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开福地洞天》 第1章 老庙孤魂 晕眩。 眼睑刺痛。 陈浮生从头疼欲呕的不适感觉里,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前半灰半黑,视线模糊不清。 “这是在哪?” “我不是在学校寝室里睡着了吗?怎么这难受?像是强烈宿醉的感觉......” 陈浮生挣扎着坐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很困难。 仿佛这个身体不是属于自己似的,特别滞涩。 嗯? 感觉到自己手掌撑地,触碰的居然是泥沙。 并不是寝室睡床的柔软床单。 陈浮生悚然一惊。 视线里斑驳、杂乱、支离破碎的景象开始展开。 与此同时,潮水般的记忆,如银瓶乍破般在脑海翻滚,逐渐呈现。 “东唐国土?” “溙梧州?” “宝骑镇?” 我,我这是穿越了?......陈浮生立刻愣住。 已经接收了大量记忆,完全确认自己并非臆想,而是真正穿越到异世界的陈浮生,不禁哑口无言地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眼,眼前仍然一片半灰半黑,视线模糊。 居然真是瞎子...... 原主陈浮生是个山野弃婴,被一位游方老道士所救,抚养长大,自幼修行武艺剑术、咒诀占卜,今年十八岁。 只因幼时眼睛受伤,视力非常差。 不过好在不是全盲,半瞎半明,可以维持生活。 陈浮生缓缓打量自身,穿着洗得泛白的朴素青布道袍,灰袜厚底布鞋,普通的道僮服饰。 脚边放着兽皮制作的陈旧背囊。 一柄插在简陋皮鞘里的铁剑。 铁剑旁,深杵在泥土中的是一杆卜卦算命旗幡。 卦幡的制工还算是精良,应该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赤铜幡杆,中段以银丝镶嵌符箓咒纹,向上竖起精神抖擞的薄皮幡布。 幡布左写:“卜卦吉凶”; 幡布右写:“求神问仙”; 字迹龙飞凤舞,气势不凡,凛然生有得道威严。 这是陈浮生的师父老道士亲笔,也是最拿得出手的。 除此之外,身边再无旁物。 凄凉。 寒酸。 陈浮生吸了口冷气,难以平复心情。 这不是我要的穿越......我的学业、我的积分、我的手机、我的游戏、还有我的那些女朋友...... 记得当时在寝室里,我正在看一本方术志异的小书,然后迷糊的睡着了,醒来就穿越到这里...... 那么我的穿越,是否跟那本方术志异小书有关呢? 陈浮生盘膝坐地,皱眉思考,想像自己能否再穿回去。 他此刻处身的,是一间破落衰败的土地庙。 庙内荒草嶙峋,泥灰污秽满地。到处坑坑洼洼,四壁驳落,残垣破窗。也不知多少年无人来过,荒凉幽寂。 正当深秋,夜幕低垂,庙内外漆黑森然。 仅有一蓬枯柴火堆,在陈浮生身边噼啪燃烧响动。 火光跃跃,四周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偶尔有风从破窗口呜呜咽咽的吹入,拂动地面尘土,一片洋洋洒洒。旋转的尘埃中,宛若拼凑出无数诡异图案。 噗~~ 火堆中炸起几粒火星,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绪。 正当此时。 卦幡的幡布上,宛若水波一样粼粼飘荡。 赤铜幡杆上发出吱吱嗞嗞的杂音。 “浮生,饿了......” 一个低哑断续,显得衰老的声音,传进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蓦然震惊。 但瞬间又吸了口气,恢复平静。 “师父!”陈浮生定了定神,对着幡布施礼。 “背囊里还有些血脏......你喂给为师吃一些......” 如同鬼魅般的衰老声音,再次飘飘荡荡,萦绕在陈浮生耳内。 “好,师父稍待。” 陈浮生回身拉过背囊,准备翻出背囊内的密封陶罐。 老道士姜伯通在月余前已经逝亡。但他用了失传的道门秘咒,将自身一缕魂魄禁锢在卦幡符箓内。 此时状态,似鬼非鬼,似魂非魂,可以保留意识。 不过此等作为,有大凶险。 稍有差池,便落个永不超生,沉沦成孤魂的凄惨下场。 只因老道士原籍宝骑镇,一心想要落叶归根。 行此险着也是信任陈浮生的能力,可以将他带回家乡。 归乡长途漫漫,想要一路保证魂魄不散,唯有以新鲜的猛兽血脏,取其精血补养,方可延续。 陈浮生感慨师父的执着,翻找背囊的手,却猛地一顿。 咦?密封陶罐呢? 明明进土地庙歇息的时侯,还留意了一下,确实是放在背囊内,不可能遗漏。 陈浮生半瞎的眼睛突然一缩! 隐约可以见到,在背囊旁边,地面灰土上,一行爪瓣状的足印,蜿蜒而出,去到庙外。 难道是我刚才昏睡沉沉,有莫名的野兽进来?偷盗了背囊内的密封陶罐? “浮生......发生何事?”姜伯通的声音疑惑问道。 老道士的魂魄禁锢于卦幡符箓,所以外间发生何事,他并不知情。而且除了陈浮生,旁人也不知卦幡上有动静。 “师父,似乎是有野兽潜入,偷走了陶罐。” 陈浮生低语说道,然后提起脚边的铁剑,站起身来。 “唔,你去看看便罢......行事小心......”姜伯通低沉声音说完,陷入安静。 “知道了,师父。” 陈浮生提剑行礼,转头辨别庙外方向,迈步而去。 所谓艺高人胆大,区区乡野兽类,无所惧也! 陈浮生五岁时,便在姜伯通指教下习练武艺剑术。又修行道门吐纳、占卜问卦,历练十三年已有小成。 来到庙外,晚风拂面。 悉悉簌簌,枯叶飘浮,遍野冷冷凄凄。 一弯弦月高挂上空,虽是夜幕笼罩,但月光匝地并不显黑暗,周遭景物依稀可见。 陈浮生转头,却见庙外破檐下,居然有口烂缸。 缸内是最近接满的雨水,荡漾着光亮。 借着水面隐约映照,陈浮生打量了一下自己相貌。 五官俊秀,黑发梳髻,形象卓然不凡。虽略有年少稚嫩,但眉眼间英气勃勃,透露出历练修行的气质。 “嗯,比不上我的原貌,但也算还行。” 陈浮生满意点头,再次凑近映照,观察自己的眼睛。 可见左右眼皮上,带着浅浅伤痕。若是不经意,看起来宛若闪电的形状,犹如天生自带。 左右眼球略显浑浊异色,一看便知是带有眼疾之人。 这是幼年时被弃山野受的伤,陈年往事难以回忆。 “以后要想办法医治,应该是可以治愈......” 陈浮生如此想着,突然眼角余光,似乎在水面上瞥见一个模糊影子掠过。 他快速抬头,目光一凝。 果然,在这转眼刹那,居然真就看见一个古怪的影子,在前端枯林旁边闪现。 按常理来说,以他半瞎的视力,不可能看得如此清楚。毕竟只是一道影子,在幽暗夜色下,即便正常人也难以发现。 “穷寇莫追,夜林勿入......” 陈浮生微微皱眉。 旋即,屈指。姆指扣中指,食指向前,尾指在后。 这是道门占卜最简易的:“叩问前尘”。 须臾,陈浮生得到一卦“利在东方”。 辨别了一下方向,陈浮生一剑在手,摒息静气。身如狸猫悄无声息,绕到枯林旁侧。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 几颗歪脖老树之间,堆积着杂乱岩石。 斑斑点点的月色洒落,似真似幻。 岩石周围黑影缭绕。 晚风呼呼,枝叶沙沙响动。 一股血腥气弥漫而来。 那个鬼魅般出没的古怪影子,赫然蹲在岩石上。 或许是感应到身后有人。 古怪影子缓缓转身。 盯上陈浮生。 第2章 铁剑隐雷 古怪影子缓缓转身。 盯上了陈浮生。 陈浮生与之视线对望,不禁暗自惊诧。 惊的是这个古怪影子并非兽类。 而是一个“人形态”的“狐狸”! 在模糊视觉中,这个“狐狸”的四肢像是未脱兽形,肢爪如瓣,皮毛泛红油滑。 但它躯体纤长,腰、肩、脖等皆像女子般柔弱优美。 “狐狸”扭头回望的容貌,也是一副美人脸。黛眉飞挑,凤目樱唇。虽非绝代妖娆,但也算是人间艳色。 陈浮生诧异的不是眼前似人非人的怪物。 而是为什么在视觉里可以看见“狐狸”? 因为在他半瞎的模糊观感里,明显看出对面是一个女子的样貌,完全和人一模一样,并非兽形。 但另有一圈泛红的亮眼线条,勾勒出“狐狸”形象,突兀地显现在女子的躯体表面,似人似狐,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难道是我穿越带来的视觉变异?” “半瞎的眼睛开启了隐藏福利?” 陈浮生转动念头飞速思考。 与此同时。 “狐狸”女子仅只是回眸瞥了一眼陈浮生,应该是知道了陈浮生的到来,却又丝毫不以为意。 它居然再次扭回身,完全无视陈浮生。仍是蹲在岩石上,捧着前爪大吃大嚼。嘴边血水四溅,显得饥不择食的模样。 “狐狸”女子身边,放着那个被盗来的陶罐。 陶罐已被打开,它吃的正是罐内的血脏。 这皆是陈浮生精心狩猎获取的熊、虎、豹等,山野阳刚猛兽的心脏精华。其血大补,实属难得。 弯月、夜色、枯树老林...... 纤弱女子捧血而食。 身后道僮执剑而来...... 陈浮生继续向前。 “狐狸”女子仍是不为所动,兀自大吃大嚼。 十步。 五步。 一步。 嗤~~ 陈浮生掌中铁剑出鞘。 剑长三尺六寸,锋刃平凡晦暗,无色无光。 刹那! 铁剑已经搭在“狐狸”女子的肩头。 即使再平凡的剑,如此贴近,亦成溅血凶器! “狐狸”女子就像引颈就戮一样,并无任何闪避。 果然。 铁剑刚刚沾上“狐狸”女子肩头。 它蓦然惊觉! 女子躯体上,顿起惊怖森寒的杀意,凛冽扑面而来。 但在这个森寒气焰乍现,它要反扑而噬的时刻。 “狐狸”女子骤然躯体一僵。 所有杀意与反扑姿势,仿佛溃灭,完全放弃。 因为在它的感应里,肩头的铁剑内蕴更加强烈的雷霆威慑。 宛若一触即发,顷刻雷动万钧! 剑在颈侧,一剑便能枭首。 “狐狸”女子不敢动,心中掀起大恐惧。 陈浮生静心凝神,执剑之手纹丝未动,定如松山。 他的目光却是微微一颤,凝视着铁剑的平凡锋刃。 似乎隐约可见锋刃上,闪过一抹雷霆般的纹路光泽。 但仅是惊鸿一瞥,转瞬即逝。 “难道是错觉?” “这把铁剑平平无奇,师父说是路边铁匠打制的。” 陈浮生暗暗摇头,手中剑再次沉沉下压,语气冷漠的问: “你到底是人是妖?” “狐狸”女子的躯体颤栗了一下,似乎在压抑恐惧。 它缓缓扭头。 美艳的容貌上满是惊异和慌乱,嘴角残留血迹,隐约可见尖利獠牙,颤抖声音反问: “你,你当真能......能看见我?” 陈浮生皱眉。 这“狐狸”女子的嗓音粗犷,完全不符合它纤弱美艳的形象,听起来像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声音。 此外,它的这句反问,也显得莫名其妙。 二人相对而视,如此之近,当然是看得真切无疑。 陈浮生又见这“狐狸”女子虽是人脸,但依然有若隐若现的泛红亮眼线条,犹如狐狸头颅,在它脸面浮动。 “你是人是妖,如实说来,否则一剑毙命。”陈浮生不动声色的继续冷漠压剑。 “狐狸”女子万般无奈,俯首告饶: “奴家乃是宝骑镇贞胧山的狐狸,只因偶得机缘,侥幸得道修成人身......” 一番诉说,哀怨泫然。 明显一副美人貌,却是男声,又令人毛骨悚然。 它本是山野的狐狸出身,数月前得到一份天赐的道蕴气机,灵智顿开。竟懂得吐纳日月山川精华,可化形人身。 今夜路过土地庙,嗅到血气,因此盗罐偷食,并无害人之心。 “居然真是妖怪......” 陈浮生默然无言。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自然也有妖精鬼怪,并不出奇。 在陈浮生的记忆中,也有跟随老道士周游山河,降妖灭鬼的经历。 但是陈浮生本人并未参与降妖灭鬼。 一切仅只纸上谈兵而已。 按照老道士所言,陈浮生幼年患疾,先天有缺,所以并不适合在十八岁前沾染妖精鬼怪之物,以免折寿。 眼看年满十八,可以出师,偏偏师父又亡了...... 所以此刻眼前所见的“狐妖”,是陈浮生第一次亲眼见证妖怪的存在。 “你为何能看见我?” 狐妖泣诉之后,又再疑惑不解的问,“奴家得了道蕴气机变化,匿形隐身之术已经炉火纯青,绝无可能被发现......” “况且,你的目力......” 狐妖瞧了瞧陈浮生的眼睛,“你也算修行者,但根基浅薄,又有眼疾,即便真能发现我,断然不会瞧出我的本体狐身啊?”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原因......陈浮生暗暗自语,但也不打算就这么闲聊干耗。 他右手执剑压在狐妖肩头,左手伸出,去取陶罐。 刹那! 狐妖发出一声哼笑。 眨眼间,它的躯体扭曲残像,脱离了铁剑的压制,立刻闪避数丈远。 陈浮生毕竟还未出师,初次面对妖怪,一时大意,顿时失了手。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 铁剑上再次闪过一抹雷霆纹路。 远端已经脱逃的狐妖后背,炸起一丝雷纹。 “啊......” 狐妖一声痛呼,飞速窜进枯树阴影内,随即气急败坏的低喝道: “小道士,你手中剑太过厉害,奴家不与你争执。但是宝骑镇已是今非昔比,你到了此地,迟早会有大难临头!” 话音落,脚步簌簌响动,已然远遁而去。 老林内再次恢复沉寂。 陈浮生心里记下这番交锋经过。 返回土地庙后,他将陶罐开盖,凑近卦幡,然后举指轻敲幡杆上的符箓咒纹,连叩三声。 片刻后,姜伯通衰老的话音传出: “浮生,你寻回了血脏?” 随着话音,陶罐内的血脏上,仿佛冒出丝丝血气,如同川流入海,一丝一缕的飘入符箓内。 就像是烧香一样。 “师父,我撞见了一只狐妖......” 陈浮生缓缓诉说,将自己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目中窥妖、铁剑隐雷,这两件离奇并没有答案的**,陈浮生却留心并未说明。 “什么?狐躯人脸的妖怪?” 姜伯通汲取陶罐血气的举动,顿时僵住。 他以极其疑惑的语气又说道: “宝骑镇,怎么可能会有妖怪?” 陈浮生微微一怔,不知道师父为何这样说。 第3章 天地桥 或许是觉得如此说,徒弟肯定有疑问,姜伯通沉吟后,问道: “什么是妖精鬼怪?” 陈浮生耳濡目染,十几年随师游历山河,也是懂得一些,立刻回道: “世间兽鸟草木鱼虫等,偶得道蕴气机,便能顿开灵智,吐纳日月精华,天长日久可成精,民间视为妖怪。” “鬼怪,却是人的恶念、怨念、孽障魂魄所化,与妖怪不同,并无躯体。但为恶之患比妖怪更甚。” “不错,此乃修行界众所皆知的道理。但另有一个秘密,为师却并未和你说过。” “什么秘密?”陈浮生侧耳倾听。 姜伯通叹息道: “无论妖精鬼怪,若要形成,必须得到道蕴气机,也称天赐机缘。” “但是道蕴气机的发散,又必须要有‘灵窑’的根基庙观,方可生出。” “小镇乡村,只有具备秀山、活水、百年旺族、千户人家的基础,才有筑成‘灵窑’的可能。” “为师在一年多前,曾路过宝骑镇。当时所见,宝骑镇并无根基,绝不可能会有‘灵窑’。那么自然不会化生妖精鬼怪!” “灵窑?”陈浮生皱眉,确实是不懂,从未听过。 “师父,宝骑镇若无妖精鬼怪,那会不会是邻近的地域,流窜来的妖怪呢?” “痴儿,宝骑镇方圆数百里范围,皆无灵窑存在。缺少妖精鬼怪化生的根基,它们从何流窜而来?”姜伯通淡然道。 陈浮生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这个道理也颠覆了陈浮生的认知。 毕竟在前世的神话传说里,妖精鬼怪是天然形成。却想不到在这个世界,居然需要合适的根基条件,才能触发。 “浮生,宝骑镇或有大变。明日起早,我们去察探一番......”姜伯通说完之后,陷入无声无息的沉默。 陈浮生瞧了瞧地上的陶罐。 烧香似的血气化丝,已经停止。 老道士说了这多话,处于极限,应该是沉睡了。 陈浮生本想再多问问关于“灵窑”的疑惑,只得做罢。对着卦幡行礼后,收起陶罐封盖放入背囊。 然后,他又到庙内破角处收集些枯柴,加入火堆。 焰火噼啪燃烧,火光明暗闪烁。 陈浮生靠在背囊上,席地躺着,眼望破落漏风的屋顶,一时间难以入睡。 来到这个有修行者、有妖精鬼怪、离奇诡异的世界,对于熟读网文,爱幻想的陈浮生来说,应该是梦寐以求的事。 况且他此刻的身体修行略有小成,武艺剑术精湛,懂些简单咒诀,以及道门占卜问卦的基础。 开局虽不算好,但也不能说差。 “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尝试穿回去的希望......” “终究还是要试试方法,如若不行,再做留下来的打算......” 一番思考,陈浮生有了决断。 他立刻起身,走到庙内另一端的空旷处。 然后回忆穿越前的情景,似乎记得买了一本古旧的方术志异小书,在寝室床上翻看。 当时读到书中某个图文仪式,觉得好奇,便试了试。 哪知一试之后,昏昏沉睡,醒来却穿越成真。 陈浮生细细忆起图文仪式的内容,凝神静气,然后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他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心情忐忑,胸口砰砰跳动不安。 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陈浮生耳中能听的风声、虫鸣、火烧等等所有声音,在这一刻全都销声匿迹。 蓦然! 他紧闭的双眼内,却感应腾起无穷无尽的云蒸雾涌。 汹涌如潮水的黏稠感觉,将他浑身包裹。 甚至连抗拒念头都无法兴起。 如此玄妙难言的经历,却又转瞬即过。 一切压迫感突然消逝。 陈浮生觉得再也没有任何束缚,似乎可以睁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眼帘。 视线变得从所未有的清晰! 眼前赫然是无穷无尽的云烟浩荡,无远弗届。 “这......” 陈浮生左右顾盼,发觉自己并不在土地庙内。 而是坐在犹如云烟垒积的座席上。 在他的视线前方。 则是一道宛若横跨天地的拱桥。 拱桥如白玉,造型华美。 桥上却是金光斑澜,如星辰点缀。 白玉金桥的另一端,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地。 大地如棋盘! 无垠地面被分割数百个格子,方方正正,纵横排列。 每个方格里,可见山川、河岳、州城轮廓、市井万象。 但是,所有方格表面,又蒙着一层轻纱。如浓雾遮蔽,难以辩清,看不真切。 唯独有一个方格,雾缈散开,可见内容。 这个方格,距离白玉金桥最近。 “这是......我所在的土地庙?” 陈浮生盯着最近的方格,极目远眺。可以见到,方格内,清晰出现一个土地庙的轮廓。 而在庙内,隐约可见一杆竖起的卦幡。 以及离着卦幡并不远,站着沉默闭目的“自己”。 “这些方格代表什么?难道代表无数片地域?” “我能看见自己,然后?能做什么?仅只观察?” 陈浮生脑子里有无数疑问。 正在此时。 一个闪烁耀眼的光芒,在他的视线内跃动。 光芒出现在土地庙外某个区域。 此刻陈浮生远在桥头云烟上,眺望方格,土地庙本就显得微小。所以虽能看见光芒闪烁,但距离并不好估算。 他凝视着突兀出现的光芒,正在思索,忽然眼前又是感觉有不少光芒,开始点点滴滴的铺陈呈现。 有的光芒出现在土地庙所处的方格,有的光芒在其他的方格。 纵横方格里,依稀有更多可见内容泛开,犹如揭开面纱。 但是陈浮生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所见景象越来越黯淡。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睑刺痛。 脑子里开始一抽一抽地胀痛,精力急速衰竭。 “不行!不能再看了!” 陈浮生果断闭目。 片刻,之前那汹涌潮水般黏稠的感觉,又再袭身。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已经回到土地庙内。 白玉金桥、大地棋盘纵横方格,统统不复存在。 难以抵抗的嗜睡感涌来,陈浮生觉得疲惫乏力,再也支撑不住,走到火堆旁软软躺倒,立刻陷入沉睡。 时间缓缓流逝。 陈浮生又再悚然惊醒。 他揉了揉仍有些发胀的眉心,转眼观望。 可见身旁的火堆早已经熄灭,只剩余烬青烟渺渺。 庙墙破窗外,隐隐有黎明晨光映照。 “我居然睡了一夜......” 陈浮生坐起身,细细回忆之前的经历。 云蒸雾涌的天...... 棋盘纵横的地...... 白玉金桥...... 方格! 光芒! “那一道光芒,代表什么?” 陈浮生毫不犹豫地站起,提剑迈步出庙。 此刻庙外接近黎明,弦月已落,天光泛开。视线虽然仍是半瞎朦胧,但所见景象比昨夜清楚许多。 “光芒的具体位置不明,但是,我已经有深刻映像,知道大概......运用占卜问卦之法,可以试试推算定论。” 所谓占卜问卦,是道门修行者的基础本领。 这个世界有十大流派—— “儒道佛兵嫦,蛊猎医盗王”。 占卜问卦属道门独有。 陈浮生自幼被姜伯通教导修行,对于占卜问卦小有心得。 正统正规的道门修行,占卜问卦又细分为:扶乩、筹签、符引、招幡、龟甲、双瞳、河图等各项玄乎精妙的技艺。 陈浮生决定使用“符引”。 辨位、堪舆、指路,“符引”和“河图”是最适合的占卜问卦之法。 但是“河图”太过深奥,所以目前“符引”最易出手。 陈浮生默记老道士教导的知识,立即脚踩虚实阴阳,一剑在手,在身前地面划下简略的太极图。 举步、刻图,一气呵成。 陈浮生以剑割指,挤出一滴血。然后飞速在铁剑锋刃上,绘出一张繁复多变的符印,旋即一剑指在太极图上。 “血以注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随着一段晦涩咒诀默诵,陈浮生掌剑纹丝不动。同时心中反复深记光芒的闪烁方位,不断加强映像。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尖渗出一缕微弱血光。 血光宛若磷火一闪,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光芒。 随之,庙外远方,枯树老林侧,同样乍起一道光芒。 ......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已经签约。可以点击投资,免费获取点币收益。还没有投资的读者兄弟姐妹们赶快,不要浪费机会。 第4章 养龙药 陈浮生迅速抬眼观望。 将前方光芒与心中映像一对,十分契合。 他立刻遁着路线快步过去。 具体方位,似乎在枯树老林与庙外间隔处。 走出不到半里地。 来到一片晦暗荆棘丛的污泥井边。 此井被埋不知多少年。 若非近在咫尺,在荆棘丛的遮掩下根本无从发觉,恐怕永久不见天日。 陈浮生蹲下身,细细观察污泥地面。 骤然! 眼睑又有刺痛的感觉。 与此同时,随着眼睛发热发胀,陈浮生盯着的污泥上,居然泛起淡淡光芒。 仿佛一朵埋在泥中的火焰,忽明忽暗,近在眼前。 找到了! 果然是此地! 他以铁剑小心翼翼拨开污泥,向下挖掘。 过程轻松无比,刚挖了一会,也就尺许深的小坑。 泥坑内骤然又再光芒大盛。 一个苍白色,根茎状的东西,扭曲着浮现出来。 此物一出,光芒溃灭,宛若什么也未发生。 陈浮生没想到过程如此顺利。 仔细一看。 此物类似于小人参,盘成半弯。 看起来又有些像“蛇”,生有八道参须如蛇爪。 “色泽苍白的八脚蛇?植物?” 陈浮生冷静地伸手,毫不费力便取到手中。 一经入手,触感绝对是植物根茎。 但是此物身上糊满了污泥,显得有些脏。 陈浮生赶紧又回身小跑到庙前,找到那口烂缸。 他将此物浸在缸水之中,仔细清洗。 污泥洗净后,手指般大小的“八脚蛇”,便展露眼前。而且外形更加似蛇,若非植物,完全就和活蛇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异形的人参?古药?” 陈浮生拈着此物,细细观察琢磨。 蓦然! 缸水荡漾,浑浊变为清澈,又再映照出他的面容。 陈浮生清晰见到自己略有异色的双眼。 惊鸿一瞥。 旋即,掌中的“八脚蛇”上,一点微光迸出,落入陈浮生眼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得到一段明悟,瞬间获知此物的底细。 此物名为“井宫养龙药”。 相传乃是地井龙宫中孕育出的奇珍。 百年罕见,人间难得。 若是水族鱼虫服食此药,可向虺螭虬蛟等龙形转化。 水族之外的生灵服食此药,可涨神力、增灵智、无惧水火侵袭。若是根基深厚者,甚至可通晓水族鱼虫之语。 世间鬼怪等,也最是惧怕这等阳刚奇珍。 只须一滴药液,辅以咒诀,对鬼怪的杀伤力极大。 “也就是说,光芒的指引,我获得了一场奇遇......或是一次机缘......亦或是得到一份宝藏。” 陈浮生收起“井宫养龙药”,站在庙檐下。 远望黎明晨曦,平心静气的开始发散思维。 通过某个神秘的方术仪式,我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 但再次运用仪式,却并没有返回去。 而是见到一个大地如棋盘分割纵横的异相。 每一个方格,疑似一块块无名地域。 地域里会出现光芒,代表着某种奇遇?机缘?宝藏? 除此之外,我的双眼也有特殊。 当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就能触发“窥秘”? 陈浮生反复思考之后,又再提起放在缸边的铁剑。 这把剑也隐含不凡,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平平无奇。 “那么,我现在相当于拥有‘三个秘密’。” 陈浮生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既然难以穿越回去,那么,先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有剑、有卦、可看机缘,即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高空黎明晨曦,徐徐辉洒。 天地越来越明亮。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陈浮生渐渐平复了心情,提剑回到土地庙内。 他在背囊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皮袋,将“井宫养龙药”塞入袋内收好。 然后再次取出陶罐,在卦幡前开盖摆好。 以指轻敲幡杆的符箓三下,陈浮生低语道: “师父!” 过了片刻,姜伯通衰老如鬼魅般的幽幽声音,传进耳内: “唔,为师觉得意念逾渐飘乎,此乃近乡情怯......恐怕过不多时,便要入土为安......” 说着,陶罐内的血脏,又再泛起血丝,仿佛点燃香火。 陈浮生不知该如何劝慰,默默守着陶罐。 盏茶时间后,姜伯通再才发出一声舒缓的叹息: “好了,徒儿。走吧,去宝骑镇的烟笼巷,为师出生于此。既是落叶归根,那便回去看看......” 陈浮生恭敬点头,收起陶罐。 整理好背囊,插上卦幡,提起铁剑,将庙内收拾一番。 离开土地庙,向宝骑镇而去。 ...... ...... 陈浮生离去后,大约一个时辰。 一男二女,出现在土地庙外。 居中的中年男子身形颇高,头戴纶巾,一身华贵的丝质白袍。五柳黑须、鹰钩鼻、凤目狭长,样貌宛若睿智文士。 男子身边左右,是一胖一瘦两位美艳女子,年龄皆近三旬。服饰佩玉挂金,打扮极讲究,显得出身不凡。 “我的机缘,应该离此不远,正是此地。” 中年文士手握一卷陈旧薄薄的书札,展开看了一眼。 可见即将朽化的书页上,绘着一口枯井。以及周边的景象,荆棘遍布,烟水横流,画得颇为细致。 “夫君,会不会是那边?” 略胖的美女抬起皓腕,指向枯树老林。 三人立刻快步过去。 经过一番察探寻找,中年文士顿时满脸阴沉。 荆棘丛遮蔽的枯井,边缘虽然被陈浮生抚平,但仍可见挖掘过的痕迹。 “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是谁?” “谁敢夺我岳非群的机缘!” 中年文士低吼,额前青筋直冒,目中怒火像要喷出来。 两位女子显然也是惧怕岳非群发疯,赶紧蹲下身,双双动手进行挖掘。 二女明明看起来柔弱娇怜,十指如白葱。但居然连一丝泥土都未沾手,便能不断深挖,快若铁犁飞铲。 片刻后,一个半人高的深坑出现。 但是,很明显查无所获,一目了然。 “够了!” 岳非群微微闭目,平复愤怒后,缓缓睁眼,望向宝骑镇的方向: “魑魅魍魉,群邪诸丑,都想在宝骑镇寻求机缘。” “我本想占据灵窑之后,放过这些低劣的货色......” “棋差一着!看来,这是要我大开杀戒了!” 岳非群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凛冽可怖。 甚至脚下宛若坍塌一样,成片成片的荆棘被摧毁成灰。 二女听在耳中,皆是忐忑垂首,惊恐得不敢接话。 岳子群一拂长袖,飘然远走,落下话音: “将此井边的泥土收一些,返回宝骑镇,查找元凶。” “遵夫君命!”二女赶紧领命。 ......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已经签约。可以点击投资,免费获取点币收益。还没有投资的读者兄弟姐妹们赶快,不要浪费机会。 第5章 妖异 宝骑镇。 传闻百年前只是一片无名山川野地。 后因多产老参山药等物,所以被广称为掘宝川。 再后来,东唐溙梧州将此地划归疆域。又因与南楚边界相邻,算是“骑”在东唐与南楚之间,所以命名“宝骑镇”。 当然,宝骑镇之名究竟是否由此得来,谁也说不清。 陈浮生一路快步赶路。 终于见到前方镇前的牌坊。 高大的牌坊左右对开,既是入镇门,亦是历史遗址。 传说此地下,曾经有过千年难逢的井龙宫。 文人墨客为纪念此神话,便留下诸多文字诵扬,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座牌坊和几座雕刻的古朽石碑。 历经百年繁衍兴旺,宝骑镇已经颇具规模,如今已有近千户人家。本地受辖溙梧州,所以牌坊前有官府兵卒巡守。 陈浮生踩着宽大的青石板路,经过高大牌坊,交纳一文钱的门税,正式踏足宝骑镇内之地。 眼中所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川流赶路的过往商客、江湖走贩,以及忙碌往来的本地居民等等。 东唐正值国泰民安,宝骑镇亦算民风淳朴。 水磨光滑带着些许裂纹的石板路,纵横开去,四面八方。 周边则是一处处民巷、庄落、乡绅宅院等等。 类似于陈浮生这般提剑背幡的道士,或者光头的僧侣,挺胸凸肚的刀客豪侠,江湖医生郎中,走方的货夫等等,并不鲜见,毫不出奇。 陈浮生一路向前,好奇的左顾右盼。 毕竟是初来乍到,在他的眼中,如此古色古韵的环境,确实是从所未见。 虽说是半瞎朦胧,但陈浮生觉得这个镇子有些不对劲。 路是青灰石板,但湿润开裂,缝隙里宛若有着黑色虫子般的蠕动阴影。甚至每个巷子边缘,墙角里,皆是如此。 空气中透露出岁月沧桑的气息。 古镇风雨百年,处处都有朽化斑驳的痕迹。 但是雾气遍布,许多地方模糊不清,宛若蒙纱。 不时有惊乍而起的鸦雀,扑嗤嗤地掠过半空,仿佛受吓。也会有恹头耷脑的猫狗,惶恐不安地窜出逃没,也不知遇到什么。 各地的口音,在街头巷尾角落里时不时兴起。听着像是在议论、在讨价还价,又像是辱骂、讽刺,但偏偏看不见人。 所有可见的诸般景象、风土人情,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观感。 就像一幅乡镇画卷,徐徐展开,但笔墨或残缺,或涂抹模糊,又或是多了一些莫名诡谲。 总之处处氛围皆是不协调。 陈浮生也不知是自己视觉的影响,还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古代环境,所以只得将疑惑埋在心中,握剑前行,暗暗警惕。 古镇、青石、黑瓦巷,烟雨朦胧...... 青衫、道僮、背幡提剑,恍然隔世...... ...... 陈浮生耳内,可听到姜伯通断断续续的传声指点。 烟笼巷,离镇前的牌坊颇远。 陈浮生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后。 再才望见老道士所说的“五大夫槐”。 五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亭亭如盖,笼罩在一片白墙黑瓦郊巷的进口处。 若是晨间起雾,此处便是烟雾弥遮,故名烟笼巷。 此刻在槐树间,罗列着几个老式店铺,衣食住行皆有。 另有几个游方货郎在叫卖,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在打闹嘻戏。 