷熟门熟路的就带着宴之婳到了偏殿。 第一九零章 心大 宴之婳同金嬷嬷道:“嬷嬷,您回母后身边去吧,我这边有童嬷嬷和喜鹊她们。” 金嬷嬷一脸慈爱的瞧着宴之婳道:“那太子妃您就好生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面的人就是了,外面伺候的都是自己人。” 没有了君昭在身边,又是陌生的环境,宴之婳却是睡不太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 “娘娘,我们要离开这边。”迷迷糊糊中,宴之婳听到童嬷嬷在床边轻声道。 她睁开眼问:“怎么啦?” “皇后娘娘那边派人来通知,德妃安排了人要伪装成宫女来害您,我们先离开这边。” 宴之婳立即麻利的起身,童嬷嬷替她穿好鞋子,喜鹊和帮她把衣裳穿好,童嬷嬷和喜鹊扶着宴之婳离开,大力则护在宴之婳身后,一行人就低调的离开了偏殿。 童嬷嬷直接扶着宴之婳到了广仁宫的另一处院子,跟她道:“娘娘您现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等皇后娘娘那边把那个宫女捉住之后,我们在出去。 宴之婳点了点头。 忍不住同童嬷嬷道:“德妃娘娘一直生不出来孩子,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总是要害别人的孩子的原因啊!” 童嬷嬷一脸赞同:“老奴觉得娘娘说得有道理。” “嬷嬷、喜鹊大力,你们也都坐着歇息一会儿吧!”皇后都安排好了宴之婳也不用在担心。 “是。”三人应着。 林公公揪着一个宫女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德妃脸色蓦然一变,但旋即她就把心头的惊慌压了下去,故作镇定。 皇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林公公:“林公公,你带个宫女过是干什么?” 林公公道:“回禀娘娘,这个宫女妄图谋害太子妃,被奴才发现了,因为兹事体大,奴才就把人带过来给娘娘裁决。” 屋内还有许多的官员的夫人在,听到这样的事情都回避了视线,竖起了耳朵。 皇后登时一怒,威严的看着那宫女:“是谁指使的你?” 宫女闭口不答。 林公公道:“娘娘,这个宫女拳脚功夫很好,是练家子,宫中的宫女都不会功夫,想来是被人故意安插进来的。” 皇后冷眼瞧着德妃:“德妃娘娘,你怎么说。” “什么我怎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德妃大声道。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妃:“本宫可未曾说德妃知道什么,德妃慌什么。这宫宴是德妃筹办的,本宫已经许久不在宫中掌事,宫中一应事宜皆有德妃掌管,许多事情本宫都不清楚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是想请德妃帮本宫查一查这宫女的来历,审一审她是受何人指使的。” 德妃听到皇后这般说,镇定了下来,含笑道:“这是自然,有人要伤害太子妃这样的大事,臣妾自然会好生查一查,找出要害太子妃的人。” 贤妃这个时候站起来温声同皇后道:“皇后娘娘,宫中诸事本就是德妃掌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还相信德妃让她去查,臣妾说句逾越的话,皇后娘娘您也太放心德妃娘娘了一些。” 皇后笑问:“贤妃这是何意?” 德妃怒道:“贤妃,你休要挑拨离间” 贤妃笑着道:“并非是臣妾挑拨离间,而是实在好奇是谁要迫害太子妃啊,要知道这次若是查错了人,往后那些要害太子妃的人还是会害太子妃的。”已贤妃对德妃的了解,这宫女只怕是德妃派过去的。 只是德妃大概没有想到,皇后会把林公公派去保护太子妃,所以才栽了。 皇后沉吟道:“贤妃言之有理。” “可本宫不在宫中,贤妃是否愿意帮本宫查一查这背后之人。” 贤妃等的就是皇后这一句话,立即道:“臣妾愿意。” 德妃开口阻止:“皇后娘娘,不可啊!” “德妃,你要知道,你现在只是代皇后娘娘掌管宫务,皇后娘娘要如何,还是要听皇后娘娘的话,莫非德妃以为皇后娘娘不常在宫中,这宫中就是你说了算了。”贤妃道。 “臣妾不敢。”德妃对皇后恭恭敬敬的道。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贤妃查,林公公协助。”皇后一锤定音。“林公公先把人带下去吧,不要吓着在坐的夫人和小姐了。” “是。”林公公拖着那宫女离开。 金嬷嬷心中好笑,今日这一出狗咬狗的戏还真是好看。 她期待贤妃把德妃拉下去的戏码。 眼瞧差不多到了要用膳的时间了,宴之婳她们就离开歇息的地方,去广仁宫那边跟皇后汇合,只是宴之婳她们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出来,却看到了宴晴正在跟乐珍说话。 宴之婳心中疑惑,这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因为隔有些远,宴之婳看到了她们,她们却没有看到宴之婳。但乐珍是习武之人,对周遭的动静比较敏感,她一回头就看到宴之婳一行人朝这边走过来。 她同宴晴道:“我们过去给太子妃娘娘请个安吧!” 宴晴点了点头。 二人就朝宴之婳那边走去,乐珍见到宴之婳话之后先给宴之婳见礼,宴之婳忙道:“乐公子不必多礼。”乐珍在宫中的时候都是女扮男装,扮做白梵的药童。 宴晴现在是皇上的女人,所以不用刻意跟宴之婳行礼,而宴之婳是太子妃,也不用特意的跟皇上的妾室行礼。 宴晴含笑道:“许久未见过太子妃了,如今再见,没想到我们都有了身孕。” 宴之婳也有些感慨。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宴晴可是一门心思的要往君昭身上贴的,当时也是误打误撞,撞到了皇上身上,才会被皇上纳入了后宫。 宴之婳浅浅的笑着道:“还没有恭喜你呢,宫里不必寻常人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宴之婳虽然不喜欢宴晴觊觎君昭。 但如今她都成了皇上的人了,终究是一个姓氏的人,宴晴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可恶的事情,便提醒了她一二。 宴晴心中暗骂,假惺惺。 面上却是笑着道:“多谢太子妃关心,皇上对臣妾很好。” 宴之婳就不在多言了,转而同乐珍说话:“乐公子是如何跟宴嫔认识的?” 乐珍道:“我也会些医术,帮着宴嫔娘娘把过几次脉,所以就认识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 宴晴同宴之婳道:“宫宴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乐珍同宴之婳和宴晴道:“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宴之婳和宴晴一路无话的到了广仁宫。 此时广仁宫已经有一些夫人和小姐已经离去了,他们要先去宴席上坐着,然后等帝后二人过去。 皇后握住宴之婳的手道:“等会儿皇上和太子会过来接我们,我们先坐一会儿。” 宴之婳就在皇后身边坐下,然后小声问皇后:“母后,那个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皇后也学着宴之婳的样子小声回答。“让林公公去盯着的,很快就会有结果。” 宴之婳点了点头。 皇后怜惜的问:“可有吓到?”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没有吓到,我提前就离开了,什么不好的都没有看到。” “那你肯定都没有歇息好。” 宴之婳甜甜一笑,宽慰皇后:“本来也没有想睡觉,只是觉得这边人太多闷得很,所以还好。” “等会儿我们早些回去。” “嗯。” 婆媳二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看得还在这边带着的德妃等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们嫉妒皇后那不可动摇的皇后之位,嫉妒皇后得皇上宠爱,嫉妒皇后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嫉妒皇后有一个怀里孙子的媳妇。 同样是后宫的人,怎么就同人不同命啊! 最主要是,原本以为皇后会跟太子妃不合,毕竟皇后威严强势,可太子妃看着就软乎乎,傻兮兮的,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竟然相处的十分的和谐,不知道还以为是亲母女呢。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外面传来太监吊着嗓子的唱和声。 一众人站了起来,皇后也扶着宴之婳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看到皇上和君昭进来,统一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皇上道。 他大步走到皇后身边,温柔的同皇后道:“皇后今日辛苦了,随朕一道去用膳吧!” “是。”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端的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只有皇后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头多么的膈应。 太子就自然多了,走到宴之婳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一行四人就走在前面,率先往外走,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妃嫔坠在他们后面。 皇上这一大家子到了宴会厅,皇上象征性的讲话过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因为君昭早早的跟苏公公打过招呼,所以宴之婳这边的饭菜都是从东宫的小厨房端过来的,不是其他人吃的那种冷冰冰的菜,都是热乎乎的。 皇上为了自己的风评,努力的在扮演着一个好夫君,主动给皇后夹菜这些。 一场晚宴结束,等皇后、君昭和宴之婳回太子府的时候,皇上又给他们赏赐了许多东西。 宴之婳白天在皇宫里没有休息,从皇宫回太子府的路上,在马车上就靠着君昭睡着了。 到了太子府,君昭也没有喊醒她,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若说这辈子另君昭开心的事情之一,那这里面必定就有他的身体康复了,身体康复了他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看着她无能为力。 上辈子,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宴之婳,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 回府跟皇后小声道别,叮嘱她回去之后早些回去歇息,君昭才抱着宴之婳回他们住的院子。 皇后目送二人离开,同金嬷嬷道:“阿绫,你也回去吧,今天是大年呢。” “奴婢陪您。”金嬷嬷道。 “不必了,我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你若是不回去,我可就喊方将军来捉人了。” 金嬷嬷知道皇后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只得压下心头的酸楚,回方府。 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发走了伺候的人,今天被皇上恶心得不轻,她并没有睡意,就坐到房间的小书桌旁边拿出佛经抄写。 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皇后听见响动,却并没有出去。 了尘大师一直在等皇后回来,得知她回来之后,他就偷偷的过来了,隔着窗户贪恋的看着她的剪影。 待得皇后吹熄了灯躺下,他才离开。 皇后虽然躺下了,却并没有睡意,到了天将放明,方才睡去。 过了大年十五,君昭就更加忙了,他之前透露出了关押孙曾的地方,有人上钩了,他顺着这些人查到了户部,几番严刑拷打之后,问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带着人把户部跟孙曾勾结的人抓了起来,并抄了他的家。 原本是希望从对方那边查出其他的消息的,他对于他们背后是什么人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证据,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证据,但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是孙曾和那户部的官员二人筹谋的此事,为的就是贪污。 赈灾银到了孙曾手里之后,会与户部之人平分。 至于周边的城镇的官员为什么没有举办的,他们都受了孙曾的威胁,孙曾告诉他们,他在朝中有人,如果得罪了孙曾,孙曾轻则让他们丢官,重则让他们丢命。 大家都是寒窗苦读考出来的功名,反正又事不关己,哪里愿意为了这样的事情丢官丢命,就干脆装睁眼瞎。 这个结果君昭不满意,但他翻来覆去查了许多遍,都只有这些证据,他也知道镇南王和宴丞相不会轻易的露了把柄,只得先把这些证据交给了皇上。 皇上判了孙曾和那户部的官员立即出斩,家里的人全部发配到苦寒之地,所有家产全部充公。 宫里头德妃和林公公也查出来了那宫女受何人指使,正是受到了德妃的指使,贤妃立即就让林公公把结果告诉皇后,让皇后回宫处置德妃。 皇后并没有回宫,而是让林公公告诉贤妃,让她把证据交给皇上,让皇上处置德妃。 贤妃想到了多年前,她跟德妃害了皇后,皇后要处置他们,皇上却保了她们,知道皇后或许也不能将德妃如何,就拿着证据去找皇上。 第一九一章 不安 贤妃这次想要把德妃一举拉下马,在夺得二皇子的抚养权,所以让林公公也跟她一起去找皇上。 林公公虽然挺不待见皇上的,但能看着贤妃和德妃二人互咬,也就当瞧个热闹了,还能回去说给皇后和金嬷嬷听个热闹。 贤妃见到皇上之后,就将事情的经过跟皇上说了一遍,又将查到的证据呈给皇上,并跟皇上说,皇后娘娘在知道有人要谋害太子妃的时候十分恼怒,命她和林公公一定要查出是谁要害太子妃。 皇上也知道宴之婳十五那天差点在皇后宫中遇害的事情,有哪些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害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他心中也有数,但当他真的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心中的情绪还是有些复杂。 自己的第一个孙子,他不期待那是假的,但因为是在宴之婳的肚子里面,所以他这层期待上面就蒙上了一层其他的东西。 贤妃见皇上知道德妃的所作所为之后,却没有立即开口要处置德妃,就知道皇上还是想要保德妃的,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恨意。 她就不明白了,皇上为什么对德妃那个贱婢如此宽厚。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对德妃的确宽厚,但却不是因为德妃本人,而是德妃做了他所有不能做的事情,保护德妃,何尝不是在保护那位卑鄙而又阴暗的他自己呢? 林公公轻嗤了一声:“事情也已经禀告皇上了,奴才就先告退了。”都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德妃。 那他就护着吧,只要他不担心这事情走漏出去了之后,他那岌岌可危的慈父、深情的形象还是否保得住。 贤妃却是非要这次就将德妃拉下来不可,她同皇上道:“皇上,您忘记了外面还没有散去的谣言了吗?” 那些谣言虽然因为皇上在十五那天对皇后的优待,让人觉得皇上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堪,但也只是让那些声音减少了一些,并不是彻底压了下去。 皇上因为贤妃的提醒一惊,是了,他差点都忘记现在外面还流传着的谣言了。 这个时候若是这件事情被有心人走漏了出去,他这名声只怕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了。 太子妃在皇后宫中差点遇害,很多夫人小姐都是知道的,他就是想要压都压不下去。 皇上冷凝的道:“德妃指使宫女暗害太子妃,剥夺宫权,剥夺封号,打入冷宫哦,二皇子即日起,交由贤妃抚养。”既然已经决定要牺牲德妃了,皇上就干脆对德妃来了个最狠的处罚,但到底还留着德妃的一条命。 贤妃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容,跪礼谢恩。 她领着皇上的旨意,就直接去找德妃,德妃在十五过后,就想了各种法子要去把那个被林公公抓了的宫女弄出来,但因为贤妃盯她盯得太紧了,她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就只能干着急,本来穿了消息出宫,想寻求帮助,但因为贤妃和林公公把她盯得太紧,她竟是连消息都无法送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皇后即便是不在宫中了,但宫中依旧有不少人效忠皇后。 德妃只盼林公公和贤妃查到真相交给皇后过后,皇上能够护着她,只要皇上能够护着她,就是皇后也无法将她如何,过去不就是这样么。 只是德妃注定要失望了,当她听到贤妃带来的旨意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看着贤妃,瘫坐在地上呢喃道:“不可能,你在骗我,我要去见皇上。”德妃从地上爬起来。 贤妃直接拦住德妃的去路:“德妃啊德妃,你怎么就越老越蠢了呢,就算要动太子妃,你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动太子妃呀,你是忘记了外面的谣言了吗?” 德妃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看着贤妃。 贤妃笑着道:“这个时候皇上若是袒护了你,你说外面的那些谣言,是不是就等于是落实了。我们的皇上,可是要做明君的人,哪里会让你污了他的名声呢,所以你就去冷宫里头好好呆着吧!” “二皇子本宫会好生养着,这宫中的权利本宫也会好好的捏着,皇上用不着你了。”贤妃此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前皇后在宫中的时候,她跟德妃两人地位都差不多,可自从皇后出宫之后,她就一直被德妃压着,现在德妃自己作死出局,她如何不高兴。 德妃深知贤妃不会给她去见皇上的机会,也就不挣扎了,一时的绝望反倒让她平静下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去过冷宫,还不是照样出来了。 贤妃,不要得意。 她命自己身边的宫女收拾东西去冷宫。 贤妃道:“德妃娘娘还是现在就随我过去的好,之前德妃娘娘去冷宫的时候,是有封号的,现在么,你这封号呀,已经被皇上夺了,就是个宫女了,也怪本宫喊你德妃喊习惯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改口。” “话说德妃娘娘叫什么名儿来着?” 贤妃身边的宫女提醒道:“娘娘,前德妃娘娘之前的名字叫做兰月。” 兰月,这两个字德妃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如今听在耳里,竟然觉得有些刺耳。 皇后,为什么要阴魂不散,都出宫了,还要让贤妃和林公公查她,让她落到这样的境地。 “兰月呀,你如今就是个宫女的身份,所以是不能带人去冷宫的,至于这边的东西,你当然也不能带过去。皇上对你还是有情义的,若不然就直接让你去浣衣局了。” 德妃心中痛恨不已,觉得皇上对她太绝情了。 但她却从没有想过,去害宴之婳的她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面对贤妃的羞辱,德妃都默默的忍受了。 之前得权的时候脑子似乎丢了,可现在跌落谷底,当年在皇后身边的时候的那份隐忍,她反而重新拿了起来。 贤妃看着德妃任由自己羞辱,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宫里的事情林公公回来跟皇后汇报了一通,这个时候宴之婳正散步到皇后这边陪着皇后是说话,所以也听到了。 “那个会功夫的宫女,是谁给德妃的?”德妃一直在宫里头,皇后不认为她有能力培养人。 “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奴才估摸着是镇南王给的。”林公公回答。 皇后心中表示了然,那二人联手了。不过刚联手德妃就进了冷宫,也不知道镇南王会不会觉得自己亏了。 皇后侧头问宴之婳:“没有让德妃丢了性命,婳儿可有不高兴。” 宴之婳连忙摇了摇头:“母后怎么做,都有母后的道理。” 皇后对于宴之婳对她的信任,很满意。她跟宴之婳解释道:“德妃这样的人,死了太可惜了,本宫要留着她,以后给皇上殉葬。” 不是那么喜欢皇上么,那么他们就一起去死吧,她成全他们。 错了的事情,就纠正过来。 说不恨德妃,那是假的,只是皇后恨德妃的不是她爬了皇上的床,而是恨德妃的背叛,恨德妃对君昭下手,现在又对宴之婳下手。 她要让德妃活着,看着君昭君临天下。 宴之婳默默的搓了搓胳膊,母后到底是怎么才能笑容满面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皇后轻声笑着道:“吓着你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德妃不是好人,所以她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该承受的。” 皇后趁机教导宴之婳:“你知道就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在自己犯蠢。” “婳儿,人一定要善良,但你要记得,善良是要分对象的,面对恶人,你的善良会成为他们攻击你的武器。若是有人要爬太子的床,你一定不能手软。” 宴之婳一脸受教:“母后,我知道的。” 她忽然抱住皇后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依恋的道:“母后您真好。”旁人家的婆母,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多找几个女人,可皇后却跟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宴之婳由衷的觉得自己命太好了。 遇到了这样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婆婆。 皇后笑了笑道:“你是我儿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难道还去护着那些破坏你跟昭儿的感情的人不成。”她脑子可没病。 宴之婳鼻子有些发酸,她想,这么好的母后,为什么就遇到一个辜负了她的男人呢。这样好的母后,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才是。 她为皇后感到悲伤和难过。 君昭和后宫的这两桩事情算是查出了结果,然年前皇上遇刺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南边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镇南王世子被旧朝余孽抓了,宴之谨受惊早产。 旧朝余孽的存在是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的,但却没有这般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过,但随着镇南王世子被他们抓了的消息,他们就彻底被带到了明面上来。 有些经历过新旧两朝交替的那段黑暗时期的人,在得知旧朝余孽的存在的时候,都变得不安起来。 年纪轻的没有经历过那段时间,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就觉得把他们找出来杀了就是了。 而年长的人都变得惶恐不安,唯恐旧朝复辟。 旧朝余孽能够抓走镇南王世子,可见他们的实力是不俗的。 一时间民间关于皇上是否对得起皇后和太子的那些谣言倒是消了下去,而流传的更多的是当年旧朝当政的时候,百姓的日子有多么的难过。 百姓们整日都处于惶恐之中。 原本镇南王世子被抓了是镇南王府的家事,一时间就上升成了国事。 皇上命在南边的越千去营救镇南王世子,越千到了南边之后给皇上搂了不少银子,而皇上放在越千身边监视的人也说越千跟君昭没有任何往来,皇上如今已然是对越千有几分信任了。 并让君昭去查旧朝余孽的行踪。 嗯,让君昭查旧朝余孽的行踪,却不让君昭离开京都去事发的南边,而是就让他在京都干查。 成琅听到皇的的旨意的时候,直接气笑了。 反而是身为当事人的君昭,十分淡定。 南边固然是旧朝余孽的大本营,之前他在南边也扒皮般的查找过了,但有许多旧朝余孽是隐藏在市井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就无从查起。 所以君昭一直在等他们自己冒头,自己动手。 只是没有想到沉寂了这么长的时间的旧朝余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若是上辈子,他肯定就会真的以为幕云白被抓了,但现在却多了一些旁的思量,或许幕云白不是被旧朝余孽抓了,而是他们达成了合作。 虽然都是想要这个位置的人,但在拥有共同的敌人的时候也可以是朋友的。 就如同宴丞相和镇南王。 皇上虽然是个渣男,人品也不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推翻了旧朝的统治,解救了万民于水火,虽然这里面有秦家、皇后还有旁的许多人的功劳,但皇上的这个皇位,无疑是稳定的,是得民心的。 皇上在下旨让君昭彻查旧朝余孽,查到之后格杀勿论之后,百姓们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早朝上却开始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是让皇上给权到秦家,让秦国公去安抚百姓。那个朝臣一站出来这般提议,皇上和君昭登时就脸黑了。 皇上脸黑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受到了轻视,受到了挑战。 而君昭脸黑是因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当即怒斥那大臣:“怎么,本宫身为太子,不可以去安抚民心么,要让秦国公去安抚。” 皇上心中蹭蹭冒出来的戾气因为君昭的这一句怒斥稍稍消散了一些。 得亏君昭从小身子不好,所以很少出宫见到秦家人,所以对秦家没有什么感情,不会维护秦家。 君昭发怒了,皇上反而和颜悦色了许多:“吴爱卿,朕也知道秦国公在民间很有声望,但秦国公年纪大了,朕实在不忍心他在为这些事情劳累。太子乃是朕与皇后的孩子,是秦国公的外孙,朕派太子查处旧朝余孽,也能够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如今,民间不是安稳了许多了么。” 第一九二章 重要 早朝上皇上和君昭虽然都否定了吴大人的说法,但民间这种说法却在不知不觉中蔓延了起来,等皇上和君昭想要压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让秦国公出面的这种说法,不仅仅是在百姓间流传,更是在读书人中盛传,更有人写了关于当年秦国公用兵如何神勇,大肆夸赞的文章。除了秦国公,当年秦国公和皇上在外征战,有人突袭后方,皇后一人守住了后方的事情也被京都的学子盛传。 过了年,有许多的学子到京都来赴考,几乎所有的有才学的人都聚集到了京都。 都在盛传秦国公和皇后,却没有一个人提及皇上,这让心胸狭隘的皇上恨不得立刻让秦国公和皇后消失。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皇上气怒不已,御书房杖毙了好几个太监宫女。 每天早朝,皇帝都在给君昭施压,问他为何还没有旧朝余孽的消息。 君昭在之前早朝吴大人提议过后就让人盯着吴大人,并且注意坊间的动向了,但这些关于提倡秦国公出来安抚民心,让皇上给秦国公权利的说法,却不是从京都散步开来的,而是由京都外面传到京都来的。 宴之婳的表哥方呈也是进京赶考的一员,宴三夫人在从丞相府单分出来之后,就写信去了方家,邀请他们到京都来。 方家二老亦是十分思念宴三夫人,所以方家众人就随着方呈一并来了京都。 这个时候方家的人正在太子府做客,方呈担忧的道:“殿下,我们一路上来,都听到许多学子在议论关于秦国公和皇后娘娘的英雄事迹,这般大肆吹捧秦国公和皇后娘娘会不会不妥。” 他虽然是跟着家人一并上京都的,但路上也会去与许多同样到京都来赶考的学子交流一二,当时他听到那些学习疯狂的盛赞秦国公和皇后,就心中觉得十分不妥,便把皇上的功绩拿出来说。 但只有他一个人说皇上的好,根本就没任何作用。 君昭知道方呈有才,见方呈对这些事情也十分敏锐,不禁赞赏的看了方呈一眼:“这天下是姓君,并非姓秦,那些人这般吹捧本宫的外祖和母后,自然是不妥的,表哥可知这些学子为何会突然吹捧起外祖和母后来。” 君昭知道这些事情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动的,就是想要将外祖、母后,还有他一并推向风口浪尖,引得皇上的猜忌,让皇上来打压他们。 他如今要查的就是是何人怂恿这些学子这般大力的推崇外祖和母后。 方呈道:“之前不是有谣言说皇上并不信任秦家,也辜负了皇后娘娘,还不喜欢太子殿下您,然后就有一些年长的人说起了当年皇后娘娘和秦家为了新朝建立而做出的贡献。”这也是他们跟那些学子打听才知道的。 他打听的时候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告诉他们,他跟太子府的关系,那些学子倒也对他坦诚。 大多学子都是热血的,在听了秦国公和皇后的许多事情之后,不就自然而然的夸奖起来了么。 君昭便知道,那些人是早就在筹谋此事了,而君昭也可以确定,镇南王府和旧朝余孽是勾结在一起了。 方呈跟君昭提议:“不若让青松先生出面去说些什么?”青松先生在文人中负有盛名,若是青松先生开口让他们钻研学业,不要参与这些,学子们大概是会听的。 君昭摇了摇头:“要把一个事情压下去,只有制造一个更加轰动的事情才行。”他不方便跟方呈说的是,青松先生是有异心的,投靠他也是带着目的的。 在这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青松先生就来跟他提议过,说他去劝诫那些学子一二,但君昭拒绝了。 甚至在君昭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从京都外面闹到京都里面来的时候,他还怀疑过这些学子背后的煽动者就是青松先生,毕竟青松先生到了京都之后,同京都的才子们接触颇多。 “此事本宫会想办法,表哥还是安心备考最要紧。”方呈入朝之后,能够成为他的助力。 方呈点头应是,他现在还没有接触太多,很多东西也都不懂。 方家人并着晏家三房的人在太子府用了午膳,又陪着宴之婳和皇后说了许久的话方才告辞。 君昭跟宴之婳亲自送他们出府,快到太子府的大门口的时候,方定安同君昭道:“殿下可方便移步旁边?” 君昭不明所以,但还是跟方定安走到了旁边的亭子里。 宴之婳有些疑惑的问方呈:“舅舅要跟殿下说什么悄悄话?” 方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但旋即又道:“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能够解除殿下现在困境的法子。” 方呈虽然是读书人,最敬佩的却并非青松先生,而是最敬佩自己的父亲。 在他眼里,方定安就是什么都知道,且无所不能的。 “那为什么要悄悄的去一旁说。”君昭说什么事情向来都不会避着宴之婳,所以如今方定安说事情要把君昭喊到一边,宴之婳就觉得有些奇怪。 宴三夫人却觉得这样的事情到一边去说才正常,方才用膳的时候,君昭跟方呈的对话,让她听得心惊胆战的,她点了点宴之婳的额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舅舅这般做,自有你舅舅的道理。” “你送了我们出府,就赶紧回去歇着,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的。” 宴之婳扁了扁嘴,委屈的道:“知道了。” 罗氏道:“好好的,你说婳儿作甚。” 宴三夫人无奈的道:“母亲……”这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忌讳一个说一个帮了。 罗氏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孩子长大了,就不把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宴三夫人见罗氏生气了,连忙上去抱着她劝。 宴之婳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被方呈和方夫人抓包。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边君昭随着方定安到了一边的亭子,方定安将一把折扇交予君昭,君昭接过疑惑的看向方定安。 方定安淡淡的道:“什么都不要问,自己去查。” 君昭打开折扇,上面有三个字“状元楼”。 方定安让他不要问,他便当真什么都没有问方定安,将折扇收起来,送方定安出门。这位方家舅舅,相当不简单呐! 只是上辈子,他却连见都未曾见过方家的人。 罗氏离开太子府,上了马车,握着宴三夫人的手感叹道:“皇后娘娘的性子真好,婳儿有她这样的婆母是她的福气。”罗氏今天跟皇后说话,眼下对皇后喜欢极了。 宴三夫人连连应是:“皇后娘娘自然是好,把婳儿当做亲闺女,对我也十分温和,最主要啊,婳儿怀孕了也没有往太子殿下跟前塞人。”最后这一点,是宴三夫人最为满意的了。 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云夫人就往宴三老爷身边塞了人,宴三老爷要拒绝,云夫人直接发怒了,宴三老爷迫于无奈,只得把那女子收了,但却没有给她任何的身份,当做丫鬟放着。原本他们夫妻二人打算的是等过段时间就偷偷的将那女子送出府的。 但那丫鬟却是个不安分的,竟然想要给宴三老爷下药,也亏得宴三老爷素来警惕,发现了茶水中的问题,然后就借由那丫鬟要毒害她,把人赶出了府。 伺候云夫人要在塞人,宴三老爷一句“儿子命薄,禁不住下毒的丫鬟”就把云夫人给抵了回去,云夫人后面就没有在往宴三老爷身边塞人了。 罗氏道:“皇后娘娘这样的,才叫做真正的大家闺秀,乃是光明磊落的女子,云夫人那样的,呵呵……” 罗氏是十分瞧不来云夫人的,装腔作势。 当年他们接济云夫人等人,只是因为单纯的心善,而不是因为旁的,云夫人倒也是一副平易近人,善良温和的模样,哪知道后面宴丞相跟皇上投诚之后,宴府的人来接云夫人等人的时候,云夫人就换上了一副高傲的面孔,并且如同施恩一般的表示自己会遵守诺言。 虽然那个时候云夫人的高傲表现得有些隐晦,但罗氏人是个大大咧咧的,却不是缺心眼,自然看出来了。 宴三夫人虽然很不喜欢云夫人,但到底是嫡母,也就没有说云夫人的不是之处,而是岔开了话题。 宴之婳和君昭送走了晏家和方家人,这才小声问君昭:“你跟舅舅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君昭道:“舅舅帮了我大忙了,眼下的困境或许可解了。” “那我们要备礼物感谢舅舅吗?” “不用了,舅舅并不看重这些。” 宴之婳有些酸溜溜的道:“说得好像那是你舅舅一般。” 君昭吃笑:“是谁的舅舅又分别吗,那是我们的舅舅。” 宴之婳想了想也是。 君昭把宴之婳送回去之后就去了书房,喊来常隐,让他去查状元楼。 不去查不知道,常隐查了几天,查出来状元楼的掌柜的竟然是旧朝余孽,他将消息禀告给君昭之后,君昭并没有带人立即去将状元楼的掌柜的控住了,而是让常隐顺着状元楼的掌柜的继续查,看能不能在查出来其他的线索。 抓道一个旧朝余孽并不容易,他们都隐藏太深了,这次如果不是方定安给了他线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状元楼的掌柜的会是旧朝余孽。 状元楼之所以名叫状元楼,便是因为状元楼的掌柜的曾将考中过状元,他也曾在朝当过几年的官,但因为其夫人生病,便辞官归家亲自照料其夫人,为了生计开了这酒楼。 酒楼最初并不叫状元楼,但后面在这边住过的举子,又有三个中了状元,状元楼就因此得名了。 如果状元楼的掌柜有问题,君昭不得不怀疑那三个高中状元的人也跟旧朝余孽有所牵扯,那三人现在有两人在朝中身居要职,有一人在外任官。 是以君昭又让常隐将那两个大人也细细的查一查,并监视起来。 朝堂上,随着民间对秦国公和皇后的歌颂声越来越盛,皇上无法对皇后和秦国公做什么,就直接给君昭下了死令,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查出旧朝余孽的线索。 成琅无比同情君昭,散了早朝之后,二人到了寻常秘密见面的地方,成琅同君昭道:“不若我秘密南下。” 君昭道:“不用,那边有越千,如果有消息他会告诉我的。” “他们最近动静这么大,是准备好篡位了?” 君昭道:“大概是没有准备好的,不过是慌了。” “现在皇上给你下了死令,若果查不到线索,那你只怕会收到皇上的责罚。” “现在已经有线索了,只是想要在多查一些其他的。” “真的……”成琅眼睛一亮,若是有线索了,那他就放心了。 君昭微微颔首。 成琅旋即又叹息道:“最近皇上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前两天皇上竟然传了他父亲进宫,说了些意味不明的话。 君昭道:“他的暗卫里面出了背叛的人,他现在估计看谁都觉得对方要造反。” 成琅冷哼:“他莫不是认识到了他自己是坐不稳皇位的这个事实。”成琅提及皇上,这个君昭的生父,没有半分客气。 当年成国公追随的,可不是皇上,而是皇后。 若非那个时候皇上对皇后情深,只怕成国公就要劝皇后自立为女帝了。后来皇上做出那样丧心病狂,无情无义的事情之后,成国公就劝皇后杀了皇上称帝。 但皇后那个时候一门心思照顾孱弱的君昭,并没有那个精力,在皇后的眼里,皇位固然重要,权利固然重要,但君昭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君昭重要。 君昭对于成琅对皇上的态度,毫不在意,毕竟他也瞧不上他这个连人都不会做的父皇。“估计是自己背叛过别人,所以也总觉得世界上都是他那样的人吧!” “镇南王府有可能和旧朝余孽已经合作了,你留在京都,把兵权握紧,成国公府那边要好好查一查是否有有问题的人。” 第一九三章 假死 “那旧朝余孽的势力竟然已经这般大了吗?”成国公府跟镇南王府表面和谐,但其中彼此对于彼此的防备却是从新朝建立之后就开始了的。 起初镇南王妄图将成国公府的兵权收拢过去,但成国公也不是吃素的,两边斗了一阵子谁都没有落到好处,那个时候镇南王见到皇上受了秦家的兵权,唯恐皇上也将镇南王府的兵权收了,成国公亦不会让皇上将他的兵权收了,所以才跟成国公府默契的握手言和。 后来成琅帮着君昭查了不少事情,在知道镇南王府的野心之后,就越发不待见镇南王府了。但不待见归不待见,他深知镇南王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对很对多人都看不起,包括他们成国公府和当今皇上。 若是旧朝余孽没两把刷子,镇南王绝对不会跟他们合作。 “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就看他们谁吃了谁。只是旧朝余孽藏得太深,本宫担心国公府的军队里面,也有可能有旧朝余孽的存在。” 成琅神色顿时一肃,想到了之前君昭到了南方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父亲透露的消息。 “殿下放心,我会回去好生查一查。” 君昭跟成琅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二人方才分开各自回府。 他回到府中,常隐就出现同他道:“殿下,收到越千那边送来的消息。” 君昭接过常隐手上的密信打开,看望之后神色有些凝重。 越千来信说,现在还没有找到镇南王世子的踪迹,但偶遇了老柳,老柳让他告诉宴之婳,远离白梵和乐珍。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虽然老柳是让越千告诉宴之婳,实际上也是在告诉他。 君昭捏着信,眸色深了深。 之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似乎一一清晰了,那个给他下蛊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他也以为是在到了琼州之后才中的,所以还去试探了陈兰,可如果是在到琼州之前他就中蛊了呢? 还有关于皇上中毒的事情,君昭也派人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来任何线索。包括莫名死去的朱太医,也没有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一切都办得太过干净利落。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变,飞快的提笔写了回信,让越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老柳,让他来京都。 宴之婳此前在寺庙的时候跟乐珍接触过,乐珍也是洪公的徒弟,虽然医术不及白梵,但医术也并不弱,宴之婳那个时候已经怀了身孕了,如果乐珍看了出来,对宴之婳做了什么手脚…… 君昭完全不敢深想。 不对,如果乐珍知道宴之婳怀孕了,那么清婵就不会往外面送消息了。 所以是乐珍没有看出来,还是这些旧朝余孽之间,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君昭更倾向于后者。 这些日子给宴之婳把脉的大夫都说宴之婳的身体没事,但他之前中了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君昭觉得还是要让老柳来给宴之婳瞧瞧才是最保险的。 好一个白梵。 君昭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洪公去世的时间太巧了,乐珍又一次莫名其妙失踪也很奇怪,还有那些蜘蛛人为何会清楚的知道他的踪迹,并非他的人里面出了内奸,而是白梵就是他们的眼睛。 只怕,白梵从最开始答应医治他,就是打着想要借他的手进太医院的算盘。 旧朝余孽,他倒是低估了他们。 君昭想到这些,有些头疼,刚重生的时候,原本以为只需要解决了镇南王府和宴丞相就是了,却没有想到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君昭在书房连下了几道命令,心中担忧宴之婳,便抬步去了后院。 今日眼光不错,宴之婳在院子里面嗮太阳,拿了一本书在给腹中的宝宝念。 院子里的桃花露出了粉色的尖尖,宴之婳轻柔的声音仿佛让早春的寒冷全部都消融了,君昭心中那些冷郁之气忽而就消散了许多。 他轻轻的走进院子,宴之婳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到他徐徐朝她而来,甜甜的笑着问:“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往常君昭要忙到晚上才会回来,眼下都还没有用午膳呢。 “今日事情少,所以回来瞧瞧你,宝宝今日可闹腾?”君昭走动宴之婳身边坐下,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手中。 “宝宝可乖了,殿下安心忙您的事情就好啦!” 君昭捏了你她的鼻尖:“怎么,夫人这是嫌弃为夫,不想瞧见为夫?” 宴之婳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殿下,只是不想殿下在忙其他的事情的时候还要担心我和宝宝而已,那样太累了。” 宴之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大懒猪,一想到君昭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都累得慌。 君昭抱住她道:“想着你们不累,你们是本宫的动力。” 宴之婳脸蛋因为君昭的话变得红扑扑的,她摸了摸君昭环着他的胳膊:“殿下今日是不是不高兴啊!” 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宴之婳已经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君昭的各种情绪。 君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往后你不要见白梵和乐珍了。”他原本是不想把白梵和乐珍的事情告诉宴之婳的,但又担心宴之婳因为不知道二人的本来面目,在被骗了。 “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啊?”宴之婳知道君昭不会无的放矢,但却好奇君昭为何突然这样跟她说。 白梵对于他们来说是救命恩人,宴之婳心中对于乐珍还是十分喜欢的,但她最喜欢的是洪公还在的时候之初略见了一面的那个乐珍,洪公过世之后,乐珍就变了。 虽然在那之前宴之婳只见过乐珍一次,但也感觉到了乐珍变了很多。 很多时候她虽然都是在笑,但那笑容里面夹杂了太多。 “他们二人或许是旧朝余孽,洪公很有可能是二人设计杀害的,之前我体内的蛊也多半都是白梵下的。” “什么!”宴之婳震惊得失声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君昭,因为白梵帮君昭清楚了他的胎毒,所以宴之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二人。 君昭对她点了点头。 他也因为白梵帮他清了体内的毒,所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白梵。 “为什么啊,那些旧朝余孽不是想要皇位吗,不是想杀你吗,那他们直接不给你解毒就好了呀!” 君昭道:“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你祖父和镇南王府的野心,如果我的身体一直坏着,他们就会按兵不动等我死。只要我死了,镇南王府可以让幕云白过继给皇上当嗣子,而你祖父大概是想拿我们的孩子说话。让他当傀儡皇帝,或者取而代之。” “可如果我的身体好了,镇南王府和你祖父就会着急。他们救治我,是想让我乱了镇南王和你祖父的节奏和计划,是想让我和皇上父子相残,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体内有他们中的蛊,所以即便是我上位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威胁,有那个蛊虫,他们随时想要皇位我就会把皇位给他们,他们还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 这是君昭后面才想通的,旧朝余孽饶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他不相信仅仅是为了借由他的手让白梵进太医院,凭借他们的势力,让白梵进太医院的方式太多了。 不过让君昭最为困惑的还是上辈子他竟然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旧朝余孽的事情,大抵是他上辈子太废了,或许从他登上帝位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傀儡皇帝了,而他自己还不自知。 宴之婳听得头皮发麻,这些人也太可怕了。 她觉得可怕的不是这个计划,而是能够将这个计划实行得让人毫无察觉,可怕的是他们能够潜伏二十几年来筹备。 这份忍耐和心计令她胆寒。 “殿下是如何察觉的?” “还要多亏了老柳提醒。”君昭叹息道。“老柳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君昭现在甚至怀疑老柳就是洪公。”二人的许多习性,在他之前收到的关于洪公的脾性方面的资料对起来实在太像了。 那个时候,洪公只怕是假死。 洪公不愿意救权贵,之所以救他大概也是知道白梵给他清楚了胎毒,洪公知道了白梵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便跟着宴之婳一道到琼州找他,看他是否有被白梵他们动手脚。 最关键的是,老柳之前在琼州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跟青松先生见过面,一直都有意无意的避开青松先生。 那个时候不知其中关键,只觉得老柳先生是不太待见文人,现在想来不就是因为青松先生认识洪公么。 宴之婳也想到了这些。 洪公是白梵和乐珍的师父,二人对洪公的孝顺仿佛还历历在目,现在却知道洪公就是被二人谋害了的,宴之婳只觉得二人的演技太过高超了。 之前她去青庐通知的时候,白梵和乐珍的着急完全不像作假,那种要去救师父的急切,宴之婳现在都还觉得很深刻。 可现在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宴之婳担忧的道:“那他们如果知道了老柳的存在,老柳会不会有危险。” 君昭道:“老柳先生本事大着呢,在那么多的追杀下都能够活下来,那个时候常青说是亲眼看到老柳受了重伤,从悬崖上掉下去的。”老柳的功夫,只怕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宴之婳的肚子里的孩子呀! 旧朝余孽,一定不会希望他的孩子活着的。 “哎,老柳先生一定很伤心。”自己一手带大,带出来的徒弟,却是…… 因为她得知这些真相,心中都十分难受。 君昭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道:“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被蒙在谷里被骗了,你可不许一直难受,难受一下就好了。” 宴之婳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不开心,勉强的笑了笑道:“我知道。” “如此,也就能够确定,青松先生和姜姑娘他们也是旧朝余孽了。”宴之婳此前跟姜云贞的性子是有些出入的,所以二人只是说些寻常的客套话,二人并不亲厚,是后面姜云贞住到太子府之后,经常跟宴之棠一起玩儿,她见姜云贞对宴之棠很不错,宴之棠雨很喜欢姜云贞,所以二人来往也就多一些了。 “嗯。”君昭之前就一直在怀疑,只不过没有可以证明的事情,现在便可以完全的证明了。 “清婵,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呵声从外面传进来,是大力的声音。 然后宴之婳就看到大力揪着清婵绕过墙角进了院子,跟宴之婳和君昭道:“殿下,娘娘,清婵在外面偷听。” 清婵急忙辩解:“没有,我没有,我就是过来给娘娘送水果,见娘娘和殿下在说事情,所以就在外面候着的。” 君昭看着大力,只觉得脑壳有点痛。 常安常乐这些都在暗处,他会不知道外面有个人在偷听,不过是故意让清婵听到而已。不过想着清婵的那个通信渠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也可以让人模仿清婵的字迹把他已经知道白梵和青松先生他们身份的消息送出去方才道:“常安,把人带下去审。” “殿下,娘娘,奴婢冤……” 那个枉字还没有说出来,常安就从暗处出来点了清婵的哑穴,然后当做拎东西一般把清婵拎了出去。 “清婵是母后送来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君昭才想起还没有告诉宴之婳清婵是内奸的事情,是以他简单的把事情跟宴之婳说了,宴之婳感叹道:“那些旧朝余孽,当真是无孔不入啊!” 好好的做个遵纪守法的好百姓不好吗,非要搞这些。 虽然现在的皇上是个渣男,但好歹也并没有让百姓民不聊生啊! 君昭眸色深了深:“安心,都会揪出来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同君昭道:“夫君你要小心一些,我怕白梵在知道你的蛊被解了之后会再次给你下蛊或者下毒。”现在皇上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了么。 君昭摸了摸她的头道:“上过一次的当,就不会在上第二次了。” 第一九四章 悬赏 第二天。 君昭上早朝的时候,告诉皇上自己查到了一些关于旧朝余孽的消息,说旧朝余孽的人的衣服上都会绣着蜘蛛纹样。 并将之前大力从那蜘蛛人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呈给了皇上。 镇南王道:“殿下为何觉得有这一身衣裳的人就是旧朝余孽?一件衣裳而已,能跟旧朝余孽有何关联?” “前年本宫南下,多次遇刺,其中有一些遇刺的人,每次都会穿这样的衣服,本宫那个时候就开始查,奈何一直未曾查出对反方的踪迹和身份,本来回到京都之后,也已经把这事情放下,但幕世子到了南边之后竟然被旧朝余孽抓了,皇上命本宫查此事,本宫突然想起在南边遇刺的事情,于是就写信给了越大人帮忙查可有人目睹了镇南王世子被抓走的情况,有百姓看到过,对方穿的正是这样的衣服。” 君昭给越千去信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越千也跟皇上汇报过君昭让他帮忙查一件衣裳。 镇南王现在跟旧朝余孽达成了合作,自然知道对方的穿着是什么模样,他一双利眼半眯,怒道:“好一个旧朝余孽,竟然如此放肆。” 皇上是知道君昭在南边多次遇刺的,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本着君昭能活救活,不能活就是他的命,不怪他这个父皇的心态,所以明明知道,却视若无睹。 现在皇上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如果那个时候就查,旧朝余孽也不会这般猖狂了。 旧朝余孽的存在,于皇上而言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神色肃然的道:“如今不过是得知对方的穿着,太子要把人抓到才是。”那些旧朝余孽又不是傻子,难道青天白日的穿着这些衣裳出来晃悠。 君昭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同皇上道:“父皇,旧朝余孽掩藏至深,若是仅靠儿臣恐要耗费许多时间,所以儿臣恳请父皇下一道悬赏令。凡提供旧朝余孽相关的线索者,皆能得到悬赏金,儿臣会让人把旧朝余孽的标志画在上面。” 旧朝余孽的人不是深藏市井么,除非他们不行动,但凡只要一行动,总有人能看得到。 皇上沉吟片刻,点头允准了。 镇南王却是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同皇上道:“皇上,万万不可,旧朝余孽凶残,若是对方察觉到身边的人要举报,杀人灭口,殿下这般岂不是害人。” 镇南王前面的话是对着皇上说得,后面的话却是直接在指着君昭。 “殿下虽然入朝时间不长,但身为一国储君,殿下不应为了完成皇上交给殿下的任务就忽略百姓的生命安全而急功近利。” 君昭过去郁于东宫,虽然跟幕云白来往颇多,但跟镇南王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算是第一次跟镇南王正面交锋。 他勾唇一笑:“本宫佩服镇南王,镇南王不愧是心系万民的贤王,幕世子落入了旧朝余孽手中,镇南王却为了百姓的安危而说出这番话。” “只是,镇南王这番话是为了百姓的安危,还是其他呢?”君昭意味深长的道。 “殿下什么意思?”镇南王心头一跳。 君昭慢悠悠的道:“本宫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心中疑惑,镇南王的眼里看得到天下,却看不到您的南边,此前南边海寇猖獗,虐杀沿海百姓镇南王不知,南边旧朝余孽作乱,镇南王依然不知。” 海寇的事情中间有什么样的利益牵扯,皇上心中清楚。君昭把海寇的事情拿来跟旧朝余孽的事情相提并论,皇上眉峰一凝。 海寇跟镇南王原本是有所勾结的,莫非旧朝余孽也与镇南王有所勾结。 再有,这天下自有他这个皇帝看着,需要他镇南王担心吗? 他冷冷的看着镇南王,虽然无声,却给了镇南王极大的压力。 宴丞相揣着手垂眸,也是跟皇上一样的想法。 他考虑得是更深一层,镇南王有多么看中幕云白他心中十分清楚,若当真幕云白被旧朝余孽抓走,他断然不会如此镇定。 此前只顾着布局其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镇南王倒是好算计,一手拉着他给太子施压,一手却背着他跟旧朝余孽搅合在一起了。 镇南王可以跟旧朝余孽合作,但宴丞相却是决计不可能的,旧朝能够那么快的覆灭跟他下令打开城门迎接新帝有很大的关系。 而皇上能够那么快的坐稳江山,他也出了很大的力。 所以旧朝余孽若是得势,宴丞相知道他们在杀了皇上过后,只怕会第一个拿他开刀。虽然他心中明白跟镇南王是互相利用,但眼下镇南王这一手,还是让宴丞相心中一片泛寒。 镇南王冷眼瞧着君昭,不见半点慌乱,沉着一张脸道:“太子殿下给本王扣的这一顶帽子本王可不敢戴,南边海寇之事,已经查明乃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本王倒是想回去南边盯着,但皇上还需要本王的辅助,本王自然时候先顾全大局,若是这样太子殿下觉得有错,那本王自请回南边幕府。” 当年他并不愿意留在京都,想要在南边圈地为王,暗中发展,皇上为了抑制他的势力,才将他们一家人困在了京都。 且这些年来,皇上不断的往南边派遣官员。 镇南王这话看似是在跟君昭说,实际上却是说给皇上听的。 眼下之意便是,老子的南边老子许多事情都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皇上你的愿意吗?你一边要老子对南边的事情了如指掌,有一边貒的切着老子对南边的控制,做人不要太双标啊! 皇上干笑着道:“镇南王,这大可不必。太子年轻气盛,一时口快,镇南王莫要跟小辈一般见识。” “太子,跟镇南王道歉。”皇上安抚过镇南王之后,有转头吩咐君昭。 君昭直接笑了,抬眸直视皇上:“儿臣为何要跟镇南王道歉。” “镇南王要离开京都便离开京都,父皇您在怕什么?”以前镇南王或许会想要离开京都,但这个时候镇南王却反而不会离开京都。 皇上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一般,勃然大怒:“放肆,你是怎么跟朕说话的。” 他的确是开国皇帝,但这个开国皇帝能够坐稳,其中有多少的因素,皇帝心中明白,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镇南王的忌惮。 一众大臣看着太子把皇上气得跳脚,纷纷垂头,装作看不见,听不见的样子。 相对于皇上的愤怒,君昭显得淡定了许多:“父皇不用生气,儿臣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今日儿臣给了父皇旧朝余孽的线索,儿臣知道父皇看重镇南王和幕世子,所以才想了悬赏令这个法子出来,就是为了能够早日解救幕世子于水火,免得天下百姓说父皇您卸磨杀驴,不管幕世子的死活。” “可镇南王却出言阻止,在加上儿臣在南边多次遇到旧朝余孽的刺杀,可离了南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所以儿臣不得不有所怀疑,儿臣怀疑,镇南王只需要自证清白便好,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儿臣才会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儿臣不觉得自己有错。” 皇上被君昭气得手抖。 奈何君昭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他有不知道该说什么。 且,他心中隐约是信了君昭的话的。 “再有,之前父皇在太子府被刺杀的刺客,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天子脚下都是如此,儿臣心中实在担忧,悬赏令虽然存在危险,但届时沉重巡逻加强,让人来举报的时候小心一些,便是无碍的。儿臣虽然不是什么仁善的人,却也并非镇南王口中所言的那种太子。”君昭继续道。 镇南王倒是怕君昭真的煽动了皇上然他离开京都,一时间竟然不敢在反驳君昭。 而君昭这般说,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是以皇上默默的吞了口气道:“便依照太子所言去做吧!” “众爱卿还有何事,没有事就退朝。” 文武百官皆应:“臣等无事。” “退朝~~~”张德胜吊着嗓子嚷了一声。 原本散朝之后,相互交好的官员都会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但今日散朝之后,所有人很有默契的安静如鸡的离开。 太子殿下跟镇南王府正式杠起来了。 一众人心里有些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呀! 虽然自从太子上朝之后,朝堂就有些不太平,但到底动静都小,今日太子可是一次性把镇南王和皇上都给怼了。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身子好了一些之后,这战斗力有些足,颇有秦国公的风采。 镇南王、宴丞相和君昭三人走在后面,镇南王目不斜视,大步往前走着道:“太子殿下真另本王刮目相看啊!” 陈兰跟君昭有过许多接触,在南边也算是暗中交手过几次,陈兰跟他说君昭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他那个时候只当君昭是小儿而已,就算在厉害也没有放在眼里,今日早朝君昭这么硬气和巧言令色,倒是让镇南王自己亲自体会了一把。 现在镇南王在后悔,没有早些让君昭死了。 他们说得对,他就是太过瞻前顾后,所以这天下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姓幕,当年皇上推翻旧朝的时候,他如果不归顺皇上,即便是守着南边,依照他的实力皇上也轻易拿不下,他便可以在南边自立为王,然后在率兵北上。 那个时候就是顾虑太多了,想着先归顺在徐徐图之,这一图就图了二十几年,如今还要被君昭这个小儿欺辱。 君昭仿佛听不见镇南王话里头的那些刺一般,朗声笑着对着走到了前头的镇南王的背影道:“多谢镇南王的夸赞。” 宴丞相看着镇南王快步离去,语重心长的同君昭道:“殿下今日不该直接得罪镇南王。” 君昭含笑道:“得不得罪又怎么样呢?” 这层纸早晚要捅开,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他今日向皇上要这悬赏令,一来是为了压下如今京都盛传的关于秦国公和皇后的事情,二来就是要让着一池水更加的浑。 之前他想过用状元楼的事情将秦国公和皇后的事情压下去,但顺着那条线,他们已经摸到了其它的东西,这个时候若只是用状元楼来阻止流言,太过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了。 他虽然不知道方家舅舅这线索是如何得来的,但这样的线索对方能够给他,已然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忠不能辜负了方家舅舅的好意。 宴丞相看着一脸桀骜的君昭,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开。 心中一面欢喜一面忧愁,欢喜的是君昭跟镇南王杠上了,忧愁的是君昭似乎并不容易掌控,而现在宴家三房又跟宴府剥离了出去,要先掌握宴之婳只怕不容易了。 君昭这边,下了朝之后就去安排悬赏令的事情,并且让人特意在悬赏令下面写明了旧朝余孽凶狠,若是发现了任何消息,要不动声色的,暗中到官府来举报,不要大喇喇的。 实际上君昭并没有指望能够通过悬赏令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是用这悬赏令,给旧朝余孽紧一紧头皮罢了。 他安排妥当了这些,方才慢慢悠悠回太子府,许久没有陪着宴之婳用膳了,他想陪宴之婳用午膳,同时,他也等着青松先生上门来找他。 之前关于他这边知道青松先生和白梵的身份的消息已经通过清婵的送信渠道递了出去,但迟迟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是青松先生还是白梵。 青松先生依旧淡定的住在太子府。 但今日这悬赏令一出,青松先生应该会安奈不住了。 君昭回府,陪着宴之婳说了一会儿话,又跟她一起用了午膳,刚用过午膳,小苏公公就来传话说青松先生求见。 君昭便去了书房。 童嬷嬷见君昭离开,有些担忧的扶着宴之婳起身道:“娘娘随老奴出去走走吧!” 宴之婳怀孕之前胃口并不怎么好,但都能长得白白胖胖的,如今怀孕之后胃口变得更好了,这身子日渐丰腴,童嬷嬷就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第一九五章 绿帽 之前宴之婳在京都的那些瘦弱病美人里头,就算是身材比较丰腴的了,但虽丰腴却并不丑,而是那种该有的地方有,该瘦的地方瘦,但眼下肚子显怀,宴之婳胃口变大,她自己又是个易胖体质,就长了些肉。童嬷嬷就担忧往后宴之婳瘦不下去了,又担忧肚子里的孩子会长得太大,但总不能不让人吃,没得怀孕还饿肚子的道理,就只有喊着宴之婳多走走。 宴之婳也为自己身上的肉发愁,童嬷嬷让她出去溜达她虽然挺着个肚子走一段路就会累,但也还是乐意的。 以前虽然胖吧,宴之婳觉得自己那也算是胖得恰到好处,可现在就胖得有些伤心了,但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也曾经跟君昭感叹过,但君昭却好似很喜欢她肉乎乎的样子。 只是宴之婳还没有出去走几步路,喜鹊就过来跟她说姜云贞求见。 宴之婳感到奇怪,前一会儿青松先生不是才把君赵请走么,怎么姜云贞后脚就来找她了。 喜鹊道:“娘娘,若不然奴婢去跟姜姑娘说你用过午膳之后歇下了。”喜鹊在听了君昭跟宴之婳的谈话之后,知道姜云贞和青松先生都不是什么好人,心中便不是很放心让她们在见宴之婳了。 宴之婳含笑道:“无妨,请她进来吧!” 姜云贞她们蛰伏这么长时间,现在又不是完全撕破了脸,且如今还是在太子府,哪里就会将她如何。 况且以前姜云贞过来宴之婳每每都是见了的,眼下突然就不见了,岂非显得太过奇怪。 喜鹊虽然心中担忧,但也不敢违背宴之婳的吩咐,只得去将姜云贞请了进来,而她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姜云贞,想着如果姜云贞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她就离开阻拦。 喜鹊的目光虽然隐晦,但姜云贞还是感觉到了。 南姜的名号并非浪的虚名,她自小就聪明机敏,所以才会被青松先生亲自教养,但于姜云贞而言,她宁可不需要青松先生的亲自教养,早知聪明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她定会早早的藏拙。 跟宴之婳见礼过后,宴之婳请姜云贞落座,姜云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可有打扰娘娘您歇息?” 宴之婳含笑道:“并未打扰,姜姑娘过来所为何事?” 姜云贞到了京都之后,虽然也偶尔会来宴之婳这边走动一二,但在宴之婳看来,姜云贞每次过来走动都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一般,所以宴之婳虽然跟姜云贞相对其他认识的姑娘而言相处得多,但她却跟姜云贞亲近不起来。 明明她跟冯锦文见面的次数更少,但却比姜云贞亲近许多。 “午后消食,凑巧走到娘娘这边来了,所以就想着过来给娘娘请安。”姜云贞回答。 “姜姑娘有心了,只是你我同辈,我虽然是太子妃,但府中没有旁人,殿下看中青松先生,姜姑娘也不必如此拘礼。”算起来,宴之婳跟姜云贞都认识一年多了,但两个人还是说着这样客套的话。 姜云贞笑了笑,看着宴之婳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开口说出的却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闲聊一会儿就告辞了,等到姜云贞离开的时候,她欲开口想说的话也终究没有同宴之婳开口。 宴之婳看着姜云贞离开的背影,拧眉道:“喜鹊,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姜姑娘怪怪的。” 大力插嘴道:“姜姑娘不是一直都怪怪的吗?”大力脑子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但总觉得每次宴之婳跟姜云贞两个相处,看着挺和谐客气的,但实际上颇不得劲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得劲,但总归不会是自家娘娘的问题,所以就是姜云贞的问题了。 喜鹊瞪了一眼插嘴还说了一句废话的大力,恭恭敬敬的回答宴之婳:“是有些怪怪的,她是不是想要试探您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者是试探殿下是否当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宴之婳摇了摇头:“青松先生此番找殿下,想必就是试探去了,姜姑娘犯不着在到我这里来试探。” 童嬷嬷不想宴之婳劳心,开口道:“娘娘莫要思虑这些,总归有殿下操心着的,娘娘您只管开开心心的就是了。” 宴之婳:“……”如今她是动动脑童嬷嬷都不让了。 如果生的不是儿子,童嬷嬷会不会黑脸啊! 宴之婳表示压力有些大。 如宴之婳所言,青松先生正是去找君昭试探的,消息君昭虽然早早的放了出去,但这其中需要严密的周转,青松先生收到君昭知道他们是旧朝余孽的消息,也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但见君昭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想着自己平日里行动上面也没有任何问题,到了京都之后甚至都未曾跟任何人联系过,便有些怀疑消息的真假。 午膳前,听到君昭于早朝上跟皇上请了悬赏令,他便开始不安。这悬赏令对他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眼下那位跟镇南王达成了合作,让他这边以太子太傅的身份步入朝堂,接下来会有许多的动作,一有动作就难免要跟那些人联系。 青松先生虽然跟那些人达成了合作,却并不想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他们希望他以太子太傅的身份入朝,而他如果要用这个身份入朝,必然是想要让君昭点头,然后再让皇上点头的。 君昭可没有尊他为师,而且君昭现在并非完全信任他。 之前他到君昭身边,可没有说过要让他现在就出仕,之前是约定好了的,他以帝师的身份出仕。 来君昭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些名,和那边里应外合罢了。 所以青松先生就不能淡定了。 只是青松先生去试探君昭,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问了悬赏令的事情,君昭苦大仇深的表示他现在一个旧朝余孽都没有抓到,觉得愧对皇上的信任。 青松先生便以为君昭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君昭又说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有几个人本宫心存怀疑了,只需要拿到证据,就能将他们捉拿。” 青松先生的心边又提了起来。 青松先生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从书房离开,君昭摇头失笑,怪道他会输给宴丞相。 送走青松先生,君昭就干脆在书房处理事情。 夜里的时候,君昭于睡梦中被喊醒,他随意披了衣裳,轻手轻脚的出门,示意常隐走到院子里,方才神色凝重的问:“何事?” 若非紧急事情,常必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 常隐道:“白梵和乐珍离开了,已经派人去追了,但估计追不到踪迹。”他们发现的时候,二人的被窝都已经冰凉了。 君昭抬眸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他这边还什么都没哟做呢,他们自己就心虚的离开了? 太医院的一个太医离开了,皇上是次日早朝过后才得知消息的,并非是他发现了白梵离开了太医院,而是收到了白梵给他的信。 皇上看着白梵的信,一张脸由愤怒到盛怒再到用怒都无法完整的形容出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白梵说,他辞官了,因为他发现了许多事情,他作为太医无能为力,便不想在占着太医这个位置白拿俸禄。 信中主要写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情是:白梵诊断出来他中了毒,这种毒除了他已经过世的师傅,这个世上已经无人可解。 第二件事情是:宫中现有的妃嫔的生的孩子都并非他的骨血,包括生母已逝的二皇子。 第三件事情是:如今怀着身孕的妃嫔里面,唯有宴晴的孩子是他的,其余的妃嫔的孩子都是跟女干夫所有,并且附上了证据。 当皇上看望整张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站不稳,还是张德胜眼尖的上前扶住了他,担忧的问:“皇上,您怎么了?” 皇上缓了许久,放在道:“朕无事。” “传太医。”皇上在说这话的时候,眸中一片幽深,像是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又像是平静无波。 他本就是多疑的人,一想到之前朱太医莫名的死了,二十几年后宫的妃嫔都没有身孕,这两年突然就有许多人怀上,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不计较这些杀孽了,所以就原谅了他,才赐给了他这么多的孩子。 可这鬼神之说,本就玄妙。 比起这些玄妙的,他倒是更愿意相信事实,最主要的是妃嫔给他戴绿帽子的证据,都太真了,真得让他想要怀疑都没办法怀疑。 张德胜扶着皇上坐下,立即就去传太医。 君昭一直留意着皇上那边的动静,朱太医死了之后,白梵凭借着医术,也慢慢的得到了皇上的器重。 白梵突然消失了,皇上发现过后必然会有所动作。 君昭的确收到皇上有所动作了,但这个动作却是皇上传了太医,而不是让人去寻找白梵。 君昭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妙,然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君昭觉得不妙,便是满朝文武也都觉得不妙。 皇上先是下了圣旨请皇后回宫,又下了圣旨让太子搬回东宫,不必住在太子府了。 皇后回宫之后,二皇子暴毙,接着宫中的其它皇子公主也都接连暴毙,在然后宫中原本还怀着身孕的妃嫔也先后暴毙,唯有宴晴好好的。 宫外一时间都在谣传,皇子公主和妃嫔暴毙,都是被皇后克的。 之前就谣传过皇后克了皇上子嗣的说法,只是没有传的沸沸扬扬,但如今这事情却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又有人说皇上当真看中太子和皇后,为了他们二人旁的一切都不重要,还说之前那些传皇上辜负皇后不喜太子的人,说他们冤枉了皇上。 宴晴寝房的密室内,宴晴看着白梵和乐珍,有些不舍的道:“你们真的要离开了吗?” 乐珍含笑道:“如今你在宫中也站稳了脚跟,我们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了,皇后娘娘素来宽仁,不会对你下黑手,你跟太子妃娘娘也沾着亲,太子妃娘娘也不会跟你为难,所以你现在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往后的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了。” 宴晴听得乐珍口中美好的未来,忍不住开始畅想,离别的愁绪也就淡了几分。 是了,那天白梵和乐珍并没有离开皇宫,只是离开了太医院,躲到了宴晴的宫中,只等风声过去了在离开。 如今,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君昭和宴之婳也因为皇上的圣旨搬回了东宫,宴之婳瞧着君昭臭臭的脸,好笑的牵着他的手晃了晃道:“殿下怎么还在生气呀!” 君昭因为皇上的圣旨,觉得折腾了宴之婳,所以从接到圣旨到搬回东宫,脸色一直都不好。 君昭道:“如此折腾你和母后,难道本宫不该生气。” 在君昭眼里,皇上已经不是个人了。白梵离开后,从皇上的一系列动作,君昭也已经知道白梵离开的时候是做了一些事情的,让皇上知道后宫的孩子都不是他自己的种,而之所以留下宴晴,想来是两边已经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君昭突然灵光一闪,立即喊来了常安:“立即去宴晴的宫中,白梵在那边。”是了,常隐那边在发现白梵和乐珍消失之后就立即吩咐人去追踪了,往南边,各处城门也都有在排查,但都没有二人的一丝踪迹,二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若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出宫,就藏在宫中呢? 宴之婳疑惑的望着他,君昭便简单的把事情跟宴之婳说了说。 宴之婳登时就气到了:“所以,父皇让殿下和母后回宫,就是想要让母后和殿下来掩盖他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事情?”怎么就有这么无耻的人啊,他这般母后和殿下要背负什么样的恶名和骂名啊! 君昭看着宴之婳气呼呼的样子,唯恐她把自己气坏了:“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君昭眸色深深。 看来不止是镇南王等不住了,旧朝余孽也等不住了呢。 这一世,发生了许多的改变。 第一九六章 庄妃 常安到底去晚了一步,并没有在宴晴那边找到白梵和乐珍,将消息回禀给君昭过后,君昭下令让他们在各个城门处守着,他这边吩咐过后安排下去,白梵和乐珍已经乔装过后离开了京都。 青松先生在得知白梵离开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君昭回到东宫的几天后。 君昭回东宫,青松先生和姜云贞自然不能随着一并进去,是以二人都还是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青松先生得知白梵离开京都后,先是生气,生气过后就是后怕。 白梵都离开了,说明现在京都很不安全,但他们又让他这个时候出仕,青松先生总觉得自己眼下有些危险,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跟那些人也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辅佐他们登基,他们给他帝师的荣誉,并且娶姜家姑娘为后。 青松先生是无权无势,但他在有名。 而旧朝余孽若有复辟,最缺的便是这名,所以他们才会找上青松先生,才会跟青松先生合作。 而且姜家姑娘名声很好,娶这样一个皇后对他们来说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双赢的事情,自然不会有谁不乐意了。 姜云贞看着一脸沉重的青松先生,并没有说什么。 祖父待她来京都,就是相让她多多接触那位,跟那么培养培养感情,但她又不是瞎子,那位有青梅竹马的姑娘,他的心中也只有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对她虽然客气礼貌,却并不会多看她一眼。 纵使她才华横溢,纵使她美貌无双。 但她庆幸的是,她自己从来也都没有喜欢过他。他们都是可怜人罢了,被所为的亲人和长辈操控,过着自己不想要过的生活。 她甩了甩脑袋,纵然她心中有一些想法,但她还是决定不说。 在没有见过君昭之前,或许她认为他们是有胜算的,但见过君昭之后,她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结局,他们或许能够给君昭制造很多麻烦,也或许会让他重创,但绝对夺不走那个位置。 之前去见宴之婳,原本是想投诚的,但她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发现自己连投诚的资本都没有。 关于那些人,她知道得并不多,认识的也就只有白梵和乐珍而已,而那个时候君昭和宴之婳似乎已经知道了白梵好乐珍的身份。 但她又做不到去跟宴之婳揭露白梵和乐珍的身份,因为他们也何其无辜啊! 青松先生深思熟虑了一番,同乐珍道:“我们明日就搬出太子府。”他并不愿意用太子太傅的身份出仕,有了太子太傅这个身份,若是将来他们称帝,他那帝师的位置和名声必然会有许多的谩骂。 青松先生不允许自己的名声充满污垢。 至于那些人的吩咐,他们是合作,他并不是他们的下属。 左右他们不过是想让他在朝堂上占一席之地而已,他在皇上跟前去要个官便是了。 宴之婳之前在东宫住过,虽然时间不长,但此后的人都是身边的人,屋内的布置也跟在太子府的时候一般无二,也就没有什么不太习惯的,唯一不习惯的是宴晴经常来找她。 宴晴之前觊觎过君昭,眼下成了皇上的妃嫔,虽然断了对君昭的心思,但宴之婳还是对她有些排斥,虽然眼下二人都是孕妇,彼此之间应该有许多的共同语言,但宴之婳觉得自己跟她还是说不到一处。 宴晴自己虽然是歇了对君昭的心思,但她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刻意的带一些貌美如花的宫女在身边,那些宫女每每见到君昭的时候,眼睛都在冒绿光。 送走了宴晴,大力同宴之婳道:“娘娘,您不喜欢她不见就是。”殿下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 宴之婳摇了摇头道:“如今殿下跟皇上的关系本就紧张,皇上十分重视晴妃肚子里的孩子,我若是不见她,她必然是又要跟皇上吹枕边风,说这说那的。”她本就帮不了君昭什么,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少给君昭惹麻烦了。 她虽然不喜欢宴晴,但也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宴晴带那些花枝招展的宫女到君昭面前现,什么目的她一清二楚,但只要君昭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便无用。 而且,宴晴带的那些宫女都是弱风扶柳的,宴之婳却知道君昭喜欢肉乎乎的姑娘。 大力噘嘴,总觉得自家娘娘委屈得很。 “娘娘,淑贵妃娘娘去了。”二人说话间,喜鹊进来同宴之婳禀告。 宴之婳一惊:“淑贵妃为何会突然去了?”之前后宫死了很多妃嫔,贤妃在继德妃之后也被打入了冷宫,但淑妃却没有被波及,皇上甚至在皇后回宫后,跟皇后商议晋升了淑妃的份位,让淑妃成了淑贵妃。 宴之婳跟淑贵妃没有什么接触,但知道淑贵妃是后宫里面难得的对她有几分善意的,心中升起几分难过。 喜鹊却是遣散了屋内的人,走到宴之婳身边小声道:“金嬷嬷让奴婢告诉娘娘,娘娘不必太过伤怀,淑贵妃只是回到她想要回的地方了而已,并非真正的去了。只是贵妃娘娘份位高,或许需要去灵前,让咱们这边准备一二。” 事情回到两天前,皇后盘腿坐在佛像跟前,并没有看身侧同旁盘坐着的淑贵妃,只是问:“你想好了?” 淑贵妃点头:“想好了。” 原本,她跟皇后的交易就是,皇后回宫之后,保她安然无恙的离开皇宫。这个皇宫,于她而言,就是一个牢笼。 “你出宫之后,想要去哪里?” 淑妃目光悠长的看着佛像:“回家。”她是和亲公主,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故土。 “你的家,只怕是已经变了模样。”她的父亲在把她送来当和亲公主那一刻,就已经抛弃了她这个女儿,皇后清楚的记得,淑妃的父亲女儿有许多。 淑妃灿然一笑:“娘娘这是在担心我?” 皇后不言。 淑妃兀自道:“娘娘不必担心,我要回的,只是故土,而不是那个家,总不会出了一个牢笼,在进一个牢笼,而且,我往后就是一个死人,我会找个地方安静的度过余生。” 她只是想回去那片土地,回到那片土地,就能够假装的安慰自己,她和他是在一起的。 想到这些,她心中一痛,垂眸,不在去看那仁慈的佛像。 “好,本宫会安排。”皇后见淑贵妃自己心中又了成算,也就不在多言。 淑贵妃朝皇后深深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上听淑贵妃被人推下枯井摔死,整个人呆滞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怒道:“是谁干的?”淑贵妃当年和亲过来,一直都对皇上冷冷淡淡的,皇上其实对她并无感情,但皇后出宫之后,后宫的妃嫔斗争得十分厉害,唯有淑贵妃依旧安静,还对他多了两分温柔,渐渐的皇上对她便也生出了一些感情。 在知道自己被人许多妃嫔戴了绿帽子之后,皇上把后宫的所有妃嫔都查了一遍,除了被戴绿帽子之外,查出了许多龌龊事,唯有淑贵妃那边干干净净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犯,一时间皇上对淑贵妃倒是真心宠爱。 只是自己刚刚放在心上一些的人,竟然突然就没了。 张德胜道:“是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皇上怒极,抬步往后宫去,竟是要亲自审问。 张德胜提醒:“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捉了那宫女到广仁宫审问具体事宜了。” 皇上便怒气冲天的往广仁宫而去。 他过去的时候,皇后才刚刚从那宫女口中问出她是受何人指使的。两天前她跟淑贵妃约定好之后,淑贵妃说前面的事情她自己会安排好,她只需要帮她离开皇宫就是了。 所以前面这些筹谋,都是淑贵妃自己筹划的,皇后没有想到淑贵妃离开皇宫之前,会送她这么一个礼物。 皇上一踏进广仁宫,就质问皇后:“皇后,你是怎么管理后宫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宫女都敢谋杀贵妃了。” 皇上劈头盖脸,毫无缘由的就是一顿责骂,金嬷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给怼回去。 皇后回宫,金嬷嬷也就跟着回宫,没有跟方将军在一起了。 皇后抬眸,无悲无喜的看着皇上,淡淡的道:“是本宫没有管理好后宫。” 皇后这么“乖顺”,倒是让皇上原本的怒气全部都卡在了脸上,一想到许多的东西,他努力的缓和了自己的情绪,生硬的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进来后宫出了太多的岔子,如今贵妃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皇后温婉的道:“本宫知道皇上的心意。” 皇上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怒道:“你为何要谋杀贵妃娘娘?” 皇后骂不得、打不得,一个宫女他就全然不在意了。 皇后看着皇上这丑陋的模样,心中一阵反胃。 皇上那一脚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一脚就将宫女给踹翻在地,蜷缩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后忍着反胃开口道:“皇上息怒,这宫女已经招了,乃是庄妃娘娘指使的。” “庄妃!” 皇上之前也是查过庄妃,庄妃虽然算不得良善,但没有背叛他,也没有做过什么残害宫妃的事情,不过是生气的时候会拿自己身边的人散散火而已。 却没有想到,庄妃竟然也心黑至此么? 皇后见皇上似乎不信,点了点头。 皇上怒道:“张德胜,把庄妃捉来。” 张德胜去庄妃宫中捉人的时候,看到庄妃端坐在她宫中,一身妃子的盛装,见到张德胜,脸上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是异常的平静,她面带微笑:“皇上让张公公您来捉拿我了么?” 张德胜垂眸应是。 庄妃起身道:“那走吧!” 竟然都不用押。 庄妃那平静的样子,跟她身边的宫女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张德胜勾了勾嘴角,看来又有好戏瞧了。 庄妃不需要人押,他便也没有让人去押,二人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广仁宫外面,在广仁宫外面的时候,庄妃突然驻足,侧首问张德胜:“张公公,你在宫里呆了多少年了?” 张德胜回答:“已经忘记了。”这是实话。 他打从有记忆就在宫里头。 庄妃忽而笑着道:“张公公当真让我佩服呀!” 张德胜笑了笑,没有说话。 庄妃说完这句,就抬步跨进了广仁宫。 当年她刚刚进宫的时候,是带着何等飞扬的心情,庄妃现在想着,竟然依旧十分清晰。 皇上看到庄妃锦衣华服的走来,愣了一下,才怒火滔天的责问张德胜:“张德胜,你怎么办的事情,让你押人,你就是这么押的。” 皇上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庄妃粲然一笑:“皇上不必怪罪张公公,是我要这般过来的,我好歹现在还是皇上的妃子,皇上竟然是半点脸面都不想给我了,对我也是半分情面都没有了吗?” 美人都爱英雄,当年皇上进京都的模样也曾乱了许多闺阁少女的心,庄妃就是其中一个。是以虽然她家里的人不愿意她入宫给皇上当妾,她也知道皇上心中只有皇后没有旁人,但她还是期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人,陪在他的身边。 那是她第一次心动,那个时候她十三岁。 多么美好的年纪啊! 皇上看着庄妃这个笑容,不禁有些恍惚,这笑容太过鲜明,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人这般笑过了。 “淑贵妃是不是你派这个宫女杀的?”皇上不愿意跟庄妃说这些,说得他好像就是一个负心汉一般。 “是。”庄妃看都没有看那宫女一眼,直接就承认了。 庄妃承认的坦诚,在皇上眼里就是肆无忌惮,毫无悔改之心,他怒道:“为什么,淑贵妃从未害过你。” 庄妃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皇上这问题,问得太过天真了,她没有害过我,我就不能害她了吗?” 皇后看着庄妃,慢慢的垂眸,这事情,不需要她管了。 不过,是一个被折磨疯了的许多人之一。 皇上没有留意到,庄妃从进来之后,未曾行礼,也未曾用臣妾自称。 第一九七章 惩罚 相较于皇后的平静,皇上就显得愤怒了许多,庄妃这样直白显眼的嘲讽让皇上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看着庄妃就如同看待死人一样,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庄妃德行无状,残害淑贵妃赐凌迟。” 庄妃是后宫,第一个被处以如此严刑的妃嫔。 但庄妃还是在笑:“哈哈哈……我当年就是瞎了眼。” 她含恨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你就不恨吗,你曾经是世上所有女儿都想要活成的样子,可如今却落到了如此地步,皇后这个位置就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我是咎由自取,自己撞上来的,可你呢,你就不恨、不悔吗?”她字字泣血,也是真的不明白。 后宫的许多妃嫔,都是跟她一样自作自受罢了,可皇后呢? 她才是真正的被辜负的那个人,她们都那么恨,都疯了,可皇后为什么就不恨,为什么就没有疯。 皇上见庄妃还要去挑拨皇后,怒得额角的青筋急跳,大声道:“张德胜,你是死了吗,还不拖下去。” 张德胜见皇上要气疯了,快步过去要押庄妃下去,只是在走到庄妃两步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庄妃的眼、耳、口、鼻都开始流血,那眼角的血混合着她的泪水滚滚而下,庄妃身边的宫女惊呼一声,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而许多胆小的宫人也忍不住纷纷侧目,不敢在看庄妃的面容。 庄妃却仍旧留着血泪,定定的看着皇后,似乎硬要给皇后给她一个答案她才肯罢休。 皇上也紧张的看着皇后,他知道皇后是恨他的,但他一直都告诉自己,皇后就算恨他纵容德妃和贤妃,就算恨他背弃了他们的诺言,但她心里有他,所以即便是恨他也还是会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她恨他,他心中清楚,却不愿意亲耳听见,更不愿意听见皇后说她后悔了。 皇后看着庄妃,灿然一笑:“不恨,不悔。” 如果没有君昭,她或许会恨,会悔。 皇上听着皇后的回答,被捏着的心松散了下来,正要吼张德胜赶紧把庄妃拖下去处刑,庄妃却突然轰然倒地,她看着皇后,被血模糊了的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解。 皇上厌恶的道:“把人拖下去。” 张德胜招呼了两个太监来拖人,庄妃在倒地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庄妃被拖走之后,卓公公带着宫女嬷嬷立即来清理地上的血迹,皇上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迎着他的目光,温婉的含笑道:“淑贵妃骤然离世,本宫知道皇上心中难过,还请皇上节哀。” 皇上动了动嘴,那想要问出口的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淑贵妃的后事,就劳烦皇后操持了。” 皇后依旧是那模板一样的笑容:“这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劳烦二字。” 皇上看着皇后的笑脸,似乎想通过那笑脸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但他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其余的什么,脚步有些沉重的离开了广仁宫。 金嬷嬷看着皇上走远,高声吩咐:“把窗户这些打开,散散晦气,屋里打扫干净喽。” 宫人只当金嬷嬷是在说庄妃晦气,却不知金嬷嬷是在嫌皇上晦气。 皇上前脚离开,宴之婳后脚就来了广仁宫。 金嬷嬷在外面远远的瞧见宴之婳过来了,立即拦着宴之婳没有让她进屋,而是拉着她去了另外一间干净的屋子笑容满面的道:“那屋子里刚刚死了人,太子妃莫要进去了,你先在这边歇着,老奴去请娘娘过来。” “有劳嬷嬷了。”宴之婳道。 金嬷嬷去请了正在吩咐卓公公安排淑贵妃后事的皇后,宫里不是没有办过这些,都有固定的章程,只需要她一句话就是了。 所以金嬷嬷过来请,皇后叮嘱过卓公公之后就折身来了宴之婳这边。 皇后抬脚跨过门槛,轻声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她之前让金嬷嬷去通知宴之婳,不过是让她做好准备,等灵堂那些布置好了之后过去瞧瞧就是了,约束好东宫的人。 这段时间,皇上的心情会不好。 宴之婳疑惑的问:“淑贵妃娘娘为何会突然就……” 皇后瞧了金嬷嬷一眼,金嬷嬷让屋内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才小声跟宴之婳说了实情,包括淑贵妃离宫之前还坑了庄妃一把的事情。 宴之婳惊讶的小嘴微张,有很多想问的,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就干脆什么都不问了,默默的惊奇着。 皇后却是突然问金嬷嬷:“这庄妃和淑贵妃有什么仇,淑贵妃离开之前都不愿意放过她。” “且本宫记得,庄妃以前挺好性子的一个人,怎么本宫离开一年多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宴之婳也好奇的瞧着金嬷嬷。 皇后住到护国寺之后,宫中的许多事情除非要紧的,几乎都不会过问了,反而是金嬷嬷要清楚许多。 她道:“娘娘离开宫里后,怀孕的妃嫔多了,就都想借着肚子升一升份位,四妃就只有四个位置,德妃贤妃地位稳固,那个时候淑妃又得皇上宠爱,就只有庄妃稍微弱一些,所以那些有了身子的妃嫔就变着法子的想要把庄妃弄下来,庄妃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日子不好过了,就总的找人撒气,德妃贤妃玩不过,怀孕的不能动,就动那些份位比她低的,也经常出言讽刺淑妃娘娘,一来二去二人就结仇了。在加上后面宫中进的人太多了,皇上几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每当遇到其它有了身孕的妃嫔跟庄妃产生冲突的时候,皇上都是偏帮有了身孕的妃嫔,后面她又发现了那些怀孕的妃嫔的秘密,这性子就越来越左了。” 皇后看宴之婳的脸蛋有些发白,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吓到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庆幸的道:“还好殿下没有找那么多女人。”宴之婳真心的觉得,那样每天斗来斗去,好累的。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为了活着,只怕也会使手段保护自己。 皇后轻声笑着道:“婳儿放心,昭儿跟他父亲不一样。”所以她跟庄妃说她不恨,不悔。 如果君昭跟皇上一样,皇后倒是会恨会悔。 宴之婳用力的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你方家表兄这次考试有把握吗?”再过几日,就是科举的考试时间了。 宴之婳道:“殿下说他能考中。”她也不懂科考这些,只知道表哥读书很好就是了。 皇后点了点头,又问了她身子这些,就让她先回东宫了,既然淑贵妃是假死,宴之婳也就没有在多呆,知道皇后现在忙着。 宴之婳回到东宫的时候,君昭还没有回来,君昭回宫之后变得更加忙碌了。 一处隐蔽的宅子内,君昭跟前坐着个邋邋遢遢的人,这个人如果宴之婳在一定也认识,便是老柳。 此时的君昭面上隐含怒气:“太子妃现在大着肚子,出宫这些太过折腾了,您老就不能屈就去宫里一趟么?” 之前君昭给越千写了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老柳并且说动他来京都,越千知道老柳是个嘴硬心软的,找到老柳之后就说宴之婳到了京都之后跟白梵和乐珍有许多的接触,宴之婳现在怀了身子,但君昭发现有些不对劲,想请老柳去帮忙瞧瞧。 那个时候君昭还住在太子府,所以老柳也就同意上来了,今天刚到。 因为他不想张扬,之前就跟君昭约定了不会去太子府,君昭想着只要人来了就好办,老柳说什么也都同意了。 老柳看着君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就是个蠢材,人家说能够医治你的病你就让人家医治吗,不知道思考一下人家的动机什么的吗,医治了之后就把人家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就这么傻。自己被人坑了也就算了,还让自己的媳妇儿处于危险之中,你是怎么想的?” 君昭:“……” 不气,不气,现在是在求人。 那个时候让白梵给他医治,还不是看在白梵是洪公的弟子的份儿上,再者说,被人救了难道还不能心存感激不成。 君昭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所以还要劳烦您老人家了。” 老柳这人吃软不吃硬,见君昭由着他喷,并没有生气,也就不好意思在揪着人家骂了:“先说好了,我看过之后就要离开宫里头,否则我闹起来,有你好看的。” 君昭道:“若是太子妃无碍,定然不会强留您。” “白梵和乐珍还在太医院吗?” 君昭看着老柳故作寻常的神情,答话:“他们已经没有在太医院了,也离开京都了?” 老柳挑眉:“你把人搞走的?” “勉强算是吧!” “哼……”老柳大喇喇的站起来,拍了拍灰扑扑的衣裳道:“走吧!”他一点都不喜欢呆在京都。 君昭清咳了一声道:“您可能需要换一身衣裳。” 自从上次皇上遇刺过后,宫中的禁卫就加强了许多,在后来绿帽子被翻出来,皇上默默的把后宫的管理也加强了起来。 原本这些事情皇后那边的打算是后面在爆出来的,但被白梵大乱了计划。 还有就是皇上知道自己中毒之后,竟然也没有找人验证,更没有找大夫,这让君昭觉得十分奇怪。 老柳脸瞬间被不耐烦三个字爬满,当看到君昭给他的是一身太监的衣裳的时候,整个人彻底被点燃了。 君昭忙道:“您放心,入宫之后就可以吃到喜鹊做的菜了,已经让喜鹊给您备好了好吃的。” 老柳深吸了几口气,算了算了,这是自己欠他们的,是自己欠下的孽债。 老柳去换衣裳了,君昭道:“常青,回宫通知太子妃一声,让喜鹊给老柳先生备几道好菜。” 常青立即就回宫去传话。 宴之婳正吃了今天的第四餐,就收到了君昭的传话,立即就让喜鹊去给老柳备膳。 喜鹊也高兴还能见到老柳先生,就欢欢喜喜的去东宫的小厨房准备。 被扮做太监的老柳跟着君昭一起进宫的时候,城东有一个穿着十分寻常,长相也十分寻常的妇人随着人流出城,她走了很远之后,回望了一眼这个埋葬了她青春,埋葬了她很多东西的地方,便再也不回头的离开。 君昭带着老柳顺利的回到了东宫,因为外面有许多伺候的人,等他领着老柳进了大厅,遣散了旁人,宴之婳才由童默默扶着,给老柳见礼。 老柳侧身避开:“太子妃折煞老朽了。” 宴之婳道:“这是应该的,麻烦您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了。”其实宴之婳都不报希望老柳会到京都来。“喜鹊已经给您备好了饭菜,您是要现在就用,还是等晚膳的时候用。” 老柳先生摆了摆手道:“先给你把脉吧!”他实际上心中也不放心得很。 若是他们对宴之婳下了手,连孩子都不顾及,老柳先生便是拼了命,也要将那二人除了。 宴之婳便乖乖坐下,童嬷嬷取了丝帕覆在宴之婳手腕间,老柳便开始给宴之婳把脉。 君昭等人紧张的看着老柳,老柳被他们看得心烦,干脆闭上了眼睛。 仔细的把过脉,他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太子妃并无碍。” “腹中的孩子也很健康。” 屋内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带我去吃饭吧,吃过饭,给我安排个地儿歇息。”老柳同君昭道。 “好。”君昭就亲自带着老柳去用膳,领过去之后吩咐了常安一番,让喜鹊伺候着,他自己就跑回去找宴之婳了。 在只知道白梵和乐珍是旧朝余孽之后,君昭的心一直都提着的,唯恐他们对宴之婳也做了手脚,如今宴之婳好好的,他就彻底放心了。 繁华的罕都,一条花街内,乐珍眼中包着泪水给白梵上药。 此时的白梵,背上全是鞭痕,是他没有给宴之婳下药的惩罚。 等乐珍给他上完了药,他已经昏睡了过去,乐珍看着他苍白的睡颜,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一九八章 面子 老柳果真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宴之婳让喜鹊给他准备了一些爱吃的点心,原本是想把人留下的,觉得他上了年纪在外漂泊也不甚妥当,他不喜欢宫里就让他住在宴三老爷那边就是了,但老柳是个喜欢自由的,直接忽略了宴之婳的话,潇洒的离开。 送走了老柳,宴之婳边去淑贵妃的灵堂那边,灵堂昨天就搭好了,但君昭和皇后都跟她说不用过去,今天外面的命妇和小姐们进来吊唁的时候她去露个脸便是了。 宴之婳想着淑妃是假死的,她这般也算不得是不尊重亡人,便同意了。 本来她现在肚子大了,行动起来也不甚方便。 宴之婳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命妇过来了,淑贵妃是外族公主,也没有娘家可以过来吊唁,加上她也不是皇后,虽然皇上说了要厚葬,倒也不用所有人都在灵前来跪三日,但来跪个一两个时辰还是要的。 皇上摆明了是重视淑贵妃,不管她们认不认识淑贵妃,都有做个样子来跪上一跪。 宴之婳由童嬷嬷和大力扶着,不太容易的跪了下去,上了几炷香,皇后就自己道:“婳儿你起来,现在身子最重要,淑贵妃在天之灵也会体谅你的。” 宴之婳便听话的站了起来。 又体贴的同皇后道:“母后您也要注意休息,莫要把自己累垮了。” 婆媳二人说了一通话,皇后就让宴之婳回东宫去,宴之婳出来走一趟,就又觉得腹中有饥饿感,也就是没有在推辞。 再者她在这边也帮不了皇后什么忙,还要劳皇后担心。 她由童嬷嬷和大力扶着离开灵堂,却遇见了朱颜以及朱颜的婆母,还有曾经在罕都见过的张夫人和张仪。 张仪看着有很大的变化,变得更加好看了几分。 几人见到宴之婳齐齐行礼:“臣妇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宴之婳浅笑着道:“免礼,几位是来吊唁淑贵妃娘娘的。” “正是。”朱颜的婆母抢先开口回话。 宴之婳淡淡一笑,却是看向张夫人开口问:“张夫人和张小姐怎么会过来?”张大人是君昭的人,宴之婳自然会对她们要多关心一二。 张夫人恭恭敬敬的道:“颜儿成亲过后,我们还未曾来探过亲,所以就带着仪儿上来了,听闻了淑贵妃过世的消息,就跟着亲家母她们一道进宫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同张夫人道:“张夫人若是不忙,等吊唁过淑贵妃之后,可以到东宫来坐坐。” 张夫人知道宴之婳这是在刻意给她面子,亲家母的夫君是京官,宴之婳都没有开口邀请。 她道:“臣妇就叨扰娘娘了。” 朱颜的婆母隐晦的看了张夫人一眼,眼睛都嫉妒得发红,她一个外放官的夫人,怎么就入了太子妃的眼。 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她也就只是小小的嫉妒了一下,目送宴之婳离开过后,她就笑成一朵菊花的问张夫人:“亲家母,你跟太子妃颇有交情啊!” 之前朱颜说的好听,实际上却是个水的,太子妃压根儿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看来真正跟太子妃有交情的是这位亲家母。 之前朱颜说要把张夫人和张仪请过来她还不大乐意,但这次张夫人上来带了许多值钱的东西,她才稍微舒心一点,现在看到张夫人竟然跟太子妃关系好,她就更开心了。 张夫人跟朱夫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大概清楚朱夫人是什么人,她不甚喜欢她的做派,但在如何不喜欢,对方都是朱颜的婆母,她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算不得有交情,只是此前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曾在府中住过一段时间。” 朱夫人只觉得这是张夫人的谦虚之言,还想在说什么,但已经进入安静的灵堂了,便只能闭嘴。 张仪现在看到朱颜过的不好,只觉得她是自作自受,都已经懒得笑话她了。 所以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瞧着倒是十分的淑女。 君昭亲自送了老柳离开,折身回了低调的回了太子府,直接到了书房,书房中方临亭、成琅、莫极、王景杭、常隐等人都在。 此时书房内的氛围有点凝重,莫极率先开口:“殿下可是已经有了章程。” 他们刚刚看到的这些消息,莫极最为震惊了。方临亭和成琅相对而言好一些,但旧朝余孽对朝堂的渗透程度,还是让二人忍不住心惊。 这一份名单里,有的人是成国公府一派的,有的人也是投靠了皇后和君昭的。 之前成琅得了君昭的叮嘱,回去已经严查了一遍,这些人都没有查出来。 君昭坐下,亦是有些沉重的道:“牵扯的人太多了,现在还不能动。”便是这些人全部都一网打尽,那剩下的那些位置的空缺如何填得住。 莫极道:“殿下的意思是,等殿试过后?”莫极现在也在准备考试。 君昭点了点头。 成琅道:“但若是不拿出点什么,皇上只怕要刁难你。”皇上最近的这些骚操作,成琅都已经无语了。 有好事想不到太子和皇后,一有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就以爱之名推了皇后和太子出来挡着。 悬赏令下去之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应。 君昭道:“状元楼那边查得差不多了,本宫打算先把状元楼这边的证据交给皇上。” 莫极点了点头道:“属下配合殿下。”因为莫极是考生,他之前为了与君昭避嫌,所以并没有住在太子府,而是住在了君昭其他的房产,在君昭的道状元楼的线索之后,一面让常隐在查,一面也让莫极住到了状元楼。 状元楼里面的有些东西,便是莫极发现的。 而君昭恰好需要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引出来,他总不能去跟皇上说是方家舅舅提供的线索,这个发现异常提供线索的人,由准备考试住在状元楼的莫极来担着是最妥当的。 “但此番过后,旧朝余孽只怕会藏得更深,本宫等着会试过后跟皇上说,这两天临亭、阿琅、你们一起查一查。” “景杭你那边盯紧镇南王那边的动静。” 原本这事情主要是常隐等人在查的,但现在时间不够。 方临亭和成琅和王景杭都点头。 尤其成琅,看到成国公府的军队里面,好几个他们看好的人竟然都是旧朝余孽,他就觉得自己肝疼。 成琅又道:“最近朝堂上弹劾皇后不仁不慈的有些多,殿下是如何考虑的?” “这些跳得厉害的名单本宫已经记下来了,他们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君昭已经查到了,就等着他们跳得最高的时候,交给皇上。 成琅见君昭心中有成算,就不在担忧和过问。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需要暗中布置的事宜,才各自散去。 宴之洳也进宫吊唁淑贵妃,路上遇到了宴大夫人,宴之嫣等人,还有跟在宴大夫人身边的冯白玉。 冯白玉已经跟宴十公子成了亲,瞧着跟宴大夫人关系倒是很好。 见到宴之洳这个隔房的庶妹,也是笑盈盈的。 宴二夫人看着面色红润的宴之洳,在看着自己精气神不佳的宝贝女儿,面上就带着几分怒火,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宴之洳也懒得跟她们表演,面上过得去的点头问了好就加快了脚步去了灵堂,吊唁过后也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东宫。 昨天宴三夫人知道她今天要进宫,就过来找了她,让她帮忙去瞧瞧宴之婳是否还好。 在宴三夫人眼里,宫里头就是个龙潭虎穴,在加上皇后和君昭回宫之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宴三夫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虽然宴之婳已经让人给她说过她在宫里很好,但宴三夫人还是不安心。 宴之洳倒是知道依照君昭那跟成琅相似的德行,一定会好好护着宴之婳的,但宴三夫人都跟她说了,她自然也是要去瞧瞧的。 宴之洳并没有在淑贵妃灵前跪太长的时间,淑贵妃虽然是公主,但嫁到这后宫来了,就是妾,她是世子夫人,跪久了只怕旁人又要说她庶女不懂规矩了。 于是她就很是巧合的在路上跟朱颜等人遇上了。 朱颜等人比她先到,但跪的时间长了一些,虽然比宴之洳先离开灵堂那边,但跪久了也走不快。 朱颜是远远的见过宴之洳的,便领着张夫人她们给宴之洳见礼。 宴之洳是个冷淡的性子,微微点头算是见礼了。 朱颜道:“世子妃也是去瞧太子妃娘娘的吗?”她知道宴之洳是丞相府的庶女,正是好命啊,一个庶女嫁给了世子爷。 朱颜之前在罕都的时候心高气傲,成亲过后却是磨平了许多。 这个方向是通往东宫的,宴之洳就明白这几人大概也是去见宴之婳的,轻声应了一句,也不再多言就离开了。 朱颜暗恨,一个庶女而已,就这般目中无人。 等宴之洳的声音消失,她同张仪道:“妹妹,那位是成国公世子妃,在没有成为世子妃之前,是丞相府的庶女。” 张仪装作听不懂朱颜的话:“姐姐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自打上了京都,她看到朱颜惨兮兮的生活就觉得好笑,就算朱颜成天抢了张夫人的关注,张仪都不嫉妒了,也就当她是个笑话。 她就在想,这样的生活,能够让朱颜装多长时间。 这次上京都,朱颜已经从母亲手里哄了不少东西,但她也不心痛,总归她的嫁妆已经备好了,她就想瞧瞧,朱颜把母亲手里的东西哄完了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母亲那个时候又会如何看朱颜。 这次,太子妃只请了母亲,朱夫人和朱颜却要跟着过来,实在好笑,至于她,她是母亲的女儿,还未出嫁,自然就应当随着母亲。 宴之洳到了东宫的时候,宴之婳吃饱喝足正躺在外面,一面晒太阳一面给腹中的孩子念书。 宴之洳看她这般,就知道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不禁笑着道:“亏得三婶天天忧心,吃不好睡不好,你在这宫里,哪有半点不好的。” 宴之婳抬眸,有些欢喜的道:“九姐姐……” “臣妇给太子娘娘请安。” “九姐姐无需多礼。”她拍了拍旁边的躺椅:“九姐姐也来坐着歇会儿吧。”一直跪着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宴之洳便也不在客气,舒服的躺下道:“你的客人要到了。” “什么客人?” “哦,你是说张夫人她们吗?” 宴之洳点了点头:“若是你没有请其他人过来,那便是她们了。”她并不认识刚刚遇见的几人。 姐妹二人说了几句话,喜鹊就来通传说张夫人她们来了,宴之婳就由童嬷嬷扶着起身,侧首同宴之洳道:“九姐姐你先在这边歇一会,陪我用了午膳在回去。” 这几天君昭忙,皇后也忙,她一个人用午膳怪没劲儿的。 宴之洳在家的时候都是亲自带娃,今天也算偷个懒,就摆了摆手道:“你去吧,不用管我。” 就拿了帕子遮了眼睛,竟然是一副要睡觉的架势。 宴之婳也就放心的离开。 朱颜她们见到宴之婳就起身行礼,宴之婳免了她们的礼,跟张夫人闲聊了起来,问了一些她们在京都是否习惯,何时回罕都的事情。 张夫人一一作答,宴之婳原本是想着张夫人若是回罕都,她也就以君昭的名义备一份礼的,但张夫人竟然说还要呆上一些日子。 因为朱颜一直未曾有身孕的事情,张夫人十分焦心,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同宴之婳道:“娘娘可否帮忙请太医替颜儿瞧瞧?” 朱家作为新贵也是有资格请太医的,但到底因为没有底蕴,且朱家唯有一个朱大人在支撑,朝中新贵也不止一个,便是请太医,也是请的那太医院最末等的。 宴之婳也愿意给张夫人面子,立即就吩咐喜鹊:“你去传一个太医过来。” 喜鹊领命立即去安排。 张夫人、朱颜、朱夫人连连给宴之婳道谢。 张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朱夫人这个时候看着张夫人就像看着一个香饽饽一般。 朱颜难得的扬眉吐气。 第一九九章 茶水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因为是东宫的人过来传的,还以为太子妃有什么事,提这个箱子一路小跑过来的,宴之婳让大力给太医倒了茶水,客气的让他给朱颜瞧瞧。 太医心道,早知道不是太子妃,就不跑这么快了,但他不敢在东宫使脸色,依照吩咐去给朱颜把脉,把脉过后,太医同宴之婳道:“太子妃娘娘,这位夫人的身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宴之婳看向张夫人,张夫人轻声问:“太医,小女身子没有问题,却为何成亲过后一直未曾有孕?” 太医道:“这孩子也要讲究缘分,许是缘分未到,但这位夫人的确是没有问题就是了。” 张夫人自然是相信太医的医术的,便同太医道了谢。 着急的是张夫人和朱夫人,倒是朱颜似乎比那二人要平静许多。 宴之婳让喜鹊送了太医出去,喜鹊送太医出去的时候给了太医丰厚的打赏。 宴之婳跟张夫人她们并不多熟,又因为她怀有身孕,所以张夫人很有眼力见的说过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一行人出了宫,朱夫人笑得一脸菊花的同张夫人道:“亲家母啊,你跟太子妃关系那般好,不若让太子妃在太子跟前去说一说,让太子帮忙给青儿挪一挪位置,儿子一直在翰林院也不是个事儿啊!” 未等张夫人拒绝,朱颜立即道:“母亲,此事不必劳动太子妃那边了,我最近结实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她已经答应我,会帮忙的。” 朱夫人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张夫人本想说,这男子在官场上的事情,后宅女子莫要插手,若是女婿真的是个有能力的,便是在翰林院自己也能出头,但她看着义女和亲家,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出口。 张仪看着她母亲的为难,只当看戏。 “之前带着妹妹出门逛街的时候,帮了她一个小忙。”朱颜道。 只是朱夫人却是将信将疑的看着朱颜,毕竟之前朱颜搞得自己好像跟太子妃关系挺好的,结果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去。 朱颜也不想多跟朱夫人解释什么,总之等庞青从翰林院调出来了就可以证明了。 宴之婳送走了张夫人她们,才回去找宴之洳,宴之洳大概是真的累了,还在睡着,宴之婳也没有让人喊醒她,只是让喜鹊安排好午膳。 朱颜她们第一天进宫见了宴之婳,第二天进宫,宴晴又邀请了朱颜去说话,这个时候朱夫人才当真是相信朱颜是有几分本事的。 要知道现在后宫除了皇后,就是宴晴的地位最高了。原来的四妃,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个被打入冷宫,一个晋升为了贵妃却没命享受,一个被处死了,四妃就只有一个宴晴了,而且宴晴还怀着皇上的孩子。 皇上据说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虽然他们觉得皇上挺矛盾的,之前因为看重孩子所以让把皇后和太子都赶出了宫,现在接了皇后回宫,却又说在乎孩子。 但皇上的心思不好猜,总归宴晴是他们惹不得的人就是了。 而且若是宴晴能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对他们家是有大好处的。 因为淑贵妃去世的事情,宴晴倒是没有经常过来找宴之婳了,也是让宴之婳松了一口气。 而晏家那边虽然不想让宴之婳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但因为宫中有个宴晴,便也觉得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便也没有做出什么旁的事端来。 晏家婆媳的斗法因为宴丞相和晏家几位老爷的发火算是暂时消停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云夫人和宴大夫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给前面的男人们添乱,所以暂且就握手言和了。 淑贵妃的葬礼过后,马上就是科考,科考过后,君昭一面派人把状元楼控制了起来,一面把查到的有关状元楼的掌柜乃至很多店小二都是旧朝余孽的证据递交给了皇上。 状元楼那三个字还是皇上亲赐的,皇上就觉得自己有点脸疼,脸疼的后果就是皇上直接让君昭把状元楼端了,状元楼掌柜的家人也全部抓了起来。 并命君昭继续查旧朝余孽的事情,让他务必将旧朝余孽连根拔起。 君昭领命,却是笑谈了一句:“镇南王还真淡定,镇南王世子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消息,镇南王竟然不着急。” 因为有之前的事情的铺垫,在加上皇上本来就不是完全的信任镇南王,现在越发的多疑,一时间皇上对镇南王的怀疑达到了顶点。 也对镇南王防备了起来,道什么,镇南王世子被捉,镇南王想必心中担忧,就不用每日上朝在为旁的事情忧心了。 皇上这直接就是剥夺了镇南王上早朝的权利。 虽然镇南王在朝中也有人,他不用上早朝也能够清楚的知道朝堂每天发生的事情,但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镇南王心中真的是恨不得把君昭捏死。 他主动的约了宴丞相见面。 他们有所行动,才正是如了君昭的意。 之前无论是镇南王还是宴丞相,还是旧朝余孽,他们都是暗中活动,君昭找不到太多可以直接指证他们的证据,就算有一些能够勉强证明,也没办法把人一举撂倒。 宴晴抚摸着肚子悠闲的喝着汤,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宫女给她呈了一支簪子过来,恭恭敬敬的道:“娘娘,这是您让织造局那边做的簪子。” 宴晴拿过簪子瞧了瞧说:“知道了,下去吧!” 宫女就捧着一个空的托盘退离了出去。 等她走了不久,宴晴才遣退了房内伺候的工人,按住簪子上的红宝石,簪子就开了个口子,她一拧开,就拿出了里面的纸条。 上面写了几个字“太子妃的孩子不能留了。”那纸条里面还包了一丁点儿药。 宴晴痴痴的笑了笑:“宴之婳啊,不想你有孩子的人可真多。” 会试过后就是殿试,虽然有几个来参加科考的学子被状元楼策反了,但大体上没有太多的影响,殿试的成绩出炉,皇上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方呈的各方面的确出众,就给了他一个探花。 若是单按文章成绩,方呈其实应该得状元的。 为此君昭私下里跟方呈表达了歉意,方呈不以为然的道:“殿下无需如此,下官只要能考中已然是满足了。” 至于莫极,皇上因为他跟君昭有过一些牵扯,便也只是给了个二甲,并没有让他有太好的名次。 原本莫极和方呈都是有状元之才的人。 君昭回到东宫的时候,君昭把事情跟宴之婳说了,虽然这样的情况是他预料到的,但莫极和方呈因为他的关系没有得到原本他们应该享受的荣誉,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 宴之婳道:“殿下若是当真心存愧疚,以后重用他们便是。我相信无论是表哥还是莫极,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即便是没有得到状元,他们也能够在他们的位置上做出耀眼的成绩,届时殿下您想要怎么封赏便怎么封赏。” 殿试过后,君昭又把之前顺着状元楼查到的跟朝廷官员勾结的一些人的名单交给了皇上,这些是他之前就查到的,但交给皇上的时候却是说是从状元楼的掌柜那里审问出来的。 现在那一串人都是君昭关押着的,话都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个名单,自然又让许多人落马,朝堂动荡不小,官员发生了很大的变动,而刚中状元的人直接就让皇上拎出来做事情了,有因为莫极在这件事情上提供了线索,在加上他之前的功劳,皇上就直接让莫极去了户部,做了个户部左侍郎。 莫极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从二甲进士直接出仕就是正三品官。 之前批改考卷的那一拨人,不是说皇上是因为莫极和方呈跟太子殿下又关系所以才压低了名次吗,怎么转头就给这么一个高官。 皇上是不想给,但人家有功劳在,而且在看了君昭的那份名单之后,他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些人了,干脆就把这种知道是谁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君昭给他的那份名单里头,有好几个人都是他以为的心腹。 他那么信任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被旧朝余孽收买了。 镇南王没有上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尤其那么多官员落马之后,旧朝余孽也十分愤怒,镇南王便偷摸着离开了京都。 宴晴那边,那一点药愣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宴之婳下,皇后把宫里管的就跟个铁桶一般,又是是太子的东宫。 但她的机会马上就来了,殿试过后就有琼林宴。 砍了许多旧朝余孽,晦气是晦气,但皇上新得了这么多官员,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且琼林宴是传统。 宴会是办在宫中,自然由皇后操持。 宴之婳也是需要出席的。 宴晴就等着这机会了。 琼林宴这天,宫中一片热闹,朱颜和张仪她们也进宫了,莫极和方呈等人,还有青松先生和姜云贞,都一并进了宫。 此前青松先生来陪皇上下棋,二人深谈了一番,青松先生便愿意出仕了,皇上为此十分高兴,但之前一直没有宣布,就等着琼林宴这一天宣布。 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突然求得了,皇上自然觉得自己是征服了青松先生,自己是明君。 琼林宴,皇上先是说了一些勉励学子的话,便说了青松先生出仕,担任太师的事情。 此消息一宣布,满是恭贺青松先生和皇上的话,自然,坐在青松先生身侧的姜云贞,也就成了许多人加想要求娶的对象。 该说的事情说完,便是上菜、喝酒、看节目,宴之婳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久呆,就出去透气。 宴晴一直留意着宴之婳那边的动静,她知道孕妇是坐不住的,宴之婳去透气,君昭被人拉着敬酒的时候,就是下药的时候,看着君昭别人拉开,自己安排的人把有问题的茶水倒入宴之婳的被子,满意的勾了勾唇。 宴之婳透了一会儿气回去有坐下,宴晴见她一直都不端杯子饮那茶水,不禁有些着急。 宴之婳可不知道她的着急,今天来参加宫宴前皇后就说了,让她不要食用宫宴上的所有东西,饿了就道外面去,童嬷嬷会给她拿吃的。 她刚刚出去,是透气,也是吃东西。 皇后一直都默默的留意着殿内的情况,见宴晴经常看向宴之婳那边,心中便有了计较。有宫女是给宴之婳的杯子添茶水,于宫宴上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皇后是老江湖了,一杯没有动过的茶水哪里需要宫人添茶水。 她小声跟金嬷嬷吩咐:“把太子妃那杯茶水想办法换给晴妃。” 她并不在乎那茶水里面添加了什么,总归这茶水宴晴想给她儿媳妇喝,那她就还给她好了。 金嬷嬷神色一凝,垂首悄无声息的退下。 一番操作之后,那茶水被宴晴饮下,宴晴立即就觉得腹痛难耐,一声刺耳的惊叫声就从她口中嚷了出来。 这一声惊叫,让整个热闹的内殿霎时间就安静了,皇上立即过去扶着坐不稳的宴晴,满脸担忧:“晴妃,你这是怎么了?” 宴晴痛苦的抓着皇上的手,吃力的道:“皇上,臣妾……臣妾肚子疼!” “太医,传太医……”皇上嘶吼道。 只是太医还没有传来,宴晴就已经咽气了。 皇后看着一尸两命的宴晴,抓着金嬷嬷的手,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这个毒妇,竟然想要害婳儿和宝宝的命,她倒是把她想得太善良了。 金嬷嬷亦是气得浑身发抖。 宴大夫人看着突然死了的宴晴,跪了出来,痛苦的高呼:“皇上,晴妃娘娘死得冤枉啊,求皇上定要查出构害晴妃娘娘之人,为晴妃娘娘做主。” 现在宴晴,可也是她们重要的筹码之一。 而这药,原本是他们为宴之婳准备的。 宴晴腹中的孩子就是皇上心中的希望,但现在希望没有了,皇上抱着宴晴冲皇后怒吼:“皇后,你这是怎么安排的宫宴!” 第二零零章 义女 宴之婳看着皇上突然对皇后发作,气得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百密也总会有一疏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急着找凶手,却来责怪皇后,宴之婳觉得皇上这个夫君当得真的是完全不称职。 君昭也是生气,但见到宴之婳蹭的一下站起来,心都提起来了,立即就扶着她道:“你小心点。” 又在她耳边小声说:“母后会应付的。” 这样的情况,他已经看到过许多次了。 小的时候,宫中的人都说皇上疼他和皇后,他那个时候还小,没有分辨能力,就当真以为皇上是疼他的,皇后为了不让他觉得父爱缺失,也从来不会刻意的说皇上的不好,但随着慢慢长大他渐渐的就发现感受不到皇上所为的疼爱。至于皇后这边,他更加不觉得皇上疼皇后了,后面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对皇上就余下厌恶了。 尤其是上辈子皇上病重之后,那种对他和皇后的防备,到后期演变到就算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但皇上也不愿意把皇位给他,宁愿把江山给旁人。 君昭对皇上早已不抱期望,所以并不觉得伤心,而皇后亦是如此,所以皇上对皇后的发作,震惊了所有的那些以为皇上是当真疼爱皇后的人。 这是皇上第一次在外臣命妇跟前对皇后发火。 皇后作为当事人却十分淡定的应对皇上莫名的怒火:“是本宫的失职,但本宫认为皇上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而是应该让人查是谁害死了晴妃。” 皇上也知道刚刚是自己失态了,顶着许多不明所以的人的诧异的目光,皇上忍着心中的怒火道:“皇后说得是。” “张德胜,给朕查,一定要找出是谁害了晴妃。” 殿内的喜气已经荡然无存,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有嫌疑也就暂时没办法离开。 张德胜立即就派人去查。 这个时候,太医也终于飞奔来了。 皇上沉痛的看着宴晴的尸体同太医道:“你瞧瞧是否能查出晴妃是中了什么毒。” 太医心想,我也不是仵作啊! 皇后提醒道:“太医,给晴妃娘娘瞧过之后,也可以在检查一下晴妃娘娘的饭菜。” 死人都已经没有了脉搏,太医不是仵作也没办法看,他心中对皇后心存感激,但顶着皇上的怒火,假装瞧了瞧晴妃的尸体,然后就去检查桌上的饭菜茶水。 饭菜都是没有问题的,取过那茶水的被子检查了一番之后,就同皇上道:“皇上,晴妃娘娘是中了鹤顶红。” 宴大夫人听到晴妃中的是鹤顶红,而现在宴之婳还好好的站着,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后宅的高手,皇后还是说宴之婳自己,玩儿了一手狸猫换太子! 可宴晴那边有她们的人帮忙安排,按理说不应该被他们察觉才是啊! 宴晴虽然算不得顶顶的聪明,但安排在宴晴身边的人却不是蠢人,只是现在宴晴那边露馅了,她只希望那些人手快,不要给张德胜留下什么把柄。 张德胜回来同皇上小声道:“皇上,来参加宴会的人里头,少了两个人。” 坐在座位上的张夫人满心的焦虑,因为张仪在事发之前说要出去透气,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听到张德胜跟皇上这般说,她脸色一阵惨白。 而他身边的朱颜,面色也十分不好看,宴晴好好的,怎么会死呢,还有自己动的那些手脚,不会被查出来吧! 朱夫人当然也知道张仪没有回来,她心头一跳,立即就跪了出去高声道:“皇上,这件事情跟我们家无关,张仪是我儿媳妇干爹的妹妹,跟我们家没有关系啊!” 好嘛,别人都还没有说什么呢,自己就吓得跳出来了。 张夫人也回了神见事情都还没有查清,就这么跟自己撇清关系,饶是知道她并非什么贤良之人,心中也一阵发寒。 她勉强稳住心神,跪了出去,高声道:“臣妇乃罕都知府张旭之妻,今日携女进宫赴宴,小女因为气闷方才出去透气了,因为不熟悉宫中情况,不好乱走,是一个好心的宫女领着她出去的,现在臣妇想来,那宫女应该有问题。” “出去透气的人不少,在这边发生事情之后就都回来了,唯有臣妇的女儿不见踪迹,说不定引着臣妇女儿出去的人,正是害了晴妃娘娘之人,就是要拿臣妇的女儿做掩护。”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较之恍然无措的朱夫人,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皇上看向张德胜:“少了的两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王景杭,一个是张仪。” “查!” 相较于之前的散查,现在算是有了一旦线索。 朱颜听着张德胜说出那两个名字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连晴妃死了的这个大事都忽略了。 因为有了线索,张仪很快就被找到了,她是跟王景杭一起被找到的,二人被张德胜的人押着送过来的时候衣衫都有些凌乱,张仪还披着王景杭的衣衫,身上流着血,而王景杭只穿着里衣,身上也有几处伤口。 看到这二人的情况,宴之婳皱眉,若说二人打了架,那张仪又不会披着王景杭的衣裳了,若说二人没有打架,那便是他们被人伤了。 朱颜看着二人狼狈的进来被人围观,微微垂眸。 张夫人见到张仪这般,忍不住捂住了口,才没有让自己发出旁的声音。 张德胜已经在跟皇上禀告:“皇上,这二人是在一个房间找到的,找到他们的时候王公子被绑在床上,往小姐真在拿刀扎自己,二人衣衫凌乱,屋内有合欢散的味道。” 皇上正找不到撒火的地方:“放肆,在宫中你们也敢乱来,张德胜,把这二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张夫人这个时候又立即跪了出去,抱着张仪道:“皇上喜怒,二人定然是被人所害,方才臣妇说有宫女引了小女出去,皇上何不找到那宫女在定夺。” 皇上这个时候就想撒火,一个臣子的夫人,这般顶撞他,皇上就想要连着张夫人一起发作,皇后在皇上身边小声道:“皇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真相最重要。” 她也没有料到,竟然还会有人在宫宴上生事,这也是在挑衅她的权威,她劝过皇上之后就同张夫人道:“张夫人,本宫和皇上就姑且相信他们是遭人陷害。” 王景杭好歹是自己的人,君昭便道:“太医,先去给二人看看吧!” 张仪和王景杭时而清醒时而痛苦,根本就没办法在为自己辩驳,尤其张仪,死死的咬住嘴,就怕发出什么羞人的声音。 方才张德胜这边的人已经询问过张仪带她过来的宫女是什么模样,所以很快的就找到了那宫女,还差一点宫女就自杀了。 好在他们速度快。 只要不是看尸体,太医就觉得还好,而且这种香,也是在太医的控制范围之内,二人的身上都是外伤,止血便是了。 “带到偏殿去治疗吧,童嬷嬷您去瞧着。” 张夫人知道君昭这是在帮自己,由衷的给君昭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子殿下。” 不多时,那个宫女就被带了过来,已经不成人样了,殿内的血腥味儿太浓,宴之婳“嗷”的一声,就干呕了起来。 皇后和君昭立即道:“太子妃先回东宫歇息吧!” 宴之婳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道:“母后,儿媳无碍,我想瞧瞧。” 她总不能由着君昭和皇后一直好好的护着,她也想要成长,也希望君昭继位之后,能够全心全意的做他的皇上,不必忧心后宫事宜。 她无法如同皇后那般成为一个巾帼英雄,但也不想自己成为一只金丝雀。 君昭有些不赞同,宴之婳就揪着君昭的袖子,笃定的望着他。 君昭哪里拧得过宴之婳,分分钟就投降了,却是吩咐小苏公公:“把殿内的血迹清洗清洗。” 有看向张德胜:“张公公您快些说。” 这人都成这样了,必然是已经审出结果了。 喜鹊从荷包里给宴之婳拿了课酸梅子。 朱颜在看到这个血人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浑身发抖,之前的那种愉悦的心情,哪里还有。 张夫人以为她冷,握住她的手道:“颜儿不怕!” 张德胜被君昭说了,也就不含糊:“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张小姐和王大人的确是被人算计,这个宫女是受了一个叫朱颜的,张小姐的义姐的指使,要让张小姐被往大人毁了清白不得不嫁给王大人。” “王大人的父亲,是因为张小姐的父亲张大人查出了他们贪污、草菅人命这些的证据,被满门抄斩了,王大人当年也被流放至琼州,是因为戴罪立功才回了京都。” 张德胜查事情,一向查的全。 皇上勃然大怒:“好,好,好,一个外命妇的手竟然也伸到宫里头来了。”还是这样一个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这皇宫岂不是成了一个筛子? 朱颜颓然的坐在地上。 张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颜,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张德胜的话,她的义女,她一直以为单纯柔弱总被女儿欺负的义女,竟然这般谋害自己的女儿。 张家和王家,现在可算是世仇啊! 仪儿若是进了王家,岂不是会被折磨死。 而若是仪儿不进王家,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哄着眼睛,质问朱颜:“我们张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我们。”在皇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晴妃娘娘突然死了,便是她一直找不到张仪,然后就回去求太子妃,太子妃一定会让人去找,这就会惊动很多人。 那个时候,皇上和皇后必定大怒,张仪和王景杭必定会被重罚,而老爷也一定会被迁怒。 他们养的,这哪里是义女,这是白眼狼啊! 朱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娶了这么个儿媳妇,这是要害死他们家啊,她立即道:“皇上,这事情我们家全然不知,臣妇会立即让儿子休了这个媳妇。”都有本事在皇宫害人了,这个本事怎么就不拿来帮儿子升官啊! 作孽哦。 朱颜却是在委顿之后,慢慢的回过神来,她看着张夫人满面悲痛,一脸不解,好笑的道:“你们从来就没有真心把我当过女儿,又何必假惺惺的。”不帮她铺路,不给她们家平反,之说那些没用的好听的话。 而他们的好女儿,还不是用各种手段害了自己。 “张仪之前不是想把我往王景杭床上送吗,那我现在也就把她往王景杭床上送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皇上可懒得听这些有的没的:“朱颜霍乱皇宫,拉出去乱棍打死。” 张夫人心中不忍,但也不知道要如何给朱颜求情。 张德胜立即命两个小太监去拖朱颜,朱颜却抬头对皇上破口大骂:“昏君,你残害忠良,不得好死。你还记得……”柳家吗? 但那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就被冲出去的小苏公公塞住了嘴。 君昭目光冰冷的看着朱颜被挣扎着拖出去。 柳家是不能被提及的,若是被皇上听到了,张大人这官也就到头了,而且说不定人头都没了。 君昭怒道:“疯妇,竟然辱骂父皇。” 皇上被朱颜的放肆气得不轻,见君昭如此维护他,心中的恶气才稍微好了一些。 那个血淋淋的宫女也被带了出去,晴妃的案子还在查。 殿内一时间又恢复了寂静。 宴之婳想着朱颜的下场,心情颇为复杂。 她有些同情的看着失魂落魄,流泪不止又不敢发出声音的张夫人。 其他人看了一场有一场的戏,都坐着各自消化。嫡庶相互迫害的事情,官宦人家看得不少,但这种义女害人家自家姑娘的事情,倒还是头一回见。 不少人都同情张夫人。 朱夫人见皇上没有迁怒庞家,稍稍心安了一些,却默默的离着张夫人一些距离,唯恐被波及。 她觉得皇上之所以没有发作庞家,就是因为她刚刚及时跟朱颜撇清了关系。 第二零一章 生情 君昭知道一时半会儿可能张德胜那边查不出消息,就扶着宴之婳坐下,又低声吩咐喜鹊亲自去给宴之婳取些吃的东西来。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宴之婳能低调的吃点东西了,其余的人都坐在殿内,大气都不敢出。张夫人一面因她们家即将面临的处罚而惴惴不安,一面又担心仗义的身体和未来,难捱极了。 一面又怪自己不会看人,两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平常当着她的面都挺好的,背后却掐得那么厉害。 她觉得自己为人母亲是失败的,教出这样的女儿,还要害了自己的夫君。 她的夫君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又觉得辜负了柳家的重托。 总之一颗心是被放在油锅里在炸。 童嬷嬷在那边帮着太医给张仪包扎了,这个时候张仪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而王景杭身为男子倒还清醒着,他中的合欢散因为在外面过了风,又流了那么多的血,还吃了太医的药,所以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准备去跟皇上请罪。 童嬷嬷却劝着道:“晴妃死了,王大人这个时候还是莫要去触皇上的霉头,过了之后再去跟皇上请罪吧!” 王景杭就没有在动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张德胜带着一身血腥气再次回到了殿内,未曾如同之前那般在大殿直接公布自己查到的结果,而是走到了皇上跟前悄声的说了一通:“皇上,晴妃娘娘是被自己害死的,她乃旧朝余孽,旧朝余孽让她把这鹤顶红下给太子妃,但被皇后娘娘察觉,皇后娘娘就让人把这茶水端给了晴妃。还有……” 张德胜说道一半,看着怒得脸色泛紫的皇上,有些不知道后面的话要不要继续跟皇上说了。 “还有什么?”皇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还有,晴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您的。朱颜之所以能够把手伸到宫中,是因为她跟晴妃一样同为旧朝余孽,所以晴妃娘娘帮的她。” 皇上如果不是坐着的,肯定会直接摔到在地。 他到底,被多少人戴了绿帽子,又到底有多少旧朝余孽。 如果不是宴晴做了蠢事,被皇后反将一军,那他的江山是不是就自动的到了旧朝余孽的手中,皇上下意识的就觉得晴妃腹中的孩子是旧朝余孽的。 宴晴是从宴家出来的,那么宴家是否也跟旧朝余孽有所勾结? 皇上这个时候心中乱极了,头也一抽一抽的痛。 他让张德胜扶着站起来,看着下面坐着的踹踹不安的众人道:“晴妃之事,已经查明,跟诸位都无关,诸位都先归家吧!” 皇上说得不明不白的,但天家的事,内里的黑暗他们也不想知道,皇上让他们走,大家谢恩过后就安静的退了出去。 “皇后和太子也累了,你们就先回去歇息吧!” “臣妾儿臣告退。”君昭扶着宴之婳,就随皇后一并离开。 宴之婳迷迷糊糊的,就这样就完了,她怎么觉得事情并非是皇上说的那样呢? 旧朝余孽大张旗鼓的杀个晴妃,图什么嗯? 等所有人都离开过后,皇上才冷冰冰的看着晴妃的尸体同张德胜道:“把她带出去,碎尸万段。” 皇上是恨极了这些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来人,好好的查一查宴家。” 君昭扶着宴之婳,随着皇后慢慢的走着,走到空旷人少的地方,皇后见宴之婳一脸疑惑,同她道:“晴妃是本宫杀死的,确切的说是她自己把自己杀死的。” “啊!”更加疑惑了呢,宴之婳表示,皇后不是无缘无故杀人的人。 君昭阴沉的道:“晴妃喝的那茶水,是不是她原本准备给太子妃的。” 皇后点头:“不错。” 宴之婳明白了,宴晴要把那鹤顶红给她喝,被皇后察觉了有问题,就给宴晴自己喝了。 “那母后怎么让张公公查到旧朝余孽头上的呢?”宴之婳不耻下问。 皇后也愿意教宴之婳:“晴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是本宫的人,她跟旧朝余孽有来往,而且她腹中的孩子并非是皇上的,本宫察觉到那茶水有问题的时候,就让林公公把那些证据翻了出来不动声色的透露给了张德胜。” 所以皇上说宴晴是旧朝余孽,只是为了给自己遮丑。 宴之婳一脸崇拜的看着皇后,她对皇后这种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的自信佩服得无以复加,拍着马屁:“母后您真厉害。” 皇后笑了笑,厉害吗? 她宁可不要这些厉害。 这样的厉害都是之前所受过的伤害一一转化而来的,那些受过的伤害全部都一一的转化成了盔甲。 说话间,已经到了分叉的地方,宴之婳甜甜的对皇后道:“母后这些日子辛苦了,回去早些歇息。” 皇后摸了摸宴之婳的肚子:“婳儿也回去好好歇息。” “恭送母后。”宴之婳和君昭同皇后道。 等目送皇后离开,君昭才扶着宴之婳往回走,宴之婳小声道:“今日我观皇上的面色似乎很不好。”她除了吃东西,就默默的留意着皇上,总觉得皇上的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嗯,他病了。” 宴之婳见君昭知道,就不在多说其他的。 “二表哥在南边安全吗?” 今日镇南王都没有来参加宴席,说是镇南王世子一直找不到,病了。 而越千那边都快南边翻个透彻了,也没有找到幕云白,他之前还跟君昭抱怨他们是不是耗子都会打洞,躲到洞里头去了。他推测了几个地方,已经告诉越千了,让他暗中去查。幕云白好不容易离开京都,如若要回来想必是要等着率兵上来的那一天,但他不会给他们率兵上来的机会。 “他虽然是到了南边当兵,但那边也有我们的人马,所以是安全的。” “皇上这次会不会迁怒张家?”宴之婳是理解不了朱颜的行为的。 “不会。”这事情说起来,张家也算是受害者。“但他一定会迁怒庞家。”娶妻不贤毁三代,庞家,便是要被朱颜毁了啦! 便是之前朱夫人辩解得再好。 但人家庞大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直接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跟皇上提出辞官,让皇上处罚他,是他没有给儿子找一个好媳妇,没有把好关。 皇上正需要地方撒气,饶是之前在器重庞大人,都撸了庞大人的官,庞青的官自然也被撸了。 朱夫人知道之后,在家里哭着嚎啕的骂朱颜,骂过之后又说要去找张家麻烦,说张家骗婚。 而张夫人昨天领着张仪从皇宫出来之后就没有回朱府了,本来是要找客栈住的,喜鹊拿了令牌给张夫人,让张夫人直接住到太子府去。 昨天出宫的时候朱夫人就一副恨不得吃了张夫人的样子,张夫人也担心朱夫人对他们做什么,她们在罕都虽然不错,但在京都当真是举目无亲没有势力,张夫人也就没有拒绝,拖了喜鹊帮忙感谢宴之婳。 次日庞大人在宫中辞官保命的时候,张夫人就带着身体虚弱的张仪离开了京都。 琼林宴虽然有了许多波折,但这些考中了的人的官、位置什么的,该安排还是要安排,于是就又陷入了热闹之中。 至于怀着皇上孩子的晴妃,据说很受宠爱的晴妃,为什么死了皇上两个小丧事都不愿意办,大家就不愿意深思了。 皇上琼林宴那晚的表情实在奇怪呀,只怕其中有隐秘。 皇上虽然让镇南王不用上早朝了,但琼林宴却是请了镇南王的,镇南王借故不出席,旁人只当镇南王这是在跟皇上闹脾气,但君昭却不这么觉得,而是让人去查了镇南王府,于是就知道了镇南王已经没有在京都的事情了。 他立即让人飞鸽传书给越千,让他小心。 这是把镇南王逼得要跳墙了,又立即进宫,跟皇上说了镇南王不在京都的事情。 等皇上派人去镇南王府确认之后发现镇南王的确已经没有在京都了,立即就下了一道圣旨,让镇南王带兵去南边营救镇南王世子。 当然,这个圣旨下去了镇南王府,没有人接。 大概镇南王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想起他这个人,他以为皇上段时间内不会让他上朝了,他安排的那些打掩护的人,直接就被张德胜当场识破。 皇上勃然大怒,早朝上,一番苦情的哭诉,说自己如何在生镇南王的气,都还是愿意让镇南王带兵去寻找镇南王世子,却不料镇南王这般偷偷离开了京都,简直是辜负了他一片丹心什么的。 哭诉过后,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了一道圣旨命镇南王即刻回京都。 至于这圣旨下不下得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皇上要把自己该表的态度表了。 宴丞相回到宴府之后,只觉得现在的计划彻底乱了,镇南王离开京都的事情他并知道,他们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虽然他们都有所保留,但宴丞相没有想到镇南王会连合作的事情都直接瞒着,而他也知道因为宴晴的事情,现在皇上在大力的查宴府,他们现在不敢有任何动作。 宴大夫人也知道了镇南王不在京都的消息,心中立即就担心起宴之谨来,宴之谨只身一人在南边,幕云白下落不明,镇南王私自离开京都。 可她除了担心,也无能为力。 只希望自家夫君他们所谋之事能够成功,便是镇南王或者幕云白在如何,她都能让她女儿一生荣耀。 宴之婳嘛,就每日在宫中都好好的养胎,但外面的事情也会让大力讲给她听,免得自己抓瞎,听说皇上现在已经不踏足后宫啦,又听说皇上似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又说随着君昭翻出来的旧朝余孽越多,朝堂现在动荡不已。 又说西南那边似乎又有什么瘟疫,还收到了黄锦文的书信,黄锦文说她父亲母亲听说西南那边又瘟疫,愁的不行,都开始骂天了,说老天爷为什么洒瘟疫的时候就盯着他们西南。 但是不是瘟疫还没有确定,因为朝廷派了官员领了御医去查了,派过去的官员是莫极。 太阳渐渐的大了,宴之婳肚子也慢慢的越来越大了,她就没有去院子嗮太阳了,而是在廊下把脚丫子伸出去晒一晒。 大夫说了,晒一晒,多补钙。 但今天一直没有大力在身边嘀嘀咕咕的,宴之婳就问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喜鹊:“大力那丫头呢。” 喜鹊有些一言难尽。 大力总是能够让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也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喜鹊不回答,宴之婳就一直巴巴的望着她。 喜鹊被她忘了一会儿就跪下了,同宴之婳道:“娘娘恕罪,大力她大概是看上常安了。”所以现在应该时候勾搭汉子去了。 宴朝话一张小嘴儿,顿时就变成了鸭蛋型。 常安跟大力? 大力跟常安? 怎么看怎么不搭呀! 而且大力不是一直记恨着人家常安吗? 最开始常安来给她送机关鸟的时候,点了大力的穴道却不给人家解开,大力记仇得很呢。 怎么就看顺眼了。 喜鹊也不懂,半天之后说了七个字:“大概是日久生情吧!” 宴之婳砸巴了两下嘴:“好吧!” “那我是不是要给她准备嫁妆啦!” 喜鹊:“娘娘您现在身体最重要。”那个臭丫头,背叛了娘娘,还想要嫁妆。 在喜鹊看来,大力喜欢了男孩子,想要嫁人了就是背叛了宴之婳,说好的要跟她一起一辈子伺候宴之婳呢。 嫁了人还怎么伺候。 她可是知道的,皇后娘娘经常赶金嬷嬷走呢。 可嫌弃了。 “大力都有意中人啦,那你呢?” 喜鹊一脸严肃:“奴婢没有意中人,奴婢是要一辈子伺候娘娘您的。” 宴之婳道:“这个大可不必呀,你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成亲的啊!”她跟喜鹊大力把,亦主亦仆,她当然也是希望二人能够有个好归宿的。 只是没有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她原本以为,二人好歹能够陪她到二十岁呢。 喜鹊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奴婢不嫁人。” 第二零二章 替代 宴之婳没有等到大力回来跟她说外面发生的事情,倒是等到了君昭回来,君昭今日难得的沉重。 宴之婳问他:“怎么啦?” 君昭牵着宴之婳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咬牙道:“西南那边确定是闹瘟疫了,但这瘟疫是人为的,莫极说很可能是旧朝余孽耍的手段。” 旧朝余孽里面,他们知道的医术很好的就有白梵,而白梵连蛊虫那样的东西都有,又给皇上下了不知名的毒,可见他毒术也是很厉害的。 宴之婳也猜到了大概是白梵所为,眉目间也染上了沉重,到底他们救过君昭的命,而且她一直都觉得白梵不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 “夫君,您然人去找老柳吧,老柳是白梵的师父,想必有办法治好瘟疫。”之前西南瘟疫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父亲那个时候都还年幼,但她也是听说过的,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君昭只有捏着宴之婳柔软而又温暖的手仿佛才能心情好一点,他柔声道:“已经让人去寻他了。” 只是,皇上大概是想要让他去西南,这话他不敢告诉皇上。 宴之婳的腹中,已经确定是个小皇孙了。都这个时候了,他的父皇,那个皇上,想的还是怎么先让他死,而不是考虑怎么才能把瘟疫治好,怎么才能保证西南百姓的安全。 他到底有多恨自己呢? 宴之婳反手抱住君昭的手,轻声说:“夫君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白梵他们在西南散播瘟疫,可能是为了引你过去,然后把你害了,他们在顺势救人。” 旧朝皇帝在位的时候,西南的瘟疫也是加快旧朝毁灭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这是准备从西南开始扬名了,过去是有很多仇恨,西南百姓的后背也的确痛恨旧朝,然若是这个时候他们所痛恨的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在痛恨,而是用那份感激掩盖了过去的绝望。 君昭一直都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宴之婳被保护得好,所以平日里看着就是个傻白甜,没心没肺的,都快忘记了她上辈子是什么模样了。 这个时候听见宴之婳这么说,他才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她的一些模样。 “那你要我去吗?”她如果要留他,他就一定不会过去。 百姓重要,江山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她和孩子还有母后。 宴之婳为难的道:“私心里,我肯定是不愿意你去的,但你是太子啊,你是明国未来的君王啊,所以我没有理由留你。”她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她紧紧抓着君昭的手:“我好害怕的,一想到你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就害怕。” 敌人明目张胆的挖了个陷阱,就等他往里头跳,而他身后还有人在退他去陷阱。 宴之婳第一次有了很想、很想杀人的冲动,她想杀了皇上,也想杀了那些旧朝余孽。 君昭心疼的抹去她的泪水,叹息道:“那你就不能自私点,只当我是你的夫君,而不是什么太子。”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上辈子那么辛苦的劝着他远离宴府,远离宴丞相,不要重用晏家的任何人,她知道宴家的野心,所以饶是岳父岳母在晏家过的并不好,她也还是坚定的劝着他。她明明知道,只要帮着晏家哄着他,让他给更多的权利给宴家,她自己就会好过一点,岳父岳母也会好过一点,但她却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而他呢,他其实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那个时候他跟她还没有孩子,他想着,总归他死了之后这天下也就改姓了,那她作为前皇后,一定会过的很凄惨,那还不如让宴家坐大,总归晏家总不会跟其他人家那样委屈他。 可他终究是错了,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第一个朝他们伸手的就是晏家,比镇南王还沉不住气。 “我明天让岳父岳母和弟弟进宫来瞧你可好?”君昭道。 “会不会不好?”宴之婳虽然心中担忧未来之事,但也高兴见到父母亲和弟弟。 “我说可以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好。”君昭道。 宴之婳却更加鼻酸了:“呜呜呜,夫君,我不想你去,他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嘛,如果不对她这么好,她就可以冷漠一点了呀,不为他牵挂了呀! 君昭看着忽而大哭的宴之婳,手足无措的安慰:“乖啊,不哭不哭,我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你可别哭了,怀孕哭了对眼睛不好,对宝宝也不好,当心宝宝以后变成哭包。” 本来天气又热,一时间君昭竟然被急得满头大汗。 童嬷嬷在外头听到宴之婳的哭声,跑进来就看到宴之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君昭在忙着安慰。 哦,不是殿下欺负了娘娘,她放心的退了出去。 宴之婳这一哭吧,像是打开了自己的眼泪匣子一般,就哭了好久,她一直哭,君昭就一直哄。等她哭累了,不想哭的时候,慢慢的就冷静下来了,看着蹲在她跟前给她擦眼泪的君昭,忽而捧起君昭的脸,在他唇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甜甜的笑着道:“夫君真好,嫁给你真好。” 好嘛,君昭被宴之婳这忽而哭忽而笑的一串动作给搞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就定在了宴之婳的脸上。 宴之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她哎呀一声,拿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挡住君昭的脸:“哎呀,夫君不要看啦,不要看啦,好丢人。”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情绪会那么外露,情绪起伏会那么大。 君昭被宴之婳拿暖呼呼的小手挡住了眼睛,才回神过来,想起之前太医说过,孕妇情绪变化会比较大,之前宴之婳情绪一直都挺平和的,他也就把这一条给忘了。 他知道宴之婳脸皮薄,就闭着眼睛道:“好,好,好,我不看。” 宴之婳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小声道:“夫君也不许笑话我。” 君昭眼睛睁开了个缝儿,看着她打这个肚子坐在软塌上,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得跟水洗过似的,鼻尖也红红的,向一直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瞧着可怜极了。 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好,不笑话你。” 宴之婳牵过他的手,道:“那你睁开眼睛吧!” “我跟你说哦,刚刚那不是我在哭,是小宝宝舍不得你在哭呢?” 君昭被她孩子气的话给萌到,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认真的道:“嗯,我知道。” 宴之婳眼睛一红,就又想哭了。 但她靠在君昭怀里,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哭的话君昭会难过,会着急,会担忧。 次日,早朝上果然许多人都提议让君昭在带一些太医去西南,说什么旧朝之所以破灭得那么快就是因为瘟疫的原因,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必须由皇家出面去西南。 可皇上自然是不能去的,皇上又没有其他的孩子,那就只有君昭去啦。 支持正统的人一些大臣就站出来反对,太子是一国储君,怎么能立于危墙之下。 两方人马吵得沸沸扬扬,整个朝堂就跟个菜市场一般,等他们吵了一会儿,皇上才道:“都给朕住口。” 吼完了大臣,又看向君昭问:“太子怎么看?” “儿臣愿前往西南。” 皇上朗声一笑:“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勇气,有仁义,以百姓为先。那太子便代朕去西南。”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唱和声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就看到皇后穿着当年她的银色甲胄步入殿内,她身姿笔直,英姿勃发,很多老臣仿佛见到了当年骑在马上征战四方的,那个另所有男儿都钦佩的皇后。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皇后因为君昭的身体不好,宴之婳一直没有身孕,各方势力的夹击,皇后已经生了许多白发,虽然依旧雍容华贵,眉宇间却永远都有一抹深深的愁绪,那愁绪化作了深深的纹路。 而今生,君昭身体好了,也比上辈子提前筹谋了许多,没有再让皇后一个人在宫中苦苦支撑谋划,皇后轻松了许多,此时的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君昭眼前忽然就模糊了,他想要别过头,唯恐旁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但却又舍不得别过头,想要深深的记住母亲现在的样子。 皇上坐在高位之上,他是看着皇后一步一步走进来的,这个时候天边的晨曦刚开,她仿佛是从晨曦中走出来的一般。 而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以一敌十,正在要跟第是一个人搏斗的时候,那人用了暗器,他没有想到军营的正常比赛会有人用暗器,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等死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那暗器应声落地。 他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姑娘捏着银鞭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站在擂台边。那是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体内血液叫嚣的声音,他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皇后进入殿内,走到君昭身侧站定,跟皇上道:“皇上,太子身体未曾全然康复,本宫替太子过去。本宫亦是皇家的一份子,也能代表皇家。” 皇后抬头说话的时候看到皇上眼中的深情,恶心不已。 君昭这个时候偷偷抹了抹眼角,也回过神来,刚刚他看到皇后穿着这一身过来,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他立即道:“母后不可,儿臣过去就是了,您当年身上也是受了许多的伤,儿臣怎么能让您长途跋涉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他小时候经常听金嬷嬷给他讲皇后当年的事情,也知道皇后是受了许多伤的。 原本,他应该是有哥哥的,可母后为了守城,哥哥就没了,金嬷嬷说,母后哭了好久好久。 皇后威严的道:“昭儿,不要任性,听母后的。”有轻声跟君昭道:“婳儿现在需要你的陪伴,我希望我的孙子在他生下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都陪在他的身边。”她希望她的孙子能够是个幸福的宝宝,不必再去经历他父皇所经历的一切啊! 君昭拳头蓦然收紧,他明白皇后话里的未尽之意,可他哪里敢,哪里能让皇后再去冒险,她为了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他说过,不会让她在为了自己送命了。 他看着皇上:“父皇,您不要听母后的话,儿臣即刻就带太医去西南。” “皇上,你若还想君家的江山长久,就让本宫去。”皇后也分毫不让,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拧呢。 “父皇……” 皇上头疼的看着下面争着要去西南的二人,满朝文武也不说话了。 皇上的目光在皇后和君昭身上徘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就皇后去吧,皇后正是一代贤后,朕的贤内助,太子的慈母,天下女子的表率。” 君昭急了,想要说话,皇后直接瞪了君昭一眼,君昭只有把话吞回肚子里去。 他的母后啊,还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同样的固执。 下了早朝,君昭就回东宫跟宴之婳说了皇后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要带他去西南的事情,宴之婳昨天都把君昭要过去的行礼打点好了,可现在君昭不用过去了,她心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拉着君昭的手,泪眼汪汪的道;“夫君,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母后好吗?” 君昭道:“我就是回来带你去母后那边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扶着肚子道:“那我们过去吧!” 走了两步她停下了脚步:“等等,喜鹊你把我给殿下准备的东西带上,把殿下的衣裳那些拿出来就是了。” 她给君昭准备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那些。 喜鹊立即就去收拾,夫妻二人就去了广仁宫。 过去的时候,皇后已经卸了甲胄,正在用早膳。 宴之婳进屋过后就眼泪汪汪的看着皇后,也不说话。 皇后招呼二人:“昭儿,婳儿,过来陪母后用早膳。” 二人乖乖走过去,一左一右挨着皇后坐下,皇后问宴之婳:“宝宝还听话吗?” 宴之婳把眼泪憋了回去,灿烂的笑着道:“听话呢,母后回来就能抱他了。” 第二零三章 不喜 皇后慈爱的叮嘱宴之婳:“听话就好,外面开始热起来了,但还是每日都要走走,活动活动,生产的时候才容易一些。”宴之婳五月份的样子就要生了,实际上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宴之婳乖乖的应者:“母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把宝宝生下来的。” 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去西南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定局,说再多都无用,而他们一家人之间,也无需太多感谢的言语。 “五月的时候,就让你母亲到宫中来陪着你吧!”有个长辈在身边,重要放心一些。 宴之婳点了点头:“谢谢母后。” 君昭同皇后道:“母后,我已经让人去找一个神医了,找到之后我会让人把他送过去,您去了西南之后,务必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西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后都清楚,昨天君昭找过皇后,跟她说了那边是在引他过去的事情,同皇后说他去了西南之后让皇后帮忙照料宴之婳,皇后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天就反悔了。 也或许母后是知道西南那边是专门为他设的局之后,就想好了会代替他过去,只是他没有看出来而已。 皇后点头。 君昭又道:“莫极是可行之人,母后万事可以找他,他先过去,对那边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然后让了尘大师跟您一起过去,多带一些暗卫……” “停停停……”皇后制止君昭:“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啰嗦了。” 她哭笑不得,不就是去趟西南么,儿子怎么都吓成小媳妇了,她又不是什么没有出过门,没有遇到过事情的小姑娘。 被嫌弃的君昭:“……” 宴之婳偷偷笑了笑。 君昭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回答:“是太子妃教导得好。” 宴之婳惊呆了,殿下怎么往她身上扔锅呢? 皇后眉目温和的同宴之婳道:“婳儿真孝顺,你太子教导得很好。” 君昭:“!!!”母后什么时候变成偏心眼儿了。 宴之婳偷偷的给君昭回了个笑,带着几分得意。 君昭严肃的道:“母后,您这样偏心不好,我才是你的儿子。” “昭儿,身为男儿要大气一点,太子妃是女孩子,你要多让着宠着。” 君昭大呼冤枉,他还不够宠吗? 宴之婳替君昭说话:“母后,殿下对我很好的,您不要说他啦!” 皇后佯装生气:“我这是在帮你呢,你怎么这般不争气,这么快就妥协倒戈了。” 宴之婳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母后不要生气啦,是婳儿不争气,以后婳儿坚持争气一点。”说完还殷勤的给皇后夹了一些她喜欢的菜。 皇上在远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眼。他想着皇后要代替君昭出征,他过来瞧瞧,却看到了三人亲亲热热,十分和谐的一幕。 皇后在君昭和宴之婳跟前的笑容,跟面对他和其他人的笑容明显不一样。 张德胜偷偷看了皇上一眼,提了提嗓子道:“皇上驾到。” 皇后、君昭和宴之婳纷纷放下筷子,起身来迎接皇上。 皇上步入屋内,故作轻松的问:“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 君昭扶着宴之婳给皇上见礼,未等他们行礼,皇上就道:“免礼。” 皇后问皇上:“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皇上道:“未曾。”他下了早朝,换了衣裳过后就来皇后这边了。 “那皇上可要一起用膳?” “嗯。” “阿绫,给皇上添副碗筷。” “是。” 几人又重新落座,君昭挪了个位置,挨着宴之婳坐,皇上坐到了君昭方才坐的地方。 落座之后,现在的气氛明显没有刚才三人在一起的气氛那般好了,三人都很默契的把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皇上自然知道现在的氛围一点都不好了,正是因为他知道每次他跟皇后用膳的时候皇后都不会那般随意自在,所以刚刚那一幕他才觉得刺眼。 他装作不经意的再次问:“皇后和太子刚刚在说什么,那般开心?”明明早上母子二人为了谁去西南,争得那么凶。 皇后道:“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本宫要去西南了,太子不放心,叮嘱了几句,本宫嫌他啰嗦。” 君昭认真的道:“母后现在本就不年轻了,天气开始热了,还要行那么远的路,西南又在闹瘟疫,母后要过去,儿臣如何放心。” 皇上道:“太子的担忧是正确的,不若皇后就不要过去了,让太子过去吧!” 皇后严肃的道:“皇上金口玉言,哪里能说改就改。” 皇上沉默了一瞬,夹了一筷子菜吃着,等他慢条思里的把那菜吞咽入腹,这才缓缓道:“朕也是担心皇后的身子呀,太子到底要年轻一些。” “正是因为太子年轻,本宫这才更加不会让太子过去。西南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需要有人过去稳定大局,让世人看到我们没有跟旧朝当政的时候那般放弃了西南。” 皇上知道皇后下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便也没有在多说,君昭和宴之婳则默默的用膳。用过早膳,皇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君昭和宴之婳本来还有话要和皇后说的,皇上在这里不走,他们就只得先离开,宴之婳把药材交给林公公就离开了。 君昭回到东宫之后,就第一时间给了尘大师递了消息,让了尘大师陪着皇后去西南一趟。 皇后见皇上不走,开口询问:“皇上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皇上道:“你可以选择不去,如太子所言,那边很危险。” 皇后道:“本宫是皇后,也是一个母亲,作为皇后本宫能够最好的代表皇上过去,作为母亲本宫也应该代替儿子过去。” 皇上定定的看了皇后半响,方才道:“那你就去吧!” 皇后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 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皇上回到御书之后,遣退了所有人,看着屋内的黑衣人冷声道:“白梵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那人跪下,摇了摇头。 皇上道:“下去吧,你也去西南。” 那人领命,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阵风吹来,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皇后既然说了要去,也就没有耽搁,第二天就走了。 为了能够早些过去,她也没有坐马车,而是带了一队皇上给的精锐和金嬷嬷林公公就直接骑马往西南而去。 皇后原本是不赞同金嬷嬷跟过去的,但金嬷嬷死活要跟过去,皇后也把她没办法,就只有带着了。 等皇后他们骑马到了城外,上了官道,就看到一个和尚,骑着马在路上慢吞吞的走。 皇后和林公公金嬷嬷对这个人都熟悉得很,一行人驱马停下,金嬷嬷率先开口:“了尘大师,您怎么在此处?” 了尘大师道:“听闻西南闹瘟疫,所以想过去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林公公冷笑:“呵……,这可真是巧呢。”这个巧字的音被拖得长长的,颇有一股深意。 金嬷嬷偷偷的看来皇后一眼,同林公公到:“你不要欺负人家了尘大师。” 林公公闭了嘴。 金嬷嬷邀请:“既然偶遇了,我们也是要去西南,不如了尘大师跟我们一道过去?” 了尘大师彬彬有礼的道:“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后大马一骑绝尘率先离开,金嬷嬷和林公公快速的跟上,了尘大师也快速的跟上,这个时候他的马儿的速度,哪里还有之前那般慢吞吞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快了。 林公公在金嬷嬷身边道:“你惨了,你惹娘娘生气了。” 金嬷嬷虽然心中有点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娘娘才不会生我的气。” 君昭和宴之婳送走皇后之后,心情都有些不好,但君昭快速的就调整过来了,京都还有许多事情,他留在京都也并不轻松。 既然他们设了瘟疫这个局,那他也要有所还击。 这辈子,他可不是只能如上辈子那般,任由他们宰割。 在上早朝的时候,他又给了皇上一个名单,这次的名单是京都有问题的商户的名单,这些商户全部都是旧朝余孽。 之前他顺着状元楼,查到了状元楼挣的银子都会辗转多番之后进入一个收容院,而那说是一个收容院,实际上是旧朝余孽给那些孩子洗脑,并把他们都变成旧朝余孽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边出来一批又一批的孤儿,那些孤儿用各种各样的身份,渗透到了各个地方。 他要把旧朝余孽在京都的人全部先拔出来。 皇上立即就让人去把这些商户全部查抄了,人全部斩首,财全部用作西南瘟疫购买药材所用。 一时间皇上倒是收获了一定的名声。 君昭拔了京都的旧朝余孽的商户,又让人暗中开始动南边的他所查到的旧朝余孽的商户。 南边作为旧朝余孽的大本营,他虽然离开了,但对那边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加上越千和方原都在那边,明暗结合,也查出来了一些消息。 一处华贵的院子里,一个坐在轮椅上,面目可怖的人看着手中的消息,愤怒的摔到地上:“可恶,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太子啊!”他现在无比后悔让白梵救了君昭。 现在皇上是命不长了,但君昭却又成长为了新的威胁。 之前他让白梵尝试控制君昭,但白梵去取了那母蛊的时候发现母蛊已经死了,什么情况下母蛊会死,就是子蛊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他们甚至连君昭身上的蛊虫什么时候被除掉的都不知道。 他甚至还怀疑过,是白梵给君昭把蛊虫去掉的,但他试探了几次,在想着白梵当时的惊讶不似作假,才相信了。 君昭运气真好啊,这世上除了白梵和苗人,就没有人能够把蛊给取出来,君昭身边竟然有苗人。 其实当时白梵惊讶的不是君昭的蛊被解了,而是被脑子里冒出来的猜想惊到了。师父说过,苗人是不会出世的,苗人不会世,那么这世上能够解蛊的人也就为唯有师父了。 所以,师父是还活着吗? 旧朝余孽被君昭气得跳脚,镇南王却心情不错,他现在只等,只等西南的疫情发展到最严重的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借口起义了。 宴丞相这边最近却不大好受,他感觉到了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皇上的人盯着他不放,,太子不在受他的控制,宴之谨那边干脆就没有任何消息了,青松先生入朝之后很得皇上的器重。 他每次看到青松先生,甚至都能听到青松在嘲笑他。 他去找了云夫人:“你去找老三,请他们一家回家来用个便饭。” 现在也只有通过老三那边去掌控太子妃了,都怪这个妇人,当初为了她让老三一家分了出去,太不应该了。 云夫人心中千般不愿,万般痛恨,也还是只有亲自去请宴三老爷一家。 宴三老爷一家没办法,迫于云夫人是母亲,都上门亲自相请了,他们若是不回去一趟,怎么都说不过去,只能回了宴府一趟。 他们回去,不论晏家说什么,都聪明的答应得好好的,但离开丞相府之后,就很有默契的把在宴家听到的那些话给忘了。 宴之棠一边牵着自己的母亲,一边牵着自己的父亲,嘟着嘴道:“棠儿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想回去。” 他因为已经瘦了许多,整个人就俊俏了许多,唇红齿白的,很是可爱,宴三夫人温温柔柔的笑着道:“嗯,我们以后能不回去就不回去,棠儿今天很乖,今天表现得很好。”宴之棠虽然不喜欢宴家,但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叮嘱了他今天一定要欢欢喜喜的,无论祖父祖母说什么都要答应,他都做到了。 宴之棠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他们想要欺负姐姐,我才不会让他们欺负。”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相似一笑,棠儿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他们那时想要欺负宴之婳,可他们还十足无耻的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是为了宴之婳好。 第二零四章 生产 宴三老爷几人,嘴上应着好好好,却并没有打算要做什么,回到家之后就当做在宴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五月初的时候,君昭看着独大如斗的宴之婳就开始焦虑了,听从皇后去西南的时候吩咐,请了宴三夫人进宫来照顾宴之婳。 这个时候宴之婳起身都有些困难了,但她怀这一胎的时候,实际上没有受什么苦,能吃能喝的,也没有很严重的害喜,就是甚至中了之后有些行动不便。 她顶着个大肚子去迎接宴三夫人的时候,把宴三夫人吓得不轻,连忙亲自扶着她道:“你出来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没有人领着,哪里就需要你出来接我。” 宴之婳撒娇:“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嘛,一直坐着也是很累的。” 宴三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个时候太阳都有些晒了,晒着了可怎么办。” 宴之婳:“……”就这么几步路,五月份的太阳,哪里就能把人晒着了。 她看着宴三夫人紧张兮兮的,立即转移话题:“外祖母他们还好吗?”因为方呈中了举,现在在翰林院,所以方家人现在都住在京都。 心里却是在叹息着,原本还指着母亲进宫之后,能够用她的淡定稍微影响一下君昭,看来是没指望了。 君昭从到了五月开始,每天那个不安哦,用大力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没眼看。 “都还好,就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想回去,在京都有些不习惯。”人来了,就喜欢呆在自己呆惯了的地方。若不是想留在京都看看宴之婳的孩子,只怕早早的就收拾包袱回去了。 宴之婳道:“他们回去了,和三高水远的,那以后不是要见着就难了,让父亲和棠儿多带着他们在京都转转,或许熟悉了就不想走了。” 想回去,只要是想念那边的人,在京都没个认识的人和朋友,孩子们又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就容易觉得无聊么。 宴三夫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我等你出了月子,回去跟你父亲说说。” 