几位乡绅老翁在树下喝茶走棋,时不时争执几句。 看似岁月静好。 但是槐树属阴,如此亭盖弥遮,似乎凝聚几分阴寒。 周边氛围冷清,并不像看起来的安居适宜。 陈浮生观望片刻,走上前。 对一位站在旁边看棋的老者,施礼问道: “请问老丈,烟笼巷的姜宅,是不是从此过?” “姜宅?” “哪个姜宅?” “姓甚名谁?” 树下几位老翁,皆是抬起头来,出声询问。 陈浮生瞧了瞧这些人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说出姜伯通父亲的名字。 老道士离家四十余年,或许只有他父母之名,本地人才会有映像。 “什么?你问的是那个姜......” “晦气晦气!莫说莫说......” 几个老翁顿时大惊失色。 纷纷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显得慌乱又惶恐的嚷嚷: “快走快走,当真是晦气!” “那个什么姜家,已经遭了天谴,家败人亡啦......” “外乡人,少打听,快走,免得遭了霉运!” “什么霉运,老朽看来是孽障!噩运!” “呸呸呸,少说为妙,祸从口出......” 老翁们七嘴八舌的一通吵吵,纷纷抱着棋盘茶壶离开。全都不愿多待,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师父家出事了?” 陈浮生皱眉,心中一沉。 老道士姜伯通的魂魄,禁锢于幡杆符箓内,所以外界发生何事,一概不知。 如今物是人非,故宅在哪,估计老道士自己也不清楚。 陈浮生暗暗沉吟。 不知如何将这噩耗说与师父知道。 老道士念念不忘的,便是叶落归根,将魂魄葬在家宅内。一来是顺心意,二来是寄望借一丝遗留修行者气运,能护佑家宅安宁。 但若是家宅被毁,心愿被断,那么带给老道士的打击,以及巨大失望,恐怕会伤了魂魄,引起诸多麻烦。 老道士毕竟已经亡了,魂魄又岂能受创? 忽然。 陈浮生眼角余光,瞥到一棵槐树后侧,有个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男子,不住张望过来,显得神色可疑。 “站住,你有何事?” 陈浮生见那男子似乎要偷偷溜走,立刻上前几步喝止。 谁知男子被唬得一跳,但又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满脸哀怨地转身过来,扑嗵一下跪在陈浮生面前: “小神仙,救命哪小神仙!” “我是姜家旁亲,同样遭了妖精鬼怪的毒害!求求小神仙发发善心啊......” 或许是瞧见陈浮生背幡提剑的道门打扮,又或是被幡上“求神问仙”几个字打动。 这男子伏在陈浮生面前,不住地拜首哀求。 “妖精鬼怪的毒害?” 陈浮生盯着此人,见他年约五旬,花白头发,形貌憔悴,确实是一副受生活折磨的苦相。 “起来说话。”陈浮生扶起此人,“你是姜家的旁亲?” “正是。”男子抹了把眼泪,拱手道: “我姓姜,名有财。小神仙问的姜大夫,乃是我的堂叔。四十多年前,堂叔家的独子姜伯通外出学道,至今未归,所以是我操持的堂叔家后事......” 说到“后事”,姜有财的脸色难看,显得仍有余悸。 “姜家怎么了?”陈浮生低语问道。 “堂叔家......”姜有财颤声道,眼神惊恐不安,“堂叔家一年前遭了大祸,都......都死绝了......惨不忍睹......” 第6章 惨祸 约莫一年前,本是风调雨顺的宝骑镇,却突然变得多灾多难。 因宝骑镇地处山川,所以向来是缺少水源。 镇中居民日常取水,大多是取自水井。但是水井并不好打,地理难选,出水亦是浑浊。 即便周围有些浅洼池溏,但也是时常干涸,极少会有大量蓄水,也不够宝骑镇的千户人家使用。 但在一年前,奇事出现。 宝骑镇周边出现大量地裂,形成各种暗渠水道。 不过数月,自古以来缺水的镇子,居然变得水源充沛起来。 按道理说,这应该算是好事。 但自从宝骑镇多了水源,怪事便随之增多。 比如夜间常有古怪的野兽禽鸟出没,肆虐乡野,甚至攻击本地居民。再比如镇中怪病增多,常有居民死得不明不白。 最骇人的是凶杀血案剧增,原本平平淡淡的古镇,伤亡惨烈的奇事刑案,居然一件接一件频出。 巡守本地的溙梧州官府,因此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后来镇中开始流言,说是千年前地底的井龙宫有妖气溢出,导致本地地理剧变,所以怪事频发。 流言一出,居民们惶恐不安,开始疑神疑鬼。 从此之后,什么妖精鬼怪、什么噬魂摄魄、什么附身、诡变、梦魇、吃人挖心等等,等等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若只是流言,也就罢了。 但偏偏真是多了许多怪事,诸如妖精鬼怪出没的无影事,渐渐变得有头有尾,遭遇者皆是说得清楚明白。 官府衙门屡禁不止,开始张贴告示,警告镇内居民切勿捕风捉影,不要夸大其词,杜绝谣言。 但是事与愿违,官府衙门告示一出,反而更加重了宝骑镇居民们的惶恐。 谣言不仅没有平息,却逾演逾烈。 许多死因不明的刑事,全被传成妖精鬼怪所为。 短短不到一年,宝骑镇便成了妖云笼罩,怪事丛生的晦气所在。许多有钱有势的乡绅,开始陆续搬走,引得人心惶惶。 烟笼巷,五大夫槐树下,姜有财擦着涕泪,又惊又怕的低语道: “小神仙,你只是刚来,并不知镇中发生何事。你若是本地人,定然也和我一样,恨不得一走了之......” 陈浮生听他说了半晌,全是担惊受怕的流言,对于姜家发生何事,自家发生何事,都没开始说,不由得安慰道: “你莫慌张,先说说姜家......” 话音未落,姜有财的脖子一缩,赶紧扯了扯陈浮生的衣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巷口,压低声: “走走走,不要在此说,小心引祸上身。” 说着,拉起陈浮生,快步离去。 直到另一处颇远还算人多的街巷,姜有财再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他找了块石墩坐下,擦了擦虚汗,叹了口气: “小神仙,你有所不知。并非是我疑心病,而是堂叔家满门灭绝,惨绝人寰,实在不敢在那处地方多说......” 陈浮生微微点头,侧耳倾听。 姜有财继续说道: “事发那日,正值往年腊月,家家户户皆在准备冬食。我也是听到衙门来人通传,再才知道堂叔家出了祸事......” “唉,当时的情景,至今不敢回想,太惨了......堂叔他老人家是本地名医,家境还算丰足。 虽然姜伯通离家外出,了无音讯,但家中收养了几个入室弟子,又有仆人安顿,诸事还算妥当,身后也有着落......” “算起来,老老小小十几二十人,在那夜,全都死于非命,再无一个活人......” 姜有财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的低语道: “堂叔和婶子,身首异处......余下几个入室弟子和仆人等,全都尸骨不全,像是被撕碎了......其他的家室者,也是血尽而亡,死不瞑目......” 说到此,姜有财一阵哽咽,不敢再说,颤栗抹泪。 陈浮生暗暗吸了口凉气。 仅这只言片语,足可想像当时的惨况。 “官府衙门的人怎么说?”陈浮生又问。 “唉......还能怎么说。”姜有财摇摇头,不住叹气,“凶手查无所踪,案子不明不白。官府判定是流寇盗匪所为,只因入室盗窃,引发的血案祸事......” “但是......烟笼巷的邻居们说,不可能是盗匪。” 姜有财悲凄的压低声音,“因为周边所有人,从未听到有任何动静。二十余口遭此惨祸,却是死得无声无息......你说,小神仙,世间有如此怪异绝伦的盗案么?” “所以你们皆是认为,此事乃妖精鬼怪所为?”陈浮生皱眉道。 “小神仙,有些事,不得不信啊!”姜有财赶紧压低声音,望了望四周,又道: “我听人说,堂叔的家宅冲撞了妖气,又藏有鬼怪们厌恶的药材,所以引发了惨祸。” 陈浮生默然,只得问道: “如今姜家故宅是否还在?” “哪还敢留着!” 姜有财赶紧摆手摇头,“官府衙门封了宅院,请了一帮子和尚道士大做法事。然后,又在周围设下荆棘拒栏,禁止出入。” “至今一年,姜家宅院早已荒败腐朽,多处坍塌。周边邻居都搬走好几家,莫说旁人,即便那些衣食皆无的乞丐,都不敢去。” 陈浮生再次默然,心中暗暗想了想,也只能找机会悄悄去看看。 若是光天化日,大摇大摆的去,不知要引起多少流言蜚语,惹来猜忌。 “你先前说,镇上无缘无故多了许多水源?”陈浮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又问。 “是啊。”姜有财点头,“一年来,多了不少蓄水的明渠,还有许多沉陷的深水池塘,皆是从所未有的怪事。” 陈浮生不由得想起老道士说的那句话: “无论妖精鬼怪,若要形成,必须得到道蕴气机,也称天赐机缘......” “但是道蕴气机的发散,又必须要有‘灵窑’的根基庙观,方可生出......” “小镇乡村,只有具备秀山、活水、百年旺族、千户人家的基础,才有筑成‘灵窑’的可能......” “......宝骑镇并无根基,绝不可能会有‘灵窑’。那么自然不会化生妖精鬼怪......” ...... 秀山、活水、百年旺族、千户人家......陈浮生暗暗沉吟,如此看来,宝骑镇已经具备“灵窑”的根基。 也就是说,有修行者已经在此筑造了庙观? 果然被老道士说中了,宝骑镇有了大变! 陈浮生瞧了瞧姜有财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再问道: “那你的家中,又出了何事?” 姜有财顿时脸色一垮,逾发的沮丧,嘶哑说道: “我家中也只一个独苗,今年二十岁。数月前张罗着,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唉,谁知......” “眼看媳妇儿有孕,即将临盆,却不知惹了什么怪事......肚皮越来越大,不仅生不出来,媳妇儿时昏时醒,变得古怪异常,令人骇怕......” 姜有财说起自家事,更是显得胆小畏惧,满脸的皱纹挤成一堆,难过得像要滴出苦水来。 陈浮生看他的情形,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想了想,将背囊插着的卦幡取在手中,立于姜有财面前。 “来,我为你先占卜一卦。” “啊?啥?卜卦?”姜有财立刻愣住。 第7章 招幡之术 陈浮生指了指卦幡上的左右双字:“卜卦吉凶”、“求神问仙”,对姜有财说道: “你遭遇如此难事,自然是要占卜问卦,推算一番吉凶。究竟是否有难,是否逢凶化吉,方可有所解答。” 姜有财一听,赶紧点头: “好,好,那便麻烦小神仙为我占卜一卦!” 陈浮生早已有了决断,想要运用占卜问卦技艺中的“招幡”之术。 扶乩、筹签、符引、招幡、龟甲、双瞳、河图等各项玄乎精妙的技艺,皆是道门占卜问卦的拿手本领。 其中“招幡”之术,最适合在短暂时间内占卜吉凶。 旋即,陈浮生从背囊中取出一张黄符纸,以及一杆细毫笔。询问了姜有财的生辰八字,挥毫写于黄符纸上。 然后,又将姜有财遭遇的困境,寥寥洒洒记在纸上。 一切就绪,陈浮生拈着黄符纸,贴近卦幡的符箓,心中默诵招幡咒诀,以意念沟通符箓,进行祭祀。 姜有财满脸忐忑不安,紧紧盯着陈浮生的举动。 不过片刻,贴近卦幡符箓的黄符纸,无风自燃。 瞬间,化为灰烬,溃散乌有。 与此同时,如皮如纸的幡布上,“卜卦吉凶”四个字,微微泛光。宛若有青黑之色流动,如蚊蚁、如蚯蚓,煞是奇异。 姜有财艰难地咽下唾沫,大气也不敢出的微微哆嗦。 陈浮生闭目。 一指按在幡布上,一指按在眉心。 刹那! 一股充满暴虐、晦涩、可怖,隐隐有无数哭喊声、辱骂声、怨愤声、凄惨哀号的诸般杂音,在陈浮生耳边萦绕。 旋即,一幕幕血色,仿佛潮浪,在陈浮生闭着的眼前浮动鼓荡。隐隐有黑色乱象,狰狞张爪。 此乃凶兆! 陈浮生不动声色,继续闭目定神,追索卦幡指示。 恍惚霎那间,无数杂音、乱象,渐渐开始汇聚。 最终聚为一幅“肚兜”似的模样。 肚兜色泽朱红,样式正常,并无什么特别。 但是在此肚兜上,却浮现出极模糊的可怕嘴脸。仿佛有个似人似兽的丑陋面孔,在肚兜上挣扎,发泄着怨毒。 须臾,一切幻象终止,烟消云散。 陈浮生睁眼。 却是凝视着姜有财。 姜有财哆哆嗦嗦地瞧着陈浮生,觉得眼前这位小道士,满脸正气,看似半瞎的眼眸中,却迸现凌厉至极的光芒,像是直刺人心,令人更是胆颤心惊。 “小......小神仙......你这是......” 姜有财不知如何应对,惶恐不安地正要求问。 突然! 他脸色剧变,喉口仿佛卡了一口浓痰,嘶嘶嘶只有出气,并无进气。顷刻脸若紫胀,双目瞪出血丝。 姜有财的额头顿时大汗淋漓,如蚯蚓般的黑线,在眉眼间狰狞展开。整个脸面像是被打肿一样,开始可怕的膨胀。 眼看只须片刻,这个胆小的中年男子便要毙命。 嗤~~ 陈浮生已经一剑出手。 剑刃晦暗,无色无光,凌空定在姜有财眉心。 此刻在锋刃上,却已经有一抹血色。 血色如雷霆纹路,煊赫游走,如龙叱咤。 陈浮生一手执卦幡,一手定铁剑,稳如松山,舌绽春雷,清喝一声: “招幡吉凶,勿有定论!” “魑魅魍魉,终焉退散!” 话音中,卦幡上的“求神问仙”四字,微泛光采。随即幡杆符箓上,亦是同放光采。 瞬息间,铁剑剑尖所指的姜有财眉心,仿佛有波浪荡漾开来。 与此同时,姜有财紫黑膨胀的脸面,亦是渐渐褪色。之前的诡异可怕,尽皆消散,不复存在。 “哎哟......” “好痛啊......” 姜有财仿佛如梦初醒,双手抱着额头,哀号一声。但随即就像被泼了盆冷水,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恢复平静。 陈浮生眼看如此,收剑回鞘,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招幡,既是卜卦吉凶,也会引来反噬。 毕竟是在冥冥中推算对方的吉凶之兆,哪有不付出代价的道理?所以姜有财被凶兆伤害,亦是应有之事。 正统正规的道门修行者,会在凶兆反噬之时,展开手段进行压制。 推算之事越深涩,反噬越凶猛,压制手段也须强大。 要不然,便是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陈浮生手中的卦幡,乃是老道士最珍贵的遗物。无论幡杆、幡布、幡上符箓,皆是正道精品。 况且陈浮生自认手中铁剑,亦是不同凡响。 所以再才有了敢于压制反噬的决断。 当然,陈浮生自幼修行、历练而出的正统手段,正统咒诀,也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小神仙......我......我先前怎么了?”姜有财颤抖声音问,擦着脸颊的冷汗,余悸难消。 他自然是不懂这一场招幡的凶险,若是知道一个不甚便是受噬毙命的下场,肯定会崩溃。 陈浮生脸色平静,微笑道: “逢凶化吉之兆,可以解脱。” 姜有财立刻惊喜,赶紧倒头便拜,颤声道: “多谢小神仙!多谢小神仙......我家终于有救了!” 陈浮生扶起姜有财: “无须多谢,此事还未完成解脱,先去你家中再说。” 姜有财连连点头。 ...... ...... 平康巷,距离烟笼巷大约数里地,是本地居民最多的老街巷之一。 姜有财的家宅,便在平康巷的最末端。 这是一个靠近荒岭田野,周围满是菜圃、杂乱枯林、坟包坟堆、破败窑洞的地方。 此地虽称为平康巷,但在宝骑镇来说,却是贫下民居之地。居民百姓虽多,但地理环境比不了其他街巷。 不过好在有田有地,自给自足,温饱还算不成问题。 姜有财与周邻几家皆是烧窑的老役工,有官府补贴,生活还算过得去。 陈浮生随同姜有财返回家中。 站在宅院外,眺望了一下周围地理。 “我从镇门牌坊一路走来,经过不少街巷。那些中心地带,富户乡绅聚齐的好地方,环境看似更好。但在观感上,此处乡野之地,反而显得更正常些......” 陈浮生以半瞎的朦胧眼光,巡梭整片环境,感觉天清地朗,氛围平淡。比起镇上的诡异气氛,这里反而显得更详和。 嗯? 陈浮生极目远望,可见云雾笼罩的荒山侧边,隐隐有座庙观建筑。 但是隔得过远,又有雾缈遮蔽,所以看得并不真切。 姜有财急于解脱家中的凶兆,不住唠叨恳求陈浮生快快入宅。 陈浮生回望了远方的隐约庙观一眼,将此事暂且放下,随同姜有财进入家中。 姜有财仅有一子,另有一个徒弟夫妻俩,皆同住在一个大院内。三户瓦屋,再加一间柴房,收拾得井井有条。 宅院中,熬煮着汤药,浓郁扑鼻,白烟四溢。 入宅之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 陈浮生并不多说,直奔主题,在姜有财和儿子的陪同下,去到姜家新媳妇的病房。 还未进门,陈浮生首先屈指问一个卦相。以姆指扣中指,食指向前,尾指向后,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渊藏水火”。 这个卦相稍微含蓄一些,有平有陡,并不算无事。 陈浮生不动声色,平静心绪,背幡提剑,迈步进入病房。 病房内,显得幽暗。 灰墙、涂红的窗户、枯黄的窗纸,色泽黯淡的几件家俱。 空气中透露出难闻的霉味,以及浓浓的药气、床褥的腥秽之气。 一个普通大床,搁在里间,罩着厚厚的蚊帐。 透过蚊帐,可见床上躺着姜家媳妇。 此刻,这个无名女子的单薄衣衫完全掩不住肚子,肚皮高高隆起,几乎像要爆开一样的可怖。 一声声令人牙酸难受的呻吟,不断在床里床外回响。又像是哭泣,又像是凄诉,令人毛骨悚然。 姜家父子颤微微地挨在门口,不敢入内。 陈浮生则是努力凝聚视力,在整个房间内四周打量。 果然! 一件朱红色,显得有些旧,寻常人家的肚兜,毫不起眼地搭在床内侧的衣杆上。 第8章 河图照卦 肚兜,孩童或女子皆有装束,民间常见。 甚至在民间乡俗流行一些吉兆、福运、好彩等,无论男女老幼皆会穿着肚兜,以求福气上身。 陈浮生凝视这件朱红色肚兜。 从色泽外观上判断,和卦相中呈现的“肚兜”完全一样。 此乃凶兆的源头! 陈浮生回退几步,来到门前,低语询问: “床里侧挂着的肚兜,从何而来?” 姜家父子听到这句,顿时双双一愣。 旋即,又是双双同现尴尬神色。 闺房之物,终归说起来不那么体面...... 姜家独子姜阿福,垂首嗫嚅道: “不敢隐瞒小神仙,这肚兜确实不是我家的东西。而是我父母在姜氏宗族内,恳求得来的‘红丁兜’......” “红丁兜?”陈浮生皱眉。 姜有财叹气,接话说道: “小神仙有所不知,我们宝骑镇本地人,有求子求丁的乡俗。若是男丁单薄的家中,便会恳求‘红丁兜’,戴在新妇身上,以求能够生下男丁......” 陈浮生听着姜有财又解释几句,终于明白什么是“红丁兜”,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所谓“红丁兜”,其实是男丁兴旺的家族,将妇人或男童的肚兜留存。若是传承下去,穿戴有效果的,便代代传下。 久而久之,一些旧代的“红丁兜”,便成了某些宗族祈求诞生男丁的奇物。 姜有财家只有一根独苗,娶了新媳妇,自然是希望生下男丁,也好传宗接代。 做法虽然愚昧,但在此年间无可厚非。 陈浮生沉吟片刻,对姜阿福说道: “你去将那件肚兜取来,此物不祥,不可留在房中。” 姜阿福听了极为惊诧,但小神仙开了口,自然是不敢忤逆,赶紧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近床头,伸手便想取下肚兜。 谁知姜阿福刚有此举动,床上躺着昏睡的媳妇,陡然睁开双眼,脸色痛苦狰狞的大叫一声。 “啊~~” 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臃肿,肚皮胀大超出极限,却突然发声之后,整个人弹起身来,披头散发,疯癫地撞向姜阿福。 不仅姜阿福没料到这个情形,就连陈浮生也没想到。 “哎哟!” 姜阿福如遭重锤,被媳妇一头撞正胸口,像是骨头散架般痛得眼泪都出来。 哐铛~~ 姜有福猝不及防,倒向后方,撞倒了桌椅。 他连滚带爬,仓惶地逃回门前,半瘫在门槛边几乎当场断气,许久才重重喘息的回过神来。 床上的媳妇,张牙舞爪,迅速将肚兜抱在怀里,又再疯狂嘶吼: “谁敢再来,一命抵一命!” 她的声音已近失真,完全不似人言,如嗜血野兽在哀号。 此话一出,这女子又再两眼翻白昏倒,躺在床上。 顷刻间,房内恢复诡异的安静。 只有那似乎永远不停的呻吟,如鬼如魅,在床里床外回响着,仿佛哭泣、凄诉,令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姜有财已经吓得满眼是泪,抱着瘫倒的姜阿福,呜呜的抽泣,却又不敢出声,憋得脸色郁闷得发苦。 陈浮生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 但想了想,只得缓缓放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若是强行却拿,陈浮生自认可以办到。 但必定有不好的后果。 很明显床上的媳妇已经丧失神智,视肚兜如命。 “你父子先出去,我在此独处片刻,想想对策。”陈浮生低语劝慰。 姜有财和姜阿福,立刻抹着泪拜了拜,搀扶着沮丧离去。 陈浮生坐在门槛上,将卦幡立于眼前,然后轻敲幡杆上的符箓三下,恭敬低语: “师父!” 片刻后,老道士逾渐衰老的声音传进耳内: “浮生,你寻到烟笼巷姜宅了?” 陈浮生想了想,压低声音,继续恭敬道: “师父,徒儿遇到一件奇事,急需师父指教。” 然后,他将眼前此事逐一诉说,只是未说姜姓,以免引起师父魂魄的不安。 老道士修行四十余年,阅历丰富,一听便知发生何事,缓缓道: “某些民间乡里的红丁兜传承数代,难免会染上孽障。只因并非每一件肚兜的主人,会顺利产下男婴......” “久而久之,红丁兜上有了怨念,便会引发妖鬼之祸......但世间并非处处有妖精鬼怪,所以此物能够流传......” “要想解决此凶兆之事,必须辩出妇人肚内的孽障怨胎,究竟是因何结出......唉,可惜你境界不足,不能运用河图......” 老道士的话语逾渐低微,断断续续。由于动了精神,魂魄难以支持,但仍是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 “以河图之术,引星照卦,可见......” 话音戛然而止,老道士再次陷入沉睡,无声无息。 陈浮生恭敬对着符箓拜首,然后默默思索。 河图,是道门占卜问卦最深奥的技艺。又称“河洛星象、诸天浮图”,堪称妙不可言,无论占卜何事,皆能得卦。 想要运用河图之术,首先必须要有法力。 老道士有法力,但陈浮生还未出师,谈何法力? 法力,引星照卦......陈浮生沉吟,瞧了瞧掌上铁剑,心中念头飞转,觉得可以试试。 “此剑上有雷霆之纹,应该是堪比法力。我用河图之术,以铁剑代替法力引星照卦,或许是另一条可行之路......” 陈浮生反复考虑,有了决断。 只有解决了姜有财家的这场凶兆,才能为师父结一份善缘。那么姜家老宅被灭门,师父魂魄无所依附的难事,便会有另一种寄托方法。 所以陈浮生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处置这场凶兆。即使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他立刻不再犹豫,从背囊里取出一根金针。 这根金针极长极细,是老道士遗物中难得的精品。 陈浮生静气凝神,取针在手,然后缓缓扎进胸膛。 此乃“金针浸心血”,是运用河图之术的代价。 毕竟他还未出师,河图之术对于陈浮生来说,还未到运用的火侯。除非是取自身精血,燃烧寿命,方可动用。 这一针下去,痛苦且不说,起码一年的寿命便要损耗。 陈浮生面如平湖,心无波澜,不动声色地捻着指间金针,默默计算时间。 金针刺心,万般虫蚁噬心的剧痛感,实非常人能够忍受。 不过片刻,陈浮生额头已经冷汗流淌,脸色苍白。 约莫盏茶时间后,陈浮生缓缓拔出金针。 旋即,将金针刺在幡杆符箓上。 他以左掌抚握符箓,姆指扎在金针尖。又以右掌起剑,立于眉心,默诵河图之术的玄奥咒诀。 一切就绪,陈浮生举剑。 铁剑以指天之势,代指诸天星象。 刹那! 陈浮生已经感应到右掌心,有奇妙的热焰上升。 平平无奇的铁剑锋刃上,果然是渐渐显出雷霆纹路。宛若龙形煊赫,叱咤咆哮,煞是惊奇。 陈浮生顿时欣喜。 总算没有白烧一次寿命...... 他立刻聚精会神,紧握卦幡,所有意识凝聚,向铁剑锋刃上灌注。心中念念思动,运行河图之术。 须臾,铁剑的剑尖,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颤动,在急剧荡漾。犹如星辰斑点般的微光,荧火似浮动,从剑尖萦绕而出,越聚越多。 本是幽暗无声的卧房内,亮起一丝丝奇异的光亮。 随即,所有星辰斑点的微光,仿佛洒网,全都浮在床帐周围,渐渐形成一幅微弱可见的图案。 陈浮生压抑着心中的欢欣鼓舞,运足目力,仔细辨认光斑网状图案上的景象。 此乃河图所成的卦相,诸般各异。 有时会是卦语文字,有时会是事物显影,有时会是路径指引等等,需要道门修行者凭经验推断。 陈浮生细细凝视。 卦相图案上,似乎是一头红毛油滑的狐狸。 瞬息万变之中,这狐狸时而像是女子,时而像是兽类,变幻莫测,若隐若现。 “嗯?是她?” 陈浮生不禁暗暗诧异。 眼前清楚明白,正是之前在土地庙见过的狐妖。 第9章 精魈 孽障怨胎和狐妖有关? 陈浮生诧异之后,又有些哑然无语。 若是男子身份,此事还算说得过去......但狐妖是女子身,如何牵扯到姜家新妇的怨胎上? 但是河图照卦所示,绝对无错。 狐妖既是与这场凶兆有关,那么必须找到她。 陈浮生收剑,拔下金针。 瞬间,卧房内的微弱斑点星光,全都消散无踪。 “土地庙、贞胧山......”陈浮生默默发散思维。 老道士曾经提过,那处土地庙外不远的野山,名为贞胧山。千年流传的地井龙宫,其实是与贞胧山有关。 只是年代久远,文人墨客以讹传讹,将井龙宫的神话故事传在宝骑镇附近,所以贞胧山反而并不出名。 “......奴家本是贞胧山的狐狸,侥幸得道修成人身......从未有害人之心......” 陈浮生回忆狐妖所说。 一个在土地庙盗食偷吃的狐妖,应该是并未祸害宝骑镇,或许也很少接近宝骑镇。 那么,她必然还是在贞胧山附近。 想到此处,陈浮生背幡提剑,出了卧房,找到姜有财询问几句,然后借了一头驴子,赶往贞胧山。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浮生回到土地庙。 眺望了一下方向,将驴子拴在庙后,陈浮生迈步而去。 半炷香时间,陈浮生寻到一处平坦宽阔所在。观望之后,觉得此地甚是合适,立刻又再从背囊中取出黄符纸和细毫笔。 辨位、堪舆、指路,“符引”方法最是合适。 由于之前和狐妖有过接触,掌中铁剑甚至险些将她一剑枭首,所以铁剑已经与狐妖有了因果。 凭借这个并未转变或消散的因果,以符引之术,足以在贞胧山的范围,卜算出狐妖的所在。 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再将狐妖形象简略描于黄符纸上。陈浮生以剑戳符纸,脚下虚踩阴阳,划下太极图。 “符以记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随着一段晦涩咒诀默诵,陈浮生掌剑纹丝不动。同时心中反复深记狐妖出没的形象,不断加强意识感应。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上戳着的黄符纸,无风自燃。 符纸灰烬聚为一团,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灰芒。 随之,在远端某个山坳,同样乍起一道灰芒。 这灰芒乃是符引所示,无须目力强或弱,皆能感应。 “她果然还在这里。” 陈浮生得到结果,非常满意,背幡提剑,迅速寻去。 盏茶时间后,抵达山坳附近,陈浮生却并未继续深入。 而是从背囊里,取出那根“井宫养龙药”。 他将养龙药切下一片,插在剑上。 然后坐于一块岩石上,手中端剑,静静等待。 浓郁扑鼻的药香四溢,丝丝缕缕令人陶醉的香气,向着周围飘浮萦绕。 鬼怪惧怕此等阳刚奇物,但妖精却是梦寐以求。 世间没有任何妖精之属能够抵抗此等诱惑。 陈浮生甚至隐隐有推断,狐妖之所以在贞胧山出没,或许也和这根“井宫养龙药”有关,毕竟是一场大机缘。 只要狐妖确实是得道有成,必然会被药香吸引。 这是陈浮生前来贞胧山早就想好的对策。 对狐妖他丝毫无惧,怕的是她胆小谨慎不敢来。 约莫半炷香时间。 陈浮生闭目静坐,耳边微微一动,似乎听到声音。 声音若隐若现,悉悉簌簌,仿佛叶落打转,又像风吹草低,并无任何出奇。 眼虽半瞎,耳力嗅觉却更加灵敏。 陈浮生深知听到的声音,并不寻常。当即不动声色,横剑刃于眼前,睁眼凝视黯淡无光的刃面。 如此之近,已可清楚见到自己异色双瞳的眼睛。 刹那! 陈浮生抬眼顾盼。 果然,离此不远处,几丛荆棘枯草堆里,一个诡异的影子隐蔽在阴影内,无声无息地盯着这边。 “出来吧,你到底想不想要此珍罕灵药?” 陈浮生扬起声音,对着隐蔽的影子指了指手中剑。 几个呼吸之后,荆棘丛里哗啦一响。 婀娜女子般的狐妖,一脸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 “你这小道士,究竟是何来路?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狐妖脚步谨慎,但也渐渐接近陈浮生,仍是恼怒的问: “你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匿形隐身术?即便比你境界高的修行者,也绝对窥探不了我的本体!” “我对你并无恶意,有事相询。” 陈浮生脸色平静,示以善意。将剑上的一片养龙药,缓缓递出,说道: “你助我一件事,我赠你这一片灵药,如何?” 狐妖脸色幻变,将信将疑地瞧着陈浮生,但目光终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养龙药,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说道: “你想要奴家助你何事?若是行险害人,奴家不做!” 陈浮生看着狐妖美艳的女子形象,听着粗犷的男子嗓音,又听她一时我、一时奴家的称谓,实在是哭笑不得。 “我想请问,宝骑镇平康巷的姜阿福,新娶的媳妇,你是否与之有关......” 陈浮生缓缓诉说,将姜有财家的事简略说出。 “姜阿福?” 狐妖茫然诧异地摇头,随即又冷哼: “我极少去宝骑镇,更是从未去过什么平康巷。什么姜不姜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哼,宝骑镇来了许多厉害人物,我前些时险些被抓身亡。你这小道士想诱我去?呸,一丘之貉!” 陈浮生听得莫名其妙,但眼下也不是讨论什么厉害人物的事,当即又问: “姜家新妇结了孽障怨胎,占卜问卦与你有重大关系。你仔细想想,难道真的与你无关?” 狐妖正想反唇相讥,奚落一番,但突然眉头一蹙,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顿时羞恼,柳眉倒竖的低喝道: “你是不是那个男鬼一起的?前来诓骗奴家?” “男鬼?什么男鬼?” 陈浮生疑惑地瞧着狐妖,摇摇头:“我并不认识什么男鬼,我只想知道,怨胎是否与你有关?” 狐妖的脸色阵青阵红,不知是受过什么奇耻大辱,气得浑身发颤,半晌后再才咬牙切齿说道: “我之前吃了一场大亏,你要想知道,将此片灵药给我。我再说与你知晓,否则,一拍两散!” “行,你立个誓。” 陈浮生将剑尖递出,养龙药送到狐妖面前。 狐妖迟疑地瞧着陈浮生,但仍是抵抗不了灵药诱惑,迸指朝天起了誓言,然后飞快伸手取走灵药。 她见陈浮生毫无所动,果然是守信,立刻暗暗松了口气,将灵药塞入怀中,缓缓道: “你问的怨胎,或许与奴家有关。但奴家并不知情,也是受了诓骗,奇耻大辱......” 随着狐妖一番讲述,陈浮生再才知道事情经过。 原来,这只狐妖偶然得了道蕴气机,修成人身,尚处于懵懂之中,便跑到宝骑镇去试试身手。 谁知,被某个厉害人物撞上,擒捕在手,与一个男身鬼怪关押一起。 目的是以一种古老手法,强行要妖怪与鬼怪交萂。 妖鬼交萂而出的产物,称之“精魈”。 精魈非妖非鬼,但又具备妖与鬼的所有强处,乃是修行界“蛊门”最阴毒的养成秘物之一。 被关押被羞辱的经过,狐妖已经不想多说,只是咬牙继续说道: “后来,我偶得机会,便脱遁逃走......甚至险些又被那个男鬼的主人抓住,所以只得藏匿贞胧山,不敢再去宝骑镇......” 说到此处,狐妖仍是心有余悸,打量陈浮生几眼,忍不住说道: “小道士,奴家不知你的根底。但是此药乃是传说与地井龙宫有关的灵药,是一场大机缘! 宝骑镇来了许多厉害人物,皆在寻找机缘。你手握重宝,小心和奴家一样,被抓到受折磨,人财两空!” “多谢你的好意!”陈浮生点头谢过,平静心绪,沉吟之后,又说道: “依你所说,那么姜家的怨胎,定是与精魈有关。我既然承担此事,便要解决此事。所以,还是想请你走一趟......” 话音未落,狐妖连连摆手,脚步后退: “不去不去!宝骑镇如今有了大变,凶险非常。奴家得道不易,修行浅薄,绝不趟这混水!” 第10章 共鸣 陈浮生也知狐妖不会轻易答应,立刻微笑道: “灵药十片,做为酬谢,如何?” 狐妖一愣,美艳的面孔顿时犹豫不决,蹙眉不语。 世间偶得道蕴气机,因此得道而成的妖精鬼怪,必须时时筑固根基,尽快踏上修行路,历练为真正修行者。 狐妖在贞胧山得了道蕴气机,不足一年,如今正是筑固根基的要紧时侯。否则一但松懈,便会逐渐衰败无能。 只要进补天材地宝等灵物,狐妖方可奠定根基。从此无忧,顺利修行。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狐妖也不傻,当即哼道: “小道士,你若将一整根灵药给我,我愿意助你。” 陈浮生摇摇头: “此药虽是珍罕奇物,但对于你这等山野狐兽,并非适合的天材地宝。你吃十片和吃一根,结果相差不多。” 狐妖脸色顿时微微一黯,陈浮生说得也有道理。 “井宫养龙药”最适合水族鱼虫,她一个狐妖服用,确实称不上可以凭此奠基。 除非有特殊手段,炼制成丹,否则确实是暴殄天物。 但为了十片灵药,便要冒奇险去对付精魈,狐妖又不甘心,所以犹豫不决。走也走不得,留又不肯留。 陈浮生盯着狐妖的举止,立即又是朗声道: “世间万物缘有机缘,命中有时终须有。” “我乃道门正宗,可为你求取一卦命里机缘!只要你与我走一趟宝骑镇,解脱精魈的凶兆,我便助你得一次机缘。” 狐妖听到这句,惊诧愣住。 她虽是初踏修行路,但一年来也多番打听了些知识。 比如这句“世间万物皆有机缘、命里有时终须有”,乃是传说中道门圣地“元始洞天”流传出来的名言。 道门五绝:“卜卦”、“符箓”、“玄炁”、“拘灵”、“奇门”,其中最令人惊羡的,便是占卜问卦的本事,此乃道门独有。 求一卦,获命里机缘! 这种承诺,只有道门的修行者,才能做到。 “小道士,我如何相信你?”狐妖沉声问。 陈浮生指了指自己怀中,淡然笑道: “你说这根养龙药,乃是许多厉害人物都在追求的机缘。但此刻,它在我手中,这便是证明。” 狐妖脸上一红,觉得确实是无力反驳。 她认真打量陈浮生,瞧了瞧陈浮生背后的卦幡,掌中的铁剑,以及那俊逸若仙僮的姿态。 无论卦幡、铁剑,都令她感到神秘莫测,不敢轻视。 “好!奴家信你!” 狐妖不再犹豫,点头道: “先小人后君子,你起个誓,奴家便跟你走一趟。” 陈浮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也没有任何迟疑地迸指朝天,起了一个道门誓言。 狐妖见状,亦是信服,缓缓对着陈浮生裣衽一礼。 “道长如何称呼?”狐妖行礼后,笑盈盈问道。 “小姓陈,名浮生。” “浮生,有仙姿意境,好名字。” 狐妖笑靥如花,“奴家名唤朱晏,是一位偶遇的老先生赐名。这名字奴家甚喜,你以后直称朱晏即可。” 她此刻与陈浮生显得熟络起来,便多了几分亲近。说话的语音也转变为柔和的女声,不再是之前刻意粗犷的男嗓。 陈浮生心里再才好受一些。 若是对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听着男人声,确实惊悚。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个怨胎?若真是精魈,你想如何做,要奴家如何助你?” 朱晏随即便问起最关心的问题。 陈浮生虽然对于降妖灭鬼之事,尚未出师,是纸上谈兵。但缺的是实战经验,而不是知识。 这些年随同老道士游历,即便未参与降妖灭鬼,但听老道士的事后谈论,以及或多或少的指点,早有了不少已知的手段。 “姜家新妇的孽障怨胎,卦相所示,与你有关。依你先前所说,应该算是你的血脉后裔,与你有极大的因果。” 朱晏听到这句,顿时脸色飞红,又再羞恼不已。 陈浮生继续说道: “返回姜家后,我会取你一份热血,诱使怨胎将你当作怀它的妇人。然后,我以符箓镇之,以剑诛之,清除此凶。” “过程中或许对你有些伤害,但你无须担忧。我手中卦幡、掌上剑,皆是道门奇珍,保你安然无恙!” ...... ...... 姜家的病房内。 一路随同陈浮生赶来的朱晏,倚在门前,并未进房,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她以黑纱蒙脸,戴着轻巧的枝草编织斗笠,遮掩了容貌,显得小心翼翼。 陈浮生则是坐在门槛上,将卦幡立在身前,铁剑放置手边。从背囊里取出一叠黄符纸、细毫笔、金针等物。 在他面前,还摆着一碗清澈井水。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独立降妖灭鬼。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他在心中反复思考,将所有可能遭遇的险境,以及可以动用的手段,皆是默默琢磨一番,做好万全准备。 一切就绪。 “来,取你的十指热血。” 陈浮生回头说道。 朱晏咬了咬嘴唇,凑近前,伸出双手,将白皙十指展现陈浮生眼前。 陈浮生毫不犹豫,取过金针,稳定地扎在她的手指上。 瞬间,十指渗出血滴。 朱晏微微蹙眉,依照陈浮生的嘱咐,将十指浸于碗内清水中。 须臾,碗内一片血红荡漾。 陈浮生举笔挥毫,写下几张符纸扔进碗中。 然后又再反手一针,扎入自己胸膛。 朱晏起初疑惑不解,但随即懂得这一针是在取心血,不禁对这位俊秀的小道士表示钦佩。 又要烧一次寿命......陈浮生暗暗在心中吐槽。 不过这也是道门修行学徒的必经之路。 境界不够,寿命来凑。 只要将来修炼出法力、玄炁,方可算是登堂入室。 这次的金针取心血,是因为陈浮生要借用卦幡上的“太乙风阵箓”。 老道士在临死前,将自己最后遗留的心血精华,炼就三份符箓,留给陈浮生在危难关头自保。 三符分别是“太白金箓”为攻、“太乙风阵箓”为守、“太阴遁匿箓”为遁法。 盏茶时间后,陈浮生抽出金针反转,扎在幡杆的符箓上。 旋即,一张仿佛符纸似的深青虚影,像是揭开一样,化为一团雾气,萦绕在金针上。 陈浮生感应片刻,知道符箓已经入手。 他立刻飞速起针,在地面的黄符纸上迅快划画。 不过眨眼片刻,数十张黄符纸上,萦绕薄雾。 陈浮生一把抓起,将所有黄符纸洒在房内。 随即回头道: “朱晏,你站在这碗血水前,呼唤‘孩儿’、‘出来吃药’。不停呼唤,直到那怨胎有感,知道么?” 朱晏也是第一次见此阵仗,略紧张地点头,走到碗前站定。 陈浮生一手执金针,一手执剑。 他又用剑尖探入怀中,用备好的一片养龙药,轻擦一下剑刃,然后一剑定在血水碗上沿。 刹那! 浓郁的药香,以及碗中血水气味交融,散发出另类的气息,在整个卧房内弥漫开来。 “孩儿......出来吃药......” 朱晏紧紧握拳,缓缓吐出声音呼唤。 “孩儿......出来吃药......” 糯软柔和的声音,仿佛有某种诡异力量,在卧房内回响,极具诱惑,竟是压住了之前那些古怪呻吟。 陈浮生不禁暗暗挑了挑眉头,没想到朱晏这么快便进入角色......而且她的声音,明显带着特别的用意,表演得极其恰当。 匿形隐身、声音变化......陈浮生不禁细细琢磨,这个狐妖,应该不止是偶得道蕴气机,或许另有什么奇遇。 但此刻不是琢磨这的时侯。 陈浮生继续凝神定气,金针铁剑在手,注目观望。 咕噜噜~~ 碗内血水沸腾,发出声音。 配合上朱晏的呼唤,以及养龙药的药香,狐妖十指热血的气息,形成一种诡秘的氛围,在卧房内笼罩。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床上昏睡的姜家媳妇,陡然发出凄诉般的低嚎。 旋即,她的肚皮上,开始鼓动震荡。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急不可耐地在挣扎着,想要出来。 “饿......母......饿......” “母......饿......” 随着肚皮鼓荡,似哭似笑的嘶哑声,开始飘荡而出。 整个卧房里,朱晏的呼唤和肚皮回音,纠缠一起。 发出极其可怖的共鸣。 第11章 男鬼 共鸣声出。 怪象毕现! 喀嚓~~ 那张普通大床,发出令人牙酸的震响。 响声慑人心魄,但床却并没有塌。 躺在床上的姜家新妇,肚皮急剧隆起。就像一个平地拔起的“小山”,皮肤上黑纹遍布,狰狞可怕。 骤然! 漆黑的浓雾,从肚脐内喷溅而出。 只是晃眼片刻,浓雾化为一个身躯极度扭曲的怪物。 此物头大如斗,獠牙阔口,分叉般的腥红舌头吞吐不已。眼若铜铃,遍布血丝。鼻凹如黑洞,眉骨高耸,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刺。 浓雾在怪物的躯下盘旋,犹如身躯。 只是身躯还未形成,显得残缺。 整个画面看起来,仿佛茶壶嘴里喷出烟雾,形成只有上半躯的狰狞鬼怪,下半躯却如细尖的烟熏。 朱晏虽说是得道的狐妖,但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丑陋可怖的鬼怪,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呼唤声音中断。 随着她的声音中断,血水碗中咕噜冒腾的气息也中断。 刹那! 半躯半鬼的显形精魈,骤然发出勃然愤怒的厉啸: “母......欺骗......吾!!” 轰~~ 整个卧房内,顷刻烟雾炸裂,妖风哀号。 所有可见的事物,皆是扭曲剧颤。 空气中弥漫腥臭秽恶的味道,令人为之窒息。 朱晏被精魈的厉啸吼中,心脏仿佛遭遇重锤,哇的一声喷出鲜血,几乎当场栽倒。 “有道太乙驳命数!” “尽指九宫八门开!” 陈浮生至始至终保持着绝对冷静,直到此刻,再才动手。起势便是一声清吟,手中金针铁剑齐握,向前一戳。 弗嗡~~ 地面所有洒落的黄符纸,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房内四面八方,皆是响起呼啸往来的风声。 无数肉眼可见的风旋,从各个角落里席卷而起。 风旋宛若成阵,瞬间便将显形而出的愤怒精魈,包围其中。 一道道风影犹如深青柱子,柱柱林立,封锁无漏。 这是道门符箓之一“太乙风阵箓”的威力。 既可防身,亦能困敌! 精魈自从显形而出,一切注意力便在朱晏身上。毕竟它并未完全成熟,根本没料到陷入陈浮生的布局。 仓促间,精魈进退不得。 它本想缩回肚内,但浓雾躯体遭到禁锢。又想冲锋而出,奔袭陈浮生破局,但仍是难以施展。 眼看自身被禁,精魈怒不可遏,獠牙阔嘴张大到极限。腥红分叉的舌头,仿佛蛇信一样,刁钻毒辣,直刺陈浮生。 这一刺,乃是妖鬼合体之击,超越常态。 快逾利箭,势如闪电,一刺便能穿心毙命! 陈浮生始终保持紧绷的神经,霎那握住卦幡,往前一挡。 蓬~~ 剧烈震响,精魈的舌尖刺在幡布上,烟雾炸裂。 陈浮生被余震影响,整条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痛得麻木。但多年历练打熬的身体,终究是强行站住,并未后退。 此时此刻—— 一剑出! 剑上雷霆纹起,奔腾如龙。 龙形煊赫,叱咤惊现。 无色无光的刃面上,倒映出精魈舌尖的腥红。 噗~~ 剑出如电,一剑斩在精魈舌尖上。 弹指刹那,半条舌头化为漆黑浓雾,被斩得溃灭。 “啊嗷......” 精魈发出凄厉惊悚的哀号。 陈浮生已经踏步前行。 青衫道僮身入风旋,掌剑,如雷,如入无人之境。 剑起! 雷霆再现! 噗~~ 精魈那大如斗的狰狞头颅,瞬间被斩下半颗,再次化为漆黑浓雾溃灭。 由于袭身过近,陈浮生的身上、手上、剑上,全都溅满了漆黑浓雾。 嗞嗞嗤嗤~~ 无数青烟仿佛炸油一样泼开。 此乃精魈之毒! 但在此时此刻,又怎能犹豫? 陈浮生脸色冷静,再次一剑荡起。 噗~~ 最后半颗精魈头颅,亦被斩为溃灭。 “啊嗷......” 凄厉绝望的哀号,戛然而止,就此中断。 卧房内所有漆黑浓雾,仿佛遭遇狂风侵袭,全都被吹进四周如林如阵的风柱,卷为乌有。 陈浮生已是脸色苍白,精力尽皆消耗殆尽。 他迅速伸手入怀,取出那片养龙药,塞入嘴中。 一股清香馨甜仿佛泉浆,直入腹中。 瞬间,无穷暖流遍布全身,立刻便有精神焕发的畅快。 陈浮生仍是不敢大意。 深吸一口气,稳定握剑,以剑尖横在姜家新妇的肚脐上方,定如松山。 许多肉眼难见,仍在溃散的漆黑浓雾,立即被剑尖存在的雷霆绞杀,消弥于无形。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迸指收针。 铁剑回鞘。 整个卧房内,顿时恢复平静。 所有异相全都一扫而空,再也不复存在。 “呜呜......你,你是谁?啊......” 床上躺着的姜家新妇,也恢复正常形态,披头散发悠悠醒来,却见床前站着一位道僮,不禁发出尖叫。 陈浮生瞧她脸色红润,尖叫中气十足,不禁暗自一笑。 起手一礼之后,陈浮生转身扶着朱晏,退出房外。 缩在房外墙壁后苦苦等待结果的姜家父子,见到陈浮生出来,慌乱抢上前去,结结巴巴的问: “小神仙!小神仙有无受伤?” “我家的媳妇如何了?先前动静煞是可怕,到底发生何事啊......” 陈浮生微微一笑: “将门窗都打开,房内收拾干净。凶兆已除,你家媳妇已经平安无事。” “啊!!” “啊,当真?!” 姜家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得涕泪皆出,手足无措。 “去吧,照我说的做。” 陈浮生摆摆手,搀扶着朱晏离开。 姜家父子慌忙拜首多谢,又再急匆匆冲入房内。 片刻后,房内传出姜阿福和媳妇的哭声笑声。 ...... ...... 姜家的院外。 陈浮生端坐在石凳上,仔细擦拭着掌中铁剑。 也不知是遭到精魈的黑雾侵蚀,还是之前的用剑太狠,原本无色无光的剑刃上,出现细微如裂纹般的浅迹。 他以清水反复擦拭,虽说擦淡了这点浅迹,但仍是有些残留。 不过也算无伤大雅,除非贴近眼前观察,否则也看不出这点浅迹。 “好剑。” 蓦然! 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陈浮生耳边。 陈浮生惊得眉眼一跳,迅快抬头。 在他身边,负手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 此人的身量接近九尺,挺拔如松,极有气势。 但古怪的是,此人的躯体是虚的,犹如一幅影子,飘浮着。室外光线透过躯体,完全虚空。 若不是近在咫尺,陈浮生几乎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但眼前一切皆真! 这个突兀出现的男子,年约三旬。满头白发如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容貌儒雅随和,剑眉朗目,眉间一点红砂,更衬得丰神如玉。 陈浮生还未回过神来。 陡然手中一凉。 铁剑不知如何,已经到了银发男子掌中。 银发男子打量了铁剑几眼,点头道: “嗯,还缺些火侯,仍需磨砺。” 说着,将铁剑又抛到陈浮生手中,淡然道: “好好珍惜。” 陈浮生的心口砰砰乱跳,口干舌燥。 他完全可以感应到,眼前这个银发男子,气势渊渟岳峙,凌压在他之上。几乎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便能虐他千百次。 这种感觉无比真实。 但眼前此人,却又不是真实的。 “难道是鬼?” 陈浮生心中顿起极其荒谬的感想。 世间只有鬼怪,才会无形无体,如同虚影。 “无须多猜,我并非人,确实是孤魂野鬼。” 银发男子似乎看出陈浮生的疑惑,微笑道,“怎么,你想用道门之法,降伏我不成?” 陈浮生压抑着心中纷乱复杂心绪,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接话。 “你这小道士的胆子颇大,居然敢灭了茅崆峒的精魈秘物。唉,可惜我辛辛苦苦,种了这多种子,灭一个少一个......” 银发男子的语气诙谐,不再是那种气质高雅的高人风范,伸手摸了摸下巴,瞧向陈浮生旁边。 之前遭受精魈愤怒攻击,因此昏睡未醒的朱晏,躺在旁边的竹椅上。好在气息平稳,并无大碍。 “一场露水姻缘,总不能袖手旁观......” 银发男子低声自语,伸手一指。 瞬间,朱晏脸色上微微一动,居然悠悠醒来。 “走也,走也......” 银发男子呵呵一笑,一拂袍袖,瞬间飘荡数丈远。 此刻醒来的朱晏,也是眼尖,一眼望见离去的银发男子,不由得跳起身来,羞恼的叫道: “是你?你这个男鬼!” 她不知是受过什么刺激,居然咬牙,埋头便冲出,追赶那个银发男子。 陈浮生看得目瞪口呆。 眨眼间,朱晏和银发男子一追一逃,走得无影无踪。 “这......” “这叫什么事......” 陈浮生摇摇头,回首看向自己手中的铁剑。 突然又是惊诧。 剑刃上,多了一抹宛若火焰般的浅小痕迹。 第12章 死结困境 火焰色泽青白,宛若水滴,并不怎么显眼。 就像之前剑上那些残留的浅迹,汇成了这一丝火焰。 铁剑仍是无色无光,平平无奇。 陈浮生皱眉。 略一回想。 似乎那个银发男子用手指抚了一下剑刃。 “难道是他所为?” 正在此时。 姜有财从堂屋里出来,恭敬喊道: “小神仙,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肚兜取出来了。” 陈浮生收剑起身。 随同姜有财返回堂屋,见那件肚兜已经叠好,放在桌上。 姜阿福搀扶着媳妇,一见陈浮生,满脸感激地跪倒,连嗑三个响头: “小神仙的大恩大德,阿福永世难忘!” 陈浮生坐在椅上,手执卦幡,受了姜阿福的大礼。 这是代替老道士受恩,结一份善缘。 “起来吧!” 陈浮生微笑点头,然后收起桌上肚兜,塞入背囊内。 姜氏已经张罗了一桌酒菜,和姜家的徒弟夫妻一起,毕恭毕敬地招呼陈浮生入席就座。 陈浮生也不客气,确实也是饿了。 一番客套敬酒之后,陈浮生放下杯筷,沉吟道: “我有一事相求。” 姜有财赶紧拱手道: “折煞小人,小神仙尽管说,无论何事,我全家在所不辞!” 陈浮生指了指身边的背囊: “我此次来到宝骑镇,是为了将恩师姜伯通的遗骸,叶落归根,带回家宅安葬。” 姜有财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啊!小神仙是我那失散族兄的徒弟?” “正是。” 陈浮生微微点头,简短节说,说明与老道士的关系,又接着说道: “恩师念念不忘,便是叶落归根。” “只是遗憾,姜家老宅已毁,心愿难以达成。” “所以我想,以你父子二人为表,代替姜家,收了我恩师的遗骸,行祭行礼,葬于老宅附近。” “只因我恩师乃是修行之人,发下叶落归根的誓言,再才可以一魂不泯。若能完成此愿,便是应诺安息,全了此生意义。” 陈浮生说完,却感受气氛不对。 姜有财和姜氏脸色尴尬,犹豫难言。 陈浮生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姜有财慌忙站起,由于过急,把桌子撞得哗啦一响,满脸惶恐地拱手道: “小神仙误会了,并非小人一家忘恩负义。而是......而是你说必须是姜家后人,代行祭礼......可我并非姜家嫡亲后人......” “嗯?”陈浮生顿时惊诧。 姜有财一脸惭愧,嗫嚅道: “不敢欺瞒小神仙,此事外人并不知晓。是我父亲逝世时亲口告诉我,我母亲也承认的......我是母族过继来的男丁,并不是姜家嫡亲的血脉。” 陈浮生立刻呆住。 整个屋内,陷入尴尬的沉寂。 “这可怎么办?”陈浮生内心焦虑。 老道士若不能叶落归根,被亲人安葬,魂魄必定大伤大损。轻则就此湮灭,沉沦冥狱。重则生出诡变,永不超生。 陈浮生自幼被老道士抚养成人,养育之恩、教导之恩、维护之恩,已是至情至亲的关系。 这个唯一心愿,即便赴汤蹈火,也要达成。 但此刻不是尽不尽力的问题,而是已经做不到。 “姜家还有没有嫡亲血脉后裔?”陈浮生赶紧问。 “这......已经没了......”姜有财垂首叹息,“我们家是堂叔家最近的血亲,其他的,已经都不在了。” 陈浮生第一次失去平静。 心中大乱! 此时此刻,哪还有心情饮食...... 他一声长叹,起身道: “我出去走走,你们自便。” 说完,背幡提剑而去。 留下姜有财等人,面面相觑。 ...... ...... 秋风瑟瑟。 落叶漫天。 荒岭、古道,青衫道僮茫然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何处,陈浮生心情郁郁,坐在一块岩石上,呆呆望着昏暗长空。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他渐渐平复心绪,发散思维。 只可惜道门占卜问卦之法,算自己会出现极大偏差。除非是境界极高的高人,否则占卜自身命运便有强烈反噬。 若非如此,陈浮生还真想给自己卜卦,算算有何提示。 “我现在缺少机缘......” “机缘......” 陈浮生一念至此,陡然心中一动。 除了占卜问卦,我还有一个可以窥探机缘的能力! 虽说不知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但这么枯坐着,毫无目的、毫无头绪,肯定不行。 之前由于挖到“井宫养龙药”,也间接凭此机缘,解决了精魈之事。 若能再感应到某些机缘,引起一些变化,或许能解开眼前的死结、困境。 更何况之前答应过狐妖,要为她求一份机缘。 陈浮生有了决断。 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他立刻聚精会神,将卦幡插好,开始进行方术仪式。 首先,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再次心情忐忑,胸口砰砰跳动不安。 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所有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销声匿迹。 蓦然! 他紧闭的双眼内,感应腾起无穷无尽的云蒸雾涌。 汹涌如潮水的黏稠感觉,将陈浮生浑身包裹。 陈浮生不敢有任何举动,任由这种感觉漫延。 玄妙难言的经历,转瞬即过。 一切压迫感突然消逝。 陈浮生觉得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可以睁眼。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眼帘。 视线变得从所未有的清晰! 眼前仍是无穷无尽的云烟浩荡,无远弗届。 视线前方。 则是一道宛若横跨天地的拱桥。 拱桥如白玉,造型华美。 桥上金光斑澜,如星辰点缀。 白玉金桥的另一端,是广阔无垠的大地。 大地如棋盘! 数百个格子,方方正正,纵横排列。 每个方格,可见山川、河岳、州城轮廓、市井万象。 仍然是和最初一样,所有方格表面,蒙着一层轻纱。如浓雾遮蔽,难以辩清,看不真切。 唯独有一个方格,雾缈散开,可见内容。 这个方格,距离白玉金桥最近。 陈浮生赶紧盯着这个最近的方格,极目远眺。 可以见到,方格内,清晰出现一片无名的荒岭石道。 石道的岩石堆边,隐约可见一杆竖起的卦幡。 以及离着卦幡并不远,沉默闭目的“自己”。 看到了! 陈浮生大为激动。 他立刻聚精会神,目光巡梭,察探周围动静。 果然! 不出所料! 一个闪烁耀眼的光芒,在他的视线内跃动。 光芒出现在荒岭石道附近某个区域。 虽然距离过远不好估算,但能看见光芒闪烁,就代表可以找到它! 除此光芒之外,又有不少光芒开始点点滴滴的铺陈呈现。 纵横方格里,依稀有更多可见内容在泛开。 第13章 起死回生 陈浮生陡然有一种明悟。 当他能力越强时,精力越盛时,便能看到更多内容。 这片天地虽然对他开放,但大多皆是“海市蜃楼”。 目前他的境界不足,并不足以窥探更多机缘秘密。 所以陈浮生丝毫也不犹豫。 果断闭目。 如若贪心凝望,精力枯竭,那便是大祸临头。 随着陈浮生闭目收拢精神,片刻后,之前那汹涌潮水般黏稠的感觉,又再袭身。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已经回到荒岭石道的岩石旁。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强烈嗜睡感,精神还算撑得住。 只是眼睑有些刺痛,眉心隐隐发胀。 通过这次进入天地玉桥的空间,陈浮生也有了更多经验,心中细细琢磨。 “我身在哪个地点,首先能窥探到的清晰区域,就在哪个地点......这也代表着机缘离我不远,可以推断搜寻。” “或许有可能,当我处身的地方不对,就不会有机缘出现......而且目前的眼力观察,仅只是一次机缘闪现......” “以后等我境界上升,有了足够把握,再加深观望,或许能看到更多内容......” “但是现在,每次能有一个机缘到手,那就赚了!” “不贪多,不冒险,稳健为主!” 一番琢磨之后,陈浮生静坐片刻,定了定神。 然后,开始回忆所见的方位。 一切就绪,陈浮生背幡提剑,迈步而去。 约莫盏茶时间,来到大概可以推算的地点。 开始进行“符引”。 他立即脚踩虚实阴阳,一剑在手,在身前地面划下简略的太极图。 举步、刻图,一气呵成。 以剑割指,挤出一滴血。然后飞速在铁剑锋刃上,绘出一张繁复多变的符印,旋即一剑指在太极图上。 “血以注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随着一段晦涩咒诀默诵,陈浮生掌剑纹丝不动。同时心中反复深记光芒的闪烁方位,不断加强映像。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尖渗出一缕微弱血光。 血光宛若磷火一闪,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光芒。 随之,远方,某个山坳处,同样乍起一道光芒。 果然正确,确有其物! 陈浮生心中欣喜,紧紧握了握拳,抬眼观望。 将前方光芒与心中映像一对,十分契合。 他立刻遁着路线快步过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 陈浮生再才发现,比起之前在土地庙外搜寻机缘,这一次的路途遥远许多。 好在有符引指示,有心中映像验证,还算路径无误。 快步奔行,接近两个时辰后,陈浮生再才抵达。 这个山坳异常偏僻。 四周全是腐朽的枯林,浓雾弥漫。 不时有灰黑的鸦雀嘎嘎惊叫着掠过,空气浑浊,四野朦胧。 如此深秋时节,凄草簌簌,一片枯寂毫无生机的氛围。 陈浮生站在坡上,放眼打量四周。 这个地点,恰好在姜有财家的后院荒山,以及远方那个隐约庙观之间。 观察地形之后,陈浮生也不大意,又再屈指问一个卦相。以姆指扣中指,食指向前,尾指向后,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潜泽在野”。 这个卦相可称上佳,代表有利好的事物。 陈浮生心中安定,开始围着这个山坳打转搜寻。 他早就有了经验,只要眼睑有刺痛反应,那就代表所见有异。所以半瞎也有半瞎的好处,起码不用看得那么仔细。 心中默默自嘲,陈浮生还未走多久,陡然眼皮一麻。 前方某个歪脖枯树丛中,似乎隐约有感。 他赶紧纵身过去,来到枯树丛边蹲下。 果然,眼睑越来越刺麻酸胀,最终瞅准一个地点。 随着陈浮生注目凝视。 面前树根处,开始浮现斑斑点点的光芒,宛若磷火。 陈浮生毫不犹豫,提剑开挖。 过程依然是顺利无比,大约挖出一尺多深。 坑内立刻光芒大盛。 糜烂污泥内,包裹着一个六角造型的器物,显现出来。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伸手,将之拔出。 拿在手中一看。 居然是一块孩童手掌般大小的六角黄铜镜。 此镜造型古朴,背面浮雕着民间传说里的“冥狱浮屠山海关”,繁复的花纹遍布,既奇特又精致。 正面则是暗淡的镜面,平滑朦胧,并无什么出奇。 镜上已经满是铜锈,也不知埋了多少年,透露出霉味腐气。而且握在手中轻飘飘,看似黄铜,实则如薄纸。 陈浮生打量片刻,立刻举起手中铁剑,凝视刃面。 无色无光的刃面上,显出他那异色双瞳的半盲眼睛。 其实他手中有镜面,无须看剑。 但陈浮生哪敢大意随便看一个来历不明的镜子? 盯着自己的眼睛片刻,陈浮生再次将目光投在铜镜上。 果然,不出所料! 惊鸿一瞥。 旋即,掌中黄铜镜上,一点微光迸出,落入他眼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得到一段明悟,瞬间获知此物的底细。 此物名为“五行照冥镜”。 相传乃是冥狱黄泉河中流落人间的奇珍。 世间鬼怪,无形无体,最是难缠。但是此镜却能照射鬼怪,令其无所遁形。 除此之外,此镜照中的鬼怪,若是修为不高,便能被照出弱点。其弱点暗含五行相克之道理,一看便知。 再然后,此镜又有一个堪称离奇的特殊能力。 若以此镜照射死亡骸骨,无论是亡人或亡妖,皆可被照出五行相生的特点。凭借五行相生之法,可将死亡骸骨起死回生。 当然,此种起死回生,并非是真正回生。 而是类似于冥尸、冥骸,具有生前意识,任由手持“五行照冥镜”的人驱策,反抗不得。 陈浮生反复琢磨着这一段感悟。 心中不禁升起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这不就是养僵尸的法器吗? 话虽如此,但陈浮生丝毫没有鄙视,反而是极度高兴。 “如果我去姜家老宅,把师父的亲人‘起死回生’,岂不是可以为师父进行祭礼,令他得偿心愿的安葬?” 陈浮生越想越是靠谱,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 虽然这个想法实在是非常荒诞,而且过程肯定是诡异无比、古怪无比,甚至只能偷偷进行。 但在如今,这是陈浮生唯一能指望的可行方式。 陈浮生难抑心中激动,立即收起“五行照冥镜”。 将挖的坑收拾妥当,快步离去。 ...... ...... 就在陈浮生离开大约一个时辰后。 离此歪脖枯树丛不远,出现两个身影。 当先一人身穿黑色长袍,形象骨瘦如柴。身形高挑,肩膀尖耸,稀松眉毛,眼眶凹陷,脸颊仿佛有铁锈一样,冷硬俨然,气质十分孤傲。 他戴着束发高冠,双手拢在袖中,走路宛若飘浮。此人年约六旬,却是满头油亮黑发,眼神如鹰,精神抖擞。 这个黑袍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女。 少女穿着平常的花红袄子,棉裤布鞋,朴实无华。圆嘟嘟的脸蛋,翘鼻小嘴,脸色红润,显得青春活泼。 只是她一头柔顺黑长发披散,挡住容貌,看不真切。只是露出精明伶俐的漆黑眼眸,灵动非常,秀气难掩。 古怪的是,少女双手双脚,都戴着黑铁镣铐。虽然并未连结锁上,但四副镣铐戴着,实在是令人惊悚。 除此之外,少女肩头还蹲着一只灰白羽毛的乌鸦。 但是这只乌鸦两眼翻白,身上大多地方露出腐朽骨头,毛色无光,一副死相,完全不像是活鸟。 二人缓缓接近歪脖枯树丛。 “我的机缘,应该正是此地!” 黑袍高冠老者拈起一枚骨片,细细打量。 骨片上,以简略笔画,画着一幅歪脖枯树的景象,周边寥寥几笔,将此地特色尽收其中,一看便知。 戴镣铐的少女眨着灵动眼眸,顾盼四周,指着树下的乱草堆,如莺音般的声音笑道: “茅先生,你找的机缘,是不是埋在那里?” 黑袍高冠老者只是一步,宛若缩地成寸,立刻便站在少女所指之处。 他一眼掠过,随即脸色铁青,孤傲风范荡然无存,眼中几乎都炸出鬼火,厉声喝道: “是谁?” “谁敢夺我茅崆峒的机缘?” 第14章 老宅残碑 黑发圆脸少女眨了眨灵动的眼眸,似乎对茅崆峒的愤怒视而不见,毫不以为意,而是迈着小碎步,在周围嗅探。 “有人来过,年青人,大约十**岁......” “嗯,味道有浓浓的符箓味,应该是道门修行者......” “还有金铁的味道,用刀还是用剑?” “居然身上有魂魄的味道......