宴之婳笑着道:“让殿下这几天抽个时间去跟父亲说说就是啦~” “婳儿,殿下每天那么忙,你可不要用这些事情去打扰他。”这对她们家来说是大事,但在君昭眼里只怕就是乱七八糟的小事了。 宴之婳笑了笑没有说话,乖乖点头,可是等见到君昭的时候还是跟君昭说了一声,君昭就把事情放在了心里,去跟方呈说了,这些都是后话。 君昭现在是有事情,所以没有在东宫,大力领着红英去安置宴三夫人的东西,宴之婳则带着宴三夫人到屋内坐下。 宴三夫人这次到宫中是要住些时日了,不但要瞧着宴之婳生孩子,还要照料宴之婳月子。 宴三夫人过问了宴之婳日常的吃食这些,见童嬷嬷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就放下心来,宴之婳问宴三夫人:“母亲,最近丞相府那边找过你们吗?” 之前有个宴晴在宫中,但现在宴晴已经死了,还是那种死了之后都不能提及的人,她估摸着晏家这个时候只怕会对父亲母亲他们发难了。 宴三夫人镇定的道:“没有啊!我们分家过后各过个的,丞相府怎么会找我们?” 宴之婳严肃的道:“若是他们找了你们,你们一定要跟我和殿下说。”她需要知道丞相府对她和君昭的态度。 之前虽然是不咸不淡的,但她听君昭说,现在祖父的风头已经完全被青松先生给压了下去,之前祖父是忠心皇上的,那现在呢? 宴三夫人连忙应者:“一定,一定,你放心。” 那些事情,她还是不要说给婳儿听了,没得把人恶心了。宴家之前让她找宴之婳,说是要带着宴家的宴之嫣来照顾宴之婳月子。她当时就在心中冷笑,让宴之嫣照料宴之婳月子是假,勾引太子是真吧! 所以这事情,她干脆都没有跟宴之婳说。 宴之婳没有想过宴三夫人会瞒着自己,心道,祖父当真是沉得住气啊! 宴三夫人就这么在东宫住下了,君昭在收到皇后已经到了西南的信的时候,宴之婳吃着饭就发作了。 她感觉到自己腹部一抽一抽的痛,还镇定的憨吃了好几口饭菜,才淡定的饭下碗筷道:“殿下,母亲,我似乎要生了。” 君昭僵了一瞬,筷子都没有握住从手中滑了下去,心头狂乱的跳动着。 宴三夫人立即麻利的吩咐:“赶紧去喊产婆,请太医,把太子妃抬到产房去。” 安安静静的东宫顿时响起了忙乱的脚步声,君昭在宴三夫人的说话声中反应了过来,一把抱起宴之婳,脚下步伐稳健却又快速的抱着宴之婳到了事先准备好的产房。 宴之婳见君昭脸都白了,难得的让她看到了她刚跟君昭成亲的时候在他脸上看到的那种薄弱敢,她抬手摸着君昭的脸,柔声道:“夫君,你不要担心。” 君昭温柔的把她放到床上,握着的她的手道:“嗯,我不担心,不担心。” 但他那样子,完全就没有把宴之婳的话听进去的意思。 真的个时候产婆也飞快的跑着过来了,见君昭在这里面,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跟着跑过来的宴三夫人立即跟君昭道:“殿下,劳您先出去一下,您在里面,产婆没办法给婳儿接生啊!” 她没有说产房污秽这样的话,这是她的女儿在给她生外孙子,污秽个鬼啊! 君昭冷冷的扫了几个产婆一眼,皱眉:“立即过来给太子妃接生。” 产婆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手都是抖的。 这些产婆都是早就备好的,君昭也仔细的查过他们的身份,还亲自看过,那个时候觉得这几个产婆都挺不错的,但现在开来完全不担事。 君昭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又多吓人。 宴之婳无奈的道:“夫君,你出去吧,我没事,你在这里面,我也紧张。” 据说生产的时候可丑了,她也不想让君昭看着她生,那多难为情。 君昭还是顾及宴之婳的,只得无奈的出去,宴三夫人立即啪的一下把门关上,然后吩咐产婆:“快给太子妃看看。” 产婆这才恢复自己的专业,撩开宴之婳的裙子,脱了她的裤子,一看道:“已经开了三指了。” 宴三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宴之婳的手,看似镇定,实际上也有些紧张,这可是明国的第一个小皇孙啊! 宴之婳这个当事人,是最紧张的。 里头之说过几句话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君昭在外面那个着急呀,人都趴到门窗上了,恨不得有一双透视眼,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况,他紧张的问苏公公:“苏公公,里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公公道:“殿下不要紧张,没有声音才好呢,说明太子妃不痛。”那产妇生孩子动静大,多半是痛的。 最好一直安安静静的,然后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哭声,这样的情况就是产妇和孩子都没有受罪。 “真的吗?”君昭有些不确定的问。 他之前看了许多有关妇人生产的书,都说生孩子跟走了一趟鬼门关似的,也有好多人是痛的死去活来的。 所以他才会越是临近宴之婳要生产的时候越是紧张。 苏公公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刚好太医也来了,君昭就揪着太医问:“太医,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恭恭敬敬的问君昭:“太子妃娘娘进去多久啦?” 君昭道:“刚进去。” 太医道:“那这个时候可能还没有开始痛,有可能只是羊水才破了。” 实际上,太医在说这话的时候,宴之婳的宫口都已经开了八指,宴三夫人疑惑的问:“婳儿,你不疼吗?” 宴之婳小声道:“疼啊!” “那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您和产婆不是说让我保存力气么,这嚎着多费力气啊!” 宴三夫人和产婆:“……”虽然她们话是这么说的,但宴之婳未免也执行得太严格了吧! 产婆有些不忍心的道:“娘娘,您若是疼得受不住,也还是可以嚷嚷两嗓子的。”不让男人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辛苦,哪里会珍惜。 这太子妃未免也太单纯了一些。 宴之婳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道:“不,忍得住。”她如果叫出来,君昭会更加担心的。 宴三夫人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极了,拿了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水,就在这时,产婆突然高声道:“太子妃,用力,用力,看见头了。” 宴之婳闭眼,咬牙,用力。 宴三夫人呆滞了一瞬,这快,这半个时辰都还没有吧! 不过快是好事情,她摸了摸眼泪,紧紧的盯着产婆那边。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嘹亮的哭声传了出来,太医那句:“妇人生产,一般都要几个时辰。”才刚刚说完。 君昭冷冷的看着太医。 太医抹了抹额头,灵机一动:“但那是寻常妇人生产,太子妃福泽深厚,小皇孙也是命格贵重,必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君昭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目光紧紧的盯着产房的门缝。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劫后余生啊劫后余生。 这太子妃也是厉害呀,生个孩子竟然一声都没有坑,而且这么快。 很快产房的门就开了,宴三夫人喜笑颜开的抱着小宝宝出来,同君昭道:“恭喜殿下,得了一个小皇子。” 君昭看着宴三夫人抱着的小襁褓,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丑的跟个水猴子似的,但他还是满目柔光:“岳母,太子妃可还好。” 宴三夫人温和的笑着道:“一切都好,就是有些脱力,现在她还醒着,太子若是想要去看看是可以的。” 宴三夫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君昭就跑进去了。 宴三夫人看着小外孙的脸蛋儿,笑眯眯的道:“乖宝宝,你父皇不是不喜欢你,这是疼爱你母妃哦。” 苏公公眼巴巴的凑过来,目光仿佛焦灼在了小襁褓上面一样,激动得眼眶里都有了泪水,殿下终于有后了呀! 宴三夫人含笑道:“苏公公,您要不要抱抱小皇孙。” 苏公公是伺候君昭长大的,所以宴三夫人也十分敬重他。 苏公公一张脸顿时就笑得跟一朵菊花一样,近乎虔诚的把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明明现在的小宝宝还是一张丑兮兮的脸蛋,他却怎么看都看不够。 君昭在床边,握着宴之婳的手,看着她头发都湿了,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样子,心疼极了,有些哽咽的道:“辛苦你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不辛苦,我很高兴。”能够个他生孩子,她很高兴。 君昭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柔声道:“你睡吧!”虽然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生得也快,但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宴之婳如此虚弱苍白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一般,疼得他无法喘气。 宴之婳本来也就是强撑着的,生孩子这种痛,真的是很要命,她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君昭就坐在床边,像是她的守护神一般,默默的守着她。 屋内的产婆把东西那些都收拾好了之后就都退下去了,大力和喜鹊也默默的退了出去,二人都迫不及待的去看小主子。 张德胜看着背着手站在窗边的皇上,轻声道:“皇上,太子妃生了。” 刚刚他来跟皇上说太子妃要生了之后,皇上就背着手站在了这里,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快?”皇上有些惊讶。 皇后和后宫的那些妃嫔生产,可都没有这么快。想到这里,皇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张德胜垂眸。 皇上道:“太子妃生了小皇孙,于社稷有功,重赏太子妃和小皇孙。” “是。”张德胜退了出去安排。 皇上坐在桌案前,看着奏折,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得知小皇孙出世,他自己也是当祖父的人了,皇上的心情他自己都闹不懂。高兴吗,说不上来,不高兴吗,也说不上来。 第二零五章 君耀 皇上象征性的往东宫赏了些东西,这边宴三夫人看着抱着小宝宝就不撒手的苏公公和紧紧关着的产房门,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苏公公啊,民妇是宫外的人,也不知这宫里添了主子是什么个章程啊!” 苏公公原本是想习惯性的一拍脑袋的,但怀里软乎乎的一团他就只得跺了跺脚,压低了嗓子哎哟了一声:“瞧瞧,奴才这是老糊涂了,小苏子,快把赏钱拿下去发了,产婆太医拿那重的,东宫的所有人都按照等级赏。” 赏钱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的,这不高兴过头都忘了么。 赏钱一发下去,登时东宫一片喜庆,皇上的赏赐这个时候也过来了,因为宴之婳还歇着,君昭在里面陪着,也就只有宴三夫人帮着领了赏赐。 宴之婳这孩子虽然生得顺利,但也会是很消耗人,睡到了太阳落山才缓缓醒来,向来就对上了君昭凝视着她的双眼,见她睁开眼,君昭就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可饿了?” 宴之婳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君昭立即就吩咐人给宴之婳端吃的进来,吃食这些都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的。 他吩咐过后回头,见宴之婳摸着自己肚皮发呆,含笑温声道:“是不是有些习惯?”之前肚子里一直都揣着个孩子,现在孩子生下来了,肯定会有些不习惯。 宴之婳却是扁了扁嘴,哭丧着一张脸:“呜呜呜,殿下,宝宝都生下来了,我肚子上怎么还怎么多肉!” 听到宴之婳醒了,抱着孩子进来给她看的宴三夫人闻言,笑着安慰:“你才生了孩子,哪里就能跟当姑娘的时候一样,肚子上有肉是正常的,等你月子坐完,好好运动运动就会恢复,所以别哭了啊,月子里哭当心以后年纪大了眼睛疼。” 君昭担忧的看着宴之婳,柔声哄着:“乖啊,不要哭,会瘦的。”又仔细的,动作轻柔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自己跟夫君撒娇,结果被母亲看到了,宴之婳只觉得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了。 宴三夫人好笑的说:“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呢?” “母亲……”宴之婳觉得自己当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跟君昭两个私底下撒娇倒还好,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长辈看到了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君昭替她解围:“岳母,您就莫要笑话太子妃了,她脸皮薄。” 宴三夫人甜蜜的叹气:“哎,殿下您就惯着她吧,民妇不多说了。她都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婳儿,来瞧瞧宝宝。” 宴之婳早在宴三夫人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怀里的襁褓,但她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劲儿,也不敢伸手抱孩子,君昭把她扶起来。宴三夫人抱着孩子,她就凑过去看。 她之前看到过刚出生的宴之棠,所以也明白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不怎么好看。 她盯着孩子瞧了半天,问宴三夫人和君昭:“殿下,母亲,你们说宝宝像谁啊!” 君昭诚实的摇了摇头:“还真看不出来。” 他和宴之婳,都不是长这样的。 宴三夫人笑着道:“小皇孙这脸盘子啊,跟太子殿下是一模一样的,眼睛就长得闲婳儿了,只是他现在睡着,所以你们瞧不出来。” 宴之婳之前也没有敲出来孩子像谁,但宴三夫人说了之后,她倒是越瞧越觉得孩子的脸型像君昭。 “殿下,小皇孙这名字是皇上取还是什么个章程?”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喊着吧! 君昭含笑道:“岳母,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君耀。” 宴三夫人念叨了两边,笑着道:“好名字,好名字。小皇孙,小耀耀。”宴三夫人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小耀耀却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这名字,是上辈子,君昭就给孩子取好的,君耀,君耀,原本他是想要他一生荣耀的,只是那个孩子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管现在这个孩子是不是上辈子的那个孩子,但他的孩子,这辈子他一定能够让他荣耀加身。 君昭同宴三夫人道:“岳母,把耀儿给我抱抱。” 宴三夫人有些担忧的把君耀递过去,有些担心君昭不会抱孩子,递过去的时候紧张兮兮的看着。 君昭却是动作十分标准的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他可是在书房偷偷练习过。 宴三夫人惊讶道:“殿下竟然会抱孩子!” 君昭道:“学了学。” 宴之婳巴巴的望着,有些眼馋的问:“殿下,我也想抱抱,我现在有点力气了。” 这个要求君昭自然不会拒绝,宴三夫人却是提醒:“抱一下就好了,不要一直抱着累了胳膊,往后老了会痛。” 宴之婳点了点头,君昭就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进了宴之婳的怀抱里。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熟悉感,朝宴之婳身上歪了歪脑袋,吧唧了一下嘴。 三个大人在一旁,紧紧因为他的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喜欢不已, 宴三夫人道:“小耀耀真聪明呢,知道这是他母亲。” “殿下,饭菜准备好了。” 宴三夫人把孩子从宴之婳怀里接过来道:“你先用膳,孩子有我们照顾着,那就好好的坐月子。”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辛苦母亲了。” 宴三夫人笑得牙不见眼:“不辛苦不辛苦。”带自己的小孙孙,有什么辛苦的哦,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宴三夫人抱着君耀离开,小苏公公和喜鹊把宴之婳和君昭的膳食端到了床边,床边大力已经摆好了一张小几。 君昭一直在陪着宴之婳,所以宴之婳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他也就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 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说话。宴之婳问他:“可有给母后送消息过去?” 君昭道:“我们用过膳就去给母后送信。” 宴之婳点了点头,忧愁的道:“希望那边的瘟疫能够控制下来,母后能够安然无恙。” 君昭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你放心,已经找打老柳先生的踪迹了,他去了西南,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宴之婳点了点头。 宴之婳用膳用到一半,突然脸变得绯红,君昭一直都在留意着她,登时就放下了筷子,半搂着她惊恐的道:“你怎么了?” 宴之婳咬牙摇头道:“没事儿,你帮我喊大力进来。”天呐,她用膳用着用着竟然想如厕,而且是那种不能憋的。 真的好要命哦。 君昭哪里信她没事,但他还是提声朝屋外喊了一声:“大力!” 大力立即就冲进来了:“奴婢在。” 宴之婳道:“快抱我去净室。” 大力立即就要去抱她,但她还没有碰到宴之婳,就见宴之婳被君昭抱了起来往净室去。 宴之婳被君昭抱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天都灰暗了,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跟君昭争论什么,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好在君昭把她放下之后就出去了。 他站在外面,听着没有声音了才端着大力反应过来准备的温水和帕子进去。 宴之婳真的觉得自己还不如晕死了过去算了,之前是没有精力挣扎,这个时候她解决了生理大问题,就有了些许精力跟君昭谈判了:“殿下你放着,我自己来。” 君昭把她抱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月子期间,你什么都不要做。” “啊啊啊……” “不要不要,我自己来。”宴之婳见君昭分开自己的腿,她真的要崩溃了。 君昭平静的道:“我有不是没有看过,又不是没有帮你清理过。” “那不一样啊,不一样啊!呜呜呜……”在宴之婳的挣扎中,君昭帮宴之婳清洁好,穿妥当了,又抱着她出去。 宴之婳被放到床上之后,就把自己给裹了起来,她觉得她真的在君昭跟前什么里子面子都没有了,她的形象彻底没有了。 她才生了孩子,都还在排恶露,都丑死了,他竟然还要看。 君昭知道她脸皮薄,但他总觉得给他看来总比给大力看了好,是的君昭是连婢女的醋都要吃的人,如果不是接生他不会,他都要亲自上手,不要什么接生婆了。 君昭去洗了手过来,哄着她道:“大力也是人,我也是人,而且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你当着她都好意思,怎么当着我就不好意思了。” “那不一样啊~~”宴之婳害羞得声音都是抖的。 君昭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宴之婳终于舍得把脸露出来了,只是那脸更红了,似乎都要冒烟儿了。 君昭温柔的扶着她起来:“乖,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气。” 宴之婳冷哼了一声,但到底肚子在唱空城计,还是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君昭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心疼。 用过膳,宴之婳精力就又有些不济了,君昭陪着她的,等她睡了,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离开房间。 走到院子的时候,常安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跟前,跟他禀告:“殿下,娘娘生产的时候有些人作祟,都已经抓起来了,殿下要如何处置?” “都有些什么人。” “有一个产婆、三个宫女、两个太监,一个奶娘。” “全部杀了,挂到东宫的门口。”君昭眸中酝酿着风暴,为了防止宴之婳生产万无一失,五月的时候君昭的十八卫就全部都被君昭召回了东宫,他们全部都潜伏在暗处,无死角的盯着东宫各处。 他想到了什么,重新道:“让苏公公把人拿去交给张德胜。”耀儿在东宫,他不能把孩子给吓着了,这些人要死也让他们死远一些。 “是。”常安领命就是找粘着君耀都不伺候君昭的苏公公。 苏公公在知道那些人想要害君耀的时候,战斗力立即就爆发出来了,脚下生风的就跟着常安去提那些被打得要死不活的人。 他气哼哼的给那些人一人补了一脚,骂骂咧咧的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些,竟然想要谋害小皇孙,烂了心肝儿啊,你们这些人合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他带着人,提着这些人就去找张德胜,一路找一路骂。 张德胜看到这一串不成人样的人的时候,听到苏公公说明了来意,颇为无语,他含笑同苏公公道:“苏公公稍等,我去请示一下皇上。” 说完就去了御书房找皇上,说君昭抓大一些要谋害小皇孙的人,把人交给了他处置。 皇上闻言笑了笑:“他倒是个好父亲。”这是不想自己沾染杀孽,让他来沾呢。 “拖去宫门杀了的吧!”宫里头现在都没有什么主子了,在宴晴死了之后那些妃嫔都默契的规矩了下来,所以宫中的人是不敢在朝东宫伸手的,不是宫中的人就是宫外的人了。 张德胜领命,从苏公公的手中把那些人接手,就拖到宫门口大张旗鼓的杀了。 君昭得了苏公公的回话之后,面色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殿下,皇上让殿下您去御书房一趟。”这是皇上让张德胜转达给苏公公的。 “父皇上次了太子妃和耀儿,本宫理应去谢恩。”君昭道。“你们好生伺候太子妃,若是太子妃醒来问本宫,本宫还没有回来,就说本宫去御书房了。” 童嬷嬷、大力和喜鹊应道:“是。” 君昭就带着小苏公公去了御书房,苏公公则又凑到了君耀那边去。 喜鹊问童嬷嬷:“嬷嬷,太子妃生了,是不是应该给秦家、太子妃的父亲和舅舅那边送个信儿?” 这些事情原先都是苏公公安排的,但现在苏公公是眼里只有小皇孙,旁的什么都没有了,而殿下呢,眼里也是只有太子妃和小皇孙,旁的也是什么都没有。 童嬷嬷带着些欣慰的笑着道:“我就还在等看谁会记得这一茬呢,自然是应该的。” 东宫里头基本上都是苏公公和童嬷嬷在理事,她虽然高兴,但也没有高兴到忘记,而是想着看她不说,会不会有人想到这些。 她年纪也大了,下面的人要立起来才好。 第二零六章 心结 御书房,皇上和君昭相对而坐。 皇上慈爱的问了小皇孙的事情,又说要给小皇孙取名字,君昭直接含笑道:“父皇,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之前太子妃怀孕的时候儿臣就让了尘大师给孩子起了名字,名字一直都供在佛跟前,孩子单名一个耀字。” 皇上有些不满:“这是朕的孙子,理应由朕来取名。” 君昭早就料到了皇上会要给君耀取名,所以托词也早就准备好了,他垂眸痛苦的道:“父皇是孩子的祖父,当然应该由父皇取名更加妥当。只是后宫死了太多的孩子,儿臣也是一身的病,儿臣唯恐孩子也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就直接找了了尘大师,了尘大师是得道高僧,护国寺也香火鼎盛,定能护佑孩子平安健康。” 君昭话都这么说了,除非皇上不在意君耀的平安健康,那他就可以硬要自己取名,或者说是即便是皇上不在意君耀的平安健康,但他披着慈父的皮就不能改君耀的名字。 远在西南的了尘大师,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他问老柳:“这次的药病人喝了之后又好转吗?” 老柳道:“在观察一日,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给所有人用了。” 且说皇后他们到了西南之后第一时间跟莫极汇合了,了解了这边的情况。皇后直接让人把已经感染上了瘟疫的人聚集在一起,没有感染瘟疫的人又放在另外的地方,无论是感染了瘟疫还是没有感染的,都不许在外面走已避免相互传染。 不听话的人又很多,尤其是那些没有感染的,觉得自己没有感染凭什么要被关起来,还是通过了强制手段才把那些人控制了起来。 而有些已经感染了的,被关了起来之后只能等死也就产生了一些危险心里,就想着自己都要死了,也就不让别人好过,还要去拉垫背。 那种人,皇后直接就处死了。 莫极之前来到西南之后就想要这样办的,但他官阶低,当地的知府还有随行的御医,各种束手束脚的,只能把那边的情况了解清楚,尽力的维持稳定,皇后过去三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 无论是民间大夫还是宫中的御医,皇后也把他们单独集中到了一处,让他们研究应该怎么治疗这瘟疫,奈何这瘟疫他们都毫无办法。 还是莫极那边收到消息说已经找到了老柳,就立即领着刚过来的老柳见了皇后,了尘大师一直都陪在皇后身边忙上忙下,很多时候百姓信任他这个佛门中人,胜过信任皇家。 皇家,在西南的百姓心中已经有了阴影,了尘大师唯恐皇后染上了瘟疫,见到这个情况就干脆当了皇后的跑腿,皇后只用下命令就好了,他每天在外忙进忙出。 所以这些事情也是了尘大师来过问。 了尘大师听了老柳的话,感叹道:“只希望这药能够有用。” 老柳也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作孽啊!” “可不是,那些旧朝余孽当真可恨。”他敢跟皇后分开的时候,可是把旧朝皇帝恨毒了的,若非他们那般昏聩,把一个天下搞得一团糟,他会顺理成章的跟皇后成亲,他们也会有一个如君昭那边聪明、俊俏、懂事的孩子,也会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皇后不用吃这么多的苦,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受任何的罪。 可他们偏偏,生在了乱世。 “哎……”老柳发出一声尝尝的叹息。 此番西南的瘟疫,已经死了一千多人了,还有几千人染了瘟疫。 这边爆发过瘟疫,之前几乎成了空城,本来人口就不多,如果在没有治疗瘟疫的方子,于西南的百姓而言,只怕…… 第二日,了尘大师和皇后早早的就起来了,去了老柳那边等结果,这是一个焦心又漫长的过程,只是他们还没有等到老柳的结果,倒是先等到了君昭送过来的消息。 皇后一看,是她熟悉的字体,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母后可安,婳儿已经生产,是个男孩儿,名为耀,母子均好。” 但就是这寥寥几句话,也让皇后忍不住要落泪。 她一直以来都怕啊,怕君昭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怕君昭没有生育能力。 现在她终于不用怕了啦,君昭的身体康复了,孩子也有了。 她忍不住捧起那一张单薄的纸,放在自己的胸口。金嬷嬷伺候在皇后身侧,看都皇后喜极而泣的样子,激动的问:“娘娘,是不是太子妃生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娘娘哭过了,这些年来只有娘娘收到殿下已经痊愈的消息的时候流过眼泪,然后就是这一次。 娘娘的两个心结,终于解开了么? 皇后点了点头。 了尘大师闻言,倒是没有如皇后那般激动,却也是眉目舒展,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金嬷嬷看到皇后确定了,也是跟皇后一样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现在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能够飞回去瞧瞧小小主子。 两个女人,欢喜得相互抱着,无声落泪,了尘大师看着皇后的背影,手指捻这手中的佛珠。 里面的老柳走出来,看着一脸喜意思的了尘大师和两个抱着哭的女人,有些奇怪的道:“我都还没有跟你们说那药有用啊,你们怎么就知道了。”他以为几人高兴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药可以治疗瘟疫。 了尘大师一喜:“老柳先生,您说那药有用了!” 皇后和金嬷嬷也松开了彼此,金嬷嬷立即帮着皇后整理仪容,而皇后在竖着耳朵听老柳先生回话。 “是有用了啊,你们刚刚不是因为这个高兴。” 了尘大师淡淡一笑道:“方才高兴是因为收到太子殿下的消息,太子妃生了。” 老柳也是一乐:“哎呀,今天这是双喜临门啊!” “太子妃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了尘大师和金嬷嬷都看向皇后,他们都是从皇后的神情推断的是太子妃生了呢。 皇后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含笑道:“是个男孩儿,单名一个耀字。” 了尘大师和老柳都到:“好名字啊,好名字。” “照耀黑暗,驱走污秽,挺好。” 皇后压下心中的高兴,同老柳说起了正是:“既然这个解药已经出来了,现在就把是把解药分发下去了。” 老柳道:“老朽给皇后列个单子,皇后娘娘把那些药材全部备齐就可以了。” 皇后点头。 京都,宴三老爷和方家众人收到宴之婳生了个小皇子的消息,也是开心不已。若非宴之婳在宫中,他们怕是要马上就去瞧宴之婳了,尤其是宴三老爷和宴之棠两个被抛弃在家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那真的是恨不得立即就进宫。 但他们这身份,是没办法进宫的。 宴三老爷搂着宴之棠,凄风冷雨的道:“棠儿啊,你要好生念书啊,你如果不好生念书,我们都没办法进宫去见你姐姐和母亲。”哎,想媳妇儿啊! 宴之棠也是再次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捏紧拳头道:“父亲放心,孩儿会好好念书的,不会跟哥哥那般没有用。”他在给自己立目标的时候,还忍不住踩了自己的大哥一脚。 宴三老爷难得赞叹道:“是啊,你哥哥可不是没用哦,见不到人,也不成亲,哎……,他妹妹都有孩子了,他还是个光棍儿。” 宴之棠也忧愁的道:“哥哥要成亲,只怕要先美白才行。”黑的哟,他小的时候经常觉得自家哥哥是外面捡的呢。 宴三老爷认真的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举头望明月,同样的思念和悲伤。 宴之择也收到了宴之婳生了的消息,当即准备了好多东西让人送回京都,他现在虽然挂这个小官,但拓麻城这边所有的兵马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了,这会儿正暗中带了一部分兵马去支援越千呢。 镇南王无视了皇上的圣旨,跟皇上陈书,说越千久久找不到幕云白的踪迹,刚好皇上不需要他在京都效力,所以才会私自回南边,亲自寻找幕云白的踪迹,甚至跟皇上声泪俱下的表示,他在找到幕云白之后,一定会回京都跟皇上负荆请罪。 他现在带兵过去,就是为了防止镇南王兵变。 南边,除了越千带的那一部分皇上赐的兵力,方原也暗中控住了沿海的一部分兵力,他们的人马合在一处虽然不能跟旧朝余孽和镇南王抵抗,但至少能够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京都人也知道了太子妃生了的小皇子的消息,许多人都开始给东宫送礼,宴之洳也带了礼进宫来看望宴之婳,还把她出门的时候哭闹不止非要跟着的小井给带上了。 小井现在白白嫩嫩的,穿着红色的兜兜,整个人就跟一福娃娃一般,看着可爱极了。宴三夫人也就把小耀耀抱了过来,小耀耀没有见过小井这般的孩子,而小井也没有见过小耀耀这样的孩子,两个大概都还不会思考的孩子,就由自家的大人抱着,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互相看着彼此。 小井到底是要大些,看了一会儿之后,大概是喜欢这个弟弟的,就冲着小耀耀咧嘴一下,笑得粉色的牙床都露出来了,然后就留下了晶亮的哈喇子。 宴之婳直接就被萌翻了。 小耀耀许是感受到了小井的友好,也眯着眼睛笑了笑,猫儿一样的。 宴三夫人道:“小皇孙笑起来这模样啊,跟太子妃小时候一模一样。” 宴之婳瞬间大惊:“那岂不是他长大之后也会像我,那怎么得了,他可是个男孩子啊!”她想要收回,那些夸小耀耀笑得可爱的话还来得及不? 宴之洳一边帮着小井擦口水,一边含笑道:“像你也挺好的啊,棠儿跟你长得不也很像,可也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呢。”宴之棠受了之后,颜值就显露出来了。 宴之婳勉为其难的道:“如果像棠儿倒也还好,就是不能跟棠儿一般长成一个小胖猪。” 宴三夫人瞪了宴之婳一眼:“有你这么嫌弃弟弟的么。” 宴之婳扁了扁嘴,她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不好看嘛。 哎,孩子怎么就不能完全像夫君呢,夫君现在可好看了。 宴三夫人懒得理会这个越来越娇气的女儿,转而问宴之洳:“小井我瞧着十分活波,你可有让世子帮着照看?”这带孩子,可不只是女人的事情,男人也要操心才是。 尤其这小井,肉乎乎的,藕节一样的胳膊和小腿儿,她看小井抓着东西玩儿的时候,可有劲儿了。 宴之洳柔和一笑:“只要世子在家,都是他在带。”只不过最近都比较忙,所以小井才会粘着她出门。 宴三夫人点头道:“世子是不错的孩子,当年你倒是嫁对了,二嫂误打误撞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她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不知道宴之洳和成琅是早早的就互生欢喜了,替嫁是成琅谋取来的。只是想着之前宴之嫣和宴二夫人心高气傲嫌弃成琅,说人家是个兵营的糙汉子,泥腿子出身。 就让无辜的宴之洳替嫁了,亲事是好亲事,但这样的操作就是有些恶心人。 不过之前宴二夫人和宴之嫣觉得这也配不上那也配不上的,但现在呢,竟然要做出那等恶心之事,还想来给她的婳儿添堵,她也是服了。 宴之洳笑了笑道:“是的,我很感谢母亲和嫣妹妹的成全。”如果不是她们心高气傲,哪里有她的今天。 宴三夫人道:“你是个好孩子,世子也是好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嗯。”宴之洳轻声应着。 宴之婳扁了扁嘴:“母亲,九姐姐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对我跟对九姐姐,简直是两副面孔。” 宴之婳一脸的酸。 宴三夫人点了点宴之婳的额头:“你真的是被太子殿下惯得要上天了,我天天看着你,都看烦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九姐姐,还不允许我跟她说两句话。” 第二零七章 绑走 宴之婳夸张的道:“哎呀,母亲这是嫌弃我了,我是个没人疼的小白菜。” 宴三夫人懒得搭理宴之婳,同宴之洳道:“洳儿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宴之洳笑了笑,她很羡慕宴之婳和宴三夫人的相处方式,她的姨娘对她也很好,只是姨娘…… “棠儿和三叔都想进宫来看看,但他们没办法进来,太子妃这边有没有办法让太子殿下操作一下?”她今天也是带了任务进来的,昨天宴之棠来找了她。 现在想着宴之棠那一副恨不得变成蝴蝶飞到宫里来的样子都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三叔他们一家啊,真的是很难得啊,希望他们家能够一直团结。 宴之婳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宴三夫人也才发现自己又了外孙之后把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彻底给忘记了,这些日子君昭每天也很忙,就都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宴之婳和宴三夫人看着彼此,都有些心虚,宴之婳道:“那就麻烦九姐姐到时候给父亲那边送一个消息,我让殿下抽个时间带他们进宫。” 皇上现在对皇宫的进出管得很严,一般不让人进的。 宴之洳点了点头。 三个人说了一些话,宴之婳留宴之洳母子二人用过午膳才出宫。 宴之婳羡慕的同宴三夫人道:“小井好乖啊,都不哭不闹。” 宴之洳抱着小井的时候,小井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瞧,但他大多时候都是盯着君耀瞧,君耀睡着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好像也被君耀的瞌睡传染了一样,大可个小哈欠就歪头睡了。 宴三夫人道:“小井乖,我们的小皇孙也乖。” 宴之婳豪气冲天的道:“我要给殿下生一堆娃娃。” 宴三夫人鼓励她:“好志向。” 宴之婳生产顺利,所以她也就不担心,她那个时候生孩子,倒是糟了不少罪。 不过看到自己的儿女,也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可一想到宴之择就有些心塞,她忍不住同宴之婳道:“哎,你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家。你怀孕过后,我就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帮忙先相看着,结果你哥哥说他被冯白玉伤到了,暂时不打算成亲。” “那不是胡扯吗,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那个冯白玉。他就是明目张胆的拒绝我,不想成亲。” 宴之婳:“……” “母亲您既然知道,还勉强哥哥干什么。”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人,觉得很适合宴之择,她小声同宴三夫人道:“不过,母亲,我倒是有个人选。” 宴三夫人眼睛一亮:“哦,谁呀?” 宴之婳道:“我之前随殿下南下治病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姑娘,她是泰州知府的女儿,那个姑娘文武双全,性格爽朗且聪明机敏,长得也好看。”宴之婳说的是黄锦文,她很喜欢黄锦文,如果黄锦文能够做她的嫂嫂就好了。 宴三夫人立即道:“不成不成,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会嫁到我们家来。人家是知府的千金,我们家就一商户,你哥哥舞刀弄枪的,把自己弄得跟快炭似的,那么好的姑娘能瞧得上咱们家,能瞧得上你哥哥。” 宴之婳:“……”这真的是亲娘啊! 宴三夫人不知道宴之择在跟君昭做什么事情,只要君昭上位,宴之择一个将军的位置是跑不了的,而且若是君昭上位,宴之婳成了皇后,宴家三房作为皇后的母族,是要封侯的。 在宴之婳心里把,自家兄长自然是好的。 她不赞同的道:“哥哥很好,黄姑娘也很好,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呢。” 宴三夫人道:“哎,我只是怕人家看不上你兄长罢了。” “这种看不看得上呢,需要哥哥跟那个黄姑娘相处才知道,反正黄姑娘不是那种因为一个人的家世就给一个人定位的人。” 宴三夫人道:“可那黄姑娘人在泰州,你哥哥也在外面蹲着,也见不着面儿啊!” 宴之婳想了想道:“年底的时候,我请她到京都来,也让殿下让哥哥从外面儿回来,到时候让他们先见见面。” 宴三夫人想了想道:“好。” 宴之择现在正窝在草丛里埋伏着,他探查到了一个蜘蛛人的老窝,正带了一小对人在埋伏,但这个时候却突然想打喷嚏,而且是持续性想打喷嚏,忍了一个下去又有个冒出来,宴之择都要崩溃了。 如果不是揪着自己大腿的老肉,宴之择真的就要发出声音了。 在镇南王给皇上上书之后,镇南王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在南边集结兵力,打着势要将旧朝余孽杀了救出幕云白的口号,南边的百姓在幕云白被旧朝余孽抓了之后就人心惶惶的,当年南边虽然因为镇南王府的关系,被旧朝皇室荼毒得比较少,但也不是半点危害都没有。 在加上,他们虽然不至于跟西南、京都那些地方那么惨,但却知道旁的地方是有多么不好过的,所以幕云白被抓走之后,他们除了气愤就是害怕,镇南王回来之后,他们就安心了许多,因为皇上下了圣旨要让镇南王回京都,镇南王上书过后,他们还是怕皇上非要让镇南王回去,就来了个万民请愿,请求皇上让镇南王留在南边,铲除旧朝余孽。 皇上能怎么办,只能任由镇南王在南边集结兵力。 君昭私下建议皇上让成国公或者方将军去南边支援镇南王寻找旧朝余孽,当然说是支援镇南王,他跟皇上心中都明白,就是为了防止镇南王兵变。 但皇上却在犹豫到底是让成国公去还是方将军去,他在知道自己中毒之后,越发的疑心了,原本他就有些不信任成国公,而方将军因为常年驻扎在边境,因为久久的没有查出来刺杀他的人的踪迹,皇上也开始不信任方将军了。 这两个人都捏着兵权,他担心若是撤走其中一方,另一方要兵变,他就很危险。 所以君昭的建议,他直接不采纳。 君昭气得哦。 虽然早就料到皇上会如此,所以他才暗中让宴之择带兵过去了,但皇上这般,还是让君昭心寒。 皇上虽然对皇后和君昭来书不是一个好丈夫和父亲,但之前好歹还是个明君,但现在做的决定和事情越来越头昏。 君昭生气,但也没办法。 连着劝了几天没用,就只能暗中布置了。 宴之婳醒来发现君昭还躺在自己身边,惊奇道:“殿下今日不去上早朝么?”宴之婳虽然还在坐月子,但君昭并没有按照规矩跟宴之婳分开睡。 君昭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已经上过早朝回来了。” 宴之婳笑眯眯的也亲了亲君昭的下巴,一觉醒来,自己喜欢人就在身边陪着,真的好好呀! “殿下今天不忙吗?” 君昭点了点头:“今天陪你。”他看着宴之婳甜甜的笑容,面上不自觉的也就带了笑容。 宴之婳开心的只觉得要飞起来了,就傻兮兮的笑着看着君昭,君昭也就定定的看着她笑,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君昭心中愧疚,他坐月子,但自己却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望着彼此,直到宴之婳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君昭笑着道:“倒是忘记你还没有用早膳了。”他去上早朝之前垫了垫肚子,倒不觉得饿。 宴之婳觉得她现在在君昭跟前可以说是没脸没皮了,这样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抱着君昭傻兮兮的笑着。 君昭无奈的笑了笑,喊外面伺候这的喜鹊她们准备早膳。 然后帮着宴之婳洗了脸,涑了口,又陪着宴之婳用早膳。平常宴之婳用早膳,都是宴三夫人来陪着的,但她今天知道君昭在,就没有过去打扰小两口,带着小耀耀用早膳。 宴之婳用过早膳,才靠着君昭道:“殿下,父亲和棠儿还没有看过小耀耀呢,你能不能去把父亲和棠儿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接进来呀!”外祖父他们留在京都,就是想瞧瞧小耀耀来着。 君昭道:“我现在就去接他们。”他太忙,倒是把这茬忘记了。 宴之婳送上香香一吻:“谢谢夫君,你真好。” 君昭捏了你她手感极好的脸蛋儿:“是为夫的不是,太忙了,所以都忘记了这件事情。”宴之婳生了孩子之后,脸上的肉感越来越好了,皮肤也越来越滑,总是能够让君昭爱不释手。 宴之婳道:“先国后家,殿下没有错啦。” 君昭笑了笑,没有解释。 不是先国后家啊,而是先家后国啊,在他这里。 他现在做的这些,筹谋的这些,都只是想登基之后轻松一些,想要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他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污垢,他要给他心爱的姑娘一个太平盛世,要给他的孩子一个太平盛世,他要让他心爱的姑娘和他的孩子以自己为荣。 所以,镇南王、旧朝余孽、宴丞相这些人,他都要一一铲除。 君昭说要去接宴三老爷他们,也就没有多挨,陪着宴之婳用过早膳之后就出门了,以前只需要他传个口令就好了,但因为皇上的原因,口令根本就没用了。 君昭先到了宴三老爷这边,他到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些温度了,到了宴府,君昭刚走进院子几步,宴三老爷就焦急的出来了,看大君昭立即道:“殿下啊,棠儿被人抓了,您帮忙找一找啊!” 就在君昭过来之前,半个时辰,宴之棠去之前带着宴之婳和君昭去过的那个豆花摊子吃豆花,吃过豆花之后就迈着小步子扶着肚子回家,却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带走了,姜云贞路过看到了,就瞧瞧的尾随了上去,派了自己的丫鬟来给宴三老爷报信。 宴三老爷收到消息,正准备出门报官呢,就遇到了君昭。 君昭看向那个姜云贞身边的丫鬟问:“你家小姐可有跟你说会沿途留下记号什么的?” 这丫鬟也担心姜云贞的安危,立即道:“小姐说,她会在沿途留下胭脂粉。” “棠儿是在什么地方被带走的?” “马家巷。” 君昭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君昭周身气压一低,提升道:“常安。” 常安从暗处出来。 “带人随本宫去找棠儿和姜姑娘。” 常安应了一声:“是。”然后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君昭同宴三老爷道:“岳父不用担心,本宫现在就去找棠儿,一定会把棠儿带回来的。” 宴三老爷点了点头。 君昭大步出门,跨马急速离开。 宴三老爷和姜云贞的丫鬟焦心的等着。 君昭骑马到了马家巷,果然看到了少量的胭脂粉,胭脂粉呈箭头的方向,指向城外,君昭立即驾马往城外走。 宴之棠被人用麻袋套着,塞着嘴巴,扛在肩膀上,因为吃太多,那人扛着他的时候顶着他的肚子,他各种想吐。 但被塞着嘴,吐都不能吐,只觉得凄惨极了。 姜云贞看到宴之棠被人扔到了马车上,心中一急,对方若是用马车带宴之棠离开,她肯定会跟丢,正焦急的时候,看到一个认识的小姐,立即同对方道:“秦小姐,您的马车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出城。” 现在青松先生正得皇上看重,谁都会给姜云贞几分面子,对方也就把马车给了姜云贞,姜云贞到过谢之后,立即驾着马车跟上带着宴之棠离开的马车的方向。 她刚刚在跟秦小姐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马车带着宴之棠往山林的方向走,宴之棠在黑乎乎的麻袋里,好不容易才把塞着自己嘴的东西给吐出来,第一时间就开始狂吐了。 马车四周顿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驾着马车的其中一人道:“那小孩儿不会是被吓尿了吧!” 另一个男子不屑的道:“这些小少爷些就是胆子小。” 宴之棠听到他们的议论声,登时脸都黑了,但更痛苦的是,他吐了这味儿真不好受,熏得他恨不得晕过去。 他现在是打从骨子里后悔没有跟宴之择好好学习功夫了,如果是宴之择分分钟就把坏人放倒了。 第二零八 获救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大概是那两个绑匪看他是个小孩子,所以绑的并不特别牢靠,他动了动手腕,花了一会儿时间把自己的手腕解救了出来,用手撑着麻袋,才能稍微好受一些,但现在麻袋这个氛围,他就跟坐在泔水桶里面一样。 宴之棠那叫一个崩溃。 他一只手撑着麻袋,一只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看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脱离这个麻袋的,同时也竖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后面是不是有一个马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好像是,我们换一条路,看那个马车还会不会跟着,如果还跟着你就带人过去看看。” “好。” 然后宴之堂就感觉到马车走了已会儿之后就拐了一个弯。 宴之棠心想,多半都不是来跟踪他们的,他刚被掳走,父亲应该没有那么快发现,所以还得靠自己呀! 他在身上摸了一通,摸到了弹弓,他的弹弓为了好看,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他把铁皮抠开,就用铁皮划麻袋。 马车刚好拐弯,他借着这个力一下子就把麻袋破了个大洞,他立即把头钻出去,宴之棠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吃这么多了。 他差点没给自己臭死,马车里面虽然也臭,但好歹要比麻袋里面空气好一些。 拐弯之后,他听到马车外面又在说:“那个马车还跟着我们。” “那你带人过去看看。” 宴之棠一喜,难道那个马车真的是来救他的? 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上来,怕不会这么笨吧! 被宴之棠觉得笨的姜云贞,她实际上也没办法,这边是官道,她要跟着,地方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她。 她倒是想要跟得隐秘一点,但很容易就跟丢了,所以暴露了就暴露了,她正好还有点担心宴之棠的情况。 虽然祖父痛恨宴家,但她自己对宴家并没有什么反感情绪,而且宴之棠喊她一声姐姐,她也不能任由宴之棠被人绑走。 若是普通的绑匪还好,若是被太子的对手绑走,宴之棠还不知道会如何。 所以当她看到一队黑衣人朝她这边来的时候,她很淡定的问他们:“你们把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黑衣人大概是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恶劣的笑了一声:“哟,大美人也想当英雄啊!” 姜云贞道:“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你们最好还是把人放了赶紧逃命,官府的人来了你们可就走不掉了。” 一人故作夸张的伸长脖子:“哟,报了官呢,我瞧瞧,怎么没有看到官府的人的身影,就只看到你了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姜云贞这边靠近:“既然大美人你巴巴的跟着了我们一路,想必是想跟哥哥们走,哥哥们成全你。” 其中一人夺过姜云贞手上的马的缰绳,另外一人把姜云贞推到了马车里面,两人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姜云贞道:“美人你老老实实的呆在马车里面,哥哥们现在就带你私奔去。” 因为姜云贞是主动跟上来的,他们倒是不担心姜云贞逃跑,这种空有美貌和善心的姑娘,他们见多了,不把人救走是不会罢休的。 美人嘛,他们乐意陪着玩一玩。 绑匪驾着马车快速的跟上了装着宴之棠的那辆马车。 宴之棠这会儿已经把帮着脚的绳子解开了,也大概弄清楚了对方有几个人,之前驾着他在这边马车的又两个人,发现有马车跟踪之后,驾马车的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去看那个跟着的马车是不是有问题,所以这次绑他的也就三个人,不过对方应该功夫都不错。 哎,如果是哥哥,这三个人撂倒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宴之棠听到后面又马车跟上的声音,想着难道跟上来的人真的是要救自己的,但也太水了吧,这么一下就被抓住了。 这可咋整。 “这马车是一个娘们儿,看到我们抓了这个小孩,说要来救他的。”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刚刚在马车外面说话的人之一。 “呵呵,现在的女的怎么回事,还想逞英雄?” “可不是,不过这个娘们可漂亮了,等到了地方,我们可以……”剩下的字没有说,但说话的人发出了一串恶心的笑声,另一个人似乎也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宴之棠那个生气哟! 他可不能把人家姑娘连累了呀! “两辆马车太显然了,去把那个姑娘绑了放到这个马车上来。”他们大概时候觉得宴之棠已经被他们控制得死死的了,所以也说话并没有避讳着宴之棠。 宴之棠大大的吸了一口气,把脑袋缩回了麻袋里,然后卧倒。 姜云贞很快就被绑了扔了进来,不过没有被麻袋,但她闻到马车里面的味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中一个绑匪骂了句脏话:“死小孩,真的是臭死了。” “哎,别管这些了,先把人带过去。” 几个人就又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宴之棠估摸着他们不会撩开马车的帘子了,才把自己头从麻袋里探出来,然后就看到被绊住,嘴巴里被塞了东西的姜云贞。 他看到姜云贞惊讶极了。 他从麻袋里面钻出来,做了口型,无声的问:“姜姐姐,怎么是你啊?” 姜云贞眨了眨眼睛。 宴之棠才意识到她被堵住了嘴,他帮她把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姜云贞点了点头,也做口型问他:“你还好吗?” 宴之棠点了点头。 姜云贞又道:“我们要想个办法逃。”虽然她已经让人去找宴三老爷了,但不知道他们呢能不能找过来,所以如果能自己想办法逃是最好的。 对方只有三个人,她们也并不是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宴之棠点了点头。 帮着姜云贞把绳子解开。 他问姜云贞:“他们三个人都是在什么位置?” 姜云贞道:“车辕上有两个,马车顶上有一个。” 宴之棠点了点头。 君昭一路顺着胭脂,就看到了那个被抛弃的马车,然后下令:“都快点。”姜云贞跟踪的事情,大概被发现了。 于是一行人加快了速度。 马车的速度终究要马慢很多,而且君昭他们是一路疾驰过来的。那个坐在马车顶上的绑匪最先看到一队人疾驰而来,他立即道:“快,加快速度,有人跟上来了,这个臭娘们真的去报了官。” 他们之前都以为姜云贞是吓唬他们的,毕竟姜云贞跟他们跟得挺紧的,就觉得姜云贞没有时间去报官。 几个绑匪都怒了,驾马车的绑匪一鞭子大力的抽在马屁股上面,马车的速度就加快了。 马车里面的姜云贞和宴之棠也听到了,宴之棠眼睛一亮,开心的笑了起来,姜云贞也淡淡的笑了笑。 既然人追上来了,他们就不愁了。 绑匪他们看到了君昭他们,君昭他们也看到了绑匪他们,君昭直接道:“常安、常青动手。” 二人远远的,就举起了宴之婳给他们的小弓弩,一人一箭射到了坐在马车顶上的绑匪,一人射到了绑匪的天灵盖,一人射到了绑匪的心脏。 车辕上的两个绑匪听到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也闻到了血腥味儿,两人纷纷回头,就看到摔在地上扬起尘土的尸体,两人齐呼:“老三……” 其中一个绑匪立即要去抓宴之棠和姜云贞做人质威胁君昭他们不准在动手,只是他刚刚撩开马车,就觉得自己心口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一低头就看到一枚银针扎在自己心口,他愕然的瞪大眼睛看着宴之棠和姜云贞。 宴之棠的手还举着,而姜云贞也惊讶的看着宴之棠。 绑匪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姜云贞却是清楚的看到了一切。 刚刚那个老三从马车顶摔下去之后,宴之堂就拉着她退到了马车的尾部,紧紧的盯着马车的门帘,马车门帘撩开的一瞬间,他突然扬起了手,然后一枚银针准确的射向了绑匪的心脏。 驾车的绑匪见他直没有把人质拉出来,而对方眼瞧着就要追上了,他习惯性的推了一把,那个被宴之棠射中心脏的绑匪就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绑匪惊呼:“老二,老二你怎么了。”他停下马车,也顾不得后面还有人追,跳下马车要去扶老二,他把面朝土地的老二翻过来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满目惊骇,拔腿就要逃,但一把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君昭打马来到马车前道:“宴之棠,有没有事?” 宴之棠蹭的撩开马车的帘子就跑出来:“姐夫,我没事儿,你怎么来了?” “本宫去你们家接你和岳父进宫看你姐姐,就听说你被绑走了。” 宴之棠一听可以去看姐姐和小侄子,高兴的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姜姑娘呢,她有没有跟你一起。” 姜云贞听到君昭的声音的时候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出来,道:“民女在。” 君昭淡漠的点了点头道:“今日多谢姜姑娘报信,改日本宫回去找青松先生致谢。” 姜云贞含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殿下不必如此。” “你们都受惊了,先回去吧!” “是。”姜云贞道。 宴之棠却是道:“姐夫,我不要坐马车,马车好臭。” 君昭刚刚骑马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他点了点头道:“那你过来我带你,姜姑娘可会骑马?” 姜云贞点头道:“会的。” “常青,你把马让给姜姑娘骑吧!你待会驾马车。” 说话间,宴之棠已经走到君昭跟前,君昭咬牙道:“宴之棠,你把衣服都脱了。”自家这小舅子,就是一个行走的泔水桶,那个马车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现在是夏天,君昭也不怕宴之棠感冒。 宴之棠爽快的就把自己的外衫这些扒了,但脱到里衣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女孩子在呢,登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拖了,但里衣上面也不干净,他弱弱的道:“姐夫,要不你让我自己骑一匹马吧!” 君昭想着都是大孩子了,也就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嫌弃宴之棠身上这味儿,比他宝贝儿子小耀耀的便便都要臭。 宴之棠若是知道自己被姐夫嫌弃成这样,也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常青,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常青应是。 任劳任怨的把那活着的绑匪绑的死死的敲晕了仍在马车里面,驾着马车往回走。 回了城,君昭让人把姜姑娘送回去,他自己则带着宴之棠回到宴家,宴三老爷看到宴之棠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君昭见时间还早,就说了带他们进宫的事情。 如果不是君昭嫌弃宴之堂身上的味儿,宴之棠都想直接跟君昭去宫里的。 他立即就跑去沐浴更衣,弄妥了之后君昭又带着他们方家接人。 方才宴之棠去沐浴那会儿,他派人去给方家说了个信儿。 宴之婳和宴三夫人老早就等着了,眼看都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君昭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宴三夫人道:“不会是不方便带你父亲他们进宫吧!”她在宫中伺候宴之婳月子,虽然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东宫,却也知道现在皇上宫里的进出卡得很严。 宴之婳原本觉得君昭亲自带人进宫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个事情,因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人带进宫,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忍不住道:“哎,还是住在太子府好。” 宴三夫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立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宴之婳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宴之婳和宴三夫人都觉得今天许是看不到宴三老爷和方家的人的时候,君昭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宴之婳和宴三夫人只觉得她们把路都要看大了。 一群人见面,自然是互相热闹了一番,罗氏急切的道:“小皇孙呢,小皇孙呢?” 方兴艾严肃的道:“夫人,这是在宫中,你收着点儿,收着点儿。” 宴三老爷则隔着人群巴巴的看着宴三夫人,他感觉自己都好久没有瞧见自家夫人了。 宴之棠也拉着宴之婳问:“姐姐,姐姐,小侄儿呢,小侄儿呢?” 第二零九 镯子 方定安和方呈在外面远远的站着,并未进屋。宴之婳还在坐月子,他们不好进去。 宴三老爷和方兴艾是在门外站着的,宴之棠却是溜了进去,已经缠上了宴之婳。 宴之婳坐月子有宴三夫人照顾,君昭又对她好,她生孩子又生得快,倒是没有像其他孕妇那样看着十分憔悴,反而是面色红润,十分精神。 宴之婳同童嬷嬷道:“嬷嬷,麻烦您让苏公公把小耀耀报过来一下吧!” 苏公公现在天天都守着君昭,除了睡觉如厕、用膳,基本上时候寸步不离。 宴三夫人、宴之婳和君昭要抱孩子,那都得跟他抢。 童嬷嬷立即就去喊苏公公。 方氏同宴之婳道:“见你面色红润,这一胎看来是没有受苦的。” 宴三夫人道:“可不是,生得老快了。” 君昭的房间就在宴之婳他们旁边,夫妻两个并没有把孩子弄太远。 所以很快苏公公就抱着君昭过来了,方兴艾在外面,仗着自己辈分大,第一个抱上了小皇孙,方呈和宴三老爷眼巴巴的看着,方定安负手含笑看着。 罗氏和方氏以及宴三夫人也走了出去,宴之堂也跑了出去。 罗氏直接同方兴艾道:“老头子,快给我抱抱。”这可是她的第一个曾外孙呢。 方兴艾根本就还没有抱够,但老婆子发话了,他也不敢说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罗氏手中。 罗氏抱着,宴三老爷那叫个眼馋啊,但他又不敢去岳母手里头抢孩子。 宴之棠就更惨了,其他人虽然抱不着,但看得到啊,他个子不够,看都看不到。 扁着嘴,都快要哭了,还是方定安看到,就把他抱了起来,他这才能看道自己的小外甥长什么模样。 他立即跟罗氏撒娇:“外祖母,您给我抱抱小耀耀好不好。” 罗氏无情的拒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抱什么小孩子。” 宴之棠觉得自己受伤了。 君昭进屋,坐在宴之婳床边,握着她的手,宴之婳笑着问:“你怎么不在外面陪着?” “外面有苏公公他们招呼,我来陪你” 宴之婳甜甜的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她吩咐喜鹊是备膳,问君昭:“你怎么这会儿才接了父亲和外祖母他们来?” “棠儿被人绑了,就去找了他。这次还对亏了姜云贞,要不然不能这么快找到。”君昭简单的把上午的事情跟宴之婳说了。 “好好的,怎么会有人绑棠儿?” “人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只等常青那边把接过审出来,大概事情是冲着我来的。”他在宫中,宴之婳也在宫中,那些人找不到地方下手,所以就只有拿其他人下手了。 宴之婳登时就怒了:“那些人怎么脸小孩子都不放过。” “正是因为小孩子,才更加容易下手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把宴家和方家都保护起来了,以后不会在出这种事情了。” 宴之婳见君昭有些自责,抱住他道:“殿下不必自责,这不怪殿下,怪就怪那些人太坏了。” 宴三夫人在外面看到小两口亲亲热热的,就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面提了提声音道:“殿下,席面准备好了。” 君昭摸了摸宴之婳的脸道:“我出去招呼岳父和外祖他们,我让苏公公把孩子抱过来陪你,让棠儿来跟你一起用膳。” 宴之婳点了点头。 他这是在担心她一个人觉得孤单呢。 宴之棠当然是乐意的,之前他一直没有机会抱小外甥,轮了半天才轮到舅父哪里,现在他们都去用膳了,他陪着姐姐和小外甥一起,不就是想怎么抱小外甥就怎么抱小外甥了吗? 所以他立即拍着胸脯跟君昭保证:“姐夫,我会照顾好姐姐和小耀耀的,您放心的去招呼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吧!” 都是一家人,女性也都是长辈,就干脆没有分席,八个人,刚好坐一桌。 宴之棠巴巴的跟着苏公公进屋,在宴之婳的床边摆了一小桌饭菜,平常君昭在东宫陪宴之婳用膳的时候,就是用的这张小桌子。 宴之棠那么贪吃的一个人,都没有去看桌上的饭菜,眼睛跟黏在了那个小襁褓上面一样,同苏公公道:“苏公公,您能让我抱抱小耀耀吗?” 苏公公有些犹豫,怕宴之棠没个轻重,把君耀伤着了。 宴之婳看出了苏公公的为难,她同苏公公道:“苏公公,您把小耀耀先给我,然后教一教棠儿该怎么抱孩子,我在把孩子给他抱。” 苏公公便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给了宴之婳,然后同宴之棠道:“小公子,这抱孩子呢你要把他的头放在臂弯上,不能让他脑袋没有支撑,一只手拖着他的身子,另一只手要这样圈过来。”他一边说,一边给宴之棠比了比动作。 宴之棠认真的听着看着。 苏公公问他:“小公子可会了?” 宴之棠道:“会了。”不是特别难啊! 但苏公公还是觉得不靠谱,拿了个小枕头过来递给宴之棠道:“小公子先把这个枕头,老奴看看您的姿势对不对。” 宴之棠被苏公公搞得紧张兮兮的,也没有句句,就去按照苏公公说的方式去抱那枕头,苏公公帮着他微微调整了一下,方才道:“就是这样。” 宴之棠点了点头。 就去宴之婳身边小心翼翼的接过君耀,君耀这会儿是醒着的,看着宴之棠还咧嘴笑了笑,宴之棠把小小的君昭抱在怀里,顿时心都被他笑化了,他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自己吓到了君耀。 他欢喜的看着君昭,声音小小的说:“小耀耀,我是你的舅舅啊,叫舅舅。” 君昭哪里听得懂他说的什么,只是咧着嘴傻笑。 宴之棠也就跟着傻笑。 等宴之棠抱了一会儿,宴之婳才道:“好了,棠儿,把小耀耀给我吧,我们先用膳。” 宴之棠早上吃的东西全都被他自己吐出来了,上午那么一折腾也的确是饿了,所以就依依不舍的把君耀交给了宴之婳,宴之婳就把君昭放到自己身侧,同苏公公道:“苏公公,您也先去用膳,用过膳在过来带小耀耀。” 苏公公不舍的去用膳。 宴之婳把君耀放到床上,他也不哭,也不闹,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宴之棠吃两口菜就过去看他一眼,吃两口又过去看他一眼,捧着心口道:“姐姐,你赶紧在生几个把,小孩子好可爱哦。” 宴之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宴之棠高兴得忍不住欢呼,他开始跟宴之婳畅想未来:“姐姐要生四个男孩子,三个女孩子,以后我就带着他们一起玩儿。”他想象着自己以后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串豆丁儿,简直不要太美了。 宴之婳见宴之棠没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有些惊奇的问:“今天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都不害怕?” 宴之棠说:“刚开始挺害怕的啊,但后面姜姐姐来了,在后面姐夫就来救我啦,所以就不害怕啦!” 宴之婳认真的同他道:“以后出门,身边还是要带小厮的。” 宴之棠随行,虽然宴三老爷跟他配了小厮,但他经常不带。 宴之棠乖乖的点了点头。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是挺害怕的,是在见到姜云贞,姜云贞说已经通知了父亲之后他才稍微好一些。 “不过这次可要好好谢谢姜姐姐。” 宴之婳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姜云贞会去救宴之棠,毕竟大家都只是一点逢场作戏的关系,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她倒是对姜云贞刮目相看。 或许,她平常所看到的姜云贞,并不是最真实的姜云贞。 以前宴之棠都挺能吃的,今天宴之婳见宴之棠只吃了一小碗饭,就问他:“怎么不多吃带你,是饭菜不喜欢吗?” 这些饭菜都是东宫的小厨房做的,味道那些都很不错。 宴之棠哪里好说自己今天早上吃得太撑了,最后吐了自己一身,被搞出了心理阴影。他摇了摇头道:“好不容易才把肥减下来,吃多了肯定又要长肉,所以就少吃点啦~” 宴之婳没有多想,笑了笑道:“你好不用意精进宫,总不能饿肚子出去,就算要减肥,也等回去之后在减吧!” 然后就给宴之棠盛了一碗汤,宴之棠本来没办法,就只能端着碗喝。 等他们吃完饭,君耀已经睡着了,以为天气热,他穿得少,抱着他的襁褓也是薄薄的,这般睡在床上,宴之棠可以清晰的看到随着他的呼气欺负,而一鼓一鼓的小肚皮,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小外甥给萌化了。 就趴在床边巴巴的瞅着。 虽说男女不同席,宴之棠现在已经十二岁了,按理说不应该呆在这里,但晏家三个孩子关系都好,宴之婳十几岁的时候,还让宴之择偷偷背着她翻过墙呢。 君昭他们那边就要吃得久一些了,宴三老爷说了宴之棠被绑走的事情,宴三夫人和方家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君昭就道:“本宫已经让人在暗中保护宴家和方家了,只是刚刚听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要回去,本宫想着还是等些日子在说,如今只怕不安全。” “好好好,我们听殿下的。”方兴艾和罗氏忙道,他们最怕的就是给小辈添麻烦了。 方定安之前也劝过方家二听,他知道得要更多一些,但二老都劝不听,现在君昭把人劝住了,他才稍稍放心一些。 原本若是父亲母亲执意要看过小皇孙之后就回去,他都打算要跟着回去了的。 冯府的柴房里,捆着一个人,黄锦文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就要动手了。” 她今天刚出门,就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要翻墙进他们家的人,于是就把人给捉到柴房来了。 宴之择只觉得欲哭无泪,他被冯白玉绑的严严实实的,身上的伤还在流血,现在他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 他被人追杀,身负重伤,眼看要躲不过了,咬牙就往这户人家里翻,结果就被人给逮住了。 不过,好歹没有落到那些人手里,他这般想着,心神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冯白玉凶巴巴的道:“喂,你不要装死啊,你到底时候什么人。” 她这么一问之后,见对方半天都没有反应,就探着小步伐,慢慢的挪了过去,探了探鼻息,见还有气。 她惆怅的想,是救还是不救呢,现在南边旧朝余孽横行,万一这人是个旧朝余孽怎么办。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狠了心,准备把人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不救,但也不杀他。 只是他揪着那人的肩膀拖了几步,发现那人的手腕上的镯子自己似乎见过,她想呀想的,突然灵光一闪,她之前在太子妃的手腕上看到过这样的镯子啊! 这人不会跟太子妃有关吧! 这么一想,她立即就给宴之择松了绑,不敢惊动其他人,怕被她娘知道了又要念叨,就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费力的把人背到了房间。 扒了宴之择的衣裳,看到他身上的伤,拿了金疮药出来给他抹上。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把房间的门锁上,自己偷偷的溜出府,去找大夫买药。 她跟大夫形容了一下宴之择身上的伤口,大夫就对症开了些药给她,黄锦文拎着药,又偷偷的溜回府。 因为不太平,现在黄夫人严禁黄锦文出门,生怕她遇到了什么旧朝余孽。 黄锦文现在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还要应对黄夫人是不是的查岗,可谓难过得很。她买了药回去,宴之择都还没有醒过来,就自己重新给宴之择包扎了一番,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去煎药。 煎药的时候,碰到了黄夫人,黄夫人问:“你这又在厨房搞什么?”黄锦文在家吧,就是鸡飞狗跳,但她又不能把黄锦文给撵出去,黄夫人也是很头疼。 儿子每天安安静静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小媳妇儿一样的,女儿呢,则是要上天,她真的觉得儿子跟女儿的性子是生反了。 第二一零章 活着 黄锦文可怜巴巴的道:“这不是月事来了肚子痛吗,就自己煎点药喝。”黄锦文因为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痛经这个毛病一直都是有的,黄夫人也没有怀疑,只觉得没脸,这厨房,还有男子在呢,女儿就这么口无遮拦,黄夫人表示,很心累。 她嫌弃的摆了摆手:“熬好药就赶紧回去,又不会是没有丫鬟,整天跟个野丫头一样。” 黄锦文对于自家老娘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药熬好了就捧着药罐子回去,给还在昏迷中的宴之择把药灌了。 也亏得她平常不喜欢用丫鬟,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她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 常青带着那个仅剩的绑架宴之棠的活口,那人就是个混混,常青很快就从对方口中问出了前因后果,都没有需要他严刑拷打,对方一看到审讯室的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绑架宴之棠的这一伙人是街头的混混,前两天突然有一个人找到他们,说让他们帮忙绑一个小孩子,事成之后,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 宴家三房分出来之后,就是寻常的人家,而且也只是绑一个小孩子,他们就觉得不难,稍稍一计划就对宴之棠下手了。 常青问了对反,给他们银子的人的长相,他们抓宴之棠都不会亲自沾手,哪里会让一个混混知道他们的长相,给银子的人找上混混的时候是蒙了面的,如果不是给了他们定金,他们其实都挺怀疑那人会不会给钱的。 常青跟君昭禀明情况之后,君昭就道:“把那个绑匪放了,然后暗中跟踪。”他并不相信那个绑匪完全不知道买通他的人的落脚地。 常青领命就去安排了。 西南那边,因为有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所以慢慢的呈好转的趋势。 深山里的一处茅屋内,乐珍神色复杂的同白梵道:“师兄,那个老柳,会不会思师父,师父他会不会没有死。” 白梵垂眸道:“珍儿,这话,以后不要说了,隔墙有耳。” “不管那是不是师父,都不是师父了。” 乐珍苦涩的笑了笑:“是啊!”她永远都没有师父了。 白梵将她抱进怀里,痛苦的道:“珍儿,是我害了你,是我连累了你。” 乐珍笑着摇了摇头,却有泪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不怪师兄,不是你害了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所以她现在只有他了啊! “可是师兄,我觉得,我觉得你叔父他们所图谋的事情,不会成功啊,不会成功,我们是不是就会死?” 她知道白梵的叔父有很强的势力,但君昭不是省油的灯啊,朝廷不是那么容易就击碎的啊! 白梵紧紧的抱着乐珍,心中十分复杂,他不知道他是否想叔父他们所图谋的成功,他只知道,无论成功与否,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做一个闲云野鹤,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但他从来就没有选择。 “珍儿,如果真的会死,你害怕吗?” 乐珍笑着摇了摇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呢。 其实她很自私,她不想他们所图谋的事情成功,他们若是成功了,师兄就不在是她一个人的师兄了,他会成为很多人的皇上。 他的身边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以前,青松先生会把姜云贞放在师兄身边,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女子,师兄是没办法拒绝和反抗的,只要他的那个叔父活着一日。 师兄也不过是那人的傀儡而已,那人如果不是生得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或许师兄也就不会这般难了。 “这边的瘟疫被解了,师兄你是不是又会受罚了?”乐珍忽而想起那些恐怖的折磨人的手段。 “不会,这一回,我听了他们的话的,瘟疫都已经散布了,是他们自己一直要拖着死很多人才出面,所以错过了机会,让皇后他们研究出来了解药。”白梵感受到了乐珍的恐怖,出声安慰她。 “当他们,应该会留意到那个研究出来解药的老柳,应该会对老柳出手。” “那怎么办?”乐珍有些着急,她心中已经认定老柳就是他们的师父洪公了,师兄的医术毒术这些有多么厉害,她很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师兄更加厉害的人,那么一定就是师父了。 可师父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一次了,不能在被他们连累一次。 白梵道:“他现在已经对我们防备了,若不然改头换面,所以不用担心,如果他真的是,他们也抓不住他的。” 师父很厉害,他很庆幸。 乐珍在心中默默的道:师父,您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完了我们两个不孝弟子。 老柳研究出来解药之后,的确被旧朝余孽发现了,只是老柳跟皇后和了尘大师在一起,皇后住的地方禁卫森严,他们暂时拿老柳没有办法。 一处悬崖峭壁上的山洞里头,镇南王看着石床上那个面目可怖的人,冷声道:“你们弄的这瘟疫,就这么点动静,就是来给皇后、给朝廷树立威严的?” 对方狰狞着一张脸冷笑:“镇南王,皇后过来的时候,本座就提醒过你了。可你非要在拖一拖的,是你自己在京都呆的时间长了,看皇后天天缩在后宫里头跟那些女人玩儿后宅的小把戏,就忘记了皇后的本事了,你坏了事,还好意思来质问本座。” 这一场瘟疫,是他们筹谋的,原本是想借着瘟疫把君昭引过来,让君昭染上瘟疫,然后让白梵出面救人,他给白梵博一个美名,为往后白梵的身份昭告天下的时候,让百姓能够容易接受一些,而镇南王会借着寻找镇南王世子到这边来出面协助白梵,并且提供大量的药材。 至于染上瘟疫的君昭,自然是身子原本就不好,救治不及时,所以死了。 当然,为白梵筹谋这些,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而已,对镇南王说的,全部都是为镇南王打算的好吃。 可君昭没有过来,是皇后过来了,知道皇后过来之后,他就跟镇南王说了,及时调整计划,但镇南王偏偏不相信,说他怕皇后怕得太过了。 他这张脸,这腿是怎么毁的,就是因为当年看不起皇后是个女的,轻敌啊!当年跟皇后打斗的时候,他被皇后一脚踢入了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的房屋中,所以这脸就烧烂了,身上也烧烂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镇南王不信,他也不喜欢镇南王那种在他跟前过于自信的样子,所以就没有强行的要如何。 只希望,镇南王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放聪明点。 镇南王想到之前对方似乎的确劝过他,咽下了这口气。“皇后身边的那个大夫,你可知道是什么来历,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已经让人去查了。” “你在西南这边人比我好使,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这个坏事的人,留不得。”镇南王恶狠狠的道。 “镇南王现在盯着的不应该是一个坏事的大夫,而是皇后,皇后既然来了这边,镇南王就没有想过让皇后留下来。”他对皇后的恨,可谓是刻骨的。 镇南王自然是想的,他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镇南王且听我细细说来……” …………………… “皇后娘娘,镇南王在城外求见。”皇后正在跟林公公下棋,外面突然有人来禀告。 事情都被了尘大师拿去处理了,所以原本事情应该很多的皇后,却十分的悠闲。 皇后落下一颗棋子:“镇南王,镇南王可有说所为何事?”现在西南闹瘟疫,镇南王却跑来了,事情真有趣。 “镇南王说他查到了幕世子的消息,对方带着幕世子跑到西南来了,镇南王想来求皇后娘娘帮忙找一找幕世子。” 皇后笑了笑道:“开城门,请镇南王进来吧!” 林公公不阴不阳的笑了笑:“他这借口,也不知道要拿着用多久。” 借着幕云白失踪,镇南王府不知道生了多少事情出来。 皇后笑了笑道:“这次他们的计划又失败了,顾及这是要来找补的。” 林公公戾气横生:“那我就让他进来容易,离开难。” 皇后道:“收一收,莫要把人吓到了。” “这次也多亏了老柳先生,若不然,我们这一趟,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都难。”诚然她可以放弃百姓离开,但皇家的名声就毁了。 而若是没有解药,她留在西南,不就要死在这边了么。 所以若是没有老柳,无论怎么样她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顶替君昭来西南的原因,她不敢赌这个万分之一啊! 若是在出发之前君昭已经找到老柳了,她就不会替君昭出来了,这是一个有把握的胜仗,打赢了君昭的名声就会更上一层楼。 林公公点了点头。 皇后轻声笑着道:“也不知道昭儿会不会怪本宫,抢了他的功劳。” 林公公大笑了两声:“皇后娘娘可是把殿下想得太过狭隘了,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皇后也只是开玩笑,她当然知道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娘娘,镇南王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一盘棋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来禀告。 皇后起身,看着没有下完的棋局,同林公公道:“走吧,去会会镇南王,看他要闹什么花样。” “是否应该给殿下送个信?”林公公问。 皇后点了点头道:“见过镇南王之后在说。” 宴之婳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了出月子的时间,皇上原本是想在君耀满月的时候大半的,但君昭拒绝了,同皇上说如今西南瘟疫尚未完全解除,不宜大半。 实际上他是不想有什么危险的人混了进来,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 皇上一听觉得有道理,夸奖了君昭一番,就同意不办,说等皇后归来,给君耀办百日宴。 朝廷这边也已经知道,针对西南的瘟疫,已经有了治疗的方子,就只等所有染上瘟疫的人服了药方之后,全然康复了,皇后就可以回京都了。 宴之婳在屋子里关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就抱着肉乎乎的君耀去逛御花园,她实在是被闷惨了,所以难得的走得远了一些。 现在皇上基本上不怎么来后宫,后宫的妃嫔些就无聊啊,也没什么好争斗的,就是三三两两的一起在外头赏花、赏鱼,还有人一起推牌九什么的,看到宴之婳都跟宴之婳见礼。 现在所剩的妃嫔,都是些份位比较低的,份位高的,死的死、被发配冷宫的发配冷宫,其他的这些看到宴之婳也不敢作妖了。 毕竟以后等君昭继位,他们是要看宴之婳脸色过活的。 因为君昭已经有了孩子,他们都觉得君昭的位置是稳了。 之前那些有了孩子或者还在怀孕的,但已经都死绝了的妃嫔,皇上虽然把她们的死因隐瞒得挺好的,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渐渐的大家就都知道,那些生下孩子的活着还怀着孩子的,都是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皇上,是真的不能生。 皇上这辈子,也只会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儿子。 她们也就不折腾了,好好活着,不香吗? 可有些皇上之前赶到了自己可以有很多子嗣的希望的时候,纳的很多年轻漂亮的妃嫔,就有些不甘心了,年纪稍长的是经历了后宫长时间的孤寂和磨难,所以认命了,但这些新入宫时间不长的,心气却并未被磨平。 所以有人看宴之婳抱着君耀看锦鲤,就凑了过去。 “太子妃娘娘好兴致。”宴之婳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坏好意的声音回头,大力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呈防备姿势,喜鹊也站在宴之婳身侧护着她。 宴之婳不觉笑了笑,问:“您是?”她可好久都没有看到喜鹊大力这般模样了。 这后宫的女人吧,除了她就全部都是皇上的女人,所以她还用了一个“您”。 “嫔妾那是赣州知府之女。” 宴之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方被宴之婳不冷不热的样子惹到了,凶巴巴的道:“太子妃这是什么态度?” 宴之婳疑惑的问:“本宫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第二一一章 带走 大力那个暴脾气哦,看到这个妃嫔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什么玩意儿啊,也敢招惹他们家娘娘。 大力虎着一张黑漆漆的脸:“这位妃嫔,您来跟太子妃见礼,一不上报自家姓名、是何份位,二总强调娘家身份,可赣州知府是谁呀?” 一个知府的女儿,是不是觉得自己就要上天了,这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太子妃娘娘就是这么管教自己手下的人的,嫔妾在如何,都是皇上的人,都是你的长辈。” 远处有围观的,在皇宫呆的年份长的,不住的摇了摇头,这是在作死啊! 皇上的女人,除了皇后之外,若是四妃或者皇子的生母,倒的确能算宴之婳的长辈,但眼前的这位,明显不在范围之内。 宴之婳笑了笑说:“想必您入宫的时间不长,所以还不清楚宫中的规矩,童嬷嬷,您教导教导她吧!在本宫跟前犯了错倒是无妨,若是惹了父皇生气,就不妥了。” 这妃嫔瞧着十分年轻,跟她年龄相仿,肯定是入宫没多长时间,而一直特意强调自己娘家身份,不说现在的份位,说明位置不高。 这还是第一次身边没有皇后、没有君昭的时候,有人来挑衅她,她如果不立威,只怕往后但凡没有君昭和皇后在她身边的时候,这些人都要来踩她一脚了。 童嬷嬷给身边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使了眼色,二人就上去抓那妃嫔,对方许是没有料到宴之婳会真的对她动手,当即吓得尖叫:“啊,太子妃,你无礼,你怎么敢让人对我动手,我可是皇上的人。” 她这一声尖叫吓得宴之婳怀里的小君耀一哆嗦,宴之婳把小君耀护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严肃的同童嬷嬷道:“童嬷嬷,堵了她的嘴。”吓着她的小耀耀了,生气。 童嬷嬷也看到了小君耀被吓到了,狠狠的就把那妃嫔的嘴给堵上,还十分不客气的耍了她一巴掌:“吓着我们小皇孙了,你一百条命都赔不起。”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位贵人带下去,好生教导教导。”