有意思啊,茅先生,这个小道士好像带着个不属于他的魂魄。” 少女戴着镣铐,在周围巡梭一圈,笑眯眯的返回,指了指陈浮生离去的方向: “大约走了两个多时辰,你要想追,应该可以追上。” 茅崆峒极度恨怨之后,逐渐恢复孤傲冷冽的形象,双手拢在袖中,抬眼望了望少女指的方向,木然道: “你想我去追?撞上他的陷阱?然后你便可从容逃走,逃出我的手心?” 少女撇了撇小嘴,仍然带着笑意道: “茅先生,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机缘就在前方,你若不追,这一场机缘绝对是与你失之交臂了。” 茅崆峒轻轻哼了哼,鹰隼般眼神盯着少女: “姬雉,世间‘儒道佛兵嫦、蛊猎医盗王’十大派,属你们‘猎家’最擅长定位追踪。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只不过,在宝骑镇,能够先我一步,抢先夺走我的机缘。此人的实力,绝非在你我之下!” “如今这宝骑镇,来了太多意图染指‘灵窑’的修行者。我茅崆峒势在必得!这一次机缘虽说失之交臂,但我此刻不追,不代表永不追究。” 说着,茅崆峒迸指,如同鹰爪般漆黑指甲,指向少女姬雉肩头的那只死眼乌鸦。 “僵鸦,听吾号令!” 茅崆峒一声低喝。 原本一副死相,宛若骷髅的乌鸦,陡然双瞳一翻,苍白死气的眼瞳中,闪过一抹黑线般的厉芒。 茅崆峒再次虚指成抓,在地面一摄。 顿时一片尘土吸入掌中,他将尘土捻成一团,扔进死眼乌鸦的尖嘴喙内,又低喝道: “依此气味,追踪此人。切记,勿漏行踪!” 死眼乌鸦仰头吞下尘土,然后嘶哑嘎嘎两声。旋即便展开灰白无光的死气翅膀,扑嗤而起,瞬间消失在天空。 少女姬雉眺望着死眼乌鸦远去方向,嘟着嘴,摇了摇头: “可惜了,我辛苦培育了这只颇具灵性的渡鸦......如今却被你弄成这个鬼样子,缺了灵性,难以成事。” 茅崆峒淡然道: “你猎家有猎家的手段,我蛊门有蛊门的方法。这只乌鸦是死还是活,也只是喽啰罢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姬雉笑吟吟转头,瞧着茅崆峒: “茅先生是想我死还是活呢?” 茅崆峒以木然口气说道: “你落入我手,助我筑造‘灵窑’大功告成,我便会给你自由。只要你真心实意,自然是性命无忧,说不得我还会赠你一些气运!” “那我真是要多谢茅先生的慷慨了。” 姬雉笑着施礼,但灵动眼眸中,却埋着深深寒意。 ...... ...... 深秋时节,夜幕来得快。 此刻已是风高月黑,阴云密布,天地间凄冷无边。 宝骑镇烟笼巷附近的店铺,早已经打烊关门。 若隐若现的豆大灯火,远近飘浮,仿佛磷火乍现。 万籁俱寂,时不时有犬吠响起,也不知在哪个角落。 五大夫槐树周围,已经是夜雾缭绕。 或浅白或漆黑的雾影里,浮荡着落叶或尘埃。寒冷的气息弥漫开来,死寂沉沉,巷头巷尾看不见一个人影。 梆~~ 梆梆~~ 远方传来隐约的打更声,乍隐乍现。 陈浮生背幡提剑,从某个角落里显出身来,眺望周围。 侧耳倾听半晌之后,陈浮生无声无息,迈步向烟笼巷的内部走去。 说是巷子,其实四转八绕,不知分了多少岔道。 每一处岔道,都是鳞次栉比的高矮房屋。 陈浮生心里记着曾经老道士提过的路径,默默前行。 好在正是深夜,除他之外,再无别人。 况且烟笼巷发生过几起刑事命案,最近也不太平,所以夜间逾发的无人敢来。除了鸡鸣狗吠,灯火如豆,和坟地无什么区别。 小心谨慎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陈浮生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种着几棵浓荫匝地的老树。 老树、干涸水井、一丛丛荒草几乎半人多高,肆意生长,将这片开阔地漫延得仿佛丛林。 浓雾笼罩,前方是一处破落衰败的院落。 院落此刻是漆黑无光,到处残亘破瓦,形同废墟。 几圈胡乱摆放的荆棘拒栏,将这片开阔地挡了起来。 呜呜~~ 簌簌簌~~ 几只夜枭惊起,扑嗤嗤地飞远,落入浓雾远端不见。 陈浮生望着那已经被夜幕吞噬的姜家老宅,心里暗暗叹息。 若是老道士知晓家破人亡,不知是什么心情。 深吸一口气,陈浮生迈步向前。 喀嚓~~ 踩着碎石瓦片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院落回响。 陈浮生走进腐朽倒塌的院内。 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处处是荒草、野兽骸骨、烂枝叶。 三间瓦房,两座偏房,亭台、廊柱,全都破烂不堪。 一年不曾有人来过的院内,还留着之前做法事超度的祭坛,凌乱满地的残屑等等,皆掩埋在灰尘中。 陈浮生借着暗淡月光,继续向内走去。 穿过破屋,来到院后。 果然,几座荒草凄凄的坟堆,在夜幕下孤零零矗立。 一个造型宽大的石制墓碑,竖在坟前。 石碑上雕刻着所有死者的姓氏、生辰、简略记录等等。 陈浮生扫了一眼,历经风雨侵蚀,已经半残半破的石碑上,足足有二十一人的名单。 满门灭绝,无一生还...... 陈浮生默默凭吊片刻。 然后开始挖坟。 好在附近柴房里,留着官府用过的铁器工具。虽然锈蚀,但并不影响使用。 而且官府为姜家死者立的坟墓,也称不上什么上心,根基并不牢固。 陈浮生奋力挖掘,并不算多么吃力。 如此一番辛苦,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陈浮生已经挖开了姜老夫妻俩的合葬墓。 见到掩埋在污泥中的棺木。 宝骑镇地处山川,地理并不潮湿,所以棺木保存完好。 毕竟只是一年岁月,还未到完全腐朽的地步。 陈浮生双掌合什,默默告罪几句。 旋即便不再犹豫,运力撬开棺盖。 喀嚓~~ 令人牙酸的声音乍起,棺盖已经被掀开。 ...... 感谢书友“”打赏! 感谢书友“北极的文”打赏! 感谢书友“谈青锋”打赏! 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厚爱,多谢!稳定更新,求推荐票!! 第15章 照冥 棺盖一开。 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 陈浮生早有准备,一张黄符纸贴在鼻间。 然后注目凝看。 官府的仵作为图方便,将姜老夫妻俩合葬一起。 不过,做法事的人却显然是收了钱,办了好事,以白布将姜老夫妻俩的残尸裹着。 又洒以防腐的药材,以及诸多法事器物。 所以陈浮生此刻见到的,是两具还算保存得有样的白布裹尸,不是想像的那种散烂骸骨。 但天长日久,尸布仍是破烂,露出了森森白骨,以及僵化如泥般的躯体。 按照姜有财所说,姜老夫妻俩死时身首异处,惨不忍睹。但是陈浮生细细一看,裹着的尸身头颅还在,并未缺失。 定了定神之后,陈浮生起剑,开始削去尸布束缚。 经过将近一年的埋葬,尸布已经朽化。陈浮生并未费什么力,便轻松将所有尸布挑开。 两具已经不成形的亡骸,就此尽显眼前。 陈浮生再次在心中默默告罪,然后打量这两具亡骸。 可见苍苍白发,两颗头颅,被铁线固定在脖子上,确实是被斩首。此刻头颅已腐朽,面目难见,但隐约可知是老年男女。 躯体的残相比头颅稍好一些,保持着人形。 从衣饰以及形体上判断,应该是一对老年夫妻。 认证之后,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尸变、没有过多残缺、没有另类的异化,一切比他想像的要正常些,可以着手进行“五行照冥镜”的改变。 陈浮生盘膝坐在坟前,取出黄铜镜子,摆在面前。 若是正常施展,必须以法力贯注镜面,然后驱出此镜的照射之光。 但陈浮生还未修成法力,所以对策仍是借用铁剑。 之前运用河图之术,借用“太乙风阵箓”,皆是得了铁剑雷霆之纹的助力,他已经是得心应手。 聚精会神之后,陈浮生一剑在手。 旋即手腕一抖,剑刃极精妙的将黄铜镜挑起,托在剑上。他将自身意念渡入铁剑,心中默念: “五行照冥,相克相生,轮回有序......” 这是“五行照冥镜”上自有的一段咒诀。 刹那! 一股玄妙难明的诡异感应,从铁剑上传导而来。 此刻剑刃上隐约有着雷霆纹路纵横,并带起黄铜镜子微微颤动,犹如蝉翼微振,朦胧镜面上顿起无数涟漪。 陈浮生心中欣喜,铁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他立刻不再犹豫,手腕瞬间再次迅快一翻。 这是陈浮生历练十三年修得的剑艺,堪称精妙。 黄铜镜子宛若吸在剑刃上一样,随着剑刃翻转,荡起涟漪的镜面,对着污泥中的两具亡骸,快速照去。 须臾之间。 镜面上乍起黄蒙蒙的光亮,在两具亡骸上掠过。 犹如一汪黄泉河水,自天外而来,淌过亡骸而去。 陈浮生瞬间起剑,瞬间收回,仔细凝视亡骸的异样。 玄妙的一幕出现! 两具亡骸之上,浮现一层深青色的光泽。 深青光泽宛若游龙,在亡骸间穿梭徘徊,贯穿而过,随即缓缓消隐无踪。 深青之后,又是一层红焰光泽泛起,同样如同游龙,在亡骸中穿梭而过。 最后,土黄的光泽接连闪现,同样穿梭而过。 随着土黄光泽消失,最先的深青色又再浮现,随之消失。 陈浮生默默记着这一段五行相生之变: “木生火、火生土、土后并未生金,而是继续回复生木......” 仔细辩认之后,陈浮生不禁微微点头。 既然已知结果,那么就更加不用再犹豫了。 他立刻从背囊里,翻出四个小巧玉盒。 盒内,是道门秘制的“五行精粹”。 由于道门修行者有制作符箓的需要,所以对五行之类的精髓精粹等物,收集颇多,也最为讲究。 陈浮生手中存有几盒,皆是老道士辛苦得来的珍品。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首先,他从第一盒中,拈出一枚深青色的丹丸。 然后将此深青丹丸捏碎,化为木屑般的粉尘,洒落在两具亡骸之上。 瞬间,深青色的光泽在亡骸上泛动,宛若星光斑点。 陈浮生再次起剑,“五行照冥镜”的镜面再次掠过亡骸,黄蒙蒙的光芒又刷了一遍。 深青色的光泽,被注入亡骸内,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陈浮生心中安定,松了口气。 他立刻又再开启一盒,拈起一枚滚烫如火苗般的蕊丝,抛在亡骸上。随即又是起剑,一镜照去。 过程依然如故,火苗光泽注入亡骸消失。 陈浮生再次动手,将第三盒的土黄丹丸,捏碎置于亡骸,又以镜照过。 当土黄光泽消失,最后仍再用深青丹丸再洒一次。 一气呵成! 四次之后,陈浮生执剑在手,黄铜镜纹丝不动,瞬间一翻,黄蒙蒙光亮掠过亡骸,定在亡骸的头颅中间。 收剑,回手,“五行照冥镜”握于掌中。 陈浮生摒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的盯着两具亡骸。 顷刻! 喀嚓~~ 两具亡骸似乎在颤动。 喀嚓~~ 喀嚓~~ 连续数声涩然如凝固般的声音后,两具亡骸抖动躯体,居然极其缓慢地开始坐起。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放慢了动作。 两具亡骸以腐烂掌骨撑地,抬头,耸肩,扭腰,颤颤巍巍,极其诡异,极其古怪可笑的坐直了身板。 然后,半是腐朽,半是骷髅,浑身飘满腐臭气息,令人胆颤惊悚的两颗头颅,不约而同,齐齐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紧紧握着“五行照冥镜”,心情有紧张,也有兴奋,更有些好奇,不动声色地同样盯视着亡骸。 左侧的亡骸,应该是姜伯通的老父,苍白乱发沾在枯骨头颅上,一双黑洞洞的骷髅眼,看到陈浮生手上的镜子后。 腐朽破烂的无牙口,吧嗒着,吐出完全模糊、嘶哑、仿佛捏断了喉咙般的声音: “老夫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右侧身形瘦小佝偻,明显是妇人的亡骸,同样看着陈浮生掌中黄铜镜,无牙口也是吧嗒着,艰涩吐言: “夫君,此乃冥狱之物,起死回生......这是小道士所为......” 陈浮生暗感讶异。 想不到姜家老母居然懂得冥狱之物? ...... 感谢书友“纸屠龙”打赏! 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厚爱,多谢!稳定更新,求推荐票!! 第16章 老树开花 姜老夫妻俩颤巍巍地僵直坐着,但也依偎着靠在一起。 还未等陈浮生有什么话说。 姜父艰涩地扭动头颅,黑洞洞的骷髅眼盯着身边姜母,嘶哑道: “老婆子,灭我满门者......到底是何来头?” 姜母摇了摇腐朽枯骨头颅,哑然道: “......不记得了......凶徒入室,又有奇异之力......我们一家凡俗平民,如何挡得了......” “唉......罪孽啊罪孽......”姜父颓然垂首,叹息道: “也不知泥儿如今下落如何......过得好不好......” 姜母闻言,语气不满的怒道: “你这老东西,居然还记得那个贱妇的孩子......” 姜父凄惨说道: “老婆子,如今你我皆亡,满门灭绝......何苦还记挂那些羞耻往事......我姜家有后,你应当庆幸才是......” 姜母有些默然,片刻后再才嘶哑声说道: “夫君,不必多说......那孩子过得好不好,你我皆是见不到了......” 陈浮生听到这段对话,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浪。 姜父还有孩子? 那岂不是说,老道士姜伯通有嫡亲的弟或妹在世? 陈浮生难抑激动心情。 不禁感慨世事难料,真真是峰回路转! 他起先的想法,是以“五行照冥镜”的起死回生,将姜父姜母变为冥骸,然后以至亲之人的身份,收祭姜伯通的魂魄。 如若能将魂魄入土为安,就此安葬在姜宅,便了却师父的誓言心愿,全了此生意义。 想法虽是如此,但究竟可不可行,陈浮生并无绝对把握。 若在其中出了偏差,冥尸冥骸等不能进行民间正统的收祭安葬之礼,过程中任何不可控的坏事都有可能发生。 要是毁了老道士的遗愿,又出现更大的波折,那么陈浮生可真就成了姜家的罪人,一生不安。 万万想不到,此刻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峰回路转,姜家多了一个嫡亲子。 姜父竟是老树开新花! 陈浮生心里差点笑出来。 他又再紧紧握了握掌中“五行照冥镜”。 受到黄铜镜子的影响,两具唠叨的姜家父母亡骸,转过黑洞洞的骷髅眼,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立刻问道: “我想请问姜老先生,你所说的泥儿,究竟是谁?” 冥骸受镜子所控,自然是不会拒绝,姜父显得羞愧,又显得惆怅,动了动腐朽枯骨头颅,嘶哑道: “唉......不瞒你这个小道士,此女是老夫的血脉孩儿......当年老夫一时把持不住......” 随着姜父时而低沉,时而断续的话语,再加上姜母不时打岔,念念叨叨约莫半个时辰后。 陈浮生终于是听明白,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原来,十八年前,姜父收留了一个采药的女子。 这女子来历不明,有些懵懵傻傻,但却有精湛的制药手艺。兼且为人善良,不擅言辞,所以姜父对她颇为照拂。 如此近水楼台,日夕相处,两者之间居然生出情愫。 姜父自身医术好,懂得保养,人老心不老,不顾姜母的反对,将这女子纳为妾室。 当初姜家仅一个独子,出外学道从此不归,所以姜母虽然怨忿,但为了姜家有后,也只得忍了。 只是姜父乃是宝骑镇名医,为免名声受损,纳妾之事秘而不宣。所以附近居民,甚至亲族姜有财等人,皆是不知。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小妾在产下女婴之后,居然不告而别,甚至偷走了姜家所有储备的名药珍品。 姜母视之为奇耻大辱,便将女婴取名姜泥,有些糟贱的含义。 自从小妾无故离去,姜泥出世,姜家便诸事不顺。姜父行医连连出错,家中时常有莫名祸事发生,人心浮动。 姜母一气之下,瞒着姜父,把姜泥偷偷卖了。 为了此事,姜父姜母大闹一场,双双病倒。 从此姜家家道中落。 然后转瞬便是一年前,姜家满门灭绝,此事终成遗憾。 “姜老夫人,你当初把姜泥卖到了何地?” 陈浮生整理心绪后,赶紧又再追问。 姜父亦是转过黑洞洞的骷髅眼,盯着姜母。 姜母将此事瞒了十八年,如今已成亡骸,再也不能隐瞒,带着怨气的说道: “仍在宝骑镇不远,并不是外地......” “啊?” “啊!” 陈浮生和姜父,皆是惊喜交加。 “老婆子,究竟是哪个人家买了?”姜父颤巍巍地抖动着残躯问道。 姜母沉默半晌,艰涩的吐言: “镇外驿站,朝春楼......” “啊!” 姜父闻言,又惊又气,一头撞向姜母残躯,嘶吼道: “你这老婆子好狠毒......老夫与你拼了!” 陈浮生大惊失色,赶紧重重地一握“五行照冥镜”。 受到铜镜影响,姜父的动作顿时僵住。 总算是没有撞碎姜母佝偻的残躯。 饶是如此,姜父黑洞洞的骷髅眼中,仿佛喷出火来,怒视姜母,恨不得再扑将上去撕打。 姜母又沉默片刻,叹息道: “老东西,我曾经偷偷去探望过......当时我给了一些钱财,那老鸨应承了,姜泥只是艺伎,只卖艺,不卖......” 姜父陡然嘶吼道:“你信这鬼话么?朝春楼是什么所在,难道你不知......气煞吾也,气煞吾......” 陈浮生赶紧又再掌握铜镜,制止姜父姜母的纠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浮生默默无语,也不好相劝。 经过一番询问,姜母又再说出朝春楼的所在。 原来在镇外,有一处驿站,乃是连接东唐与南楚交界的官道。由于过往客商云集,便开了一间伎楼。 因官府经营,又有了教坊司的名义,所以朝春楼的名声还算过得去,并非污脏之地,确实是有艺伎青伶的存在。 陈浮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姜泥,说明原由,带她回姜家!” 一念至些,陈浮生又再有了无穷动力。 终于天见可怜,事情有了转机。 他立刻举剑,再次托起“五行照冥镜”,对着姜父姜母两具冥骸一照。 顿时便将老夫妻俩定住,散去了残留神智。 陈浮生也不犹豫,重新安置姜父姜母入坟,将泥土掩埋妥当。日后若有何事,再来起尸也不迟。 一切就绪之后,陈浮生背幡提剑,匆匆离去。 ...... ...... 陈浮生离去之后。 约莫过了数个时辰,夜已深沉至暗。 扑嗤嗤~~ 那只死眼乌鸦掠过夜幕,落在姜家老宅院外枯树上。 它那死气沉沉带着苍白的双瞳,凝视着宅院内。 然后,乌鸦再次振翼而起,飞向老宅后院。 最终,落在坟墓的石碑上。 乌鸦左右顾盼,盯着掩埋不久的坟地。 第17章 坊主 寒夜已过,黎明到来。 宝骑镇外某个荒郊。 几棵苍郁大树围拢纠缠的枝杈间,陈浮生睁开眼睛。 多年随同老道士游历山河,他已经养成了无论何时何地,皆可安然入睡的习惯。 将身上披着的斗蓬脱下,叠好放入背囊中。 陈浮生舒展四肢,从枝叉间跃落地面。 然后便是收集露水,涮牙洗脸,将自己收拾整洁。 再接下来,便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晨间修行。 陈浮生盘膝坐在树下,开始运行道门传统吐纳之法。 所谓一呼一吸,内蕴天地,吐纳山川精气、日灵月华。 时间缓缓过去。 陈浮生做完晨间的吐纳,心中不禁思绪翻动。 “我听师父曾经说过,世间修行者,有境界之分。” “似乎称为‘一境门徒’、‘二境法第’、‘三境鼎庐’、‘四境宗师’、‘五境灵官’......” 再之后的境界如何,陈浮生从未听老道士说过。 “师父应该是三境鼎庐,我此刻还是一境门徒......” “也不知境界晋升是什么方法。” 由于陈浮生还未出师,又因先天有缺,所以十八岁之前老道士也未多说境界之事,只是专致教导他磨练根基。 等到陈浮生终于年满十八,老道士又亡了...... “先解决了朝春楼接回姜泥的事再说,师父如今已是魂魄不稳,估计时间不多,要抓紧才行!” 陈浮生结束修行,背幡提剑,大步向镇外驿站而去。 ...... ...... 虹葭古道。 此地乃是东唐与南楚的交界之一。 亦是最着名的古道之一。 只因东唐偏东,环境略干燥,而南楚偏南,气侯湿润。此地向南数百里,又是南楚边界最着名的“蟠阳大湖”。 多方原因,导致此地时常会有天象异景发生,比如长虹贯天、霞光幻彩等等。 在文人墨客赞诵下,此地命名虹葭古道。 隐隐也有与“蟠阳大湖”媲美之意。 虽说地名优美,但古往今来,此地是两国征战的必经路之一。多年前的沙场鏖战,此地泥土下仍有血色。 即便如此,虹葭古道因地利,往来商贩众多。所以东唐便在此设下驿站,无论是军机情报交接,或是商旅接待,皆不耽误。 宝骑镇距离虹葭古道并不远,约莫十几里地。正因如此,溙梧州官府默许古镇古道同处管辖,视为一体。 朝春楼,是古道上最有名,也是最兴隆的场所。 不仅提供衣食住行,还有戏班演艺、伎馆迎客,真正的声色具备。往来商旅、江湖豪客,皆是因此流连忘返。 晨黎过去,正当巳时,古道上渐渐人多了起来。 陈浮生背幡提剑,现身在路边,眺望前方的景况。 偌大一片开阔地里,有花有草、有石有水,有茅屋或凉亭罗列,其中环绕着一座占地颇广的高楼庭院。 眼中所见,车水马龙,兴旺喧哗。 “朝春楼”,烫金大字飞幌招旗,在顶上高悬。 陈浮生观望片刻,立刻迈步过去。 待到近前,可见这座高楼庭院不仅占地广,而且装饰精美,并不像寻常乡间的简陋,处处匠心独到,颇有古韵。 高楼排开,底层是食肆、驿站、货坊等场地。 再往后,才是享乐之所,飞亭楼阁历历在目。 陈浮生径直穿过底层,绕到后方。 片刻后,便有青帽小厮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 “客官,您是打尖住店,还是听曲玩乐?” 陈浮生想了想,说道: “我听说一位艺伎的名声颇好,今日前来想见一见。” 青帽小厮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笑吟吟说道: “客官若是有相好的姑娘,小的带你前去。” 一边说,一边带着陈浮生前行,又道: “我们朝春楼,有青坊、有红馆、有乐阁之分,不知客官想去哪一间?” 陈浮生哪知道什么青什么红的意思,沉吟道: “我只知那位艺伎本名姜泥......” 话音未落,小厮顿时不住地拱手道: “原来是姜坊主的恩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见谅见谅!” 想不到姜泥的名声如此大......陈浮生默然无语。 绕过廊柱,小厮又引见一位老鸨,再才点头哈腰离开。 老鸨见眼前是个年青俊秀的小道士,不禁也有些诧异。但她久经风月,眼神脸色瞬间转变,笑盈盈裣衽施礼: “客官,姜坊主庭下规矩颇多,怕是冒昧了客官。我们朝春楼还有许多红牌姑娘,可为客官引见,绝对不虚此行!” 陈浮生暗暗皱眉。 这个意思,姜泥不是随便可见的人? 他也不多说话,手腕一翻,一枚金锭落在指间,抛给老鸨。 老道士降妖灭鬼数十年,从来不缺凡间金银。陈浮生和师父虽然看似清贫,但这是因为修行,而并非穷困。 老鸨接下金锭,指甲一扣,便知是十足真金,立刻笑容堆积: “客官如此豪爽,妾身再多说便是不识抬举了。来来,客官请,妾身为你带路。” 随即二人行到楼上,绕过廊台,来到一个安静,美纶美奂的阁房外。立刻又有一个俏丽丫鬟,迎上前来。 老鸨嘱咐一声,又含笑几句,再才施然离去。 丫鬟用大眼睛打量陈浮生几眼,带着笑意问道: “这位客......公......小道长,与我家姜坊主相识吗?” 陈浮生直到此刻,心里已经有些疑惑。 按道理,姜泥今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又是被卖到朝春楼,怎会有如此大的名声和排场? 之前甩给老鸨的金锭,莫说是见个姑娘,即便买下几个姑娘,也不算少。 想不到在这门前,还被拦着询问。 态度看似友好,但仍是有些拒人之外的感觉。 陈浮生还是不多说话,手掌一翻,再次显出一枚金锭,抛在丫鬟手中。 但是俏丽的小丫鬟丝毫不动声色,接过金锭,仍是说道: “小道长,我家姜坊主的规矩,从不论金银。你若是与坊主相识,小女子可以通禀一声。至于见不见,小女子也不能做主。” “如若你与我家坊主不相识,那恐怕坊主不会见你。还请小道长原宥!见谅!” 说着,葱白的手指递出,想将金锭还给陈浮生。 有点意思...... 陈浮生微微沉吟,说道: “我是你家坊主的师......” 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格噔一下。 按辈份,姜泥是师父的亲妹妹,那岂不是我的师姑? 本来还想说我是坊主的师兄......看来要降一辈了...... 陈浮生暗暗有些尴尬,只得说道: “你通禀一声,说我与姜坊主的师门有关,乃是同道......” 虽然这句话有些不伦不类,毕竟姜泥并非修行者,但陈浮生也不好开口,说是姜泥的师侄...... 但却没想到,丫鬟听到这句,居然怔了一下,再次打量陈浮生一眼,有些恍然地点头道: “好,道长稍待,小女子立刻去通禀。” 说着,居然真就转身,从旁侧的小门绕入而去。 陈浮生静静立在阁房前。 不过片刻,丫鬟笑吟吟出来,施礼道: “坊主有请,道长请随小女子来!” 说着,回身以手掌在阁房门上拂了拂,推开房门。 一股淡雅馨香,缈缈袭人。 阁房内的装饰十分雅致,平淡而不奢华。 绕过前端的屏风,丫鬟将陈浮生带到内厢就座,然后施礼离去。 陈浮生耐着性子,坐在玉白的桌案前,打量周围。 可见这内厢室的装饰更加素净,并无多少摆设。 简单几件家俱,花花草草的盆景,书台、墨案、衣架等随意点缀。除此之处,也就一面纱帘,将内进隔开。 只是墙壁上挂着几幅彩色图像,画工精湛。 陈浮生凝足半瞎的目力,终于看清,画上似乎画的都是飘飘若仙的女子。 而且画得不像人间景象,似乎有冥狱、有诸天、有山海奇观。 笔墨肆意,极其玄妙,描绘出不同寻常的画面。 第18章 嫦门 陈浮生观望半晌。 心中的疑惑更是加深。 一介青楼女子的闺房内,怎么悬挂着关于修行界的图画? 这几幅画,寻常人看来,只是笔墨构想奇妙而已。 但对陈浮生来说,画上所见,皆是修行高人叱咤天地的留影。任何一幅图像的内容,皆可说是一段神话。 难道姜泥也是修行者? 陈浮生细细琢磨,觉得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陈浮生暗暗屈指,针对这一次见面,问一个卦相。 须臾,得到一卦“叠坎伏波”。 这个卦相,不是好卦。 但却也不能说是坏事,关乎取舍。 坎为水,叠坎则是喻义险阻、陷阱,有警示之意。 伏波则是顺应流向,灵活变通,则可变坏为利。 陈浮生也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好坏兼具,模棱两可的卦相。 “这说明今次见面的事,与我自身的关系太大。所以占卜问卦的所得,便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偏差......” 陈浮生暗暗提高警惕。 室内一片寂静。 约莫盏茶时间后。 陈浮生所坐玉白桌案的对面,那道遮掩内进的纱帘,被轻轻拉开。 一位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款款而来。 这女子身穿一件极白的羽纹长裙,浅绿玉带束腰。 盈盈一握的细腰向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饱满。白皙如凝脂的颈项,戴着水晶细链,坠饰宛若水滴,若隐若现。 她的年龄确实不大,约莫十七或十八岁之间。 容貌说不上多么美艳,细细如飞的黛眉,眼睛也不大,甚至生得有些开。鼻挺纤瘦,嘴唇略单薄。 但偏偏是这些不算美艳的五官,却显出极独特的气质。秀丽之中有异域风情,偏一些慵懒,甚至淡漠的观感。 她明明看起来年龄显小,并非成熟。但行走顾盼之间,凛然有一股含蓄的威仪,宛若贵胄出身,天性如此。 陈浮生约莫看两眼,便知道她肯定是姜伯通的妹妹。 因为两者之间,确实有微弱的相似之处,血脉至亲。 “我便是姜泥,见过道友。” 女子很平淡的卷袖一礼,落落大方地坐在桌案对面,打量陈浮生一眼: “道友与我师门有关?请问尊姓大名?” 陈浮生也没想到这位师父的妹妹,言行举止毫无做作,潇洒大方,完全不像年龄显现的秀丽稚嫩。 而且说话口吻,也是修行者之间的口气,自然而然。 愣了一瞬,陈浮生抱拳还礼: “在下姓陈,名浮生。” “长话短说。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与姜姑娘求证。” “哦?” 姜泥微微蹙眉,但随即脸色如常。既不诧异,也不多疑,淡然道: “陈道友请讲,只要与我有关,我自然不会隐瞒。” 陈浮生沉吟之后,低语道: “姜姑娘知不知道,烟笼巷的名医姜大夫?” “知道。” 姜泥仍是淡然点头,“姜大夫是我的父亲,我乃是小妾庶出。” 陈浮生立刻呆住。 来之前,他设想了无数认亲的场景。 什么痛哭流涕、什么破口大骂、什么哀怨凄凉等等,等等全都想好了应对言辞。 但是,唯独没想到,姜泥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浮生不由得问道。 “三年前,姜家主母曾经来探望我,想赎我回家,被我拒绝了。” 姜泥神色如常的说道,“我生身之母有愧于姜家,而姜家又有愧于我。两相摊平,不拖不欠,所以我也未有再回姜家的打算。” 陈浮生心情复杂,半晌后再才说道: “那姜家满门灭绝之事,你也知晓了?” “我已尽力在追查此事,目前倘无眉目。但生父之恩,不可不报。若能追查元凶,我必定手刃此凶,前往祭拜。” 姜泥说得平淡,似乎觉得此事理所当然。 陈浮生还未说什么,姜泥却是抬眼盯着他,问道: “陈道友与姜家有旧?为何前来问话?” 陈浮生也不再多绕,直入主题,抱拳道: “我乃是姜家嫡子姜伯通的关门弟子,此次前来,是想请姜姑娘回一趟姜宅,收祭我恩师的遗骸,入土为安。” 姜泥平静淡漠的脸色,再才有了一丝讶异的波动。 半晌后,她仿佛自语般的低声道: “原来姜家主母说家中独子,出外学道不归。家无子嗣,姜父才有了纳妾的心思......原来所说皆是真的......” 她自语之后,抬头瞧了瞧陈浮生,突然问道: “你师父是道门中人?” “正是。”陈浮生点头,“道门蓬莱正统。” “为何一定要我收祭你师父的遗骸?”姜泥又问。 陈浮生简略说了一下师父的过往,又说了为保魂魄不散,立下的归乡誓言。 “只有将恩师遗骸落叶归根,至亲之人收祭,入土为安。恩师方可一魂安息,护佑后人,全了此生意义。” 姜泥眼神中略有一丝敬意,沉默之后,许久再才摇头道: “并非我不近人情,实在爱莫能助。一年内,我不能离开朝春楼,所以不能去姜宅,见谅!” 陈浮生顿时惊急交加,不禁问道:“为什么?” 姜泥继续摇头:“道友见谅,我不能说。” 这一下变故陡生! 陈浮生哑然无声,片刻后艰涩说道: “姜姑娘,你可知道,若我师父近几日内不能入土为安,便会被道门誓言反噬。轻则沉沦冥狱,重则生出诡变,永不超生?” 姜泥脸有愧色,但随即恢复冷漠,淡然摇头: “道友见谅,我不能说,也不能去,爱莫能助。” 陈浮生压抑沸腾的心绪,咬了咬牙,站起身,抱拳沉声道: “姜姑娘,你说个条件出来,无论千难万难,我必定为你办到!” “我可立下道门誓言!只要你与我走一趟,收祭恩师。礼成之后,你说任何事,我皆可一力承担!” 姜泥抬眼盯着陈浮生,眼波流转,颇有敬佩之意。但仍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我不能离开朝春楼,此事再无转寰余地。” 怎么办? 难道把这座楼给拆了? 陈浮生念头飞转,思考如何应对此难事。 蓦然! 房外传来一声惊叫。 隐隐是那个小丫鬟的声音。 姜泥眉头一挑,拂袖起身,瞬间已是接近门前,冷冽的语气低喝道: “桃花,发生何事?” 话音未落。 蓬~~ 此阁房的锦绣房门,发出震响,无风自开。 头戴高冠,一袭黑袍,脸色阴云密布的茅崆峒,双手拢在袖中,现身门前,鹰隼般的眼神紧盯姜泥。 在他身后,穿着棉袄棉裤的少女姬雉,笑吟吟地转动狡黠眼眸,打量着周围。 姬雉肩头上,蹲着那只死眼乌鸦,发出一声沙哑刺耳的嘎叫。 茅崆峒的目光,又望向室内墙壁上挂着的图画,眼神变得更是怨毒,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 “僵鸦指引元凶在此,原来是嫦门的弟子。如此甚好,免得老夫奔波。你若想活命,把老夫的机缘交出来!” 姜泥的脸色急剧幻变,随即恢复淡漠冷静: “老先生说什么?我听不懂。” 姬雉在茅崆峒身后,拍了拍手,笑道: “你莫狡辩!修行界皆知,嫦门的手段最是卑鄙无耻,当年不知犯下多少弥天大罪。夺人机缘的事,还做得少了么!” 茅崆峒嘿嘿干笑: “姬雉说得对,你们嫦门名声不佳,难道老夫还冤枉你不成?” “交出机缘,否则血洗此地!” 第19章 三境 茅崆峒一言既出。 姜泥脸若寒霜,沉声道: “我却要看看,你如何血洗我朝春楼!” 茅崆峒眉头一掀,想不到眼前这个青楼女子,居然还敢顶撞,不禁狞笑道: “好好好,老夫初来宝骑镇,正好拿你祭旗,杀个威风出来!” 话音落,茅崆峒拢在袖中的双手,宛若幻影般洒出。 转眼霎那! 一蓬黑雾仿佛扬起的灰尘,扑头盖脸地罩向姜泥。 姜泥眼前瞬间失去颜色,警兆大起。 黑雾中,是成百上千只细若蚊蚁的蛊虫。皆是尖嘴如针,振翅嗡嗡,浑身上下缭绕着秽恶的腥气。 姜泥柔弱的身躯,顿时仿佛折断,向后仰倒。 白得发光的羽纹长裙匝地,她的头颈四肢就像“水”一样,和身体浑然一体,仰倒之后,“荡漾”开去。 弹指霎那,姜泥已经如同贴地的白云水影,遁出数丈远,避开了蛊雾的笼罩。 “区区二境的小贱人,也敢在此卖弄!” 茅崆峒戟指向前一指。 呜嗡~~ 蛊雾瞬间转变。 成团的雾影,陡然扬起。所有蛊虫头尾联结,拼出一个漆黑的五爪大手,猛地向遁离的姜泥身上拍去。 这些皆是五毒俱全的蛊虫,只要沾身,便是毒发溃烂的下场。即便身上有衣物,也是无法阻挡。 眼看姜泥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仓促间难以再次遁离。 锵~~ 一声金铁刺耳的厉鸣。 蛊虫联结的漆黑五爪大手中,骤然出现一道白炽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是一片符箓。 符箓形同银白闪亮的弯月刃。 瞬间划破蛊虫黑手。 嗤啦~~ 蛊虫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经得住如此凌厉锋锐的切割? 只是眨眼片刻,蛊虫黑手被一切为二,分为两半。 噗~~ 被切割分裂的蛊虫黑手,猛地拍在姜泥处身地面,溅起一片腥臭的黑气。 但由于黑手开裂,姜泥正好捕捉到空隙,再次宛若白云水影般贴地飘远。 险之又险的躲过此劫。 嗤!弯月白刃般的符箓,凌空返回。 落在陈浮生的掌中。 此乃老道士遗留的符箓之一“太白金箓”。 蛊虫化雾、又化漆黑大手,两击未中,已是消耗所有精气神。瞬间溃散,分为一团散烟,陆续逃回茅崆峒袖中。 茅崆峒的目光从姜泥身上移开。 盯在陈浮生身上。 姬雉也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出手的小道士。 “庙小妖风起,池浅王八多。想不到宝骑镇不怕死的小辈,居然一个接一个的来找死!” 茅崆峒森然盯着陈浮生: “小子,你一介不入流的门徒,是想要英雄救美?那么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姜泥已经闪身而起,站到陈浮生身边,低语道: “多谢!” 陈浮生只是微微点头,丝毫不敢大意,全副精神紧绷,同样盯着茅崆峒。 “姬雉,你拿下这个小丫头。我来亲手杀这个强出头的小道士,如何?” 茅崆峒扭头看向姬雉。 “好啊,我最不喜欢比我漂亮的小姑娘。”姬雉笑吟吟说道,踏前一步。 “他们两个,皆是三境修为。你快走,此事我来应对!”姜泥向前一步,挡在陈浮生身前。 陈浮生也是看出黑袍老者和圆脸少女,极不好惹。 但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就此离开。 “有难同当。”陈浮生摇摇头,悄声道,“即使不敌,我也有遁离的手段,可带你离开,无须担忧。” 陈浮生还有“太阴遁匿箓”未曾动用。 姜泥却不知他还有隐藏手段,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陈浮生,欲言又止。 茅崆峒却已经极不耐烦,袖手扬起,便要出杀招。 骤然! 一道如风般的粉红影子,从后方的纱帘飘出。 只是眨眼一瞬。 一位身材极至妖娆,玲珑有致,身穿一袭粉红宫衫的中年美妇,已经现身在姜泥的身前。 “是哪位高人要灭了妾身掌管的朝春楼?” 中年美妇的话音犹如洒了蜜糖,甜甜腻腻,百转千回。每一个字都像沾在耳朵眼里,萦萦浮动,惹人心痒难搔。 按道理,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想多听几句。 但茅崆峒听到之后,脸现惊悚,居然后退一步,双手在耳边猛拍了一下,显得极其后怕。 姬雉亦是眉头大皱,一副极其唾弃厌恶的神色。 “师父!” 姜泥垂首施礼。 “唔,不错!”中年美妇回头,发出一声赞叹,打量陈浮生几眼,又再柔腻说道: “小泥子结交的朋友,便是我朝春楼的贵宾。小道长,妾身真要好好多谢你了呀。” 陈浮生实在无福消受如此甜得发齁的声音,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后退一步,拱手道: “应有之义,无须多谢。” 那边的茅崆峒拍了耳朵之后,顿时又再低喝道: “唐心,你居然还敢来溙梧州?” 中年美妇唐心,又再转头,看向茅崆峒,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撩了撩发丝,嫣然笑道: “你们能来宝骑镇,我为何来不得?” 姬雉啐了一口,厌恶的说道: “唐心,‘达摩灵山’的司徒灵官已经发令,要拿你的人头!你胆子不小,居然还敢来溙梧州!” “哎哟,可吓坏妾身了......” 唐心伸手拍了拍饱满胸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戏谑,哂然道: “司徒灵官早已与我和解,你们还在拿鸡毛当令箭,真是可笑。” 姬雉的脸色顿时一僵,厌恶的神情更甚,又啐了一口,低语道:“不知廉耻!” 茅崆峒仍是带着怒意道: “你的徒弟,盗了老夫的机缘。今日若不给个说法,那老夫与姬雉,绝不善罢干休!” 唐心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姜泥,随即又转首笑吟吟说道: “我徒儿凭本事取的机缘,那便是她的福运。你们以大欺小,是想欺我嫦门无人么?” 眼看剑拔弩张,一言不和。 正在此时。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唐心,你徒弟不仅盗了老茅的机缘,也盗了我岳某的机缘,是否一起给个说法!” 话音中,阁房锦绣房门边的墙壁,骤然坍塌为粉末,露出宽大的入口。 头戴纶巾,一身华贵丝质白袍,五柳黑须飘拂,一副睿智文士形象的岳非群,负手而来。 “这泥土里的气味,只有你这朝春楼才有,真凭实据!” 岳非群拈着手指,将一撮泥土细细洒落,冷眼瞧着唐心和姜泥,傲然道: “我等三人联手,你唐心还敢如何狡辩?” 茅崆峒和姬雉,顿时脸带笑意,齐齐上前一步。 唐心的脸色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整个室内,立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20章 吞虎相柳 岳非群、茅崆峒、姬雉。 虎视眈眈盯着唐心。 一但发作,便是雷霆之势,势不罢休! 唐心的目光逐一在这三人身上掠过,沉声说道: “你们可想好了?若是撕破脸,便是与我嫦门为敌!不死不休!” 茅崆峒嘿嘿狞笑,未说什么。 岳非群则是哂笑道: “怎么?难道你嫦门在这宝骑镇也能一手遮天?如今我儒、蛊、猎,三家前来问罪,还镇不住你这小小青楼?” 唐心却突然嫣然浅笑,所有阴郁神色一扫而空。甚至笑得无比妖娆,声音继续甜得发腻的说道: “你们真的想要以势压人么?唉,那妾身便不再隐瞒了。也让你们知道这小小青楼,不是你等轻视之地!” 随着唐心柔腻的话音,不远端墙壁上的图画,开始仿佛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变得模糊朦胧。 刹那! 所有图画已经如雾影一样溃散、弥漫。 整个室内,立刻笼罩着令人陶醉的香气。 就像处身万花丛中,所有氛围变得香艳旖旎。 犹如温柔乡里,脂粉堆中,惹人遐想。 弹指霎那! 一根接一根,虚幻的柱子,从四周拔地而起。 转眼,整个室内,仿佛开阔了许多。 数十根“柱子”井然有序的排列开来,将空间布置得像是一间凭空而起的厅堂。 而在之前那道纱帘处,一个如同祭坛的虚形,恢宏而立。 大量奇妙如神的幻象,在祭坛上笼罩浮动。 只是瞬间,这个香艳旖旎温柔乡般的室内,便骤然多了许多神而圣的意味。 无穷的气势与波动,一阵阵如潮而来! 岳非群、茅崆峒、姬雉,三人顿时有些站立不住,惶恐不安地后退,皆被这凌压而来的气势慑心夺魄。 “庙观?!” “嫦门的庙观?” “卑鄙!!” 三人皆是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修行界众所周知,在无名小镇降妖灭鬼,获得地理大势,便能借天地气运,筑造“灵窑”。 只有“灵窑”筑成,三境鼎庐的修行者,才能晋升四境宗师。 此乃必经之路,大道之路,不可违逆! 但是“灵窑”不是说有便能有的。 筑灵窑之前,必须要有庙观。 世间山河万里,能够具备建起庙观从而形成灵窑的所在,并不多见。 秀山、活水、百年旺族、千户人家,此乃前提根基。 找到适合的根基所在,然后以天材地宝布阵,勾引地理气机挥发,诞生妖精鬼怪,方可算是起步。 这个过程,既需要背景实力的支持,也需要一些福运,并不是说有便有的。 所以但凡是能够建起庙观,从而野望灵窑而起的修行者,每一个皆是背景实力俱全的人选。 无名小镇诞生妖精鬼怪之后,修行者进入逐一诛除,便能得到人心、功德、气运加持。 然后便能建起庙观、设祭坛,通冥狱。 诛除的妖鬼,祭祀冥狱,反哺收获更多气运的眷顾加持。 有了庙观,便能借地理大势,实力暴涨! 如此,方可夺此地的气运,筑造灵窑功成圆满! 灵窑既成,三境晋升四境,再可寄望“灵山”,逐渐攀登,成就传说中的神只之位! 岳非群、茅崆峒、姬雉,三人皆是万万没想到,嫦门居然已经提前建起了庙观。 此时此刻,在嫦门的庙观内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唐心处身庙观,便能借地理大势,所发挥的实力,足以碾压三人绰绰有余。 转眼间,形势逆转! 三人前来问罪,反成了弱势一方。 “你们谁想镇压我这小小青楼的?来,妾身接着便是,绝无半分退缩。” 唐心好整以暇地瞧着三人,满脸的戏谑和讽刺。 恢宏的庙观气势,越来越凌厉慑人。 压得三人不断后退,完全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起手反抗。 场面顿时陷入难堪的局面。 茅崆峒的一张脸胀成紫黑,气得浑身颤抖。 岳非群同样是脸色阴郁,无言以对。 忽然! 久久未出声的姬雉,轻轻一笑。 她居然向前踏出一步。 然后伸出手指,对着眉心,径直向下划去。 嗤~~ 仿佛是利刃割皮的裂响声。 与此同时。 姬雉原本像是幼稚少女般的身体,一点点涨大。 黑长发、圆脸、棉袄棉裤,这般外在形象,蓦然就像一张“人皮”,变得模糊,如同蜕皮一样剥落。 她甚至双手一拂,将脚上手上的镣铐,全都拂为黑灰粉末。 只是转眼片刻。 一位身材婀娜,比之前的圆脸少女更具成熟气质的女子,便盈盈而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茅崆峒骇然失色,惊叫道: “你!你居然未被我的禁锢所制?!” 依然一张圆脸,俏丽容貌的姬雉,头也不回地笑道: “枉你还是修行者,岂不知我猎家‘伪装’的手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猎家修行者,永远只是黄雀,并非那只弱蝉。” 姬雉说着,冷眼瞧向唐心,淡然道: “你觉得胜券在握?别忘了,我才是黄雀在后!” 话音中,她伸手一拿。 那只悬浮着无依无靠的死眼乌鸦,瞬间被抓在手中。 姬雉轻轻一捏。 死眼乌鸦就仿佛一堆干泥,被捏得粉碎。 粉末洒落,灰尘弥漫。 一股庞然大势,在姬雉背后喷薄而出! 大势汹涌大张,完全无视整个室内空间的庙观,凛然有争锋之意,肆意嚣张地弥漫铺陈。 唐心的脸色亦是惊诧,不禁退了一步。 喝~~ 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闷喝声,宛若雷声轰鸣。 姬雉背后,显出一个高达五丈的模糊人影。 此人身穿兽皮大褂,蓬松乱发虬髯,形象犹如山野里的蛮荒巨人,昂然挺立,就像一樽远古的祭祀石像。 “鱼相柳!你竟敢坏规矩?不通传别派,私自建庙,是何道理?” 兽皮巨人放声大吼,声如雷霆。 室内所有人的耳中,都仿佛打鼓一样,轰隆震响。 与此同时。 远端庙观祭坛之上,亦是同样浮现一个人影。 但却是个窈窕若仙的女子形象,未露真容。 “拓拔吞虎,你不也是偷偷藏在弟子身上?贼喊捉贼?你那烂柯山上的庙观虽未建成,但也在构建祭坛,偷偷进行,当我不知么?” 窈窕若仙的女子虚影,以悦耳的声音反怼,毫不示弱。 兽皮巨人哈哈大笑,握了握拳头,轰然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开始竞争!” “你我两家既是抢先,谁占灵窑,犹未可知。那便从此宣战,不死不休!” 窈窕若仙的女子冷声道: “你要战,我嫦门奉陪到底,怕你不成!” 拓拔吞虎再次发出轰然大笑,陡然回头,瞧向一旁发呆的茅崆峒和岳非群,大声道: “你二人,可否愿做姬雉的‘守观人’?” ...... 感谢书友“树树要努力生长”打赏! 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厚爱,多谢!稳定更新,求推荐票!! 第21章 雷殛真火 茅崆峒和岳非群,一听“守观人”,顿时脸现犹豫。 姬雉有拓拔吞虎的后台背景,那么在宝骑镇建立庙观祭坛,然后冲击“灵窑”,已经具备极大把握。 如若姬雉功成圆满,其他无背景靠山的修行者,可以前来结盟效力。 只要定时上交好处,便能享受灵窑的气运加持。 虽说是寄人篱下,但久而久之,也有晋升四境宗师的希望。 但是投靠盟约,效力上贡,是一回事。 “守观人”却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成为姬雉建立庙观的守观人,那么便要负责对外征战。无论降妖灭鬼,对付外敌,皆要一马当先。 守观人在获得气运上,与庙观之主持平相等。即使少,也少不了多少,而且无须上贡。 其实在修行界来说,大多庙观之主,很少需要守观人。 毕竟气运这等好事,谁也不嫌多,不想旁人染指。 拓拔吞虎强求茅崆峒和岳非群加入,成为守观人,便是想将这二人绑在姬雉的战车上。 所谓有难同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茅崆峒和岳非群犹豫的原因,正是如此。 他二人完全可以自己寻求机缘,建起庙观,参与灵窑的争夺。何必赖在姬雉名下,做一个苦力的守观人? 虽然苦力的收获同样多,但毕竟不是自己做主。 茅崆峒和岳非群皆是有野心之人,岂会甘愿放低? 拓拔吞虎问了一句之后,见二人不答复,顿时怒容兴起,浑身仿佛炸开野蛮凶残的杀气,再度大喝道: “怎么?你二人不愿意么?” 茅崆峒和岳非群互看一眼,脸皆发苦。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拓拔吞虎是六境神将,“吞虎灵山”之主! 谁又惹得起? “拓拔神将大人,我愿做守观人。” 茅崆峒低下头,拱手答允。 岳非群犹豫片刻,暗叹一声,亦是拱手道: “神将大人,我也愿做守观人。” “哈哈哈哈......” 拓拔吞虎仰天大笑。 整个室内仿佛打雷一样,轰隆隆闷响回荡。 “姬雉!” “徒儿在!” “有了这二人相助,你可前行烂柯山,建起庙观,不要弱了我拓拔吞虎的名头!” 姬雉笑吟吟点头道:“恩师请放心,徒儿绝对功成圆满,夺下宝骑镇的灵窑之位!” 拓拔吞虎继续长声大笑,目光如电,在室内巡梭镇慑,然后盯着那边的祭坛,将手一伸。 瞬间,祭坛周围萦绕的许多玄妙神奇幻象,被剥离了一大半。 化为一团彩雾,摄到拓拔吞虎掌中。 “你......欺人太甚!” 祭坛上的窈窕女子鱼相柳,气得放声大喝。 拓拔吞虎却是嚣张地睥睨道: “你只是远方投影,借了此庙观的地理大势。我却不同,乃是我的乖徒弟携带了本命兽牙,化出的虚形。” “我没有出手毁了你这庙观,算是给你面子。除此之外,你能耐我何?” 拓拔吞虎这番话,说得鱼相柳的投影震荡不已。显然是气极怒极,却又无可奈何。 唐心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朝春楼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气运,生生被拓拔吞虎掠夺了七成左右。 拓拔吞虎将掌中彩雾一揉,化为一颗珠子,抛给姬雉: “拿好,先收取这小小青楼一些利息。” 姬雉笑眯眯接过。 鱼相柳冷声喝道: “拓拔吞虎,够了!再若得寸进尺,难道想我亲自赶往你的吞虎灵山?做个生死了断?” 拓拔吞虎哈哈大笑: “哈哈哈......面子自然是要给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解决!” 他说着,冷电般的目光,盯在陈浮生身上。 “在场的,皆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你这小小不入流的门徒,也敢在此放肆出手?” “老子平生最恨的便是道门,满口胡柴,令人厌恶!” 拓拔吞虎说完,大手一伸。 瞬间,宛若一朵乌云,笼罩在陈浮生身上。 大手五指俱全,如同势无可挡的五柱险峰,凌厉压下。 这是六境神将的一击! 莫说是陈浮生,即便在场所有人加一起,也挡不住这一击。 差距悬殊! 顷刻亡命! “师父......”姜泥一声惊叫。 但已经迟了。 唐心也未想到,堂堂灵山之主,六境神将,居然会对一个无名小道士动手。 她一时间呆住,即使想出手也无能为力。 茅崆峒和岳非群,皆是惊呆。 姬雉脸色如常,似乎知道拓拔吞虎是什么性子,毫不意外。 陈浮生却是最先反应的。 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高度警惕。 毕竟他的实力最低微,任何一个疏忽,都足以致命! 但他也未想到,对他出手的,居然是拓拔吞虎。 这一下变生肘腋! 犹如石破天惊,已是不可阻挡! “难道我就这么凭白死了?” 陈浮生内心中一声狂吼。 求生带来的强烈**,产生极度猛烈的勇气。 勇气喷薄而发,盖过了拓拔吞虎压制陈浮生的凶残大势,也激发了陈浮生难以动弹的躯体。 他在这个电光火石刹那,生死一念之间。 骤然反抗。 左手执幡在后防御,姆指扣住幡上符箓咒纹。 右手一剑如电! 一往无前! 毫无保留地刺向笼罩而来的五指大手。 瞬间。 平平无奇的铁剑上,雷霆电纹密布。 龙形煊赫,宛若披鳞抖擞,昂然嘶吼,声如雷动! 雷霆出,剑上一抹淡不可见的火焰印记,随之点燃! 蓬~~ 在场所有人的眼前,皆是白亮惊闪,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到拓拔吞虎发出愤怒、痛苦、难以置信的哀号: “啊!!” “雷殛真火!!” “怎么会有雷殛真火!!” 随着轰隆炸响的各种声音回荡。 在场所有人,再才在极度不可思议的震惊中,恢复了视觉。 陈浮生一剑向前,保持着一往无惧的奋勇姿势。 但他的整条手臂已经漆黑,仿佛被火烧了一样。衣袖全都化为焦灰,肌肤上满是裂开的血丝伤口。 向前的铁剑上,隐隐有火焰光芒跳动,但却渐渐熄灭。似乎燃烧了所有精气,只剩下余烬般的沉寂。 全场安静。 仿佛落一根针也能听到。 吧嗒~~ 一声微弱响动。 姬雉呆若木鸡的神情上,也微微一动。 在她的颈项间,一枚仿佛兽牙般的饰品,化为焦炭,跌落地下,随之溃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再才回过神来。 拓拔吞虎的投影虚形,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之前陈浮生一剑出,拓拔吞虎愤怒哀号之后,便再也不复存在。 “这......” 茅崆峒和岳非群,艰难地咽下唾沫,难以相信地张了张嘴,却没声音发出。 在场的除了陈浮生,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姬雉突然一声痛苦大叫,转身便逃,瞬间消失在门外。 茅崆峒和岳非群哪还敢留,立刻转身跟着逃去。 室内只有姜泥和唐心。 瞠目结舌地瞧着陈浮生。 第22章 剑意 陈浮生保持着一剑向前的姿势。 并非他故意摆出如此形象。 而是确实精气神枯竭,无力将剑收回。 在出剑刹那,陈浮生清楚感应到,剑上的雷霆纹路被触动之后,居然点燃了那个细小的火焰痕迹。 然后,一股他从所未有的磅礴剑意,猛烈而发! 其势若雷火倾嚣! 剑起,焚天! 只因陈浮生自身境界过低,未能尽情施展这一剑。 所以他能发挥的威力,或许仅只剑意的百分之一而已。 但是这个达到他的身体意念极限,所能发挥的百分之一剑意。 却生生斩碎了拓拔吞虎的神将一击! 陈浮生仅知自己一剑既出,拓拔吞虎已经烟消云散。 这一剑太可怕! 六境神将一缕法身虚形,顷刻被灭! 好在陈浮生多年熬炼打实根基的身体,抵住了这一剑的肆意掠夺精气,还算勉强站得稳。 而且铁剑上的雷霆纹路,也是陈浮生来到这个世界后,再才被触发而生的。 所谓心心相印,如意使指。铁剑也并未摧残陈浮生的根底,只是发挥出极限,仍在陈浮生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饶是如此,陈浮生缓了半晌,再才缓过神来。 他小心翼翼地收剑,徐徐调匀呼吸,长出一口气。 此刻他整条手臂仍是漆黑焦灰,半边身子酸麻虚弱。 但在内心中,那种初见雷火焚天剑意的感悟,仍在萦绕不已。 这是一份难得的馈赠,弥足珍贵。 姜泥和唐心,不可置信地瞧着陈浮生。 瞧着这位无名小道士缓缓收剑,居然平静如常,丝毫未有打跑六境神将的骄傲和兴奋。 虽说只是六境神将的一缕法身虚形,不足神将真实实力的十分之一。 但这个结局,也实在太过令人不可思议! 即便只是一缕法身虚形,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鱼相柳的一道投影,联合起来,都是无法阻挡。 唐心一双美目,不断在陈浮生身上打量。待到陈浮生收剑,再才带着一丝敬意的低语问道: “小道长,你不是道门子弟?乃是兵家的剑修?” 世间只有兵家的天才剑修,才有如此可怕的剑意。 陈浮生不动声色,摇头道: “唐前辈,我并非兵家剑修,确是道门的门徒。” 唐心顿时难以置信,犹疑道: “那小道长这一剑......” 陈浮生平静说道: “承蒙一位前辈教导了此剑法门,所以我便会了这一剑。” 唐心转眼看了看姜泥,二人同感惊讶无言。 “儒道佛兵嫦、蛊猎医盗王”,修行界十大派系,并未禁止兼修。 有能耐、有智慧的天才修行者,兼修并不算奇事。 但是古往今来,历数万年,从未有兼修的修行者,可以达到知名的程度。全都泯然众人,无声无息。 只因兼修旁系法门,占据自身精气神太多,不可兼顾。 修行者达到三境之后,获取灵窑晋升四境宗师,便是从此定型。 修的什么法门,炼就的便是什么神通道行。 这是修行界众所皆知的道理,否则何必有派别之分? 唐心沉默片刻,带着善意说道: “小道长,兼修法门并非真正大道。你若有意在道行上步步攀升,一定要固定道路,切勿贪多,否则得不偿失。” 陈浮生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立刻拱手回礼道: “多谢唐前辈指教,浮生谨记在心。” 话音落,此前在祭坛上一直沉寂的鱼相柳,突然飘身而来。 她仍是虚无的投影,不见真容,瞧着陈浮生,悦耳的声音说道: “多谢这位小道友,解了我朝春楼庙观的一劫。” “唐心!” “徒儿在!” “小道友的恩义,你务必偿还,不可怠慢贵客!” 唐心赶紧施礼道:“师尊放心,徒儿一定报恩!” 鱼相柳微微点头,叹息道: “我要立刻赶回‘止水灵山’,早做准备,拦截拓拔吞虎前来问罪寻仇。” 唐心和姜泥,皆是沉默不语。 堂堂六境神将,占据灵山,堪称一方霸主的拓拔吞虎,绝不会善罢干休。 被一介无名小卒打跑,灰头土脸,如何忍得下气? “宝骑镇的地理位置极佳,有大机缘!” 鱼相柳又沉声加重一句,“我嫦门在此建起庙观,倾尽全力,定要扶持姜泥成为灵窑之主!懂么?” 唐心和姜泥,双双恭敬道:“不敢有违!” 鱼相柳说完之后,立即投影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室内顿时安静。 唐心转眼看向陈浮生,恢复了之前那美艳甜腻的态度,笑道: “浮生小道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一谈?” “唐前辈请讲。” 陈浮生微微点头,心里知道唐心会说什么。 果然。 唐心正色道: “小道长与姜泥有旧,说起来,胜似亲人。我想邀请小道长,成为朝春楼庙观的‘守观人’,不知意下如何?” 陈浮生并不知什么是“守观人”,但从字面意思,以及之前茅崆峒和岳非群的反应上,可以看出,这个位置,并不是容易的事。 姜泥听到师父如此说,虽然心里有准备,但也是忐忑,一双眸子瞧着陈浮生,并未多说什么。 有野心的修行者,皆不想成为“守观人”。 即使获得的气运,和庙观之主持平,但毕竟不是自己做主。 而且付出的精力,遭遇的危险,都是居首在前。 陈浮生沉吟之后,缓缓道: “此事我不能一言而决,需要时间考虑一番。” 唐心立刻道: “无妨。只要浮生小道长愿意成为朝春楼庙观守观人,我可立下嫦门誓言,将来你所获气运,高于姜泥!” 陈浮生暗暗一怔。 这个承诺,完全打破了旧有的规矩。 而且也从侧面证明,唐心确实是需要陈浮生这一位守观人加入。 且不说天下独有的道门占卜,单凭陈浮生之前那一剑,已经足以超越寻常的三境鼎庐。 陈浮生不置可否,仍带着礼数道: “我若考虑周全,一定回复唐前辈。” 唐心也知道,想要立刻将陈浮生绑定,一荣俱荣,并非容易的事。 如此人材,必然也有自己的野心。 “好,我静侯浮生小道长的回音。仍是那句承诺,只要你加入,嫦门必不会薄待,视为上上贵宾!” 陈浮生转过话题,立即说道: “在此之前,我想请姜泥姑娘,与我走一趟宝骑镇烟笼巷,不知可否?” 第23章 夜话 “想请姜泥姑娘,与我走一趟宝骑镇烟笼巷,不知可否?” 陈浮生目光平静地看着唐心和姜泥。 唐心在现身之前,已是听到了陈浮生与姜泥的对话,知道陈浮生的来意。 但先前只是一介不入流的无名小道士。 此刻已经截然不同! 无名小道士,摇身一变,成为朝春楼急欲拉拢的守观人。 唐心自然是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 但她却并未当场答允表态,而是转眼看着姜泥,欲言又止。 姜泥似乎早已有了决断,没有犹豫地点头道: “师父,我愿随陈道长去一趟烟笼巷。将长兄的遗骸安顿,入土为安,了却长兄与陈道长的心愿。” 陈浮生听到这句,心里再才落下石头。 却不料唐心的脸色变得沉重,带着严肃的语气说道: “小泥子,你可想清楚了?若你离开庙观祭坛的范围,便会受到反噬。至少折损寿命二十年,境界也会垮落,跌至一境门徒!” 陈浮生顿时惊诧无比。 姜泥的脸色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淡然道: “陈道长救了我一命,又挽救了朝春楼庙观一劫。于情于理,我都要予以报恩。些许折损,我甘愿承受。” 陈浮生不禁皱眉道: “这便是你不能离开朝春楼的原因?” 姜泥点点头: “陈道长见谅,此前我拒绝,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辈修行大道,自然是恩怨分明。你有恩在我,我报答予你,理应如此。” 未等陈浮生有何表态,唐心突然说道: “浮生小道长,要不然你宽限一日。我与姜泥好好商议一番,如何避免折损,想个万全之法,也好有个准备。你看如何?” 陈浮生也不犹豫,点头道: “并非我强求如此,实在师恩之重,不得不报。我去烟笼巷姜家老宅等待回音,告辞!” 说完,抱拳致礼,背幡提剑而去。 远望这个来历神秘的小道士离开,唐心再才转过眼来,看着姜泥。半晌后,叹息道: “嫦门建起朝春楼庙观,耗费无数惊人代价。鱼师尊也是看好你的前程,将你视为宝骑镇灵窑之主,倾力栽培!” “唉,你又何苦为了一句承诺,自断根基?” “守观人,并非缺一不可。为师劝你还是留在朝春楼,安安稳稳与祭坛圆融共运。前程远大,近在眼前!” 姜泥摇头道: “师父,道理我都懂。但我若是忘恩负义,还修什么大道?求什么神仙前程?” “我愧心有缺,又岂能圆融?” 唐心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何等的心境品性。眼见劝不得,叹道: “我说不过你,毕竟前程抉择,皆是你的命途。” “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便好好斟酌一番,如何避免更多折损。” 姜泥再才嫣然一笑:“多谢师父成全!” ...... ...... 陈浮生返回宝骑镇。 在烟笼巷附近找了间酒肆,囫囵吃了晚饭。 然后又买了香烛纸钱。 趁着夜临之前,静悄悄回到了姜家老宅。 他依足晚辈之礼,诚心在坟墓前拜祭一番。 只等姜泥做了准备之后,前来姜宅,便能将老道士的遗魂进行安葬。 所以也不必再打扰姜老夫妻俩的亡骸。 陈浮生又将坟墓简略修葺一番,算是为之前的冒犯谢罪。 待得一切妥当之后,已是夜深人静,幽月高悬。 深秋时节,夜寒深重,晚风凛凛掠过。 姜宅残亘破瓦的范围内,回荡着瑟瑟簌簌的声音。 幽幽暗暗的月光洒落,旧宅内冷清凄凄。 陈浮生坐在一截即将腐朽的断梁木上。 手边放着一罐新买的酒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心中思绪如潮。 “究竟要不要把所有发生的事,告诉师父呢?” 陈浮生略有些犹豫。 隐瞒是担心师父受不了打击。 毕竟老道士的残魂逾渐衰落,时日无多。陈浮生不敢肯定师父能不能承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是想了想,事到如今,姜泥很有可能会来。 那么此事终究会被师父知晓。 “提前沟通,让师父早知此事......以免到时侯入土为安,才突然知道,又生出什么不好的情况......” 陈浮生左右权衡,还是决定告诉师父。 他有了决断,立刻从背囊里取出密封罐,摆在身前。又立起卦幡,然后深吸一口气,弹指轻敲幡杆上的符箓三下。 “师父!” 片刻后,丝丝缈缈,已经开始断续的苍老声音,回荡在陈浮生耳边: “浮生......你找到了姜家老宅么......” 陈浮生听出师父的声音又再衰弱许多,不禁心中酸楚,低语道: “幸不辱命!师父,我已经身在老宅,近日进行祭礼,让师父早些入土为安!” “好......好......落叶归根,吾愿得偿矣......” 姜伯通叹息。 陈浮生立刻恭敬施礼道: “师父,有些事,徒儿想告知......” “唔,你说......为师听着......” 陈浮生定了定神,以缓慢语气,说出姜家老宅发生的祸事。只是说得略含糊,没有那么凄惨血腥。 说完之后,陈浮生忐忑不安,等待师父的回音。 哪知过了半晌,仍是听不到任何言语。 他不禁有些心慌,赶紧追问:“师父!师父?” 姜伯通幽幽一叹,终于说话,更加衰老的语气道: “唉......” “其实为师早知这一场灭门灾劫......” “啊?”陈浮生惊讶。 “痴儿,为师乃是道门蓬莱正宗。十七岁求道,风雨历练四十余年,潜修道门占卜......自家血亲满门灭绝......我岂会毫无所察......” 陈浮生听到这句,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虽说道门修行者不能占卜自身,但姜伯通身在远地,从未归家,难免有思乡之念。 