同嬷嬷对那两个嬷嬷道,那教导两个字说得极慢,极重。 那妃嫔疯狂的挣扎,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宴之婳,恨恨的盯着童嬷嬷,一个奴才竟然敢打她,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宴之婳她一个庶出的人生的玩意儿,凭什么享受着太子妃的荣耀,凭什么…… 看热闹的人无奈摇头,作死哦~ 原本有些人是想要上前去讨好宴之婳的,但现在看到那些东宫的人防备的看着她们,她们就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同时心里把那个不长眼的被拖下去的妃嫔骂了一顿。 至于被拖走的妃嫔她心中如何愤恨,如何不甘,如何骂宴之婳,宴之婳都不知道,小耀耀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在被那一声尖叫吓得一哆嗦宴之婳哄了哄他之后,他就乐呵呵的咧着嘴,瞧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傻乐。 宴之婳见他笑,也跟着笑。 君昭回去听说宴之婳他们去御花园了,所以也就过来找她,远远的就看到母子两傻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那些在御花园的妃嫔们在这一刻蓦然发现,君昭似乎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阴鸷可怕,跟鬼一样的人了,而是变成了一个风姿翩翩仿若云端一样的人物。 “参见太子殿下……”整齐的行礼声将宴之婳的视线从湖面上吸引了回来,她看到君昭展颜一笑:“殿下怎么过来啦!” 君昭挨着她坐下,顺手把君耀从宴之婳的手中接过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手掌含笑道:“回去见你们不在,就出来找你们了。”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嘛,就想出来看看。” “嗯,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不要闷着自己了,等过些日子太平了,我带你出宫玩儿。” 宴之婳眼睛一亮,欢喜的道:“好啊,到时候我们回去看看父亲和外祖他们。” “嗯。”君昭点头。逗弄着小君耀:“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小君耀无忧无虑的傻乐着,这家伙从生下来就没有怎么哭过,尿裤了,也只是哼唧两声,饿了也只是哼唧两声,每天仿佛都有乐不完的事情一般,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君昭点了点他的鼻尖道:“成天就知道傻乐,该不会是个傻小子吧!” 宴之婳瞪了君昭一眼:“殿下不许这么说小耀耀,我瞧着小耀耀可聪明了呢!” “你从哪里瞧出来的?”一个多月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不能跑不能跳,还不会说话,君昭很好奇宴之婳是怎么看出来的。 宴之婳梗着脖子道:“反正就是聪明就是了,哼……” 君昭笑着摇了摇头,顺着她的话:“好好好,聪明。” 在御花园还没有散去的妃嫔,看着这一幕,无不羡慕。同时,很多人都不明白,明明瘦了才好看的啊,太子殿下怎么就会对胖乎乎的太子妃这般疼爱呢? 一家三口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觉得日头有些晒了,才回东宫,宴之婳问君昭:“母后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她想跟皇后分享一下喜悦,皇后见到小耀耀,一定会很高兴。 君昭顿了一下道:“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是为何,西南那边的瘟疫不是已经控制了吗?” “母后在那边帮忙找幕世子。” “幕世子都被旧朝余孽抓走那么长时间了,还能活着吗,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杀了哦。” 君昭叹息道:“生要见人,是要见尸吧!” 等君昭他们走远,方才他们路过的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人,那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张德胜轻声道:“皇上,太阳大了,您移步去阴凉的地方吧!” 皇上折身离开。 君昭回到东宫之后才问常安:“放在在暗处的人是谁?” 常安道:“是皇上。” 君昭微微颔首,轻轻嗤笑了一声。 “皇上不是派人在暗中找白梵吗,送信给莫极,在那边如有白梵行踪就透露一二。” 常安不解的问:“殿下这是想让白梵给皇上解药?” 君昭道:“不是本宫想不想的问题,白梵不会给的,你放心吧!” 他不给皇上下毒,就已经是他最后的孝顺了,其余的他只会冷眼旁观。 “镇南王跟旧朝余孽确定已经搅和在一起了,若是他们在南边举兵,现在那边的人手,大概控制不住局势。”常安同君昭道。 宴之择带着人到了南边之后,都把人隐藏了起来,然后他自己跑去探底了,镇南王的兵力,比之前他们所知道的要多出了许多。 君昭叹息道:“本宫明日在想办法劝说皇上一二。”但他心中却清楚,大概是劝说不动的。 皇上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人和事都放在眼皮子下面,虽然他以前也是这样,但好歹还会信任一些人,听进去一些话,可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哦,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青松先生。 现在宴丞相已经要被青松先生逼得都快按捺不住了,不知道父皇往后知道青松先生跟旧朝余孽有牵连,会是什么表情。 青松先生进入朝堂之后,可劲儿的打压宴丞相,为此倒是省了他许多事,而青松先生跟他之间,因为那一层纸没有捅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镇南王到了西南见到皇后之后,也当真就一副认真过来找儿子的状态,什么都不插手,也什么都不管,每天到处找人。 皇后没有探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一起找幕云白。 而被找的幕云白,此时正在南边的幕家里,他一手掐住宴之谨的脖子,另一手捏着一封信,目光冰冷的看着宴之谨,质问她:“宴之谨,你知不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现在是幕家的人,却天天想着吃里扒外。” 这信,是宴之谨要送到京都交给宴丞相的。 自从南下之后,她就被软禁起来了,她身边的人被都被幕云白换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送出去的信,只以为避过了他所有的眼线,却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宴之谨艰难的笑了笑:“我还是计谋不如世子。”她自诩聪明,却屡次败在幕云白手里。宴之谨生得好看,这一笑有一种别样的美,幕云白松开了捏着她脖子的手。 他知道,他无论跟宴之谨说什么都说不通了,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将那一封信撕碎,摔门而出。 对外面的人吩咐:“看好世子妃。” 他曾经,是对宴之谨有几分感情的,但宴之谨现在愣是把那几分感情给耗没了。 宴之谨看着关的死死的门,明明是大夏天的,她坐在地上却浑身发冷,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地上已经化作碎片的信,目光有些空洞。 旁人都以为幕云白被旧朝余孽抓了,但她知道那是幕云白跟旧朝余孽合作了呀,他们要颠覆这个江山,她想要把这些消息送回去给祖父,可是送不回去。 她心中一边焦急,有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祖父已经从别处知道了这些消息,而因为她到了南边之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送回去,她的祖父已经放弃了她。 宴家之前送到镇南王府的信,都没有到过宴之谨手中,全部都是幕云白收着的,也是幕云白让人模仿了宴之谨的字,写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送回去的。 老辣如宴丞相,如何不知道,宴之谨已经引起了镇南王府的警惕,她已经不被信任了。 幕云白从宴之谨这边离开之后,就回了他的院子,远远的就听见孩童的哭声,他循着哭声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丫鬟抱着孩子耐心的哄着:“小公子乖啊,不抓那个啊,壶里有水,是烫的,会烫伤小公子的手的。” 幕云白走近,丫鬟看到他立即行礼,待她行过礼,幕云白才道:“晴雨,你跟着本世子,多少年了?” “回世子爷的话,十年了。”她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幕云白站在,只能看到她的脑袋。 她是七岁的时候就跟着世子爷的。 “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世子爷请吩咐。” “带着小公子去这个地方,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等我到时候去接你们。”这条路惊险,他不能留着孩子跟他在这里冒险。 晴雨是他信任的人,他放心把孩子交给她。 “今天夜里就走,本世子会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晴雨什么都没有问,垂眸恭顺的道:“是。” 她一直伺候幕云白,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隐约其实也是知道的,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发红,但她忍了忍。 心里默默的祈祷,世子爷能够万事顺遂。 当天夜里,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离开幕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镇南王在西南呆了十多天,找了十多天,有一天高兴的来找皇后:“皇后娘娘,本王找到线索了,他们把云白抓到了广英山里面,请皇后娘娘带兵,随我一道去救云白,并捉拿旧朝余孽。” 他说着,把手上的一些证据交给了皇后。 皇后看了看,这证据毫无破绽,广英山地势陡峭,是杀人的好地方。 林公公不阴不阳的笑着道:“镇南王,捉拿旧朝余孽的事情就不必劳烦皇后娘娘了吧,奴才陪您去就是了。” 镇南王一脸问难的道:“林公公,本王也相信你的实力,只是想着若是皇后能够过去,此事能够更加万无一失一些。旧朝余孽狡猾,本王多次找到他们的信息和行踪,却都无法抓住对方,这次若是在放走他们,云白……” “皇后娘娘,云白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都落入旧朝余孽手中这么长的时间了,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的折磨,您不能放任不管啊!” 林公公眼看就要发飙,皇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镇定,方才含笑同镇南王道:“本宫随你去。” 第二一二章 反了 皇后大概明白镇南王想要干什么,这是想要把她留在西南啊!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镇南王想留,但也要看他留不留得住。 镇南王说,晚上是旧朝余孽防卫最薄弱的时候,所以跟皇后提议晚上的时候再过去,皇后也同意了。 林公公却是气得不行。 等镇南王告辞后,林公公才同皇后道:“娘娘,您不能去冒险。”他知道皇后心中的想法,皇后不是怕事的人,她估计是想将计就计。 若是这个时候把镇南王拿下,殿下日后就又要顺当许多。 可林公公十分不赞同皇后如此,这个时候,犯不着铤而走险,镇南王已经急了,只等着他多做多错便是。 皇后道:“这是个机会,况且,我也想看看镇南王时候耍得什么花招。” 林公公劝不动,就去找了在外头忙的了尘大师,让了尘大师去劝皇后。 了尘大师却是回了林公公一句:“她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林公公气得把了尘大师臭骂一顿。 又让金嬷嬷想办法,金嬷嬷在这种事情上面,向来是皇后要如何便如何,是以她同林公公道:“娘娘心中自有成算,你保护好娘娘便是。” 林公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去布置安排。 夜里的时候,皇后带着一对精兵,随镇南王去广英山,镇南王只带了四五人其余的人全部都是皇后的人。 林公公一直防备着镇南王,了尘大师和他一左一右的护在皇后身侧。 一行人灭了火把,借着月光山上,镇南王指着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火光道:“那个地方,就是旧朝余孽的据点,本王查到的消息,云白就是被囚禁在那里头。” “娘娘,待会儿我带人从正面去吸引旧朝余孽,您带人从后面去营救云白。” 皇后点头。 一行人朝火光处靠近,按照计划,由镇南王先去吸引旧朝余孽的注意力,镇南王功夫高强,带的几个人也是高手,他们一出手,守在外面的旧朝余孽就一边应对,一边高呼。 一时间许多人朝镇南王他们几人涌了过去,镇南王几人且战且退,引着旧朝余孽朝皇后他们的反方向离开。 皇后的人趁着这个时候冲了进去。 去追镇南王他们的只是一部分人,旧朝余孽并未倾巢出动。只是他们留下的人少,不是皇后他们的对手。 皇后道:“全部杀了。”这些人不管是镇南王的人还是旧朝余孽,今天镇南王让她到这里来必然是想要索命的。 只是他们都杀了一路的人了,却还没有等到镇南王的后手,一时间皇后就有些疑惑了,他们以为,镇南王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是要坑杀的,所以他们明面上带了一对人多来,后面还藏了一对人跟了上来,埋伏在暗处,只等镇南王带人返回,他们就反杀。 然这边的人都被诛杀了,镇南王他们也没有见回来,而那些去追镇南王的人也全部都没有回来。 皇后思索道:“镇南王这是要闹哪一出?” 林公公道:“娘娘,不管镇南王要闹哪一出,我们先回去,此处不一定安全。” 皇后也就依言下令撤退。 回去之后,几人均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皇后收到消息幕云白反了。 幕云白一反的消息一出,到处都沸腾了,京都的百姓尤其是不少闺阁女儿都在议论此时。 “不是说幕世子被旧朝余孽抓了吗,他现在为何会反了朝廷呀!” “的确是被抓了,朝廷这边一直派人查找关于幕世子的线索,却一直没有消息,所以镇南王不是亲自去查找关于幕世子的消息么,镇南王好不容易查到旧朝余孽将幕世子抓到了西南,所以就去了西南,请了皇后娘娘帮忙一起去营救幕世子。接过皇后娘娘非但不帮忙营救幕世子,还要见镇南王和幕世子杀了。镇南王拼死拖着皇后,幕世子趁机由忠仆护着才逃回了南边。”有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就说。 “可皇后娘娘跟镇南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镇南王和幕世子啊!” “之前皇上不是想过立幕世子为嗣子吗,大概皇后娘娘便是因此看不顺眼镇南王和幕世子吧!” “皇后娘娘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谁知道是不是那样的人呢,但镇南王那天的确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出城的,镇南王只带了几个人,皇后娘娘却带了很多人,后面皇后娘娘回来了,镇南王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而且幕世子不是说了,皇后娘娘跟皇上的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而皇上也并不喜欢太子带你下么。” “可如果是这样,幕世子请皇上帮他做主就是了呀,皇上不是挺疼爱幕世子吗,定然会为幕世子做主的。” “你太天真了,皇上还能为幕世子杀了皇后?” “哎,幕世子正是一片孝心啊,镇南王死的太冤枉了。” 君昭在包厢里,听着外面的人的议论,盯着茶杯中的茶水。 他们一直在好奇镇南王跑到西南去是要干什么,却是做的这样的打算。 镇南王和幕云白在京都一直都是好名声,这个时候一下子便得到了很多百姓的同情。 那些对于幕云白反了的人的怒火,三言两语就被平息了。 皇后那边看着手中的消息,笑了笑道:“这原来是个套中套。”镇南王并非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举反旗的理由。 皇上在收到幕云白反了的消息之后,立即就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是让青松先生去找幕云白劝降,一道圣旨是让皇后立即回京都。 君昭那边也立即给越千和宴之择松了消息过去。 只是镇南王府筹谋已久,在京都收到消息的时候,幕云白已经攻下了两个州府。 若是按君昭原来的计划,越千和宴之择是可以出面抵挡的,但现在幕云白拿了皇后当筏子,宴之择和越千都不能动。 尤其是宴之择,他一个拓麻城的兵,为什么会率兵到南边来,只怕会有人说是君昭跟皇后两个蓄谋已久,要除掉镇南王。 所以宴之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幕云白率兵拿下周边的城池。 而越千呢,则按捺着自己,表现出一副很识时务的样子,跟着幕云白混着。 等青松先生带着皇命过去的时候,幕云白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了好几坐城池,原本朝廷的人都觉得幕云白是一时之气,现在收到消息,全部都惶恐了。 很多人都催问皇上,皇后到了何处,可有会京都。 他们那意思,便是让皇后去平息幕云白的怒火。 君昭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跳得最高的朝臣,等他们说完了,才看向皇上:“父皇,儿臣肯定父皇出兵镇压乱党。” 若是皇上还没有中毒之前,他肯定就趁着这个机会派兵镇压了。 皇上一直忌惮镇南王府,但一直苦于没有理由能够拿捏,这次镇南王府明目张胆的反了,无疑是将镇南王府拔除的最好的机会。 但他手中的两个将领,一个成国公,一个方将军,这个时候派了谁去,流谁在京都,他偶读不放心。 镇南王府能反,那成国公府呢? 方将军呢? 方将军和他此前同是秦将军的手下,二人都是从普通的小兵爬山来的,方将军心中是否也不服气,觉得他们都是同样的起点,为什么他就能当皇上,而他只能做将军。 君昭看着皇上越来越胆小的模样,心中发急,面上却是沉稳的道:“儿臣觉得成国公世子适合带兵去捉拿叛党。” 他知道皇上心中所想,所以对成国公也好,方将军也好都不提,只提了成琅。 皇上也不想当亡国皇帝,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出兵了,若是成琅,成琅的妻儿父母都在京都,倒也放心,是以他道:“传朕旨意,成国公世子即刻率领十万大军去帮助青松先生劝降,若是劝降失败,必定要守好我明国国土,并夺回明国土地。” 成琅没有上朝,成国公代为领旨。 下朝后,君昭立即让人给宴之择去信,让他跟成琅汇合。 宴之婳听着大力说着外面的消息,有些发愁,母后这如今,只怕暂时不便回来了,这个时候回来,朝廷和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母后淹死。 在西南,母后刚刚治好了瘟疫,百姓至少不会对母后抱有太大的恶意,只是皇上已经下了命令,母后也只能尽力拖着。 宴之婳知道这些日子君昭很辛苦,在小厨房亲自炖了汤去书房看他。 君昭看到她,含笑问:“怎么过来了?” 宴之婳道:“跟喜鹊学了个汤,味道还不从,所以就做了来给殿下尝尝。” 君昭也就不客气的端了汤,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的喝起来:“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你带着耀儿玩儿就是了。” 宴之婳口中应着好,却完全没有把君昭的叮嘱放在心上。 “我昨天带着小耀耀在御花园看鱼,瞧见了皇上,皇上面色看着很不好,他……” 君昭道:“你放心,应当还能活两年。” “母后是不是很久都不能回来了?” “母后已经启程回来了。” “啊!!”宴之婳震惊的道:“这个时候回来,不是会很危险吗?” 君昭叹息道:“母后并非怕事之人,她说这次是她着了镇南王的道,所以她不能在西南当缩头乌龟。” “可母后回来,若是幕云白提出让母后去给镇南王偿命怎么办?” 君昭把宴之婳拉近怀里,搂着她轻声道:“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借口,他们图谋的是这个天下,又不是母后的命,所以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母后回京都之后,只怕会不好过。” 即便是幕云白不要皇后的命,但那些贪生怕死的朝臣…… 想到此处,君昭的眼睛眯了眯。 宴之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就这么的命途多舛。“也不知道十五姐姐在那边如何了?”宴之婳突然想到了宴之谨。 “那就要看她聪不聪明了。”以君昭对幕云白的了解,若是宴之谨跟上辈子的宴之婳那般,心是向着夫家而不是娘家的,宴之谨大概不会难过,若是反着的,那宴之谨也只有当个活死人了。 “最近祖父他们是不是挺难的?”孙女婿反了,宴丞相怕是也要被牵连,且皇上现在本来就更加信任青松先生一些。 君昭微微颔首。 宴之婳道:“只希望祖父他们能够知难而退。”虽然跟他们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到底是不想看着他们去死的。 君昭捏着宴之婳的手笑了笑,只怕难啊! 宴丞相最近的小动作,也很多呢。 镇南王被皇后杀了的消息一出,宴丞相就开始大力笼络原本的镇南王府的人。 “呀,我突然想起,表哥是不是还在幕家军手底下啊!”宴之婳从君昭怀里惊坐起。她突然想起,方原之前不是被皇上放到了幕家军里面么,现在君昭跟幕云白算是死敌了,她表哥…… 君昭见宴之婳吓得红润润的小脸都青了,立即道:“你放心,没事儿的,表哥在镇南王离开京都之后,我就让他离开幕家军了。” 现在方原当然没有离开幕家军,而是跟越千一起的,被幕云白招揽了,至于幕云白信不信任二人,都不重要。 只是这些就不跟宴之婳说了,说出来也不过是惹她担心,反正她知道方原好好的就可以了。 宴之婳果然放心了下来。 “殿下,成世子和幕世子谁更厉害一些啊!”宴之婳这么一问,突然发现,两个世子竟然都是自己的姐夫。 君昭道:“本宫也不清楚。”上辈子,他并未看到过成琅和幕云白对峙。 但他知道宴之择的厉害之处,所以他让宴之择去跟成琅汇合了。但幕云白那边,有旧朝余孽和镇南王,所以此战只怕有得打。 镇南王没死,那天的事情过后,皇后便写信给了君昭。 第二一三章 失守 镇南王在旧朝余孽的掩护下,成功的回到南边,这个时候青松先生已经到了南边,也已经跟幕云白见了面,青松先生本来就是跟旧朝余孽一起的,但幕云白不知道,青松先生也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兢兢业业的跟幕云白商谈,苦口婆心的规劝幕云白投降。 幕云白非但不愿意,还同样苦口婆心的劝诫青松先生,道宴丞相之今日便是青松先生之明日,说皇上疑心,不会长久的信任一个人,而且惯会卸磨杀驴,反而劝诫青松先生弃暗投明。 青松先生义正言辞的表明自己是忠心朝廷,忠心皇上的,两方谈不到一起,败兴散场,等第三此青松先生再去求见幕云白时候,幕云白直接对其避而不见了。 甚至已经开始整兵,明显是要继续开打了。 青松先生立即派人给皇上送消息,说劝降失败之事。 其实青松先生心中很明白这就是一个过场,但该走的也还是要走。 甚至即便和谈失败了,也没有立即就收拾包袱往京都跑,而是已然留在了那边,一时间在青松先生的刻意运作之下,青松先生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就在青松先生准备联系旧朝余孽的时候,成琅带着十万大军赶来了,现成的发兵理由送上门,幕云白没有不出兵的道理。 幕云白出兵之前痛斥朝廷两面派,说着让青松先生过来劝和放松他的警惕,却又让成国公世子带十万大军过来。 成琅听到这言论也觉得好笑,到了那边之后直接回击幕云白,你都抢占了朝廷的城池了,还不允许朝廷派兵过来了,是不是把江山都送给你才好。 两方第一次交战,幕云白不愧是此前京都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带起兵来竟然也丝毫都不差。 这一次试探性的交战,两方不相上下。 此前成琅和幕云白虽然都在京都,但成国公府和镇南王府并不交好,成琅跟幕云白的往来也很少,所以两人都并不清楚彼此的实力,通过这次交战之后,倒是摸清楚了地对方的情况。 成琅到了这边,在暗处的宴之择也立即带人跟成琅汇合了。 并把此前在南边查到的一些情报都交给了成琅,宴之择此前受的伤,已然好了。 皇后那边自己回京都了,却让方临亭去帮成琅,当然也是希望方临亭能够走到明面上来。 方临亭此前,一直都是在暗处掌管着皇后的人脉,帮皇后做事。他是方将军的儿子,这样的战场,他很合适去。 方临亭自然也是喜欢的,欢欢喜喜的跟金嬷嬷告别之后就去找成琅。 金嬷嬷原本挺担心的,看到方临亭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是十分无奈。 皇后道:“此前让亭儿在暗处,本就是委屈他了。”但她信任的人不多,也就只有委屈方临亭。 金嬷嬷道:“说什么委不委屈,若是没有娘娘您,根本就没有我,没有秦国公也就没有他父亲,他想来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机会呢。” 金嬷嬷在乎儿子,在乎夫君都是真的在乎,但儿子和夫君加起来,也不如皇后在她心中的份量重。 金嬷嬷每次的这种言论,总是能够让皇后无言以对。 只能摇头叹息。 金嬷嬷和德妃两个人就是极端,金嬷嬷太忠心了,而德妃太忘恩负义了。 同样都是她的丫鬟,也都是同样对待的,她于德妃也有救命之恩,但德妃却背后捅了她无数刀。 皇后摇了摇头,把这些陈年旧事甩出了脑袋。 “只怕娘娘此番回宫,皇上和前朝必定会刁难于您。”金嬷嬷现在最担忧的是这个,儿子奔赴战场的担忧都是其次。 皇后道:“刁难是必然的,此事本也就是本宫轻敌了。”若是按照她年轻时候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就直接带兵从西南去南边支援成琅了,但现在不能了,她得回宫看看她的小孙孙。 小孙孙两个多月了,她都还没有瞧着模样。 而且她若是不回去,君昭需要承担的压力就太大了。 皇后回宫了,了尘大师也就默默的回了护国寺。 皇后回宫,只有君昭带着宴之婳和君耀在城门口来接她,皇上并未出面,也没有任何表示。 但皇后早已经不稀罕了就是,皇后在三个人之中,一样就把目光放到了君昭抱着的奶娃娃身上,大概是第一次出宫,所以君耀一双黑溜溜的,跟宴之婳一模一样的猫眼儿好奇的看着四周。 在看到一个充满英气的妇人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好奇的看着对方的同时,咧着嘴快乐的笑着。 一看就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皇后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 君昭跟君耀这般大的时候,浑身都是青紫的,哭声都是小小的,动也不怎么能动,吃奶的力气都没有,都是把奶挤出来,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 君昭跟宴之婳齐齐跟皇后见礼:“儿臣儿媳给母后请安。” 宴之婳还帮着君耀说了一声:“小耀耀也给皇祖母请安啊!” 小耀耀已经认得宴之婳的声音了,就“啊”了两声,好似在回应宴之婳的话一般。 皇后忍着泪水道:“快快免礼,免礼。”然后走到君昭身边,接过君耀道:“皇祖母的乖孙孙啊,皇祖母可算见到你了。” 君耀入手的份量,让皇后十分满意。 金嬷嬷和林公公跟君昭和宴之婳见礼之后,也都顾不得尊卑,凑到皇后身边,伸着脖子好奇的看着君耀。 金嬷嬷不住的道:“哎哟,咱们的小皇孙可真俊,这脸盘子跟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眼睛跟太子妃一样,净挑了他父母亲好的地方长。” 林公公平常是个阴气森森的人,也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夸着:“是个好苗子。” 君昭由着皇后抱着君昭稀罕了一会儿,才道:“母后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回宫在慢慢说。” 虽然平常也都有来信,但君昭看到皇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才放心下来。 皇后点了点头,她原本是骑马的,这会儿也跟着君昭和宴之婳坐了马车。 君昭的马车宽敞又舒适,多一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君昭顾及着皇后一路行来必然是累了,就开口道:“母后先歇息一会儿,把耀儿交给我抱着吧!” 皇后瞪了君昭一眼:“本宫怎么就累了,不要跟我抢孩子,你都抱了多少时间了,本宫还是第一次见本宫的小孙孙呢。” 君昭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了孙之就嫌弃儿子了。 皇后在城门口这门一露面,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皇上也知道了。 朝臣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好生讨伐皇后一番。 而皇上也准备好了跟皇后发难。 朝堂也好、皇上也好,都知道了青松先生那边和谈失败,成琅已经跟幕云白开打的事情。 打仗是多么劳民伤财的事情,也是多么让人不心安的事情,皇后因为自己的任性就迫害镇南王,使得朝廷陷入这样的窘境,万死都难辞其咎。 一大波攻击即将朝皇后扑来,但皇后这个时候满心满眼都只有小君耀。 小君耀也不怕生,任由皇后抱着,皇后逗他,他还十分给面子的咧着嘴笑,欢乐得跟个什似的。 皇后逗了君耀一会儿,方才跟君昭和宴之婳道:“婳儿这一胎虽然生得顺利,但你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第二个孩子就不着急了,婳儿年纪还小,等过两年大些在要。” 女孩儿太早有孩子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她自私,她怕君昭无后啊,所以也就没有跟二人说这些,如今知道君昭不但身子无恙,子嗣也无恙,她就不着急了。 宴之婳是个好姑娘,她自然希望她能够跟君昭夫妻和乐,长长久久的。 宴之婳不期然皇后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当即就脸红了,垂着头点了点头。 君昭笑着道:“母后,儿臣会有分寸的。” 他也是暂时不准备在生的。 皇后见君昭有数,就放心下来,母子二人说气了朝堂上的事情,宴之婳就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也不插嘴。只是时不时的给皇后和君昭添个茶水什么的。 皇后一行人刚回到宫中,皇上就召见了皇后和君昭过去,皇后不舍的把君耀交给宴之婳抱着,跟君昭一起去见皇上。 宴之婳就抱着君耀回东宫,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担忧的同童嬷嬷道:“嬷嬷,母后和殿下会不会被皇上责罚呀!” 若是单说几句倒还好,若是皇上要责罚皇后可就…… 童嬷嬷宽慰宴之婳:“娘娘放心,皇上动不了皇后娘娘的。” 童嬷嬷是跟着皇后的老人,更加清楚皇后的手段,皇后还对皇上有感情的时候,皇上是可以拿捏皇后,但现在没感情了,就拿捏不到了。 皇后跟君昭去了御书房,皇上看着皇后,一脸复杂的道:“皇后想必也知道如今的情况了,朕肯定是不愿意责罚皇后的,只是朝臣……” 皇上把前朝一些攻击皇后的折子交给皇后看。 皇后也不客气,看了看笑着道:“皇上,镇南王之事本宫跟你说过是什么情况,当然本宫中了镇南王的计,是本宫愚蠢,但这些人强加在本宫头上的罪名,本宫不认。” “那明日早朝,你上朝吧,你自己跟朝臣们说道。”皇上初时对于幕云白反了是很生气的,但现在想着若是能够一举拿下镇南王,彻底将南边收拢,也算是能够因祸得福,就对皇后没有那么大的气性了。 关键是,镇南王这一计,坏了皇后的名声,他就挺高兴的。 原本他还担忧,皇后亲自去了西南,在民间的威望会提升,会压过他,但现在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是。”皇后道。 “这次与镇南王府开战的事情,皇后怎么看?”用兵这一块,皇上还是很信服皇后的。 “镇南王没死,必然会去支援幕云白,若是以成琅一人之力,只怕难以阻挡,且镇南王有多少兵,我们根本不清楚,所以请皇上恕罪,本宫眼下没有什么好的计策。不过,本宫愿意去支援成世子。”皇后是将门女,她喜欢在战场上驰骋的感觉。 皇上垂眸道:“皇后一路回来辛苦了,这次你去西南有功,可如今这情况,没有办法给你赏赐,朕心中已然十分愧疚,如何能让你再去西南冒险,你先回去休息吧,太子留下我们在好生筹谋筹谋。” 皇上是不愿皇后在领兵的。 他宁愿让成国公或者方将军去,也不会让皇后去。 皇后自然也知道,是以恭顺的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儿臣恭送母后。” 皇上看着皇后离开,才抬眸看着君昭问:“太子怎么看?”他自然也明白,成琅之前没有单独领兵的经验,就算又再好的天赋,在面对镇南王父子也还是会受制于人。 君昭道:“若是方将军和成国公去,或许能有突破。”那边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虽然成琅和宴之择二人在这方面都挺有天赋的,但僵持着并不是办法。 南边就是镇南王府的大后方,而且他们筹备多年,什么都丰厚。 君昭之前没有直接提方将军和成国公,是知道皇上绝对不会答应,但现在皇后提了她想亲自过去之后,在跟皇上提成国公和方将军,皇上就会容易接受一些。 皇上不信任旁人,但比起旁人和自家人,又更加信任旁人一些。 “报,宁城失守。”一个风尘仆仆的兵丁,捧着一封信跑了进来,跪下跟皇上道。 宁城,便是成琅过去之后驻守的城,现在失守了,意味着镇南王府再夺一城。 皇上面色有些不好看,君昭起身接过书信,道:“下去吧!” “是。” 君昭将信呈给皇上。 皇上打开信一看,成琅在信中说幕云白一改之前的排兵布阵,所以才失策了。而信中所言的此番另成琅他们战败的排兵布阵的方式,皇上看过之后便明白了,皇后是真的被镇南王坑了。 镇南王真的没死,这种狠辣的方式,正是镇南王所喜欢的。 镇南王看似温文尔雅,但行军布阵的手段却十分狠辣。 第二一三章 送人 君昭回到东宫之后,收到了一封密信,是成琅写给他的,言明此番宁城失守,是因为出了内鬼,并跟君昭请失察之罪。 他原本在君昭给他打了招呼说旧朝余孽无孔不入之后,就已经排查过军队了,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们本来就防备着镇南王,自然也将镇南王的排兵布阵这些全部都研究了个透,也有了应对之法,但架不住有内鬼这种东西的存在。 还在信中同君昭道,希望君昭想个法子把青松先生给弄回京都。 青松先生去那边和谈之后就没有回来,成琅要在前线布局,要提防内鬼,还要防着青松先生,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陷阱。 虽然有宴之择和方临亭帮忙,但他们三个都没有青松先生得皇上信任,青松先生名声在那里,又深得皇上信任,实在是难缠。 君昭给成琅回信,让他输了也不必沮丧,守好现在的地方,青松先生他会跟皇上申请调回来,但内鬼抓到了先好好审问,多加防备。 君昭看过信之后,就又去找皇上说青松先生的事情。 宴之婳见君昭来去匆匆,就没有去打扰他,自己带着君耀去皇后那边,原本她是想喊着君昭一起的。 皇后刚刚被皇上喊走的时候,很明显就是没有稀罕够君耀,宴之婳就想着带君耀过去看看皇后。 君昭现在身子好了,在宫中行走便少有坐步撵的时候,今日从东宫去御书房的路上,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宫妃,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他冷眼呵斥:“怎么走路的。” 那宫妃看着年纪很小,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她像是没有认出来君昭,被君昭一吼,她还理直气壮的吼了回去:“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而已,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比声音大吗?” 君昭懒得跟一个宫妃争执,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错过她离开。 那宫妃却不依不饶:“你什么态度,你吼了人都不知道道歉吗?” 君昭勾唇一笑,对小苏公公吩咐:“小苏子,带这位娘娘好生去学学规矩。” 小苏公公对身后的两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太监就上前去抓人。 那宫妃自己是个没眼力见的,她身边的宫女也是没眼力见的,还去拦着小苏公公的人。 君昭懒得看这些猴儿戏,只是跟小苏公公吩咐:“好生处理了。” 然后就快步离开,似乎在这边多呆一刻都是晦气。 气得那宫妃脸都红了。 宴之婳后君昭几步从东宫出来,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小苏公公的人押着那个宫妃和她的几个宫女,几个宫女还在叫嚷,说小苏公公没有尊卑,欺负人之类的云云。 宴之婳把小君耀交给喜鹊抱着,领着大力上前问:“小苏公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苏公公跟宴之婳见礼过后方才道:“回禀娘娘,这位娘娘刚刚冲撞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奴才把人带去教导教导规矩。” 那宫妃的宫女见到宴之婳像见到救星一般,冲宴之婳道:“太子妃娘娘,我们家主子并未冲撞太子殿下呀,不过是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差点撞到了太子殿下,但也只是差点,根本就没有撞到。但太子殿下却要严惩我们主子,听闻太子妃娘娘素来仁善,请您帮帮我们主子。” 宴之婳温和的看着那宫女道:“既然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我相信殿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你们还是跟着小苏公公下去学学规矩吧,莫要吵嚷挣扎了,若是再吵着了旁的娘娘,怕是更加不妥了。” 宴之婳说完,也不打扰小苏公公他们办事,领着人就离开了。 宫女和那宫妃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宴之婳离开,这事情的发展,跟她们想的都不一样啊! 小苏公公则是松了一口气,他唯恐宴之婳让他把人放了,若是宴之婳吩咐,他必然是要听的,但这不就是在打殿下的脸么,殿下说了要罚,她却跑来说算了。 还好,太子妃娘娘是有分寸的。 小苏公公恶狠狠的瞪了那宫妃和那宫女一眼,冷声道:“还不拖下去。” 他下面的人就麻利的把人拖走,她们要张口叫嚷,也直接粗暴的塞了帕子把他们的嘴堵了。 原本那一脸傻乎乎的宫妃,垂着头由着被带走,也不在闹腾了,只是垂下的那张脸充满了怨恨,哪里有半分傻气。 她恨啊! 恨自己明明是皇上的女人,却连个太监都能作践她。 也恨那跟她出主意的人,明明那人都说了,太子喜欢肉肉的,傻乎乎的女子,她也故意装作傻乎乎的样子,但太子看向她的时候,明明满眼都是厌恶。 呵呵……,都是骗子。 爹娘说进宫就可以享福了,可她享了什么福? 她心中恨得不行,但不论是宴之婳还是君昭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君昭去了御书房之后就跟皇上提及了青松先生还在前线的事情,跟皇上说青松先生乃是国之栋梁,这个时候在前线危险,幕家也绝对不会投降,建议皇上让青松先生回来。 皇上眼下宠爱青松先生,自然不能让青松先生出事,他也是忘记了这一茬,原本以为青松先生会自己回来的,却没有想到青松先生自己没有回来。 皇上估摸着青松先生大概是觉得自己事情没有办好,所以心中有愧。 现在君昭提了,皇上便立即下旨了。 而宴之婳这边也带着君耀到了广仁宫,金嬷嬷笑眯眯的说:“太子妃您过来啦,皇后娘娘正说去东宫看小殿下和您呢。” 宴之婳含笑道:“我想着母后定然是念着小耀耀,所以听说娘娘从御书房回了之后就带着小耀耀过来了,没有叨扰母后就好。” 金嬷嬷引着宴之婳往里走,皇后便听到了宴之婳这句话,她笑着道:“哪里会叨扰,本宫倒是盼着你们能多多过来叨扰本宫。” “既然母后这般说了,往后可不要嫌儿媳烦。” “不会嫌你烦的,快快把本宫的小孙孙给本宫抱抱。” 宴之婳仔细的把君耀交给皇后,皇后抱着君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君耀还小,皇后抱着他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皇后就把君耀放在了榻上,跟宴之婳小声说话。 晚上的时候,请了君昭一起在广仁宫这边用了晚膳才放了小君耀、宴之婳和君昭回东宫。 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君昭抱着小君耀,缓步往东宫回去。 一丛竹子后面,有人看着一家三口的身影远去,往冷宫的方向跑去。 宴之婳今天下午跟皇后说话的时候,见皇后没有郁色,皇上也没有要处罚皇后的意思,就放下了心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心放早了些,明日的早朝才是皇后被人拿来说事儿的时候。 君昭现在每天都要去上早朝,皇上虽然心中不喜欢君昭,但因着君昭太子的这个身份,朝堂上那部分真正爱惜国家的忠正官员,以及君昭这边的人,还是会让皇上把一些事情分给君昭,让君昭去处理。 之前可以用君昭身子不好来搪塞,但君昭自从上朝之后,就没有出过事,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出现,现在没有了,皇上不得不给君昭安排一些事情。 君昭去上朝,宴之婳帮着他穿好了衣裳,目送他出门又去看了一眼君耀,把君耀抱到他们的床上,继续睡觉。 朝臣们都知道皇后回来了,有些性子急的,昨天就写了帖子递到了宫中,有些沉稳一些的,就憋着劲儿要在今天早朝的时候问皇上要个说法。 所以张德胜唱和一声之后,很多的官员都出列开始言辞激烈的问皇上要一个说法。 皇上顶着这些目光,看向君昭,意思是:“你母后说的要来上早朝,这人呢?” 君昭出列,同那些朝臣道:“之前已经跟诸位说明过了,母后是被镇南王欺骗了,镇南王并没有死,造反之事,乃是镇南王蓄谋已久。” 有朝臣愤慨的道:“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镇南王没有死,可证据呢?再有,便是皇后的确被镇南王欺骗了,那皇后也是应该承担责任的。” “难道姜大人,就从来都没有被人欺骗过,手上的差事就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太子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在说皇后的事情,而非说本官的事情,本官虽然犯过错误,但却没有犯皇后这般厉害的错误。” “哦,那姜大人想要皇上怎么处置本宫的母后呢?” 姜大人丝毫不惧的,铿锵有力的说出两个字:“废后。” 这两个字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上也震惊的看着姜大人? 君昭也看着姜大人冷笑。 姜大人被君昭盯得有些胆寒,想要抹一抹自己额头的汗,但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有所动作,所以只得忍着,任由一滴汗水滑进了眼里。 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哦,是谁要废本宫?” 皇后身着一声大红宫装,缓缓步入厅内,她面带微笑,但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姜大人刚刚跳得挺厉害的,现在皇后这么一来,他却突然有些不敢蹦跶了。 要是皇后气急了一刀把他捅了,黄上也不会杀皇后,他岂不是亏死了。 君昭瞥了一眼姜大人,给皇后见礼过后道:“回禀母后,是这位姜大人。” 皇后含笑道:“皇上,姜大人一心为镇南王鸣不平,本宫深感动容,这般情谊,皇上留着姜大人在京都,也是勉强人家,镇南王已经自立为王,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若皇上差人将姜大人送过去给镇南王。” 姜大人闻言腿立即就软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断的给皇上磕头,口中连连喊着:“皇上,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要相信微臣啊!” 而后又痛心疾首的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莫要污蔑微臣。” 皇后这话,简直就是在诛心。 皇后看着姜大人,冷笑道:“污蔑,本宫如何污蔑姜大人了?” 姜大人一脸怒容:“皇后娘娘空口白牙,就说微臣跟镇南王有情谊,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何来对镇南王有情谊之说。” “姜大人为了镇南王为难皇上,要让皇上废后,陷皇上于不仁不义,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所谓的跟镇南王没有关系?” “微臣跟皇上建议废后,是因为皇后娘娘您个人的过失,引发了这场战争,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 实际上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了,只要镇南王府的野心还在。 就说上辈子,君昭死了之后,就算是宴丞相登上了大位,但君昭相信后面镇南王也会想办法把宴丞相弄下台,而后面还有一个旧朝余孽。 是以君昭看到皇后的愧疚,立即道:“一派胡言,若是按照姜大人这般说,你杀了人是不是害得怪人家你杀他的时候不躲避了?” 有些事情,本就是防不胜防的。 皇后被君昭这么一提醒,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姜大人被君昭怼得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君昭冷冷的扫了姜大人一眼,看向其他朝臣:“其他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原本那些跳得厉害的,一个个的都缩起了脖子,哪里敢在说什么。 若是他们站出来,皇后有所他们一心为镇南王着想,建议皇上把他们送给镇南王该怎么办。 皇上见朝臣纷纷偃旗息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神色不善的道:“既然诸位爱卿没有什么要说的,那边退朝吧!” “恭送皇上。” 一个早朝,草草结束。 君昭也跟着皇后一道离开。 等二人离开之后,宴丞相走到姜大人身边,笑眯眯的说:“姜大人呐,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要学会谨言慎行啊!” 姜大人这个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同宴丞相道:“多谢丞相大人提醒。” 宴丞相摆了摆手,背着手缓缓离开。 而其他的人对姜大人颇有些敬而远之之感。 姜大人心中郁卒。 第二一四章 野心 朝臣因为被皇后那么一怼,所以暂时不敢在说什么了。 下了早朝,君昭和皇后告别,他还要去找皇上说派人去支援成琅之事。 皇上在拖下去,人家就真的打到京都来了。 皇后跟君昭叹息道:“有些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无畏的,走得越高,拥有得越多,却反而畏手畏脚了。” 君昭知道皇后这是在说皇上,对于皇上现在的状态,他也很无奈。 他能感受到,到了这个地步,皇上都依旧不想把皇位给他,或许正是以为江山给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现在即便是要变得残缺了,他也觉得无所谓了,只想着把自己的皇位坐稳就算了。 他宽慰皇后:“母后不必忧心,儿臣会劝父皇让人过去帮助成琅他们的。” 这江山能够打下来,秦家和皇后功不可没,当年为了守城,皇后还没了一个孩子,可以说,皇后对这江山的感情,不输任何人。 皇后点了点头,让君昭去皇上那边,自己却已经在心里开始琢磨,若是皇上过于昏聩,是不是应该直接将皇上架空了。 现在在京都的两个有兵权的武将,成国公和方将军都是自己人。 君昭跟皇后分开过后就直接去找了皇上,试图劝说皇上让成国公或者方将军前去支援成琅。 皇上却言语模糊的就将君昭打发了。 君昭知道,皇上还是不愿意让人去支援成琅。 他想了想秘密出宫,在太子府召见了一些人,其中还有秦国公,君昭让秦国公明天上早朝,主动跟皇上请求要去南边支援成琅,让成国公给皇上施压,然后其余人就趁机提出让方将军过去支援。 成琅已经在那边了,皇上肯定不会让成国公在过去,所以君昭直接让人建议让方将军过去。 商量好了对策之后,方才各自散开。 次日早朝,秦国公就上朝了,跟皇上表示,看到乱党猖狂,他心中恼怒,愿意拼了自己这身老骨头也要替皇上守着江山什么的,跟皇上请命自己要去。 皇上连成国公那些都不放心,怎么会让秦国公去,当即就充满孝心的表示,秦国公年事已高,已经为明国付出良多,他如何忍心再让秦国公操劳。 皇上这番话一说,就有朝臣出来建议皇上让方将军过去。 称,秦国公年事已高,但方将军正值壮年,且驻守边关过年未出过任何问题,也从未让外族人踏入明国的土地。 一个人站出来了,也出来其他几个人附和。 想要亡国的毕竟是少数,有几个人带头了,其余的许多朝臣也都纷纷站出来,请皇上让方将军去支援成琅,也有少数的人出来说让成国公去,说是上阵父子兵,若是成国公过去,成琅跟成国公能够更好的配合。 若是如皇后所言,镇南王还没有死,那么镇南王很可能也在暗中个幕云白帮忙,若是让成国公过去刚好。 皇上被朝臣架了起来,没有退路,他也找不到不派人去支援的理由,只能道:“那便派方将军过去吧!” “方将军,你可莫要辜负朕的信任,一定要击退幕云白,收复南边。” 方将军出列,铿锵有力的道:“臣定不辱皇上使命。” 逼得皇上让方将军去支援,君昭稍稍安心了一些。 皇上却是心中憋闷,他觉得朝堂很多东西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在加上之前得道白梵的一些消息之后,他的人刚过去,白梵就又不见了,他心中也十分着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张德胜:“那个帮着太医研究瘟疫方子的大夫,皇后可有带回来?” 老柳这次的功劳,皇后并没有在上报的时候替他掩盖,所以皇上也知道有个皇后从外面找的大夫在跟太医院的人一起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法子。 张德胜道:“那人是个游医,并没有跟着皇后娘娘回京都。” “去召刘太医过来。” 刘太医这次是跟着皇后去了西南的。 张德胜领命去喊人。 刘太医很快就来了。 皇上问他:“此次跟你们一起研究瘟疫方子的大夫如何?” 刘太医恭恭敬敬的道:“回禀皇上,此番研究瘟疫房子,老柳先生在里面起了主要的作用,若非皇后娘娘寻来老柳先生,此番西南只怕跟多年前的西南一般,会沦为人间炼狱。” 皇上心中便有底了,打发了刘太医之后,就道:“摆驾广仁宫。” 皇上去广仁宫的时候,广仁宫十分热闹,后宫的妃嫔以及宴之婳都在广仁宫给皇后请安。 前天皇后刚回宫,有妃嫔过来拜见皇后,金嬷嬷没有让人见,说是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让她们今天在统一过来请安,所以这些后宫的妃嫔就今天才来求见皇后。 原本以为皇后闯了这样的祸,定然是惹了皇上生气失宠了,可最近很少来后宫的皇上却过来了,一众妃嫔心中愤恨皇后这么多年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 心中愤恨,见到皇上还是面带微笑的起来跟皇上见礼请安。 宴之婳也抱着小君耀给皇上请安。 皇上走到皇后身侧坐下,免了众人的礼,看到宴之婳抱着的小君耀,和蔼的跟宴之婳说:“太子妃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给朕瞧瞧。” 宴之婳就把小君耀交给了童嬷嬷,童嬷嬷抱着过去,皇后顺手接过君耀,给皇上看,口中道:“乖孙孙,这是你皇祖父。” 皇上听见这一声皇祖父有些恍惚,他在君耀出身过后,象征性的让君昭把孩子抱过去给他看过一次,这算是第二次见到君耀。 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十分复杂,但这也的确是他的血脉。 原本他想要抹杀的孩子,成为了他唯一的血脉,而这个血脉现在有了新的延续,皇上的心中怎么能不复杂。 若是当年君昭如了他的愿没了,他就当真是断子绝孙了。 他刚刚被白梵提醒中毒的时候,实际上没有什么感觉的,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现在渐渐的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但所有御医都检查不出来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一直看着君耀,君耀被他看着也不害怕,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跟皇上回视,他素来是爱笑的,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他也不知道,所以见皇上一直看着他就咧嘴一笑。 笑起来干净、纯洁。 皇上看着君耀眼中清晰的倒影出他的样子,他忽而觉得自己有些不堪。 他狼狈的别过目光夸宴之婳:“太子妃将小皇孙带得很好。” 宴之婳起身跟皇上行礼道:“这是儿媳应当做的。” 这个时候正是热的时候,君耀笑着笑着就伸出了肉乎乎的跟白面馒头似的手往嘴边伸,皇后柔声道:“乖孙孙哦,不要吃手手哦。” 皇上的余光看着白白胖胖的君耀,恍然间想起君昭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为了体现出他是一个慈父,即便是在不待见君昭,也会偶尔去瞧上一眼,瞧过之后心中就更加的厌恶。 那样要死不活的孩子,没有他半点英姿,他很是不喜,甚至觉得君昭的存在是他的耻辱。 而且,他心中本来就觉得君昭是多余的,所以横竖看君昭都不顺眼。 现在看着跟君昭神似的小君耀,他就在想,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是不是君昭生下来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丑陋难看。 皇后见问了皇上两声,皇上都没有说话,稍微提了提声音道:“皇上,您这个时候过来是所谓何事?” 皇上看着一众嫔妃,回过神来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一众嫔妃起身告退。 宴之婳看出来皇上是有话要跟皇后说,便也起身告辞。 皇后把小君耀还给宴之婳,宴之婳带着小君耀回去。 回到东宫,宴之婳抱着小君耀,小声跟他道:“小耀耀啊,你说你祖父现在,有没有对你父皇有一点点的愧疚呢?” 她将皇上看到小君耀之后的种种反应都看在了眼里,不觉为君昭心疼。 被自己的父亲所不喜,甚至差点被他杀害,宴之婳只要一想就很心疼君昭。 小君耀哪里听得懂他母亲的话呀,瞧着宴之婳傻乐。 宴之婳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小声道:“希望你往后都能够开开心心的才好呀~” 广仁宫那边,皇上等所有人都离开过后,便问皇后:“皇后可知那位老柳先生在何处?” 皇后疑惑的问:“皇上为何突然问起了老柳先生?” 皇上道:“老柳先生于西南的瘟疫有功,这样的功臣,朕想要好好的嘉奖一番。” 皇后道:“臣妾原也是想带着老柳先生一道回京都的,只是老柳先生说救人乃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学的一身医术,并未想着获取名利,等瘟疫治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告辞了。他本就是一个游医,也没有留地址什么的。” “听刘太医说人是你找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住在何处吗?” 皇后道:“并非是本宫找到的,是有一日了尘大师在外面遇到的,他是听说了西南这边闹瘟疫,作为大夫他就想着看能不能过来帮忙,遇到了尘大师之后跟了尘大师说明了情况,西南却医者,了尘大师就带着他跟太医那些一起研究。” “就没有问问他是从何处来,要去何处吗?” 皇后道:“了尘大师跟他聊天的时候提及过,说他是从南边过来,至于要去哪里他就没有说了。” 皇上皱眉:“又是南边。” 之前君昭去了南边求医,胎毒有所解,而幕云白一个残疾,去了南边之后现在也治好了腿,已经能够跨马上阵了,出了瘟疫之后,也是南边的大夫帮着想的办法。 这南边的人才,还不止一点点多呀! 好一个镇南王,他大概是从来就没有真心的臣服过。 皇后看着皇上的脸逐渐变黑,笑着说:“可不是么,说起来昭儿的毒也是去了南边之后才稍稍好了一些,本宫当时听闻他说他是从南边过来的时候,还问过一句,他是否认识昭儿,想着昭儿的毒是不是也是他解的呢,结果他说他不认识。” 皇上又跟皇后说了几句话,见皇后是真的不知道老柳先生的去处,就离开了。 若说之前对镇南王他们是比较消极的态度,现在已然变得积极了许多。 南边有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大夫,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被镇南王府霸占着,若不然他这毒只把希望放在白梵身上,太危险了。 现在想来,之前皇后四处给太子寻找名医,南边的大夫虽然来得多,但却没有人能够治疗君昭的胎毒,说不定就是镇南王府授意的,那些真正的厉害的大夫根本就没有来京都。 而君昭大概是误打误撞之下听闻南边名医多,为了活命所以自己亲自跑到了南边去。 若是南边有大夫能够治得好他的毒,他也是愿意亲自过去的。 只是现在即便知道了南边名医众多,却因为幕云白反了,他不能过去找。 多拖一天,他就危险一分,所以次日早朝,皇上难得的正面的、积极的提及了此次幕云白造反的事情,表示各方要同心一致的对待此次的事情,前方有任何需要,都尽量的满足。 君昭回到东宫跟宴之婳提及此事,道了句:“还是母后有办法。” 宴之婳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母后真厉害。”她在心里想着,说句不该说的,若是皇后当了皇帝,镇南王这些只怕早就被皇后出去了手脚,只能乖乖的当个空有名号的王爷了,而不是成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皇上现在也想好好打了,是不是就说明只要成世子他们好好打仗,只要打赢了就可以了。” 君昭唔了一声:“可以这么理解。” 宴之婳就祈祷道:“希望成世子和方将军他们能赢。” “兄长也在,你怎么不说兄长?” 宴之婳道:“哥哥只是一个跟着跑的小兵啦,他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啦~,我就只希望哥哥能够平平安安的。” 君昭笑着道:“本宫的太子妃,怎么这般没有野心?” 第二一五章 喜欢 宴之婳理所当然的道:“野心你们有了就好了呀,我呢就想着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君昭笑了笑。 心中却在思量着,现在皇上这头是说通了,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身边还暗藏了多少旧朝余孽,之前顺着状元楼查出来了许多,但军队里面有漏网之鱼,朝堂上面必然也有漏网之鱼。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要把旧朝余孽的领头人揪出来,不然杀再多的旧朝余孽都无用,只希望越千那边能够顺利。 越千那边在幕云白的大力招揽之下,点头同意投靠了幕云白,现在跟旧朝余孽直接接触过的,大概也只有幕云白和镇南王了。 之前宴之婳被抓,他跟那人远远的打过照面,却并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那人落脚在何处。 问过皇后,皇后也没有头绪。 原本小君耀的满月宴就没有办,说是办百日宴,现在起了战事,自然也就更不好办了,所以君昭跟皇上表是百日宴也不用办了,君昭觉得不用办,皇上也不强求。 但小君耀满白日这一天,皇后还是做主请了宴三老爷一家和方家众人进宫给小君耀庆贺,当然也一并请了皇上。 而宴大夫人和宴二夫人却是一大早的就到了宴三夫人他们这边,宴大夫人表示要跟着宴三夫人他们一道进宫给小君耀庆贺,人都上门了,他们也只是分了家,不是断绝了关系,宴三夫人和宴三老爷无法,只得领着宴大夫人他们一并进宫。 进宫的除了宴大夫人和宴二夫人之外,还有冯白玉和宴之嫣。 宴之嫣现在真的是高不成低不就了,原本之前还有很多人道宴府去求娶宴之嫣,但宴之嫣和宴二夫人拒绝的人多了之后,慢慢的就没那么多人去问宴之嫣了,而随着青松先生得到皇上的重用,很多人就更愿意求娶跟宴之谨齐名的姜云贞。 宴丞相也没有想好把宴之嫣嫁到什么地方,所以宴之嫣现在都还待字闺中,而她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会儿来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宴二夫人不由得着急起来,慢慢的也就放低了自己的标准,但她放低了自己的标准,却没有人上门来求娶,她总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往外面推销,所以之前家中想要安排宴三夫人见宴之嫣带进宫中,她和宴之嫣都默认了。 君昭现在身子不再是早夭之相,也是皇上唯一的位置,不管怎么样,这皇帝的位置必然是落到君昭的手中了。 她就跟宴之嫣琢磨着,等宴之嫣进宫之后就想办法把宴之婳和她的孩子弄死,宴之嫣的深这些,太子妃的位置必然就是宴之嫣的了。 宴之嫣虽然心高气傲,并不愿意嫁给一个娶过亲的人,甚至还要给人当侧妃,但宴二夫人给她细数了想在京都的男子的情况,她知道也只有嫁给君昭,才能把宴之洳和宴之谨给比下去,她总不能嫁的不如一个庶姐。 所以宴之嫣同意了,宴之嫣同意了,哪曾想宴三夫人压根儿就不带宴之嫣进宫,可是把宴二夫人和宴之嫣给气安逸了。 皇后虽然没有请宴大夫人和宴二夫人她们,但人家都跟着进宫了,也不能再把人赶出去,客气的招呼着她们。 相互见过礼之后,女眷们就纷纷奉上自己给小君耀准备的礼物,男客则是在进宫之后就直接被领去见君昭了。 宴大夫人宴二夫人虽然是跟着进宫的,但她们都是人精,所以大家聊着天说着话倒是十分和乐。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小君耀一会儿就困了,宴之婳就同皇后和其他人说了一声,说先带着小君耀去歇息。 罗氏巴巴看着宴之婳把小君耀抱走,实际上她恨不得粘着宴之婳离开的,但到底这里不全是自己人,她还是要顾及一点形象,所以只能看着宴之婳抱着小君耀离开。 为此宴之婳也比较无奈,原本是想着一家人可以亲热一番的,结果……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离开没一会儿,冯白玉也告罪说要更衣就跟了出去。 说是更衣,实际上就是要方便,这种事情当然没有人会拦着她。 她问了宫人宴之婳离开的方向,快步的追了上去。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并没有走多快,所以很快就被冯白玉追上了,她之前是不知道冯白玉跟宴之择的那些事情的,但后面君昭却是告诉她了,所以她一点都不喜欢冯白玉。 她温温柔柔的含笑看着冯白玉问:“十嫂找本宫所为何事?” 冯白玉看了宴之婳身边伺候的人一眼。 懂得人自然在看到冯白玉这个动作之后,就会把身边的人都遣退的,宴之婳看懂了,却并不愿意跟冯白玉说什么话。 而且她这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宴之婳并不多喜欢。 “十嫂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这些人都是可信之人。” 冯白玉无法,只得小声跟宴之婳道:“家中有意让十三妹妹入宫。” 宴之婳故作震惊的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十三姐姐进宫啊,父皇如今很少来后宫啊!” 冯白玉有些无语的看着宴之婳,也有些一言难尽。 宴之婳这么蠢,是怎么当上太子妃的。 “不是要进宫跟你父皇,是要跟太子殿下。” “跟太子殿下,可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为什么没有给我说过,母后也没有给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啊!”宴之婳疑惑的问。 “你才生了孩子,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许是怕跟你说了你伤心,我跟你说这事情,不过也是想让你心里有点数。” “当然,你若是主动跟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会更加怜惜你一二。太子妃应当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我是没有办法给你十哥当正妻的,但因为你十哥爱重我,所以才会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娶我。” “便是如此,有一天我也发现你十哥似乎对一个丫鬟有意,我便做主给你十哥纳了那丫鬟,你十哥现在越发的敬重我了。太子妃要知道,男子的爱从来都不是给一个人的,但敬重却是很难得。”冯白玉一副好堂嫂的模样,跟宴之婳分享。 大力听不下去了,怒道:“休要拿十公子跟太子殿下比,太子殿下可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她觉得太子殿下也很敬重她们家娘娘。 这个十夫人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她也知道冯白玉和宴之择的事情,所以看冯白玉越发的厌恶。她们家公子多好的人啊,冯白玉非要眼瞎的跟了十公子。 “自己眼神不好就算了,莫要来影响我们娘娘的眼神。” 冯白玉被大力一通直白的训得浑身发抖,她在宴家刚开始的时候挺不受待见的,但因为她聪明,所以现在宴大夫人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而她也从来都不管宴十公子在外头风花雪月,甚至还会主动帮宴十公子寻觅美人,所以宴十公子也很喜爱她。 她在宴府也可以说是走到哪里,旁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府上的庶女那些也是各种巴结她。 今日竟然被一个宫女训斥了。 宴之婳见冯白玉面色不好,教训大力:“大力,休得无理。虽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是十哥哥可以相提并论的,也十分喜爱本宫,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但你也不能说十嫂眼睛不好。我瞧着十嫂的眼睛这般好看,而且很是明亮,哪里是你说的那样。” 训斥了大力过后,她又同冯白玉道:“多谢十嫂的提醒,本宫一定铭记于心。若是十嫂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本宫就先告辞了。” 冯白玉听见宴之婳的话,就更加生气了,什么叫做不能相提并论,有什么叫做十分喜爱本宫,这样的话宴之婳是怎么说出口的。但她还有事情要个宴之婳说,也就顾不得生气了,立即同宴之婳道:“臣妇知道太子妃跟太子感情坚固,必然是不相信的,若是太子妃不相信,午膳的时候宴之嫣会离开,届时你可跟随过去看便知道。” 冯白玉说完,也就不再说其它,跟宴之婳告辞离开了。 等冯白玉离开过后,童嬷嬷同宴之婳道:“娘娘,您要相信殿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再不济,就算殿下喜欢上了旁人,也无须偷偷摸摸的。 她对冯白玉的做派,很是看不上眼。 宴之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抱着小君耀去安置。 午膳的时候,宴之嫣用膳用到一半,果真离席了。 冯白玉见宴之婳坐着不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见宴之婳不理她,急得哟。 君昭这边正用着膳,晴雅却过来找他,说宴之婳有事情要跟他说,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君昭应了一声:“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晴雅传了话,带着些忐忑退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莫名消失的清婵,有些害怕。 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但他们抓了她的家人,她也只能过来欺骗君昭。 冯白玉见宴之婳一直坐着不动,着急了,有些突兀的开口同宴之婳道:“小皇孙睡了这么长时间了,想必醒来了,太子妃要不要去把小皇孙在抱过来给我们看看?” 宴之婳直接拒绝道:“小耀耀一般要晚些时候才会醒来。”他们要演戏,可她才懒得配合呢。 冯白玉纠缠过她之后,她就让大力去把事情跟君昭说了,君昭直接扔了宴三老爷等人,回到东宫跟宴之婳证明清白,宴之婳当然是相信他的,如果君昭真的看上了宴之嫣,大可不必如此。 虽然冯白玉的话说起来有几分可信,若是君昭看上了会顾及她的情绪,但君昭若是当真看上了宴之嫣,当年就不会是她进宫了。 毕竟宴之嫣论容貌和身份,都比她高,年纪也更合适。 可君昭不是没有看上么。 冯白玉无语了,她见宴之婳当真是一点都不好奇,有些绝望。宴二夫人见宴之婳不动,也有些着急了,可她总不能用膳用到一半,支使宴之婳出去。 整个人就透露出一点浮躁。 皇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动声色,并未表示什么。 宴之婳却在心中叹息,宴二夫人的手段果真还是不如宴大夫人的,若是让宴大夫人来筹谋此事,便不会如此。 当然,若是宴二夫人是个脑子清醒的,当年也不会毁了宴之嫣跟成琅的婚约,还让宴之洳去替嫁。 不过,还是九姐姐跟成世子更般配,若是十三姐姐嫁给成世子,只怕日子也过不好。 她原本以为,十三姐姐是府中所有姐妹中最清高的,现在看来,清高是清高,但下作也是真下作,谁会盯着自己的妹夫。 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府中的姐妹进宫让皇后相看的时候,宴之嫣是如何把自己弄得普普通通的。 君昭打发走了晴雅之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低声吩咐小苏公公,让他派人把晴雅捉住,好生审问。 原本以为只有清婵是个内奸,没想道本本分分的晴雅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他之前还在跟宴之婳讨论,说谁回来请他。 若是随便一个人带个什么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晴雅也是出了童嬷嬷、大力和喜鹊之外,宴之婳用的最多的宫女了。 宴之嫣在外面等了老长一会儿,见无论是宴之婳还是君昭都没有人来,心中已然明白,这计划大概是被人识破了。 羞恼无比,也不想在回去看到其他人了,让身边的丫鬟去跟宴二夫人说一声,自己就带着人先独自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在心中暗骂冯白玉办事不利。 皇后听到宴之嫣身边的丫鬟来说宴之嫣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关切的问了两句。宴二夫人知道今天是白跑了,食不下咽。 宴大夫人只当看了个笑话,却对冯白玉去掺和此事有些不满。 之前她跟云夫人相斗的时候,宴二夫人和宴五夫人看了她不少笑话,她现在当然也懒得帮宴二夫人,左右嫁不出去的又不是她的女儿,而且宴之嫣以前还多次刁难宴之谨。 一想到宴之谨,就想到已经反了的幕云白,也不知道宴之谨是否还好。 第二一六章 虚假 宴二夫人和宴之嫣想要制造的闹剧因为没有人陪她们演,宴之婳倒也不知道她们具体是想要干什么 送走宴三夫人和方家众人之后,宴之婳才和君昭问起了晴雅之事。 这个时候,晴雅那边的审问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晴雅跟清婵不一样,并不是谁的人,而是宴二夫人他们打听了晴雅的来路,捉了晴雅的家人威胁晴雅配合今日之事,否则就杀了晴雅的家人,晴雅为了自己的家人只有帮宴二夫人他们。 宴之婳知道之后叹息了一声问君昭:“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见宴之婳这般问,君昭就知道宴之婳心软了,转而问宴之婳:“你有什么想法?” 宴之婳便道:“晴雅也是被逼无奈,殿下可以放了她出宫吧!”晴雅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还算尽心,虽然背叛了但也是因为家人之故,且也未曾晾成大祸。 按君昭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把晴雅杀了以儆效尤,但宴之婳从来都没有想要留下什么人,晴雅是第一个,他自然不会反驳,是以他吩咐小苏公公:“给晴雅一些药钱,放她出宫吧!”晴雅是受了刑才愿意交代的。 他是觉得,晴雅出宫了,大概也没有什么活路。 她的事情没有办成,家人还在宴二夫人手中,肯定是要去找宴二夫人要人的,做了这种事情的宴二夫人,如何会留下晴雅这个把柄在手中。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跟宴之婳说就是了。 宴之婳开心的道:“谢谢殿下。” 君昭捏了捏她的掌心:“你我之间,和需言谢。” 他又伸手戳了戳小君耀嫩嫩的小脸蛋儿:“只是委屈耀儿了。” 宴之婳道:“他现在还小呢,什么都知道的小孩子,吃饱喝足就好了,哪里知道这些哦。” 君昭打趣宴之婳:“看来我们的太子妃往后是要做严母的。” 宴之婳严肃的道:“做错了就罚,做对了就夸,我们可不能把孩子给惯成纨绔。”宴府虽然教养严格,但人多了,就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了,所以也是有不规矩的纨绔的,只是宴丞相在乎名声,儿孙中有了这样的人就会好好收拾。 断了银钱的来路,想纨绔都纨绔不起来。 君昭点头:“太子妃说得极是。” “方将军那边是不是已经跟成世子他们汇合了?”宴之婳以前不会过问前朝的事情,只是君昭告诉她她就听着。 但幕云白反了之后,她还是会主动的问一问,主要是宴之择在前线,而且这事情也关乎许多。 君昭微微点头。 宴之婳道:“殿下之前不让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回去,是不是知道幕世子会有动作?” 君昭道:“之前有所预料,本以为让你兄长过去,在加上越千,能够让幕云白忌惮一二,但镇南王府和旧朝余孽合作了,南边已经被他们牢牢的掌控,兵力财力都不必朝廷低,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旧朝余孽积累了几十年,而镇南王也是积累了几十年,两方势力合并在一起,南边本来又富庶。 “之前我已经引着皇上的人知晓了旧朝余孽的存在,本以为皇上会想办法将其拔出,然而他却并未有什么动作,而镇南王府的野心和宴丞相的野心皇上倒是防备着,可有些事情仅仅是防备,根本没有任何用。” 君昭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宴之婳见君昭说起这些事情,对皇上充满了浓烈的厌恶和失望,转移话题道:“既然方将军过去了,应该能够所有好转,殿下您也不必太过忧心。” 君昭点了点头,忧心是没有用的,只是好好的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他以前没有步入朝堂,了解到的政务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如今皇上开始让他做一些事情,他才发现朝廷有许多的漏洞,且许多百姓都生活的很不好。 在其位谋其政,君昭自然是希望能够为百姓做一些事情的。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君昭就去忙碌了。 常安无声的出现在书房中,同君昭道:“殿下,有人动了送往前线的药材。”打仗自然就有人员伤亡,这些药拆都是从京都这边买好之后统一由人押运过去的。 战争的时候动药材,这就是要把士兵害死。 君昭咬牙问:“何人动的?” 常安道:“一个负责采买药材的小吏,此人平常并不起眼。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是太子妃的药堂的人发现对方有问题,顺着查下去查到的。” 之前宴之婳在护国寺偶遇了白梵和乐珍,宴之婳表示愿意出些钱给穷人买药,君昭就用宴之婳的名义帮着设了一个药堂,白梵和乐珍离开京都之后,宴之婳觉得这事情也不能就断了,就问君昭,能不能每个月让太医院派一个人去护国寺义诊,药材还是由药堂这边提供。 宴之婳不缺钱,她陪嫁的庄子和铺子都有很好的收益。 这种小事,君昭自然答应了,所以宴之婳的那个药堂就还在。 药堂的人都是君昭安排的人,每个月也是要去采买药材的,就跟那采买药材的小吏碰到了,从小吏买药的时候跟药商的沟通中,药堂的人觉得有些猫腻,顺着一查就发现那小吏采买的都是一些劣质的药材,甚至还有些药材根本就没办法用。 药材是很大一笔军费,若是按照这样操作下来,那小吏能贪污很多钱。 “区区一个小吏,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君昭召来常青,让他奉命去捉拿小吏,并查明事情是怎么回事。 现在君昭渐渐的把常青转到了明处,很多事情都时候交由常青去处理,而常安还是在暗处负责所有的事情。 常安说完之后就要退下,君昭忽然问:“你跟大力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君昭是想问,常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睛和脑子不太好使了。 竟然看上了大力。 正要飞身消失的常安,差点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他板着一张脸道:“属下跟大力没有什么事。” 君昭狐疑的看着常安。 常安心中发虚,但由于他常年都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君昭竟然没有看出丝毫端倪。他道:“看来是本宫误会了,没事就好。本宫可不希望往后耀儿身边的人到了夜里的时候不用隐藏都看不到。” 他这是在嫌弃大力黑。 常安面色不变,义正言辞的道:“殿下如此说话,非君子所为。” 君昭轻笑一声:“还说没有什么事情?” “属下不过就事论事。” 君昭见常安自己都不着急,就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他原本想着,若是常安承认了,就找个机会问问宴之婳,宴之婳觉得无碍的话就让二人成亲,但常安自己不承认,那就是不着急了。 方将军到了南边之后,青松先生也回来了,回归朝堂之后,他依旧深的皇上的信任,而反观宴丞相,倒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君昭觉得,宴丞相大概时候要绷不住了,也跟之前的镇南王一样,只差一个契机。 他以前觉得,皇上的想法能够猜透,现在皇上这一手手作死的行为出来,君昭觉得他完全搞不懂皇上要干什么了。 皇上要干什么,他没有君昭想得那么复杂,他就是不信任宴丞相而已,不信任的人自然就不中用了,就怎么简单。 南边陆续打了几次,胜负都差不多,幕云白那边没有能更进一步,一时间有些僵持,说是僵持,实际上在君昭看来,是朝廷处于下风,幕云白他们那边是团结一致的要造反,手上的兵力虽然也有损耗,但因着安一份从龙之功,南边不少人参军,所以兵力越来越足。 反观朝廷这边,拖后腿的人很多,也并没有多少人想要参兵,兵力一直呈损耗转态。 而君昭顺着那个小吏,又查出一串贪污的人。 从那个采买的小吏,到户部的一些重要官员。 之前君昭只是在大力排查旧朝余孽,那些贪污受贿的,他虽然知道,但也没有全部扔了证据给皇上,让皇上把那些蛀虫给除了,现在连送往前线的药材都敢做手脚,君昭也就不手软了,直接把证据呈给了皇上。 皇上现在一心想要去南边求医,看到之后自然勃然大怒,当即就下令把那一串人全部拖下去砍了。 皇上砍人痛快,吏部尚书却头疼了,因他要安排官员的时候,君昭找上了门,君昭问吏部尚书,准备安排哪些人。 吏部尚书就给了君昭一个名单,道:“这些人都是微臣的建议,提上去之后,还是要让皇上做主。”意思是,他只是个提名的人,如果君昭又想要安排的人,必须去跟皇上说。 君昭看了看,把莫极的名字写了上去。 吏部尚书看了之后却是有些犹豫的道:“殿下,莫极是新科进士,吏部侍郎是从三品,这般会不会升迁得太快了?” 君昭道:“莫极去西南有功,且官阶高低,本应凭借能力。”户部这个钱袋子,如今不能乱着松着了。 如果皇上真的成了亡国之君,他还上哪儿给宴之婳弄个皇后当,给儿子弄个皇帝当。 吏部尚书还想说什么,君昭道:“你只管呈上去,本宫自会找父皇说明。” 吏部尚书还能怎么办,只能依照君昭的话,把东西呈到御前。 莫极虽然有功,但因为幕云白反了,所以他从西南回来之后皇上直接忘记了给他嘉奖,如今看到莫极的名字才想起,想到莫极从西南回来之后,呈上来的折子,上面些了他们去了西南之后如何对抗瘟疫,觉得莫极是个有本事的人,虽然之前跟君昭来往过,但这个时候还是把南边打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他再不喜欢君昭,也知道君昭不会造反。 君昭就算要当皇上,也得等他死了之后不是。 所以皇上直接在吏部尚书的折子上写了个“准”字。 “殿下,有人给太子妃送了信。”常安把信交给君昭。 君昭一看,是黄锦文写的,君昭就拿着信去给宴之婳。 宴之婳现在每天沉迷于带娃,君昭走过来了都没有发现,直到君昭开口看着傻笑的小君耀道:“耀儿又在傻笑什么?” 君昭进来都很忙,白天一般是见不到人的,现在宴之婳看到他还有些惊奇:“殿下怎么过来了?” 君昭道:“坐累了,所以走动走动。”莫极的事情,让君昭看明白了,皇上是很想把南边重新收复的,所以他最近提了一些优化经济的法子,如今有了战争,民心不稳,朝中的有些官员也是人心浮动,前线也需要大量的银钱,所以一直都在忙着这些事情,刚好今天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了。 宴之婳拉着君昭坐下,心疼的道:“殿下辛苦了。” “喜鹊,去给殿下把那雪梨汤端过来。”原本是要一会儿给君昭送过去的,但君昭过来了,也就正好。 君昭把黄锦文的信递给宴之婳道:“有你的信。” 二人已经有许久未曾通信了,宴之婳见到黄锦文的信还有些惊喜,也没有避讳,当即就拆开来看。 拆开之后,她看了两页之后才发现下面的并不是黄锦文写给她的,而是黄大人写给君昭的。 她把黄大人写给君昭的取出来递给他道:“殿下,这些事黄大人写给你的。” 君昭接过黄大人的信,看过之后变得十分沉重,同宴之婳说了一声:“我先去忙了。”就拿着信去找皇上了。 宴之婳心中担忧,但看君昭着急离开,也没有细问。 只是心中黄静文说她和她哥哥要来京都了,黄大人说他们那边不安全,让她来京都,她告诉宴之婳,她到了京都之后会去太子府找她。 宴之婳便让人去跟太子府的人说一声。 而君昭这边,拿着黄大人的信给了皇上看过之后,皇上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信中不过寥寥数语而已,黄大人告诉君昭,镇南王府比明面上的兵力大概多出了十万之多。 第二一七章 招兵 而朝廷派过去抵抗镇南王府的,也不过是十万之众。 镇南王府不把所有兵力一次性直接露出来,是为了以后不被人说早有蓄谋。而他们现在在南边开始大力征兵,拿着十万兵力变回随着这些人放入军队,届时方将军他们根本无从抵挡。 君昭看着皇上拿着信,久久的沉默。 半响过后,皇上才问君昭:“为何黄大人会给你送信?” 君昭看着皇上,坦荡的道:“之前儿臣南下的是时候在黄大人府上住过,当时太子妃跟黄大人的女儿黄小姐十分投契,回到京都之后二人也保持着书信往来,这信是夹在黄小姐送给太子妃的信件中送过来的。” “现在南边已经在幕云白的控制中,儿臣以为黄大人若是直接给父皇送信,只怕信还没有送到父皇手中,黄大人的脑袋只怕就落地了。” 皇上也不知道信服了君昭的话没有,问君昭:“此事你怎么看?” 这个时候了,皇上拿不出主意,君昭心中十分恼怒,若是他,此时自然是把成国公也派出去,让后任命秦国公镇守后方。 方将军过去的时候,并未带任何兵力过去,是以朝廷还是有很多兵力的。 但君昭不用开口都知道,皇上是决计不会如此的。 是以他道:“儿臣觉得可以让其他地方的将领带兵去支援方将军他们。”如今朝廷的将领,并不只有那几个人,只是掌握着大部分兵力的是在成国公和方将军手中。 可除却他们之外,还有许多其它将军率兵驻守在明国与其它国家接壤的地方,比如之前宴之择所在的拓麻城那些地方。 蚊子再小也是肉,有人过去支援总比没有人好。 “还有就是,征兵。” 皇上看着君昭,见君昭没有说动用眼下的兵力,比价满意,他问君昭:“太子以为,征兵之人派谁去比较合适?” 君昭道:“儿臣想亲自去征兵。” 皇上的脸色微变,沉沉的看着君昭,果然太子是如青松先生所言,已经不满足于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了么? 君昭道:“如今朝廷之中,不知道那些人去旧朝余孽,若是派去的官员恰好就是旧朝余孽,岂不是白忙活一场。父皇,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冒不起任何风险了。” 君昭的这句话,直接戳中的皇上的心,他本就应为多次查出朝臣是旧朝余孽,变得很不信任人。他亦知道,君昭便是在如何,都不会跟外人勾结,毕竟他在不愿意,他现在都只有君昭这么个儿子,他死后,这江山就是君昭的。 但他依旧没有给君昭一个准话,而是对君昭挥了挥手道:“此事容朕在想想。” 君昭便告退了。 他回到东宫,情绪依旧不好,宴之婳刚刚也知晓君昭突然离开是去找皇上了,想必黄大人在书信里面写的内容,对他们亦或者是对朝廷而言是很不利的。 宴之婳给君昭起了一盏茶,柔声问:“黄大人写了什么,让殿下你这般担忧?” 君昭就把黄大人信中的内容给宴之婳说了,宴之婳忍不住道:“皇上怎么想的啊!”她觉得她之前听到外面的人说的官员皇上如何乱世而起,如何平定天下,如何英明这些话,大概是假的。 她进宫之后看到的只是一个负心、多疑、自私、自卑、不慈的皇上。 君昭道:“不过是怕这些我招的兵,就被我笼络了,他会觉得自己的位置不牢靠。” 常安出现同君昭道:“殿下,皇上召见了青松先生。” 君昭道:“不应该留下青松先生啊!”原本留着青松先生是想要钓一批人出来的,接过人没有钓出来,让青松先生现在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宴之婳想了想道:“或许,我可以从姜姑娘那边试一试。” 之前君昭用清婵的通信渠道放出去的那个君昭已经知道青松先生和白梵身份的消息之后,姜云贞曾经找她试探过,而且,那天姜云贞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只是最后没有说罢了。 君昭道:“那便辛苦太子妃了。” 宴之婳道:“只是即便是从姜云贞那里知道什么,也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解决前线兵力的问题。 且姜云贞,也根本没办法做青松先生的主。 只能说,从姜云贞那里看能不能了解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君昭道:“皇上若是要让旁人去征兵,便只有劳烦母后出马了。” 听君昭这般说着,宴之婳突然想到一个人:“让了尘大师去征兵可以吗?”上次皇后去西南,了尘大师也跟着去了,宴之婳这个时候才发现皇后跟了尘大师之间似乎有些奇怪。 便犹犹豫豫的把她的疑惑告诉了君昭,君昭才跟她说了了尘大师跟皇后之间的事情,也说了他打算撮合了尘大师的事情。 了尘大师是护国寺的高僧,皇上大概是年轻的时候杀戮过多,也信了那些他沾了太多的鲜血所以没有孩子的说法,所以继位多年在除了君昭之外没有其他的孩子之后,便开始信佛,了尘大师作为得道高僧,皇上自然也是十分信中的。 而了尘大师因为是高僧的身份,是方外之人,他去征兵,既不会招皇上起疑,在旁人开来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自然就不会反对。 皇上现在十分信任青松先生,皇后去跟皇上施压,君昭必然能够得偿所愿,但无疑是从现在开始就把皇后和君昭放到了对立面,能不直接跟皇上撕破脸,当然是不撕破脸来的好。 而且,宴之婳想着,皇后能不去皇上跟前让皇上碍她的眼就不去皇上跟前的好。 君昭在此事上倒是没有想到过了尘大师,听宴之婳这么一提,立即就想到了了尘大师去征兵的种种好处,当即笑了,把宴之婳搂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道:“本宫的太子妃,怎的如此聪慧。” 