随手为自己父母亲人起一卦,问问平安,并不算特别难事。 老道士断续说道: “一年多前,我偶然路过溙梧州附近,便起心占卜一卦,得到的结果......唉,只是我当时身有要事,未能返回家乡察看......如今悔之晚矣......” “为师殒命之后,急切要你携带魂魄归乡,也是想知道究竟卦相是否应验......如今已是知道了,果然应验......” 陈浮生默然,不知如何劝慰。 “斯人去矣......浮生,事已至此,便不要多想了......你将为师安葬后,也算了却我的心愿......” 陈浮生等师父说完,又整理心绪,将姜泥的存在,以及朝春楼发生的事,娓娓道出。 老道士对自己突然多了个妹妹,只是叹息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但是听到陈浮生遭遇拓拔吞虎,又以一剑将六境神将惊退,不由得语气诧异尖锐的急问: “你说什么?剑上有雷霆生出?” 陈浮生耳朵里嗡嗡回响,确实感觉到师父的极度震惊,立刻点头道: “是的,师父。此剑应该不是平凡之物......” 话音未落。 老道士肆意洒脱地大笑: “哈哈哈......果然,果然啊!为师一番心血,并未白费!浮生,此剑确实是极有来头,乃是为师一场奇遇所得!” 这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陈浮生当即惊讶:“奇遇?” 老道士兴奋激动之后,恢复了一些衰弱,说道: “那一场奇遇......也导致为师亡命天涯,直至捡到你收为徒弟,为师再才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不过,那件事太过诡异,说与你听,或许生出更多祸端,你还是不知晓为好......” “为师得到这把剑之后,苦心躲藏,历经数年,再才避过了窥探追杀......此剑并非无名,乃是大大有名!” “其名称为‘无间龙雀’!” ......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4章 落叶归根 “无间龙雀?” 陈浮生琢磨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意境。 老道士继续感慨的说道: “其实此剑之名,乃是为师无意中发觉......当时为师仅知此剑乃是奇遇之物,至于是何名称,有何奇异,并不知情......” “唉......也是为师福缘太浅,无能承受这番奇遇所得......十多年前,在捡到你的时侯,此剑闪现一道灵光,为师方知此剑有名......” “虽知其名,但从此之后,此剑归于沉寂,如同凡铁......” “当时为师便想,或许此剑是因与你有缘,再才有灵光闪动......所以为师便督促你勤修剑术武艺,熬炼根基,期望有朝一日,你能获得此剑的垂青......” 陈浮生再才有些恍悟,知道师父的良苦用心。 其实道门修行者,并非需要高强武艺或强健躯体。只因道门所修,以占卜和符箓为主,很少会近身缠斗。 兵器技艺及武学,乃是兵家修行者擅长。道门修行者浅涉即可,无须多加磨砺。 老道士继续说道: “为师乃是道门蓬莱正宗,教导你的自然也是道门之法。但世间亦有神兵、灵宝之奇珍,无须派别,可以运用......所以你若能激发此剑垂青,有神兵助力,便能如虎添翼......” “哈哈......想不到为师一番苦心,终于是见到成效!浮生,你有此剑之助,将来前程,必定不同凡响......哈哈,为师甚是欣慰......欣慰啊......” 陈浮生听着师父激动的话语,立刻有些不放心。 老道士自从一魂残存,便极少会说这多话。 说得越多,魂魄越弱,有溃散的危险。 此刻这番情景,已经有些回光返照的不良观感。 “师父,你快食用一些血气!勿要多说,徒儿已经知道了!” 陈浮生将密封罐推近卦幡,急切的说道。 “无妨......” 老道士虚弱的叹息,但也并未推辞。 瞬间,密封罐里,仅存的血脏上,血丝宛若烧香般,渺渺升起,被幡杆上的符箓汲取。 过了片刻,老道士又再断续说道: “浮生,为师今日甚是高兴!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说,可惜时日无多,只能拣些重要的说与你听,以免耽误你的修行前程......” 陈浮生心中酸楚,俯首道:“师父请讲!” “你既然已经触动了剑上的雷霆内蕴,那么便证明你已经具备法力......可以追求晋升二境法第......其实在此之前,为师已经觉得你可以晋升,无奈为师已亡......因此耽误......” “世间十大派,修行者晋升,方法皆不同......但皆与天地气运有关......你此刻一境晋升二境,便须攫取一些气运,以正宗吐纳法门,汇入心间,精气神合聚凝炼一道‘心箓’......” “然后以此‘心箓’在灵窑祭坛,祭祀道门洞天先祖,便能获得法力......从此跳出门徒,晋升二境法第......” 陈浮生再才知道是如此过程,继续恭敬聆听。 但是老道士突然语气黯然,叹息说道: “可惜......是为师耽误了你的前程......原本我应该带你前往蓬莱,找到同门的灵窑,为你获取气运,凝聚‘心箓’,顺利晋升二境......” “但为师因一件错事,已被逐出蓬莱......” “啊?”陈浮生惊诧,并不知道师父的这段往事。 “错已铸成,悔恨无用......所以你要想攫取气运,便须另想方法......其他派的灵窑或庙观祭坛,也可做到......只可惜为师已亡,无能继续带你去寻求......” 陈浮生心中一动,不禁说道: “师父,朝春楼的嫦门庙观,想邀请徒儿做守观人。” “啊......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此乃好事!浮生,如今蓬莱已经不可去,你无依无靠,应该抓住这次机会,攫取朝春楼的气运......” 老道士不仅不反对,而是激动说道: “虽说守观人的位置艰辛,但却有利于获得气运......浮生,为师已殒,道门已经不能做为你的背景靠山......将来你独自历练修行,气运不可或缺!” 陈浮生正是因为不能决断,再才没有应允唐心的邀请。但此刻听师父一言,方知气运如此重要。 老道士被逐出蓬莱,那么陈浮生想依靠道门背景,获得同门襄助,已经是奢望。 所以目前朝春楼的嫦门邀请,反而成了必须之路。 “徒儿谨遵师命!待到师父入土为安,徒儿便应承朝春楼的邀请,做守观人。” “好好......好,只是苦了你这孩子,唉......不过有艰辛,必有回报......为师足可安息......安息......” 老道士的话语逾渐飘散,最终无声无息,再次沉睡。 ...... ...... 一夜过去。 陈浮生继续晨间吐纳、修行。 结束后,又去镇上采购一些祭品及香烛纸钱。 准备就绪,便在姜家老宅静侯等待。 时间缓缓过去。 眼看又将夜临,忽然宅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陈浮生起身,迎到屋外。 果然。 姜泥一袭白裙,气质轻灵素雅,袅袅而来。 “有劳姜泥姑娘!” 陈浮生带着敬意,起手施礼。 姜泥能够应诺而来,付出了极大牺牲。于情于理,陈浮生都觉得有些亏欠。 “陈道长无须多礼。”姜泥淡然裣衽还礼。 她抬眼打量周围,眼神中虽无多少波动,但仍然看得仔细。毕竟是第一次返回生身之地,岂能毫无感慨。 “原本我记忆一片模糊,所忆不多。但如今看来,确实是勾起一些可想的思忆......” 姜泥款款而行,边看边走,回头道:“陈道长,我须如何做?既然来了,那便依足礼数,将长兄的遗骸安葬,了却心愿。” “好,姜泥姑娘随我来。” 陈浮生也不过多客套,将姜泥带到后院坟墓前。 姜泥则是取了香烛,首先在坟墓前恭敬祭拜。 陈浮生将所有备好的祭品,逐一摆放在坟墓前。然后手执卦幡,肃然庄穆的清喝道: “魂兮、归兮......” “夙愿、禀行......” 姜泥亦是严肃端庄地立在旁侧,沉默不语。 陈浮生说完祭语之后,手指敲动幡杆上的符箓,低语道: “请师尊一魂归乡,落叶归根......” 随着话音,符箓上萦绕起一道极微弱的光芒。 光芒飘飘浮浮悬在坟墓前方,仿佛颤动般闪烁。 随即,一缕缕更加淡不可见的薄雾,在光芒上驳散而出。像是依依不舍地在墓碑上缭绕,又一丝丝落入坟土内不见。 “一拜!” 陈浮生与姜泥并肩一起,跪拜墓前,行礼虔诚祷祭。 “二拜!” “三拜!” 二人叩首三次,拿起燃烧的香烛。 “师父,愿你入土为安,从此安息,不再流离。” 陈浮生恭敬低语,起香祭拜,将香烛插在墓前。 “长兄,你我虽是从未得见。但姜泥此次前来,亦是诚心祭拜,唯愿长兄魂魄安息,心愿得偿。” 姜泥低语,举香祭拜,然后也将香烛插在墓前。 “归兮......归兮......” 陈浮生起身举起卦幡,在墓前绕动。 最后一缕光芒,亦是随之消散,无影无踪。 幡杆上的一道符箓纹路,亦是黯然如灰,随之消隐。 “师父......一路走好......” 陈浮生停住挥幡,静立墓前,心中悲伤绵绵。 光芒已逝,符箓已熄,即代表老道士姜伯通从此魂魄安息,再也不在人间。 祭礼已成。 老道士终于得偿心愿,落叶归根。 姜泥陪伴在陈浮生身边,默默注视着缈缈烛烟。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再才止住悲伤,回过神来,施礼道: “多谢姜泥姑娘!” 姜泥淡淡摇头,目光从坟墓上收回,恢复冷清的姿态,轻声道: “理应如此......也是我应该做的。” 陈浮生点头谢过,不再多说。然后背幡提剑,将坟墓前收拾整洁,说道: “我已经禀明恩师,愿意接受朝春楼的守观人之位。” “当真!” 姜泥的脸色再才有些欣喜,“既然如此,请陈道长与我返回朝春楼。有些事,还须与我师父商议,看看如何进行。” “好!”陈浮生点头。 二人立即并肩而行,离开姜宅而去。 ...... ...... 夜已经深沉。 万籁俱寂,四野浓雾茫茫,姜家老宅笼罩其中。 咕咕的夜枭凄凉声音,时远时近的飘荡。 荒草哗哗响动。 一头仿佛山猫,又似豹类的野兽,迅速穿过荒草,猛地冲进了姜家老宅后院。 它蹑手蹑足地接近坟墓,仰着鼻子四周嗅探。 须臾。 这只似猫似豹的野兽,陡然长身而起。 立刻蜕去兽形,渐渐如同人身般站立起来。 它浑身裹着漆黑如皮的夜行衣,蹲在坟墓前,暗暗低语: “唔,追踪的气味在此,那一柄神兵难道被埋在坟内?” 自语之后,它便不再犹豫,双手像是尖利铁铲,飞快挖掘坟土。 ......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5章 守观人 金镶玉盏的灯火罗列。 室内明亮温馨。 芬芳撩人欲醉的香熏弥漫。 窗外月色隐隐,夜幕寒彻,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陈浮生正襟危坐,脸色维持平静。 他身前的玉白色宛若盈月的桌面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浅绿的莲花鱼羹、泛红的桃花炙肉条、微黄的鸡子笋竹、玉白的虾丝银团、淡青的翠果蜜脯、粉嫩的参茸云汤...... 珍馐佳肴香味扑鼻,色香俱全,令人食欲大张。 陈浮生自问前生今世加一起,也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筵席。 他与师父一起修行磨练,游历江湖,向来是风餐露宿,有什么吃什么,从不讲究衣食住行。 如今眼前这一切,才能感受到人间富贵,奢华难言。 但是食物纵然再好,陈浮生也并非吃不起,而是修行路上未曾在乎而已。好的就多吃些,也无什么特别关心。 他之所以有些如坐针毡,并非因为眼前佳肴。 而是身边左右,两位气质出众的美人。 唐心依然是一袭粉红宫衫,云鬓高挽,姿容粉黛无可挑剔。成熟风韵,既可端庄之态,又有极妩媚的妖娆。 姜泥换了一件云丝裙裳,并未佩戴什么饰物,显得素雅清淡。虽不是美艳绝色,但她气质独特,另有一种令人欣赏的风姿。 “浮生道长,来,妾身为你满上一杯!” 唐心轻举碧玉酒瓶,起身为陈浮生倒上一杯酒。 “不敢有劳唐前辈!”陈浮生赶紧还礼,对这番热情的照顾,确实有些不适应。 “什么有劳不有劳。”唐心嫣然笑道,“你有恩于朝春楼,又应承了守观人之位。如此大义,我岂能怠慢!” “况且我师尊亦有嘱咐,一定要将浮生道长视为上上贵宾,那便更加不可轻慢!” 陈浮生立刻说道: “唐前辈以后唤我浮生便可,无须太多客气了!” “好,我年长你颇多,依俗世规矩,你唤我唐姨也可。若羞于开口,依修行界的辈份,你也可唤我唐师叔。无须提什么前辈,如何?” 唐心笑吟吟看着陈浮生,转眼瞧了一眼姜泥,又有些取笑道: “也无须依照小泥子的俗世辈份。” 陈浮生顿时有些尴尬,只得点头,不好多说什么。 姜泥神色如常,举起酒杯: “我敬浮生师兄一杯!” 陈浮生亦是举杯回礼,双双一饮而尽。 如此一番客套之后,酒桌上寒暄几句,陈浮生再才不那么拘束。 “浮生,这些菜肴皆是出自姜泥之手。她精心准备,盛情其中,你可不要嫌弃,多多品尝。” 唐心一边笑言,一边为陈浮生挟菜。 陈浮生谢过的同时,心里也是暗暗惊讶。 唐心似乎瞧出陈浮生的心中之意,轻笑道: “世间俗夫,皆认为我嫦门是以色弄人。其实我嫦门修行者,无论琴棋书画、音律舞艺,亦或人间百技、言行谈吐,皆有涉猎精修。” “色,仅只表皮而已。我嫦门妙义,称为‘幻中取道、画外飞仙’。你以后与我们相处,必会知晓其中道理。” 她虽是言笑晏晏,但话语中仍透着一股傲然。 “修行十派,各行其道,古往今来并无高下之分。我师父常言,一日不成神仙,皆是众生平等。” 陈浮生亦是如此说道,并无任何轻视之心。 “说得好!” 唐心举杯相敬,“可惜缘悭一面,此杯敬你师父!” 陈浮生脸色肃然,代师谢过,举杯一饮而尽。 唐心又从袖内取出一支姆指大的银瓶,以及一枚青叶片般的玉牌,递到陈浮生面前。 “此瓶中,装的乃是朝春楼祭坛内蕴的‘气运丹朱’。你既已承担守观人之位,那么每十二天,我嫦门会赠予一瓶,当作酬谢。” “这枚玉牌,乃是出入庙观祭坛的通行令牌。今后你无须通传,任意出入,身份等同姜泥,并无区分。” 陈浮生听师父提过,气运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无形无相。如若汇聚于灵窑或灵山,便有七色九彩的变幻,如霞渲染。 “气运丹朱”,便是提取的气运精粹,如光似珠,色呈朱红,耀眼夺目难以言表。实乃修行者最宝贵、最看重的好处之一。 “这一瓶‘气运丹朱’,足够我凝练一道‘心箓’,然后祭祀道门洞天先祖,晋升二境法第......” 陈浮生心中暗暗欣喜,关键的事物终于是到手。 他又看了一眼玉牌,可见正面浮雕“嫦门”二字,如仙飘缈。背面则雕着朝春楼的虚影,制工精致,玉泽温润。 陈浮生将银瓶玉牌收好,抱拳多谢。 “今后你还需什么物什,尽管与姜泥说,我嫦门尽心尽力办到,必定不会误事!” 唐心说着,又指了指姜泥,“此前你也听说了,姜泥便是目前朝春楼庙观的主祭。将来若灵窑功成圆满,她便是灵窑之主。” “浮生,守观人身负重责。将来姜泥的成就,便要拜托你了!” 唐心带着笑意说完,又微微凝眉,语气略有沉重的加一句: “她今日远离祭坛,前往姜宅,折损了二十年寿命。虽说我借助嫦门留存的珍宝,保住她的境界未跌落,但亦是损伤不小。” 陈浮生脸色慎重,抱拳对姜泥深深一礼: “朝春楼守观人之责,我必定尽全力而为!” “浮生师兄,言重了。你我相互扶持,行其事,安天命,尽力便好!”姜泥还礼,轻声说道。 陈浮生想了想,心中微微一动,沉吟后,又道: “姜泥姑娘,世间万物皆有机缘,命中有时终须有。” “我自幼潜修道门正宗,可为你求取一卦命里机缘。若是顺利,或许,可弥补你寿命上的损伤。” “啊!” “当真!” 唐心和姜泥互看一眼,皆是脸现喜意。 占卜问卦是道门独有绝学。 求一卦,定命里机缘! 这种承诺,只有道门修行精深的前辈高人,才愿相赠。 虽然陈浮生表面看来,只是一介门徒,远远谈不上前辈高人。但唐心和姜泥,从未有过轻视。 毕竟这位神秘的小道士当着众人面,一剑打走六境神将拓拔吞虎,又岂是门徒能行的? 唐心立即笑得花枝招展,连连举杯劝酒: “好好好!有浮生这一句,我代徒儿先且谢过!无论成与不成,心意在此,多谢!” ...... ...... 宴席之后。 陈浮生婉拒了唐心亲手烹茶弹琴的邀请,趁着深夜,赶往姜泥闺房旁侧不远的添香室。 添香室是进出朝春楼庙观的路径之一。 日常所见的添香室,则是存储香料,制作香囊的地方,所以并不起眼。 陈浮生熟练地以玉牌插入门锁。 檀木般沉重大门,缓缓开启,香熏气息迎面而来。 虽然没有烛光照路,眼睛也是半瞎,但在黑夜环境里,陈浮生的行动反而更加便利,触觉敏锐。 不过片刻,他就找到姜泥所说的“入口”。 打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香柜,陈浮生见到地道。 顺着黝黑的台阶,拾级而下。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像是在山腹里穿行一样。 笔直向下,台阶已经中断无路。 眼前出现一堵漆黑无光的,似金属又似岩石的横亘墙壁。 横壁上别无它物,只有一个玉牌般的印记。 陈浮生将通行玉牌放置印记上。 轰隆~~ 横壁分裂开来,露出里面广阔的空间。 陈浮生谨慎小心地进入。 可见整个空间里,是一排排玉色光泽的石柱矗立。 四周浓雾笼罩,看不出边界。 穹顶上,则是镶嵌海碗大的晶石,微烁光芒倾泄而下。 数十根巍峨石柱中心,围绕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祭坛。 所有空间光影,仿佛投影一样,萦绕在祭坛上方。 景象看起来虽无多么奇异,但格外有一股神而圣的意味。令人心生敬仰,忍不住有顶礼膜拜的心念。 四方幽静无声,光影绰绰,宛若祥和永恒。 “这就是真实的庙观和祭坛......” 陈浮生默默巡视周围,可以看出,整个空间的形象,和之前唐心借助地理大势,投射在姜泥厢房时的一模一样。 他缓步向前,渐渐接近祭坛。 祭坛外侧是九面颜色斑驳的壁画,所画图影,和之前见过的一样。全是飘仙般的优美女子,在山海奇观异相里沉浮缭绕。 陈浮生登上几步台阶,一眼便看清祭坛内部。 内部宛若井口。 七色九彩般隐约霞光,如同水波一样,在内口荡漾。若是凝神细看,似乎可见乡村山水,市井万状,奇妙难明。 “这应该是庙观凝聚而来的宝骑镇地理气运!”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气运丹朱”。 ...... 感谢书友“司马萧问”打赏! 感谢书友“虎扑龙”打赏!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6章 剑来 银瓶启封。 可见瓶内一团氤氲朱红,如光似珠。 极其玄妙的观感,萦绕着陈浮生的眼前。 他立刻聚精会神,盘膝坐地,运行道门正宗吐纳。 呼吸有度,内蕴精气神随之跃动周转。 心中默记师父说过的诀窍,陈浮生缓缓抬手,将银瓶对着自己口鼻,轻轻倾倒。 瞬间,如光似珠的氤氲朱红,宛若一抹流荧,在他的口鼻间闪烁旋转,被呼吸吸引。 陈浮生不敢大意,继续运用吐纳法门。 嘶~~ 极微妙的声音乍起,气运丹朱遁入陈浮生的嘴中。 随同呼吸吐纳,气运丹朱瞬间散开,宛若千万点精粹,如雨如丝,化为无穷暖意,穿梭在陈浮生体内百骸百脉。 “......攫取一些气运,以正宗吐纳法门,汇入心间,精气神合聚凝炼一道‘心箓’......” 陈浮生铭记师父的指教,凝神导引,将体内的气运丹朱,推向自己的心间。 顷刻,犹如万流入海,潮起潮落。 百骸百脉内所有气运精粹,汇聚一线,直入心府。 随之,陈浮生不断催生意识,将自己多年来历练的感悟,以及渴望晋升的强烈精神,全数导向心府。 轰~~ 宛若开天辟地!混沌初破! 气运精粹和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团的巅峰时刻,终于是极尽升华! 全数绽放,无穷玄奥纷呈,凝成一道“心箓”! 陈浮生此刻已是沉浸心神。 依稀可见,所谓“心箓”,并非符箓,而是一个虚影微光般的人形。 人形如同陈浮生本人般栩栩如生。 “原来这就是‘心箓’,应该也算是‘自我’......” 陈浮生若有所思。 心箓已成,接下来便是祭祀道门洞天先祖。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老道士曾经多次指点。陈浮生以前随同师父降妖灭鬼,见过师父把妖鬼孽障祭祀而化。 他调动意念,直指眼前祭坛。 然后,心中默诵道门历代先祖尊名,虔诚祷念。 刹那! “人形心箓”宛若有感,在心间震动。 瞬间占据陈浮生的意念。 随即,仿佛被接引一样,“心箓”带起陈浮生的所有意念,像是凌空飞升,迅速向上升腾。 陈浮生感觉自己飘飘若仙,除了意识,其他皆不存在。 如此极速上升,他隐约可见,似乎脱离了朝春楼范围,又似乎脱离了宝骑镇范围,又像飞出了溙梧州地域...... 眼前已经是云蒸雾涌,大地仿佛在脚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隐约有感的大地轮廓,成为似方似圆的界限之后。 陈浮生的意识再次轰然改变,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 仿佛一切皆不存在! 忽然! 眼前一片浮华繁星。 无穷璀璨的星辰斑点,熠熠生辉,铺陈罗列,近似无边无际,浩瀚恢宏。 繁星灿若星河,占据了陈浮生所有精神意识。 他眼前只有无穷尽的星河,光芒无远弗届,难以言表。 这是陈浮生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异象。 他就宛若一粒微尘,悬浮在星河璀璨边缘。 在无穷无边的光芒辉映下,陈浮生极其渺小。 “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跳出三界外,只有成仙方可感受的‘洞天’?” 陈浮生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的意识,并无多少敬畏。反而是好奇地巡望星河,等待着下一刻来临。 嗯? 陈浮生的意识微微一动。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背后,居然带着东西。 “我怎么可能感觉到身体?” 陈浮生万般诧异。 按道理来说,他是被“心箓”带领着意念,升腾向上,突破大地界限,抵达传说里的仙之洞天,等待道门先祖的回应。 此时应该只是意念而已,不可能会有身体。 陈浮生试着动了动手。 居然真有感应! 他干脆一鼓作气,伸手向后摸去。 果然! 摸到了那把铁剑“无间龙雀”。 原本他应该是盘膝坐在庙观祭坛边,卦幡与铁剑负在身后,与本体一起。不可能随意念上升,抵达仙之洞天。 “剑来了,卦幡没来......” 陈浮生摸到铁剑,索性鼓起勇气,拔出剑来。 “无间龙雀”立即入手。 不过,平平无奇的剑刃入眼,却并非真实,而是虚形虚影,宛若无物,就像也是一种另类的意念。 “剑器也有意念?它居然跟着我来了......” 陈浮生默然无语。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正常来说,一境门徒晋升二境法第,受心箓指引,抵达仙之洞天,感受洞天先祖回应,便完成了晋升过程。 但是古今万年,如此经历者,岂有带着一剑而来的? 陈浮生凝视着剑刃,又瞧了瞧眼前无远弗届的浩瀚星河,突然心中升起一个荒谬大胆的念头! 我要是窥探洞天的星河,会有什么反应? 念头一起,陈浮生立刻毫不犹豫,以剑刃照映眼睛。 瞬间,他清晰见到了自己半盲异色的双瞳。 “试一试......” 陈浮生缓缓抬头,望向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 眼前依然如故,光芒浩瀚无垠,并无什么特别反应。 陈浮生极尽目力,也未看出什么。 “是我想多了......” 他正有此念。 蓦然! 不知在何地,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居然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自远而来。 宛若电闪,倏忽入眼! 陈浮生立刻得到一段明悟,瞬间获知星光底细。 居然是一道失传已久的符箓! 名唤“太白元神”。 陈浮生顷刻觉得意念颤动,惊喜中又带着震骇。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又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倏忽而来,直入眼中。 赫然又是一道失传已久的符箓。 名唤“太乙天象”。 陈浮生觉得自己虽然只是意念之身,但已经可感觉到心在怦怦乱跳。 忽然又有一点星光,划破远空,瞬间入眼。 还是一道失传已久的符箓。 名唤“太阴若缺”。 转眼片刻,瞬息之间。 陈浮生已经得到三道失传已久的符箓传承。 他强忍着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惊讶和喜悦,又再偷偷地瞧了瞧浩瀚星河。 眼前依然如故,并未再有任何星光而来。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惹祸了......” 陈浮生暗暗在心里自语,镇定意念。 然后他悄悄收剑回鞘,若无其事地飘浮在星河边缘,等待着洞天先祖的回应。 其实从他被心箓带领至此,时间也就短短一瞬。 拔剑观眼,又回剑镇定,并未有多少时间。 就在此时! 呼~~ 陈浮生感觉所有浩瀚星河,骤然朦胧如幻,已经不可再见。 只有迷离漫天的霞雾微光,渲染无穷尽的空间。 在极远端,一座座仿佛巍峨古像的影子,逐渐浮现。 古像顶天立地,难以想像之极至高远,令人顶礼膜拜。 陈浮生的意念瞬间被摧毁。 迷茫间,仿佛听到不知何方传来的声音。 声音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 感谢书友“山字营”打赏! 感谢书友“”打赏!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7章 初代失传 声音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道可道......” “非常道......” “观其妙以取势,玄之又玄莫可名......” 每一个字音,皆在天地间轰鸣! 陈浮生可以听到,可以感受到,整个意念都被这些字音占据,充足满盈。 这是道门修行者众所皆知的精义。 好比儒家的“微言大义、言出法随......”亦或佛门的“众生皆苦、彼岸超脱......”再或是嫦门的“幻中取道、画外飞仙”...... 修行十大派,皆有其根本妙义精义,乃是修行之基。 随着这大势浩瀚轰鸣的字音,陈浮生又再感应到自己的意念中,迸出一道微光,投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切的一切,就像蓦然烟消云散! 也就是弹指一念间。 陈浮生的眼前恍惚霎那。 已经返回到了地底庙观的祭坛前,依旧盘膝而坐。 之前所见一切,恍若做了一场梦,尽皆不复存在。 “我,我晋升了吗......” 陈浮生迟疑地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如常,确实已经返回了现实。 但随着他的这个想法,以及动作,心间骤然浮现出那一道“心箓”。 人形心箓,瞬间溃散,化为无穷流光。 这个过程就像之前汇聚“心箓”的反向,聚变为散,再次宛若万流奔潮,全数散入百骸百脉内。 陈浮生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枯树,顷刻得到雨水滋润。 每一点、每一丝,由气运精粹混合自身精气神内蕴的“力量”,在百骸百脉中流淌。心念所至,即触即动。 成了! 这就是法力! 陈浮生略一感应,便觉妙不可言,完全领会。 修成法力,那便代表正式晋升二境! “原来如此......” 陈浮生兴欣鼓舞的同时,也暗暗琢磨了一下先前经过。 所谓一境晋升二境,就是借助气运,把修行者的“自我”通过庙观祭坛祭祀,展现于洞天之上。 得到洞天的回应之后,“自我”产生了质变,拥有了法力,真正入门,再不是平凡的修行者。 “有一种递交投名状,获得异常力量的即视感......” 陈浮生默默吐槽。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获得法力,已非昔日门徒。 “试一试再说......” 陈浮生立刻将背后卦幡取出,立于眼前。 右掌迸指而起,心中默运道门咒诀。 然后,一指点在幡杆的符箓纹路上。 瞬间,百骸百脉内的法力涌动,经过手指导引,灌注到幡杆符箓纹路上。 符箓纹路蓦然闪亮! 依从陈浮生的意识,以及咒诀驱使,符箓纹路上浮出一道弯月刃般的亮白符箓,落在他的掌中。 此乃“太白金箓”,老道士遗留的三道符箓之一。 挲~~ “太白金箓”旋转闪现,如电闪般切割而去。 围绕整个庙观空间打个转,又再落回陈浮生掌中。 “有法力的感觉真是好啊......以后不必再用金针扎心,燃烧寿命来驱动符箓了......” 陈浮生满意地将手掌一握,拂向卦幡。 “太白金箓”消失,遁入幡杆的符箓纹路内。 体会了一番法力加身之后,陈浮生再才安心。 他盘膝坐地,沉浸心神。 仔细盯着心府深处,那三道荧荧欲动的精神微光。 正是取自浩瀚星河的三道失传符箓—— “太白元神”、“太乙天象”、“太阴若缺”。 当年老道士在凝炼“太白金箓”的时侯,曾经叹息说过,道门有许多玄妙惊奇的法门,在一场天地大灾劫里损失过半。 如今道门传下的许多法门,仅只是推演而出的替代品。既有缺陷,威力也大不如前。 比如“太白金箓”,便是“太白元神”的推演替代,并非正宗。再比如“太乙风阵箓”是“太乙天象”的替代,“太阴遁匿箓”是“太阴若缺”的替代。 陈浮生回忆着师父曾经的讲述,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得到了最正宗、威力最大的初代符箓......为什么只得到三个?或许是因为我只有这三个符箓的传承,所以得到的也就是这三个初代符箓......” “如果当时我在窥探星河时,自身有更多符箓传承,那么就有可能获取更多类似的初代符箓......” “天地大灾劫的剧变中,失传的许多法门,都流淌在星河里?那么浩瀚星河代表什么?” 陈浮生暗暗猜测,觉得所见的浩瀚星河,极有可能是古往今来,千千万万道门的修行者留下的精神印记...... 当然,这种猜测仅只是猜测,陈浮生还无法证明。 他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些暂时虚无飘缈的东西。 “初代符箓,会是怎样的威力?” 陈浮生跃跃欲试。 立刻凝聚精神,以意识指向“太白元神”。 然后百骸百脉里的法力,受到触动,瞬间注入“太白元神”。 正常来说,只要法力注入,符箓激发,陈浮生便能如臂使指,顷刻发挥出这道符箓的威力。 陈浮生还沉浸在自己想法里,却骤然眼前一黑。 身躯蓦地虚弱无力,像是被瞬间抽空了精力。 差点仰头栽倒。 “我擦!!” 他猝不及防,顿时变得极为狼狈。 此时此刻,全身的感应可以得知,他所有的法力,已经涓滴不剩,全都被“太白元神”汲取。 而且,还不够...... “太白元神”仅只是变得闪亮一些,毫无所动。 “大意了......”陈浮生有些哭笑不得。 但同样也是痛并快乐着。 这足以证明,“太白元神”威力沛然,远非他现在实力可以操控的。 但陈浮生又岂是甘愿认输之人? 他立刻毫不犹豫,自背囊里取出密封罐,拿出深藏其中的养龙药。 随手一剑,削下一片,抛进嘴中。 瞬间,无穷精力滚滚而来,所有法力充盈满涨。 趁着药力未散,犹有余力。 陈浮生再次凝聚意识,指向“太白元神”,法力宛若潮水,全都冲斥而去。 轰~~ 心府内闪亮如白昼。 “太白元神”顷刻激发! 陈浮生眼前顿时耀目若盲,甚至周围白亮沸腾如炽,尽被照耀。 此刻在他的掌中,一道仿佛小太阳般的光芒,跃跃欲动。 “去!” 陈浮生兴奋地迸指一挥。 弗嗡~~ “太白元神”掠出一道炙热刺目的光线。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着整个庙观一圈。就像一道烈阳流星,瞬出瞬收,又再返回陈浮生掌中。 “可惜,也没个妖怪出来,让我试试威力......” 陈浮生意犹未尽,掌中一握,符箓光芒消逝不见。 正在此时。 轰~~ 一声震响。 远端某个撑起庙观的高耸石柱,底端化为粉末,柱体立刻倒塌。 轰~~ 轰~~ 一根接一根,不断有石柱发出震响,然后皆是底端化为粉末,开始倒塌。 刹那,整个庙观中尘烟四起,宛若末日景象。 不过片刻,半个庙观坍塌成废墟。 陈浮生满头满脸的灰,呆若木鸡地站着。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问可知。 万万想不到,“太白元神”绕场一圈,虽未碰撞任何石柱,但挥发的凌厉锋锐气势,却导致石柱底端受重创...... “发生何事?!” “谁敢毁我朝春楼庙观?!” 陈浮生身后响起唐心和姜泥的声音。 两位女子受到惊动,飞速赶了下来。 “这......” 唐心和姜泥皆是目瞪口呆,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8章 狗猫豹 整个场面陷入尴尬而又诡异的沉寂。 然后不时有坍塌的碎屑,哗啦响动,溅起尘烟,又打破了沉寂,显得更是荒诞不堪。 陈浮生眼看祸已闯下了,只得转过身,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抱拳道: “......我先前偶得一些道门先祖的妙义,随手修行尝试,却不想造成了如此局面......” 唐心瞠目结舌地盯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艰涩地问道: “庙观倒塌,是因为你在修行道门妙义?” “正是......”陈浮生苦笑点头,随即小声问道,“如此局面,会不会影响庙观的根基?或连累到姜泥姑娘?” 唐心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麻木,笑容略僵,但仍是点头道: “无妨......略做修缮,应该是可以复原。” 陈浮生心里再才暗暗松了口气,但仍是瞧了瞧姜泥。 可见姜泥的脸色也很僵,不再是之前那种淡漠清静的气质。她的目光闪躲,并未与陈浮生接触。 “真的可以修缮如初?”陈浮生不禁又问。 唐心的神态已经恢复平静,带着笑意道: “确实不妨事,只须时间而已。浮生,你不必多虑。” 陈浮生的心略微踏实些,抱拳道: “那我先回姜家老宅,明日再来拜访,商议如何完善庙观,如何行使守观人之责。” 唐心笑盈盈地点头,未多说什么。 陈浮生赶紧告罪一声,背幡提剑,匆匆而去。 “唉......” 唐心瞧着陈浮生远离之后,再才脸色一垮,苦恼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姜泥此刻也是低语问道: “师父,庙观真的可以修缮复原?” “哪有那般容易!” 唐心语气恼怒,但随即又复杂地放低语气,摇头道: “建起庙观,不知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仓促之间,又如何修缮得起来......况且姬雉那个小贱人在旁掣肘,朝春楼若是落后一步,便是步步落后......” 姜泥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不由得低语道: “那师父为何......安抚浮生师兄?” 唐心怔怔地瞧着半座坍塌的庙观,无奈地说道: “小泥子,此地每一根石柱,皆是嫦门耗费巨大修筑而成,乃是庙观根基主体。即便以我的修为,想要破坏一根,尚且要全力......” “破坏一根两根,为师勉强做得到......” “但要想将这庙观震塌半边,莫说是为师,即便姬雉等人全都来,奋力一击,也难以做到......” 唐心神色复杂地瞧着满目废墟,喃喃道,“这个浮生小道长,确实是来历神秘,不可小觑!” 姜泥怔怔看着师父,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么?随手修行,便毁了半边庙观?”唐心转眼看向姜泥。 姜泥想了想,微微蹙眉,但仍是点头: “徒儿与他相处,观其言行,确实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既是如此说,那定然不是虚伪谎言,我信他的为人。” 唐心若有所思,轻轻一叹,但随即强颜欢笑: “既然如此,那么朝春楼庙观的兴衰,确实要维系在他身上。能够有如此超越表面的实力,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拉拢!” 姜泥巡视周围废墟,迟疑道: “那这庙观的修缮......如何进行?” 唐心顿时又有些气恼,只得苦笑道: “这便是付出的代价......唉,尽人事安天命。为师立刻发书求救,希望可以尽快补救......” ...... ...... 陈浮生匆忙离开朝春楼。 直到远远走到驿站外的荒道旁,再才回头望向夜幕外的院落灯火,心虚地长出一口气。 虽然唐心并未斥责,但陈浮生隐隐觉得,这一次闯的祸应该不小。 “只能以后多多出力,尽我所能的弥补了......” 陈浮生暗暗自语,立即大步向着宝骑镇走去。 但未过片刻,他顿时止步。 此时夜幕低垂,已经深夜卯时,即将接近黎明。 陈浮生回望周围漆黑的环境。 “我之前说,要为姜泥求一份机缘......” “也不知这一片地域,有无机缘闪光的存在......” 念头一起,想到便做! 陈浮生来到一片荒丛旁侧,将卦幡插在地面。 随即凝聚心神,开始进行方术仪式。 首先,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心中怦怦跳动,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时间缓缓过去。 嗯? 陈浮生不禁睁开眼睛。 这一次,却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这片地域,并无机缘存在?” 陈浮生皱眉思考。 方术仪式失败,要么是此地无机缘,所以毫无所动。要么是方术使用过于频繁,导致没有出现天地桥的异相。 但无论哪一种,皆代表不可行。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不再强求,拔起卦幡,迈步向宝骑镇而去。 直至黎明将启,夜幕幽暗浮浮。 陈浮生回到了烟笼巷,七弯八绕,再次走近荒芜凄凉的姜家老宅。 依照习惯,陈浮生在踏入姜宅前,屈指起卦,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屯颠如遮”。 陈浮生不禁愣住。 这个卦相,乃是下卦,代表前程颠乱犯愁,险相丛生。 姜宅有险? 陈浮生不禁细细琢磨这一卦。 卦相来说,确实是前路有险。但屯字卦,又有险后始生,步向欣荣的解答。下卦确实是下卦,但要看是否能渡过。 陈浮生提高警惕。 但仍是未多犹豫,谨慎前行。 待到即将踏进姜宅破落的院墙,陈浮生鼻中嗅到淡淡的土腥气。 这个土腥气他很熟悉,因为之前他挖掘过后院坟墓。当时的土腥气,也是如同此刻般弥漫溢散,十分难闻。 “有人在掘坟?” 陈浮生左握卦幡,右掌提剑,举步迈入破院内。 接近黎明时分,院内院外皆是薄雾缭绕,白气挥洒弥漫。 寒彻入骨的冷风,徐徐吹动,四周却寂静无声。 陈浮生并非是第一次回姜宅,脚步避开地面的碎屑残渣,以免踩出声音。 但毕竟是衰败破烂的地方,浅浅的沙沙声,仍是若隐若现的回响着,带动周围的白雾浓淡纷飞。 前方破屋门槛前,陡然现出一个白衣身影。 陈浮生止步。 “是你?” 白衣身影的面目,渐渐在雾气中显现出来。 居然是之前离开后,久久未见的狐妖朱晏。 朱晏脸色平静,但是一脸苍白无血色,有些呆滞发愣地盯着陈浮生。 她此刻靠在腐朽破落的屋门边,身后是浓浓黑色阴影。 “你......你回来了,我找你有事......” 朱晏有些麻木地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陈浮生招了招手。 陈浮生并未向前迈步。 他心中的警惕,仍然没有放低。 毕竟是提前有卜卦,无论何事,皆不可掉以轻心。 “你为何如此深夜来找我?” 陈浮生疑惑问道,止步不动。 “我......我受伤了......你,你看。”朱晏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撩起衣衫一侧,露出白皙肌肤。 肌肤上,确实有斑斑血迹。 苍白与血色交缠,夜幕下令人触目惊心。 陈浮生再次皱眉。 虽说与这个狐妖相处未深,但朱晏并不是搔首弄姿的品性。她一心向道,甚至有求于陈浮生,绝不可能如此做作。 陈浮生盯着朱晏身后,那黑暗无光的阴影。 然后他不动声色,转动铁剑刃面,对准自己眼睛。 顷刻,陈浮生清楚见到自己的异色双瞳。 数个呼吸之后,陈浮生抬眼,再次凝视朱晏。 可见朱晏的躯体表面,有淡抹的线条勾勒,如同一个狐狸的虚形。她的脸面上,亦像一张狐脸。 眼前确实是朱晏,陈浮生并非第一次见。 嗯? 但在朱晏身后,那浓浓雾缈的黑暗阴影里,又再若隐若现的浮动另一些线条勾勒的模样。 看起来,又像是山猫,又像是野豹,真伪难辩。 陈浮生只是一眼望去,立刻有了决断。 他的掌指扣住幡杆上的符箓纹路。 刹那! 百骸百脉内法力狂涌。 符箓纹路瞬间闪亮。 嗤,嗤,嗤,嗤,嗤...... 朱晏旁侧的墙壁里、地面泥土里、门边门框里,乃至头上的破屋顶,骤然迸出许多黄符纸。 弗嗡~~ 所有洒落的黄符纸,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四面八方,皆是响起呼啸往来的风声。 无数肉眼可见的风旋,从各个角落里席卷而起。 风旋宛若成阵,弹指瞬间便将朱晏和身后的虚形,分隔成两个位置。 一道道风影犹如深青柱子,柱柱林立,封锁无漏。 “太乙风阵箓”既出,朱晏脸现惊喜,奋力一跳,远离身后靠着的门框。 砰哐~~ 墙壁与门框破裂垮落。 一个狼狈的身影在风旋的盘绕纠缠中,显出真身。 它的身材不高不矮,穿着紧贴身的黑皮夜行服。双手暴出尺许长的利爪,低吼着张牙舞牙撕裂四周。 只不过眨眼间,袭身而来的风旋,便被这个黑衣人撕得溃散。虽说离它不远仍有风旋林立,但只能封锁,却不能再伤它。 “好奸猾的小子!家里藏有如此多符纸!” 黑衣人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恶狠狠盯着陈浮生。 陈浮生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来者。 此人面貌普通,但浮现着如同狗头般的模样。两眼凸出,黑鼻头、裂齿大嘴,尖尖耳朵竖起。 但是颈项间,却是一片褐黄豹纹,斑斑点点。它的手掌又如同猫爪,利甲尖锐,满是浅黄凌乱的毫毛。 一时之间,陈浮生还无法肯定。 眼前此人,到底是狗妖?还是猫妖?还是野豹妖? ......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29章 贞胧山 “我却是小瞧你了!” “想不到你这不入流的小道士,居然能窥探出我的隐身术?” 狗头猫爪豹身的妖人,阴恻恻的说道。 “是你挖开了后院的坟墓?”陈浮生冷声问。 “哼,我既然追踪到此,自然是发现了你的秘密!”狗头妖人缩在阴影里,伸出腥红长舌舔了舔裂齿大嘴。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那柄剑器神兵,究竟藏在何处?否则,我若动手,你便毫无活路了!” 陈浮生闻言深深皱眉。 没想到,眼前这个狗妖,居然是因为“无间龙雀”。 那么毫无疑问,当年老道士语焉不详的那场奇遇,这个狗妖也有关联。 想到这里,陈浮生已经不再废话。 他猛地一扣卦幡。 符箓纹路再次闪亮! 弗嗡~~ 狗头妖人背后环绕的风旋,犹如烈火烹油,掀起更高更猛烈地旋动,列墙一样挤压而来。 随即一道白亮如弯月刃的符光,刹那射向狗头妖人。 陈浮生自身,却是笼罩阴灰蒙蒙的光影。 阴灰光影一出,陈浮生的身体瞬间宛若融入水中,变得支离破碎,立刻不见踪迹。 这一下变故陡生! 狗头妖人没料到这个小道士,出手如此决绝。 而且手段频出,完全不像是初出茅庐的青涩道僮。 “嗷呜!!” 狗头妖人发出凄厉的吠叫。 它瞬间做出反应,身体蜷缩低伏,矮了半截。 然后双手尖爪急速挥舞。 倏忽敏捷,撕破了风旋的封锁,如同一头矫健野豹,脱出门框,闪电般向外扑去。 蓬~~ 白亮弯月刃符光,正正切割在门框墙壁上,顷刻切开一大片豁口,尘石乱溅。 旁边不远躲避的朱晏,看得胆颤心惊。 若是她在当时位置,绝对逃不过风旋列阵的封锁,更加逃不过弯月刃符光的切割。 眼前一切,犹如电光火石,刹那发生! 但这个来路不明的狗头妖人,却生生避过两次突袭。甚至犹有余力,扑向陈浮生遁匿的位置,想抢先攻击。 锵~~ 锐利的金铁之音响起。 嗤~~ 陈浮生消失位置的后方,夜幕与阴灰蒙蒙的黯淡处,一道夺目耀眼的雷霆电掣,宛若在虚无中裂开。 “啊!!” 狗头妖人发出惊骇哀号。 它万万没想到,陈浮生根本没有离开,而是等在原地,等着它的反扑。 而且这一剑太快了! 快得狗头妖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剑起,雷霆! 若有龙形煊赫而生,不可阻挡! 无论是剑势之快,或是剑上雷霆的威慑,都出乎狗头妖人的意料之外。 “道门的小道士,怎么可能会兵家剑术?” “难道这就是神兵??” 狗头妖人绝望中浮现荒谬的念头。 噗~~ 血水四溅! 狗头妖人肩头被斩出一道血线。 顷刻,半边臂膀血肉横飞,碎骨溅开。 “嗷呜!!” 狗头妖人痛不欲生。 但它刚刚感受到半边臂膀被斩断,痛苦不堪的时刻。 一道道如龙如蛇的雷霆电光,瞬间在伤口中不断迸射炸裂。 这一下,简直更让狗头妖人万念俱灰。 弗嗡~~ 切割在门框边缘的弯月刃符光,再次折返而来。 狗头妖人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 噗~~ 弯月刃符光瞬间切在它的头颅上。 热血喷溅而起! 一颗狗头被符光切开,抛飞而起。 咕噜噜跌落在地,洒下一片血水。 狗头妖人无头、无半边臂膀的残尸,颤抖片刻。 扑嗵一声,栽倒在地,抽搐着就此毙命。 整个破屋院落里,立刻恢复平静。 只有弥漫的血腥气,以及地面狰狞可怖、死不瞑目的狗头,再加一具血淌遍地的妖怪残尸。 朱晏站在远端,身躯不可抑止地剧烈颤栗,满脸惊恐。 阴灰蒙蒙的雾缈中。 陈浮生的身形渐渐清晰而出。 他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了盯手中铁剑,又瞧了瞧地面的无头残尸,不禁喃喃道: “这......杀得也太快了吧......” 并不是陈浮生在嘲讽或是自傲。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无间龙雀”在生死搏杀之时,一剑而出的威慑以及凌厉,似乎强横得超出了他的意外。 若不是剑上雷霆及龙形乍起,令狗头妖人反扑来的攻势一滞......若不是一剑出,即斩断它的臂膀...... 若不是斩断臂膀后,余劲雷霆摧毁了它的战力...... “神兵果然是神兵!” 陈浮生暗暗赞叹,收剑回鞘。 当然,这一场交锋,三道符箓也起了关键作用。 连续服用过养龙药的陈浮生,在法力的内蕴上,也远比同等境界更强。发挥的符箓威力,自然也更强。 此消彼长。 狗头妖人低估了这个小道士,死得也不冤...... 陈浮生原本料想双方有来有回,斗智斗勇,一番缠斗后,凭借符箓和剑术,将这狗妖拿下,可以逼问口供。 但眼前只有残尸......计划赶不上变化...... 似乎用“五行照冥镜”可以将残尸转为冥尸,也不是不可能继续审问。 但陈浮生还不想当着朱晏的面,曝露镜子的秘密。 “先埋在后院再说,以后有机会再审......” 陈浮生有了决断,当即捡起狗妖头颅,又拖着残尸,径直去到后院。 果然,后院的坟墓已经被挖开。 不过狗妖查无所获,也未乱动坟内的遗骸。 陈浮生连连告罪。 赶紧将坟墓还原,又将狗妖残尸和头颅埋在旁侧。 一番辛苦劳作。 直到秋日当空,晨去午来,陈浮生再才有些疲惫地返回到前院。 朱晏还在呆呆地靠在破院边,愣愣盯着陈浮生出来。 “你没事吧?”陈浮生捡起几片枯叶,擦了擦手,回头问道。 “没......没什么......”朱晏似乎受惊般缩了缩肩,有一种看见陈浮生便惧怕的模样。 几番相遇,狐妖已经完全猜不透这位小道士的实力。 此前或许还有些平等相处的意味。 但眼见凶煞可怕的狗妖,被毫无悬念的枭首,朱晏再面对陈浮生时,只有深深的恐惧。 这是山野兽类对强者的敬畏,刻印在骨子里的感受。 狐妖虽然得道,但仍未脱离兽类的范畴。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陈浮生若无其事的问道,他也看出朱晏的畏惧心。 “我......我......” 朱晏有些慌乱,但随即定了定神,说道: “我追赶那个男鬼,他说有缘再见,便失了踪影......后来我在贞胧山服了你给的灵药,颇为受益,似乎可以晋升......” “我想了想,若你能......你能给我那个机缘的好处......或许,或许我真可以圆满晋升......” “我便来这烟笼巷寻你......哪知被这个狗头的妖精抓住......他想用我做饵,诱你进屋......然后,然后......” 她期期艾艾地说完,脸上的神情逾发的惊惶不安。 陈浮生听完她的一番讲述,也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微微一笑道: “我既是应承了你,为你求一次机缘,自然不会食言。嗯,我正好有空,便与你走一趟。” “真的!!” 朱晏喜出望外,语气颤抖地问:“去哪里?” “贞胧山!” 陈浮生望了望秋日长空,“你得道于贞胧山,若真有什么机缘,或许与贞胧山有关。” ...... ...... 返回贞胧山后。 陈浮生再次来到与朱晏相遇的地方。 “这片区域你日常来得多么?” 陈浮生眺望周围,淡淡问道。 朱晏带着恭敬小心的回道: “是的。我出生离此不远,时常也在此活动。” 陈浮生点点头,也不多说。 将手中卦幡立在朱晏面前,指点道: “你待在此幡前,不要走动,等我号令。” 朱晏乖乖应承,大气也不敢出,待在卦幡边肃然站立。 陈浮生离开数丈远,观察四周,然后聚精会神,开始准备方术仪式。 首先,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静默而立。 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所有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销声匿迹。 蓦然! 他紧闭的双眼内,感应腾起无穷无尽的云蒸雾涌。 汹涌如潮水的黏稠感觉,已经将他浑身包裹。 陈浮生心中欣喜。 这代表此次的方术仪式,已然成功! 他不敢有任何举动,任由这种感觉漫延。 玄妙难言的经历,转瞬即过。 一切压迫感突然消逝。 陈浮生觉得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睁眼之后,眼前已是无穷无尽的云烟浩荡,无远弗届。 白玉金桥依然在前,灿若星辰。 广阔无垠的大地如棋盘! 数百个格子,方方正正,纵横排列。 每个方格,可见山川、河岳、州城轮廓、市井万象。 所有方格表面,仍是蒙着轻纱浓雾遮蔽。 陈浮生已经是轻车熟路,赶紧窥视桥头方位。 果然,离得最近桥头的方格里,清晰出现贞胧山。 隐约可见一杆竖起的卦幡。 但是却未曾见到狐妖朱晏的身影,只有浓浓的雾蔼,在卦幡周围环绕,如遮似闭。 离卦幡不远的方向,可见闭目默立的“自己”。 陈浮生暗暗放心。 只要能见到自己的存在,即代表成功。 他也不敢在这天地桥的神秘空间里多待,赶紧目光巡梭,察探周围动静。 不出所料! 一个闪烁耀眼的光芒,在他的视线内跃动。 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陈浮生境界提升的缘故。他居然可以模糊看出,光芒出现的方位,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破庙。 虽然距离仍然不好估算。 但陈浮生并不是第一次见这破庙。 此前在姜有财家的后院,曾经远远地眺望到。 ...... 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感谢你的每一票支持!谢谢!! 第30章 神龛破庙 除了此刻最关注的这个机缘闪光,方格内依稀有更多内容,宛若揭开面纱,若隐若现地浮动。 陈浮生隐约可见,方格里有不少光芒点,但处于朦胧难辩的景象中。 若将这个方格视为宝骑镇的区域范围,那么可以说,宝骑镇存在着不少机缘,等待发掘探索。 陈浮生仍是没有贪心,收回目光。 然后他闭目定神,不再有其他的杂念。 片刻,之前那汹涌潮水般黏稠的感觉,又再袭身。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已经回到贞胧山的处身之地。 “山顶破庙......似乎是在贞胧山的范围内,但或许是在边缘地带,隐约可见......” 陈浮生放松精神,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既然已知定位,那么接下来便是立刻搜寻。 机缘稍纵即逝,迟则生变! 他细细回忆在方格内所见光芒的映像。 “走,跟我来,带你去求取机缘所在!” 陈浮生迈步过去,取过卦幡,嘱咐一声后,背幡提剑,快速向另一处山峰而去。 朱晏惊喜得无以复加,赶紧随在陈浮生身后。 二人沿途跋涉,翻越山梁,渐渐去到深远荒寂之地。 天地桥方格内的贞胧山看起来不大,但真正身处其中,赶往那个山顶隐约的破庙,陈浮生再才觉得低估了距离。 从正午一直走到近傍晚,足足三四个时辰之后。 陈浮生抬眼远望,已经可见心中回忆的贫瘠山顶。 “你知不知此山中,有一间破庙?” 陈浮生边走边问。 朱晏一直紧随陈浮生,生怕落后,闻言茫然摇头: “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贞胧山有什么庙观存在。” 大约炷香时间后,陈浮生抬手一指: “你看,是不是一间破庙?” 朱晏诧异地展目眺望,顿时又惊又喜: “咦!当真是有间破落的庙观!陈道长,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此妙算,真乃神人也!” 陈浮生也不多解释,当即止步。 然后,脚踩虚实阴阳,一剑在手,在身前地面划下简略的太极图。 举步、刻图,一气呵成。 如今陈浮生已是二境法第,再不用以剑割手,取血绘符。 他伸出手指,百脉内法力涌动,迅速在剑刃上绘出繁复多变的符印,旋即又一剑指在太极图上。 “法以注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随着一段晦涩咒诀默诵,陈浮生掌剑纹丝不动。同时心中反复深记光芒的闪烁方位,不断加强映像。 朱晏大气也不敢出,俏立一旁,以尊崇的目光瞧着陈浮生,也不敢有任何多余心思,忐忑等侯。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尖渗出一缕微弱光芒。 光芒宛若磷火一闪,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光芒。 随之,前方山顶,同样乍起一道光芒。 云雾笼罩,黯淡无光的山顶,隐约有破庙的轮廓现出。光芒闪起,正好在破庙内。 果然正确,确有其物! 陈浮生心中安定,再次迈步向上。 朱晏并非道门,所以也瞧不出陈浮生的举动,更瞧不见太极图所示的指引。只是埋头紧随,不敢落后。 约莫盏茶时间后,陈浮生与朱晏,便已经登上山顶。 眼前草木青葱,郁郁苍苍。 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灌环绕匝地,林林立立高低纵横的树木翠盖如遮。浓雾缭绕飘拂,四方清冷幽静。 乳白色的雾缈与浅黄暮色交染之间,一角庙观飞檐,古朴沧桑,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来。 “陈道长,看,有庙......” 朱晏惊喜,但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她顿时有些畏缩地后退几步,惊恐打量四周。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可见草木青翠,环境幽静。但若是仔细聆听,便能听到极诡异的呼吸声,以及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仿佛有无数凶残猛兽环视在侧! 又犹如踏入煞气弥漫,摧人心魄的绝地! 簌簌~~挲挲挲~~ 不时有黑影般的蛇虫,溅散起落,到处逃窜。 呜呜呜~~扑扑嗤嗤~~ 几只惊翅而起的野鸟,在浓雾中飞走,发出刺耳的尖唳,隐隐传向远方消失不见。 陈浮生凝视着前方显出一角的破庙,不动声色。止步后,屈指求一个卦相,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尘珠呈风”。 这是一个上卦,契合目前的状况。有珠玉蒙尘,遇风则开。但风又代表着险相和莫测,需要小心谨慎。 “走,随我来,多加小心!” 陈浮生继续迈步上前,朱晏忐忑地紧随其后。 穿过浓雾的遮掩,以及草木纠缠的路径。 二人的眼前,出现一片枯叶遍地的开阔地。 然后,一座苍朽破落,满目疮痍的庙殿,展现前方。 庙殿仅此一间,无偏房无院落,亦无牌匾。 也不知多少年无人来过,尘埃厚积,处处朽化,颜色驳落。如同一块满是破洞的“石头”,俨然不动地座立。 庙顶被黯淡的雾缈笼罩,完全看不见天日。四周的光线也难以穿透进来,皆被苍郁的老树遮挡,只落下斑斑点点的微光。 喀嚓~~ 喀嚓~~ 二人踩着枯叶,发出碎音,缓缓接近庙殿。 殿前台阶早已朽化成灰,廊柱与门框皆是残破。几扇窗户朝外,已经成了鸟窝,露出殿内阴森幽幽的环境。 迈进庙门,立即便是浓烈的腥气与霉味扑鼻而来。 陈浮生取出两张黄符纸,给朱晏一张,示意贴在鼻间。 然后,他展眼巡视殿内。 好在此庙殿的顶上并未破损坍塌,殿内保存完好。 左右皆罗列香案,摆着长长一条神龛。 每个神龛前,皆配着三个香炉。 由于年代不知久远,神龛和香炉已经残旧不堪。不仅毫无颜色,连样式都看不真切。 正常来说,世间的庙观等地,要么拜祭的是儒家圣人、道门道祖、佛门佛陀等,要么陈列忠臣良将,历代帝王。 唯独是在这间殿内,每个神龛里的木雕神像,各有不同。无论儒道佛或是人间将相帝王,尽皆有之。 陈浮生暗暗称奇,缓缓踱步。 除了两侧的香案和神龛,殿内再无陈列。只是最前尽头,竖立一个异常庞大的香炉,将前方堵得严严实实。 这香炉也不知是铜铁还是石制,粗糙难看,唯有的特点便是大得出奇。三足鼎立,被尘埃掩埋,宛若千百年未动。 十几个破旧的蒲团,凌乱扔在地上。年代久远,与腐朽成灰并无什么区别。 再就是各种细碎的兽骸残留,加上枯叶、土渣等等。 “陈道长......我,我有些怕......” 朱晏凑近陈浮生,压低语气,有些颤栗的说道。 殿内漆黑压抑,腥气霉味弥漫,确实令人不适。 “嗯,要不然你在门前等待,我去察探。”陈浮生沉吟道。 “好,有劳!我......我就在外等待道长吩咐!” 朱晏如蒙大赦,赶紧扭头跑回庙门外。毕竟庙外光线还算是有,即便环境诡异,但总比殿内的阴森压抑要强上许多。 陈浮生则是继续向内走去,直接穿过高耸香炉底端,去到墙壁的尽头,然后蹲下察看。 “符引”所示的地点,便在这里。 陈浮生凝视地面,一寸一寸地仔细窥探。 果然! 一抹微光,仿佛火焰般,在地面萦萦浮动。 他立刻毫不犹豫,百脉内法力涌出,灌注掌中铁剑,开始以剑为铲,顺着微光的定位挖掘。 “无间龙雀”乃是神兵,又有法力加持,堪称削铁如泥。虽然用来挖掘算是大材小用,但陈浮生手中也无其他器具。 刚刚出剑,还未削去多少泥土。 突然,庙外的朱晏,一声惊呼: “啊,是你?老先生!” 陈浮生立即停手,以脚覆盖泥屑,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香炉的范围。 庙外门边,朱晏的身旁,多了一位老者。 这老者穿着一套轻轻飘飘的葛衣,花白头发梳理结髻。面貌清矍,几绺长须拂胸,气质非常随和可亲。 他双手负于身后,像是闲逛一般,抬眼瞧了瞧殿内的陈浮生。 “老先生,你怎么在此地?”朱晏显得熟悉地施礼道。 陈浮生暗暗皱眉,但仍是举步来到门前,带着礼数问: “这位是?” 朱晏立刻说道: “老先生便是为我取名的恩公,也是他老人家传授我的隐身术!” 老者笑吟吟说道: “老朽姓何,自号守翁,道友可称我守翁先生。” 陈浮生微微一礼,但同时心里也提高了警惕。 毕竟他是来挖掘机缘的,陡然蹦出个陌生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好事。 “老朽就在此地隐居,不想却碰上两位道友,确实是有缘,呵呵呵......” 何守翁一脸和蔼亲切,语音淳厚,令人大生好感。 他说着,又看向朱晏,“不知朱晏姑娘,到此破庙,所为何事?” 朱晏面对恩公,不想谎言欺骗,但又不知如何说实话。只得脸色通红,扭头眼怔怔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微笑道: “朱晏姑娘想搬迁一处居所,我为她求卦,得知此庙殿环境不错,便想打扫一番,来此居住修行。” “哦?”何守翁笑吟吟摇头,“实不相瞒,老朽常居此地,也在此庙殿修行。小友来得不巧,恰好瞧中了老朽的蜗居,呵呵呵......” 这个意思,就是要分先来后到了。 “我信你个鬼......”陈浮生心里暗暗嘲弄,此庙几乎八百年无人来过,老家伙睁眼说瞎话,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之前也是无主之地,既然两家都看中,那就分两半吧。前后皆可修行,一家一半。” 陈浮生微笑说道,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笑眯眯看着何守翁。 何守翁的笑脸顿时一僵。 第31章 迷踪 何守翁的笑脸一僵,哼道: “小友是在和老朽说笑么?” 陈浮生还是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大殿: “守翁先生,你看这殿内又宽又大。我们占据后方,你占据前方。两家和睦相处,各自修行。闲暇时探讨一番心得,岂不是美谈?” 何守翁转眼瞧向朱晏,淡淡道: “你这位朋友,说话行事毫无道理。是前来欺侮老朽昏庸吗?” 朱晏也不清楚为何陈浮生如此说话,不禁脸色胀红。 “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先歇息,明日再继续打扫清洁。” 陈浮生完全无视了何守翁的不满,直接伸个懒腰,转身回到庙内,走到香炉的三足下,靠着休息。 “你!!” 何守翁脸色一沉,全无之前和蔼可亲的风范。 朱晏慌忙告罪一声,也埋头走进殿内,隔着陈浮生不远,靠在墙壁边。 她虽是山野兽类成精,缺少历练,但毕竟不傻。知道此时此刻,一切以陈浮生为主。 无论陈浮生做什么,她只能支持,绝无反对。 何守翁见此情形,神情逾发阴沉。 但他居然忍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盘膝坐在门槛边,望着渐渐昏暗的环境,不言不语。 整个场面陷入一种荒诞的沉寂。 两边泾渭分明,就像故意在赌气一样。 陈浮生靠坐在香炉鼎足边,眯着半瞎的眼睛。手中悄然一动,将剑刃对着眼睛映照。 瞬间,他清楚见到自己的异色双瞳。 然后他微微抬头,盯着庙门前的何守翁。 “不是妖怪?” 眼中所见,何守翁确实是人,并非妖精鬼怪。 但是这一次窥探,却让陈浮生心里暗暗一紧。 视线中,可见何守翁虽是枯坐门槛,但周身有若隐若现的法力如丝显影,宛若树根一样,深入地内。 