宴之婳被他夸得脸上有些发红,立即看了看屋内伺候的人,发现常安已经走了,其余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装鹌鹑。 小声道:“殿下,要注意形象。” 君昭道:“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注意什么形象。”他看着宴之婳这般模样,心中十分喜爱,倒是想多逗逗她,但还有要紧事要做,他松开宴之婳道:“我去找父皇了,你先歇着。” 宴之婳点了点头,送君昭离开。 君昭离开之后她就写信给姜云贞,找了之前姜云贞救了宴之棠,她因为此前琐事众多,没有来得及当面感谢姜云贞,所以特意邀请姜云贞来宫中的理由。 实际上现在离姜云贞救宴之棠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她之前生娃、坐月子,初为人母在学着带娃如此各种事情,倒也说得过去。 她写好信之后,就查大力去送信。 她这边刚刚送玩信,就有人来禀告说皇后过来了,她又立即起身去东宫门口迎接皇后。 只是她还没有走出几步,就遇到已经过来的皇后。 她跟皇后请安,皇后拉着她的手道:“都说了,不必出来迎接。” 宴之婳“嗯嗯”的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皇后不让她去迎接是疼爱她,但她去迎接是表示对皇后的尊重,哪能皇后说不去迎接便不去迎接的。 皇后见她这模样就知道没有听进去,也挺无奈了。 只得说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昭儿这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宫中有皇后许多眼线,有人说太子匆匆去找皇上,在御书房呆了许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她便过来了。 只是走到一半又听人说君昭又去找皇上了,但她还是过来了。 宴之婳跟皇后一起到屋内坐下,屏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了金嬷嬷等人方才把黄大人的信以及君昭去找皇上的事情悉数跟皇后说了一遍,在说到她问君昭可不可以让了尘大师去的时候,她又点心虚,不敢看皇后的眼睛。 皇后带兵打过仗的,知道再厉害的将领也不可能在兵力悬殊巨大的时候占据优势,若是以一百敌一千或一万,战术好倒是有可能胜出,但这种基数越大的时候,兵力的悬殊过大,兵少的那一方就只有被当作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听到黄大人的信的内容的时候,她就被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在听到君昭现在过去找皇上是要跟皇上提议,让了尘大师去招兵的时候,也觉得若是了尘大师去招兵,效果应该不错。 是以皇后便在这边等着君昭回来,宴之婳就亲自去把小君耀抱了过来给皇后玩儿。 皇后看到小君耀,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从宴之婳手中接过小君昭,柔声道:“乖孙孙,肚子饿不饿呀~” 宴之婳道:“刚刚才喂过,母后不用担心。” 皇后看着小君耀肉乎乎的脸蛋,怎们看怎么喜欢,觉得小君耀就是宴之婳的翻版,当时她给君昭选人的时候,看到肉乎乎的宴之婳就觉得她是个好生养的,果真给她生的孙儿也是白白胖胖的。 皇后同宴之婳道:“辛苦你了。” 她知道小君耀身边虽然有很多伺候的人,但宴之婳也还是很尽兴,并么有跟有些当娘的一样,把孩子交给伺候的人照看着自己就什么都不管,只是偶尔过问一下。 宴之婳道:“儿媳不辛苦,倒是苏公公和童嬷嬷辛苦一些。”苏公公就不说了,从小君耀生下来,就自家跑去伺候小君耀了,把君昭给抛弃了,而童嬷嬷觉得喜鹊能独当一面了,也跑去伺候小君耀了。 两个人每天就细心的守着小君耀。 皇后看着苏公公和童嬷嬷道:“你们辛苦了。” 苏公公笑眯眯的道:“奴才不辛苦,奴才做梦都想给殿下带孩子呢。” 童嬷嬷亦是道:“奴婢也不辛苦,小殿下很听话。”大家都喊君耀小皇孙,但他们却更加喜欢喊君耀小殿下。 皇后看着红光满面,仿佛还能在活一百年的苏公公笑着道:“你好好带着耀儿,本宫以后啊,让耀儿给你养老。” 苏公公乐得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奴才多谢皇后娘娘。” 君耀现在还小,若是他要让君耀给他养老,岂不是说他至少都还要再活个一二十年,皇后娘娘这是盼着他好呢。 “童嬷嬷也是,阿绫就不用了,此番过后给亭儿娶个好妻子,就让她自己的孙儿给她养老了。” 童嬷嬷也笑眯眯的应道:“奴婢也多谢皇后娘娘。” 金嬷嬷被皇后拉着打趣,凑趣道:“娘娘偏心,凭什么奴婢就不能让小殿下给养老了。” “你有自己的孙儿啊!” “有自己的孙儿也要让小殿下给奴婢养老,指不定奴婢的孙儿还没有小殿下靠谱呢。” 皇后笑骂她:“你这孙儿都还没有出来呢,有你这么埋汰自己的孙儿的吗。” “反正娘娘就是偏心。” 宴之婳看他们和和乐乐的,也跟着高兴。 几人说笑间,有人禀告说君昭回来了,君昭走到东宫就听人说皇后过来了,所以他从皇上那边回来之后,就直接过来皇后和宴之婳这边了。 君昭跟皇后见礼过后坐下。 皇后问他:“如何?” 君昭道:“皇上同意让了尘大师去招兵了,圣旨也已经下了,儿臣要给了尘大师写封信,让人给了尘大师送过去。” 皇后微微颔首道:“那你自去忙,不必管本宫。” 君昭也不客气,就去书房了。 金嬷嬷笑着道:“殿下今日倒是成了车轱辘了。” “阿绫,你埋汰自己的孙子就算了,如今本宫的儿子你也埋汰起来了。” 金嬷嬷:“……” 她这不是高兴么。 以前那里敢让殿下这么走来走去的。 皇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话里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宴之婳就留了皇后在这边用膳,命喜鹊是安排。 皇后同宴之婳道:“之前本宫送你的两个人都不妥,你要在提几个忠心的人上来才是。”宴之婳身边若只有喜鹊和大力,怕是忙不过来。 第四一八章 高位 宴之婳道:“有合适的会提上来的。”从喜鹊那里知道大力跟常安的事情之后,宴之婳就在慢慢的看人了。 喜鹊和大力她在留两年,肯定也都要妥帖的把她们嫁了。 她之前都把这一茬给忘记了,还是因为大力的事情才想起来的。 皇后见宴之婳心中有数,就没有在说什么,在东宫用过午膳之后才离开。 了尘大师那边先是收到君昭加急送过去的信,又收到的了皇上的圣旨。 皇上为了方便了尘大师便宜行事,还给了尘大师在京都赐了一座宅邸,让了尘大师在招兵期间就住在京都,并且让文武百官都必须配合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收了圣旨,就跟张德胜去了京都。 张德胜吩咐人把了尘大师的住处打扫了,还给了尘大师留了一些伺候的人才离开。 这些伺候的人,了尘大师没办法拒绝。 这些人与其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皇上留在这边的眼线。 如此,了尘大师就在京都安置了下来,第二天就兢兢业业的去招兵。 因为了尘大师的名气,招兵之事进行得颇为顺利,青松先生不由得急了。 姜云贞在收到大力送过去的请帖之后,青松先生并没有让姜云贞立即进宫,让姜云贞寻了由头回绝了宴之婳。 因为他前脚进宫见了皇上,皇上跟他说了太子想要负责招兵的事情,回府就听到说姜云贞收到了太子妃的请帖,便觉得宴之婳请姜云贞进宫,是想通过姜云贞来做些什么。 现在了尘大师负责招兵事宜,且事情还进行得相当的顺利,他就让姜云贞给宴之婳写了拜帖。 宴之婳没有拒绝姜云贞,姜云贞便进宫来拜见宴之婳。 二人见面寒暄过后,宴之婳请姜云贞落座。 姜云贞满含歉意的道:“之前太子妃下帖子,因为我身子不舒坦所以未曾进宫赴约,还请太子妃恕罪。” 宴之婳含笑道:“不碍事的,请你进宫本就是想要跟你当面道谢,自然不会因此生气。” “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姜云贞道:“现在已经大好了,多谢太子妃挂念。” “如此便好。” 宴之婳猜想今日姜云贞进宫,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所以她也不开口提及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只是跟姜云贞闲谈,等着姜云贞开口。 若是她此前请姜云贞进宫的时候姜云贞就进宫,她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说动姜云贞,但这个时候姜云贞进宫,她的把握就多了几分。 青松先生入朝之后,虽然深的皇上的信重,看似压了祖父一头,但君王的信重是十分脆弱的东西,唯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才能不惧。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之前忌惮镇南王,现在忌惮宴丞相却没办法把他们拉下台的原因。宴家的根基深厚,姻亲也多,大家都是一个利益体,青松先生想要撼动,很难。 姜云贞之前自然也知道宴之婳邀请她进宫不单单是为了感谢她,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但祖父那个时候没有让她进宫,这个时候让她进宫,很显然,宴之婳并不如之前那么需要跟她见面了。 姜云贞莫名的觉得,太子夫妇像是在克祖父一般,祖父在其它地方都是如鱼得水,到了这二人跟前偏偏就总是不能如愿。 说了半天的闲话,她见宴之婳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主动把话题往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上面问:“太子妃可知道现在负责招兵的是了尘大师?” 宴之婳点了点头道:“这等大事,自然是知道的。” “听闻是太子殿下跟皇上举荐的了尘大师,倒是不知道太子跟了尘大师竟然这般熟稔。” 宴之婳含笑道:“太子殿下跟了尘大师并不熟,原本太子殿下跟皇上说的是他自己去招兵的,但后面殿下东宫之后想了想,他的名声并不多么好,且年纪轻轻的,若是去招兵,定然不能服众,而且也招不到什么人。所以就想到了了尘大师,了尘大师在民间素有声望,招兵想来能够事半功倍。” “这样么,臣女还以为殿下之前在护国寺住了一段时间,所以结识了了尘大师,故儿蔡推荐的了尘大师呢。” “此前我跟太子殿下并未在护国寺呆几天便偷偷南下了,殿下和皇后娘娘为此还挨了罚,说起来,那个时候在护国寺,都未曾见过了尘大师一面呢。我之前在闺阁之中鲜少出门,也未曾见过了尘大师,倒是我母亲有幸见过了尘大师一面,对他十分推崇。” “如此吗?那了尘大师看来跟皇后娘娘相熟了。” “姜姑娘为何这般说?”宴之婳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姜云贞的脑回路,难道是自己太笨了,说漏了什么,让姜云贞看出了端倪。 姜云贞道:“此前皇后娘娘去西南,据说了尘大师也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宴之婳笑了笑道:“母后此前虽然在护国寺为殿下祈福,但我们住的地方在后山,实际上里护国寺有很远的距离,我未曾听母后说过之前在护国寺祈福的时候跟了尘大师有往来。了尘大师一颗佛心,想必是不忍西南百姓陷于水火。听母后说,他们是在去西南的路上偶然遇到了尘大师只身一人过去,母后便邀请了尘大师同行了。” “若要说是相熟,的确也是相熟的。” 姜云贞道:“原来如此,此前臣女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拜托了尘大师去的呢。” 宴之婳笑了笑。 心中却惊叹于姜云贞的敏锐,因为了尘大师的确是君昭写信拜托让他跟着皇后过去的。 “姜姑娘为何突然对了尘大师这般感兴趣了?”宴之婳问。 姜云贞道:“见过了尘大师的风姿之后,十分敬仰,想着若是太子殿下与了尘大师交好,臣女就厚颜求太子妃娘娘,跟太子殿下说一声,为臣女引荐了尘大师一番。” 宴之婳道:“此事倒是简单,本宫可以去问问母后,只是母后是否与了尘大师当真相熟就不知道了。” 姜云贞含笑道:“有劳娘娘了。” “无需客气,如今青松先生深受皇上的信任,太子殿下也感念青松先生为朝廷的付出,姜姑娘作为青松先生最疼爱的孙女,本宫若是能够帮得姜姑娘一二,也算是替殿下感谢青松先生的付出了。” “祖父身为朝廷的一份子,自当为朝廷效忠。” “如此自然是最好,皇上和殿下都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之人,眼睛里都揉不得沙子的。青松先生对朝廷忠心耿耿,无论是皇上和殿下,想必都会优待他。皇上现在为了青松先生,可是把我祖父都压了下去。”宴之婳笑着道。 话语间并没有因为皇上信重青松先生打压宴丞相而生气,但还是另姜云贞心头一跳。想到之前的消息,她本以为君昭没有任何动作,便是那个消息不准确,现在看来,并不一定啊! 若不然,宴之婳为何要敲打她。 再有,她也忘记了,宴家三房虽然被分出去了,但宴之婳始终是宴丞相的孙女,宴丞相也是她的依仗,她会任由青松先生把宴丞相给压下去吗? 可若是宴之婳和君昭知道了他们跟旧朝余孽有往来,为何没有跟皇上说明?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只是怀疑,没有确定,可祖父若是行差就错一步,想必就会万劫不复。 而姜家,必然也不会无事。 她知道的,皇上是最喜欢斩草除根之人。 尤其现在旧朝余孽冒了出来,皇上只怕会更加下狠手,不会跟人留任何余地。 她稳了稳心神,含笑道:“太子妃说笑了,祖父如何能够把宴丞相压下去,丞相在朝中经营多年,也为朝廷付出良多,臣女觉得,无论是皇上还是祖父,都没有要压宴丞相的意思。不过是之前皇上一直想祖父入朝为官,祖父因为种种原因未曾出仕,如今出仕了,祖父自然想着多为朝廷尽一尽心力。” “青松先生当真是品行高洁之人,本宫听说姜家人才众多,既如此,何不让姜家众人都出仕呢?如今朝廷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姜家人若是出仕,想必皇上和殿下都会十分高兴。” “此事恐怕臣女不能做主,要祖父才能做主。” “那姜姑娘可回去劝一劝青松先生,如今正是大好时机,若是错过这个时候,姜家人若是要入仕,想要得到好的位置,只怕不容易了。” “臣女回府之后,会劝劝祖父的。只是臣女想知道,这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宴之婳道:“本宫就是一个深宫妇人,这些话自然也是听太子殿下念叨的。” 姜云贞道:“臣女明白了。” 等姜云贞离开后,喜鹊问:“娘娘问出了什么吗?” 宴之婳道:“姜云贞防备心极重,不过眼下至少能够确定,姜家除了青松先生和姜云贞之外,其余的人并没有跟旧朝余孽有往来。”姜云贞只怕也是碍于青松先生的命令,所以不得不跟白梵他们往来的。 “何以见得?”大力疑惑的问,她为什么没有听出来啊! 宴之婳道:“方才我提及让姜家人入仕,姜云贞眼里有光,跟她其他时候的眼神不一样。”姜家人若是当真不图名利,便不会考科举,考了之后不让出仕,大概是青松先生的意思。 如今注重孝道,青松先生不让,姜家人便不能入仕,那么姜云贞作为姜家其他人的亲人,看到自己的父兄叔伯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必然也是心中不好受的。 而且青松先生似乎更加看重旧朝余孽,觉得旧朝余孽面对朝廷的胜算要多一些,但姜云贞却不是,从她之前还在太子府的时候的犹豫可以看出来。 只是到底她不能做青松先生的主。 而青松先生没有让姜家其他人跟旧朝余孽搅合在一起,却也说明青松先生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旧朝余孽,所以不敢把整个姜家压上去。 但青松先生拉着姜云贞上了旧朝余孽的船,就说明他在朝廷和旧朝余孽之间,还是更看好旧朝余孽。 今天的这些话,她是想让姜云贞告诉青松先生,青松先生投靠旧朝余孽,也不过是想要得到高位,可他现在已经得到高位了,显然就没有必要再跟旧朝余孽搅和在一起了。 不过宴之婳也没有想仅仅用几句话就让青松先生动摇,青松先生不是轻易动摇的人,她想要动摇的是姜云贞。 大力抓了抓脑袋,表示自己完全没有看出来。 晚些时候君昭回来的时候,宴之婳把今天姜云贞进宫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君昭道:“青松先生是看到了尘大师招兵这么顺利,所以开始担忧了。” “他会不会把这边的消息送出去给幕世子那边?” “我已经让人盯着他和姜云贞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跟那边往来,若是跟那边往来最好。”他正愁还没有找到在京都跟青松先生对接的人呢。 若是因为青松先生有所动作,而牵出其他人最好。 “如此便好,黄小姐还没有到京都,我现在有点担心。不知道她给姜姑娘写过信没有,只希望她若是写了,姜姑娘念及情分,不会跟旁人透露。”姜云贞能够自身去跟绑架宴之棠的人,说明她本性是个善良的人。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我派人沿途去了解一下。” 宴之婳点了点头,同君昭道谢。 君昭道:“黄大人也是本宫的人,照应他的儿女是应当的,你跟我道什么谢。” 宴之婳笑了笑。 “啊,啊~~~”小君耀醒来,发现半天都没有人理他一下,不甘寂寞的发出了声音。 君昭把他抱起来,伸出一根手指上他捏住,笑着道:“啊什么啊呀,傻小子,喊一声爹来听听。” 宴之婳:“……” “殿下,小耀耀才几个月,你要求不要太高了。” 君昭道:“本宫的儿子,可要比旁人聪明才是。” “那如果小耀耀当真傻乎乎的,这么说来殿下就要不认他了?”宴之婳为小君耀鸣不平。 第二一九章 仁义 君昭一脸思索,似乎当真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一般。 宴之婳气得不行,把小君耀从君昭的怀里抱了过来,同小君耀道:“小耀耀啊,你爹爹嫌弃你,咱们不理他了啊!” 君昭觉得有一句话在自己身上应验了,他从宴之婳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闷声道:“都说当娘的有了孩子就忘了爹,眼里只有孩子,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 宴之婳道:“就只允许你嫌弃我们小耀耀啊!” 君昭道:“我嫌弃的是小耀耀,又没有嫌弃你。” “他是我生的,你嫌弃他就是嫌弃我。” 君昭:“……” “那照太子妃这般说的话,耀儿也是本宫的血脉,本宫嫌弃耀儿,岂不是也嫌弃了自己,那是不是就应该跟太子妃和耀儿一起不理本宫自己才是?” 宴之婳被君昭这一通话给饶迷糊了。 君昭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亲了她一口道:“你还当真认真想起来了,本宫是说的玩笑话,耀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如何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宴之婳严肃的道:“往后这样的玩笑话也不能说,殿下你看我都容易当真,更别说耀儿了,若是耀儿当真了,该如何是好。” 君昭想着,这不是看着君耀现在还啥都不知道所以才开玩笑的么,但他也知道宴之婳的担忧是对的,是以他虚心认错:“太子妃说得是,本宫往后不会在开这样的玩笑了。” 宴之婳满意的点了点头。 靠在君昭的怀里轻声道:“殿下要知道,很多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身在皇家,本来就跟在普通人家不一样,所以我们要跟家仔细的对待我们的孩子,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爱他们的,要让他们知道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宴之婳知道天家无情,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感受不到亲情。 君昭自己感受过这种冷漠和绝情,所以也赞同宴之婳的说法。 夫妻二人商谈了一番未来应该如何教育孩子的事情,君昭才跟宴之婳道:“晴雅差点被宴二夫人灭口了,因为被我的人看到了,所以就顺手把她救了下来。” 宴之婳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之前十三姐姐是跟成世子定了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不愿意嫁给成世子,便让九姐姐代替她嫁过去。那个时候母亲还跟我说,九姐姐这般被塞过去,成国公府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不会善待九姐姐,我还惆怅了一段时间呢。不过后面见九姐姐跟成世子很好,也就放心了。” “好好的给别人当体体面面的世子妃不去,之前选太子妃的时候也是千般不愿意,现在却要来宫里头作妖。” 君昭想了想还是同宴之婳道:“宴之嫣跟成琅退亲之事,实际上算是被成琅和你九姐姐算计了。” 宴之婳吃惊的瞧着君昭问:“什么意思?” 君昭道:“成琅跟宴之洳在她还在庙里的时候就结识了,成琅并不喜欢宴之嫣,喜欢的是宴之洳,而宴之嫣一直都嫌弃成琅是个莽夫,也并不想嫁给成琅。成琅就引着宴二夫人无意中得知他有龙阳之好,宴二夫人如何宝贝宴之嫣,我不用说,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但宴家又需要成国公府这一门姻亲,因此宴二夫人说动了宴二老爷,让宴二老爷去跟宴丞相说与成国公结亲的事情换成宴之洳。” “宴二老爷说动之后宴丞相之后,就换了亲事。成琅如愿娶到宴之洳,如何会闹。” 宴之婳道:“原来如此,看来我那个时候是白担心。” “不过这样也好,九姐姐跟成世子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九姐姐竟然是这般厉害的女子。” 宴之洳看着柔柔弱弱的,而且在庙里住的时间长了,给人有一点缥缈之感,不像是会算计这些的人。 就是不知道,若是十三姐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如何? “宴之洳早早的就失去了母亲,又不得父亲的宠爱,且嫡母还是一个恶毒的,若是没有点本事,只怕早就死在庙里头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 宴府里头孩子虽然多,活着的庶子庶女也多,但也有很多没了的。 “那殿下救了晴雅之后,将晴雅安置在何处了啊?” 君昭不悦的道:“救她一次,已然是本宫心善了,总不可能还把她好生的安置起来。晴雅无论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你可不能心软。”他们虽然没有如宴之嫣的意陪着演那一处戏,但宴之嫣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他大概也是明白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十分厌恶。 宴之婳道:“不是心软,只是好奇罢了。” 君昭道:“你若是好奇后续,我让人盯着就是了,不过却不会再插手了,救她一次已经仁至义尽了。” 宴之婳给君昭顺毛:“嗯嗯,殿下心善。” 姜云贞从宫中回去,就被青松先生喊了过去,这一路上,姜云贞想了许多。 见到青松先生,规规矩矩的跟青松先生请安过后,青松先生让姜云贞坐下就问:“如何?” “了尘大师并不是太子殿下或者皇后人,太子殿下跟皇上举荐了尘大师,大概是知道皇上决计不会让他去招兵,却又怕皇上选的招兵的人是旁人的势力,所以就举荐了一个方外之人。”姜云贞回答。 “就这么简单,可之前皇后去西南的时候,了尘大师可是同行的。” “太子妃说,皇后娘娘跟了尘大师是在路上偶遇的。” 皇后去西南的路上偶遇了尘大师这个他当然是知道的,知道是知道,却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姜云贞去宴之婳那边,竟然问出来的也是这个说法。 难道真的时候偶遇的,是他想多了。 他知道了尘大师是高僧,之前白梵为了扬名,也曾跟了尘大师要了在护国寺去摆义诊的摊位的权利,了尘大师也是同意了的。 “孙女跟太子妃说了,想要认识了尘大师,太子妃说她并不相熟,会跟皇后娘娘说,让皇后娘娘帮忙跟孙女引荐了尘大师,且先看看皇后会如何。” 青松先生沉吟着颔首。 姜云贞犹豫了一瞬,还是同青松先生道:“孙女觉得,太子和太子妃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有跟旧朝余孽来往的事情了。” 青松先生相较于之前之太子府的时候收到君昭可能已经知道他跟旧朝余孽又往来的消息的时候的慌张,现在已经淡定了许多。 他那个时候的目标是要获取君昭的信任,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而且,君昭的信任并不好获得。 他现在的目的是获得皇上的信任,很显然,十分成功。 “他们知道便知道,没有证据,他便是太子也不能见我如何。” 姜云贞觉得,自家祖父因为皇上的信重,有些飘飘然了。 但君王的信重,何其…… 诚然祖父如今并非是想要长期依靠着这份君王的信重。 如今旧朝的人借着镇南王府搅弄风云,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太子他们知道旧朝余孽的存在,如何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就怕是会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 尤其今天宴之婳的话。 “太子眼下是不能将祖父如何,但太子妃敲打了孙女。” 青松先生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云贞便把宴之婳的那些话说给了青松先生听,青松先生听罢过后,看着姜云贞道:“贞儿啊,你还是天真了一些。太子妃,是宴丞相的孙女,如今我在朝堂上压制着宴丞相,你也知道祖父跟宴丞相的过节,朝堂上不是我压他一头,便是他压我一头。你觉得太子妃会让自己的祖父被外人压制吗?” “太子妃这一番话,如今看似是在敲打,实则是想要拉拢我,让我向着他们。假设如他们之意幕世子和旧朝的人不敌太子,往后太子登上高位。可太子一党登上高位,也就意味着祖父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怕会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在朝堂上,祖父做的事情,宴丞相也是可以做的。可旧朝的人,是永远不会用宴丞相的,若非宴丞相通敌开门,他们如何会差点被灭族了。” 若是当真那么简单,当年皇上三请,给足了他面子,想用他压一压宴丞相的风头,他也就跟着皇上走了。皇上能用他压制宴丞相,他日他也会落到同宴丞相一样的下场,他心中十分明白。 而宴丞相在朝堂,势力庞大,家中的人纵然出仕也会被宴丞相压得死死的,干脆保存实力不进去朝堂,用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直接等旧朝复辟。 姜云贞闻言道:“多谢祖父教诲,孙女会铭记于心。” 倒是她因为宴家三房分了出来,就总是忽略了宴之婳跟宴丞相的关系。 青松先生道:“你能想通就好,如今头疼的是招兵的事情。按照了尘大师这么顺利的招兵情况,对我们而言,会大大的降低我们的优势。” 姜云贞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青松先生就写了密信要送去南边,让他们趁机加紧发动攻势。 趁着朝廷兵力还没有集结好,赶紧多攻下几城。 他把信写好,让人送出去。 只是送信的人不一会儿就又带着信回来了,同青松先生道:“先生,这信只怕送不出去了,府外的监视又加强了。” 青松先生想到姜云贞说的,君昭已经知道他跟旧朝往来的事情,心头有些发沉。 他道:“在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机会。” “是。”送信的人拿着信再次离开,去寻找机会。 成琅他们那边,已经收到了君昭送过去的信,立即着手准备防守事宜,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守着这座城,不能在退一步。 黄锦文和她哥哥黄锦槮偷偷从南边出来,在路上遇到君昭派去的接应的人,也终于到了京都。 接他们的人直接把他们安排在太子府先住下之后在进宫给君昭复命。 君昭这边收了消息,就让人去给宴之婳说一声。 如今宫里头管得严,宴之婳不好宣黄静文进宫惹起多余的人的注意,若是旧朝余孽或者镇南王府的人知道黄锦文他们到了京都,只怕黄大人和黄夫人会有危险,所以宴之婳把小君耀送去广仁宫,让皇后帮忙照看着,跟皇后说了一声就出宫了。 她是太子妃,出入皇宫只要皇后同意了便可。 皇后允准过后,她就带着喜鹊和大力出宫了。出宫之后也没有直奔太子府,而是先去看望了宴三夫人,在宴府坐了一会儿,才又去了太子府。 见到黄锦文和黄锦掺,宴之婳先是问候了一番,主要是问候了黄锦文,黄锦掺十分的安静,宴之婳虽然跟黄锦文多有往来,但跟他实际上不熟。 相互寒暄过后,宴之婳才问黄锦文:“现在南边是什么情况?” 黄锦文道:“镇南王府在南边的百姓心中颇有地位,南边的百姓对皇后和朝廷十分不满,尤其在幕世子举兵之后,朝廷派人直接跟幕世子对上了,没有给幕世子任何的说法,皇上也未曾对皇后娘娘做什么,所以……对皇后娘娘也十分的不满。” 黄锦文话说到后面,有些迟疑,毕竟皇后娘娘是太子的生母是太子妃的婆婆。 镇南王没有死的事情,皇后是百口莫辩,这个时候站出去,只能挨骂。所以无论是皇后还是君昭都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出面澄清什么,他们都相信,镇南王不会一直藏头露尾,总会有重新站出来那一天,那个时候才是为皇后正名的时候。 “听说幕世子在招兵是吗?” 黄锦文道:“的确是在招兵,父亲也收到了招兵的指令,但却并没有严格执行,父亲说,让他们不必严格执行的命令也是幕世子下的,所以幕世子的名声在南边就更上一层楼了。百姓都在称赞幕世子,说幕世子明明可以强行征兵的,却顾及很多人家里面的情况并未强制征兵,是仁义的君主。” 第二二零章 白胖 “南边以前就是一个小朝廷,幕世子起兵,百姓并没有排斥的情绪,相反还觉得终于有这一天之感。那些世家大族更是觉得理应如此,听父亲说有几个不想发生战乱的官员企图找幕世子说话,他们连幕世子的人都没有看到就被杀了。” “你们一路上来,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宴之婳问。 “危险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是现在南边对百姓查得挺严的。百姓知道两边交战,所以南来北往的人少了许多。” 宴之婳点了点头,见黄锦文和黄锦掺面上都带着些忧愁,开口劝慰道:“你父亲明面上是投靠了他们的,他们不会对自己的人动手,且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黄大人是有能力的官员,眼下是安全的。” 黄锦文点了点头。 宴之婳问她:“你可有跟姜姑娘说你来京都的事情?” 黄锦文摇了摇头说:“未曾,父亲和母亲让我和哥哥除了您跟太子殿下,旁的任何人都不要联系。” 宴之婳道:“你父母的安排是对的,旧朝余孽四处都有眼线,防不胜防。姜姑娘也跟旧朝余孽有往来,所以目前你最好不要跟她联系,等这仗分出胜负之后在说旁的。” “什么!”黄锦文吃惊的看着宴之婳:“姜姑娘也跟旧朝余孽有往来?” 宴之婳叹息道:“是的。” “这是为什么呀,大家和和气气的活着不好吗,非要搞这些?”黄大人让黄锦文和黄锦掺来京都之前,二人不愿意走,黄大人便把旧朝余孽,以及他自己跟随了君昭这些事情全部都跟二人说了。 所以黄锦文很清楚,旧朝余孽在这次的战争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黄锦文虽然不爱红妆爱武装,甚至也向往那些上战场的将军,若是让她去打外族人她自然欢喜,可这种自己人因为某些人的野心打来来去,黄锦问就很不喜欢,也很不能理解了。 尤其姜云贞看着明明就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她觉得跟姜云贞相处还挺舒服的。幸好她这次走得急,难得的听了一次父亲母亲的话没有给姜云贞写信,要不然父亲母亲岂不是要被她害死。 黄锦文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后怕。 宴之婳道:“姜姑娘应该也是被逼无奈,她此前还帮忙救了我弟弟,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黄锦文觉得有些难受,不同于宴之婳最开始认识姜云贞的时候,对姜云贞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无论如何对她都亲近不起来,黄锦文是把姜云贞当自己的好朋友的。 她们这边在说姜云贞,宴之棠那边正好遇到了姜云贞。 宴之婳从宴家离开之后,宴之棠就带着小厮出门溜达去了。大人说的打仗这些,都影响不了他这个小人儿的一颗玩耍之心。 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虽然因为他是男孩子,也可以经常出门,但到底没有现在在自己家里自由,他现在是上六天课,玩儿一天。 学的时候要好好学,玩儿的时候当然也要好好玩儿。 听说有地方在搞拍卖,宴之棠作为不差钱的主儿,就买了一路的小吃,去了举办拍卖的地方。 给了小二五十两银子,要了一个雅间。 小二见宴之棠出手阔绰,对他十分热情,他上楼的时候就看到姜云贞,于是就跑过去跟姜云贞打招呼:“姜姐姐,你今天也是过来玩儿的吗?” 今天姜云贞是受人邀约才过来的,她平常是不会来这些地方的,她含笑道:“真巧啊。”她看了看宴之棠身后问:“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宴之棠点了点头。 爹爹在忙着赚钱,母亲在忙着给小外甥绣小衣裳,他就只有自己出门了。 姜云贞笑着问他:“上次才被人绑了,你还敢自己一个人出门。” “也不是一个人啦,还带了侍卫的。”宴之棠指了指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一边走近了屋内,问姜云贞:“你是一个人吗,我们要不搭个伙儿。” 相当的自来熟。 “姜姑娘可不是一个人,宴之棠,你滚出去,一个庶民,不要脏了本公子的地儿。”姜云贞还没有回答宴之棠的话,有一个宴之棠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 来的人是宴十公子。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宴之棠要忍着,因为他若果闯了祸,会连累家里的其他人,但现在分家了他就不愿意忍了,他小小的一个人,叉着腰,气势很足的道:“十哥哥可莫要说大话,这拍卖行怎么就成了你的地方了?” “还有,你怎么能骂姜姑娘呢,姜姑娘不是一个人,那是什么?” 姜云贞原本还想帮宴之棠说句话的,宴之棠一开口她觉得她不用说什么了,这小孩儿能把人气死,还是无差别气人的那种。 宴十公子在府里,那些庶子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便是以前他嘲笑宴之棠胖的跟个猪,宴之棠也是闷声受着,现在搬出府了倒是敢跟他吵架了。 他怒道:“宴之棠,拍卖行虽然不是我的,但这个包间,是我给了钱的,你可以让你离开。还有,本公子才没有辱骂姜姑娘的意思,你自己不学无术就算了,还来曲解旁人的意思。最后,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本公子是你的兄长,你的礼仪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是这样的态度对自己的兄长?” 宴之棠拉起姜云贞就往外头走,一边走还一边很不客气的回怼宴十公子:“那好吧,那我邀请姜姑娘去我的包间,就不在这边打扰宴十公子了,宴十公子您慢慢在这边玩儿哈~”至于礼仪,对宴十这种人,他觉得没有必要。 姜云贞由着宴之棠拉着,今日赴这个宴十公子的约,也是祖父让她来的,她自己并不乐意跟这样一个人在一处。 宴十公子虽然在云夫人和宴大夫人眼里是个顶好的,但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宴十公子在娶了冯白玉之后,很多夫人小姐都私下说,宴十公子也只有用那一张脸,骗一骗外面的清白姑娘嫁给他当夫人了。 “你敢!”但宴十公子哪里会轻易的让宴之棠把姜云贞带走,立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宴之棠道:“有什么不敢的,宴十公子没有看到,姜姑娘愿意跟我走的吗,你莫非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姜姑娘可是青松先生的孙女,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宴十公子可得好好想一想,你是否惹得起。” 宴十公子没有想到,宴之棠从丞相府搬出去之后,嘴皮子练得这么利索了。 他看向姜云贞,问:“姜姑娘,你真的要跟宴之棠这个庶出的走吗?” 姜云贞点了点头。 她知道,嫡出的一向看不起庶出的,但宴之棠是嫡出的。再有,嫡庶虽有别,但也不至于跟宴十公子这样。 而宴十公子在外面都对宴之棠这般轻贱,只怕在府里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欺负人呢。 虽然早就知道宴十公子的臭名,但今天见过之后,这种直观的恶感来得更加的深刻。 姜云贞道:“十公子,借过。” 宴十公子也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他很明白哪些人是在自己的招惹范围,哪些人不在自己的招惹范围,他只能让开,恶狠狠的盯着宴之棠。 姜云贞是他好不容易约到的,但今天却被宴之棠这个小屁孩儿给截胡了。 宴之棠也不怕他,挑衅的冲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姜云贞开开心心的离开,嘴里还叭叭的说着:“姜姐姐,我跟你说哦,听说今天要拍卖一个小狮子,我就是冲着那小狮子来的,你今天想要拍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买。” 姜云贞笑着道:“不用了,我就是没有看过拍卖会,在家中无事,所以就过来凑凑热闹。” “这样啊,那你如果看到喜欢的,你在告诉我。” “好。”姜云贞含笑应着。 宴十公子看着两人离开,气得踢了一脚凳子,结果凳子没有踢出个好歹,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抱着脚直哀嚎。 这边宴之棠和姜云贞被小二领着到了一间包厢,等小二离开,姜云贞才问:“你跟宴十公子的关系很不好吗?” 宴之棠凑近姜云贞,小么声儿的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他很喜欢欺负我,还有姐姐,但他不敢欺负哥哥,因为哥哥凶,不过他如果欺负了我和姐姐,哥哥也会帮我们报仇就是了。”宴十公子被宴之择阴过很多次。 “你大伯父和大伯母都不管他,任由他欺负你们吗?” 宴之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他们家都是一脉相传的,大伯父欺负我父亲,大伯母欺负我母亲,他们的儿子就来欺负我们。” “怎么会呢,我看宴大夫人十分和蔼可亲啊!” “才没有,她可凶了。”宴之棠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的跟姜云贞说:“你知道为什么单单是我们家分出来了吗,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可坏了,他们想害小耀耀,之前祖母还差点害了母亲,让姐姐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说完之后,郑重的跟姜云贞道:“这都是秘密,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告诉你的,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虽然他们对不起我们家,但好歹祖父祖母是生养了父亲的人,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们,我们也就只是提出了分家,往后各过各的,没有在追究其他的。” 姜云贞听罢,心下微惊。 原来是这样吗? 之前祖父还在跟她分析,说为何宴丞相单单把宴家三房分出来,大概是为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宴之谨比宴之婳在宴家受看重多一些,宴丞相大概是觉得镇南王府的胜算大一些,才把宴家三房单独分出去,以跟镇南王府表忠心。 分出宴家三房,也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镇南王不成,那不是还有太子这边吗,宴之婳跟太子求情,太子也会给宴之婳几分面子。 却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今日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些。 祖父让她跟宴十公子见面,就是想探明宴府的情况,顺便了解一下宴丞相跟这个分出来了的宴家三房的关系。 而且她出门的路上,还听到有人说太子妃回家省亲了,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当真厚爱。 看着就好像算计好了的一般。 可宴之棠说话的神色,完全不像是被人教得这般说的。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皇孙可是皇嗣,你祖父祖母便是在如何胆大,他们也不会拿皇嗣开玩笑,而且你祖父对朝廷忠心耿耿,断不会如此的。” 宴之棠气鼓鼓的说:“不是误会,他们是想让我的小外甥没有了,然后把十三姐姐塞进宫换我姐姐,可坏了。最开始选太子妃的时候,他们都嫌弃太子姐夫短命,所以故意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的样子进宫,就我姐姐傻乎乎的,白白胖胖的就进宫了,然后皇后娘娘一眼就看重了我姐姐。现在太子姐夫不短命了,她们又想要往太子姐夫身上扑了,简直不要脸。” 宴之棠人是小,可该知道的却是全部都知道的。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教育方式是不管好的坏的都要告诉孩子,他们固然希望自己孩子眼睛里的世界是只有美好,没有污浊,但却不能让他只看见美好,而是希望他看见污浊之后,依然要保持本心,不同流合污,但却要学会自我保护。 姜云贞忍住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要破裂了,哪里有弟弟说自己姐姐傻乎乎的,什么白白胖胖的。 虽然太子妃的确是丰腴,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宴之棠这么一说,总有一股怪怪的感觉。 “那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坏,你今天这么不给宴十公子的面子,他们岂不是会找你麻烦?”姜云贞有些担忧的问。 宴之棠扬着下巴,得意的道:“如果没有分家,我们家肯定惨了,但现在分家了,他们派人来请,我就装病呀、或者说进宫了呀,总之能想办法避开,只要不去丞相府,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 第二二一章 宝藏 “那你们没有分家的时候,如果你这样,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姜云贞问他。 “我会被罚跪,父亲母亲会被祖母骂,母亲可能也会被连累。” “你们家还挺严厉的。” 宴之棠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严厉只是相对的,如果十哥哥,或者是受宠的犯了错,就不会这么严厉。” “我看你挺讨喜的啊,为什么你的祖父祖母不喜欢你?” 宴之棠得了夸奖,很是高兴,但旋即又故作老成的说:“姜姐姐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啦,祖父注重规矩,庶出不能越过嫡出。祖母虽然明面上看着对大家一视同仁,但对于她而言,我们并非她的子孙,她不可以刁难我们就算好的了,如何会善待我们。”在祖母眼里,只有嫡出的才是她的孙子孙女。 所以他从来不往云夫人跟前凑,应该说是他们三房的人从来都不往云夫人跟前凑。 他们看人,是看血脉,可不是看长相和性格。 姜云贞见宴之棠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样子,就更加不觉得他这些话是有人教他说的了,所以很可能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可就算是事实,在她正想了解事情的时候正巧就让她知道了,姜云贞还是谨慎的认为应该在试探一二。 “我来这边的路上听说太子妃回府探亲了,你为何没有在府中陪你姐姐?” “姐姐已经回去啦。” “这么快,都没有在你们家里留下用膳吗?” 宴之棠道:“不知道哇,反正姐姐来了之后,跟母亲说了一会儿话,见了父亲和我,问候了父亲的身体和我的学业,心里又牵挂小耀耀,就说去太子府顺道取一些之前忘记拿进宫的给小耀耀准备的玩具,就直接回宫了。” “这么说来,太子妃也是临时决定要出宫的?” “昨天就让人回来说过。” 姜云贞见问不出什么,也确定了宴之棠没有说谎,这个时候拍卖会也正式开始了,就没有在问什么了,陪着宴之棠看拍卖会。 只是正在拍卖宴之棠感兴趣的那头小狮子的时候,他们的包间的门被人瞧开了,宴之棠看着门口的冯白玉,疑惑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点都不喜欢冯白玉。 冯白玉好像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不欢迎一样,亲切的跟宴之棠道:“听闻二十一弟弟也在这边看拍卖会,所以过来看看。” 她今天到这边来,是听到眼线说宴十公子邀请了姜云贞在这边见面,宴十公子平常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往来,她无所谓,但姜云贞这样的人她是断不能让宴十公子过多的接触的。 姜云贞可不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出身高,长得好看,还素有美名。若是勾走了宴十公子的心,她这个正妻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所以在收到消息之后,她就赶了过来,装作自己也是过来看拍卖会的,无意间错进了宴十公子的包厢,不过她进去之后却没有在宴十公子的包厢看到姜云贞。 陪着宴十公子看了一会儿,她又装作不经意的跟他道,听闻姜云贞也在这边看拍卖会,不知道她在哪个包厢,并表达了自己想要结实姜云贞的心情。 宴十公子想到冯白玉素来贤惠,而且很是擅长跟内宅的人往来,就跟她说了姜云贞在宴之棠这边的事情,想着能不能通过冯白玉,把姜云贞拿下。 冯白玉看清楚了宴十公子的算计,他这般算计便说明此事眼下还是他的一厢情愿,但她闹不清楚姜云贞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如何。 便好奇的问了宴十公子,姜云贞为何会跟宴之棠在一起。 宴十公子就把发生的事情全部跟冯白玉说了一通,说到后面还越说越生气,冯白玉安抚了他一阵,便提出要到宴之棠这边来瞧瞧,宴十公子毫不怀疑冯白玉,就让她过来了。 宴之棠不想招呼她,不耐烦的道:“你看也看了,赶紧走吧!” 冯白玉却是笑着道:“二十一弟弟都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宴之棠道:“十哥也在呢,你要坐去十哥那边坐就是了,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听闻二十一弟弟跟姜姑娘单独在一处,二十一弟弟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如今也已经十二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也是为了二十一弟弟和姜姑娘的名声着想,所以才过来的,不曾想二十一弟弟这般不招待我,罢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冯白玉这不阴不阳,看似为宴之棠着想实际上却意有所指的话,立即就让宴之棠不高兴了,他厌恶的看着冯白玉:“你自己是个不矜持的、龌龊的人,不要总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跟姜姐姐,乃是君子之交,岂是你想的那般。” 姜云贞也觉得这个宴十的这个夫人十分可笑,不过倒是跟宴十相当般配,她没有跟宴之棠那般,对冯白玉怒目而视,而是含着浅笑,缓缓的道:“这位夫人的眼睛大概不好使,且不说我们包厢里面有各自的丫鬟侍卫伺候着,就说我们包厢的门大大的开着,也就说明我跟棠儿并无任何不可告人之事。” “诚如棠儿所言,一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眼睛看到的就是什么,还望这位夫人不要毫无根据,红口白牙的就污蔑旁人。” 得亏今天宴之棠这么闹了一通,她也跟宴之棠走了,若是留在那边跟宴十说话,不知道会被他的夫人抹黑成什么模样。 这位宴十夫人看着是个光明磊落的,却是人不可貌相。 “棠儿?”冯白玉当然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说姜云贞什么,她只是很不喜欢宴之棠那种对她的直白的嫌弃而已。 不过现在,她也很讨厌姜云贞。 “姜姑娘喊二十一弟弟喊得可真亲切呢?” 姜云贞道:“我与太子妃在南边的时候就相熟,到了京都之后便是直接住在太子府的,那个时候棠儿也在太子府陪伴太子妃,我们三人便经常一起说话,说句高攀的,我把太子妃当好姐妹,自然也把太子妃的弟弟,当做自家的弟弟。” 诚然她跟宴之婳并没有她说的这般关系好,但她却是当真喜欢活泼的宴之棠,是把他当做自家弟弟的。 她家中的兄弟,为了埋头苦读,各个都严谨、严肃、端方、板正,十分无趣。 冯白玉一噎,她并不知道姜云贞说的这些事情。 这个时候宴之棠听到外面说,小狮子被人用五百两银子拍走了,气得跳脚,指着冯白玉道:“都怪你,我的小狮子被人拍走了。” 他刚刚因为要跟冯白玉争执,后面看姜云贞不怕冯白玉,分了点心神去看小狮子,就听到人家一锤定音,说小狮子被人拍走了。 气愤啊! 冯白玉觉得宴之棠就是在无理取闹:“是你自己没有拍,怪谁?” “你如果不过来打扰我,我能错过吗?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来了我就没有拍卖到我的小狮子。” 这事情冯白玉没办法跟宴之棠争辩,见有旁人注意到这边,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和气气的跟宴之棠道:“你是小孩子,我不跟你一样无理取闹,我先回你十哥哥那边去。” 说完就领着丫鬟走了。 宴之棠忍不住骂了句:“疯女人。” 姜云贞见他气得不行,安慰道:“没事儿,应该还有其它有意思的,你看到之后买下来就是了。” 宴之棠能怎么办,也只能这样了。 宴之婳那边跟黄锦文说了一会儿话,嘱咐他们在京都不要漏了行踪,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伺候的人,若实在想出门,一定要乔装一番才行,交代过这些之后才回宫。 黄大人让黄锦文他们来京都,自然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才是。 宴之婳回宫,去皇后那边去接小君耀,皇后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小孩子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更好,依依不舍的把睡得香喷喷的小君耀交给宴之婳。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回到东宫,问过宫人君昭在不在,听说君昭在书房,就把小君耀交给苏公公让他想到带着小君耀去休息,这才去书房找君昭。 跟君昭说了见到黄锦文和黄锦掺的事情,也把从黄锦文那边了解到的情况跟君昭说了,君昭道:“之前我们去南边的时候,就发现了南边是一个统一的利益群体,虽然有少数的诸如黄大人他们这样的,不愿意跟那边的官员抱团,但要在南边好好的当官,也不得不跟他们搅合在一起。”这也是为何他会选择策反黄大人。 “幕世子如今起事,他们自然欢喜。”从龙之功,是很多人都想要得到的。 “朝廷招兵的动作大,就算是青松先生那边不送消息出去,也会有风声传到镇南王那边的,且说朝廷还有许多官员原本就是镇南王一党的。”宴之婳堪忧的道:“如今担心的是镇南王他们知道朝廷的动作之后会集中兵力对成世子和方将军他们发起攻击。” “此事我已经跟越千和成世子、方将军他们联络过了,越千那边会想办法拖住那边,方将军和成世子集中精力不求胜,只将城守劳,等到这边的支援就好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兄长送了信回来。”君昭将宴之择的信交给宴之婳,这信是宴之婳离开之后君昭收到的,除了给宴之婳的信,还有给宴三老爷他们的,宴三老爷他们的信,他刚刚已经让人送出去了。 若说宴之婳在南边最担心的,肯定就是宴之择了,她连忙接过信,信中宴之择给她报了平安,让她多多照顾黄锦文,宴之婳觉得奇怪,不禁说了句:“兄长如何认识锦文的?”她之前和宴三夫人还琢磨着让二人认识认识呢,怎么他们自己就认识上了? 君昭就不知道这些了,以前的关于冯白玉的事情那是因为上辈子知道一些,后面又让常术在宴之择身边呆着的,所以很清楚,在解除了宴之择的这个红颜劫之后,他就没有在关注宴之择的私事了。 “等兄长回来之后问问便知晓了,或者问问黄小姐也是一样的。” 宴之婳呆了点头:“今天见到锦文,她都没有跟我提起哥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看信,心中宴之择问宴之婳她之前捣鼓的有些东西可不可以让人批量生产,说是有些对于战场上是有帮助的。 然后又说了他现在在军营里主要负责训练士兵什么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君昭在宴之婳嘀咕了一句之后,就陪着宴之婳一起在看信,看完之后才问宴之婳:“你之前在宴府的时候,还弄过什么东西?” 他以为宴之婳只是捣鼓了雨针那些,后面宴之婳跟他成亲之后,也少有时间去捣鼓东西,所以君昭对于这些,没有宴之择清楚。 宴之婳就说:“弄过的可多了,我不喜欢绣花,又不能出门,几乎所有的时间就拿来弄玩具啦,只是我觉得是玩具,哥哥和父亲却让知道我在捣鼓那些东西的人都保密,不要透露给旁人。只是我也不知道哪些可以用在战场上,所以也就没有跟你说过,不过哥哥说那些可以用,就应该时候可以用的。” 君昭道:“我们晚上的时候瞧瞧回太子府,我去看看你那个小房间。” 宴之婳之前进宫的时候,就把能搬的东西搬到了东宫,后来出宫了又搬到太子府,回宫之后倒是没有在把东西挪进东宫,因为宴之婳把那些东西都快给忘记了。 有了小君耀之后,她的心神都放在了小君耀身上。 生怕小君耀有什么不妥,或者是被旁人害了。 见君昭一脸郑重,也知道自己以前捣鼓的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又大作用,是以她点了点头,同君昭说:“除开哥哥说的这些,还有有些其它的,殿下看着若是能用,就都拿去就是了。” 君昭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本宫娶了个宝藏太子妃。” 宴之婳甜甜的笑了笑,被夸奖了当然高兴啦! 第二二二章 杀器 当天夜里,君昭就带着宴之婳悄悄的出宫回了太子府,二人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宴之婳那个装东西的房间在她回宫之后就让人锁起来了,君昭命人打开房门,二人进屋后,君昭先让宴之婳把宴之择说的要用的那几样给找了出来。 宴之婳道:“哥哥说的那个车子和飞鹰,都是散着的。那两样东西体型比较大,搬过来的时候为了不招人眼,就拆了。” 君昭道:“你一个人可以弄好吗?” “车子有些木头比较重,我一个人搬不动,要人帮忙,飞鹰我自己可以。” 君昭道:“那我跟你一起弄。” 宴之婳点了点头,就跟宴之婳一起忙活了起来,宴之婳先是找到了被拆开的车子的那一堆东西,在君昭的帮忙下,把车子组装了起来,车子的外面看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君昭跟着宴之婳一起组装的,就发现这车子跟普通的战车有很大的区别。 安装好之后,君昭问宴之婳:“这个要怎么用?” 宴之婳道:“你让人去拿一百支箭矢过来。” 君昭就吩咐常安去取。 常安很快就拿了箭过来,宴之婳拿着箭分几次装进了车子上的一个筒子里,然后指着一处可以按压的地方,同君昭道:“只要按一下这里,这一百支箭就可以齐发,射程在二百米左右的样子。” 君昭闻言震惊了,百步穿杨已经是神箭手了,这东西竟然可以做到射程在二百米左右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人间大杀器啊,难怪宴之择想要把这个投入战场。 这样的东西不投入战场,简直时候浪费。 君昭绝对想不到,宴之婳最开始弄这个东西的时候,只是想要用它射树上的知了,而且是一发一发的射的。宴之棠那个贪吃的就想着射知了太浪费了,如果弄到外面去射鸟多好,射下来还有肉吃。 于是他就跟宴之择两个一起把这东西弄到了庄子上头,两个人最开始也是一箭一箭的射,后面觉得这么大个筒子不如多放一些箭矢,两人就不断的加,发现一百支是它能够承受的最大的量。 君昭知道了这个车子的来历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宴之婳没有主动跟它提过这个东西,如果她知道对战争有帮助,大概会直接跟他说的。 他好奇的问:“那个飞鹰又有什么作用?” “飞鹰的话就是可以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但是它不能够飞很远的距离就会从空中摔下来,因为它的材料轻薄,从天上摔下来就能摔碎,所以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若说那个车子,在宴之择说了之后,宴之婳能够想到它的作用,但这个飞鹰,宴之婳就想不到了,她之前把飞鹰做出来,就是看到人家玩儿风筝,就想着坐一个没有线拉的风筝。 君昭便没有在问,想着给宴之择写信过去的时候顺便问一下,然后就跟着宴之婳看了其他的东西,看过之后,君昭才发现宴之婳有把木头都变成宝贝的能力。 心里想着,幸好自己把她娶了,若是让旁人知晓她的这些本事,她只怕要成为很多人争抢的东西,而她虽然聪慧,却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若是落到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的手里,只怕要遭许多的罪。 两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这边呆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还是常安忍不住提醒君昭,在不回宫,就会错过早朝了。 二人悄悄咪咪的回了宫,君昭让宴之婳先睡,他自己收拾了一番去上早朝,上了早朝之后,又立即回书房给宴之择写信,除开宴之择说的那几样东西之外,他还给宴之择推荐了另外的两样,用来防御是很不错的工具,写完这些,就跟宴之择叮嘱,若是旁人问起,便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要提及宴之婳。 女子可以有才,但这个才会若是能够变成攻击人的武器,这样的才名对宴之婳而言,会变成攻击她的武器。 宴之婳的荣耀,他会给她,做这些会伤害到她的东西,君昭就觉得没有必要让旁人知道了。 写过信之后,君昭才觉得又累又饿,他让小苏公公传膳,问他:“太子妃用过早膳了吗?” 小苏公公道:“太子妃用过早膳之后才歇息的。” 君昭点了点头,用过早膳之后,也回了房间,见宴之婳睡得香喷喷的,也在她身边躺下,抱着她满足的进入了梦乡。 皇后现在一有时间就会往东宫这边来看看小君耀,今天她过来,没有看到宴之婳,就问苏公公:“太子妃人呢?” 苏公公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昨夜回太子府了,回来之后二人都很劳累,眼下正在歇息呢,太子殿下说了让不要打扰。” 他想着皇后是疼惜宴之婳的,不会跟宴之婳计较这些,也就没有去喊他们起来。 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十分灿烂,他仿佛看到了又有一个小主子在跟他招手了。 皇后觉得苏公公完全是想多了,孩子的事情她之前已经跟君昭和宴之婳都打过招呼了,二人心里应该有分寸,回太子府应该是有事情处理。 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给苏公公扫兴,由着他乐呵。 小君耀这会儿是醒着的,她抱着他往外头走,轻声道:“乖孙孙哦,我们出去看花花、看鱼鱼。” 御花园里的秋菊开了,这会儿正是好看的时候。 苏公公、童嬷嬷和金嬷嬷三个,麻溜儿的收拾着小君耀的一堆要用的东西,跟着皇后出门。 皇后带着小君耀到御花园,却见到皇上、青松先生和了尘大师三人在一起。 青松先生和了尘大师正在下棋,皇上在一旁观棋。 三人是听到周围伺候的人跟皇后行礼,才发现了皇后一行人。 都见到人了,不打个招呼有些说不过去,皇后抱着小君耀去了亭子里,含笑道:“皇上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 皇上大部分时候对着皇后都是十分和煦的,像个好夫君一样:“了尘大师招兵之事,进行得十分顺利,不日就可以让他们去支援前线了,今日阳光不错,朕便邀请他们一道逛一逛御花园放松放松,朕听闻了尘大师和青松先生于棋艺一道,造诣不错,便让二人比试一番。” 皇后也像天底下所有贤惠的妻子一般,笑着询问:“可有分出胜负?” “才开始下一会儿呢,皇后不若坐下瞧瞧。” 皇后很给皇上的面子,就在皇上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下。 青松先生和了尘大师这才有机会跟皇后请安,只是还未待二人行礼,皇后就同二人道:“青松先生和了尘大师不必多礼。” 二人谢恩过后便依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君耀不是什么吵闹的小孩儿,皇后抱着他看棋,他也就跟着皇后一样,盯着棋盘看,好似也觉得很有意思,当真能看懂一般。 了尘大师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君耀,在君耀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出皇后的影子,君耀的脸型像君昭,人君昭的脸型是继承了皇后的脸型,从前君昭骨瘦如柴的时候看不出来,如今长成正常模样了,他若是跟皇后一道走出去,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二人是血脉至亲。 如今小君耀被皇后抱着也是如此。 但了尘大师并未多瞧,只方才起身跟皇后见礼的时候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青松先生总觉得皇后太子跟了尘大师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便暗中留意着二人。整盘棋下来,却见二人下棋的下棋、观棋的观棋,并无旁的什么。 因为青松先生的不专心,不多时他就输了。 青松先生道:“是本官输了,了尘大师棋力更甚。” 了尘大师道:“青松先生承让了。”皇后过来之后,青松先生下棋就心不在焉。 青松先生提议:“听闻皇后娘娘棋力不错,不若皇后娘娘跟青松先生下一盘?” 皇上知道皇后琴棋书画骑射之类的样样精通,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跟皇后一起下过棋,他最开始的时候不会下棋,等当了皇帝,学会下棋之后,却也没有跟皇后一起下过棋。 是以他道:“朕也想瞧瞧皇后的棋力,皇后就跟了尘大师下一盘吧!” 皇上都发话了,皇后也就不好推辞。 她把小君耀交给苏公公抱着,自己跟青松先生换了位置。 皇上却同苏公公道:“把小皇孙给朕抱着吧!”他虽然不喜欢君昭,但君耀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孙儿,而且小君耀生得白白胖胖的,瞧着十分讨喜。 苏公公心头咯噔一下,完全不想把小君耀交给皇上,他下意识的看向皇后,希望皇后能说点什么。 皇后却是含笑吩咐苏公公:“交给皇上吧。” 苏公公无法,只能把小君耀交给皇上,顺道跟皇上说了要如何抱小孩子。 皇上从未抱过孩子,在苏公公的指导下很是生疏的抱着小君耀。 见小君耀由他抱着,不哭不闹,还咧着嘴对他笑,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喜爱。 皇后笑着提醒皇上:“本宫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小孩子心情不定,管不了自己,若是待会儿尿了皇上一身,皇上可不能怪罪。” 皇上故作不悦的道:“朕还能跟自己的孙儿生气不成。” 皇后笑着道:“本宫只是提醒皇上一声,皇上大度,自然不会生气。” 金嬷嬷听着皇上的话,若不是场合不对,只怕是要翻一个上天的白眼。皇上对他自己的定位,真的是越来越不准确了。 皇上和皇后说话的时候,了尘大师就嬷嬷的把棋盘上的白子黑子收拾了。 等皇后说过话回头,了尘大师就同皇后道:“娘娘先请。” 皇后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跟了尘大师一起下棋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想起来恍如隔世一般,她跟了尘大师下棋,从来都是她先落子。 她笑着道:“大师先请吧!” 了尘大师便先落下一颗黑子。 青松先生就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了尘大师和皇后。 皇上也抱着君耀看着皇后和了尘大师下棋,看着这般安静的皇后,皇上有些恍然,这样的皇后,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知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未看到过她弹琴作画,下棋写字,在他的记忆里,皇后的都是悍勇的提着长枪上阵杀敌的彪悍模样,或者是对他失望过后,认命的当着他的皇后温良贤淑的模样。 皇后原本棋力是不错的,也能跟了尘大师厮杀许久,但她跟了尘大师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棋了,而了尘大师皈依佛门之后,却时常下棋,不多时皇后就战败了。 她道:“本宫的棋力远远不如大师。” 了尘大师客气的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青松先生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皇后跟了尘大师,已经二十多年未曾一起下过棋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让两个人变得生疏。 所以青松先生如何能看出什么? 皇上安慰皇后:“皇后掌管后宫,有诸多琐事,没有时间好生下棋,所以输给了尘大师也没什么,等往后太子妃能够独挡一面,皇后有了时间,多与人下棋,这棋力自然就能提升。” 皇上的话,让在座的几人都有几分震惊。 青松先生是知道皇上不待见君昭,也并不想把皇位给君昭的,可如今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皇上想通了? 皇后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有泄露分毫,她笑着道:“婳儿还年幼,又要照顾小皇孙,本宫还想着她多给我生几个孙儿呢。” 了尘大师就完全一副局外人,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模样。 皇上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他实际上已经在为自己刚刚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话而后悔,皇后在这般说,他也就顺着皇后的话说了。 皇后心中冷冷一笑,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她起身,从皇上手中接过小君耀道:“本宫就不打扰皇上和青松先生以及了尘大师了。” 皇上道:“皇后且带着小皇孙去玩吧,朕晚些时候去广仁宫。” 第二二三章 弃妃 皇后忍下心中的恶心,浅浅一笑,抱着小君耀离开。 青松先生在皇上跟皇后告别的时候,依旧留意着了尘大师,但还是没有发现了尘大师有任何异样。 莫非,皇后娘娘跟了尘大师当真不熟,去西南的路上遇见,当真是巧合。 虽然被皇上恶心了,但皇后还是抱着小君耀在御花园看了花和鱼,才慢慢悠悠的抱着小君耀回东宫。 宴之婳和君昭已经起床了,二人见到皇后,给皇后请安,宴之婳十分不好意的跟皇后请罪,她请完罪,皇后还没有说什么,君昭就道:“母后,昨夜是儿臣耽搁了太子妃歇息,所以您过来的时候我们才没有招待您,你若是要恼,就恼儿臣罢!” 皇后气笑了,她这还什么就没有说呢,这二人就争先恐后的来请罪了,她笑骂:“在你们眼里,本宫就是这般心眼比针孔还小的人?” 宴之婳嘴甜的道:“母后自然不是心眼比针孔小的人,只是母后过来了,儿媳和殿下却在呼呼大睡,所以心中愧疚,所以才跟母后请罪的。母后心胸宽阔,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婆婆,儿媳和殿下自然知道母后不会生我们的气。” 皇后斜了君昭一眼道:“还是太子妃会说话,讨人喜欢。” “这儿子大了呀,就不贴心了。” 君昭:“……” 好吧,母后,您高兴就好。 皇后在东宫用过午膳,就跟宴之婳和君昭说今天想把小君耀抱去广仁宫歇一晚。 君昭和宴之婳已经知道了皇后在御花园遇到皇上的事情,也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当然不会说不。 在君昭和宴之婳眼里,皇后跟皇上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们也是有心想要撮合皇后和了尘大师的,可皇上要去皇后那里,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拦。 若是能借着小君耀阻拦一二,那自然是最好的。 实际上,皇后在生了君昭之后,算是跟皇上彻底决裂了,虽然后面为了君昭,皇后跟皇上示弱了,但那示弱也仅仅只是示弱而已,皇后借着示弱给皇上纳了很多的妃嫔,也是不想跟皇上在有关系。 那个时候皇后亲自带着个病弱的君昭,皇上看着君昭就心塞,慢慢的也很少去皇后哪里,但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还是给皇后她应有的尊荣会经常去皇后那里坐坐,可也仅仅只是坐坐而已。 皇上能够感觉得到,皇后虽然跟他示弱了,但却十分排斥他。 他作为一国之君,已然不会将就一个女人,本着你不待见朕,自有旁人待见朕的心态,皇上宠幸那些刚进宫的,或者皇后喜欢的,或者是有些故意挑衅皇后的。 但若是挑衅皇后,挑衅过头了,皇后要处置,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除了当年给皇后下毒的德妃和贤妃。 晚上的时候,皇上就到了皇后的广仁宫来用膳,皇上发现皇后还带着小君耀,他问:“君耀不是跟太子和太子妃一起的吗?” 皇后道:“太子妃身子不爽利,今天本宫去看耀儿的时候,太子妃都还睡着呢,昭儿要照顾太子妃,本宫唯恐耀儿被伺候的人照顾得不妥,所以便接过来帮他们看着。” 苏公公在一旁心道,奴才伺候小主子,可妥帖了呢。 皇上没说什么,坐下用膳。 同皇后道:“皇后把小皇孙先给金嬷嬷他们带着吧,你与朕先用膳。” 皇后点头,把君耀交给金嬷嬷,陪着皇上用膳。 用过膳,皇上就要留在广仁宫歇息,皇后也没有赶人,皇后要抱着小君耀一起歇息,皇上无法,但也觉得这是一种稀奇的体验,就准备跟皇后一起就寝。 这个时候,卓公公慌慌张张的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弃妃兰月从冷宫里逃了出来,偷偷溜进广仁宫在小皇孙奶娘的吃食里头下毒,被逮住了,请皇上发落。” 皇上听到兰月这个名字,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是谁,大怒:“好大的胆子,胆敢谋害小皇孙,拖下去乱棍打死。” 德妃在外面听到皇上冷漠的话,拼命挣开押着她的人,朝皇后的寝殿跑来,还扯开塞住自己嘴巴的布,大声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谋害小皇孙。” 皇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想起兰月就是德妃。 他脸色十分阴沉难看。 广仁宫的宫人大概没有想到德妃会挣脱押着她的人,愣了一下神德妃就已经冲进了皇后的寝殿,她看着皇后和皇上坐在一张床上,一双眼睛通红,跟要滴血了一般,在看到皇后抱着的小君耀,更是恨不得上手把他掐死。 皇后护着小君耀,没有让他看到这种丑陋的东西,脏了眼睛。 德妃压下心头的恨意,哀哀切切的哭着同皇上道:“皇上,臣妾没有谋害小皇孙。” 金嬷嬷被德妃恶心得不轻,她冷声道:“弃妃兰月,奴婢记得你是在冷宫吧,你如何会跑到广仁宫来?” 弃妃兰月四个字,刺得德妃浑身都疼,但眼下不是跟金嬷嬷计较的时候。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皇上:“皇上,臣妾在冷宫中,听闻皇上有了孙儿,心中替皇上高兴,就想瞧瞧皇上的孙儿是什么模样,所以就偷偷的从冷宫跑了出来,臣妾真的只是想要看一看小皇孙,没有旁的意思啊,皇上。” 皇后抱着小君耀起身,将他的脑袋扶着不让他看德妃,淡淡的同皇上道:“皇上,耀儿困了,本宫先去哄耀儿睡觉了。” 皇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看着皇后离开。 德妃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膝行到皇上身边,抱着皇上的小腿,哭诉着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想念皇上,如何如何的爱慕皇上,如何如何的替皇上高兴。 皇上任由德妃抱着他的小腿哭诉,却吩咐张德胜:“张德胜,你去查,看德妃是否有谋害小皇孙。” 张德胜便领命下去。 德妃立即跟皇上赌咒发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谋害小皇孙,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皇上对于德妃的话不置可否。 他不希望君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对于君耀,却没有那么的排斥。 而且,他现在,隐约也有些认命了。他这一生,怕是只有君昭这么一个儿子了,那么他的后代,也只有让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唯一的儿子来帮他延续。 他从前不想要君昭存在,是因为担心皇后在有了儿子之后,联合母族让君昭上位,他这皇帝就没得当了。 可现在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君昭也对他恭敬孝顺,皇后似乎没有把当年的那些事情告诉君昭,秦家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力了 小君耀也对他颇为亲近,他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亲情。 他承认,他现在并不那么想君昭死了。 金嬷嬷陪着皇后抱着小君耀走远,立即一脸厌恶的说:“正是够恶心人的,那兰月成了弃妃还有脸自称臣妾。” 皇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是瞧着君耀笑着夸奖:“祖母的乖孙孙儿可真是个小小男子汉呢,听到那么难听的声音,看到那么难看的人,都没有被吓哭。” 金嬷嬷也笑着夸奖:“小皇孙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林公公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后身边,同皇后道:“娘娘,皇上让张德胜去查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让他查去吧!” 德妃,是皇后故意漏了个机会让她从冷宫跑出来闹事的,她如今跟皇上躺在一张床上都嫌恶习。 皇后抱着君耀,开开心心的睡觉。 皇上那边听着德妃的哭诉和辩解,等着张德胜查证的结果。 德妃在后宫二十几年,早就学会了做事不留痕迹,张德胜没有查到什么证据指明德妃给小皇孙的乳母吃食里头加东西的证据,就问卓公公为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卓公公就说看到德妃把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加入了乳母的饭食里面,德妃立即跟皇上解释:“皇上,那粉末不是毒药啊,是豆子粉,臣妾听说喂孩子的人,多吃豆子粉有好处,所以就加了豆子粉。” 太医那边也正好从乳母的饭食里头查出了结果,那饭食里面没有毒,也的确有豆子粉。 德妃就真的只是偷跑出来想要看看小皇孙。 皇上同张德胜道:“带弃妃兰月回冷宫。”德妃的一顿哭诉,并没有让皇上产生半分怜惜,还是让人把她关进了冷宫,只是没有因为她偷跑出冷宫而治罪,其余的事情也没有深究。 可德妃好不容易从冷宫偷跑出来,又恰巧在广仁宫看到皇上,这就是送上手的机会,她如何会放弃,她深情款款的看着皇上道:“皇上,臣妾知道您顾及皇后娘娘,皇上放心,臣妾往后一定不会再偷跑出来惹皇后娘娘生气,让皇上为难。” 皇上最讨厌被人觉得他比皇后第一头,弄得他堂堂一国之君,还会怕女人、畏惧女人似的,德妃从前就是凭借这个,在皇上和皇后还有感情的时候,趁着皇后怀孕,跟皇上搅和在了一起。 她跟皇上是一样的人,所以清楚的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希望别人怎么待她。 她说完,也不在多留,果断的离开。 第二天,皇后是被小君耀的一泡尿给尿醒的,她招呼了一声伺候的人,帮着一起把小君耀洗干净换了尿布,又让乳母给小君耀喂奶,她自己也立即去沐浴更衣,然后才问起抱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小君耀的金嬷嬷问:“德妃的份位恢复了吗?” 德妃不出来,皇上就来打扰她,皇后觉得还是把人放出来的好。 不过德妃昨天敢向小君耀动手,她也要准备大礼回敬她一二才是。 金嬷嬷道:“并未,皇上让张德胜送了德妃回冷宫,不过没有处罚。皇上昨夜是在广仁宫歇息的。” 皇后皱眉:“德妃现在这么不行了吗?” 金嬷嬷:“……” “大概是皇上喜新厌旧吧!” 皇后没有在说什么,让人把卓公公传来问话。 宴之婳送了君昭去上早朝,习惯性的去看小君耀,就发现小君耀的小床床上面是空的,才突然想起昨天皇后把小君耀带走了,原本还要抱着小君耀睡回笼觉的她,一时间瞌睡都没有了。 更衣洗漱过后,用了早膳,估摸着皇后应该起床了的时间,就立即带着人去广仁宫了。 人在东宫的时候吧,隔一会儿不见倒也还好,这人没有在东宫了,她一个晚上不见就想念得很。 皇后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就听到下面的人说宴之婳过来了。 心中好笑,自家这儿媳妇莫不是怕她把她儿子给拐了不还了不成。 但看到宴之婳的时候却并未打趣她,知道宴之婳孝顺,若是打趣了宴之婳只怕还真会忍着自己的不舍,把小君耀给她带。 可她哪里舍得让自己的乖孙孙跟自己的亲娘分开。 是以她含笑招呼宴之婳:“婳儿来跟母后一道用膳。” 宴之婳跟皇后请安过后就顺着皇后的手坐下,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瞧小君耀,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 要是母后误会她,以为她不放心把小耀耀给她带可怎么办。 皇后如何看不懂宴之婳的刻意,因为宴之婳的这个小动作暖呼呼的,她把君耀从金嬷嬷手中接过来道:“乖孙孙,去你母亲那里玩儿。” 说着,就把小君耀交给了宴之婳。 宴之婳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在小君耀肉乎乎的、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君耀现在也不知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小宝宝啦,也学着她的动作啊呜啊呜的在宴之婳脸上涂口水。 母子脸同样肉乎乎的脸,就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 把皇后直接看乐了。 转眼,小君耀都快半岁了。 皇后同宴之婳道:“耀儿现在还小,但稍微大些的时候,就要给耀儿找些玩伴儿了,不然他就太孤单了。” 宴之婳点头,问皇后:“母后有谁家的孩子推荐吗?”她现在能够想到的就一个小井,其他的人她都不熟。 第二二四章 领兵 皇后道:“并无推荐的,只是此时你需得跟太子一道留意一些人了,看你跟太子与哪些人家交好,他们的孩子如何。” 从小看大,现在先看着,看个几年天性品行如何,也就知晓了。 宴之婳以为皇后要推荐秦家的人,却见皇后压根儿没提。 她想到了什么,鼻子有些发酸,主动的道:“母后,外祖家的小孩子都不错,到时候可以让他们进宫跟小耀耀一起玩儿,还有成世子家的小井。若是哥哥以后有了孩子,儿媳也要让他家的小孩儿进宫来陪小耀耀,还有棠儿。” 皇后含笑道:“你看着安排这些便是了,本宫只管带着孙儿享享天伦之乐,旁的可不管。” 宴之婳笑眯眯的道:“好,母后只管享福就是了。” 宴之婳在皇后这边陪着皇后用过早膳,又跟皇后说了一会儿话才抱着小君耀回去。 金嬷嬷看着宴之婳离开,同皇后道:“娘娘,太子妃是个心善、孝顺的。” 皇后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笑意。 未来这个皇后的位置是宴之婳的,所以皇后虽然有心提拔秦家,但却也不好跟宴之婳说什么,更不好让宴之婳为秦家做什么。 秦家是太子外祖家,但往后宴之婳成了皇后,宴家方家就才是后族了,秦家就不再是后族。 她若是让宴之婳把秦家的孩子安排在君耀身边,宴之婳大概会不舒服,觉得她在揽权,父兄都不是贪慕权势之人,之前为兵为将,是为了保护江山百姓,后面扶持皇上,也是因为她嫁给了皇上才愿意起兵。 后面为了她在宫中能够舒坦一些,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主动的放了兵权,做了这么多年的闲散人。 只是她也好,父兄也好,终究是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但如今宴之婳主动提及秦家的孩子,还故意显得自己一副就是要拖带自家人的模样,全然是在为她着想。 她愿意为宴之婳着想,宴之婳也愿意为她着想,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小君耀长的壮实,宴之婳抱了一段路就抱不动了,把他交给大力抱着。苏公公倒是想把小君耀抱回去,但他年纪大了,有心无力,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力直羡慕。 大力一脸得意,看以后谁敢嘲笑她大力。 一行人没有走多远,遇到了君昭,君昭就把小君耀从大力手中接了过去,一家人一道回了东宫。 宫里的宫人妃嫔见了,无不羡慕。 有些心思活络的,在看到君昭身子好了之后,实际上就花过心思想要勾搭君昭,想着皇上对皇后娘娘那么宠爱,却也还是后宫佳丽无数,君昭跟宴之婳虽说感情不错,但二人不过是皇后娘娘做主的,自然不会有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感情来的坚定。 所以有一段时间君昭经常在路上遇到什么摔倒的宫女,或者手帕掉了的年轻妃嫔。 但他们大概是忘记了君昭之前的凶残,若是有宫女在君昭跟前摔倒,君昭直接就让人治她一个失仪之罪,那些宫妃掉帕子若是不影响君昭的,君昭只当做没看到,若是跟之前那个“误撞”君昭的,也是同样被拖下去“教导”。 所以现在宫里头的这些宫女只能羡慕的看着宴之婳,旁的也不敢做什么。 板子太疼,嬷嬷太凶,惹不起。 还有些人就把心思打到宴之婳和君昭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身上的,只是宫女太监也油盐不进,若是巴结到喜鹊手上,被喜鹊看出来小心思的,还会被喜鹊收拾。 衣裳太难洗。 在有那想着曲线救国的,在东宫去混个差事。 东宫很不好进。 折腾了一番之后,大家也就歇了心思,知道太子殿下不近女色,若非皇后娘娘跟他娶了个太子妃,只怕他身边都不会有女人。 毕竟以前太子殿下到了知人事的年纪的时候,身边可没有宫女伺候。 他们是坚决不会认为,君昭是因为喜爱宴之婳,所以她们才入不了太子的眼的。 君昭这边很快就收到了宴之择的回信,信中宴之择跟君昭言明了飞鹰的用处,他们准备开战的时候,在飞鹰上面装满豆子,用来扰乱对方的骑兵。 也答应了君昭,不会跟旁人说这些乃是宴之婳所想所做。 宴之择在收到君昭的信,看到君昭这么要求的时候,觉得让宴之婳嫁给君昭,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做的唯一的好事了。 以前他挺不待见君昭的,毕竟都说君昭是个短命鬼,他看着君昭也觉得他不像长命的,现在却是彻底放心把宴之婳交给君昭了。 至于他占了宴之婳的名声之事,宴之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若是妹妹想要他的什么,他也是会愿意全部给她的,在宴之择的眼里,他们家是一个整体,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个人。 但君昭愿意把这样的名声给他,而不是选择他这个太子自己拿着,宴之择倒是对君昭另眼相看。 君昭收到宴之棠的信,解了疑惑,也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了尘大师把兵招齐了,那么朝廷这些粮响这些自然也都要跟上,还有就是这些兵由谁带过去。 早朝的时候为着谁带兵过去前线的事情,争执了许久也没有争执出一个结果来。 就在朝堂还在为这些事情争执的时候,幕云白却带着已经集结的大军攻城。这次,他把之前藏起来的私兵以及各方招的兵都放在了一起。 因为他们起兵,实际上是被逼的,很多事情都未曾筹谋完全,所以无论是镇南王还是幕云白,都想要速战速决,不能让朝廷反应过来,积蓄力量攻打他们。 皇上当年能够推翻旧朝,也并非无能之人,只是这些年被优渥的生活给腐蚀了,变得没有那么精明了。 所以,不能让朝廷反应过来。 幕云白和镇南王还有旧朝余孽,都觉得这次一定能够把城池拿下,却没有想到开战的时候,成琅和方将军他们无一人出战,有将军大笑道:“方老儿,陈小儿,不会是被吓得弃城而逃了吧!” 幕云白却并未掉以轻心,他谨慎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最先听到的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却不是很大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天上飞出来一些跟风筝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要比风筝大,也没有线牵引着,是自己从城里飞出来的。 他看到了,将士们自然也看到了。 这样陌生的东西,陪着他们叫板却无一人应对的诡异场面,都让他们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幕云白直觉那些东西不是好东西,下令道:“神箭军出列,见那些东西都射下来。” 只是还没有等神箭军出来把飞鹰射下来,成琅他们这边的箭雨就已经朝他们这边来了。 “后退!”幕云白高声道,他们立即变成防守模式,这个时候他们才留意到,城墙上架起了一派类似于车的东西,但跟车又有些区别,他们前面有一个筒子,也不能做人。 可射出来的箭的威力却不小,他们离得这么远,都能够射过来。 他们刚应付过这一阵箭雨,飞鹰已经到了他们的上空,上面洒下豆子,众人身下骑着的马顿时就躁动了起来。 第二阵箭雨再次袭来。 幕云白看着这些奇怪的东西,咬牙道:“撤退。” 回来营地之后,幕云白一脸阴沉,有将军不满的道:“主上,刚刚为什么不上。” 幕云白道:“对方的武器太过奇怪,若是贸然上前,恐会中计。” 那将军却不赞同:“主上您就是太过优柔寡断了,要我来说,方将军他们就是黔驴技穷了,所以才会搞这些鬼把戏。” 幕云白被人当面质疑,有些不满,但这个将军打仗不错,便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着一张脸。 有那会说话的,出来笑着道:“将军,主上仁慈,爱戴我们才会如此,你莫要误会了主上的好意。” “主上,将军也是心直口快,想快点拿下方将军和成世子的人头,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还望主上见谅。” 有了台阶,幕云白也就顺着下了,心中却想的是,等他日再做惩罚。 那将军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也就顺着下了,说起了下次攻城之事。 成琅见幕云白他们就这么退了,笑着跟方将军和宴之择说:“幕云白和镇南王不愧是父子,该决断的时候不决断,不该决断的时候下决断。” 宴之择道:“这不是正好吗?”虽然他喜欢强敌,但这种家国之事上面,对手这样的性格些他们有好处。 方将军道:“还对亏了宴小将军的这些东西。” 宴之择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顶了妹妹的名就算了,可不要在吹嘘这些。 方将军只当宴之择这是谦虚,不由得更加欣赏了几分。 这些日子宴之择在训练兵丁这些上面,很有一手,之前他知道军营里有这么个人的时候,还只当宴之择是过来玩儿的,后面看到他训练兵,带人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才知道人家是真真儿的来做事的。 此番宴之婳的这些东西吓退了幕云白的大军,成琅他们这边一片兴奋,只是这兴奋,宴之婳却是不知道的。 朝堂这边为着谁领兵只是争执了几日,在知道幕云白已经将大军集齐之后,不由得急了,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让太子领兵过去。 有不少大臣出来附和,既然不能是自己的人,太子就太子吧,皇上略作沉吟之后,竟然也允了。 还因为送回来的信件中,说道宴之择制造的东西吓退了敌军,皇上让君昭过去的时候带上对宴之择的嘉奖。 君昭带兵去前线的事情,相当于就这么敲定了。 宴之婳知道之后,免不得但有的去给君昭准备行礼。 去战场于宴之婳而言,倒是要比去西南来的好,只是君昭虽然身体恢复了,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却并不多么厉害,尤其宴之婳经常看宴之择练武,知道君昭跟宴之择的差距,就嘱咐他:“殿下,您过去之后,把兵送到就回来,莫要上战场去。” 皇上只是让君昭去送兵,并没有让君昭在那边一直留着。 君昭哄着她道:“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不会有危险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她相信君昭自有分寸。 皇后也知道了君昭要去送兵的事情,这次她倒是没有说要去替君昭送兵的话,一来这次不如上次西南那般危险,二来宴之婳也已经生产了。 君昭若要成为一国之君,许多事情都是需要他去经历去经常的,若不是一直被她呵护在羽翼之下。 君昭同皇后道:“母后,此次儿臣想带表哥他们一起去。” 皇后道:“你表哥和你舅舅还有外祖他们若是愿意,就带着一起去吧!” 皇后觉得自己亏欠娘家许多,若是君昭和宴之婳记得他们的好,愿意帮扶他们自然是好的。 父兄虽然不贪慕权势,皇后却觉得应该给他们的不能亏了。 君昭道:“儿臣去问问。”他觉得秦家的表兄们定然是愿意去的,只是此前没有机会罢了。 秦家人的骨子里,都对战场有渴望。 皇后见君昭还有事情忙,也就没有拉着他说话,让他自己忙去,她就跟宴之婳一道参详路上要带的行礼,君昭的行礼打点好之后,宴之婳又小声同皇后道:“母后,儿媳的哥哥、还有姐夫,以及金嬷嬷的夫君儿子都在战场,儿媳想着殿下要过去,就给他们带些东西过去,但又不知道他们在那边需要什么,母后您上过战场想必清楚,您跟儿媳说说,儿媳也跟他们准备一些。” 皇后见宴之婳不但想着秦家,将方将军他们也想了进去,更加欣慰,便跟宴之婳说起了哪些东西是要紧的。 战场上什么最要紧,自然是保命的东西和药材了。 宴之婳理了个单子,就立即让细心的喜鹊去准备。 金嬷嬷拧着身子,默默的抹了抹眼角。 不怪太子殿下在娶了太子妃之后并没有要退人回去,太子妃这样软乎儿的人,谁不喜欢呢。 她跟皇后回了广仁宫,都还在跟皇后感叹,还说以后看来真的得让太子或者小殿下给她养老了。 第二二五章 出发 君昭这次领兵出发,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场面弄得十分盛大,率领着文武百官,于城门口相送,宴之婳和皇后也抱着小君耀送君昭。 宴之婳于城墙上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颇有几分英气的君昭,心中十分酸涩,虽然知道他只是去送人的,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皇后看着这一幕则是十分感慨,实际上她在给君昭寻医多年,却依旧没有给君昭找到救治之法,几乎都快放弃了,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让君昭找到了能够给他治病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君昭听着皇上说完鼓舞士气的话,跟皇上承诺会把人送过去之后,看了宴之婳和皇后这边一眼,打马离开。 皇后见宴之婳十分伤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婳儿不必担心,昭儿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宴之婳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今天皇上率人送君昭,宴之婳就跟皇后说了一声,想办法把黄锦文接到了东宫,君昭此番去南边,不但带上了秦家的人,因为都是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去的,所以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黄锦掺在知道君昭要领兵去南边的时候,也说他要跟着去。 原本他是不想离开父母的,他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也不至于抛下父母离开,但黄大人和黄夫人说若是让黄锦文独自离开不安全,且黄锦文原本就不愿意离开,他若是也不走,那就妹妹也会有危险。 黄锦文虽然会点拳脚功夫,但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学过,都是自己偷摸瞎学的,黄锦掺自己可以陪着父母,却不想妹妹也处于危险的环境中,所以才跟黄锦文一起上来的。 黄锦掺要回去,君昭也没有说不同意就把他带着一起了。 宴之婳就想着黄锦文一个人在太子府,又不能出门,她那样的性子,肯定是闷坏了,带着她进了东宫,她们两个至少还有个伴儿。 所以去太子府接了黄锦文,让她扮做宫女,因为时间还早,她还领着小君耀顺道回了躺娘家。 宴三老爷他们之前也在百姓中目送了君昭,这会儿宴三老爷在外头谈生意,宴之棠去书院了,就只有宴三夫人在家。 宴三夫人听到宴之婳来了,十分欢喜,想着女婿刚走,她肯定很担心,又多了几分心疼,见到宴之婳的时候,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只看到小君耀,而是拉着她的手道:“太子殿下是心中有成算的,你哥哥又在那边,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他的。” 宴之婳不由得噗嗤一笑:“娘,你说这话可就要伤哥哥的心了,哥哥和殿下的安危都重要。”总不能让哥哥为了保护殿下去拼命啊! “这不是逗你吗,太子殿下又不用上战场,只是把人送过去就会回来,所以你啊,安安心心的,好好带着小君耀。等太子殿下回来,你们也好生下一个。皇后娘娘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你可要争气,多给太子生一些。” 宴之婳:“……” “娘,您肯定不爱我了。殿下和皇后娘娘都说我还小了,生了一个有个血脉就好了,暂时不生了呢,等养养身子,在过两年在生。” 宴三夫人就道:“娘怎么就不爱你了,皇后娘娘和殿下为你着想自然是好的,但你现在是太子妃,很多事情就要考虑周全一些,你若是太长时间没有动静,只怕外面的人又要说三道四。” 宴之婳轻哼一声:“说就说呗,我又听不到。”她天天在东宫带娃。 “你听不到,那太子能听不到啊!还有现在天子身子好了,盯着他的人就多了,你可长点心,防着些小妖精。” 宴之婳就反问宴三夫人:“爹爹身边,你要防着吗?” 宴三夫人道:“自然是要防着的。” 宴之婳惊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啊!” 宴三夫人无奈道:“能让你看出来。”她想着之前她跟宴三老爷的打算都是把宴之婳嫁给清贵的寒门读书人,夫君由他们帮忙拿捏着,她只管开开心心的,所以也就没有教她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现在免不得要把她拉着好好说一通。 没等宴三夫人开口,宴之婳她们这会儿已经进屋了,身边没有外人,想起黄锦文还在呢,立即同宴三夫人道:“娘,这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黄小姐。” 宴三夫人这会儿才注意到一个眼生的姑娘,这姑娘眉目清正,瞧着十分爽利。一听宴之婳说是黄家小姐,她立即就知道是谁了,她责怪宴之婳:“怎的把人打扮成宫女的样子?”这不是折煞人家吗? 不等宴之婳说什么,又和蔼可亲的跟黄锦文道:“黄小姐,不好意思,婳儿被我们宠坏了,有些没规矩。” 黄锦文笑着道:“太子妃极好,我很喜欢她,穿着衣服是为了进宫。” 宴三夫人便明白了,黄锦文是南边的官员的女儿,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宫。 “那会不会有危险?”她升起一股担忧。 宴之婳道:“没事儿的,有没有人认识她,就说是你给我找的丫鬟就是了。”这些都是她之前跟黄锦文商量好了的,况且后宫都是皇后在管着,又没有人认识黄锦文,只要不碰上姜云贞就是安全的。 姜云贞寻常也不会进宫。 宴三夫人:“……” “总而言之,你自己心中要有数,在宫里头万事小心仔细。” 宴之婳点头,问她:“刚刚母亲要说什么?” 宴三夫人道:“没什么。”她转而问起黄锦文话来,直接不搭理宴之婳了。 这糟心女儿,当了太子妃之后怎么越发的没谱了。 那些话,哪里好当着旁人说。 她跟黄锦文说话,黄锦文因为她是宴之婳的母亲,所以也十分尊重,宴三夫人问什么,黄锦文就答什么。 宴三夫人想着女儿的打算,就想趁机多了解了解黄锦文,若是可以,等战争结束了,就跟让人上门去求亲。 在宴三夫人看来,镇南王府虽然来势汹汹,但要造反成功谈何容易。 被冷落的宴之婳:“……”她回家是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她觉得母亲越发的不待见自己了呢? 不过见宴三夫人跟黄锦文聊得不错,想着自己的小算盘,也就暗搓搓的任由她们二人相处。 宴之婳在宴府用过午膳才回的宫。 南边。 幕云白在不战而退之后,就要重新整理军队,再次出发,但不少将领来禀告他,发现军队的士气十分低落,这样的状态出战,就是给人送人头。 幕云白立即让人去查是怎么回事,了解到原来那天退兵之后,军队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蔓延出一些不好的情绪,人对未知的东西都是有着本能的恐惧,那飞鹰和箭车无疑就是未知的东西。 据探子来报,那些箭射出来之后,朝廷那边也并未派兵出来收回去,就那么插在地上,插在离城墙两百多米的地方。 好像是在无声的挑衅和羞辱他们一样。 幕云白当时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下令撤退,而是应该直接派兵冒着箭雨功过去。 幕云白的营帐里面,有两个面具人,其中一人道:“世子,我有一策,可立即提升士气。” 幕云白做洗耳恭听状。 越千训练过后,去伙头军那边拿吃的垫肚子,对方给了他两个大白馒头,他拿着回了营帐。 越千之前跟着君昭一起打海寇的时候陈兰是看到的,所以知道他的能力,后面幕云白拉拢越千,从陈兰那里了解过越千的能力之后,也给他了个将军,所以他有自己独立的营帐。 他回了营帐,咬了一口馒头,发现馒头里面有东西。 看过纸条之后,扔进了火盆里。 面上没有任何异色,继续啃馒头。 啃完馒头,就又去训练了。 方将军他们收到了密信,幕云白他们已经收整好了士气,准备卷土重来了,让他们早做准备。 方将军因为有了宴之择的这些东西,原本面对幕云白那成倍的兵力的时候,还担心会守不住这边,现在倒是不担心了,只要能够拖到援兵过来,他们就有胜算了。 虽然那些新兵蛋子肯定不及幕云白提前养的兵,但方临亭、宴之择、成琅他们训练兵都有一条法子,段时间内也可以把人训练出来。 看着这些年轻人,他就觉得自己老了。 现在收到消息,也不杵了,召集了成琅他们进来,商议了一番,就各自准备去了。 成琅在方将军来了之后,就主动把主将的位置给了方将军,关系道万千将士的性命,方将军也就没有推辞,反正大家都是一路人,也不分那么清楚。 成琅身边有人说过闲话,说成琅不应该把主将交给方将军什么的,都被成琅教育了一番。 前方战事吃紧,后宫却一片祥和。 在德妃从冷宫跑出来,见了皇上依旧被皇上扔回冷宫之后,后宫的嫔妃都老实了不少,皇后和宴之婳每天互相串门,要么是皇后来东宫,要么就是宴之婳去广仁宫。 皇后见到黄锦文之后也十分喜欢,说黄锦文的性子,有些像她年轻的时候。 黄锦文也很喜欢小君耀,经常陪着小君耀玩儿,倒也觉得比在太子府的时候有趣多了。 青松先生眼睁睁的瞧着君昭送军去支援,觉得皇上应该也没有那么讨厌君昭。姜云贞把那天在拍卖会从宴之棠那边打听出来的事情告诉青松先生之后,青松先生觉得那是迷惑他们的。 并不相信。 姜云贞十分无奈,她能够确定以及肯定,宴之棠没有对她撒谎,她觉得祖父有些自欺欺人,但她作为晚辈,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青松先生自己想通。 青松先生在听了姜云贞的话之后,当时虽然把姜云贞赶走了,表示不相信,但后面自己一琢磨,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在朝堂上,宴丞相从来没有为君昭说过话,说是为了避嫌,在避嫌但有些东西该维护的也要隐晦的维护一二吧! 可宴丞相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行为。 而宴丞相受到他的可以打压,君昭竟然也没有做什么。 双反看似不相干一样。 他是个十分谨慎的性子,为了保险起见,他有派了其他人去查。 让姜云贞去试探,也不过是为了图快,但他现在也隐约感觉到了,姜云贞似乎高呢更加看好太子,而不是旧朝。 可他们已经上了旧朝的床了,哪里能这个时候下船。 如果君昭没有宴丞相的支持,他还是不稳,而皇上已经中毒,就算镇南王府不中用,可皇上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会让朝廷元气大伤。 武,秦家没有任何势力,文,宴丞相不支持,他也不支持,君昭就是个空壳子。 就算现在君昭已经拉拢了一些人,但文官群体大部分还是都在他和宴丞相这边,而武将,成国公看似是皇上的人,实际上是个中立派,方将军倒是皇上的人,这次肯定会趁机除掉。 所以,朝堂,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宴丞相不得皇上的心,君昭跟他也没有关系,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好好的一雪前耻了。 之前是因为估计这宴丞相是太子妃的母族,而担忧太子知道他们的身份会做些什么,就不敢把太子惹急了。 现在完全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姜云贞如果知道自己的话非但没有对青松先生气到劝诫作用,反而让青松先生更加看重旧朝,只怕会被气得吐血。 君昭走了之后,青松先生就开始在朝堂上搅弄风云。 皇后这边知晓了之后,对其十分厌恶。 宴丞相气得不行,开始想着,若是这个时候他逼宫,会有几成胜算。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很悬。 现如今看来想办法跟镇南王那边里应外合。 旧朝余孽蛰伏多年野心勃勃,镇南王应该清楚,他跟旧朝余孽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所以他现在不如跟镇南王府示弱,表示全力支持。毕竟之前他口中说着支持镇南王,实际上二人都是相互试探有所保留,这次他就多舍弃一些。 第二二六章 训练 宴丞相就让宴大夫人给宴之谨写信。 君昭把人送到方将军他们那边之后,却并未立即返程,而是了解了这几次打仗下来的情况,如今方将军他们还稳稳的镇守着,没有后退一分,没有再被攻下一城。 幕云白他们那边知道君昭已经带人过来支援之后,不由得开始失去了耐心,已经跟幕云白汇合的镇南王心情也十分沉重,想着不如就直接守着现在的南边自成一国算了。 他们南边物产丰富,现在的占地面积也不小,而且还可以发展海上的一些线路,他们之前在那一块可是赚了不少钱。 镇南王对面的面具人,许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的开口:“这还没开始打呢,镇南王就要退了?” 镇南王叹息道:“不退也没有办法呀,之前我们的兵力比他们多出了一半,也没能夺得一城一池,如今援兵到了,只怕更加不敌,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折损兵力,还不如养精蓄锐,找到合适的机会在战。” 这些旧朝余孽,单凭一些人就想作用他们,他是绝对不相信他们只有交给他的那点人的。他们想在他这里手渔翁之利,可没有那么好收。 而且激将法啊,对他来说没用。 面具人心中直骂:窝囊废 口中却依旧是轻飘飘的道:“镇南王如此,不是在戏弄我们。” “怎么会是戏弄你们呢,本王是诚心跟你们合作的,若不然为什么军政大事都让你们插手,只是阁下应该也知道眼下的情况,若是我们逞能,只怕现在到手的东西都要失去。” 镇南王最擅长就是审时度势。 当年天下乱起来的时候,他也举兵了,这南边就是他打下来的,但眼看皇上把其它地方起来圈地为王的一个一个的撂翻,明国的疆域也越来越辽阔,他这边却是不能在进半分,皇上和秦国公亲自率兵过来,秦国公当年驻守边疆,临近草原,兵强马壮的,且本身在旧朝的时候就是为旧朝开疆辟土的大将。 饶是皇室那么昏庸,也未曾让外敌踏入他们的土地一分。 镇南王知道自己不敌,皇上那边提出议和谈判,他就趁机答应了,然后最大限度的谋取自己的利益。 面具人道:“镇南王是想不打了,你觉得朝廷会同意吗,就算朝廷同意了,皇后母子会同意吗?” “他们二人,可不是皇上,如今也并非当年。且您如今还活着,这就是皇后母子要重新收复南边的最好的借口理由。” 镇南王痛苦的道:“那本王就只好在没有实力继续跟朝廷打仗之前,一直隐瞒着身份就是了。” 面具人:“……”这镇南王的胆子,莫非是老鼠的。 也亏得他是身在世家,有资本,要不然只怕在战乱的时候会被活活饿死。 陈兰这会儿笑着开口道:“姐夫莫要气馁,咱们不是还有旧朝的诸位么,只要他们能够全力支持,我相信我们是能够有胜算的。” 面具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惆怅的开口:“我们的人,已经全部交给你们了,余下的一千人,都是保护主上的侍卫,镇南王莫不是连一点侍卫都要要过去!” 镇南王立即呵斥陈兰:“兰弟,本王相信阁下他们已经是权利在支持我们了,你莫要说这样见外的话。” 说呵斥过陈兰之后立即笑着跟面具人请罪:“阁下还请原谅兰弟的莽撞,我们断然没有要主上的护卫的意思。”瞧不起谁呢。 幕云白含笑道:“阁下,舅舅快人快语,并无其它的意思,只是阁下你们能人异士多,可有法子破解方将军他们那边的那些东西,或者是能不能造出比他们那边更有用的东西。” 面具人道:“这些我已经吩咐我们那边的人研究了,只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些东西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出来的。只能说明朝廷早就已经对镇南王府防备了,若不然这些东西你们如何会不知道。” 幕云白笑着道:“朝廷防备镇南王府是真的,但这些东西决计不会是朝廷之前制作的,不是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些是宴丞相的庶孙,宴之择研究出来的么,此事本世子也已经跟世子妃确认过了,宴家三房经常采买木头。但宴之择那个时候并没有倒腾出什么,后面大些就进了军营,应该是那个时候捣鼓出来的。” “不过眼下在说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如今我们既然是同一条线上的,还希望阁下不要有所保留,镇南王府不会给你们当枪,也不会给你们当盾,阁下应该明白,我们是合作关系,而不是其他的关系。如果阁下你们不愿意拼尽全力,我们不如就此作罢,南方依旧会是你们的温床,我们并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而镇南王府守着南边自成一国,也可以很好。” “但阁下既然当时找到本世子,本世子相信,阁下你们是希望能够打垮君家的江山,复辟旧朝,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而不是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当初幕云白南下,是筹谋后续事宜,也是想试着钓一钓旧朝余孽,她在南边呆了一些时间,在京都传来旧朝余孽被君昭拔了许多之后不久,这个面具人就来找他了,表示希望能够合作。推翻君家的江山之后,南边归他们,在送他们挨着南边的十城,其余的地方归旧朝余孽。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答应,能够得到一个完成的江山,为什么要跟其他人分享。 后面镇南王在京都被针对,他们镇南王府的人在京都也被君昭查处了不少,镇南王完全失去了圣心,他们忍无可忍,联系了旧朝余孽,同意合作。 幕云白心中清楚,此前旧朝余孽给他们的人并非他们的全部实力,但他没有说什么,想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镇南王府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兵,重要拉出来溜溜。 但现在总不可能他们镇南王府出人出力,一直让旧朝的人占便宜。 面具人面具后面的脸阴沉得仿佛能够滴下水来,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还是笑着的,只是里面闪着些冷冽的光芒。 “我们自然是希望能够复辟,能够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世子的话,我会洗漱转达给主上。”面具人说完,就甩袖离开。 等面具人走远之后,陈昇骂道:“什么东西,把我们当傻子呢。”陈昇刚刚就想跳起来骂人了,只是一直都被陈兰压着,才没有发作,现在他一走,陈兰就忍不住开喷了。 同样带着面具的镇南王淡淡的说:“大哥稍安勿躁,总之现在我们守住这边,若是有能力就往前攻,若是不敌就守着南边,该急的应该是他们,不是我们,之前倒是我心急了。”之前因为他被皇上逼得没了脸面,又因为君昭有了孩子,身子也好了,所以就觉得必须快快动手。 因为君昭一直身体都不好,而皇上也一直都想找一个嗣子,且皇上十分中意幕云白,他们实际上已经都人认为这皇位迟早是幕家的,但因为出了君昭这个巨大的变数,所以就慌了。 但现在已经起兵了,在受了几次挫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旧朝余孽的日子,可不比他们好过。 朝廷和君昭大力抓捕旧朝余孽,而且君昭跟旧朝余孽有仇,所以更着急的应该是旧朝余孽,而不应该是他们。 幕云白道:“我们先按兵不动。”他们这种利益的合作说牢靠也牢靠,说不牢靠也不牢靠。 校场上,宴之择看着君昭也跟着兵一起训练,他喊了他出来,问:“殿下,您什么时候回去?” 他看着君昭这样子,怎么有一种要留在这边参战的样子? 君昭道:“兄长不必担心,本宫自有成算。” 宴之择:我就是看你没有成算。 “殿下,兵已经送到,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太子妃和小皇孙以及皇后娘娘还在京都等着您呢。” 君昭道:“本宫知晓,兄长放心。” 宴之择有些抓瞎,他说过去说过来都是这句话。 他看得出来,君昭的骨子里还是有秦家人那种想要在疆场上浴血奋战的基因的,但太子只有一个啊! 可君昭没有说要留在这边,只是挨着不走,他也不好说什么。 难搞。 “这一仗什么时候打?”君昭问宴之择。 宴之择道:“要等方将军决定,我们这边若是不主动开战,幕世子那边暂时应该也是按兵不动,殿下趁着还没有开战,尽快回去比较安全。” “本宫又不是没有打过仗。”君昭觉得宴之择这操心的模样,有些好笑。 只是,他这个大舅哥好歹愿意为他操心了,也算是入了他的眼。 上辈子,宴之择有好几次,恨不得杀了他,然后带着宴之婳离开皇宫。 只是宴之婳不愿意,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没有办法,只有在宫中护着宴之婳。 可最终,那些阴谋诡计,还是害了宴之择。 君昭上辈子,最愧疚的三个人,无外乎就是皇后、宴之婳和宴之择了。 虽然上辈子的宴之择,从来都不待见他,很多时候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没有,但他从宴之择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兄长的但当。 他叹息道:“兄长放心,本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随时都要死的太子了。”他也可以做些什么了啊! 宴之择看着君昭,说了一句:“微臣只是希望殿下,任何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你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你肩负着许多人。”小到家人,大到天下,不能任性啊! 他从君昭来迎娶宴之婳的时候,就感觉得到君昭对他的尊重。君昭身为太子愿意尊重他,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是他大舅子的原因,但他愿意尊重他,他也希望君昭能够好。 这个好不仅仅是对他的妹妹好,他还希望他能够做一个对百姓好的明君。 而他,会全力辅佐。 君昭道:“兄长放心,本宫明白。本宫只参战一次,就回京都。” 都来了战场,如果不去上一次战场,他觉得很可惜。 之前跟海寇打仗,那个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剿匪,并非真正的战场,他想要上一次真正的战场。 以前是无能为力,现在有这个能力,他就想要做一些能够做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他将来的天下。 实际上,这种内战,无论输赢,都是明国的损失,因为死的都是明国的百姓,人少了劳动力也就少了,国力就会下降,外敌就会虎视眈眈。 但既然发生了,就不能手下留情。 宴之择见君昭下定了决心,想着只上一次战场还好,大不了多护着一些就是了,便道:“那你好好训练,争取不要受伤。” 受伤了,妹妹该是要哭了。 君昭就回去训练了。 他的毒解了之后,在忙都会跟着常安习武,但常安的路子跟军队的路子又还是有些出入,所以他现在每天除了跟常安习武,还要跟着军队训练。 君昭如今对付普通的士兵当然没有问题,撂倒几个都行,但若是对上成琅他们,就完全不敌,到底他开始习武的时候,早就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跟成琅宴之择他们这些,完全就不是在一个线上的。 只是他不是将军,也无须跟成琅他们在这些地方比就是了。 跟君昭一起训练的是秦家的表兄表弟,其他的士兵也都知道君昭的身份,见君昭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一个二个都是激动得很,训练起来干劲很足。 君昭他们这边,跟镇南王他们那边的军营的氛围,完全是两种氛围。 君昭到了方将军他们这边之后,给宴之婳送了信回去,宴之婳收到信之后,心中十分担心,却也没有说让他回来,不许他参展。 她忍着心头的担忧,给君昭回了信,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她和小君耀还有皇后都在宫中等他回来。 还在信上给君昭画了她和小君耀的画。 因为君昭要参战,宴之婳把小君耀拜托给皇后和黄锦文,她自己又开始研究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到君昭他们。 第二二七章 心疼 因为君昭把兵送到方将军那边没有立刻回京都,于是就有人跟皇上弹劾君昭,此人是青松先生授意的。 宴丞相让宴大夫人跟宴之谨送过去的信直接就到了幕云白手中,实际上这信也是宴丞相借宴大夫人之手,写给幕云白看的。 幕云白反了之后,宴丞相就知道,宴之谨一定会被防备起来。 幕云白收到信之后就把信交给镇南王看,这是宴丞相的“示好”,镇南王欣然答应。相较于旧朝余孽,镇南王实际上还是愿意跟宴丞相合作,因为他更加了解宴丞相,所以明知道宴丞相有其他的心思,也答应了。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各方的力量,只要能帮助他坐上那个位置,坐上去之后就是他说了算了,可不会你皇上一样为了昭示自己的仁慈,该杀的人就没有杀。 如今他虽然跟旧朝余孽在合作,但也在暗中留意旧朝余孽的领头人在什么地方,从跟他们的谈判到达成合作,无论是他还是幕云白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的领头人,幕云白之前倒是从君昭哪里得知,他们的领头人似乎不良行。 除开这个领头人之外,还有一个少主。 但他可以肯定,现在留在他们这边的人并非那个少主。 他们此前在南边藏了二十多年,他们都没有察觉,还是君昭来了南边之后按捺不住才露出了马脚,可见对方隐藏之深。 幕云白之前在知道旧朝余孽的存在之后,也让陈兰查过,都没有查到对方的任何一个据点。 镇南王府跟旧朝余孽合作归合作,却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所以青松先生那边的人开始弹劾君昭的时候,宴丞相的人也站出来附和。 站在君昭这边的人自然是要维护君昭,双方就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一个早朝,大家都不欢而散,皇上现在的态度就是,你们要吵就让你们吵,他就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也不表态,等他们吵累了,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早朝。 早朝过后,宴丞相和青松先生一前一后出宫,因为互相都不待见彼此,所以隔着老远的距离,今天早上宴丞相的配合,让青松先生觉得十分诧异,诧异过后就想着宴丞相这是被他打压惨了,所以在跟他示弱? 他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了,却快步跟上了宴丞相,然后笑着道:“宴丞相真是老当益壮,走这么快。” 宴丞相嗤笑了一声,并不理会青松先生。 他知道青松先生跟上来是为什么,但抱歉,青松先生会错意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不搭理青松先生,加快了脚步。 青松先生见宴丞相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跟了,冷笑了一声,看着宴丞相离开。 其余的文武百官见状,都默默的低头离开,想着莫要无意中惹到了青松先生。 早朝上,文武百官连着催促了好几天,皇上忍不住发飙了,怒斥道:“诸位爱卿是不是没事可以做了,每天就盯着太子那点事,是现在手上的工作太闲了吗,太闲了朕就缩减缩减官位,把那些不必要的位置都革了,把能够合并的位置都合并了。” 君昭过去,皇上知道他把秦家的人带上了,秦家人是天生的将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希望秦家人去了战场之后能够快速的结束战争。 白梵说他中毒了,但他之前一直都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和反应,昨天夜里却突然呼吸不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他召见了太医,太医竟然检查出来他中毒了。 之前太医检查,一直都说他没有中毒。 所以皇上现在心中很着急,君昭在那边就在那边,君昭带领的兵里头,有他的人,他知道君昭过去之后士气提升了许多,太子妃的兄长宴之择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人,也知道他发明了许多有用的东西,且与太子关系很好。 君昭在那边既能提升士气,又能让宴之择把自己的更多东西拿出来对付镇南王府,这是好事情。 他巴不得君昭在那边多呆一些时间,早点把南边收复,他就可以在南边去请名医了。 他如今正值壮年,若是这个时候死了,他不甘心。 一干大臣没有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还说出了这么恐怖的话,纷纷跪下道:“皇上喜怒。” 皇上暴躁的道:“太子愿意是一国储君,他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他愿意在那边呆多长时间就呆多长时间。” 皇上都发火了,一干人等也就不敢在说什么了。 青松先生等人心中却因为皇上的态度心中十分不安宁,皇上什么时候改变了对太子的态度的。 听皇上这意思,是要给太子放权了,也不会因为太子在军中就疑心他在拉拢军心? 如果皇上都不介意太子拉拢军心,这不是说明皇上已经认定了君昭这个太子吗? 可皇上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了对君昭的态度,还是说皇上心中原本就是把君昭这个儿子放在心上的,之前的一些行为都是为了保护太子,所以在做戏? 一个不得皇上喜欢的太子,一个病恹恹随时都要归西的太子,谁会放在眼里啊! 一时间,众人心头猜测纷纷。 皇上可不管文武百官心中如何作想,发了一通火,就拂袖而去。 张德胜喊了一嗓子:“退朝。”就跟着皇上离开了。 留下文武百官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二个心思复杂的离开。 皇后听了早朝上的事情,摇头笑了笑,在一个本子上记了一笔,只写了两个字:“官制。”她这个本子上记录了不少东西,都是要交给君昭的。 君昭到了南边十天过后,他们主动拉开了一仗,硬碰硬的一仗。 君昭亲自叫阵,就拉开了序幕。 君昭到了军营之后,除了自己的训练,跟宴之择他们研究出一种人和宴之婳想的这些武器搭配起来的一种战术。 一仗下来,君昭他们胜了,因为那个战术,他们用最小的伤亡赢得了胜利,一时间士气大震。 明明大家很疲惫,却很激动。 方将军让大家修整过后,就开了庆功宴。 消息传到京都过后,皇上很高兴,百姓也很高兴。 而镇南王他们这边,幕云白的营帐内,气压一片低沉。 那天镇南王说了那一番话之后,面具人他们依旧没有增派人手,说是的确只有那么些人,这一仗,镇南王他们实际上是有些硬着头皮打的,果不其然就输了。 在一个山洞内,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大骂了一声:“废物。” 骂过之后,沉声道:“请少主过来。” 下面的人应了一声:“是。” 很快就有人去请白梵,乐珍担心的看着白梵,那个人找白梵,每次都没有好事,这次又要让他去做什么? 白梵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无妨的。” 乐珍也扯了个干巴巴的笑容道:“我不担心,你去把,不要拒绝他的要求,我只要你活着。”反正,他们的手,早就已经不是救人的人,早就已经不干净了。 她现在已经麻木了,也已经无所谓了,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他们不要在折磨白梵,只求白梵能够好好的活着了。 他们安排的事情,白梵如果不做,就会被折磨,折磨过后还是要做。 既然如此,还不如答应呢。 他们大概,死了以后会下地狱的吧! 可是就算是下地狱,她也是要跟他一起的。 “嗯。”白梵应了一声,随着人离开。 乐珍看着墙上跳动的火光,心里清楚,这一次他们肯定又是要让白梵做那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宴之婳在收到君昭的信之后,看到前面还挺高兴的,看到后面就有些担忧了,君昭告诉她,他们打了胜仗,他并没有受伤,只是他可能要晚一些回来了,他觉得应该可以早些结束战争。 宴之婳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你赶紧回来,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给君昭回信,让他照顾好他自己,也在心中问候了宴之择。 她最近天天都在研究东西,但还没有成果。 她把君昭的信封好,看着在一旁逗小君耀的黄锦文,笑着问:“黄姐姐,你要不要给我哥哥写一封信啊,我让人一起送过去。” 黄锦文立即道:“不要。” 他都不给她写信,她才不要给他写信呢,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大骗子,哼。 宴之婳已经问出来了,宴之择跟黄锦文的确是认识的,只是这个认识的情况么,不怎么好。 宴之择受伤被黄锦文当做坏人抓起来,但黄锦文看到宴之择手上的手镯宴之婳也有,就救了宴之择,等宴之择醒了之后就问宴之择跟宴之婳是什么关系,接过宴之择跟黄锦文装起了失忆。 一个失忆的人,黄锦文还觉得他跟宴之婳有关系,也就没办法直接把人赶走,就只能瞧瞧的把宴之择藏在她的闺房中养伤,但宴之择养好伤之后留了一封信就直接离开了。 信里头跟黄锦文说,他记起来一点东西,要去找自己的亲人了,找到亲人之后就会来跟黄锦文提亲,让黄锦文等他。 黄锦文当时看到那封信,那叫一个气哦,等个鬼啊,等他,她又没有要嫁给他好不好,哪里就那么自恋了。 但那天宴之婳问她是不是认识宴之择,黄锦文直接说不认识,宴之婳疑惑的说了一句:“那哥哥为什么会特意写信给我,让我多关照你呢?” 然后两个人一对,宴之婳把宴之择写给她的信拿出来,黄锦文把宴之择留下的书信拿出来,嚯,一样的字体。 黄锦文那个生气哦,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宴之择分明就没有失忆,却骗她失忆了赖在她哪里不走。 又有些震惊,她觉得自己救的人跟宴之婳又关系,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宴之婳的兄长。 宴之婳看黄锦文竟然把自己哥哥的信贴身收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呀! 然后她就格外热切的拉着黄锦文的手,跟黄锦文说,她母亲之前说到宴之择的婚事的时候,她还跟宴三夫人力荐过黄锦文,说宴三夫人觉得宴之择配不上黄锦文什么的。 黄锦文:“……”她默默的告诉自己,你现在是石头,你是个石头,你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 她内心有个小人在疯狂的叫嚣,太子妃耶,您住口哦,住口哦,这样的话当着我这个当事人说好吗,合适吗? 很明显不好,不合适啊! 不过她心中又隐约有些小小的欢喜,原来太子妃这么喜欢自己么,宴三夫人她也是喜欢的,她跟宴三夫人相处过,宴三夫人是一个绝对的温柔似水的女人。 不跟她娘一样,假温柔、真凶悍。 在两个人对了话之后,宴之婳就经常打趣黄锦文,每当这个时候,黄锦文就在心中默念,我是个石头,我什么都听不见,也没有情绪。 宴之婳见黄锦文绷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她抱过小君耀,轻声道:“听殿下说,哥哥受伤了哦,黄姐姐你都不担心兄长的哇!” 黄锦文一听宴之择受伤了,心登时就提起来了。 宴之婳还在一旁说:“哎,哥哥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很早就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照顾弟妹、保护母亲,努力习武,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哥哥以前也很白的,但为了家里,早早的就一个人去了边疆,当一个普通的士兵,风吹日晒的,他又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次如果不是殿下在那边,我肯定都不会知道他受伤了,就就像上次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没有跟我说。” 宴之婳说着说着,就流起了眼泪,她原本是要说出来让黄锦文心疼心疼宴之择的,没想到自己先哭了,先心疼上了。 宴之婳的话的确然黄锦文有些心疼宴之择,但她听到宴之婳的啜泣声,不由得笑了:“你哭什么哭,不是要惹我伤心吗?” 宴之婳抹了抹眼泪道:“这不是黄姐姐你不哭么,所以我就帮你哭了。” 黄锦文:“……” “好吧,我写我写。”她是败给这对兄妹了。 第二二八章 狠辣 黄锦文写信,宴之婳就抱着小君耀,两个人四只眼睛,充满了好奇的看着黄锦文,黄锦文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捏着笔,半天都写不上一个字。 “娘娘,您跟小殿下这样看着我,我哪里写得了东西。” 宴之婳一脸遗憾:“不能看吗?” 黄锦文坚定的点了点头。 宴之婳忽然意味深长的了然一笑:“我懂了,黄姐姐肯定时候要给哥哥写悄悄话。”说完就抱着小君耀飘走了。 黄锦文脸色爆红的坐在那里,心里头暗暗的道:我才没有要写悄悄话呢,是要写信去骂他骗子好么。 大力跟着宴之婳,疑惑的问:“娘娘,您怎么故意刺激大公子未来的夫人呀!” 宴之婳一脸无辜:“我没有故意刺激她呀,是真的好奇嘛。” 大力就信了。 喜鹊笑了笑,娘娘不这么一闹,指不定黄小姐就不写了呢,毕竟她在知道被大公子骗了之后,可是相当生气的。 宴之择还不知道有人被她妹妹套路了要给他写信,正在耐心的劝君昭:“殿下,您也打了一仗了,赶紧回京都吧!” 君昭道:“在打一仗,就回去。” 宴之择问他:“殿下是不是从过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在呆在这边不回京都。” 君昭见宴之择直接把话挑破,也就没有在东拉西扯了,点了点头。 大概是男儿都有一个驰骋沙场的梦,他也是一样的。 宴之择严肃的道:“您这样,太过任性了。”他不知道自己背负了什么吗? 君昭道:“兄长放心,我不会以身犯险,不会让太子妃守寡的。” 宴之择:“……” 方将军开口道:“殿下留在这边也好,若是有军功在,帝位会更加稳固。” 若是君昭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他肯定会强行把君昭送回去,但现在他觉得君昭应该多多历练。 成琅也道:“我也赞同殿下留在这边。” 宴之择孤立无援,还能说什么。 他问:“殿下跟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说了吗?” 君昭点了点头。 都这样了,宴之择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方将军也就带着大家商议起了正事。 他们这次胜利了,镇南王那边一定会想办法反扑,君昭将西南瘟疫是旧朝余孽故意散布的这个怀疑说给了方将军等人。 莫极之前提前过去,抓到了散布瘟疫的人,但还没有来得及审问,对方就先毒发身亡了。莫极在抓到人之后,为了防止对方自尽,把人绑了起来,下巴卸掉了,可对方还是毒发身亡了,说明对方在故意散布瘟疫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旧朝余孽的人行事没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均懂了君昭话中的未尽之意,也纷纷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方临亭知道的要多一些,他问君昭:“殿下,那位老柳先生,能请过来吗?” 君昭道:“已经让人去找他了。”老柳在西南研究出来治疗瘟疫的方子之后,就消失了。 君昭他们这边在找老柳,也有其他的人在找老柳。 老柳这会儿,却在青庐。 青松先生从青庐离开过后,青庐就关了,因为没有人打点,所以已经杂草丛生,老柳潜入青庐内,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却有人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眨眼之间两个人就交手了数招。 蒙面人眼看老柳要对自己动杀招,立即开口道:“前辈手下留情,我是太子府的人。” 老柳收手,却依旧防备的看着对方:“证明拿出来。” 对方掏了一个跟常安他们一样的腰牌,只是上面的姓名不一样。 老柳不问,也大概知道了对方在这是是干什么,他问:“你在这边可有了解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蒙面人摇了摇头道:“青庐这边在青松先生离开过后,就没有人过来过,青松先生的屋子我们也四处翻找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现在殿下在找您,他说让您去前线,那边或许有您想找的人。” 老柳对于君昭能够猜测出他的身份并不意外,他道:“我知道了,那我过去。” 蒙面人道:“我派人护送您过去。” 老柳道:“不必,带着人反而是拖累。” 蒙面人就没有强求,而是交给老柳一个东西:“麻烦前辈帮我把这个交给殿下。” 老柳也没有看是什么东西,收了起来就离开了。 蒙面人也快速离开,青庐恢复了清净,好像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老柳跟蒙面人见面过后,就带着东西往前线而去,他之所以来青松先生这里,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够从青松先生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方将军他们准备在士气正高的时候,也趁着他们还没有动作的时候乘胜追击,所以给了将士们一些修整时间过后,他们就主动的再次挑起了攻击。 宴之婳一直关注着前线的消息,距离君昭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天气也开始冷了,小君耀都已经会爬了。 她捣鼓了两样新的东西,已经让常乐差人送去给君昭了。 其余的,她也就无能为力了,现在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小君耀在皇后那边,听皇后跟她分析战局。 皇后自己带过兵,上过战场,所以能分析出来一些战局的变化以及走向。 宴之婳想着宴之洳在家中肯定也十分担心成琅,成琅比君昭还早去战场,且他跟君昭还不一样,他每次肯定都是身先士卒的,所以宴之洳只怕比她更加担心。 而且正好可以让小井进宫来跟着小君耀一起玩儿,小井如今已经可以让人扶着摇摇晃晃的走路了,被宴之洳带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 宴之洳进宫之后先是到了宴之婳这边,让后跟着宴之婳一道去皇后那边,前些日子宴三夫人染了风寒,黄锦文就让宴之婳把她悄悄的送出宫,她去照顾宴三夫人去了。 原本宴之婳也是想要出宫的,但皇后没有让她出宫,说是君昭回来之前,她暂时都不要出宫。 宴之婳想到旧朝余孽无孔不入,之前宴之棠都险些被人带走了,也就听话的没有出去,派了大力出去看了一趟宴三夫人。 宴之婳和宴之洳一人抱一个胖娃娃到了广仁宫,皇后十分欢喜,命人上吃得喝的玩儿的,宴之婳和宴之洳把小井和小君耀放在软塌里头,让他们自己玩儿,她们则坐在外面跟皇后说话。 皇后道:“方将军和成世子那边,已经将之前被镇南王府打下来的三城收了回来,婳儿的兄长研究的东西,大大的提高了我们的优势,不出意外,年前应该能够把叛乱平息了。” 宴之婳和宴之洳闻言都是一喜。 “那太好了。” 但君昭他们收复了这几座城池,并没有太多的欢喜,老柳在见到蒙面人之后,已经到了南边,见到君昭之后把蒙面人给他的东西交给了君昭,蒙面人给君昭的东西,是他查到的旧朝余孽藏身的几个地方,那几个地方不仅仅还有大批的兵,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深入的去查,所以不知道兵力有多少,旧朝余孽还在其他地方有没有藏兵。 据君昭收到的消息,旧朝余孽再跟镇南王府合作的时候,给到他们的兵力只有四万,其余的全部都是镇南王的兵。 君昭收到蒙面人的消息过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越千,让越千把消息透露给镇南王。他想借镇南王之手把旧朝余孽的兵都逼出来,所以他们就算是胜了也保持着警惕。 当然,也随时都留意着旧朝余孽会不会搞出什么小动作。 幕云白虽然收拢了越千,但实际上并不完全相信越千,所以越千在那边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并没有完全的混入幕云白他们这边的核心圈子。 他收到君昭的消息之后并没有立即行动,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才将东西交给了幕云白,说这些是他在最开始收到幕云白失踪,皇上让他救他的时候查到的消息。只是后面旧朝跟幕云白他们大臣了合作,他就没有把这个交出来,唯恐破坏了两边的友好关系。 幕云白心道,我们之间并没有友好的关系,但他面上不显,告诉越千不能让旁人知道他拿到过这样的东西,并且对越千大大的赞赏了一番。 然后就拿着东西去找镇南王了。 镇南王看着旧朝余孽藏兵的地方,深深的笑了笑道:“他们藏得还真够深的,这些地方,寻常哪里会有人去。” 幕云白道:“也难怪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察觉,也没有找到。” 镇南王深沉的道:“我们对他们要多加防备和警惕,他们能够在你小舅舅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人让我们无从察觉,可见做事之妥帖。” 幕云白深以为然。 陈兰做事素来谨慎,若是有不正常的人口失踪,他一定能够发现。 “父亲现在,准备如何?”幕云白问。 他们连失几城,折损了许多的兵力。 镇南王冷哼一声:“自然是把他们的人掏出来。”他现在已经想到了旧朝余孽的打算,就是想要让他们镇南王府当个马前卒。 这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幕云白道:“只怕他们不会愿意,之前我们施加了那么多的压力他们都没有交出一兵一卒。” “去将你舅舅喊来,还有,让那个越千也过来吧!” 这个越千,倒是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够查出旧朝余孽的窝点,说不动能够给他一点惊喜。 一个很偏僻的山窝窝里头,一个青年正在擂台上跟人搏斗,看台上带着面具的高个儿跟一个格子稍微矮一点的面具人说:“这个黑小子倒是挺不错。” 矮个子的面具人说:“我当初捡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是个习武的。” “他若是能够一人单挑五十个,可以给他升一升。” 矮个子的面具人点了点头。 若是宴之婳在这里,定然能够发现对方就是方原,只是是黑了许多的方原。 方原当初从镇南王府的兵里头退出来之后,找到了越千,越千佯装投靠镇南王府之后,他就跟被君昭留在南边的常留联系了,跟常留打了声招呼,就想法子混进了旧朝余孽的一个据点。 到了这边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旧朝余孽的人养了这么多的兵为什么都没有被人发现,这些人不止是南边的,是整个明国四处抓来的,里面的人也是什么人都有,罪犯、流放的人、乞丐、还有普通老百姓,除开这些,最丧心病狂的是,他们抓了很多女人。 这些女人不是一次抓的,而是每年、每个月抓一点,也是从各地抓过来的,因为数量少,所以也没有引起重视。 他们把这些女人抓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生孩子,这些女人每天都会伺候据点的男人,怀孕生孩子才可以休息,生了孩子之后又要继续生下一个。 这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的,都要等长大了之后看着像谁,才知道是谁的。 而那些被生下来的小孩,从三岁开始就会被带去训练,被训练成杀人机器。 女人那里受得了这样的地狱,都想寻死,但她们每天都被人看守着,想死都不能,只能被当做男人发泄**的工具和生孩子的工具。 他被人带去过那边,那些女人全部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方原当时愤怒得差点就没有忍住动手想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杀了,用了毕生的力气才忍耐了下来,借口喜欢干净的女人离开了。 而这里的士兵,有些刚进来的,还有几分人性,那些进来了好多年的,已经是毫无人性,方原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想的是策反,但现在,他想的是,要把这些人全部都屠杀了才好,这些人里头的任何一个人放出去,都是害虫。 所以他跟这些人搏斗的时候,下的全部都是狠手。 而面具人他们,十分欣赏方原的这份狠辣。 第二二九章 努力 越千到了幕云白的营帐里头,这个时候陈兰等人也到了,只是没有旧朝的人在,越千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但他并没有刻意的去打量对方。 跟幕云白人见礼:“属下参见主上。” 幕云白道:“越将军请坐。” 越千就大喇喇的坐下。 幕云白道:“请越将军过来,是想让越将军跟我们一起商议商议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让旧朝的人把他们的那些人拿出来共同抵抗朝廷。” 旧朝有藏兵的消息是越千给他的,他也就没有在多说旁的。 越千道:“主上恕罪,属下并无良策。”旧朝余孽就是想用镇南王府的兵去消耗朝廷的兵,如果是他,最开始合作的时候就一人出一半的兵力。 这个时候你都把自己的所有兵力拖出来了,旧朝余孽觉得用镇南王府的兵力就可以消耗掉许多朝廷的兵力,这个时候他们干嘛要把自己的兵再掏出来,又不傻。 “不过,属下觉得我们的排兵布阵上面,可以做一些调整。我们跟旧朝的人合作以来,旧朝的兵一直都是放在后面的,属下觉得可以让旧朝的兵作为先锋军。” 一般牺牲得最多的就是先锋军,当然能够得到更多功劳的也是先锋军,所以自从开战以来,先锋军就是镇南王的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镇南王府的人也消耗得最多,而被放在最后面的旧朝交过来的四万兵力,基本上没有什么损耗。 幕云白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你说得有道理。” 等再次开展的时候,幕云白就把四万旧朝的兵力全部安排到了最前面,面具人知道之后也并没有当着幕云白说什么,因为最开始交兵力过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什么都由幕云白他们这边安排,他们并不会说什么。 面具人只是把这边的变化送信给了他们的主上。 幕云白做了调整,在战场上发现,旧朝的四万兵力,全部都是精兵,各个凶猛异常,之前安排在后面简直是浪费。 但也因为这样,心中更加忌惮了旧朝几分。 若是他们所有藏起来的兵力都是这么精悍,那他们即便是战胜了朝廷,只怕他们也不能得到他们之前谈合作的时候能够得到的东西,甚至还会被旧朝的人斩草除根。 这个想法,让幕云白心中暗暗发冷。 因此他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期盼,希望君昭他们能够厉害一点,把旧朝的这些兵力多消耗一些。 因为幕云白的这次调整,君昭他们也是第一次直面旧朝士兵的战斗能力,方将军见旧朝的那些兵力如此厉害,鸣金收兵。 此战过后,无论是君昭他们这边还是幕云白他们那边,都比较沉重。 面具人还跟幕云白说:“幕世子,我们这边的兵士,都是精兵,所以训练起来十分不容易,当真只有这四万人,不过我们的人虽然少,但都是以一敌十的。” 幕云白打起精神应付了面具人一番,心中却完全没有因为打了胜仗而高兴。 但他已经派人去查旧朝一共有多少兵力了,若是旧朝的兵力过多,他们如今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君昭他们这边也在商议下一次要如何排兵布阵。 君昭现在只希望从常术他们那边能够收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而宴之婳送过来的那两个图纸他也已经收到了,交给了宴之择让宴之择教负责带人制作。 方原在成功的单挑了五十个之后,小小的升了升职,升职过后他就想了办法把这边的情况送了过去,并将这边的兵力统计了一下。 他们这个山窝窝里头,估摸着有一万的兵力。 他猜测其它地方应该也差不多。 旧朝余孽的兵力,他猜测应该不会有太多,若真的又足以推翻朝廷的兵力,那他们就不会躲在阴沟里行事了,而是直接举兵。 他把自己的这些猜测也都写了下来想办法送了出去。 常留收到消息之后有立即让人秘密的送去给君昭。 君昭之前也这般猜测过,所以他对旧朝的兵力在有了宴之婳的这些东西之后并不十分忌惮,而是忌惮他们彻底跟镇南王府的兵合并,但现在看来他们双方合作得显然并非那么亲密无间,所以他更担心的是他们会暗中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对于方原了解到的信息,他还是觉得心惊。 只觉得旧朝的人已经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就是畜生,那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君昭愤怒归愤怒,又跟越千那边送了消息。 越千他会跟旧朝的兵力有接触到,自然知道旧朝的那些兵力的奇怪之处,但在看了君昭送来的消息之后还是免不得气愤。 若是能够把那些人弄出来全部杀了就好了,但旧朝的面具人,无论幕云白他们如何施加压力,对方都不愿意在交出来一兵一卒。 他转悠着想了想,去了幕云白的营帐。 跟幕云白见礼过后跟他道:“主上之前不是问过我们可有办法让旧朝余孽把他们的兵力交出来吗,属下有一个计策,不知是否可行。” “说来听听?” 越千道:“我们可以去剿匪,借口剿匪发现了那些兵力,让后就直接吞并了。但这样的话,会需要我们这边分出一些兵力。这个法子有些冒险,主上也知道旧朝兵力的厉害之处,所以我们肯定是不能随便打发一点人就去。” 幕云白之前实际上也是想到过这个法子,但他大概算过,若是让这边的人分出去剿匪,至少也是要分几万的兵力出去才行,如果分几万的兵力出去,他们面对朝廷的时候就很难抵挡得住了。 但现在旧朝的那四万兵力凶猛异常,抽调几万出去,也不是不可。 他同越千道:“我先思考思考。” 越千说完自己想说的就离开了,让幕云白自己想,他觉得幕云白应该会答应。 他之前虽然知道就旧朝的兵力有几分本事,但在旧朝的兵力上了战场之后才发现他们里头的有些人可以说是杀人机器了,攻击力十分厉害。 幕云白等越千走后,就去了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是戴着面具的镇南王:“父亲,此事您怎么看。” 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许多事情也由不得镇南王优柔寡断了,镇南王道:“我觉得可行。” “这个越千就有几分本事,这几个地方本来就是他发现的,让他带兵去剿匪。” 幕云白就着手去安排。 越千当然是乐意去绞杀这些畜生的,比起让他在战场上做戏来得痛快多了。 越千领了幕云白给他的四万的兵就朝方原所在的那个据点而去,他原本是要两万就够了的,但幕云白要给他四万,他也就都收了,多带一些走,君昭他们那边的压力就要小一些。 越千在离开之前给君昭送了信,君昭又让人给常留那边送了信。 宴之婳收到两封信,一封给了黄锦文,是宴之择写的,一封是她自己的。 君昭在信中跟她说了,她弄的那两样东西对战场很有帮助,也跟她说了旧朝余孽做的那些龌龊事情。 宴之婳想着好久都没有见过姜云贞了,就给姜云贞下了帖子。 黄锦文正在看宴之择的信,听说宴之婳要给姜云贞下帖子,疑惑的问:“你不是说姜姑娘是跟那些坏人一起的吗?” 她来了京都之后,没有见过姜云贞,宴之婳也没有召见过姜云贞。 宴之婳之前没有召见姜云贞有多重原因,但她可没有放弃在姜云贞身上使劲儿。 宴之婳邀请姜云贞,青松先生想了想让姜云贞去赴约。 原本青松先生把宴丞相打压得很惨,虽然没有让宴丞相丢掉丞相之位,但朝堂上的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宴丞相说话了。 可这段时间,支持宴丞相的官员多了起来,很多时候宴丞相自己不说话,但宴丞相的人也会出来发声,让他这边的一些事情无法进行。 旧朝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让他加大架空这边的朝廷,让朝堂变成一个空壳子,但最近却事事受阻。 因为邀请了姜云贞到宫中来,所以宴之婳就让黄锦文带着小君耀去了皇后那边。 姜云贞来到东宫,两人照例寒暄一番之后,宴之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两样东西给姜云贞看。 她知道姜云贞良心还未曾泯灭。 她给姜云贞看的,一个是君昭给她的信,心中提及的关于方原送出来的旧朝余孽的人如何残忍的那一部分。 一个是旧朝的人送给青松先生的消息。 君昭安排的人严实合缝的关注着青松先生那边,虽然不是所有的青松先生来往的消息都被他们知道了,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而这个消息,就是他们的收获。 姜云怎在看到君昭的信之后面色惨白,在看到那个消息之后,手中的纸张都拿不稳了。 宴之婳盯着姜云贞问:“姜姑娘,你当真觉得,这样的一些人,是你们可以长久合作的,是他们上位之后,你们还可以安然无恙的?” “青松先生自诩为睿智,觉得自己对旧朝余孽又大用处,觉得旧朝余孽上台之后他就能够功成名就,但本宫觉得更多的是臭名昭着亦或者是累累白骨。” 能够做出这样的一些事情的人,可不会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青松先生跟他们合作必然是谈了什么条件的,可这种可以说为条件也可以说成是威胁。旧朝余孽现在在积累他们可以承受威胁,可一旦登上高位那种隐忍就会全部反弹。 当今的皇上在年轻的时候,在才跟皇后在一起的时候据说还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真汉子呢,可当了皇帝之后呢,连一句靠皇后靠岳家的话都听不得。 虽然说没有鸟尽弓藏,那也是皇上没有找到机会,他可是连皇后给他生儿子都不允许呢。 “姜姑娘和青松先生是聪明人,你们想必也比我更了解旧朝的人是什么样的。”宴之婳淡淡的说。 姜云贞强稳住心神,笑着道:“臣女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不过旧朝余孽当真是可恶,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若是太子殿下抓到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实际上也并不了解旧朝余孽。 她接触到的人,也就只有白梵和乐珍,白梵和乐珍并不是坏人,应该说他们都是好人,只是被逼无奈。 他们跟她一样,都是别人的提线木偶,根本就没有任何自己的选择。 祖父现在深深的信任着旧朝余孽,对他们充满了希望,听不进去她的话的。而祖父看似疼爱她,实际上她在祖母那里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宴之婳见姜云贞这般,叹息道:“那姜姑娘可否听说过,旧朝余孽的那个主上和少主都是什么人?” 姜云贞道:“听说是旧朝皇室的人。” 这个问题,姜云贞愿意回答。 “那他们是那个王爷或者皇子?”是旧朝皇室的人这个,宴之婳是知道的。 “据说是九王爷和十七皇子。”姜云贞是从青松先生那里知道这个消息。 旧朝破灭那会儿,宴之婳还没有出生,但她可以去问皇后。 “多谢姜姑娘告知。” 姜云贞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不值钱的消息而已,娘娘不必特意致谢。”她完全是把自己表现得跟旧朝余孽没有关系的样子。 但姜云贞的内心又是希望旧朝余孽能够被铲除的,所以她只能用听说这样的方式告诉宴之婳,多余的态度她就不表了。 宴之婳也不逼她,识趣的道:“本宫会保密的,只是本宫还是希望姜姑娘能够努力努力。” 姜云贞笑了笑说:“太子妃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臣女就告辞了。” 她也想努力啊,可是她没有办法努力。 她很多时候都恨不得自己跟家中其它姐妹一般寻常,不要这么出彩。 她有些恍惚的除了宫,上了马车。 想着那信中的内容以及太子所知道的消息,只觉得祖父在跟旧朝余孽同流合污下去,姜家就快要完了。 可她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家被祖父一个人的野心和**葬送,姜云贞只觉得自己十分无力和痛苦。 第二三零章 九王 姜云贞从宫中出来回姜府的路上,却遇到了在街上玩儿的宴之棠。 她是坐在买车里面,听到宴之棠跟人砍价的声音的,她掀开一角马车的帘子,就看到宴之棠在一个小贩的摊子前头,那摊子上摆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宴之棠正在跟人道:“你如果便宜一点,我就把你们的东西全部都买了。” 现在他可是有两个外甥的人呢,当然要多买一点给自己的小外甥。 其实他时候不止两个外甥的,但宴之棠表示,其他人他也不认识啊,就只认识小井和小耀耀。 “小公子,您说的那个价格也太便宜了一些,我们这小本生意,本来就不赚钱。”摊主可怜巴巴的跟宴之棠说。 姜云贞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下去给宴之棠打招呼。 宴之棠是认识姜云贞身边的丫鬟的,当下也就不在讲价了,跟那摊主说:“好吧好吧,我全部买了。” 他大大方方的付了钱,让摊主给他把东西装起来,两个侍卫就提着那些东西。 宴之棠跟着丫鬟走到姜云贞的马车旁边,笑眯眯的跟姜云贞打招呼:“姜姐姐。” 姜云贞看着宴之棠讨喜的样子,心里的那些烦人的事情就被她暂时丢在了一旁,邀请宴之棠一起吃饭。 提到吃,宴之棠就是来劲儿的,也不拒绝,就爬上姜云贞的马车,跟姜云贞说:“姜姐姐,留香居的烤鸭好吃,我们去吃烤鸭吧!” 姜云贞对吃的倒是不甚在意,见宴之棠想吃,就让车夫驾着马车去留香居。 到了留香居,宴之棠熟门熟路的点了一桌子菜。 把菜单给了小二之后,他才问:“姜姐姐,你今天在外面干什么啊!”他记得姜云贞不怎么喜欢出门。 姜云贞道:“太子妃娘娘今天请我进宫说话,刚刚遇见你的时候刚从宫里出来。” 宴之棠不高兴的嘟嘴:“姐姐喊你进宫都不喊我进宫。”不开心。 姜云贞笑着安慰他:“太子妃喊我进宫是有事情要问我。” 宴之棠也只是不高兴了一下,很快他又高兴过来了,他问姜云贞:“你看到小耀耀了吗,他长大了一点、长胖了一些没有。”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他每次进宫看到小君耀都觉得他不一样。 “我今天没有看到小皇孙。” “啊……”宴之棠一脸遗憾。 他叹息着说:“哎,姐姐嫁到皇家就是不好,想见一见都不容易。”如果是普通人家,他就是天天都过去看一眼也没关系。 姜云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脸认真的小声同宴之棠道:“下次这样的话可莫要乱说了。”这种话被有心人听到可不妥。 宴之棠道:“姜姐姐你放心,我也就是跟你说说。” “你最近学业如何?”姜云贞问。 宴之棠苦哈哈的道:“别说了,就一个字“惨”。” “可是你学习不认真,被请家长了。” “如果你有一个进士表哥,你就能懂我的苦涩。”宴之棠满嘴苦涩,顺口说了这句话之后,他才想起来,姜家似乎有很多的状元。 他问姜云贞:“你家里的那些状元哥哥,会逼着你学习吗?” 姜云贞摇了摇头:“他们都很疼我,不会逼我学习。”只要祖父会逼她学习,兄长他们都很疼她。 “羡慕啊,为什么我那进士表哥,就天天给我布置很多的功课,可劲儿的督促我学习。” 姜云贞看着宴之棠一脸苦相,忍不住笑了笑:“你是男儿,所以才会对你要求不一样吧!” 宴之棠:“……”他感觉到了有被歧视。 “你家里那么多的状元哥哥,他们怎么不入朝为官呢?”宴之棠好奇的问。 考状元进士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入朝为官么? 哪里是他们不愿意入朝为官,只是被祖父压着罢了,她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 宴之棠脸上挂着大大的疑惑:“如果是我,不想当官,就绝对不会考什么状元。我表哥他们一路考来,可辛苦了,读书倒是其次,考试的时候才是最受罪的,被关几天,关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我听表哥说,有些人考着考着就晕倒了呢,有些眼中的直接死在了里头。” 这些事情,姜云贞自然也听说过。 也知道家中哥哥们考上来不容易。 她问宴之棠:“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为什么现在还要乖乖读书?” “我是不喜欢读书,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保护母亲和姐姐,要给她们长脸啊!男人啊,就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啊!”宴之棠一派老成的说。 姜云贞身边的丫鬟看着宴之棠这个样子,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个宴家小公子怎么就这么可爱。 “那如果你很想做一件事情,你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宴之棠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道:“撒泼打滚卖萌。” “那假如你长成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呢?” 宴之棠想了想,如果自己长大了,当然不能在跟小的时候这样了,他道:“那就先斩后奏,偷偷的啊!” “不够我父亲母亲他们都很尊重我们的,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坏事,他们都不不会阻拦的啦!姜姐姐是不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你家里人不允许啊?”宴之棠道。 不过他没等姜云贞说话,又立即道:“如果姜姐姐是看上了什么穷书生,要跟人家私奔,那就还是算了,不能够先斩后奏。” 姜云贞原本听了宴之棠的话,还在思索呢,现在听到宴之棠蹦出这么一句,突然就笑了。 她没有回答宴之棠是不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做,但家里人不同意,吃过饭之后她就跟宴之棠分开回府了。 回到府中,照例去见青松先生。 把话挑拣了一番之后,只跟青松先生提及了宴之婳和太子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青松先生想着最近的动作屡次受阻,倒是相信姜云贞的话。 他打发走了姜云贞。 他知道宴之婳让姜云贞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他倒是大大的低估了君昭的能力,他们送信这些都这么慎重了,还是让君昭抓住了。 宴之婳送走姜云贞之后,给君昭去了一封信,又去找了皇后问那个九王爷和十七皇子的事情。 皇后仔细的想了想,同宴之婳道:“这个九王爷是旧朝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之前我们攻破京都的时候,皇上带兵直捣皇宫,而本宫则是带兵去了九王府,但本宫记得当时本宫重伤了九王,他掉进了火海里。若是旧朝余孽的主上当真是九王,就说明九王侥幸活了下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掉进了火海里都能够活下来,也当真是有几分本事和运气。 “至于十七皇子,应该是住在尼姑奄的一个小妃嫔生的。当年旧朝皇帝妃嫔众多,彼此之间倾轧得厉害,有一个妃嫔被陷害之后被罚到了尼姑庵,但本宫记得皇上曾经带人去过尼姑庵,如何会有漏网之鱼。” 那个妃嫔去尼姑庵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等知道的时候,怕回宫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护不住,也就没有跟宫里头说,而是等生了孩子之后才想了办法给旧朝皇上送了信。 但皇上孩子众多,那个时候又正是昏聩得厉害的时候,天下也已经开始乱了,就没有把那母子二人接回来。 宴之婳道:“他们二人如何逃脱的不知道,但既然有这么两个人,那姜姑娘说的应当就是真的才是。” 皇后道:“若是那个九王爷,本宫也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忍不住对昭儿出手了。”因为恨她啊! 之前君昭见过九王爷,皇后听君昭说过,那个九王爷露在外面的皮肤,十分可怖,想来就是被烧坏了,所以才会很可怖。 皇后同宴之婳道:“你送信给昭儿,让他务必小心。” “母后放心,儿媳已经给殿下送了消息过去了。” 皇后点了点头,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君昭那边收到宴之婳的信的时候,他们又已经跟幕云白那边交过两次手了。 而越千也已经率兵到了方原所在的那个旧朝余孽藏兵的据点,因为有方原在里面做配合,他提前就知道了里面的具体情况,包括里面的位置分布这些都清清楚楚。 因为他们这一出据点是一个山窝窝,越千直接带兵把这个山窝窝给包围住,知道他们晚上是防守最弱的时候,所以来了一个夜袭。 有许多人还在女人那里找痛快呢,就听到了外面的喊打喊杀的声音。 越千他们占据高地,先用箭射死了许多人,然后在带兵涌了进去。 以为知道这些人的兽行,越千下手的时候是下了死手杀的,但因为顾及着幕云白那边是想要用这些兵,他在杀了老半天之后,才开始高声喊道:“降者不杀。” 因为越千他们来得太突然,这边据点的几个头儿还在饮酒作乐,他们这些兵见到越千他们杀进来了就比较慌乱,完全没有组织和纪律,等到那几个头儿出来的时候大势已去。他们也是能屈能伸的,就带头投降了。 越千把那些投降的人聚在一处,让他们老实一点,就开始清点投降了多少人,其它地方还有没有藏人,至于那些女人,他暂时没有管。 越千看着那几个面具人,这几个面具人的面具跟在军营那般的人的面具有一些区别,虽然面具上面都有蜘蛛,但蜘蛛的样子和颜色却不同,他命令那几个面具人:“取下你们的面具。” 面具人心里不乐意,但眼下敌强我弱,也只能听从越千的命令。 面具之下,不过是几张普普通通的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越千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坐在凳子上说:“你们就是这个山寨的当家的?” 几个面具人见越千并没有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把他们当做土匪了,点了点头。 越千装模作样的说:“南边富庶,镇南王府仁厚,你们为何要占山为王?” 其中一个面具人像模像样的说:“将军,我们是新旧两朝交替的时候就躲到这里面来的,只是为了逃命而已,没有要作乱的意思,将军您可以问问附近的百姓,可有受到我们的滋扰。” 越千道:“既然如此,如今镇南王府正是需要兵力的时候,我瞧着你们功夫都还不错,就跟着本将军去前线,为国效力吧!” 面具人只得暂时先应下,想着找个机会再把消息送出去。 越千又吩咐了几句,让士兵把这些人先牢牢的关起来,把尸清理清理,他们在这边歇一晚,在把兵送去给幕云白。 吩咐过后,越千打了个哈欠就去休息了。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方原,方原知道越千他们行动的时间,所以并没有参战,而是藏身在了这个房间里。 方原跟越千道:“我准备去下一个据点。” 越千道:“可以,你先过去摸清楚情况,我们配合行动。” 二人又说了几句,越千同他道:“明日我会带兵离开,我们走了之后你在离开。” 方原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摸清楚这边“捡”人或者抓人的套路了,要想混进下一个据点,会更加容易一些。 “那些女人怎么办,还有那些几个月大,或者一岁多的孩子。” 提起这个,方原就有些头疼。 越千也是同样的头疼,他想了想说:“我会把这边除了你之外的情况如实禀告给幕云白,让他去头疼吧!” 幕云白虽然有野心,但也不是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况且这个时候他们正是需要名声的时候,镇南王府会妥善安排他们的。 方原也想通了这一点,就没有在说什么。 他咬牙道:“不能把这些畜生全部宰了太可惜了。” 越千没有去看那边的情况,他拍了拍方原的肩膀道:“放心吧,他们也多活不了几天。” “你让殿下他们那边小心着这边的人,不要让普通士兵打前锋。” “殿下心里有数。” 第二天一早,越千就带着兵押着没有被杀的四千多兵去交给幕云白,他是亲自把人押送过去的,不亲自押送不放心。 几天过后,幕云白看到这四千多人,并不怎么满意。 第二三一章 逃兵 在越千他们还没有回到前线之前,在据点被越千带兵剿了的第二天,九王那边就收到了据点被越千剿了,并把人招降了带去前线的消息。 整个人怒不可遏。 发了好打一通火,并立即让人去查据点的消息是如何走漏,被幕白那边知道了,又立即让其它据点戒严。 汇报消息的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问:“主上,他们并没有把那些女子和孩子带走,留了一些人在那边守着,要不要派人过去灭口。” “四千多人都被抓了,还灭什么口。”而且那些女人就跟活死人一样,要灭那些女人的口还不如灭那四千多人的口,再者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只是那几个掌管据点的人要好好的处理一下。 九王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这个据点建立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按理说训练出来的人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投降。 镇南王府才跟他们要兵不久,他们的据点就被发现了,这个事情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越千打着剿匪的口号,可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出去滋扰过百姓,越千怎么可能会知道那里面有人。 这其中必然又什么阴谋,或者他们的据点已经被镇南王府掌握了,如今只看他们是只知道了一个据点的位置,还是说所有的据点的位置他们都知道了。 “去将少主请来。”九王阴冷的吩咐下面的人。 很快就有人去把白梵请了过来。 白梵跟九王见礼:“师父。” 九王同他道:“我们有一个据点被镇南王府发现了,越千带人把那个据点剿了,你潜入军营里面,去把据点的三个负责人给处理了。” 据点的负责人知道的事情要多一些,下面的兵丁倒是无碍。 左右镇南王府把那些人抓过去也是为了打仗。 白梵垂眸道:“是。” “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也带上,如果有合适的就会就下了。” “是。” …… 在说会越千这边,越千带着那四千多人回到前线,交给幕云白,幕云白带着些不悦的道:“不是说有一万兵力吗?” 越千道:“他们那边的确有一万兵力,但这些人不肯轻易投向,属下只有用武力震慑他们,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愿意投降的,这些土匪十分凶悍且残暴,抓了许多的良家女子关在土匪窝里头供他们取乐,还请主上派人去将那些女子救出来一一安排。” 幕云白让越千坐下道:“你细细说来。” 越千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幕云白,抛除了方原和君昭的那一部分,之说是自己了解到的。 幕云白听了越千的话,了解到了旧朝余孽囤积兵力的办法,也知道他们抓那些女子去做了什么罪恶的事情,若非现在需要兵力,他都不想用这些人了。 他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这些人就让他们冲在最前面。 越千把人交给幕云白,幕云白也派人去把那些女子带出来。 越千跟幕云白提议,让幕云白散布消息,说他即将带兵去下一个地方剿匪。 幕云白一听越千这么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他们那边先自乱阵脚?” 越千点了点头道:“第一次带兵去剿匪,是一个提醒,告诉旧朝的人我们知道他们的据点,之前一直不动是本着和气生财。散布这个消息出去是先礼后兵,告诉他们我们剿了你们一个据点不是巧合,也不仅仅只是知道那一个据点,你们其他的地方我们也是知道的,识相的话就自己把人交出来。” 实际越千想的是,这次剿匪已经惊动了旧朝余孽,他这边带兵一出发,对方肯定就会收到消息,那边就会有所防范。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方原混进去了没有,他这是要拖时间,等方原混进去,把那边的情况了解清楚了他们在来个里应外合。 这次之所以这么顺利,就是因为有方原在里面把事情都了解清楚了。 若非方原提前潜入了进去,他们不会这么顺利。 幕云白道:“言之有理。” 就吩咐了人去散布消息。 而白梵那边在面具人的配合下,易容潜入了军营,悄无声息的就把那三个面具人给杀了,并伪造成了自杀的样子。 幕云白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都已经从越千那边知道了。 他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打仗上头。 越千却是因为那三个面具人的死而觉得奇怪,这些人虽然行事虽然很辣,但又诡异的贪生怕死,所以他完全不相信那三个面具人是自杀的,自己私底下开始查探了起来。 幕云白故意散布出来的消息被人传到九王那边,九王深深的觉得,越千这个人,不能留了。 幕云白他们用一个据点来提醒他,那他就要用越千来警告他们,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伸手的不要伸手。 有一次开战的时候,越千明显感受到了旧朝交过来的兵力里头的部分人,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有意无意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越千勾唇一笑,红梅都失色了,他还愁没办法在战场上杀人呢,你们既然自己要往老子的刀上撞,那我就要成全你们了。 越千就跟那些人不着痕迹的,暗暗较量了起来。 宴之婳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有些担忧,虽然频频传来捷报,但这战事实际上还一直都焦灼着。 到现在,旧朝余孽的兵力都还没有被逼出来。 之前皇后说预计年前能够结束,现在看来只怕不能结束了。 君昭每次写信都说他安好,最开始的时候宴之婳还信,但现在已然不相信了,在战场上能不受伤吗? 后面青松先生和宴丞相的党羽又跟皇上上书了几次,让皇上传君昭回京,但皇上都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前些天,姜家的几个人来求见皇上,表示国家的危难时刻,他们愿意出仕,为朝廷尽一分绵薄之力。 皇上大为高兴,特意设宴款待了姜家几人,还赏赐了许多东西,在文武百官跟前赞赏青松先生教导子孙有方,连带着还给姜云贞封了个郡主。 青松先生面上挂着谦虚的笑容,回到府中之后,却是把几个儿孙全部都痛骂了一顿。 只是这个痛骂是关起门来痛骂的,只有姜家人自己知道。 姜云贞也被连着罚了。 姜家人能够出仕,对宴之婳来说时候好事情,虽然没有直接的利益,但好歹打破了青松先生原本的计划。 姜家人在没有跟旧朝余孽联系的前提下出仕,就算青松先生扶持旧朝余孽,也会有一份隐忧在。 会担心旧朝余孽因为姜家人曾经为朝廷出力而心有芥蒂。 但姜家人出仕,却给宴丞相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如果说姜家人以前出仕,宴丞相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姜家人摁得死死的,但如今今非昔比,在朝堂上,青松先生占着帝心,他虽然党羽更多,但皇上的信任也十分重要,姜家的人不是他想要打压就能够打压的了。 而青松先生肯定也会大力提携自家的子孙。 宴丞相不知道青松先生跟旧朝余孽有关,只当青松先生是自己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所以也开始扶持自家人了。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宴之婳并不关注。 皇后那边倒是注意着的,这个时候宴丞相和青松先生相互牵制,是皇后乐意看到的,只是在二人想要对君昭动手,或者动摇国本的时候出手,其余时候都是任由他们。 皇上现在慢慢的,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精力不济,尤其是现在天气冷了,他越发的不好受了。 且今年比往年更怕冷了,若是以前上早朝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今年天气变冷之后,他上一个早朝下来,浑身发冷,十分难捱。 御书房和寝房的火盆子也放得比去年多一些。 这让皇上无比焦心,所以皇上现在上早朝都不乐意听大臣些吵吵,尤其是在关于前线的问题上面。 之前莫极查出来有人动了要送到前线去的将士的衣裳,用草掺杂在棉花里面做将士的冬衣,把皇上气得直接将那人满门抄斩,抄家的所有东西都换做银钱买东西送到前线。 这样一动手,倒是没有人敢在前线的东西上面打小算盘了。 而越千那边,见旧朝余孽稳得一匹,并没有因为那些谣言就交兵力,心道你们不交正好,老子才有真当的理由去杀人。 于是在一次艰难的小胜过后,越千跟幕云白请命要去剿匪。 幕云白自然是应允的。 这次打仗,双方损伤都有些惨重,自然是要好生修整一番,这个时候越千去剿一些人来最好。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任旧朝余孽了,都这般了,他们的人也死了很多,但旧朝余孽那边丝毫没有要在给他们兵的意思。 镇南王也看透了这一点。 他们明白,旧朝余孽是铁了心要完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越千去逼一逼他们也是极好的。 实际上的情况是,越千收到了方原的消息,方原已经在那般把情况摸透了。 越千带人“剿匪”过后,旧朝余孽的据点都做出了调整,且管理得越发的严格了,在据点附近都有设立有些陷阱什么的。 不过越千现在拿到了地形图和陷阱都在什么地方这些,自然就不怕了。 他带着人,跟方原再一次来了个里应外合,成功的拿下了据点。 但这次越千没有让方原在继续去下一个据点卧底了,太危险了。 方原自己倒是还想去,但越千跟他分析了一番,他就没有非要再去了,跟越千分开过后就去找君昭。 第二个据点被剿,主上这次的怒火比上一次还大,明明做了那么多布置,还是被剿了。 越千这边,把剿回的兵力带回去交给幕云白,依旧让幕云白去散布,过些时间他要去剿匪的消息。 越千两次剿匪,一次带回四千多人,一次带回五千多人,也算是有不错的收获,现在一提起剿匪,军营的将士都想过去。 战场上憋屈久了,就想去其它地方找找自信心。 那些“土匪”们本来觉得他们就挺凶的,但看到军营的将士们看他们的眼神,他们就觉得他们突然也不凶了。 而因为他们每次都被派去当前锋,受伤最多的是他们,死得最多的也是他们的人,久而久之,他们心里头也堆积了一些怨气,有人选了代表出来偷偷去找面具人,面具人却只是敷衍他们。 这口气就一直憋着。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如逃了。” 这一句话仿佛说说到每个人的心坎上了一般。 之前他们被关在山沟沟里面,非他们所愿,现在出来打仗,亦非他们所愿,如果他们找机会逃了,是不是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于是这帮人就暗搓搓的筹谋了起来。 在下一次开战的前夕,集体出逃。 越千看到他们出逃,勾了勾唇角,一面派兵去追,一面去告诉了幕云白。 幕云白和镇南王闻言大怒,甚至镇南王都亲自骑着马追了出去。 大战在即,兵士出逃,这不是损士气吗? 而且还是旧朝交过来的兵,镇南王气得胸口都疼。 后悔之前跟旧朝余孽合作了。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越千派出去的兵已经将那些逃兵拦了下来。 为了杀鸡儆猴,幕云白下令把那些兵全部抓了回去,直接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把他们全部都斩杀了。 杀了这些人之后,镇南王气愤之下,要把那面具人也杀了,面具人察觉到杀意,立即逃跑。 对方武功高强,跟镇南王缠斗几招之后就急急退开,躲过其他人的刀剑,几个起落就消失了。 镇南王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眸色阴沉。 回到营帐过后,幕云白才道:“父亲,今日过后,我们与他们的脸面只怕是撕碎了。” 镇南王道:“他们又不愿意给兵力支持我们,派来的人出谋划策也没有用,撕不撕碎又有什么区别,还是想想明日的仗要怎么打吧!” 旧朝的人虽然战死了许多,但也还是剩了不少,如今全部杀了他们也是损了元气。 第三一二章 安全 幕云白他们这边这样的情况,面对君昭他们那边输得有多惨可想而知。 方原那边也已经跟君昭他们汇合了,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还活捉了幕云白他们那边的一根将军,很快的就融入了成琅他们,跟宴之择这个从未见过的表哥也十分合拍。 之前方原去了京都的时候,宴之择并不在京都,所以两个人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但见面过后,两个人都是相见恨晚的样子。 九王那边在知道镇南王杀了他们叫过去的兵力之后,也是发了雷霆大怒,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再跟镇南王府联络了。 不听话的棋子,就让他们死掉好了。 他沉着眼跟身侧站着的身姿修长的面具人道:“吩咐下去,各处暗中筹备起来,镇南王府投降之日,就是我们将君昭他们一网打尽之时。” 面具人道:“是。” 然后就退了出去,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 镇南王和幕云白这边,则是士气低沉,他们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旧朝余孽身上的,那些人本就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之前想让他们能够制造出可以攻克宴之择制造出来的那些武器的东西,后面又希望他们能够增派兵力给他们。 镇南王现在十分后悔,但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君昭他们这一次大胜,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已经腊月了。 天冷起来过后,宴之婳怕把小君耀冻着了,也就没有天天抱着小君耀去见皇后,因为前线传来大胜的消息,所以皇后喊了宴之婳过去,帮忙整理要派腊八粥的官宦家的名单。 宴之婳这才带了小君耀和黄锦文到皇后这边,黄锦文大概是因为在宫里头关久了,倒是多了一些斯文人的样子。 宴之婳在皇后这边把事情处理好了,回到东宫就给君昭写信,说了些宫里头的琐碎。 君昭这次是跟宴之婳成亲之后,跟她分别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他想着之前为了不让宴之婳担心他,所以他之说是来送兵的。收到宴之婳的信,心里头琢磨着要如何早些把这边的事情了解了回去。 又想着小君耀,内心一片柔软。 这个时候方原来了他的营帐,同他道:“殿下,那边有行动,人已经抓住了。” 白梵潜入幕云白的军营,杀了那三个面具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越千觉得三个面具人死得可疑,所以就暗中查探了一番,就查到了已经伪装过后的白梵身上。 越千不认识白梵,也不认识伪装过后的白梵,但把他的样子记了下来,并派人盯着他。之前白梵一直没有任何行动,但今天动手了。 如今他们跟镇南王府,一个在柳河这头,一个在柳河那头,因此他们用水都是用柳河的水,而越千的人发现白梵的时候,他正是要去柳河投毒。 越千的人抓住白梵之后,秘密把人送到了君昭这边。 君昭道:“把人带进来吧!” 方原就让外面的人把两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人给押了进来,两人都面容普通,丢在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但其中一人一双眼睛却好看得出奇。君昭看着对方的眼睛,觉得有些熟悉。 他同方原道:“表兄,这两人的脸上应该动了手脚。” 方定安之前为了锻炼方原和方呈,两兄弟每年都会被扔出去让给他们自生自灭,所以方原也算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他走到两人跟前站定,在两人的耳后跟看了看。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君昭听出了白梵的声音,示意方原不必再去找二人的面具了,他命人松开白梵,另一个人他自然也猜出来了,必然是跟白梵形影不离的乐珍。 “为何要自投罗网?”以白梵的本事,他如果有心要逃,越千的人应该抓不住他才是。 所以故意自投罗网,有什么目的。 白梵笑着道:“逃累了而已。”他只是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九叔让他研究毒药,他不能不从却也不想伤害无辜之人。 他已经有足够多的罪孽了,不想在背负更多的罪孽。 “那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本宫可以饶你们一命。”君昭对白梵的感情有些复杂。 白梵摇了摇头道:“请殿下恕罪,我什么都不能说。”他自投罗网就已经算是背叛九叔了,却不能在做害他的事情。 虽然他带给他的只有痛苦。 被君昭抓住,也是他顺势而为的事情,他不想在被九叔操控他的人生了,更不想乐珍也被连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擎奴更符合九叔的期望,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他现在落到君昭手里,对大家都好。 这个是白梵纠结了许久做出的决定,如今皇上的毒没有人能解,皇上死了,他的仇也算是报了。 君昭目光锐利的看着白梵,白梵平静无波的回望着君昭。 君昭看了他半响,突然道:“你知道吗,你师傅还活着,如今就在本宫这边。” 老柳过来之后,又被君昭抓了壮丁,充当了临时军医,每天苦哈哈的给将士治病,都快忘记自己当时过来是要干什么的了。 白梵和乐珍身体一僵,在西南瘟疫被解除的时候,他们就猜测师父是不是还活着,如今听到君昭这么说,白梵和乐珍心里头既是高兴,又有些其他的情绪。 那是对老柳的羞愧,和无地自容。 白梵却是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笑着说:“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君昭同方原道:“你去请老柳先生过来,就说抓到白梵了。” 方原就去喊老柳先生。 白梵和乐珍听到君昭的称呼,老柳先生? 他们的师父明明是洪公啊! 太子这是搞错了。 如此想着,二人的心中又十分悲痛,师父真的死了。 君昭对白梵和乐珍道:“二位还是把人皮面具取了吧,总得用自己的本来面目见自己的师父不是。” 白梵苦笑着道:“殿下,老柳先生真的不是我们的师父。” 君昭道:“老柳先生不是,洪公总是吧!” “洪公从大青山掉下悬崖侥幸活了下来之后,就改名为老柳了。” 白梵和乐珍沉默。 他们心中的愧疚,都快要把他们淹没了。 老柳先生很快就被请了过来,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君昭,然后看到的就是两个面容普通的生人。 但一看到二人的眼睛,老柳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把二人从小养大,是再熟悉不过二人的。 他本以为见到这两个孽徒会直接动手要了二人的命,但现在见到二人心中却是诡异的平静。 白梵和乐珍二人都不敢看老柳先生一眼。 他们两个在君昭要求他们取下人皮面具的时候并没有取下,他们没脸面对老柳先生,就妄图用这张假脸自我欺骗和自我麻醉。 老柳先生定定的看着二人,良久之后同二人道:“你们与老朽师徒一场,老朽也不要你们的性命,只是你们所学的东西,需得还给老朽才是。” 他说完就朝白梵袭去,他要废了白梵的功夫。 白梵立即躲开,转眼间二人就交手了数十下。 方原看到二人相斗,一双眼睛都在兴奋的闪着光,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内,护在君昭身侧的常安道:“没想到老柳功夫这么高啊,早知道我就应该去跟他请教。” 白梵一边应付老柳,一边道:“师父,请恕徒儿这个时候还不能将功夫还给你,等天下太平了,徒儿自会卸去一身功夫,再也不用毒。”如今这么乱,他若是没了功夫,根本就无法抱住他自己和乐珍。 乐珍虽然功夫不错,但终究不是特别高强。 老柳并不出声,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狠厉了。 两人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屋外,屋内已经容不下他们二人了。 乐珍看到老柳朝白梵袭来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师父是真的不把他们当徒弟了。 待看到他们去了外面,老柳先生一招一式都是在跟白梵下死手的时候,乐珍哭着跪到了外面,大声喊着:“师父,您放过师兄吧,他不是有意的,这些他都是被逼的,他什么坏事都不想做,那些人要杀师父的时候,师兄阻止过,他们也答应了师兄不对您动手的,那次杀您,他们是背着师兄的。师兄知道他们对您动手之后,把那些动手的人全部都杀了。” “我们收到消息过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害人的事情,只要做了我们心里头都不得安宁,可师兄如果违背了他们的命令,他们就会用我要挟师兄,或者是惩罚师兄。我们也不想这样啊,师兄也不想认识那些人,可他们找到了师兄,他们如同恶鬼一般缠着师兄不放。” 当年跟君昭他们一起去明月谷的时候,她在外面的那个客栈失踪,就是被那些人给抓走了,那些人威胁师兄,让师兄控制君昭。 白梵为了救她,所以才会给君昭下蛊。 白梵听到乐珍崩溃的哭喊,心中钝痛不已。 老柳听到乐珍的哭喊,何尝不心疼。 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他们难了,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也是无辜的人啊! 老柳这般想着下手更加狠辣了,他一掌打在白梵的胸口,白梵被他击落,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落在了地上。 吐了一大口鲜血。 乐珍惊呼了一声,扑了过去,泪眼朦胧的抱着白梵:“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 乐珍见老柳先生还不罢休,她用身体护住白梵:“师父,您就一起杀了我们吧!”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活着每天都要躲躲藏藏的,每天都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每天都生活在愧疚和恐惧里面,您杀了我们吧!” 老柳蓄满了内力的一掌,停在了半空中。 君昭突然开口道:“老柳先生,您这个时候杀了白梵和乐珍也于事无补了,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 白梵道:“师父,您饶了珍儿,珍儿是被我蒙蔽了的,太子殿下也不用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我是不会说的。” 老柳先生大喝一声:“混账。” 乐珍哭着道:“师兄,你是为什么啊,他们对你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们。” 白梵苦笑一声:“珍儿,他对我再不好,也是我的亲人,也是救我的人。”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的时候若不是他忍着满身被烧烂的痛苦裹着一身白布提前将他带走,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他了。 乐珍闻言,哭个不停。 老柳先生冷硬的道:“既然你不愿意将功折罪,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老柳先生言罢,用内力拂开乐珍,直接废了白梵的功夫。 君昭没有再阻止。 废了白梵的功夫过后,老柳又要对乐珍动手。 白梵虚弱的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同老柳道:“师父,您就绕过珍儿吧,珍儿跟着我受了不少的罪,身子不行,您若是废了她的功夫,她可能就活不了了,而且珍儿的功夫也不高,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乐珍倔强的道:“废吧废吧,干脆把我们两个人也废了算了。” 她真的觉得,太苦了。 很多时候她都不想活了,若不是为了白梵,她真的早就不想活了。 老柳先生到底是不忍心,拂袖而去。 君昭同方原道:“去请大夫来吧!” 乐珍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能否麻烦太子殿下给我们一个房间。”她自己就是大夫,她可以帮白梵医治。 她学医以后,治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君昭点了点头,让人带他们去客房。 他们现在留在君昭这里,是不想被九王的人带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出来了,自然就不会再回去了。 九王现在已经有些癫狂了,师兄毒术医术很好,上次是瘟疫,这一次能让他研究剧毒在河里下毒,以后不知道还会让师兄研究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所以他们才决定离开的。 而这个世界上什么地方对他们来说最安全,应该就是君昭的身边了。 第三一三章 贤惠 乐珍扶着白梵躺下,看着他苍白的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滚落。 白梵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看着她。 他很多时候的都在想,她如果没有遇见他,是不是就会幸福一些,她会跟师傅长大,永远不谙世事,快乐天真,救死扶伤,不沾染任何的黑暗。 可没有如果,遇见了,心动了,就算是痛苦也不愿意放开她。 他抬起手,替乐珍拭去泪水,笑着道:“我没事,不过是失去了功夫。” 乐珍勉强的笑了笑,取了药丸出来给他喂下,又去看他身上的伤。 她现在,已经不会去想明天了,今天活过了,就算一天。 她再如何不懂事都知道,他们跟君昭他们是对立的,现在跑到君昭他们这边来,又什么信息都不愿意告诉君昭他们,等到他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其实,死了也好,死了就没有威胁,没有伤害了。 她只希望,能够跟他死在一起,仅此而已。 九王收到白梵被君昭抓的消息,在一起大怒,这一次的怒火是比以往几次都更加厉害,也是他身边的人看到他最为愤怒的一次。 九王跟他身边的面具人道:“擎奴,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就回来。” 擎奴道:“主上,少主的功夫据说被废了。” “他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然他去下杀个人下个毒都能够被人抓住。” 擎奴不说话。 怎么是不小心呢,那是小心而为之的。 他们看重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少主看重的,强人所难的事情果然都不会有好结果。 少主从小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他妄图用自己感化主上。 而主上呢,他野心勃勃充满仇恨,想要少主跟他一样,他也觉得少主可以教导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终究少主没有感化主上,而主上也没有把少主教育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他可以是主上想要的样子,却因为那丁点儿血脉,因为他跟主上流的不是一样的血,所以主上从来都看不到他,而少主气质如履的东西却是他梦寐以求的。 所以这个世界多荒唐。 “就算是功夫废了,也要把人给我救回来。”九王阴沉的道。 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好像刚刚那个暴露的人不是他一般。 擎奴打破九王的幻想:“属下觉得派人去了,也把少主带不回来,少主应该是主动被抓的,他离开的时候,去军营还要带上乐珍,是早有预谋的。” 只是少主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他的师妹,所以大家不觉得有什么而已。 但军营都是糙汉子,若是正常的任务,少主就算不放心把乐珍留在他们这里,也决计不会带着乐珍一起潜入军营的。 九王如何不知道白梵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却根本不愿意听这些,他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擎奴砸过去:“我说什么你听不见是不是,我让你派人去把他带回来!” 管他什么主动被动,这就是他的宿命,这就是他要背负的东西。 擎奴并未躲避九王的东西,任由那东西砸伤了他的额头,口中十分平缓的道:“主上,没有人知道少主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少主呢?” 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觉得主上是靠着那么点血脉看中白梵的,主上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想要的是那个位置,他也可以帮他的,也一直都在听话的帮他的,为什么就一定必须要是白梵呢? 九王那种可怖的脸上出现惊愕的神色,他盯着擎奴,一字一句的道:“你在说什么?” 擎奴慢慢的,重重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九王心中十分愤怒,这是要造反了? 随随便便个什么人,也觉得自己可以是皇室血脉了? 都是君家狗皇帝,一个泥腿子上了大雅之堂,就让所有人都生出了妄念,丢失了本分,觉得只要自己是个人就能做人上人。 他心中的愤怒,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仿佛是听进去了擎奴的话,在认真思索的样子。 他想了想,似乎是遇到了难题一般,同擎奴道:“此事重大,容本座想一想。” 擎奴也不逼他,淡淡的道:“主上您慢慢想,不着急。” 不着急,君昭他们已经逼得镇南王府节节败退了。 主上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擎奴行礼过后规规矩矩的告退。 九王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可怖的手指,垂着的眼眸里一片浓黑。 这些人的心,被养大了。 心中十分气恼,白梵那些不值钱的善良。 善良有什么用,权利、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他怎么就不懂自己的苦心。 白梵在君昭这边住下,君昭并没有刻意的去关注,他们不愿意告知的事情,君昭以之前跟白梵的相处知道,白梵是不会告诉的。 方原等人却对白梵他们十分警惕,觉得他们会暗中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老柳先生那天之后,也没有再去看过白梵他们,但却留在了军营里头,为将士们看伤治病。 天越来越冷了,方将军的人在一起商量着要如何速战速决,一直耗着需要巨大的军资。 皇上上位之后,倒是有十几年的勤勉,前头那十几年也的确如同明君一般,使得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国库的资金也充裕,但后面慢慢的就没有那么贤明了。 所以国库的钱,也不能够容许他们一直耗着。 镇南王府那边如今是不会主动挑衅了,但他们就经营过年,军备丰富,再拖下去就是此消彼长了。 众人商量好了策略之后,就发动了战争。 镇南王府如今的兵力虽然比不得君昭他们这边了,但人家打上门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兵法谋略上,镇南王并不如方将军,幕云白虽然有几分聪明,但君昭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所以镇南王府现在直接跟君昭他们杠上,只能且战给退。 几仗下来,镇南王府又失去了几座城池。 君昭他们开战之前,君昭都会大声宣告,降者不杀,若是镇南王府愿意投降,他们也可以饶了镇南王府。 这些话无疑是动摇军心的,尤其还是在每次都输的情况下。 镇南王气得不行,觉得君昭这般手段过于阴险。 君昭才不管别人觉得他是否阴险,他只想要给结果。 今年过年不能回去陪宴之婳过年,他心中不痛快,不痛快就需要发泄。 跟镇南王府同样压力很大的,还有宴丞相,他之前跟镇南王府搭上线,以为镇南王府跟旧朝余孽合作之后,能够有跟朝廷匹敌的能力,却不料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落花流水。 他现在十分担忧,若是镇南王府为了跟朝廷示好,把他出卖了可如何是好。 他不该因为青松先生的逼迫就按捺不住的,应该等形势明朗一些之后,年纪大了反而没有以前能够沉得住气了。 想到他现在落得这般的困境,都是青松先生害的,宴丞相对青松先生的痛恨更甚一重。 他派人去查青松先生,他就不相信青松先生入仕以来,没有贪污受贿什么的,拿一点实质性的青松先生的把柄在手里,或许必要时候是有用的。 君昭留在京都的人,察觉到了宴丞相在查青松先生,直接将青松先生跟旧朝余孽的牵扯透露给了宴丞相。 这是君昭之前提前吩咐了的。 宴丞相捏着手中这些查到的消息,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欣喜。 震惊于青松先生竟然跟旧朝余孽勾结,但一想到青松先生那表里不一的性格,又觉得他这样很正常。 欣喜的是,有了这些东西,如果镇南王卖了他,他可以用这些东西威胁青松先生保他。 皇上信任青松先生,就算是镇南王真的卖了他,青松先生和太子合力求情,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为什么君昭会给他求情,宴丞相自顾自的觉得,他是宴之婳的祖父,君昭就一定会帮他。 拿到这些证据之后,宴丞相安心了不少。 暗中也布置了起来。 不在为镇南王府的败退而终日不安。 转眼就到了除夕,宴之婳没有收到君昭要回来的消息,虽然前头还打着仗,但都是好消息,所以除夕这天,宫里头还是办了宫宴。 之前镇南王府反了的时候,大家有多么的不安,现在就多么的淡定 所以除夕宫宴十分热闹,有的人跟皇上献女人,有的人给皇上献儿媳妇。 皇上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给他献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有收,而是代替君昭收了两个。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坐在下面,原本觉得今天的宴会她只是配合皇后筹备外加一个参与者的身份,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个事情砸了过来。 方呈远远的,担忧的看了宴之婳一眼。 只觉得皇上找事,自己花心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带坏儿子。 长者赐不敢辞,宴之婳能怎么办,只能起身代替君昭谢恩。 是的,公公给自己的夫君塞了两个美人,自己还要谢恩。 旁人家是婆婆给夫君塞女人,到了她这里成了公公。 皇后在众人心中是贤惠大度的,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帮着宴之婳拒绝皇上的美意,只得安抚性的看了看宴之婳。 宴之婳冲皇后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宴之嫣也在宴会上,看着皇上送给君昭的两个美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之洳同情的看了宴之婳一眼。 宴之婳自己虽然有点心塞,但也还能承受。 只是皇上给君昭塞了两个人而已,又不是君昭收用了这两个人。其实,就算君昭收用了这两个,她也不会觉得天塌了。 能够跟君昭两个人没有旁人相守一生固然最好,但若是不能也不是不能活人。 宴之婳从来都想得很清楚。 那两个美人,宴会散了过后,宴之婳就带着他们回了东宫,安置在了一个僻静的院子,让人看着。 如今是非常时期,君昭他们还没有回来,旧朝余孽无孔不入,镇南王府在京都经营多年万一是他们塞的人进来,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她。 所以宴之婳与其担心将来君昭收用她们,还不如担心君昭回来之前这两个人是不是坏人,会不会对她和小君耀动手。 宴之婳相当平静的让喜鹊去安排二人。 大力和黄锦文却是炸了。 大力气呼呼的道:“皇上也管的太宽了吧,怎么能给殿下塞人。” 黄锦文跟她同仇敌忾:“娘娘你带着小君耀这么辛苦,皇上还弄人来给你添堵,他自己爱收就自己收,干嘛还要连带着太子殿下一起。” 他父亲被硬塞了一个姨娘,她娘可是气得都老了几岁。 就算那个姨娘她父亲没有动,但摆在那里看着也很然人心塞啊! 宴之婳现在已经彻底平静了,她还笑着安慰二人:“我没事的,您们小声点,隔墙有人,万一叫人听了去,你们刚刚的话可是杀头大罪,我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你们。” 将两个人气呼呼的,似乎不骂皇上几句,她们就过不去的样子。 宴之婳笑着道:“殿下这不是还没有回来嘛,她们又不能做什么,殿下也不会对她们做什么,我写封信问问殿下,他如果要我就把人留着,如果不要我就想办法把人打发了就是。” 黄锦文觉得宴之婳这性子太软和了,担忧的问:“那如果太子殿下要留着,娘娘您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活人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啊!”难不成把人弄死? 君昭若是喜欢她们,她不会如何。 但她们若是敢对她或者是小君耀动手,她就不介意把人弄死了。 黄锦文不知道宴之婳心中所想,听到宴之婳的话更加心疼她了,总觉得她会被后宫的这些妖魔鬼怪给吞了。 宴之婳说要给君昭写信,果真就跟君昭写了信,问他要不要把这两个美人儿留着,还特意让宫里头最好的画师,去画了两个美人的画,并着信一道给君昭送了过去。 这事情,动静大。 于是宫里所有人都说太子妃跟皇后娘娘一样,都很贤惠。 第三一四章 私逃 以至于这事情后面都传到了宫外,宴大夫人听了之后不知道是该为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还是心酸。 宴三老爷则是自己在书房内枯坐了一上午。 之前把宴之婳嫁给君昭,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他甚至后悔了,当年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也不应该跟云夫人妥协,也不应该顶不住云夫人的打压所以放弃了学业。他并不比家中的其他兄弟弱,甚至很小的时候就在读书方面展现出了出色的天赋,所以云夫人注意到了他。 多次下手想要害死他,母亲了解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直接让他不去念书,他那个时候痛恨母亲对云夫人的恐惧和顺从,却也渐渐的知道他们根本就反击不了云夫人,所以做起了他们听话的儿子。 以至于家里人要把婳儿嫁给太子的时候,他们毫无反抗的能力。 原本看着君昭对宴之婳好,也拒绝了纳人的事情,他心中稍稍有些安慰,但现在看来…… 太子自己因为对婳儿的情谊能够拒绝,可别人硬要给他的呢? 他拒绝不了,人又送到了手里,怎么会不用。 他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也知道要抵挡住这些诱惑需要用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行。 他自己是能够抵挡得住这些诱惑,但他身边的人,却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的,甚至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抵挡。 宴三老爷只觉得心疼不已。 想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要变成深宫怨妇,就有一种想要让宴之婳回家的冲动。 黄锦文那边也跟着宴之婳一道写信送去给了宴之择。 宴之择收到黄锦文带着怒火的信,看了之后也是面色发沉,不过他倒是没有迁怒君昭,而是生皇上的气。 觉得皇上做的一些事情简直是恶心人,捏着信就去找君昭。 君昭这边也收到了宴之婳的信,宴之婳在信中语气轻快,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高兴,甚至还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君昭看都没有看那两幅所谓的美人图,直接就烧了。 美人图转瞬之间就化作了灰烬。 君昭冷声都:“常安。” 常安立即出现。 君昭吩咐了他几句,让他去安排。 常安立即就安排了下去。 皇上要作死,怎么办? 送他一程。 宴之择拿着信来了君昭的营帐,面上带笑:“听说皇上给殿下送了两个美人?” 君昭脸色漆黑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黄锦文在宴之婳的身边,宴之择肯定是从黄锦文那边知道的。 “兄长放心,她们很快就会离开东宫。” 宴之择见君昭心中有数,也就没有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离开。 他是相信君昭的,这些日子,每攻下一座城,都会有人给他们送美人,君昭也好、成琅也好、方将军也好没有一个人收了的。 外面的人都调侃说,因为是了尘大师招的兵,所以连带着他们这些将领也跟着佛了,是和尚军,全部都不近美色。 南边自古以来都是美人的出产地,但偏偏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人收了人的。 宴之择一个兄长,看到君昭如此自然是满意的。 在加上宴之洳虽然跟他没有感情,但至少没有害过他们家,也算是他的姐姐了,成琅乖乖的,他也高兴。 皇上之前收到过关于白梵的消息,但后面就断了,现在又收到了白梵的消息,整个人高兴不已,立即派人去寻找白梵。 当皇上的人找到白梵的时候,已经二月了,君昭他们有攻打下了不少地方。 除夕、十五他们都在行军。 所以现在南边已经收复了大半。 朝臣们都知道,镇南王府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了而已。 朝堂上,原本那些镇南王府一脉的人,个个都夹起了尾巴,唯恐自己被扯了出来,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他们跟镇南王府在一起,自然是因为利益。 之前君昭身体不好,皇上看中幕云白,镇南王又是有兵权的异姓王,多么好的条件。 可现在,太子身体好了,还跟着打了不少胜仗,他们还不夹起尾巴做人,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好多人都默默的在家销毁了自己跟镇南王府往来的证据。 宴丞相看着镇南王府节节败退,也意识到了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了,在他跟青松先生的争斗过程中,他隐约的感觉到了,崛起了另外一派。 那一派,不言而喻。 那两个美人原本被皇上赏赐到东宫之后,已经做好了要跟宴之婳斗智斗勇的心里准备,因为君昭跟宴之后婳成亲两年多了,身边一直没有旁人,所以本能的觉得是宴之婳善妒,不允许君昭纳人。 但二人到了东宫之后,太子妃怕太子殿下不知道她们的美貌,还特意让最好的画师来给她们画了画。画好画之后他们其实还十分小心眼的上去瞧过,唯恐宴之婳明面上说是要给她们画一幅好看的画,暗中却让画师把他们画丑了。 但她们上去看了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把她们画丑,非但不丑还十分好看。 她们瞬间就觉得她们小人之心了。 加上住到东宫之后,虽然住处有些偏僻,但宴之婳也没有刁难过她们,她们就觉得宴之婳还不错。 天天都盼着君昭能够早些回来,有太子妃的支持,君昭回来了她们就能够伺候。 太子殿下现在是能够上马打仗的人,肯定也不是之前那种不行的样子,哎…… 两个人只要一想到,心中就忍不住荡漾了起来。 两个人怀着这样美好的期盼,等来了两个蒙面人,见到两个蒙面人的时候,二女吓了一大跳。 蒙面人逃出令牌,恭敬死板的跟二人道:“给两位美人请安,太子殿下看到二位的美人图,心甚喜之,是以派属下来接美人去前线伺候。” 两位美人闻言,下意识的就不相信:“为何你们这个时候来,如果殿下要我们过去伺候,直接白天光明正大的过来就是啊!” 她们虽然放心了宴之婳,但却并不是就不防备了。 万一宴之婳是面甜心黑的那一款呢? 二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殿下若是光明正大的接二位美人过去,许是会惹得太子妃娘娘吃醋出手阻拦,且皇后娘娘注重规矩,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二女便相信了,太子妃现在不吃醋,温和大度,那是因为太子殿下没有回来呀!以前太子殿下去哪里都是带着太子妃一道的,现在要让她们过去,换做她们是太子妃也要不高兴的。而且皇后娘娘以前打仗的时候,军纪十分严明,若是知道太子殿下在前线作乐,必然是不会允许的。 于是二人羞羞答答的说:“我们收拾收拾东西。” 两个蒙面人就由着二人收拾,待二人收拾好了之后,同二人道:“两位美人还是留书一封,若不然太子妃召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见了,会到处找人。届时动静太大,于殿下和两位美人名声不好。” 两人想了想也是,若说她们祸国殃民该怎么办。 现在就算留书,等太子妃发现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离开宫里了,太子妃总不可能还派人来把她们抓回去。 “皇后娘娘的林公公十分厉害,二位美人最好些自己出宫了,不要提及我等以及太子殿下,以免泄露了行踪。” 二人原本是想暗搓搓的秀一秀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宠爱”的时候,被蒙面人已提醒,瞬间也不敢在秀了,就写了两行字,她们出宫了,让太子妃不要找。 幸好,差一点就大意了。 林公公是什么人,她们离开皇宫了也能把她们逮回去,更何况她们若是提及太子,那不是就等于告诉了旁人他们的行踪。 两个美人写完,高高兴兴的跟着两个蒙面人出宫。 宴之婳抱着小君耀睡得香甜,并不知道东宫少了两个人。 等她跟小君耀两个睡醒过来,给小君耀穿好衣裳裤子,用过早膳,喜鹊来同宴之婳道:“娘娘,常乐求见。” 宴之婳稍微收拾了一下,让常乐进来。 天气冷了,宴之婳用膳都是在房间内。 常乐跟宴之婳请安过后,方才道:“娘娘,皇上赏赐过来的两个美人,殿下已经让人处理了,娘娘直接对外说两个美人是私逃了就是。娘娘现在过去,能够找到二人私逃的证据。” 宴之婳懵了懵,她就是单纯的写个信过去呀,没有想着要让君昭处置人的呀! 他怎么就动作迅速的把人处理了? 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暗搓搓的有些高兴是怎么回事。 宴之婳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嘴角,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她把小君耀交给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苏公公,领着喜鹊和大力就去两个美人那边。 童嬷嬷快手快脚的在宴之婳出门之前,给她披了一个披风。 两个美人宫中的人见到宴之婳的仪仗,立即去请自己的主子。 因为太子不在宫中,宴之婳性子软和,也不让二人请安,大冬天的,两个人没啥事,所以也都喜欢睡懒觉,往常的这会儿,两人都还没有起床,所以宫女们并未进屋。 现在一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眼看太子妃的仪仗越来越近,打着胆子把门推开,一进去看到床上没有人,又立即去后面的净室,还是没有人,这会儿宴之婳已经过来了。 宫人无奈,只得先出去给宴之婳请安。 宴之婳免了宫女的礼,温和的问:“两位妹妹还歇着的吗?” 宫女太过慌张,下意识的就道:“是。” 旋即想到屋内并没有人,又立即道:“美人已经起了,现在应该是逛园子去了,太子妃娘娘稍坐,奴婢们马上去找。” 宴之婳也不生气,微微颔首,让她们去请人:“本宫今日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想着两位妹妹还没有正式的拜见过皇后娘娘,就想带着二人一起过去,所以你们不用着急,慢慢去找就是了。” 宫人们感激的道谢,麻利的就去找人。 然而找遍了这边都没有找到两个美人,一顾不好的预感在他们心中升起。 他们里头,没有任何人看到美人从房间里面出来,现在美人却不见了!!! 有宫女反应过来也不找了,直接去找宴之婳禀明情况,纷纷求饶。 好好的人不见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不是也要遭殃。 宴之婳面带焦急,立即吩咐身边的人:“一起去找,四处都好好看看,是不是有歹人。” 大力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股风一样的就冲到了美人的房间,喜鹊低头,嘴角抽抽,以后要是有人说什么闲话,一定是大力惹出来的。 但为了配合大力,她也立即打发身边的人立即去找。 还让人去请侍卫。 皇上赐的两个美人不见了,这还得了。 大力进了屋之后,眼见的看到了桌子上留着的书信,但想着这东西太容易拿出去,会不会显得不妥,所以在房间内磨蹭了一会儿才惊慌的拿着书信出去。 口中喊着:“娘娘,娘娘,屋内找到一封信。” 宴之婳拿过一看,旋即痛心疾首的道:“本宫对她们还不好么?她们为什么要私逃。” 宫中以为相对太平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热闹的事情,上一次热闹的事情还是太子妃贤惠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东宫出事,一时间大家争相打听一手消息。 东宫的两位美人私逃了,太子妃对他们那么好,她们都还私逃了。 天呐,那两个美人脑壳不是被什么糊住了吧! 宫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一个想得通。 但有一小部分人暗搓搓的臆测,是不是太子妃故作贤惠大度,实际上是要让二人放松警惕,现在太子殿下眼看要把镇南王府打趴了,所以太子妃急了,就对两个美人动手了。 猜测这些的人,直接被喷了。 太子妃那么软和的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而且太子妃知道人不见了,第一时间就喊了侍卫找人,如果心虚,哪里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宫中众说纷纭,但大多还是觉得两个美人耐不住寂寞,所以私逃了。 第三一五章 被困 皇上赐给太子殿下的两位美人不甘寂寞私逃出宫的消息不但在宫人之中疯传,也传到了皇上的耳里和宴三老爷他们耳里。 皇上因为找到了白梵好不容易好一些的心情,又被影响了,他派人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两个美人捉拿回来处置了。 两个美人的这般行为,无疑是在打皇上的脸,而皇上最是注重脸面的人。 尤其他最近,越发的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而检查出来他中毒的太医,对他的身体束手无策,他已经不指望太医院的人能够做什么了,只能把白梵带回来,让白梵给他解毒,同时也派人暗中到那边去打听名医。 白梵之前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他并没有把我能够给他解毒,是出去寻找解毒之法。他自然不会全然相信白梵是出去寻找解毒之法的,更多的还是觉得白梵是怕没办法给他解毒,被他迁怒。 但白梵既然能够第一时间查出来他中毒了,那就比太医院的人中用一些。 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就只剩下高兴了,自己跑了好呀! 他们也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皇上这次脸疼不疼。 皇后就当看了一场戏,见太子夫妻二人和乐,心中高兴,同时也越发的不待见皇上。 想着收到的消息,皇后跟金嬷嬷说:“等昭儿回来之后,就让贤妃和德妃用宫人的身份去伺候皇上。” 她多么的大度贤惠,看到他生病了,都要把他的心尖尖放出来伺候他了。 金嬷嬷是巴不得马上就把德妃和贤妃杀了的,但杀了那两个人难道要让自家娘娘去伺候人不成,所以金嬷嬷不情不愿的道:“是。” 等殿下回来之后,权利就可以开始过度了,就让他们那三个人,天长地久去吧! 忍耐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出头了。 金嬷嬷想着不禁有些眼热。 皇后见她别过头去擦眼角,无奈的笑着道:“哎哟,我们阿绫啊,可真真是水做的,你可别在本宫跟前哭,回头某人回来了,还不得觉得是本宫欺负了你,要看某人的脸色。” 金嬷嬷被皇后打趣得老脸发热,轻轻跺了跺脚:“娘娘,您又笑话奴婢。” 皇后看着金嬷嬷小女儿家的样子,开怀的笑了。 真好,她虽然在感情上没有好下场,但阿绫是爱对人了的,能看到她幸福,也就很好了。 金嬷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到底没有说。 有些事情,她也是没办法劝的。 到底是天意弄人。 可人的一生,并非只有一次选择的权利啊,娘娘若是回头,也可以看到有人在守护她,等待她的。 娘娘跟他之间,最大的天堑不是身份、地位,而是娘娘心中自己给自己划出的那道鸿沟。 她知道,殿下是支持皇后娘娘的。 罢了,等殿下回来之后,等皇上死了之后,在说吧! 大胜的消息,是在春风微暖的四月传回京都的,彼时宴之婳和皇后、宴之洳还有黄锦文正带着小井和小君耀在御花园晒太阳。 小井已经一岁多了,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 他拿着一个点心,要跟小君耀分享:“小殿殿,吃,吃……” 小殿下他还不会说,就管小君耀喊小殿殿。 宴之洳啦这他的小肥腿,把人扯回去:“小殿下还小,不能吃点心,你自己吃啊!” 小井看了看美味的点心,突然就觉得不好吃了。 他把收回自己被娘亲扒拉过去的腿,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把点心放回去,仰着脸,眨巴着眼睛问宴之洳:“小殿殿可以吃什么呀?” 小殿殿要吃什么,他就给小殿殿拿什么。 小殿殿很乖,不爱哭,也不吵不闹,他很喜欢。 有些人家的孩子,吵吵闹闹的,他不喜欢。 尤其是外祖家的孩子,哦不,外祖家的所有她都不喜欢。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宴之洳道:“这边的东西,小殿下都不能吃。” 小井一脸遗憾,宴之婳感叹着道:“九姐姐把小井教得真好,小小的年纪,就已经会照顾人了。” 小井约摸懂起了这是在夸他,骄傲的道:“小井乖、小井最听话、小井会照顾人。” 皇后也很喜爱小井,把人抱起来道:“我们小井,这么厉害的吗?” 小井很喜欢皇后娘娘,觉得皇后娘娘好看,亲切,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害羞,小小声的说:“也就一点点啦~” 还挺谦虚的。 黄锦文乐得捧腹大笑。 宴之婳也觉得小井可爱惨了。 宴之洳无奈的看着自家儿子。 小井被大家看得有些害羞,把头靠在皇后身上,拿屁股对着大家。 小君耀眨巴这眼睛看了看,也跟着傻乐,从毯子上爬到皇后身边,朝皇后张开手。 皇后就也把小君耀抱了起来,两个孩子,一人占了她一条腿。 宴之洳唯恐累着皇后,开口道:“小井,让小殿下,你下来。” 皇后道:“无妨,两个孩子又不重。”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动不了了。 宴之洳便没有在强求。 小井稀罕的拉着小君耀肉乎乎的手,看到小君耀流口水了,立即掏出自己兜兜里的小帕子,轻轻的给他擦口水。 苏公公和童嬷嬷看到小井拿起帕子朝小君耀过去的时候,唯恐小井手上没个轻重,把自己小殿下给弄疼了,但见到小井动作轻柔,放下心来,欣慰的笑了笑。 也就是这会儿,林公公过来跟皇后说,君昭他们已经打得镇南王府投降了。 再坐的几人,都很高兴。 宴之婳跟小井和小君耀道:“小井,小耀耀,你们的父亲要回来了哦,高不高兴啊!” 宴之洳:“小井只怕连父亲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宴之婳乐呵呵的笑着:“相处几天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殿下他们可否将旧朝余孽也一网打尽了。” 明面上的敌人好防,但那些阴沟里的小鬼反而不好弄干净。 皇后道:“昭儿他们应该会抽时间写信回来。” 宴之婳她们点了点头。 几人又晒了一会儿太阳,宴之洳就带着小井出宫回家。 宴之婳也抱着小君耀和黄锦文回东宫。 宴之婳见黄锦文眉目间隐约有些担忧,她道:“黄姐姐放心,哥哥和殿下会护着黄大人、黄夫人和你兄长的。” 若是君昭他们输了,黄大人倒是危险了。 君昭他们赢了,黄大人那边应该就还好。 黄锦文点了点头,她跟宴之婳道:“娘娘,我想给家里人写封信。” “你写就是了,写好之后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黄锦文点了点头。 她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就还是会有些担心。 毕竟自己的父亲跟旁人不一样,他是殿下的人,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免不得有危险。 皇上收到大胜的消息也很高兴,白梵已经回到太医院了,但他没有能够根治他所中的毒的法子,只能压制着毒。 所以,他的希望还是在南边。 派去南边的人,已经打听到了几位神医,但年纪都大了,没办法长途跋涉,若是他想要解毒,就需要自己去南边求医。 京都无人坐镇,南边眼下刚刚打下来肯定也还乱着,他不能冲动的直接去南边,所以要等君昭回了京都,他才能南下。 他怕君昭在南边磨蹭,下了圣旨让人给君昭送过去,让他早些回京都。 镇南王府会输,这是既定的事情,青松先生收到消息的时候丝毫不慌。镇南王府输了,就是他们包饺子的时候了。 姜家人进入朝堂,也没有让青松先生放弃跟旧朝余孽的合作。 而青松先生也知道是姜云贞怂恿家里人出仕的,气得直接把姜云贞关了起来。 宴丞相那边派人去查探幕云白和陈兰他们是否死了,若是那些人死了就找机会把跟镇南王府往来的东西给销毁了。 而宴丞相,还做了一个动作,将宴之谨逐出了宴家。 宴之婳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改为宴之谨悲哀,还是该如何。 京都的一代才女,竟然落得这般的境地。 在幕云白反了的时候,宴之婳就知道,宴之谨被幕云白软禁了,是越千给君昭送的消息。说是宴之谨屡次给娘家送镇南王府的消息,并且打探镇南王府的机密,幕云白忍无可忍,就把人关起来了。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之前去传圣旨的太监,一路骑着马到了宫门口,撒丫子狂奔向御书房,口中大声喊着。 他整个人狼狈不已,好像难民一样。 “皇上,不好了,旧朝余孽率兵包围了太子殿下他们,将太子殿下困在了城里。”说完这一句,他再也熬不住,晕倒了过去。 皇上一个踉跄,张德胜立即上前将皇上扶稳。 皇上怒道:“旧朝余孽,好一个旧朝余孽。” “来人,传青松先生、成国公、秦国公、莫极、宴丞相……进宫。” “是。”几个宫人飞快的出宫,去通知几位。 张德胜让人把累晕了的太监抬下去:“他醒了之后来禀告皇上。” 这人只说了被困了,却没有说因何被困。 太子殿下那么多的兵,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兵都带进城里,旧朝余孽的兵靠近的时候,驻扎在城外的士兵应该能反应过来才是。 怎么就将太子困在城里了。 如果是过去,皇上巴不得谁动手把太子的命取了,但他现在需要君昭帮他看着这个皇位,他要去找人解毒,这个时候君昭被困,对他来说无疑是噩耗。 京都若是没有人看着,他去南边,旧朝余孽肯定会趁机作乱。 至于交给皇后看着,他完全不放心,以皇后对他的不满,他担心若是君昭在南边没了,皇后直接会把皇位交给秦家人,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青松先生等人很快就来了,秦国公和成国公和莫极是满心焦急,宴丞相也是焦急,为他自己的未来焦急,心中也在谋划着一些事情。 青松先生故作焦急,实际上心中大乐。 他现在就等着收到南边的通知了,南边的通知一过来,他就会带人挟持皇上,逼迫皇上让位,拨乱反正。 而且现在白梵回了皇上身边,只要联合白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皇上。 他看了一眼宴丞相。 你风光了几十年,也该轮到我风光风光了。 皇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抄写经书的手一顿,旋即冷静的道:“林公公,你亲自去查探消息。” 昭儿之前就对旧朝余孽有所防备,不应该这么轻易的中招才是。 又同金嬷嬷道:“你去安抚安抚太子妃,告诉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小君耀。” “是。” 金嬷嬷和林公公双双退下。 皇后停笔,目光悠长的看向外面。 宴之婳听到大力的话,第一时间是担忧,旋即就让喜鹊去喊了常乐过来,问:“常乐,这太监的消息是否可靠?” 常乐道:“娘娘,属下这边没有收到太子殿下陷入危险的消息。” 若是太子殿下陷入危险了,他这边应该会有消息才对,进入还有一支队伍的人,若是殿下遇险,常安一定会让他把这一对人安排下去。 他们之间的消息渠道比正规的消息渠道快,既然常乐说没有事,那应该就是没有事,宴之婳稍微安心了一些,想着应该是君昭的计谋。 这个时候金嬷嬷也过来了,见到宴之婳行礼过后道:“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让老奴过来跟您说一声,让您好好照顾自己和小殿下的身子。” 宴之婳道:“嬷嬷回去跟娘娘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小殿下的,让母后也莫要过于担心,殿下一定能逢凶化吉。” 金嬷嬷见宴之婳镇定,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就吓得哭哭啼啼的,多了一丝笑模样:“老奴这就回去禀告娘娘。” 金嬷嬷想着,娘娘这次,是真真儿的挑对了太子妃,多么沉得住气啊! 若是旁的,只怕是得道消息早就哭哭啼啼了。 宴之婳原本想安慰金嬷嬷两句的,但因着有刚挑出来放在身边的宫女在,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第三一六章 脱离 宴之婳心中虽然稍微有底,但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黄锦文比宴之婳要后面一些才知道消息,她虽然是扮做宫女进宫的,但宴之婳没有让她跟个宫女一样在她身边伺候,给她在东宫择了一处单独的院子。 黄锦文知道消息之后心中焦急,带走到宴之婳的院子外头的时候,却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想着自己比宴之婳年纪大,一定不能慌张,她如果慌了宴之婳只怕会更加无措。 她深吸了两口气,才抬脚去找宴之婳。 喜鹊同宴之婳道:“娘娘,黄小姐来了。” 宴之婳道:“快请她进来。” 她大概知道黄锦文过来是为着什么,想来也是知道了。 那太监虽然说的是太子殿下被困了,但哥哥他们跟殿下都是一起的,黄姐姐必然也是担心哥哥所以才过来了。 宴之婳已经准备好了宽慰黄锦文的说辞。 她这边宽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黄锦文却是先她一步道:“娘娘莫要担心,殿下和您兄长他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宴之婳要说出口的话一时间倒是被卡在了喉咙,她笑着道:“我也相信殿下和哥哥他们会逢凶化吉的,黄姐姐也莫要担心。” 往常宴之婳这般说的时候,黄锦文免不得一阵害羞,但今天黄锦文也顾不得害羞了,她道:“嗯,我不担心,不担心。” 她想到初次见到宴之择的时候,宴之择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揪心。 她若是说一句不担心,宴之婳就还当真会相信了她不担心,但她这般一重复,哪里是不会担心的样子。 宴之婳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缓缓给黄锦文分析:“现在收到的消息是那太监只跟皇上说了一句太子殿下被旧朝余孽困在城里了,却没有说其他的,便说明太子殿下和哥哥眼下还是好好的,只是暂时被困住了。我们要相信殿下和哥哥,还有方将军他们。” 黄锦文道:“我知道,我相信他们。”心里头想的却是,那太监一路回来,都废了好长时间了,眼下根本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只是这话她是断然不敢说出口来吓宴之婳的。 宴之婳心中又何尝不清楚,她心中唯一的底也就是常乐那边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了。 只是这话不好往外说。 两个人相互安慰了一会儿,黄锦文去逗小君耀转移注意力了。 宴之婳想着家中父母那边必然心中也是担忧的,就让喜鹊回去了一趟。 成国公他们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已经很晚了,皇上破天荒的给秦国公分了一些兵权。 宴丞相回到宴府之后,心情十分沉重。 青松先生也因为皇上把京都的布防事宜交给了成国公,把皇宫的布防事宜交给了秦国公而有些不痛快。 皇上明明那么忌惮秦国公和皇后,关键时候却又给了秦国公兵权。 皇上的心思是多变的,他的确忌惮秦国公,但秦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在宫中,他的曾外孙在宫中,皇上就相信秦国公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这皇宫。 至于成国公,若是旧朝余孽当真打上来了,那个时候太子也好,成琅也好,方将军也好,必然都已经战死了,成国公就成琅一个儿子,他必然痛恨死了旧朝余孽,还不得跟他们不死不休。 而朝中其他的文武百官,也知道的这些变动,纷纷开始不安起来。 皇上都开始在布防了,是不是说明旧朝余孽已经快要打上来了。 许多官员都开始纷纷在府中实施金银细软,想着一个不对就第一时间逃跑。 尤其是那些旧朝遗留下来的官员,等旧朝余孽入京都必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还有许多人去找宴丞相,商量应该怎么办。 因为当时有很多人都是跟着宴丞相一起开城门迎接皇上的。 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青松先生虽然因为皇上的调整心中有些不高兴,但看到宴丞相心塞就高兴了不少。 那个太监,是在第二天醒来的,醒来过后就被皇上传召了过去。 皇上道:“发生了什么,一一说来。” 太监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去给太子殿下宣旨,只是到了彭城外面,远远的就看到许多的士兵,那些士兵的衣裳跟朝廷的士兵穿着不一样,奴才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奴才偷偷的往回走,打听为何会有那么多兵士在外面,沿途的茶肆的掌柜的告诉奴才,那些兵据说是旧朝的兵,将太子殿下围困在了城里。奴才就立即赶回来跟皇上禀告了。 皇上问他:“对方大概有多少兵力。” 太监身子抖了一下,他知道皇上对他刚刚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他看到那么多兵,哪里还敢多问什么。 而皇上的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 他跪在地上,头头快要触着地板了,抖着声音道:“很多,奴才数不过来。” 皇上一脚踢在他肩头:“蠢货,不知道估计一下吗?” 太监抖得更厉害了,他当时过去远远的就看到很多不是朝廷的兵马,哪里还敢做过多的停留,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 到了南边之后,他唯恐遇到镇南王府的余孽什么的,都是把太监的衣裳换了,穿的普通人的衣裳。 可现在如果不说点什么,皇上不会饶过他,他道:“比朝廷的兵多许多。” 他其实压根儿不知道朝廷的兵有多少,但想着太子殿下他们都被困了,想来应该是比朝廷的兵要多许多,这样才能把刚刚打了胜仗的太子殿下他们给困住。 皇上闻言,神色十分凝重。 张德胜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去。 太监感激的看了张德胜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太监离开过后,皇上召见了秦国公和成国公,把从太监口中的道的这份说辞说给了二人听。 成国公和秦国公闻言也是一脸沉重、眉头紧皱。 宴之婳不知道的是,她那边派人去宴三老爷他们那边安慰过后,方定安也过去安慰了二人一番,方定安安慰过后二人心中就安定了下来,只是到外面的时候,随时都是苦大仇深、忧心不已的这样子。 青松先生因为过于忧心故而病了,姜家人派人来请白太医上门看诊。 青松先生作为皇上的宠臣,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就让白梵立即去给青松先生看诊。 因为白梵深受皇上器重,且优待不少,所以太医院的人并不怎么喜欢白梵。 乐珍有些担忧的道:“师兄,我们不能去。” 青松先生指名道姓让师兄过去,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又要逼迫师兄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最近关于太子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白梵却觉得君昭不会轻易被困,更何况君昭身边还有不少的能人,若是那般容易,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君昭他们的军队里面,并非没有他们的人,他们都会在上了战场之后不经意间的“误伤”自己人。被自己人“误伤”过后,敌人可不就能轻易的取命了。 君昭上了战场,肯定也免不了这种误伤。 但他都还活得好的。 白梵对于叔父这种不择手段,实际上也是不敢苟同的,但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他大概能够猜测到这个时候青松先生找他过去是干什么,而且他也知道他的叔父这会儿没有心思抓他回去。 所以他安慰乐珍道:“你放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去给他看诊,你去东宫暂避。” 乐珍摇头:“我跟师兄一起过去。” 白梵的功夫被老柳废了之后,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对方要对他做什么,他毫无还手之力。 乐珍的功夫虽然不如白梵,但比普通的侍卫之流还是厉害很多。 白梵劝不过,二人就一起去了姜府。 到了姜府,直接被领进了青松先生的院子,青松先生好好的,十分有闲情逸致的在写字。 青松先生见到他,微微行礼道:“劳烦少主走这一趟了。” 白梵放下药箱,在青松先生对面坐下,淡声道:“先生称呼错了,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少主了,少主另有其人。青松先生若是还要跟着叔父,往后莫要在喊我少主,给自己招惹灾祸。” 青松先生皱眉:“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白梵到京都来了。 白梵道:“我脱离了他们,叔父已经另立少主了,往后我就不是叔父的侄儿,擎奴才是叔父的侄儿,擎奴才是你们的少主。而我只是一个散人,白梵。” 青松先生自然知道擎奴是何人,擎奴一直跟着九王。 他也知道白梵一直都跟他们理念不合,一直都不赞同他们的许多做法。 在他看来,白梵就是太过仁善和天真。 但有这样以为少主,他的孙女又会嫁给他,于他而言这是好事情。 一个仁善的少主,总比一个残暴的少主好。 而擎奴跟白梵相反,擎奴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 白梵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骗他,而他更加喜欢白梵,他劝道:“少主,虽然九王和我们的许多做法您都不喜欢,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莫要在意这些,九王和我等会把您送上皇位,您在那个位置上,你想要做仁君、想要为国为民,我等都是支持的。” 得天下的帝王,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一个的手上是干净的。 便是坐上皇位的人,大多都是六亲不认、经过一番厮杀才能够山去的。 白梵道:“先生不必劝诫我,我真的对权势不感兴趣。我帮着九王做的那些,也足以算作是给我的母亲报仇了。” 皇上会死,他就已经算是报仇了。 至于旁的无辜,他不想牵扯。 也不想在为了自己那丁点所谓的亲情就作恶。 他现在想想,叔父对他应该是有一丁点感情的,但朝一丁点感情要为叔父的野心和心里的不甘让路。 而他就算是如他们的愿,坐上了皇位,只怕也只是叔父的傀儡。 就好像,他们虽然称呼他为少主,他却命令不了任何人。 擎奴都比他自由。 他也早早的就知道了擎奴的野心,所以这也算是成全了擎奴。 擎奴也的确比他更加适合当叔父的侄儿。 青松先生见他一劝,白梵连叔父都不喊了,也会知道白梵是下定决心了。 便不再多劝,如今旁的事情要紧。 他同白梵道:“我这边的事情,需要请公子帮忙。” 他相信,白梵就算脱离了他们,也不会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 白梵拒绝道:“我既已经脱离,就不会在参与你们的任何事情了,今日先生请我,我过来,也就是想告诉先生此事。” 青松先生叹息道:“公子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白梵不是少主了,他也不用尊着敬着了。而且白梵因为乐珍,一直忽略姜云贞,他本来就心中不满。 他觉得自家孙女哪里都好,比乐珍这个野丫头好多了。 白梵勾唇道:“怎么,青松先生这是想要威胁我了。” 乐珍一脸防备的看着青松先生,若是他要动手,她会第一时间护着白梵。 青松先生道:“并不是威胁殿下,只是希望殿下帮个小忙而已。”院子里的墙上,房顶上突然冒出来许多人,这些人都拿着箭,对着白梵和乐珍,青松先生身边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身的肃杀之气。 乐珍浑身戒备,跟炸毛的刺猬一样。 白梵负手而立,倒是没有半分恐惧,含笑道:“青松先生,当真看得起我。”派了这么多高手。 实际上,他现在随随便便个什么人,都能够撂倒他的。 青松先生道:“公子优秀,我自然要真诚相待。我也不愿对公子动粗,只要公子配合即可。且此事对公子来说,有利无害,是帮公子的母妃报仇的。” 乐珍听到青松先生无耻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白梵伸手,握住乐珍的手。 就在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姜府有人匆匆来报:“先生,太子妃娘娘身子不适,派人来请白太医回宫。” 第三一七章 逃亡 青松先生目光凌厉的看向白梵。 白梵泰然自若的道:“青松先生既然没有大碍,微臣就先回去给太子妃看诊了。” 青松先生盯着白梵道:“公子,你这是背叛了九王?” 白梵道:“先生,我若是背叛了他,您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也不会有太子被困的消息传回来了。” “公子既然知道太子已经被困,现在还跟太子搅合在一起,公子这是自寻死路啊!” 白梵笑了笑,没有说话。 “先生,太子妃的人催了。”有一个人进来禀告。 青松先生只得咬牙道:“放他们走。” 白梵和乐珍相携离开。 青松先生看着白梵离开的背影,他永远都想不通白梵是怎么想的,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淡泊名利之人,但白梵似乎真的不在乎名利。 白梵和乐珍走到姜府的门口,就看到大力在外面站着。 乐珍绷着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 若是刚刚大力没有过来,她根本没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护住白梵。 大力一脸焦急的道:“白太医,快上马车,我家娘娘舒服。” 白梵立即跟乐珍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落下,大力脸上的焦急走得干干净净。 乐珍:“……” 这太子妃身边,都是人才啊! 白梵第对大力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力姑娘来解围。” 大力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没关系啦!” 她也不是为他们跑的这一趟,是听她们家娘娘的吩咐。 乐珍问白梵:“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白梵握住乐珍的手道:“之前收到青松先生让我去替他看诊,我就差人给太子妃送了消息。” 他虽然以为自己跟青松先生说清楚了他现在已经脱离他们,他不会硬要他如何,但顾及着乐珍,他就多留了个心眼。 他自己如何都不要紧,却不能总是让乐珍陷入被动和险境。 他身边有君昭的人盯着,要给太子妃送心很方便。 乐珍也跟大力道:“多谢太子妃和大力姑娘了。” 白梵跟乐珍从姜府直接到了东宫,走了个过场之后就回了太医院。 宴之婳在白梵回京都之前,收到了君昭的消息,让她在白梵有危险的时候帮助一二,所以收到白梵的求助之后,就让大力过去了。 白梵走后,宴之婳让童嬷嬷去给皇后娘娘送了消息,把从白梵这边知道的青松先生的话都告诉了皇后,皇后暗中收紧了对整个皇宫的把控。 同时也跟秦国公送了消息,然他要多多提防着一些。 君昭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皇上派出去的人也都只有去,没有回的。 一时间整个朝堂、宫中看似平和,实际上氛围都紧张了许多。 皇上的异样,也终于被青松先生、宴丞相等人察觉到了。 皇上在上朝的时候,有的时候听着听着就会犯困,他们去找皇上议事的时候,皇上也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在过了些日子,皇上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让人觉得他似乎一下子从壮年到了垂垂老矣的地步。 这个时候,整个朝廷都看到了皇上的异样。 太子不知生死,皇上看着似乎不行了。 百官人心惶惶。 青松先生却十分高兴,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们啊! 他还在想着要白梵配合,怎么控制皇上,现在皇上自己突然就不行了。 一想到马上能够迎来的时刻,青松先生整个人每天都容光焕发。 姜云贞依旧被青松想生个关着,听到外面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她自己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难道,天命真的是在旧朝的人身上。 宴丞相这个时候,彻底的蛰伏了下来,但却秘密的调动他自己仅有的那些兵力。 成国公这边的兵力并不少,秦国公也不是吃素的,他准备在旧朝余孽跟朝廷打起来的时候,趁机拼一把。 皇上因为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衰败,整个人变得十分的暴躁,他喝药喝着喝着就突然拂开了药碗,那些药全部都洒在了已经成为了宫人的德妃身上。 德妃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皇后放了她们出来伺候皇上,她以为皇后老糊涂了,立志要趁复宠,可哪里想得到,面对的是一个性情不定的皇上。 皇上有的时候对她们很温和,就跟过去一样,可有的时候却很暴虐。 她这样被药泼到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皇后哪里是老糊涂了,她是想让她们承受来自于皇上的折磨。 贤妃昨天被踹了一脚,现在还躺着呢。 距离小太监回来说太子被困之后一个多月,朝廷终于收到了新的消息,但新的消息却让任何一个人都高兴不起来,除了青松先生。 最新收到的消息是,旧朝余孽杀了太子和方将军等人,现在已经率兵一路北上了。 所过之地,因为大军压境,没有一丝的反抗能力,纷纷打开城门,主动迎接旧朝余孽。 皇上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堂就晕了。 青松先生面上焦急,心中却勾了勾唇,他下意识的看了宴丞相一眼,之间宴丞相满脸灰败之色。 其实不仅仅是宴丞相,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灰败。 只有少数人气怒的跟秦国公和成国公道:“两位公爷,我们要为太子殿下报仇,不能任由他们一路北上,臣等请命,带兵前去抵抗旧朝余孽。” 这般就认输了,算什么。 秦国公道:“为今之计,是要先看皇上身体怎么样,皇上不行了,还有皇后娘娘和小皇孙,明国不会就这般垮了,至于要如何应对旧朝余孽之事,本公跟成国公和皇后娘娘商讨一番,在告诉大家。” 有些年纪大的人想到当年皇上在前方征战,有人率大军去偷袭后方,皇后娘娘领着极少数的兵力保住了后方,一时间又没有那么沮丧了。 成国公也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想必许多老臣应该知晓,当年我等也是从什么到辅佐皇上推翻了旧朝余孽,建立了明国,如今面对旧朝余孽,大家要相信我们,依旧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有些人在成国公和秦国公的鼓舞下,稍稍稳定了心神,但很多人还是心中惶惶然。 皇上被抬回了他的寝殿,白梵已经过去给他诊治了。 成国公和秦国公去找皇后。 其余官员各自告退。 平常在朝堂上跳得最高的得文官,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青松先生回到姜府之后,就开始行动了。 在青松先生无意的暗示下,那些收拾了金银细软的官员,趁着旧朝余孽还没有上来,逃命的逃命,聪明一些的就投靠青松先生。 他们里头有些人,是知道青松先生的身份的,见青松先生没有要逃,嘴上说着要为了明国、颇有气节的样子,干脆直接投靠了青松先生。 若是他们能够像宴丞相当年那样,打开城门迎接新帝,他们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杀了。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明国建立之后的那些官员,而跑的几乎都是那些从旧朝过渡下来的官员。 宴丞相那边,也默默的布置了起来。 京都的人也听到了朝堂上的消息,见许多当官的都开始逃了,他们普通的小老百姓,还留着做什么,等死吗? 于是京都的官民开始了大逃亡。 广仁宫,皇后同宴之婳道:“婳儿,这些日子,你暂时不要住在宫里了,先去护国寺那边住着,等安全了再回来。” 这个时候,房间内只有成国公、秦国公、皇后和宴之婳。 宴之婳道:“母后,既然这是殿下的计策,想来我呆在宫中也是安全的。” 皇后道:“虽然我们都计划好了,但你和耀儿还是不要留在宫中妥当,本宫怕他们狗急跳墙。” 宴之婳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皇后他们放心一些才是。 是以点了点头。 皇后道:“明日你跟着那些百姓一起出宫,常乐那边会安排好。你家里的人也已经差人去安置了,你也不必牵挂。” 宴之婳想说的是,她比较担心皇后啊! 那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皇后在宫中也不一定会安全。 皇后似乎看懂了宴之婳的意思,含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们,我们都会没事儿的,本宫还没有带够孙儿呢。” 宴之婳点了点头,不在打扰皇后他们商量大事,告退离开。 回到东宫之后就开始收拾小君耀的东西。 次日,宴之婳她们穿着普通的衣裳,坐上普通的马车,排队出城。 自从有官员开始逃跑之后,四个门,每一个地方白天黑夜都有人排队出城,皇后他们并没有阻拦。 皇上在知道官员逃跑之后,有被气了一通。 原本他中了毒,如果不大怒,还能活个一年多,但现在因为每天都在生气,反而加剧了身体的衰败。 白梵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给他吊命。 皇上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亡国皇帝,心中就百感交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得知皇后他们在商量应对的事情,皇上茫然的看着外面,开始反思,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以至于他落到了今天这么为难的境地。 宴之婳看着排得长长的队伍,耐心的,安静的随着人群一点一点往外挪。 小君耀这会儿正是好动的时候,宴之婳在马车里给他铺了个毯子,现在正坐在毯子上玩儿,他也不吵不闹,乖乖的玩儿自己的。 偶尔抬头看一眼宴之婳在干什么,见宴之婳看着他,他就给宴之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软软糯糯的喊一声:“娘~”他现在已经能够说几个字了。 最早学会的就是“娘”这个字。 宴之婳就摸摸他的头,应一声。 皇后并没有让人限制大家的出入,要逃的就逃,人越少才好,才好腾地方。 “皇后娘娘,青松先生率领了一批官员去找皇上了,说皇后娘娘您和秦国公、成国公趁着国难之时揽权。”林公公来跟皇后禀告。 皇后冷笑了一声:“狐狸尾巴终于舍得漏出来了!” “走吧,我们过去瞧瞧。” 金嬷嬷扶起皇后,伺候皇后更衣,带着皇后的依仗去御书房。 皇上精神好的时候,还是呆在御书房的。 皇后才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的官员们一个个的延迟恳切、痛心疾首的跟皇上说着他每次病了的时候,皇后和秦国公、成国公是如何如何的揽权,如何如何的擅自做决定。 说什么,敌军未置,他们自己内部就先垮了。 皇后阻止了外面要唱和的太监,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见他们只差直接把她想要夺了明国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她抬步进去,朗声道:“诸位大人,当真都是为国尽忠的好官,明国有你们这样的官员,朝廷有你们,皇上有你们,乃是大幸,如今朝廷面对旧朝余孽的重兵,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我方将士不够,诸位大人在这里干说为皇上、为明国,显得有些苍白,本宫觉得,诸位大人若真的对朝廷忠心耿耿,不如参军去,好歹能够充一充人数。” 其中一个官员被皇后的话给惊呆了,他怒道:“皇后娘娘,您这是强词夺理,什么为国尽忠,您分明是想要啦我等去做壮丁。让文臣去做壮丁,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您也敢想。” 抨击了皇后过后,那官员转头跟皇上道:“皇上,微臣恳请皇上,把皇后娘娘关押,皇后娘娘这是要祸国殃民啊!” 皇后笑着道:“原来诸位大人,仅凭你们就可以代表国、代表民,到底是本宫想要祸国殃民,还是你们祸乱朝纲。” 那位官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听懂皇后的意思。 青松先生却是听懂了。 林公公见对方那蠢样,好心的跟他们说明:“皇后娘娘只是要让诸位大人去为国尽忠而已,就算皇后娘娘让你们去为国尽忠,你们觉得皇后娘娘把你们当壮丁了,那皇后娘娘祸害的也只是诸位大人而已,诸位大人难道是觉得自己可以代表明国,代表天下的百姓!” 第三一八章 请吧 朝廷里头就是因为这种蠢货多了,所以才会让旧朝余孽有机可乘。 那原本跪着跟皇上力荐的大臣,吓得立即砰砰砰的跟皇上磕头,口中喊着:“皇上明鉴,微臣并未林公公口中说的那种意识,皇上您不要被一个太监蒙蔽了。” 青松先生觉得这些蠢货要拖他的后腿了。 皇后淡淡的道:“诸位若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守得住这皇城,只管跟皇上请命,本宫会让秦国公将权利叫出来,也愿意代替诸位大人一同跟皇上请命,求皇上把成国公手中的权利交出来。” 皇后这话让如今在这里跪求皇上的人心头一震,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秦国公和成国公是有信心能够抵抗旧朝余孽,有信心守得住皇城的吗?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已经上了青松先生的船,今日进宫不是为了求朝廷给他们一个心安,而是为了让皇上卸了秦国公和成国公的权利,让皇上把这些权利交到他们的人的手中,这样他们就能让旧朝的人顺利进城。 是以他们依旧跪伏在地,言辞恳切的跟皇上道:“皇上,旧朝余孽的兵力,是我们的数倍之多,便是秦国公和成国公再厉害,也守不住这皇城的啊!且臣等认为,秦国公和成国公根本没有要认真守着皇城的意思,现在每天都有很多官员和百姓离开京都,但秦国公和成国公都未加阻拦,等旧朝余孽率兵攻上来的时候,我们这边岂不是无人可用。” “秦国公和成国公,这就是在排除异己啊!” 皇后只觉得这些人胡搅蛮缠的能力也太强了一些,若是朝廷的大臣都是这样,皇上后面越来越不像个皇帝,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近墨者黑。 林公公讽刺的道:“诸位大人说话前后都是颠倒的,你们当皇上是傻子吗,会相信你们这些鬼话。”前头还在质疑秦国公和成国公守不住皇城,后头又在说二人揽权。 一个守不住的皇城,揽权来干什么。 皇上揉了揉额角,道:“朕相信秦国公和成国公,那些人要走就走,你们无需多言。” 一直没有开口的青松先生,在皇上开口之后才缓缓的道:“皇上,微臣相信秦国公和成国公的忠心。” 跪着的那一片官员诧异的看向青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青松先生突然帮秦国公和成国公说话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大家是一起来劝谏的吗? 皇后坐在一边,看松先生要耍什么花样。 青松先生继续道:“如今大军北上,微臣相信秦国公和成国公对皇上的忠心,却不敢赌二人能够守得住京都。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带着小皇孙由秦国公和成国公护送皇上暂时离开京都,将京都的统帅之事交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本是巾帼英雄,留在京都可拖延一二。” 林公公被青松先生这般无耻的话给惊呆了。 皇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她早就知道青松先生是个十足的小人。青松先生这般劝皇上离开京都,就是相当于把京都送给旧朝余孽了,而皇上走了就是再也会不来了。 她的人头,就是送给九王的礼物。 她现在知道了旧朝余孽首领的身份,也就明白青松先生要留下她的用意。 九王对她应该是恨之入骨的。 皇上被青松先生的话给气笑了,他就是死在龙椅上,也不会把京都拱手让出来的,这样,岂不是比旧朝皇帝都可笑。 他被青松先生的话气得,人都精神了几分,冷冽的扫了青松先生一眼,仿佛是要把青松先生看透一般:“先生这话,往后莫要再说了。”青松先生虽然已经入仕,但皇上还是称呼他为先生。 青松先生被皇上的话看得后脊有些发凉,他差点忘记了,皇上曾经也杀伐果断过,是走过了尸山血海,是自己打下的这江山。 若不是皇上忌惮太子,若不是皇上忌惮秦国公府,想必如今的江山,旧朝余孽就算是在如何无孔不入,也都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 可惜…… 只是若不是皇上这样,又哪里有他的今天和将来,他诚恳的跪下,真诚的同皇上道:“皇上,微臣的话虽然不好听,这方法也算不得什么好的法子,但皇上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皇上应该保全自己和小皇孙的安慰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皇上您和小皇孙安全还愁没有打回京都的一天吗?” “当年皇上能够从旧朝余孽手中取得江山,如今也能。” 但青松先生还是不够了解皇上,皇上虽然有许许多多的毛病,也怕死,但却不想用这样狼狈的方式是死。 他是要做明君的人,是想被载入史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虽然忌惮皇后和秦家,表面上却依然没有冷落皇后了。 皇上道:“朕是不会离开京都的,若是他们又本事就攻进京都吧!” “诸位爱卿若是觉得京都不安全,若是不相信成国公和秦国公,也可离去,朕不会怪罪你们。”都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还搞内部倾轧,皇上十分失望。 对这些朝臣失望,也似乎对自己选人用人的眼光有些失望。 到现在他似乎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忠臣良将。 青松先生刚才的话看似在为他着想,可如何不是不信任朝廷了呢? “青松先生也可离去。”皇上补了一句。 青松先生立即道:“皇上,老臣誓死追随皇上。” “臣等誓死追随皇上。”其余的大臣也立即附和。 他们不知道皇上刚刚为何突然就变脸了,这跟他们预想的和计划的不一样。 皇后见皇上还没有完全糊涂,笑着道:“诸位大人若是不离开,那明日都去军营报到吧!” 跪着的这些大臣背脊一僵,求助的看向皇上。 皇上道:“都听皇后娘娘的吧!” 皇上是觉得没毛病的,你们要人皇后留在京都等死,应付旧朝余孽,皇后就不能让你们去军营么? 况且,这些人口中说着忠心于他,那么这个时候忠心应该落到实处去才是,军营就是个好实处。 大臣们只觉得惊呆了,皇上刚刚在说什么,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跟皇后不是只是表面的和谐,实际上心中一只忌惮着皇后的么? 青松先生暗暗的捏了捏拳头,皇上竟然没有入套,而且听着还有些怀疑他的意思,他便也不在多劝了,想着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果真,帝王之心,没有那么好猜测。 宴之婳这边排队出城,到了护国寺后山的院子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 排队出城花了很长时间,出城的人多,马车也多,路上还有些赌。 宴之婳到了后山的院子,却见到了尘大师。 如今见到了尘大师,她不知道应该给了尘大师行礼还是该如何。 了尘大师看出了宴之婳的无措,亲切的道:“宴施主安心住在此处,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来通知贫僧。” 宴之婳点了点头,口中道:“多谢大师。” 小君耀被大力抱着,看到了尘大师光溜溜的脑袋,十分好奇,拿小肉手指着“啊”个不停,似乎是想要说,这个人为什么跟之前见到的人都不一样呀,没有头发。 但又不会说这样的话,就只能指着了尘大师啊个不停,身子还往了尘大师那边探。 亏得现在也是大力抱着的,若是宴之婳或者喜鹊,只怕是抱不稳他了。 了尘大师嘴角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将小君耀从大力手中接过来:“小皇孙想要说什么!” 他之前在宫中见到小君耀的时候就十分喜爱,但因为皇上在场,青松先生又似乎挺好奇他跟皇后之间的关系,就不好说要抱一抱小君耀,今天倒是得了机会。 小君耀被了尘大师抱着,就要去莫他的头顶。 他一个小人儿,从来没有见过和尚,所以现在十分好奇,为什么大家都上都有头发,就了尘大师没有呀! 哦,还有他脑袋上似乎也没有多少头发。 了尘大师也不生气,由着小君耀摸他的脑袋。 宴之婳却看得心头发跳,她跟小君耀道:“小耀耀,不可以摸了尘大师的头顶,不礼貌。” 了尘大师笑着道:“无妨。” 他之前见到君昭的时候,君昭已经三岁多了,那个时候他也抱过君昭,三岁多的君昭却不及这个一岁多的小君耀来得壮实。 所以抱着小君耀肉乎乎的身子,十分高兴。 小君耀只觉得被里了尘大师抱着,像是得了个稀奇的东西一般,舍不得撒手。 他虽然性子安静,脾气也好,但小孩子对事务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宴之婳只得无奈的看着小君耀。 只觉得等君昭回来之后一定要跟君昭说一下,要他做个严厉的父亲,可不能什么都纵容小君耀,他已经有这么多人纵容了,大家都纵容只怕是要长坏。 了尘大师在这边带着小君耀玩儿了一会儿才离开。 那边黄锦文也跟着宴三夫人他们家到了别庄。 原本宴之婳是让黄锦文跟她一道的,但黄锦文说她想要跟宴三夫人他们一起,宴之婳就让人把她送出宫了。 当时大力跟宴之婳感叹了一句:“黄小姐还没有嫁到宴家,这就已经有了宴家长媳的担当了呢。大少爷可真厉害,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优秀的妻子。” 宴之婳表示她就不说什么了,这种自家捡便宜的事情,偷偷高兴就好了。 黄锦文把她自己当宴家的人了,宴家人自然也已经把她当宴家人了,只等太平了就让她跟宴之择成亲。 宴之婳住在了后山,却每天都让常乐留意着外面的消息。 青松先生劝皇上离开无果之后,却并没有放弃,转而就开始给秦国公和成国公那边使绊子。 秦国公和成国公早有应对,也并未让他得逞。 眼瞧着旧朝余孽马上就要抵达京都了,青松先生心中着急。 他知道以九王那边现在的兵力,攻打下来京都不在话下,但这样的话他在京都的作用和功劳就没有那么大了。 他是想要拿下大功劳的,到时候才能够得道更多。 之前是想靠着姜云贞跟白梵的亲事多一重关系,但现在的白梵已经不是少主了,而那个心的少主他们之间交流得并不多,也没有办法再用姜云贞去联姻,保不准对方会觉得他自己是在捡白梵不要的。 皇上不听劝,青松先生觉得自己只怕要用手段了。 这天,皇上听闻大军临近的消息,看着朝堂上远没有以前多的官员,直接在早朝上晕倒了。 皇上晕倒过后,张德胜立即传召了太医。 青松先生率领着几个重臣跟着去侍疾,宴丞相却没有去。 青松先生便是借着侍疾这个当口,控制了御书房,逼迫皇上写退位诏书,换位于九王。 这些日子,因为青松先生的一些小动作和进言,皇上已经没有那么信任青松先生了,现在见青松先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悄无声息的控制住了御书房,整个人都暴怒,当即就要攻击青松先生。 他虽然病重,但到底是习武之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刚对青松先生出手,就立即被控制住了,控制住他的人乃是张德胜。 皇上怀疑过很多人,却从未怀疑过张德胜。 当年是张德胜找到了玉玺交给他的。 张德胜看着皇上眼中的不可置信,含笑道:“皇上莫要生气,奴才不过是顺势而为。”当年他其实最早认识的是皇后,却选择了跟着皇上,就是觉得跟着皇后没有前途。 然后就看到了皇上对皇后的薄情寡义。 后面青松先生找到他,游说了他一些时日,许诺了一些东西,他也就跟青松先生合作了。 张德胜跟林公公一样,都是又功夫在身的人,只是他的功夫不如林公公,但控制住病重的皇上绰绰有余。 张德胜押着皇上到了书桌边上。 青松先生含笑道:“皇上,请吧!” 皇上不愿意写。 青松先生笑着道:“皇上,莫要让微臣动手才是,好歹我们也有几分君臣之义,微臣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第三一九章 强闯 皇上咬牙捏起毛笔,他现在心中无比后悔,他虽然把皇宫的守卫权交给了秦国公,但因为并不全然相信秦国公,所以御书房这边的守卫还是他自己的控制的。 “朕想知道,青松先生是如何收服朕的暗卫和外面的守卫的。”他自从中毒之后,这边的防卫加强了许多,暗中的暗卫也安排了许多,青松先生能够这般威胁他,暗卫和外面的护卫都没有反应,一定也是被收服了才是。 这个时候了,青松先生也不介意帮皇上解惑:“他们并未被我收服,不过你的护卫和暗卫里,都有我们的人就是了,我不过是让他们在他们的饭食里面加了些料而已。” 他手中的人手不足以能够控制整个皇宫,但筹谋一番却是能够控制皇上的,只是之前有更加保险的方法所以一直没有兵行险着,今夜他暴露了自己,是铤而走险了,因为他等不起了。 原本的计划,他是不用暴露自己的。 皇上摇头失笑:“你们还真是无孔不入,能够告诉朕,你们那个研制毒药的人是谁?”他体内的毒就是旧朝余孽下的,这种毒到现在都没有人能解,可见对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毒术高手,所以对方能够让人毫无察觉的就药倒暗卫和外面的护卫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青松先生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白梵。” “不可能!”原本在写圣旨的皇上下意识的大声反驳。 告诉他他中毒了的人就是白梵,白梵回到皇宫之后,每次给他调理过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现在青松先生告诉他白梵就是研制这个毒药的人,也是给他下毒的人,他如何会相信。 这比他看到青松先生的背叛都更加让他无法相信。 青松先生笑着道:“皇上啊,您不是疑心最大吗?跟了您二十几年的张德胜都可以背叛您,更别说白梵了,白梵做太医才多长时间啊。” “我不妨告诉您,之前白梵离开皇宫,就是去西南散步瘟疫了呀!原本白梵去西南散布瘟疫,是为了把太子殿下吸引过去,想把太子殿下留在西南的,却不料人家有个好母后,皇后过去解除了西南的瘟疫。” 白梵脱离他们,也就相当于是背叛了,所以青松先生就不会把后面白梵脱离了的事情告诉皇上说。 不过皇上也足够可笑,该相信的人不相信,不相信的人偏偏要相信。 太子就比他聪明了很多,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太子了。 皇上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手中的毛笔刚刚都握不住了,墨汁晕染了一大片。 圣旨毁了,要重新写。 青松先生皱眉:“皇上还是不要故意拖延时间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歇息着,没有人会发现这边的异样的,您还是早些把圣旨写了,不要耍花样。” “张德胜,给皇上重新铺圣旨。” 张德胜把坏了的圣旨拿来,给皇上重新铺上。 皇上刚刚的确有故意拖延时间的意思,他心中虽然震惊于青松先生的话,但在经历了青松先生的造反,张德胜的背叛之后,再知道白梵的身份,已然淡定了许多。 眼下被青松先生识破,他无法,只有重新写圣旨。 他现在被他们控制着,如青松先生所言,反抗不过是平白受辱罢了。 他一边写着圣旨,一边在心中思量着,要如何扭转眼下的局面。 “砰砰砰……”秦国公府的大门被人急促的、用力的敲着,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秦国公府的门房揉着眼睛把门打开,有些不高兴的问:“谁呀!” 宴十公子站在秦国公府的外面,大声道:“我要见秦国公,太子妃和小皇孙出事了,请秦公公速速带兵去营救太子妃和小皇孙。” 门房的瞌睡登时就醒了,立即请宴十公子进去。 秦国公也被人喊了起来。披着衣裳去见宴十公子。 宴十公子见到满脸肃然的秦国公,有些惧怕于他的威严,但还是急急的跟秦国公道:“国公爷,方才我们府上收到了此物,是旧朝余孽送来的,说他们抓走了太子妃和小皇孙,让我来通知您去见他们,否则就要杀了太子妃和小皇孙。” 秦国公接过宴十公子呈上的东西,是一个小皇孙穿的肚兜,以及宴之婳的玉佩。 秦国公对宴之婳的东西并不熟悉,但对小皇孙的肚兜却是认识的,这肚兜恰是小皇孙百日宴的时候穿的那件,当时他还抱过小皇孙。 但他还是警惕的问:“为何要送到你们府上,让你们来通知,而不是直接送到本公的府上。” 宴十公子把信呈给秦国公:“旧朝余孽要求的不仅仅是您过去,还让祖父也要过去,祖父怕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已经先去赴约了,让我来通知您和成国公。宴府离您这边近一些,所以我就先来通知您了。” 秦国公看了信,心中的确写了要他、成国公和宴丞相赴约。 他不疑有他,立即跟宴十公子道:“成国公此时应该在城门那边,我们一并过去,通知了成国公之后直接出城。” 宴十公子道:“好。” 秦国公立即骑了马,跟宴十公子一起到了成国公处,直接把东西给成国公看了,对方要求他们只能单人过去,不能带人,二人就直接骑马去赴约。 宴十公子目送他们离开过后,骑马回了宴府,回到宴府过后,面上原本的焦急和担忧之色荡然无存。 呵…… 君昭,以前敢给他看脸色。 今夜过后,看到底是谁给谁看脸色。 时间退回早些时候,皇上早朝之上晕倒,青松先生留在宫中侍疾,以宴丞相对青松先生的了解,他知道青松先生是要行动了。 皇上以前晕了那么多次,也没有见青松先生侍疾,这是偏偏就留了。 他也一直在等青松先生动手,所以也没有拆穿,立即出府布置。 眼下他虽然有一些兵力,但并不多,所以他就想了计策将秦国公和成国公调走,小皇孙的肚兜,是他安插在东宫的暗线偷偷拿的,那条线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动过,所以在君昭清查的时候,没有查出任何异样。 至于玉佩,那是宴家的每个孩子都有的,代表着宴家孩子的身份的,所以宴十公子直接把自己的玉佩奉献了出来。 这些,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久等一个时机。 秦国公和成国公去了他们的陷阱那边,他们只用取了秦国公和成国公的令牌,在拿着二人的尸体回来说二人被旧朝余孽杀了,京都的兵力和皇宫的兵力自然就要他的差遣,给他开门。 而他就可以直接带着人进宫,捉拿青松先生。 宴丞相的计划很顺利,只是他的人没有杀掉成国公和秦国公,二人在快到约定的地方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不对之处,立即就掉头要走。 宴丞相在暗中埋伏的人立即追了上去,二人被逼至山崖处,两人都弃马跳崖了。 宴丞相无法,只得改变计划。 秦家的人和城门的人都知道二人是去救小皇孙了,他这个时候只消回去跟城门口的人说二人为了营救小皇孙牺牲了便是。 宴丞相向来巧言令色,骗得了成国公和秦国公下面的将领的相信,成功的带着人进了皇宫,为了让人见到青松先生的真面目,他还把文官也喊上了。 皇上这边,圣旨刚要写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皇上,老臣又要事求见,还请皇上开宫门。” 是宴丞相的声音。 皇上眼睛一亮。 青松先生笑着道:“皇上,您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张德胜,你出去告诉宴丞相,皇上如今还没有醒来。”心中却在猜测这个时候宴丞相怎么进宫了。 就在宴丞相进宫的时候,金嬷嬷来跟皇后说:“娘娘,宴丞相带人进宫了。” 皇后起身,理了理袖子,抬步道:“这么大的动静,本宫再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了。” “走吧,去瞧瞧热闹。” 一直假寐的林公公起身,护在皇后身后。 暗处也有人行动了起来。 张德胜去了外面,隔着一道门,同宴丞相道:“丞相大人,皇上还昏迷着,您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在说吧!” “皇上昏迷着,那本官见一见皇上总是可以的吧!” “此时宫门已经落了钥匙,宴丞相这个时候进来,是想要造反吗?” 宴丞相笑了:“张公公,本官没有说你要造反,你倒是先说本官要造反了,本官连夜进宫,是有跟太子妃和小皇孙有关的要事要跟皇上禀告,你这般阻拦,是何居心?” “若是本官记得没错,青松是在里面吧,为何青松就能在里面,张公公却要拦着本官。莫非张公公和青松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宴丞相说得十分的正义十足。 外面跟随着宴丞相过来的官员也纷纷附和:“我们要见皇上。” “开门,我们要见皇上。” “大胆,在宫中喧哗,你们是想挨板子吗?”张德胜怒道。 这个时候,皇后也过来了,看到这阵仗,威严的道:“这是怎么了,宴丞相为何深夜进宫了。” 宴丞相看到皇后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皇后娘娘,今日旧朝余孽送了消息到微臣府上,说他们抓了太子妃和小皇孙,让微臣、秦国公和成国公去小将山赴约,否则就杀了太子妃和小皇孙,微臣和秦国公成国公为了营救太子妃和小皇孙,就只身去赴约了,过去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局,小皇孙和太子妃根本就没有在那边,成国公和秦国公被旧朝余孽逼得坠崖,唯有老臣侥幸逃脱。” “老臣逃回来之后,连夜入宫就是为了告诉皇上此时,请皇上派人去寻找秦国公和成国公,并捉拿旧朝余孽,但张德胜却不开门让老臣等人进去,而青松一直在里面,现在老臣怀疑,皇上已经遇害了。” “老臣现在仔细想来,旧朝余孽引走成国公和秦国公等人,只怕是要跟青松来个里应外合。” 皇后闻言,眉目凝重,立即道:“来人,去东宫看看太子妃和小皇孙是否安好。” “林公公,把人打开。” 立即有人往东宫跑。 宴之婳是秘密离开的,旁人都不知道,还以为宴之婳在东宫,在加上宴之婳本来就不喜欢出门,所以外面的人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宴之婳也不会觉得奇怪。 林公公运气,一掌打在厚重的木门上,木门被打碎,轰然倒塌。 宴丞相等人看到林公公的功夫,都暗自心惊。 张德胜在听到皇后的话之后,心中暗道不好,已经飞快的往里面跑:“青松先生,不好了,皇后带人闯进来了。” 青松先生看似扶着皇上,手中却用匕首抵着皇上的命脉。 “皇上,要如何说话,心中应该有数吧!” 皇上心中愤恨,咬牙道:“朕知晓。” 于是等皇后等人走到御书房外面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是被子碎裂的声音:“放肆,您们都当朕是死了是吧,朕还活着,就敢强闯御书房了。” 皇后和宴丞相等人闻声止步。 皇后隔着一扇门,温声道:“皇上恕罪,本宫和丞相等人此时来打扰皇上,一是担心皇上,而是又要事要跟皇上禀告,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让丞相等人进屋说话。” 青松先生看着皇上。 皇上吩咐:“张德胜,开门让皇后和宴丞相进来。” “是。”张德胜去开门。 林公公小声跟皇后道:“娘娘,暗处有不少人,气息跟之前皇上身边的人不一样,而且护卫略少。” 皇后点了点头。 宴丞相却因为林公公的话,变得十分谨慎。 这个林公公,不是一般人。 只希望青松届时被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 青松啊,你可要争气一些。 张德胜开了门,皇后和宴丞相就进了屋。 皇后看到皇上在书桌在这边的塌上,而不是床上,青松先生扶着他,故作疑惑的问:“皇上,你怎的没有在床上歇息。” 宴丞相也补了一句:“方才张公公不是说您没有醒吗?” 第三二零章 动手 青松先生闻言,抵着皇上的匕首稍稍用力了几分,皇上吃痛,怒道:“朕不想见你们,想好好休息,不可以吗?” 口中这般说,却是希望宴丞相和皇后能够早些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 皇后温婉的笑着朝皇上走过去,一边往前走一边道:“青松先生照顾皇上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皇后由本宫照顾就好了,青松先生早些回去吧!” 皇上听着皇后的话,殷切的看着皇后。 皇后这是发现他的异样了。 青松先生再次把刀子往前送了送,口中道:“照顾皇上,乃臣的本分,方才宴丞相不是说秦国公和成国公遇难了么,皇上如今身子不佳,这一切都只有靠皇后娘娘顶着了,皇上这边自有臣照顾,臣觉得皇后娘娘去处理旁的事情更为重要!” “皇上,您说是不是呢?” 皇上勉强的笑了笑说:“青松先生说得极是,皇后,你赶紧派人去捉拿谋害成国公和秦国公的旧朝余孽,朕这边有青松先生就是了。” 皇后却并没有因为皇上和青松先生的话就停下脚步,她笑着靠近皇上这边:“本宫先扶皇上回床上歇息吧,在这边歇息必然也是歇不好的。”青松先生眼看皇后越来越近,皇后身边还跟着个林公公,他知道林公公武功高强,皇后自己也有一定的功夫。 见皇后打定了主意要过来扶皇上,他被逼无奈,将匕首亮出来,抵着皇上的脖子,威胁皇后:“皇后娘娘还是不要过来的好,不然臣这手里没个轻重,皇后娘娘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宴丞相也是跟在皇后身后的,看到青松先生被逼得亮出了爪牙,心中兴奋,面上却是怒火滔天的道:“青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皇上,你是要造反吗?” 宴丞相身后还有许多的大臣,见到这样的情况,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青松先生,出言谴责青松先生。 事已至此,青松先生也不在装模作样了,他充满正义的道:“皇上窃国二十多年,理应把江山还给戚家。皇上无德无才,不应该在占着这个江山。” 宴丞相冷笑:“青松,你这话是如何好意思说出来的,若说无德无才,谁能及你口中的戚家人,谁能及旧朝皇室。你是忘了旧朝皇室害死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吃不饱饭,没有衣穿,又是让多少人死于非命。西南的瘟疫你是忘记了吗,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你是看不到吗?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枉你自诩高洁。” “我看你读的不是圣贤书,是令人眼盲心瞎的书,自诩高洁也不过是沽名钓誉。” 宴丞相比青松先生压制狠了,如今能够喷青松先生一通,可不得逮着机会狠狠的喷,当然也是要刺激青松先生“失手”把皇上杀了。 东宫那边,他早已经动手了,皇后派人过去的时候,眼下怕是只能看到一个小皇孙的尸体了。 青松先生跟宴丞相乃是宿敌,如今被宴丞相这么骂,当然气愤:“宴老儿,若说沽名钓誉,我可不及你半分。” 但他也还是知道,眼下不是跟宴丞相吵的时候,宴丞相故意激怒他,就是想让他失去手中现在的依仗,他稍稍稳了稳心神,跟皇后和宴丞相道:“你们全部都退到外面去,否则就不要怪我对皇上下狠手了。” “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死了,戚家马上抵达京都,若是识时务的,最好跟本官让开。”这话,他是说给宴丞相带来的那些官员听的。 宴丞相心中暗恨青松先生过了这么多年老奸巨猾了不少,不如过去那般好骗。 青松先生说了一句,见皇后和宴丞相都没有动。 青松先生同情的看着皇上,同皇上道:“皇上啊,您这皇帝当得可真失败,似乎没有人担心你的安危呢。” 皇上虽然现在恨不得把青松先生千刀万剐,但现在他为鱼肉,青松先生为刀俎,他只能冲皇后和宴丞相道:“你们还不听青松先生的话,你们是不是都想要造反,都巴不得朕早些死了。” 大家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面上还是要留一个好名声的,这个造反的坏名声,青松先生背着就是了。 皇后率先后退,同青松先生道:“青松先生,皇上一向尊敬你,信任你,跑来国家不说,青松先生这般做,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青松先生见皇后后退,口中道:“我自然是感谢皇上的信中和皇上的提携之恩,但皇上却并非明君,也担不起这明国和百姓的未来,我如此,不过是想要明国能够更加富强罢了。为了明国,为了明国百姓,我愿意背负骂名,也只能辜负皇上的一片信任。” 宴丞相道:“一派胡言。” 这典型就是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青松先生看着宴丞相没有怎么后退,身边还涌进来了不少侍卫,冷声道:“怎么,宴丞相是想要造反,或者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本官杀了皇上了?” 皇后冷冷的扫了宴丞相一眼:“丞相……” 现在皇上还不能死,青松在皇上这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向皇上要了什么东西,这个位置她是要让君昭光明正大的坐上去,让皇上亲手给君昭的。 宴丞相有些不想动。 皇后威胁十足的看着宴丞相:“怎么,丞相是想让林公公请你出去吗?” 宴丞相刚刚看到了林公公的实力,哪里敢让林公公请他出去,他焦急的看着皇后:“娘娘,若是我们都按照青松所言退了出去,那才是对皇上大大的不利啊,皇上被青松挟制着,青松若是要伤害皇上怎么办。” 青松先生笑着道:“宴丞相放心,皇上好歹信任、重用本官一场,本官是不会伤害皇上的性命的,本官现在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本官是安全的,皇上也就是安全的,但若是本官有个三场两短,你们就不要怪本官做出什么危害皇上的事情了。” 皇后跟青松先生商量:“本宫可以放你走,也可以让皇上饶恕你无罪,但你要放了皇上。” 青松先生察觉到皇后似乎在拖延时间,他拉起皇上,冷声道:“让你们往外退!” 胜利即将到来,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皇后只得继续往外退。 但宴丞相不想走的样子,林公公走到宴丞相身侧,阴森森的道:“丞相请。” 宴丞相咬牙,也招呼着人往外面退。 等退出去过后,暗暗跟林公公拉开距离,偷偷使了几个眼色,有人不动声色的护在了他的周围。 退出来也好,外面好行动一些。 青松先生这边也并非只有他一人,在他亮出匕首的时候,他的人就或呈防备姿势,或呈攻击姿势。 只有皇后这边人最少,就她和林公公两个人。 退出来之后,地方宽了,也就能够看得出来,很明显的呈两股对立之势。 宴丞相可不想就这样放了青松先生出宫,这里的人除了皇后、林公公和皇上,其余的就都是他的人,他带进来的官员,当然也是投靠了他的。 他停下脚步,对青松先生道:“青松,我们也退了,你该放皇上了吧!” 青松先生忽然就相爱了:“宴丞相你装什么,你带了这么多兵进来,目的很明显,你就承认了吧!” 皇上看着宴丞相身后的官员已经四周的兵力,冷冷一笑,自己当真失败。 不过眼下并非悲叹的时候,而是要想一想应对之法,这般死去了,他真的很不甘心。 “本官带兵进来抓你这个与旧朝余孽勾结的乱臣贼子,有何不敢承认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听本官的话,退出去,让本官离开,而非退了几步之后又不走了,方才答应退出来,也不过是因为里头不方便行事吧!宴丞相你能背叛戚家,也就能够背叛君家。哦不,如今看宴丞相这样子,你怕是自己想当皇帝吧!”其实这个,也是刚刚君昭先生才发现的,甚至想通了宴丞相的整个计谋。 他们认识了几十年,他不说完全了解宴丞相,却也比常人要了解许多。 以前没有往哪方面想过,没有想过他有这样的野心,但今天看到宴丞相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一往这边一想,就什么都想通了。 有这般野心,他从前倒是低估了这个师弟。 皇后看向被人保护起来的宴丞相,目光如箭:“丞相,青松先生所言当真?” 宴丞相看着青松先生的笑意,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在拖延下去了,再拖延下去旧朝余孽就打上来了,就算是没有放走青松先生也是他们的损失。 他必定是要在旧朝余孽杀上来之前抢夺下皇宫,并把京都的控制权捏在手中,然后在联合分布在外地的世家大族一起抨击旧朝余孽。 那些宴家嫁出去的女儿们,该到起作用的时候了。 他咬了咬牙,站直了身体,精神焕发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也不要怪老臣,老臣如此也是逼不得已,太子殿下不在了,皇上又病了,且皇上生性多疑,打下了这个天下,却并未好好治理天下。您放心,老臣对娘娘您十分敬重,你我两家也是姻亲,老臣不会亏待皇后娘娘的。” 这就是,间接的承认了。 皇后听宴丞相和青松先生磨了半天嘴皮子,可不就是等宴丞相这句话了么。 几天要的是一网打尽,把这些事情彻底落下帷幕,而不是打了一个青松想生个就算了。 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皇上却是怒了,青松先生的背叛,宴丞相的放弃都不算什么,现在皇后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他怒道:“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朕的好臣子。” “都说朕多疑,就你们这样的,朕不多疑只怕坟头都长草了。” 青松先生逼得宴丞相承认了,心中却并未松懈,反而因为意识到,拿着皇上也没有办法拿捏旁人,没有办法让皇上帮助他安全出宫而飞快的想着对策。 皇后看向宴丞相和青松先生:“你们二人,当真是要背叛皇上了吗?” “本宫给你们一个反悔的机会。” 宴丞相和青松先生听见皇后的话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却顿时心头发热,皇后没有放弃他,只是她们两个人,要如何救得下他。 还是宴丞相先反应过来,朗声一笑:“皇后娘娘,莫不是没有睡醒。”还当现在局势是被她控制着的呢? 他的兵在他前脚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掌控了成国公和禁军的兵力了,现在青松一直隐而不发,拿皇上做威胁,说明他在宫中的兵力也不多。 青松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所以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安排退路,他来了宫里,想必就是为了效仿他当年的做法,但又想做的更好,所以想要威胁皇上亲自把位置还给旧朝余孽。 当真是天真啊!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手。 寂静的夜里,这拍手声显得格外的突兀,且明亮。 随着这拍手的声音落下,宫墙的四周,突然站满了兵,每个人都举着弓箭,正对着宴丞相和青松先生等人。 皇后一声令下,他们这些人就可以被射成马蜂窝。 看到这阵仗,青松先生和宴丞相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料黄雀之外还有人在看着。 青松先生和宴丞相的面色变得很不好看,那些被宴丞相带进来的官员也均面色惶恐。 皇上却是大喜,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秦国公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旧朝余孽杀了的人,也知道皇后不是那种什么办法都没有的人。 宴丞相却是忽然笑着道:“皇后娘娘,您要知道,你也是站在这里面的,他们若是动手,你也没有活路。” 皇后冷笑:“就不劳青松先生担心了。” 青松先生也有些慌张的道:“皇后,皇上还在我手中,你是不顾及皇上的性命了吗?” 第三二一章 感恩 “动手。” 皇后一声令下,箭雨接踵而至。 同时林公公拔地而起,眨眼之间就离开了原地,到了青松先生那边,趁着青松先生慌张躲避箭雨之际,一脚踹在青松先生身上,把皇上从青松先生身上解救下来,拎着皇上就飞到了屋顶之上。 动作一气呵成,在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带着皇上到了安全的地方。 青松先生身边的那些旧朝余孽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而皇后这边就在她要避开箭雨离开的时候,宴丞相被人破坏了计划大怒,一面让人保护自己,一面让人去缠着皇后,不让她脱困。 林公公把皇上带上了屋顶的安全区域,皇上站定之后立即道:“林公公,青松想生个手中有朕的圣旨,去将圣旨夺回来。” 但这个时候林公公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圣旨不圣旨的,放开皇上过后就要下去营救皇后。 他正准备冲下去的时候,看到了尘大师从对面的墙上飞身而下,到了皇后身边,也就没有在过去了,护在皇上身边,防止有人趁他们不备之时偷袭皇上。 有了了尘大师的加入,皇后很快就被带着到了屋顶上的安全区域,君昭这个时候出现,对着里面那些负隅顽抗的人高声道:“降者不杀。” 皇上、青松先生以及宴丞相,看到君昭,前者是惊喜,后面二人则是惊恐了。 尤其是青松先生,看到君昭身着戎装,毫发无伤的样子,只觉得头脑发昏。 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宴丞相现在算是完全明白刚刚皇后的底气来自于哪里了。 他有些颓然,看到君昭、成琅、方将军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场君昭和皇后他们设下的计,一场蓄谋已久的计。 现在回想起来之前针对于成国公和秦国公的计划,才惊觉有许多漏洞,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二人不可能轻易就被他们的人逼下悬崖。 依照那二人的性子,只怕是战死也不会退的。 他高声道:“太子殿下,老臣输了,愿意投降。”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是太子妃的祖父,太子总能留他一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他只希望,东宫那边没有得逞。 太子和皇后既然是想有了防备,惟愿东宫他派去的杀小皇孙的人也一并被阻止了。 若是那边得逞了,他就真的完了。 外面的箭雨就停止了对宴丞相这边的攻击,成琅让他们将兵器扔得远远的。 而青松先生那边还在垂死挣扎。 皇后见局势已稳,就不在关注,问了尘大师:“不是让你在护国寺保护太子妃和小皇孙他们吗,怎么过来了。” 了尘大师道:“我将太子妃和小皇孙秘密安置在了太子府,娘娘放心,他们是安全的。” 皇后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有在问什么。 而是同君昭道:“昭儿,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了,本宫去接太子妃和小皇孙。” 君昭微微颔首。 实际上他更加想亲自去接宴之婳和小君耀的,他已经有许久未曾见到他们了,无奈现在走不开。 了尘大师就一并跟皇后离开。 皇上远远的看着皇后跟了尘大师离开,问林公公:“皇后要去干什么。” 林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回禀皇上,奴才不知。” 箭雨过了一会儿,成琅等人破门而入,直接进去捉拿躲进了殿内的青松先生等人,方将军这则是把宴丞相等人悉数抓了起来。 而随着成琅他们进来的,还有许多的朝臣。 这些朝臣有太子党,也有真心为国为民的忠正之臣。 宴之择在太子府这边,因为有宴丞相造反,他不想看到宴丞相。 虽然之前就知道宴丞相野心勃勃,也跟宴丞相没有什么感情,但如今宴丞相真的反了,宴之择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若是跟着君昭进宫平乱,宴丞相肯定会拿他开脱的。 所以他宁愿不要这份功劳,也不愿意看到宴丞相。 宴之婳是被了尘大师秘密送到太子府的,因为宴之择没有跟君昭他们同行,所以宴之婳最先看到的是宴之择。 兄妹二人见面,免不得互相问候一番,宴之择还抱着醒来的小君耀完了一会儿飞飞,弄得小君耀大半夜的,瞌睡全无。 等皇后和了尘大师过来之后,宴之婳就赶宴之择回去看望宴三老爷、宴三夫人他们,而已跟他说了黄锦文在那边的事情。 在说起黄锦文的时候,宴之择罕见的在自家兄长脸上看到了一丝丝害羞的表情。 在宴之择离开之后,宴之婳忍不住跟皇后笑了一会儿。 现在君昭他们回来了,宫中的局势也控制住了,宴之婳的心也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这事情从太监去传旨让君昭回来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局了。 之前君昭他们的确被旧朝余孽所围困了,但那也只是一个引旧朝余孽露面,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一个局。 旧朝余孽的兵虽然厉害,但君昭他们最后是隐藏了一部分兵力,故意引导旧朝余孽判断失误。 等旧朝余孽攻城的时候,才发现被包饺子了。 镇南王、镇南王世子以及九王等人全部都被君昭他们抓住了。 此次回京都也全部都押送上来了。 君昭他们回京都,一路都是打的旧朝余孽的旗号,就是为了麻痹青松先生和宴丞相,君昭没到一个城池都会秘密去会见官员,那些官员自然会配合开城,迎接君昭,让君昭他们顺利通过。 所以才会有“旧朝余孽每经过一个地方,地方官员都大开城门放行”的情况发生。 等宫里来人通知皇后和宴之婳回宫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宴之婳直接回了东宫,皇后则被请去了前朝,了尘大师留在了太子府。 皇后被请去前朝,是因为前面的事情自有皇后清楚一些。 青松先生那边倒是认罪了,宴丞相却不愿意认罪,一直为自己开脱。 所以需要皇后过去当人证。 宴之婳回宫之后,喊了常乐出来,大概了问了一下前面的情况,知道青松先生已经认罪了,宴丞相还没有,让人把宴丞相派到东宫来刺杀的小皇孙的人给君昭那边送过去,将东宫的大门你关闭。 她大概知道了宴丞相的想法,他都这般了,宴之婳如何会愿意跟宴丞相求情。 小君耀半夜虽然兴奋了一会儿,但宴之择离开过后很快就睡了,这会儿也还睡着,宴之婳原本是想等着君昭回来的,但等了许久,瞧着小君耀的睡颜,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前朝那边,有了皇后的证词,还有皇上亲自开口给宴丞相打上了反贼的标签,宴丞相和朝臣们都无话可说了。 宴丞相一脸颓丧,十分不甘心的看着君昭道:“太子殿下,您就当真一点情分都不顾及吗,我可是太子妃的祖父。” 君昭心中十分厌烦宴丞相这个时候还攀扯宴之婳,皇上还没有死,宴丞相这个时候攀扯宴之婳,若是让皇上对宴之婳心生厌恶怎么办? 虽然皇上马上就要死了,但他不想让宴之婳收到一丝一毫的为难和伤害。 这个时候大力带着那个在东宫里面捉住的奉宴丞相的命令要谋杀小君耀的人到了朝堂,大力直接将人送给君昭,同君昭道:“殿下,此人昨夜妄图谋杀小皇孙,被太子妃当场捉住,盘问一番之后,她说是奉了宴丞相的命令,太子妃让奴婢把人带过来,交给殿下处置。” 君昭闻言大怒:“宴丞相,本宫的太子妃可要不起您这样的祖父。”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知道了只觉得宴丞相脸皮奇厚无比,要杀他儿子,现在还想让他手下留情,当真是异想天开。 君昭用词文雅,方呈可没有他那么文雅了,直接就开口喷宴丞相:“你个老不死的,谁投生到你们宴家简直是倒霉,你都要害我表妹和小皇孙了,竟然还想用我表妹的身份讨便宜,你脸怎么就这么大呢,是不是觉得天下人都应该为你牺牲为你去死啊!” “你不要忘记了,宴家三房现在是跟你们分出来了的,跟你们宴家没有关系了,你可不要再乱攀扯。” 宴之择这会儿也是没有过来,如果过来了指不定会被气得更惨。 方原缓缓的道:“二弟,殿前不得无礼,宴丞相犯下了这些罪孽,若是重罚以儆效尤,往后旁人哪里敢将皇家放在眼里,皇上是明君,你要相信皇上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方原这话虽然不如方呈的话难听,但却更加要宴丞相的命。 宴丞相还想狡辩,但皇上精神不济,昨天还被青松先生伤了,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直接下令:“宴丞相、青松先生格杀勿论,其余参与叛乱之人,以及宴家和姜家的人,由太子彻查,根据情况判刑。” 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青松先生和宴丞相被押下去的时候十分不甘心,尤其是宴丞相,还在大声为自己狡辩。 青松先生看着宴丞相贪生怕死的样子,嗤笑道:“师弟,这么怕死,学旁人造什么反啊!” 宴丞相被这么一刺,也就不在大喊大叫了,而是冷冷的看着青松先生道:“说得你好像就不怕死似的。” 青松先生道:“自然怕是,但我姜家人却不会受我的牵连,而你宴家人……”青松先生勾唇一笑。 皇上没有一气之下下令将姜家和宴家满门抄斩,是因为知道姜家和宴家的影响力,若是满门抄斩必然引起动荡。 让太子彻查,是不想放过参与的人。 可他们姜家,只有他参与了,虽然牵起也让姜云贞接触了,但后面他就把姜云贞软禁了,太子妃跟姜云贞有几分情谊,姜云贞救过太子妃的弟弟,所以姜云贞无论如何都能保下性命。 可宴家就不一样了,宴家只怕参与的人不少,那些宴丞相看中的人,怕是全部都沾手了的,君昭只要一查,他们就无处可逃。 尤其宴丞相还对小皇孙动了手,太子就更加不会放过宴家的人了,太子妃把人以那样的方式送到了大家眼前,就说明也不会为宴丞相他们求情。 宴丞相脚下一个踉跄。 心中悲痛不已。 青松先生笑了笑。 所以这一局,是宴丞相输了。 君昭处理了一些事情,回到东宫,就见到宴之婳和小君耀睡作一团。 小君耀跟他离开京都的时候,样子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贪恋的把目光放在母子二人身上。 俯身亲了亲宴之婳的额头,又亲了亲小君耀的额头,小声道:“婳儿,耀儿,我回来了。”以后就不用在分开这么长时间了。 宴之婳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到君昭立即抱住他,喊了一声:“殿下,你回来啦!” 君昭也将人紧紧的抱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嗯,回来了。” 将人抱在怀里,才发现她瘦了不少。 他们虽然有在通信,但想来也还是担心的,君昭心疼不已。 宴之婳把脑袋埋在君昭的颈窝,问他:“殿下累不累,饿不饿?” 君昭道:“不饿,先前在前面吃了一些。” 宴之婳松开他,往里面挪了挪道:“殿下先歇息一会儿吧!”君昭连夜行军进京都,到现在熬了一宿了。 他卸了盔甲,脱了外衣躺倒了床上,把宴之婳抱在怀里,低声道:“瘦了好多。” 宴之婳笑着道:“会胖回来的,殿下快睡,不要说话了。” 君昭也的确累了,就闭上眼睛。 宴之婳现在却毫无睡意了,她看着君昭,舍不得挪开自己的目光。 她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知道他这一次出战,发生了很多变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不再是过去那样的单薄,仿佛能够撑起一片天,将她和孩子都护得好好的,而他也的确为她和小耀耀撑起了一片天。 宴之婳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她很感恩。 第三二二章 定婚 君昭睡了一觉,陪着宴之婳用过膳,都来不及让小君耀认人就又去忙碌了。 如今前朝就是一个烂摊子,需要君昭去收拾。 皇上如今除了还坐在皇位上之外,已经没有亲自处理任何事情了。 但他稍微有些精力之后,就让君昭去抓白梵。 青松先生说他的毒是白梵下的,白梵是旧朝余孽他是相信的,因为那个时候青松先生已经没有必要骗他了。 君昭领命去抓白梵,但只是做了个样子,如今白梵和乐珍在太子府。 皇上有让君昭派人去南边寻找大夫到京都来给他解毒,还让君昭将之前给他解毒的大夫找到京都来。 因为要吩咐这些事情,皇上都没有来得及找镇南王府和就旧朝余孽的麻烦。 君昭作为孝子,得了皇上的吩咐当然是立即派人去南边,将皇上吩咐的各种琐碎之事处理了之后,皇上才让君昭把镇南王和镇南王世子以及九王带来。 镇南王和镇南王世子在路上的时候多番寻死,不想在回到京都遭受白眼,但都被君昭阻拦了。 君昭还需要镇南王给皇后正名,如何会让镇南王就这样死了。 至于幕云白,前世他一直利用他,但这辈子君昭回来之后二人维持着表现的和平,实际上来往得不多,君昭并没有向上辈子那样信任他。 所以君昭谈不上对他下不了手,对他而言,幕云白跟其他任何人都是没有区别的。 九王倒是没有寻死,只是如同一个泼妇一般骂了一路,骂君昭不要脸,骂皇上是窃国贼。君昭也就任由他骂,宴之择觉得吵,想要把九王的嘴给塞了,君昭没有让。 九王如今的行为,不过是个小丑罢了,在君昭看来。 但他还记得之前九王抓了宴之婳的愁,他要骂就随他骂总归费力的是他自己。 皇上在见到镇南王的时候,发现镇南王已经十分苍老了,完全不复之前的精神,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 镇南王兵败之后,大受打击,一时间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有一种,他们当真都老了的错觉。 镇南王的年岁跟皇上的年岁是差不的,而皇上也因为中毒现在看着精神也十分不济。镇南王看着毫无生气的皇上,突然就笑了:“皇上,成王败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实际上他是想跟幕云白求情的,但他知道无论是皇上还是君昭都不会放过幕云白。 好在,云白之前将孩子送了出去,他们幕家不会绝后。 皇上道:“朕自然是不会放过你的,只是镇南王,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要反了?”皇上自认为自己对对臣子,对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不错了,他虽然怀疑他们,防备他们却并没有杀了他们。 镇南王嗤笑了一声,却不想回答皇上的问题,装睡的人叫不醒,他也懒得多费唇色了。 皇上见镇南王都落到这种境地了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怒气横生。 倒是九王桀桀的笑着道:“狗皇帝,你凭借秦家上位,自私自利,小人之心,竟然还恬不知耻的问出这种问题。” “活该被你儿子架空,活该被皇后耍得团团转,你还不知道吧,皇后给你带了绿帽子,哈哈哈……” 君昭见九王这个时候都还在污蔑人,一脚踢到九王胸口。 九王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却还是怪笑着道:“怎么,太子殿下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君昭面无表情的道:“只是见不得你这狗东西满嘴喷粪罢了。” 皇上的目光在君昭和九王之间来回打转,君昭任由皇上打量他,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怕皇上疑心了,疑心便疑心罢,他也是懒得跟他表演什么父子情深了。 九王不理会君昭,看着皇上继续道:“皇上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皇后,跟了尘大师可是不清不楚的。” 皇上想到昨天夜里了尘大师出现把皇后救走的事情,本就多疑的他立即就顺着九王的话开始怀疑皇后和了尘大师了。 君昭目光清正的看着皇上:“父皇,这个时候您可不要在听这个旧朝余孽挑拨了,父皇您既然人也已经见了,儿臣就把他们带下去了。” 该问的,该查的,君昭已经问得、查得差不多了,把这些人押送回来,也不过是要在京都统一杀了,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或者是有不臣之心的人。 “来人,这些乱党带下去。”君昭一声令下,方呈就带着人来把镇南王等人给押了下去。 九王被拖下去的时候都还在挑拨:“皇上你看,现在太子已经彻底无视你了,他想把我们抓了就抓了。” 皇上盯着君昭:“太子,朕还没有下令。” 君昭垂眸,朝皇上拱了拱手:“儿臣恐这些污言秽语脏了父皇的耳朵。” 皇上捏了捏拳头,他这个时候若是还没有感受到君昭的变化,那他就是白活了,君昭是在真的没有把他整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 “朕要见方将军。” 君昭道:“儿臣这就让人去传。” 皇上见君昭并不阻拦他见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君昭让人请了方将军过来,他自己则去处理余下的事情。 此次事情牵连甚广,宴家几位嫡出的老爷全部都参与了宴丞相的谋划和野心,还有他那些嫡出的儿孙。 青松先生的家里人倒是没有牵扯进去,但他那边有许多的官员参与了进去,宴丞相那边也有许多的官员参与了进去。 半个月的时间,君昭在宴之择等人的协助下,将宴家和旧朝余孽那边牵扯进来的官员悉数都抓了起来。 一时间大牢人满为患。 宴大夫人在被抓之前,跑到了宴三夫人这边来找她,求宴三夫人帮忙救一救宴之谨。 宴三夫人哪里有办法救宴之谨,宴之谨无论是从宴家这边算,还是从镇南王那边算,都是个字。 之前看着的顶好的婚事,成了现在最不好的。 而宴之婳那个看着是去守活寡的婚事,却成了最好的。 都是又女儿的人,宴三夫人虽然跟宴大夫人不对付,却也还是有些同情她,她只能同宴大夫人道:“太子殿下最是公正,若是谨儿没有参与不好的事情,想必殿下是不会迁怒的。” 宴丞相被抓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冯白玉闹着要跟宴十公子和离,跑到京兆尹去状告了宴家,说当年她是跟宴之择一起到的京都,是要嫁给宴之择的,却因为住在宴家的时候被宴十公子强行夺了身子,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和离,她要从那个泥潭里出来。 京兆尹这会儿也忙呀,而且随着许多官员牵扯进来,许多官员那层伪善的、光明的皮都被君昭给扒了下来,百姓们都知道了他们内里的不堪,包括宴十公子那些花花新闻。 京兆尹就直接给冯白玉判了和离,打发她赶紧离开,又去处理其他事情。 冯白玉跟宴十公子和离之后,却并没有离开京都,而是跑去了宴三老爷他们府上,要见宴之择和宴三夫人。 这天宴三夫人正邀请了黄夫人到家中来说话呢,听到下人说冯白玉来了,当即就额角一跳。 冯白玉不是什么好东西,宴三夫人是知道的。 黄大人因为之前投靠了君昭,所以此番也跟着君昭到了京都,如今也已经升官了,黄家到了京都之后,就第一时间把黄锦文带回去了,也知道了黄锦文跟宴之择的事情,之前黄大人和黄夫人都接触过宴之择,对他也十分喜欢。 虽然是武将,却不乏才气,黄大人和黄夫人得了这么个女婿,心中十分高兴。 甚至生怕宴之择跑了,这不才安定下来,黄夫人就带着黄锦文到宴府这边来了。 如今说起宴府,便是指的宴三老爷他们这个宴府了,而不是曾经的丞相府,丞相府已经被抄家了。 宴三夫人和黄夫人见面,心中都自有默契,此番就是谈论定亲的事情。 宴之择和黄锦文年纪都不小了,二人都觉得早日定亲自然是最好的。 宴三夫人对黄锦文也是十分满意,早就把她当做自家的媳妇儿了。 宴三夫人对那下人道:“告诉老十媳妇儿,她没有参与叛乱之事,皇上仁厚放了她,让她回她娘家好好过日子吧!” 这个时候跑到他们这边来,宴三夫人隐约猜到了冯白玉的心思,心中有些厌恶。 下人看了看黄夫人那边,有些犹豫,不知道那话该如何说出口。 宴三夫人叹息了一声,同黄夫人道:“这冯白玉,是择儿以前在边疆的时候的上峰的女儿,后来我们想要跟丞相府分家,择儿就回京都了,那姑娘的父亲有意让那姑娘嫁给择儿,便让择儿带着那姑娘到京都来,说是姑娘家没有到过京都来长长见识,择儿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带着那姑娘到了京都。” “到了京都之后,那姑娘最开始对我倒是殷勤,也间接性的同我表明了她想要嫁给择儿的意思,后面大概是瞧不上择儿是我们这等庶出的人生的孩子,所以就跟宴十公子搅和在了一起,宴十是长房的,素来很得云夫人和丞相的喜爱。我们也不会拦人家前程,而且择儿回到京都之后又忙,二人根本就没有相处过。” “那二人成亲之后,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择儿在分家之后就走了,再也没有见过她,而她看不起我们,我们也跟她没有往来。” 既然是要结亲,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宴三夫人就把冯白玉的事情跟黄夫人说了,只是隐去了其中那些不太好说的事情。 因为黄夫人和宴三夫人是要商谈黄锦文的婚事,所以把黄锦文打发走了,并没有让她炸屋内,但黄锦文自己却是悄悄躲在暗处听着的,听到宴三夫人的话,就想见见那冯白玉是个什么人。 宴三夫人同那下人道:“你有什么就直说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讳。” 那下人道:“冯姑娘说,她已经去京兆尹跟宴十公子和离了,她心中还是有我们将军的,想要见将军和夫人您。” 宴之择现在已经被封了将军了,所以家里的人对她的称呼也改了。 宴三夫人还没有说什么,黄夫人却是被气笑了:“她当宴府是收破烂的地方吗?”之前看不上人家,现在又来攀扯,什么玩意儿啊! 而且,她女婿哪里不好了。 黄夫人因为宴三夫人的坦诚,所以完全的站在了宴之择这边,心中半点芥蒂都没有,甚至还因为那冯白玉把宴之择当了跳板心里头不高兴。 她这一路从南边上来,宴之择可是对她极好的,吃的用的都帮她弄,饶是一路行军上来,她都没有受什么苦,这样的好女婿哪里去找。 而且人家还是太子妃的兄长,据说兄妹二人关系十分要好。 宴之婳十分依赖这个哥哥,太子殿下对他也颇为敬重。 那冯白玉也是脑子有坑,这样的人不要去要一个废物。 宴十公子的那些传闻,她也是听说过的。 她来了京都之后,除了把女儿嫁出去之外,最大的事情就是收集消息,免得抓瞎。 宴三夫人原本还在生气,却被黄夫人的一句话给逗笑了。 她跟那下人说:“你就把黄妹妹的这句话去说给冯姑娘听便是了,就说是我说的。” 二人却不知道,方才在外面偷听的黄锦文,这会儿已经捏着自己的小鞭子在宴府的门口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冯白玉,直白的问:“你来找宴之择做什么,是想嫁给他还是要给她做妾?” 这姑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宴之择会要她。 虽然有几分容貌,但也没有姜云贞好看。 她可是见过大美人的人。 冯白玉被黄锦文这直白的话给问得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黄锦文那下巴看着她:“我听说,你是和离了吧,这个时候跑来找宴三夫人和宴之择是不是不太合适。” 冯白玉稳住心神,问:“你是谁?” 黄锦文道:“宴之择的未婚妻。” 冯白玉惊讶的望着黄锦文,她并没有听说过宴之择定婚了啊! 她笑着道:“姑娘,有些话可莫要乱说,会让人误会的。” 第三二三章 破烂 黄锦文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冯白玉:“我稀罕乱说,稀罕让你误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她本就不是斯文人,也不愿意跟冯白玉客气,在想到冯白玉之前做的恶心的事情,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指了指看门的大爷:“常爷爷,你说我是不是你们家将军的未婚妻。” 常大爷跟随宴三老爷多年,后面宴三老爷分家出来,常大爷年纪大了,就到宴家来看门了,自然是晓得黄锦文跟自家少爷的关系的,要知道眼前这位是太子妃和三老爷、三夫人都承认了的,如今黄夫人也在里头议亲呢。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黄小姐不跑,就是宴家的儿媳妇,所以他笑眯眯的道:“自然是,自然是,若非将军一直没有回来,您早就是我们的将军夫人了。” 黄锦文斜眼看着冯白玉,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这边去给宴三夫人回话的小厮也出来了,在门口看到冯白玉吓了一跳,立即过来说:“黄小姐您不要生气,这个女人跟我们将军没有任何关系的,您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冯白玉看着这些人都站在黄锦文身边的样子,对黄锦文态度好得不得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黄锦文说的是真的。 但是真的又怎么样? 她不甘心,也愿意放弃。 见识过京都的繁华过后,她现在可不想回拓麻城了。 宴家这些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宴之择曾经是真心喜欢过她的,所以她不自觉的正了正自己的腰板,跟门口的小厮道:“我要见你们将军,我要见宴之择,你们不知道我们在拓麻城发生了什么,我不跟你们计较。” 小厮垂眸跟冯白玉道:“这位姑娘,我们夫人让我跟您说,咱们将军府,不是收破烂的地方,所以小姐您请回吧!” 冯白玉被这侮辱十足的话弄得身体抖了抖,宴三夫人如今这般厌恶她了么,竟然觉得她是破烂。 宴家的所有人都不待见她,冯白玉想着只能在这边堵宴之择了,她相信宴之择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她看了一眼黄锦文,道:“好,我不进去,我在这边等阿择。” “十嫂等我何事?”宴之择原本是下了早朝就要回来的,知道今天家中议亲,这样的时候他自然是应该在府中才是。 宴之婳知道他与黄锦文今日议亲,要给黄锦文送东西,他下了早朝之后就转而去了一趟东宫,恰巧小君耀醒了,他抱了一会儿要君耀,带着他飞了几圈,所以才这个时候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冯白玉在宴府门口纠缠的事情。 黄锦文看着宴之择,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宴之择从马上下来,走到黄锦文身边,很自然的就牵住了她的手,黄锦文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却是不乐意瞧见宴之择。 都是他惹得风流债。 冯白玉见宴之择旁若无人的跟黄锦文亲近,忽然觉得有些涉然。 她勉强的撑起了一个笑容,含泪跟宴之择道:“阿择,我跟宴十和离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可以收留我吗?” 宴之择笑了笑说:“冯小姐,抱歉,我们宴府地方小,没有多余的屋子给你住。”冯白玉的父亲参与了造反,也一并被打入了天牢,但她的兄长和母亲那些却并未被波及,她是可以回拓麻城的。 冯白玉凄凄惨惨的笑了笑:“你就当真如此无情吗?”她虽然笑得凄凄惨惨的,看着却是好看的,美人落泪,只会让人心疼。 宴之择却没有半分心疼,他神色淡淡的说:“冯小姐此言差矣,我们从未有过情,冯小姐之前把我当垫脚石踩,而我让你踩是因为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如今冯小姐跟我十哥和离了,也算是跟我们宴家毫无关系了,我们宴家更没有必要收留你一个外人,今日宴府还有客人在,冯小姐请离开吧!” 宴之择说完,拉着黄锦文的手就离开了,冯白玉看着宴之择决绝的背影,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她当年老老实实的嫁给宴之择,她现在就是太子妃的嫂嫂,是将军夫人,父亲不会牵连进谋逆里面,也就不会死,甚至还有可能会跟着宴之择立功,等太子当上皇上,他父亲必然也能够从拓麻城到京都来。 冯白玉现在后悔极了。 若是君昭这会儿知道冯白玉在后悔没有嫁给宴之择,一定会跟她说,即便是她嫁给宴之择她也会后悔的,若不然上辈子就不会给宴之择戴绿帽子了。 一个慌着嫁,一个慌着娶,宴家和黄家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黄大人随着君昭到了京都之后无论是君昭还是黄大人都没有对外透露黄大人一早就投靠了君昭,是君昭的人,而是依旧作为前镇南王府但镇南王府战败之后归顺了君昭的人。 那些原本归顺的官员还在人心惶惶,或者是对自己的仕途无望的时候,见到君昭竟然如此不计前嫌,让黄家跟宴家结亲之后,纷纷道君昭是仁德。 虽然此前君昭承诺了他们,对他们会跟对其他的朝臣一样,但大家总归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如今因为黄家和宴家结亲,这种不安完全不消除,一时间大家干劲儿十足,只想着好好表现。 宴之婳在知道亲事定下之后,给黄锦文送了许多礼物,姜云贞也给黄锦文送了贺礼。 姜云贞和姜家的其他人并未受到青松先生的牵连,但因为青松先生被斩首了,姜家的人也不好受就是了。 跟宴丞相不同,青松先生虽然压着姜家的人不让他们入仕,但总归青松先生为他们思虑得更多,也对他们要比宴丞相对宴家人要爱惜一些。 所以青松先生被处置了,姜家人自动跟皇上请辞,皇上恨青松先生恨得不行,姜家人一去请辞,他立即就答应了。 姜家人也就收拾收拾着,准备离开京都,回姜家老家。 姜家入仕的男儿们,心里的心塞程度可想而知,原本意气风发充满了信心和抱负的来了京都,却因为青松先生谋逆跟旧朝余孽牵扯,他们就只能主动辞官保命。 一腔抱负化作尘埃。 宴之婳却是在这之后请了姜云贞入宫,跟姜云贞谈了一番,表示君昭是信任姜家人的,只是现在皇位上是皇上,君昭也没办法帮助姜家,但他希望姜家人能够留在京都,他日君昭若是为帝,必然会起用姜家的。 姜云贞就回府跟自家的叔伯兄长们转告了宴之婳的话,姜家人密谈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顶着风险留在京都。 他们在没有发生叛乱之前上朝的时候就发现了,皇上的精神已经不佳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 而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大部分也是太子殿下在处理,只等皇上咽气了。 宴之择大婚过后,京都的天气彻底凉了,黄锦文进宫来看宴之婳,见到圆滚滚的,已经可以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君耀,一把将人抱起来,抱在怀里好生稀罕了一阵,才同宴之婳道:“那个冯白玉烦死了。” “怎么了?”宴之婳是记得冯白玉这号人的。 黄锦文气闷的道:“她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你大哥都跟她说了,让她不要来纠缠,我给你大哥也成亲了,但她还是要么去堵你大哥,要么就来堵我,说什么他们之前在拓麻城如何如何,腻歪死人了。” 宴之婳立即道:“嫂嫂,你可要相信我大哥,我大哥那么正直的人,如何会跟冯白玉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不清不楚。” 黄锦文面色一僵:太子妃,看来你十分不了解你大哥,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你大哥会的。 亏得她成亲的时候检验了宴之择,确定他是第一次,要不然只怕要误会了。 宴之婳见黄锦文面色有些僵硬,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嫂嫂,你不会是不相信哥哥吧!” 黄锦文道:“没有没有,只是挺烦那个冯白玉的。”刚刚她想到哪里去了哦,她忍不住面上有些发热。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打不得、骂不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如此厚的姑娘。” 宴之婳道:“她之前能够跟十哥下药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是什么要脸的人,不如我让殿下给他兄长下令,让她兄长来把人带回去。” 黄锦文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跟你吐槽吐槽,可没有其他意思。” 她突然凑近宴之婳,小声道:“听说太子殿下最近经常被皇上为难?” 宴之婳点了点头。 皇上让君昭派人去南边寻医,君昭也派人去了,但寻来的大夫都没有办法给皇上解毒,还说皇上时日无多。 皇上就越发的暴躁了,看君昭也越发的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在朝堂上骂君昭。 甚至现在上朝,就仅仅是为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君昭。 朝堂上的人都因为皇上的行为,对皇上失望不已,同时十分心疼君昭。 黄锦文叹息道:“太子殿下也是好脾气,我听你哥哥说,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说太子殿下仁厚,孝顺,若是有些太子,皇上这么个模样,只怕是已经让皇上退位了,心狠一点的直接杀了皇上,心软一点的就让皇上成为太上皇。” “还有很多人说,以前总传出太子殿下暴虐、狠辣的话,现在看来只怕也是有心人故意在抹黑太子殿下了。” 宴之婳:“太子殿下才不暴虐、狠辣呢,那些都是谣传。”她忍不住为君昭辩解。 “我自然是相信的,看太子殿下对你和小皇上那么温柔,对皇后娘娘那般恭顺,就知道一定是善良的人。” 宴之婳重重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同黄锦文的话。 “听说皇后娘娘也经常被皇上刁难,之前皇上还想废了皇后娘娘,但是被文武百官阻止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她心疼的道:“母后太不容易了。” 黄锦文冷声道:“皇上怕是个伪君子吧,口中说着深爱皇后娘娘,宠爱太子殿下,可看他做的这些事情。若当真如他所言,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把皇位给太子殿下,好好的完成皇位的交接,也不会纳那么多女人。” “嫂嫂明理。”宴之婳忍不住夸了黄锦文一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皇上那个时候不仅仅是要废了皇后,还要给德妃和贤妃恢复封号,皇后他没有废成,德妃和贤妃的封号倒是恢复了。 二妃的封号恢复之后,两人却依旧还是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照顾皇上,让皇上动容不已。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是皇上自己不知。 或者是他不想知。 皇后却是没有再去看过皇上,只说自己被皇上伤到了。 “太子妃,太子妃,皇上在御花园摔倒了,眼下不省人事。”大力跑进来,关上门,一脸的兴奋。 她是巴不得皇上早些死的众人之中的其中一员。 小君耀捏着小饼干,看着大力,望着宴之婳,也喊着:“太子妃,太子妃……” 宴之婳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母妃,什么太子妃,你也跟着瞎喊。” “具体什么情况?”宴之婳问大力。 大力道:“今日皇上精神不错,德妃和贤妃就带着皇上到御花园看梅花,结果皇上不小心摔倒了,德妃和贤妃没有扶住皇上,皇上摔倒下去就不省人事了,地上还有血。奴婢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请了太医了,殿下也过去了,皇后娘娘应该也马上就回去皇上那边,殿下让奴婢过来请你过去,小皇孙就不必带过去了。” 宴之婳点了点头,知道皇上大概这下是真的不行了,她跟黄锦文说:“嫂嫂,麻烦您帮我带一带小耀耀,我去去就回。” 黄锦文抱着小君耀,摆了摆手道:“你去吧,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宝贝的。” 宴之婳笑了笑,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这才面带悲色的去御书房那边。 第三二四章 大结局(上) 宴之婳过去的时候,御书房已经有许多人了,德妃和贤妃因为皇上摔倒昏迷不醒的事情已经被皇后控制了起来,二人现在被人押着,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一想到皇上去世之后她们要面临的事情,二人恐惧中又有许多的绝望,忍不住泪流满脸。 心中又不停的祈祷着皇上能够醒来,能够安然无恙。 太医这会儿已经来了,原本太医就已经说了皇上时日无多,让皇上要好好保养,今天和么一摔,太医诊脉过后,直接跟君昭和皇后道:“娘娘,殿下,皇上若是此番能够醒来,也只有这两天了。” 太医是跪着说完这句话的。 宴之婳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太医这句话。 君昭和皇后皆沉默了一瞬,皇后目光凌厉的看向德妃和贤妃二人,怒斥:“好好的,你们为何怂恿皇上出门?” 德妃下意识的就狡辩:“皇后娘娘休要信口胡言,臣妾没没有怂恿皇上出门。” 皇后看向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顺子,你来说,皇上是为何出门的?”张德胜死了之后,就是这个小顺子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小顺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道:“回禀皇后娘娘,是德妃和贤妃二位娘娘见今日天气不错,就央求了皇上跟她们一起去御花园赏梅花。” 德妃把头埋得低低的。 皇后冷声道:“你们二人就跪着,皇上什么时候醒,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本宫也不处置你们,你们有什么话就留着跟皇上说吧!” 原本德妃和贤妃以为皇后会趁机彻底要了她们的命,却没有想到皇后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二人都默契的觉得皇后是忌惮皇上对她们的宠爱。 不由得真心实意的希望皇上能够醒来。 宴之婳上前扶住皇后,轻声道:“母后,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母后勿要担心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一点都不伤心,巴不得皇上早些给君昭腾位置,这些时间皇上折腾君昭,让皇后多次忍耐不下去,还是君昭劝了她,说好歹让宴之择成了亲在说。 然后皇后这边还没有做什么,德妃和贤妃就搞了这么一出事情出来,皇后只觉得这是报应。 皇上的报应。 皇后伤心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宴之婳的手。 陆陆续续的也有许多的大臣来了,听闻事情始末之后,纷纷怒斥德妃和贤妃二人是妖妃,很早已经就投靠了皇后的那些大臣,还把此前德妃和贤妃二人合谋给皇后下毒的事情给翻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殿内都是怒斥德妃和贤妃的声音,也有人说皇后就是太过仁善,所以才会被德妃和贤妃欺负,这样的妖妃,早就该拖下去砍了。 太医心里苦,很想说,皇上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你们这样,不利于皇上苏醒。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默默的跪在一边不做声。 君昭见朝臣激愤,安抚的道:“诸位,德妃和贤妃娘娘乃是父皇的人,本宫不好处置,至于母后,父皇也说过不能让母后处置二人,所以二人要如何处置,我们只有等父皇醒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难过的道:“若是……若是父皇醒不来,父皇尚在人世的时候这般宠爱二人,那本宫就让二人去给父皇殉葬。” 自古以来都有妃子殉葬的习俗,朝臣们听了之后,并不觉得君昭残忍。 倒是德妃和贤妃二人惊叫了起来:“太子殿下,你不能如此,你们不能如此。” 莫极冷冷的看着二人道:“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算是间接性的谋害了皇上,你们死一万次都不能够抵消你们的罪过,殿下让你们殉葬,已经是抬举你们了。” 德妃和贤妃也顾不得害怕了,膝行到皇上的龙塌跟前,嘤嘤嘤的哭着,祈求皇上醒来。 但皇上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皇后被吵得脑仁疼,她冷声道:“来人,把德妃和贤妃先带下去,不要让她们吵着皇上。” 有宫人麻利的堵了二人的嘴,把二人拖了出去。 君昭也同朝臣们说:“诸位大人已经见过父皇了,都先回去忙吧,等父皇醒来,本宫会通知大家。” 朝臣们跟君昭见礼过后,就告退了。 屋内之留下君昭、皇后和宴之婳以及太医。 皇后问太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皇上醒来。” 太医心道,皇上都这么辜负皇后了,皇后还殷殷期盼着皇上能够醒来,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啊! 太医一脸惭愧的道:“娘娘,微臣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看皇上能不能自己醒来了。” 皇后道:“本宫知道了。” 她命人好好的看着皇上,也让太医继续守着皇上,领着君昭和宴之婳到了隔壁。 君昭问:“母后想让父皇醒来。” 皇后笑了笑说:“总得让他死的明白,也告诉他他的后事要如何安排。”其实现在皇后已经不恨皇上背叛了他曾经了诺言,也不恨皇上背叛了她,但她恨皇上包庇了害了君昭的凶手。 皇后明明在笑,宴之婳却感觉到了她的不平和心中浓浓的恨意。 君昭道:“那我让白梵进宫试试。” 白梵如今还被君昭关在太子府,他跟乐珍二人,君昭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 皇后点了点头。 然后拍了拍宴之婳的手道:“你回东宫去带耀儿吧,听说你娘家的嫂嫂来了,想必你们也有很多话要说,就不用在这边守着了。” 宴之婳却是摇了摇头:“儿媳在这边跟着母后学学。”她想到君昭的心思,觉得自己也应该成长起来了,他们不能自私的把皇后束缚在这个给她带来了许多伤害的宫墙之中。 皇后想了想,也就没有继续赶她走。 君昭派人去请白梵,因为太医已经断言,皇上即便是醒来,也就这几天了,所以该准备的一应事情都要准备起来。 皇上是在第二天的早上醒来的,守在皇上床边的太医见到皇上醒来之后,一面去派人请君昭和皇后,一面给皇上把脉。 把脉过后,心中清楚,皇上这大概是回光返照了。 皇上艰难的开口:“德妃和贤妃呢?” 太医听到皇上的话,忽然间都为皇后和君昭感到不值。 但他这次倒是同情早了,等皇后带着德妃和贤妃一起过来的时候,皇上直接跟皇后道:“皇后,把这两个贝戈妇拖下去,打死。” 他摔倒之前虽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但至少也还能活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摔,就算是他什么都不问,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几天了,而导致这一切的都是德妃和贤妃。 枉他对她们二人那般好,没成想自己也有被这二人害死的一天。 他甚至恍惚的想着,如果没有这二人,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背弃跟皇后的诺言,也会拥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 可是没有如果。 德妃和贤妃闻言,立即跪下给皇上磕头,求皇上饶命。 皇上完全不为所动,还再次吼了一声:“皇后,把这二人拖下去打死,不得入皇陵。”他吼完之后,就疯狂的咳嗽了起来。 皇后叹息道:“本宫遵旨,皇上莫要动怒。” 然后吩咐金嬷嬷:“把德妃和贤妃带下去吧!” 金嬷嬷带着人,十分解恨的把二人拉了下去。 皇上这才高兴一些,他看向皇后和君昭,他同屋内的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与皇后和太子说说话。” 他现在想来,自己自从纳了德妃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皇后好好说过话了。 屋内的人都低眉顺眼的离开。 皇上招呼皇后坐到他的床边,皇后一改在外面面前的温柔端庄,冷着一张脸道:“不必了,本宫嫌弃皇上脏,皇上有什么话就自己说吧!” 皇上一愣。 就算是他跟皇后不再如往昔,但实际上,皇后从未对他口出恶言,即便是当年他包庇了德妃和贤妃。 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皇上,冷声道:“皇上不说,那本宫便说了,皇上可知你后宫无数,为何独独没有子嗣,因为本宫给你下了断子绝孙的毒来给本宫自己和本宫的孩子报仇。你们不是想昭儿死吗,本宫就让你再也没有孩子。皇上,听到这个秘密,高兴吗?” 皇上震惊的看着皇后,旋即就是震怒,大骂:“你个毒妇。” 皇后笑了笑:“毒妇,本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本宫的狠毒,不及皇上二分之一。”她可没有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皇上气得呼呲呼呲的喘气,像一个破风箱一般。 君昭冷眼旁观。 皇后继续道:“皇上放心,你那么宠爱德妃和贤妃,等皇上死了之后,本宫会送二人去见皇上,也会让皇上与她们二人死同穴。本宫在此祝福皇上,往后永生永世,都与二人在一起,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皇上看着皇后平静的脸,气怒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十分吃力的道:“你就这么恨朕?” 他知道皇后恨他,但没有想到,皇后会这么恨他。 皇后摇了摇头:“不过是成全皇上罢了,谈何说恨呢。本宫只是有一点点后悔吧,后悔没有在认识你的时候,就成全你跟德妃。” 皇上瞳孔放大,痛苦的看着皇后,她这是后悔跟他在一起了。见皇后不愿意看他,他又费力的挪了挪脑袋,去看君昭。 君昭勾唇一笑:“父皇有何吩咐?” 皇上有许多话想要说,可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悔吗? 他不知道。 他错了吗? 或许吧! 君昭坐到皇上的床边,帮他理了理被子,俯身在他耳边道:“父皇放心,你不珍惜母后,自有旁人珍惜母后,父皇故去之后,儿臣会让母后改嫁的。” 皇上睚眦欲裂的看着君昭,伸手死死的抓住君昭,想要骂他,张开嘴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瞪着眼睛,慢慢的没有了气息。 君昭掰开皇上抓着他手腕的手,他的胳膊上,被皇上抓出了青紫的印子。 皇后看着心疼极了,不高兴的道:“你要说话就说话,干嘛离他那么近。” 君昭笑着道:“母后,无事。”那些话,当然不能让母后听到,母后非得打死他不可。 “母后去处理德妃和贤妃吧,这边就交给儿臣了。” 皇后点了点头,满脸泪水,一脸哀伤的打开们,对外面的人道:“皇上……驾崩了!” 才刚刚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一干官员和妃嫔!!! 愣了一下之后,纷纷跪地,哭了起来。 皇后被金嬷嬷扶着离开,宴之婳陪在君昭这边,安排后续事宜。 金嬷嬷将德妃和贤妃带下去之后并没有如皇上吩咐的那般把二人打死,等着皇后来发落。 皇后看到不安的二人,温温柔柔的开口:“本宫不会杀你们,现在让人送你们去皇陵。” 二人立即给皇后磕头,原本在金嬷嬷没有执行皇上的命令的时候,她们就觉得奇怪,来不及想为什么,皇后现在却来告诉她们,不杀她们了。 德妃现在倒是真心的对皇后有些愧疚,觉得皇后大概是念及旧情的。 德妃和贤妃被送到了皇陵,是皇陵里面,皇上的地宫里面。 二人以为她们只是被皇后发配过来守皇陵,在被关进地宫的时候,整个人都绝望了,皇后是要活埋她们。 但后面又有人给她们送吃食过来,现在皇上的遗体没有送进来,所以地宫也没有完全关闭,帝王的陵墓都十分豪华宽敞,二人在里面一时间倒也无事。 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噩梦,会从皇上的遗体进来之后开始。 皇后纵容二人跳了这么多年,她当真是没办法杀了二人吗,不是的,她也要让二人享受享受什么叫做活着却没有希望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她足足受了十几年,直到君昭的身体康复了,直到小君耀出生了,她才彻底走了出来。 而她们,不过只是十几天罢了,皇后觉得自己很仁慈。 第二三五章 大结局(下) 皇上驾崩过后有时丧事,有时君昭的登基大典这些,原本应该是皇上驾崩之后君昭就登基的,但君昭表示要为皇上守孝三个月之后在登基,文武百官和百姓都道皇上孝顺,实际上是因为君昭想要把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办了。 可若是皇上驾崩之后登基,宴之婳的封后大典肯定没有办法立即办的。 宴之婳为着皇上驾崩之事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才总算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这一个月都是宴三夫人和黄锦文在宫中帮着照顾小君耀。 小君耀看到宴之婳倒还好,看到君昭直接都快不认识了。 因为君昭太忙了,宴之婳有的时候还能回来给小君耀喂喂饭什么的,君昭直接是每天早出晚归。 皇上虽然过世的,但之前的烂摊子还有不少,君昭免不得要好好收拾。 宴之婳这歇息也只是短暂的歇息了一下,因为马上又是要办君昭的登基大典和她的封后大典,还有后宫的那些皇上的宫妃的安顿事宜,以及皇后要变成皇太后,君昭还要封小君耀为太子,还有宴三老爷和宴三夫人身为宴之婳的父母亲,也是要封侯的。 在一个就是那些跟随君昭的人君昭那边也要封赏,君昭的私库这些全是在宴之婳这边,苏公公在有了小君耀之后,就再也不乐意给君昭管着那些,所以全部都交给了宴之婳,君昭在前头封,宴之婳就要在后面跟着赏。 最开始的时候,皇后还会帮着宴之婳,见宴之婳行事妥帖,未有差错,也就安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成天跟着宴三夫人一起带着小君耀晒太阳。 君昭的登基大典和宴之婳的封后大典还没有办,马上又是过年了,君昭见宴之婳累的人都瘦了好几圈,就对外道皇上驾崩了,今年除夕宫中也就不举办宫宴了。 宫宴不办,但君昭还是在除夕这天,请了宴家还有方家人以及了尘大师在宫中来过年。 想着还在太子府的白梵好乐珍,命人去赏赐了一些御膳。 除夕这天,君昭难得没有去忙,宴之婳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身边。宴之婳昨夜在就寝之前,跟苏公公和童嬷嬷说过,让小君耀醒了就抱过来,宴之婳这边刚醒来一会儿,童嬷嬷抱着小君耀过来了。 君昭还没有醒来,宴之婳把肉乎乎的小君耀从童嬷嬷手中接了过来,有些吃力的将小胖墩放到了床的里侧。 小君耀看着宴之婳,弯着眼睛,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娘~” 宴之婳笑了笑,轻声应了一声,低声跟他道:“小耀耀乖,你爹爹还在睡觉,咱们不说话吵他好不好。” 宴之婳都能被累瘦了,君昭就更别说了,宴之婳看着君昭都心疼。 以往若是有这样的动静,君昭只怕早就醒了,今日都未曾醒来。 小君耀是个乖孩子,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娘说不说话他就不说话,所以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宴之婳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换来一个甜蜜蜜的笑容。 宴之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怎么都稀罕不够。 宴之婳见君昭没有醒来的意思,把小君耀放在床上道:“小耀耀乖乖坐一会儿,娘去更衣。” 小君耀乖乖的点头。 宴之婳就绕过君昭去更衣。 小君耀乌溜溜的大眼睛,低头看着君昭,看了一回儿,他爬到君昭身边,拿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君昭的脸。 君昭实际上在宴之婳跟小君耀是说话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有些不愿意睁开眼睛,等宴之婳离开过后,干脆装睡,看自家儿子会不会乖乖的听话。 过不然,过了一会儿君耀就坐不住了。 童嬷嬷看得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小君耀把君昭给闹醒了,惹了君昭不悦。 如今君昭是准皇上,等君昭成了皇上过后,到底先是君在是父。 小君耀拿肉手摸了摸君昭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就觉得这个人好奇怪。他凑近君昭,张口就啃在了君昭的脸上,他这会儿已经长牙了。 君昭被儿子的口水糊了一脸,无奈的睁开眼,口中道:“你也是不嫌脏。”这还没有洗脸呢。 宴之婳这会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闻声过来,就看到君昭抱着小君耀,脸上还有口水印子。 她笑着道:“小耀耀把你闹醒了?” “我自己醒的。” 宴之婳从他手上抱过小君耀道:“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去给母后请安。” 君昭就起床。 小君耀看着君昭,目光随君昭移动而移动。 宴之婳问他:“你有没有喊爹爹啊!” 小君耀疑惑的看着宴之婳,爹爹是什么生物? 宴之婳就知道,小君耀大概因为太久没有看到君昭,又把人给忘记了,不过这不能怪君耀。 所以她同君昭道:“殿下,这断时间您忙完了,还是要经常跟小耀耀说说话,不要以后你儿子都不知道你是谁。” 君昭回身捏了捏小君耀的脸颊:“小没良心的,自己的爹爹都能忘。” 童嬷嬷笑着道:“小孩子记性都不太好,小殿下在大一些就好了。” 君昭点了点头道:“等这阵子过了,我会每天都陪陪他的。” 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过从前他过的那种人生。 君昭这边收拾好了过后,夫妻二人就往广仁宫去,皇后现在虽然已经是皇太后了,但君昭并没有让她迁宫,宴之婳如今也还住在东宫,宴之婳迁宫之事要等君昭继位之后。 但君昭并不想用皇上用过的宫殿,所以要翻修,他们还是会暂居东宫。 出门过后,君昭就把小君耀从宴之婳手里接了过来,口中道:“你往后少抱他,他有些重量了,莫要把自己累坏了。” 小君耀吃得好,宴之婳怀他的时候胃口也好,所以身体很好。 小君耀由着君昭抱着,好在他不认生。 苏公公在一旁,见君昭单手抱着小君耀,担心的道:“殿下,您这样抱着小殿下,容易摔的。” 君昭只觉得苏公公小心得过头了,他道:“本宫有分寸的,公公莫要担心。” 苏公公能说什么,那个愁哦。 小君耀坐在父亲的怀里,觉安全感十足,指了指自己:“不摔,不摔。” 苏公公就觉得小君耀是在安慰他,顿时一颗老父亲的心立即就划了,笑眯眯的毫无原则的道:“嗯,小殿下不摔,小殿下不摔。” 小殿下可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善良的乖宝宝。 小殿下这么好,他可要多活几年,守着小殿下,给小殿下找一个好媳妇,不要让小殿下被人欺负。 君昭看着苏公公感动不已的样子,含笑道:“公公和嬷嬷也少抱耀儿,让年轻力壮的抱,莫要累着你们了。” 二人要伺候君耀,他不反对,若是反对只怕二人要哭了。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二人太过娇惯君耀了。 大力在一旁立即高声道:“以后苏公公和童嬷嬷要抱小殿下,尽管使唤奴婢。”年轻力壮,说的不就是她么。 君昭:“……”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广仁宫,但现在广仁宫已经很热闹了。 皇上后宫的那些没有被宠幸的妃嫔全部都被放出了宫,但被宠幸了的也还有许多,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太妃了,如今都在皇太后这边来跟她请安。 众人见到君昭、宴之婳和小君耀,纷纷起身行礼。 君昭免了她们的礼,让她们坐下。 皇后让君昭把君耀抱过去,给了小君耀一个大红包,顺势就把小君耀留在了她身边。 其他的妃嫔也纷纷给小君耀红包,不一会儿小君耀身边就堆满了许多红包。 剩下的这些妃嫔,都是没有害过皇后和君昭的,但这些妃嫔里面还有许多年轻的,之前那拦过君昭路的妃嫔也在其中。 说了会子闲话之后,皇太后就同君昭道:“昭儿,本宫觉得太妃们一直住在宫中也挺无趣的,想着京郊的皇庄风景不错,不若让太妃们都去皇庄那边如何?” 主要还是不想有些太妃们搞事情。 她知道有些年纪轻的,已经开始耐不住寂寞了。 以前有人给皇上戴绿帽子,皇上大开杀戒,她们不敢作妖,但现在皇上没了,可不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她并不想这些人给君昭添乱,若是传出了什么,怀的还是君昭的名声。 而且这人啊,一安逸下来就想搞事情,万一有人想不开要作死的勾引君昭或者谋害君耀不是更糟心? 君昭明白皇后的意思,赞同道:“儿臣觉得母后的建议不错。” 皇太后笑着道:“那便如此安排了,等过了十五,你们就一并去皇庄吧!” 有些人不想去,但君昭和皇后都开口了,她们也不敢公然忤逆皇后,只得齐声道:“是。” 皇太后叮嘱了她们几句,就打发了她们,然后传了早膳,一家人一起用。 金嬷嬷也被皇太后强行给撵了回去,没有让她在留在宫里了,君昭给金嬷嬷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这个一品诰命是单独封的。跟那种因为夫君厉害,就请封的诰命是不同的,金嬷嬷的这个诰命夫人更加有地位一些。 封过之后,给金嬷嬷赐了宅子,在给金嬷嬷和方将军赐了婚事,又给方将军封了侯爷,封了方临亭为世子。 四道圣旨齐下。 不知内情的人一时间都不明白君昭是什么心思,原本想着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能有个一品诰命,足以见到君昭仁厚,在见君昭将方嬷嬷赐婚给方将军,就觉得君昭这哪里是仁厚,这个老嬷嬷一定跟君昭关系很好,很得君昭看重。 女子们纷纷羡慕金嬷嬷好命,有些年轻的姑娘见过方将军英姿的,还暗搓搓的骂金嬷嬷老不羞,一把年纪了还要嫁这么好的人,不把人留给她们这些年轻姑娘。 但在知道方将军有一个儿子,儿子都已经及冠了,金嬷嬷过去是当后娘的,而且人家方将军的儿子已经封了世子,就算是金嬷嬷老蚌生珠也什么都没有,大家又觉得皇上或许并不那么看重金嬷嬷。 又有些同情金嬷嬷了。 原本以为二人成亲过后,金嬷嬷必然过的很惨,肯定不得夫君看重,不得儿子孝顺。 不成想人家成亲过后,经常看到方侯爷跟金嬷嬷一起逛街、赏花、买东西,儿子也经常伺候在身侧,对她十分孝顺。 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诡异的发现,方临亭竟然跟金嬷嬷和方将军长得很像。 就是二人的结合版。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人家早就在一起了,那圣旨不过是给二人过个明路而已。 一些老臣更是惊悚不已,心中暗道,好在当年脑壳没有坏掉,没有跟皇上、宴丞相、镇南王等人搅和,他们一直都以为方将军是皇上的心腹,结果人家只怕从来没有效忠过皇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年节过后,转眼间就到了君昭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皇太后亲自为君昭带上了冕旒,又亲自为宴之婳戴上了凤冠,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道:“昭儿,往后你就是这一国之君了,记得要明理、爱民,不要听信谗言;婳儿,往后你就是这一国之母,需得让昭儿无后顾之忧,做好昭儿的贤内助。但你二人同时也要记得,你们是夫妻,万事多商量,要夫妻同心。昭儿要记得自己除了是国君之外,还是婳儿的夫君,孩子的父亲,承担好自己当夫君和父亲的责任。” 宴之婳和君昭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 二人忽而都有些眼热,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皇后也有些动容,她拍了拍二人的手道:“去吧!” 母后在后面看着你们。 君昭和宴之婳一起跟皇后行礼,手牵着手,走出大殿,迈上阶梯,走上那个至高的位置,受群臣叩拜。 皇太后抱着小君耀,在一侧,含笑看着二人。 昭儿、婳儿,你们要幸福呀! 君昭和宴之婳相视一望,母后,我们会听你的话,会好好的。 番外 五年后,御书房外面,满朝文武跪了一地,请求君昭收回成命。 即使他们畏惧君昭,唯恐惹了君昭生气被发配到犄角嘎达去,但这个时候也不顾的了,如果不求君昭收回成命,他们一定会遗臭万年的。 概因君昭做了两件令天下人都匪夷所思的决定,他代已故的先帝,给皇太后写了和离书,还给皇太后和了尘大师赐婚了。 这样的事情,纵古观今,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是他们自认为没有得到教化的外族蛮夷,都未曾做出过这样的事情。 这史上哪里有和离的皇太后,又哪里有和离之后还要嫁给和尚的皇太后。 荒唐,简直荒唐啊! 小苏公公屏气小步走到御书房,轻声道:“皇上,外头有跪晕了两个老臣。” 君昭面上表情纹丝不动。 皇太后在一旁劝道:“昭儿,听娘的吧,让母亲假死就可以了,母亲一把年纪了,也不在乎那些虚名了。”自从她跟了尘大师重新在一起之后,她就不在君昭跟前自称母后了。 君昭能够如此孝顺,能够鼓励她、成全她,她已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君昭固执的道:“不行,娘你好端端的活着,凭什么要假死,多晦气。” 皇后看了看宴之婳,示意宴之婳帮忙劝。 宴之婳没有劝君昭,反而是劝着皇后娘娘,她含笑道:“娘,你放心,皇上心中自有成算,不会出事的。” 那些大臣规劝皇上,不想自己跟着君昭一起留骂名,跪到挨不住了,就会回去的。 皇太后无可奈何的虚点了宴之婳几下,口中道:“孩子大了,都不听话了。” 端坐在一旁写字的君耀认真的道:“祖母,耀儿会听你的话的。” 皇太后怀里那个一岁多的小姑娘也跟着哥哥道:“熏儿,熏儿也听话。” 皇太后瞬间就被两个小宝贝给治愈了。 她摸了摸小公主头上的小揪揪道:“好,熏儿和耀儿最乖了,是好孩子。” 苏公公和童嬷嬷在一旁,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秦国公府内,秦国公中气十足的骂着人:“那些狗崽子凭什么管我女儿要不要改嫁,平常做正是的时候缩一边,现在管人家家事就各个都是能人了。” 秦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劝道:“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白太医都说了让你不要动怒,不要动怒,你怎么就不听。” 秦国公匪夷所思的看着比他脾气还要暴躁的秦国公夫人:“你就不生气。” 秦国公夫人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忙着给璨儿备嫁妆呢。” “璨儿还想着拼一把,给洛家留个种,我忙着筹备药材这些呢,哪里有时间管这些。” 秦国公只知道二人是要成亲的,还不知道女儿有这样的心思,顿时也顾不得生气了担忧的坐到老妻身边:“这不是胡闹吗?她都四十七了,还生什么孩子,多危险啊!” “乐大夫说了,璨儿先前虽然中了毒,但毒大部分都到了昭儿身上,她自己是习武之人,身子倒是比寻常人康健许多,是没有问题的。” 秦国公也知道,洛家现在就只有了尘大师一个独苗,人家守了自家闺女这么多年,不给留个血脉,也说不过去。 可,怎么就更加忧愁了呢。 了尘大师本人,现在在方家跟方定安下棋。 如今了尘大师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了,将近五十的人,看着却如同二三十岁的青年一样。 二人认识时间不长,却已然成了知己好友。 如今方定安在朝中任职,帮助了君昭良多。 “你娶亲过后,可要出仕?”方定安问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摇了摇头,他对仕途从来都无心,如今能够得到君昭的成全,已然满足,只想带着皇后去走那些他们想走但没有走过的路,去看他们想看但没有去看的景。 方定安点了点头。 心中有些可惜。 “舅爷,舅爷,宴将军的夫人生了。”有下人过来跟方定安报喜。 下人口中的将军夫人,正是黄锦文。 黄锦文跟宴之择成亲多年,一直没有怀孕,去年才怀上,但一怀上就是双胎,对于孕妇来说,十分危险,所以方家这边不免跟着关注了几分。 方定安含笑道:“这是好事,让人准备厚礼送过去。” 方夫人早几天就被宴三夫人请过去帮忙了,府中没有当家夫人在,他就只能吩咐安排了。 宴家。 此时产房外面围满了人,越千看着那一对儿子,羡慕极了。 他不免看看自己的夫人:“夫人,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 越千是想要孩子的,奈何方藴没有玩儿够,总想着玩儿,他也就只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现在看到表兄的孩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方藴脸红了红,向来直爽的姑娘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已经有了。”她低声道。 之前不是不愿意给他生孩子,是总觉得他不太喜欢她,他那么好看,怎么会喜欢普普通通的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皇后的表妹,他肯定不会娶她,但现在,她确定了。 四周太吵,越千觉得自己有些没有听清楚,他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方藴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说我有了。” 越千那张明媚的脸上顿时就亮了,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人越发的好看了几分。 方呈在一旁看到,打趣道:“妹夫,你就这么替表哥高兴。” 越千一脸睥睨之色,看着方呈道:“我这是在为自己高兴,我替他高兴个啥。小舅哥,你马上就又要当舅舅了。” 皇后的孩子,也是管方呈和方原喊舅舅的。 除了皇后那个表妹,他们就只有方藴这个亲妹妹了。 耳尖的方夫人听到,激动的道:“哎呀,今天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外头匆匆赶回来的宴之棠道:“不是双喜临门,是三喜临门,三喜临门,朝臣们妥协了,太后娘娘要跟了尘大师成亲了。” 宴之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胖子了,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亦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年纪最小的状元,出身最高的状元。 宴家登时,一片和乐。 白梵握住接生出来的乐珍的手,相视以往。 能够如此活着,岁月静好,已然难得。 因为难得,所以珍惜。 因为珍惜,所以……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