如此现象,即代表何守翁的实力,乃是三境“鼎庐”。 修行者达到三境鼎庐,便能时时以自身法力,沟通地理大势。借助环境、地势、器物等外在,发挥出更强横的实力。 正因如此,三境修行者,方可着手创建庙观,冲击灵窑。从而期望晋升四境宗师,圆满成就灵窑之主。 “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在贞胧山游荡?若是前来宝骑镇筑造灵窑,为何不去宝骑镇争夺机缘?” 陈浮生默默思绪。 他之所以刻意胡搅蛮缠,就是想激怒何守翁,看看何守翁到底是正是邪,打的什么主意。 陈浮生手中还有“太阴若缺”的初代符箓,即使撞上四境宗师,也有遁匿逃脱的把握,所以并不怕何守翁动粗。 能够气走何守翁,当然更好。 但偏偏这个老家伙居然沉得住气,和两个小辈僵持,又不动手又不走。 陈浮生想挖掘机缘,一时间也没有机会。 “那就耗着吧。你走了,我就开挖......你不走,我也不走,看谁沉得住气......” 陈浮生一番思考后,闭目靠坐着假寐。 时间缓缓过去。 夜幕降临。 庙内庙外,陷入漆黑阴森的氛围。 此地乃是贞胧山边缘的山顶地带,白天还好。一但入夜,立即便是寒冷刺骨,薄雾一阵阵地涌入庙殿内。 这间破庙也不知座落多少年,累积多少腐朽阴暗的晦气。秋寒与薄雾交缠而至,庙内仿佛坠入冰窑,呼吸之间白气蒸蒸。 陈浮生虽觉冷意森然,但毕竟身具法力,又服用过养龙药,也无什么特别不适。 他微微转眼,打量身边不远靠着墙壁的朱晏。 视线虽然看不真切,但却也未曾听到朱晏的呼吸声。 狐妖女子就像昏睡了一样,完全是无声无息。 “这样也能睡着?心也是大......” 陈浮生倒也不怀疑朱晏受到什么伤害,毕竟二人相隔并不算远。如若她受了伤害,那么自己也不可能幸免。 他不动声色,眯着半瞎眼帘,悄然窥探庙外一直枯坐的何守翁。 但瞥眼之间,陡然一惊! 何守翁居然消失了! 陈浮生之前一直是假寐,虽未紧盯何守翁,但大抵能感觉这老家伙一直待在门槛边,毫无所动。 “不好!” 陈浮生心中警兆大起。 何守翁要走,也绝不会此时无声远离。 那么只有一个结论——老家伙已经隐身! 朱晏也曾提起过,她的隐身术,正是何守翁传授。 嗤~~ 尖锐的撕裂声,响在陈浮生脑后。 猝不及防! 惊险万分的关头! 陈浮生多年历练打熬的身体根基,以及养龙药日夜滋养带来的改变,促成他的反应远超常人。 再加上他警醒之后,有了防备,始终处于精神紧绷。 此刻骤然遇袭。 陈浮生想也未想,骤然伏低。 蓬~~ 势如碎骨的劲道,狠狠打在卦幡上。 陈浮生喉口一咸,差点被余劲震出一口血。 幸好背后一直插着卦幡,迅快地反应,让他避开了后脑偷袭。 他奋起远纵,连续几个翻滚,脱离香炉的范围。 “小子,你倒是机警!哼哼,老夫却要看看,是你逃得快,还是老夫杀得快。” 殿内四面八方,每个角落里,都传出何守翁阴恻恻的声音。 就像他分身无数,同时全都隐身不见。 此刻庙内庙外漆黑一片,寒雾缭绕遮掩。即使何守翁并未隐身,也难以轻松找出身影。 陈浮生逃开的同时,迅快提剑映照双瞳。 只能依靠眼睛的异变,来破解何守翁的隐身。 但剑刃上丝毫无光,陈浮生看不见自己的异色双瞳。 整个庙内,完全被蒙上一层黑幕,极其的诡异。 嗤~~ 脑后再次传出裂响。 陈浮生果断挥剑。 但剑势刚起,左腋下仿佛浸入冰窑,森寒酷冷如冰刀般侵掠而来,衣内肌肤被刺激得酥麻胀痛。 此刻再次猝不及防! 陈浮生迅猛沉肘。 同时腿部猛然发力,向后飞纵。 蓬~~ 沉重而凝聚,犹如破骨尖锥的力量,狠狠击打在陈浮生的肘部。 陈浮生瞬间觉得手臂仿佛要断了,他咬牙死撑,终于是蹬腿退开,背后已是炸起一层冷汗。 “老夫分十次凿击你全身,以此惩罚你顶撞老夫的罪过。然后再以分筋之法,将你挫骨扬灰。很快,你便知道得罪老夫的下场!” 四面八方再次响起何守翁的声音,宛若每个角落都存在,又尽皆不可见。 老家伙的声音充满着阴毒和戏谑,似乎要用这种手段,彻底玩弄打击陈浮生的意志,令他生不如死。 陈浮生不断调整呼吸,压抑身体阵阵颤动的剧痛,试图恢复镇定,应对这个隐身难缠的老家伙。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对战三境实力的修行者。 而且还是具有高超隐身术的对手。 如此环境,如此局势,稍有疏忽便是饮恨毙命。 “冷静!冷静......” 陈浮生迅快伸手入袖,扯下一小扎藏在袖内的黄符纸,扬手一抛。 哗啦~~ 所有黄符纸飞落。 但是,他脑后再次传来刺寒可怖的感应。 顾不得发动符箓,陈浮生拼尽全力闪身躲避,同时也奋力挥剑劈斩。 但对手隐身并不存在,剑势落空。 蓬~~ 尖锐沉重的凿击力量,再次打在卦幡旁侧,差一点便击中陈浮生的背后正心。 陈浮生嘴角渗出血丝,咬牙狂撑,手臂探后,瞬间扣住幡杆,指按符箓纹路,法力涌动。 弗嗡~~ 所有抛飞的黄符纸,瞬间化为风旋。 林林柱柱结成阵势的风旋,迅速向陈浮生集结而来。 “哼哼,区区符箓,又岂能阻我?” 何守翁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道风旋被彻底撕裂。 陈浮生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眼见风旋被灭了一道,那么毫无疑问,对方的行踪便曝露。 他果断出剑。 不退,反进,一剑迅如闪电! 但这一剑还未尽力,甚至雷霆还未展现,龙形煊赫还未发生之时。 陈浮生脑后再次被强烈的锐劲刺激得发麻。 “不好!” 他迅快做出反应,猛地收剑低头,以背迎上。 蓬~~ 尖锐刺骨的力量,再次狠狠打在卦幡上。 这一下打得实实在在,没有丝毫闪避。 陈浮生的喉口一甜,一口血水噗的喷出,整个人紧绷的精气神都差点被打崩。 他咬紧牙关,拼命前纵,再次拉开距离。 “哼哼,小子,还有几击?你数了没有?呵呵呵,老夫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守翁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充满着戏谑嘲弄。 面对一个隐身的强敌,陈浮生自身又受到诡异黑幕环境限制,无疑是吃了大亏。 十分力发不出一半。 忽然! 一个飘飘缈缈,仿佛幽灵般的声音,响在陈浮生耳边: “傻小子,他是盗门三境修为,最拿手的便是‘隐身分体迷踪法’。你处处受制,岂能胜之?” 陈浮生骤然一惊。 但同时也辩认出,这个声音,赫然是那个男鬼的声音。 也不知这个男鬼身在何处,何时到来。 飘飘缈缈如幽灵般的声音又道: “你有如此好剑在手,又何须防御?来,我传你一招剑法,名唤‘雷殛颠乱式’。教你以快打快,以攻制攻,听好了......” 第32章 世间无我之名 男鬼如幽灵般声音,吟诵一段口诀。 口诀确实包含了一招剑法,虽是一招,但实际有无数繁复剑式,如同千丝百绕,凝成一招。 陈浮生耳中听到,男鬼的声音犹如直入心府的精神意念,刹那交融有感,直抵头脑灵台。 转眼瞬间。 陈浮生脑海中便浮现这一招的精髓妙义! 就像无穷意念,千百遍地演练了这一剑招。如何出剑、如何收势、如何进取、如何藏锋,尽皆历历在目。 “雷殛颠乱式”,其诀窍便是剑引雷霆,周身法力化为千般电丝,再以诡异倏忽进退的剑势,以快取快。 嗤~~ 陈浮生脑后再现锐厉刺激而来的偷袭。 他顾不得多想,瞬间心念转动,毫不犹豫剑起雷霆,以这一招的诀窍,开始调动法力,展开剑势。 嗤喇~~ 比何守翁偷袭更锐厉的剑气撕裂声,骤然响起。 “无间龙雀”铁剑上,之前煊赫浑厚的雷霆之势,已然转变。 化为千百丝迸射如刺的微芒。 甚至无数微芒扭曲、伸展,并不锋锐,也毫不凌厉。 陈浮生瞬间提速。 脚步凌乱无序,在法力加持下,仿佛疯狂般挥剑进击。 何守翁的偷袭明明在他后方,但他却毫无所动。 只是一心一意驱使“雷殛颠乱式”。 不断向前、向前、向前...... 整个漆黑如黑幕的庙殿内,陈浮生就仿佛一个胡乱挥剑的“刺猬”,剑上微芒如刺,纷乱繁杂,毫无章法。 “咦??” 四面八方,传出何守翁的惊疑声。 因为陈浮生看似毫无章法,但却乱中有序,周身有刺。何守翁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袭击。 “你以为乱剑防御?便能逃过老夫的凿击?” 何守翁冷笑嘲弄。 蓦地! 陈浮生脑后再起凛冽刺激而至的偷袭。 但这一次,却不同之前。 何守翁的偷袭,被一丝狂乱无序的剑气微芒缠中。 刹那,双方气机相触! 陈浮生骤然退后,捕捉到接触的气机,周身如刺的剑气微芒,瞬间倒转,如潮水般倾泄。 “咦??” 四面八方再次传出何守翁的惊疑,但这一声惊疑,却显得有些狼狈。 何守翁偷袭无果,反被缠上,立刻远遁。 场面顿时反转! 陈浮生捕捉气机,衔尾急追,仍是乱剑如“刺猬”,毫无章法。 何守翁遁开之后,再次偷袭。 但过程仍是一样,他被一丝无序的剑气微芒缠上。陈浮生瞬间获知,全身剑气再次如刺席卷。 接连数次,何守翁竟是难以近身,次次偷袭失败。 战局情形就如同一头獠牙恶狼,扑咬一只刺猬,却无从下手。每接触一根刺,便会遭受猛烈反扑。 陈浮生仍是一心一意,不断发挥“雷殛颠乱式”。越打越快,越来越得心应手,浑然如意。 何守翁隐身偷袭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 “道门不入流的小子,哪来的剑术......” 四面八方传出何守翁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乃三境鼎庐,可取地势,法力悠长,看你这小子能耗几时!” 他说得有道理,境界有差,法力差距便是云泥之别。 陈浮生仍是不为所动,趁此时机,左手扣住背后幡杆符箓纹路,法力涌动。 弗嗡~~ 之前沉寂的落地黄符纸,再次形成风旋而起。 但这次并非防御,而是风旋成阵,林林柱柱向着何守翁说话方向挤压而去。 “区区符箓,雕虫小技......” 何守翁冷声嘲讽。 但陈浮生从一开始便缺少时机,处处受制,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如今有了片刻转机,岂会就此放过? 一道白亮闪烁的弯月刃符光,瞬间在他掌中点亮。 陈浮生右手剑势不断,仍是“雷殛颠乱式”,令何守翁无法偷袭。左手“太白金箓”祭出,却并不是攻击何守翁。 白亮闪烁的符光,被打在剑刃上。 瞬间。 陈浮生周身笼罩的漆黑黑幕,被撕开一些裂缝。 剑刃反光。 陈浮生清晰见到自己的异色双瞳。 与此同时。 何守翁再一次偷袭失败,被陈浮生仿佛刺猬般的剑气微芒逼退,无功而返。 陈浮生已是迅速抬眼,窥视周围。 原本漆黑无光,如同黑幕的庙殿内,顿时显出几十个影子。 影子分布在各个角落,个个如同何守翁的形象。 每个影子的手中,都举着一片“叶子”。 叶子根部溢散法力,落入地内,仿佛根根连续。 其中,距离陈浮生并不远的一个影子,并没有举叶。而他周身渗出的法力,与其他所有叶子相连。 “一叶障目?” 陈浮生心中冷笑。 双瞳破隐身,此刻战局,已经不再受制于人! 他立刻猱身向前,直扑这个已然曝露的何守翁真身。 手中长剑振动。 “雷殛颠乱式”散去。 一剑出,雷霆,再起! 呜~~ 剑上龙形煊赫,顷刻宛若披鳞抖擞,势不可挡! “这??” 何守翁立足未稳,眼前的剑光已是直至面前。 “无间龙雀”陡然暴发的凌厉威慑,刺激得何守翁眉眼乱跳,心中警兆大起。 “他怎知我的真身在此?” 何守翁惊疑交加,怪叫一声,手中陡然浮现一片“叶子”,猛地一捏。 瞬间,陈浮生一剑斩在影子上。 只是一剑,影子被斩得烟消云散。 但是何守翁宛若移形换位,远端一个影子手中叶子消失,重新变为他的真身。 趁着双瞳异变的优势还在,陈浮生继续一鼓作气。 他仍是迅猛向前。 一剑出!雷霆起! 那边何守翁刚刚站稳,眼前又是一剑而来。 “这??” 何守翁惊得心态炸裂,仓促间只能含恨捏碎一片叶子。 再次移形换位,但又一个影子被陈浮生斩灭。 战局形势骤然转变! 何守翁变成猎物被追,陈浮生反而成了猎手主动! 嗤~~ 嗤~~ 嗤~~ 一个接一个影子,皆被陈浮生衔尾急追,斩灭剑下。 庙殿内的影子越来越少。 笼罩的黑幕亦被撕出无数裂缝。 庙外虽是深夜,但幽幽夜光终于是洒落进来。 陈浮生心中安定。 此时战局优势,尽在他手中! 弗嗡~~ 落地黄符纸再次席卷如风旋,轰然撞向何守翁的真身。 又有一道白亮弯月刃闪烁,锋锐无匹地凌空迸射,直取何守翁的头颅。 陈浮生的身影亦是变得支离破碎,宛若遁入夜光中,完全看不见。 何守翁缺少了四面八方偷袭的能力,又缺少了隐身的优势,此刻黑幕被破,他移形换影的能力也受到迟滞。 此消彼长! “啊......” 何守翁发出狼狈惊叫,仓促间拼命躲避黄符纸风旋的纠缠,险之又险避过弯月刃符光切割。 但他再想反扑陈浮生,已是无能为力。 顷刻! 一剑锐厉耀眼剑气,骤然显现何守翁眼前。 这一下猝不及防! 何守翁心中兴起大恐怖!有一种殒命般的剧烈警兆! 但已经迟了。 噗~~ 何守翁左肩血水四溅,被一剑斩中。 随即,伤口中居然炸起无数雷霆电丝,急速摧毁他的筋骨脉络,无从阻挡。 “小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何守翁暴发愤恨如狂的大吼。 他猛地捏住受伤臂膀。 蓬~~ 整个右臂炸裂,化为漫天血屑。 他一头撞进血屑血雾中,霎那扭曲,消失不见。 随即,地面一道血气如长虫,急速向庙外远遁。 不过眨眼片刻,何守翁已经无影无踪。 整个庙殿内,所有黑幕也已经溃灭消失。 幽幽夜光映照进来,恢复了岁月沉寂般的宁静。 陈浮生微微摇头。 收剑回鞘,目光灼灼地盯着庙外。 毕竟是盗门的三境修行者,若是死命遁逃,不可能追得上。 但这一场战斗,惊心动魄,确实是受益匪浅。 “呼......” 陈浮生缓缓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 然后他赶紧抱拳,环顾庙殿内四周,恭敬说道: “多谢前辈的指教,大恩大义,晚辈莫齿难忘!” 过了片刻,那个男鬼仍是没有出声。 陈浮生疑惑地瞧了瞧空荡荡的殿内,又再抱拳,想要继续谢过。 突然。 一直靠在墙壁边,仿佛昏睡,完全像是无声无息的朱晏,微微动了动躯体。 她缓缓抬头,脸上全是迷茫,却发出如幽灵般飘忽的声音: “小子,你有如此好剑在手,又有练剑的绝佳悟性和身手,修行道门之法,确实可惜。” 陈浮生惊诧得无以复加。 他盯着朱晏看了半晌,不由得迟疑问: “前辈,你......你在朱晏姑娘的身上?” 朱晏仍是一脸茫然,口中却说出男鬼的声音: “我暂借这狐女的身子一用,此庙有些古怪,我那孤魂野鬼的样子,无法显身......” 陈浮生再才恍然,立刻抱拳恭敬道: “多谢前辈指教!” 朱晏撑着墙壁,颤颤巍巍,有些极不自然地站起身,动了动四肢,说道: “无须多谢。其实我也要谢你,若不是认得你这把剑,我也不会记得你和这狐女。那可真就如同孤魂野鬼,到处飘荡,不知自己是谁......” 陈浮生不禁惊奇的问道: “前辈知道我这剑的来历?” 朱晏却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眼熟,知道是好剑,却也记不得更多。唉,我时时会忘记许多事,连自己是谁也不知。” 陈浮生想了想,皱眉道: “前辈既然有如此高超剑术,必定是极负盛名的兵家高人!若是找几位兵家修行者,试探询问,或许......” 朱晏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你说的,我也试过。但没有任何修行者,知道我这个身份的底细......” “你说我出名,但世间却偏偏无我之名......” 第33章 自建 “世间无我之名......” 陈浮生听到男鬼前辈如此说,却未听出什么遗憾或惆怅。 似乎这位男鬼前辈只是烦恼自己记忆缺失,对自己到底是谁,却并不怎么在意。 “前辈难道时常会遗失记忆?你先前说,若非这把剑,你连我和朱晏都会忘记?” “确实如此......” 占据朱晏身体的男鬼说道,“在我的精神意识里,似乎被种下了诅咒或禁制。我时常会遗忘许多事,即使见过的人,也会忘掉......” 他说着,又摆摆手道: “你也莫叫我前辈,兴许我还很年轻......嗯,我曾听这狐女喊我男鬼,那我就取个‘蓝’姓,你以后叫我蓝公子。” “蓝,公......子......”陈浮生愣了一下,但随即笑道,“好,既然前辈......蓝公子不介意晚辈无礼,那我自然从命。” 蓝公子微微点头,打量陈浮生道: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陈,名浮生。” “浮生,嗯,不错!好名字,有仙家意境。” 蓝公子又问:“你师父是道门中人?” “先师乃是道门蓬莱正统。” “先师?” “我师父一年前已经逝世。” “哦?逝世了?那岂不是现在没有师父?” 陈浮生听了一愣,立刻点头道:“晚辈现在独自一人历练修行,确实没有师父。” “那你有没有什么同门师兄弟?”蓝公子继续饶有兴致的问道。 “没有,先师只收了我一个入室弟子,从小将我抚养长大。”陈浮生如此说着,忆起师父,不禁心中又有些酸楚。 蓝公子却显得很是高兴,喃喃道: “无师父、无同门,无牵无挂,是个好苗子......” 陈浮生却未听清楚,不禁疑惑道:“蓝公子想说什么?” “你可愿拜我为师?” 蓝公子突然严肃道。 “啊?” 陈浮生再次一愣。 蓝公子却摆摆手,不甚在意的又说: “无须你尽什么师徒责任,我要的便是你这种无牵无挂的弟子。嗯,况且你也合我的心意。我想收你做个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陈浮生顿时心潮起伏。 且不论这位蓝公子是正是邪,是何底细。 单凭他先前留下一朵焰火印记,惊退了拓拔吞虎。又传下一招“雷殛颠乱式”,杀跑了何守翁。 两份恩情,陈浮生就已经觉得无以回报。 此刻听他出口收徒,陈浮生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弟子愿意!” 陈浮生肃然端正,恭敬施礼。 “哈哈哈......想不到我这个孤魂野鬼,居然也能收个合心意的徒弟!” 蓝公子满意点头。 陈浮生立刻跪地,叩首大拜,诚心诚意说道: “弟子陈浮生,拜见恩师!” 蓝公子伸手虚扶,笑道: “起来起来,我也不爱这些礼节。今后你便是我的记名弟子,依旧叫我蓝公子便可。要是叫师父,把我叫老了,我还不高兴......” 陈浮生点头称是,仍是大礼参拜,再才起身。 蓝公子笑吟吟道: “可惜你入了道门,有些规矩也不好违背。以你的资质悟性,修兵家武道,练剑是最好。” 陈浮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好接这个话题。 “浮生,我看你已是二境法第。来到这个宝骑镇,为何不创建庙观?竞争灵窑之主?你先前的师父未曾说过么?” 陈浮生顿时惭愧道: “弟子前来宝骑镇,是将先师的遗骸带回家乡,入土为安。先师逝世得早,也并未提过......” “而且,弟子虽是道门身份,但难以得到道门的支撑......先师此前被逐出蓬莱,所以,我并未创建庙观......” “哈哈哈......” 蓝公子却大笑起来,笑得极是畅快: “妙啊!无师父无同门,传承的道门也被放逐,真正的无牵无挂!浮生,我先前还顾虑你的道门背景,现在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陈浮生不明其意,只得沉默不语,等待下文。 蓝公子大笑之后,认真说道: “我助你创建庙观,你可愿意?” 陈浮生不禁怔怔看着这位记名师父,半晌后,迟疑说道: “弟子......弟子已经应承了朝春楼,接任朝春楼庙观守观人之责......” 话音未落。 蓝公子听了摆摆手,并不在意的说道: “你自己创建庙观,又何须再看旁人脸色,推了便是。” 陈浮生顿时犹豫,但仍是摇摇头: “大丈夫一诺千金,应承之事,岂能推却。” 蓝公子微微皱眉: “怎么?你不想自己创建庙观,自己做灵窑之主?” 陈浮生脸色平静,施礼道: “并非弟子不识抬举。而是朝春楼的姜泥姑娘,对我和先师有恩,付出极大代价,帮我安葬了先师。于情于理,我都要报答恩义。既然已经应承她,那便不能忘恩负义。” 蓝公子瞧了瞧陈浮生,缓缓点头: “不错,男儿大丈夫,岂能忘恩负义!你这傻小子说得对,是我不知你原有如此内情。” 陈浮生再才松了口气,抱拳谢过。 蓝公子却依然带着笑意道: “虽说你做了守观人,但也不是不能自己创建庙观。至多是辛苦些,也无什么冲突。” “啊?” 陈浮生不禁惊讶。 蓝公子席地而坐,又示意陈浮生坐下,淡然说道: “自混沌开辟,天地初开,世间便有修行者存在。创庙观、筑灵窑、兴灵山、结福地,从此炼万般大道,造化洞天,成就天仙证果!” “数万年来,修行之事,不知经过多少繁复诡谲之变化。单就创建庙观,筑成灵窑,三境升四境宗师,这一过程,便有无数窍门,并非你想的那般固执不可变通。” 陈浮生听了,恭敬道:“弟子聆听指教!” 蓝公子问:“你所知的达成灵窑,是什么经过?” 陈浮生想了想,将自己获得的简略知识缓缓道出: “弟子只知道,首先要在符合秀山、活水、百年旺族、千户人家的根基之地,依靠派系扶持,以大阵养育气机,诞生出妖精鬼怪......” “然后修行者进入降妖灭鬼,得功德人心,再借地理气运建起庙观祭坛。再然后便是继续降妖灭鬼,大力积聚气运。直至达到灵窑雏形,便能一举突破,晋升灵窑之主。” 蓝公子点头道: “不错,修行界皆知此道理。若是乡野小镇不止建起一个庙观,而是有许多修行者介入,那便如何?” 陈浮生按照自己理解说道: “那自然是多方竞争,谁最先达成灵窑,谁便最先取得先机胜利。” “如何竞争呢?”蓝公子笑问。 “弟子听说是多加争取降妖灭鬼,维护祭坛,将妖鬼祭祀冥狱,抢占地理气运的眷顾。”陈浮生缓缓道。 “若是一家胜了,圆满筑起灵窑成功!那其他家如何?”蓝公子继续笑道。 陈浮生却是一怔,确实不知,只得摇摇头。 蓝公子含笑道: “结局是——赢家通吃!” “最先圆满成功者,达成灵窑之主。那么此地气运,便会汇聚一身。其他家的未成庙观,全都臣服,尽皆汇入灵窑之内。” 陈浮生不禁想起一个词,皱眉道: “那其他家失败,岂不是为赢家做了嫁衣?!” 蓝公子笑道: “在上古之世,就是如此残酷。赢家通吃,败者辛苦数年,耗尽心血,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陈浮生顿时一阵默然。 如此结局,确实是残酷...... 但他随即心中一动,既然蓝公子说既可自创庙观,又可继续做守观人,岂不是矛盾? 蓝公子看出陈浮生的疑惑,微笑道: “正因如此残酷,上古之世,修行界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未有一刻安宁。” “十大派上古先贤们,便联合起来,共同立下一个规矩。将这残酷血腥的竞争,留出一个缓和的余地。” “什么规矩?”陈浮生不禁好奇的问。 第34章 雄雌 “这个规矩,便是提前立下‘败书’!” “败书?” “是的。所谓败书,便是双方各自提取自家祭坛的气运,以意念立下一份败书,然后投入对方祭坛内。” “若是按正常的灵窑之争,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获。但如若提前投了败书,灵窑便不会强掠所有气运,而会留下四成或五成的余蕴,还予败者,令其不至于一无所获。” 陈浮生听了蓝公子的讲述,细细琢磨。 这个方法确实是避免了过于残酷,让败者也受益。 但凡间俗世的普通人,尚且弱肉强食,不择手段地强取豪夺。修行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愿放手? 陈浮生说出自己的疑惑。 蓝公子点头道: “确实如此。灵窑之争,千舸竞帆!大家都是有背景靠山的人材,耗费巨力创建庙观,谁又愿意提前肯定自己会输?” “再说了,立下败书,赢家所获利益便减少。对于修行者来说,一步差,步步落后。谁又愿意接受?” “更何况十大派系,明争暗斗,结下不知多少千古仇怨,谁又愿与死对头立下败书?岂不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所以自从有了‘败书’这个规矩,自古以来,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反而仍是残酷竞争,赢家通吃!” 蓝公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不接受规矩的多,但并不是没有。世间也有关系不错的修行者,或天性不喜斗争的,还是愿意立下败书。” “此世间每隔一段年月,具备根基可创建庙观的无名小镇,并不算很多。所以但凡有所出现,必然引起不少修行者前来参与竞争。” “人多,有仇怨、有斗争,但自然也有结盟、有交际。” “如今的世道,不如上古,僧多粥少。势强的自然是一强到底,无视众生。但势弱的,却要抱团取暖,方可存续。” 陈浮生听完蓝公子的讲述,略一思考,不禁说道: “蓝公子的意思,是想要我自己创建庙观,然后与朝春楼约定,双方立下败书?” 蓝公子笑道: “你与朝春楼有恩义的关系,便不算是敌对。立下败书,无论你尽责守观人,还是为自家奋斗,立场上都说得过去。” “有了败书,也算有了盟约。想必那位姜泥姑娘考虑后,也不会拒绝。你自家胜了,朝春楼损失不大。朝春楼胜了,你自己也损失不大,两边受益。” 陈浮生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但突然转念又一想,不禁抬头道: “若是别的庙观成为赢家呢?” 蓝公子淡然道: “你既已建起庙观,踏入宝骑镇的灵窑之争,只能争做赢家!朝春楼是因为恩义,其他的,尽皆诛之!” 这位男鬼前辈虽是附身朱晏,但此话一出,浑身骤起磅礴凛冽的杀气。 顷刻,宛若万剑齐出! 陈浮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肆意锋锐气势,不禁心襟动摇,眉眼乱跳,有一种面对极凶杀神的感觉。 就在陈浮生的呼吸都为之滞窒的时刻。 蓝公子眨了眨眼,瞬间收敛所有气势,又变成狐女那般柔弱姿态,再无任何出奇之处。 陈浮生暗暗咂舌,随即定了定神,恭敬说道: “弟子愿意创建庙观。然后遵从恩师的指教,与朝春楼立下败书,结成盟约。” 蓝公子微微一笑: “败书另有一个好处,但此时说来,未免耽误你的进取之心,所以不说为好。” 陈浮生心里暗暗嘀咕,但仍是不动声色,施礼道: “一切听凭蓝公子指点!”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也不枉我看中你,收你为记名弟子。” 蓝公子洒脱地摆摆手,“我愿助你创建庙观,一来是你这小子合我心意,我送你一份师徒缘分。 二来么,等你圆满晋升灵窑之主,我有件事拜托你。但此时说过早,将来再说不迟!” 陈浮生也不多话,恭敬谢过。 蓝公子抬起手腕,伸出四根手指,淡然道: “你去搜捕一个二境修为的雄妖,取其心。再搜捕一个二境修为的雌妖,取其双瞳。” “再搜捕一个雄鬼,以及一个雌鬼,将其禁锢一起。” “四件必备之物,你取来之后,到这破庙顶上,举剑等待。我有感应,便即刻来寻你,然后再教你如何创建庙观。” 陈浮生默默深记,立刻应道: “弟子记下了,必定完成!” “好,宝骑镇来了不少背景深厚的修行者,竞争激烈。你切记要早动手,抢占先机。” 蓝公子说完,站起身。 朱晏的脸色幻变,身躯微微扭曲,宛若有一抹如波荡漾的“雾气”要脱离而出。 陈浮生见蓝公子即将离去,不禁急呼道: “恩师,我有一事相求!” 蓝公子停滞脱离的变化,幽灵般的声音问道: “何事?” 陈浮生双手托剑,上前一步,低语道: “承蒙蓝公子之前的妙手,在此剑上留下一个火焰印记,令我避过一场大难......如今这火焰熄灭,蓝公子能否复原......” 此前一剑惊退拓拔吞虎,铁剑上的火焰熄灭,痕迹淡无,似乎已经不能再用。 蓝公子听到陈浮生的恳求,却是皱眉道: “什么火焰?我何时留下火焰?” 陈浮生一愣,托剑上前,“蓝公子请看!” 蓝公子接过铁剑,略扫一眼,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嗯,确实是有一抹印记......难道真是我所为?为何又记不得了......” 他一边说着,一连伸指在剑刃上摩挲。 几乎眨眼片刻,那一抹淡不可见的火焰印记,又再勾勒出清晰线条。而且似乎比之前更浓一些,显得深幽莫测。 陈浮生大喜过望,施礼感谢。 蓝公子却是有些茫然摇头,想说什么,却并未开口。而是拂袖,在朱晏的身躯上再次浮现出“雾气”。 眨眼片刻,朱晏仿佛昏睡般软软倒下。 雾气瞬息远离庙殿,消失不见。 陈浮生恭敬致礼,目送这位记名师父离去。 庙殿内又再沉寂无声。 “剑上的真火再现,那我便又多了自保的手段。” 陈浮生心中低语,仔细凝视剑刃。 他手中掌握的三个初代符箓,虽然威力惊人,但毕竟消耗法力太过,也须养龙药的支撑。 若是运用,一道初代符箓便能将他抽空。 只能是生死关键时刻,初代符箓才可当作杀手锏。 但是铁剑却随时可用,再加上这个真火印记,其威力比初代符箓更强。 虽然一剑既出,自身也不好承受,但胜在快准狠。 “先挖掘了机缘再回宝骑镇,不能再耽误了!” 陈浮生的目光投向高耸香炉底部。 立刻纵身过去,再次蹲下,凝聚双瞳,一寸一寸的察探。 大约盏茶时间。 陈浮生的视线里,已经出现微弱摇曳的光芒。比起之前所见,此刻已经快要消失了。 果然,机缘不可怠慢,稍纵即逝! 陈浮生毫不犹豫,赶紧涌动法力,挥剑向下挖掘。 此庙内的泥土颇为坚硬,比岩石还强上几分。若不是“无间龙雀”乃是神兵,陈浮生此次还真是难以下手。 如此一番大力掘起,已经挖出数尺深的土坑。 刹那! 一个青铜色泽,像是插着钥匙的铜锁,浮现污泥中。 第35章 浮屠密枷 陈浮生小心翼翼地拨开污泥。 将这个青铜色泽的物品取出,感觉入手冰凉彻骨。 他仔细凝视。 确实是一个带着钥匙的铜锁。 锁并不大,约莫核桃大小,圆砣砣一块。表面满是铜绿侵蚀,斑驳中透着模糊图案。只是天长日久,辨识不清。 一枝几乎筷子长的钥匙,从铜锁中穿而过。 铜锁上部一个孔窿,呈现黑色。下部一个孔窿,呈现苍白色。长长的钥匙穿过孔窿,插了个对穿。 陈浮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锁和钥匙。 他也不多想,直接抬起剑刃,眼睛对准刃面凝视。 然后清楚见到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眼睑微有蚀痛。陈浮生抬起眼来,再次窥探手中的青铜锁匙。 惊鸿一瞥。 旋即,一点微光迸出,落入陈浮生眼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得到一段明悟,瞬间获知此物的底细。 此物名为“子母浮屠密枷”。 相传冥狱有十八层幽冥地府,每层幽冥地府内,皆有“浮屠塔”,镇压着古往今来,整个世间堕入地府的噩孽。 浮屠塔,又分有无数密牢。而每个密牢,皆是这种“子母浮屠密枷”封锁门户,各有奇妙。 陈浮生手中的这件“子母浮屠密枷”,可以拆分,分为母锁与子匙。 母锁,以法力驱之,可拘灵、拘鬼、拘气运,将其封锁其中,丝毫无漏。甚至若有独特法门,可在锁内炼出“冥卒”。 只是炼造“冥卒”之法,已经失传,世间难见。 子匙,单独用之,以法力驱使,可以撬动绝大多数门户。更妙的是,若有独特法门,持此子匙在黑夜,可以隐身。 “子母浮屠密枷”拆分,各有妙用。 但若是合拢一体,便能探察冥狱入口。只是冥狱难寻,入口有千难万险,无人敢去。 陈浮生细细琢磨着得到的信息,不禁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虽说是为了朱晏的承诺,来此求取机缘。 但此刻得到的机缘之物,却可以拆分。而且很明显,子匙十分契合朱晏的修行,毕竟她走的是盗门的传承。 如若是此前,母锁对于陈浮生来说,可有可无。 但是现在却不同,陈浮生正好需要禁锢之物,来搜捕蓝公子所说的雄雌妖鬼,将其镇压。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其实也算是我的一份机缘......” 陈浮生默默点头。 他立刻抽出母锁上的子匙,将其拆分。 然后又将挖开的坑复原,踩得平整。 回到朱晏身边后,朱晏已经悠悠醒转,按着眉头在发呆。 “此物名为‘浮屠子匙’,以法力驱动,可以随意撬动门户,出入其中。然后持此子匙,黑夜可加深你的隐身术。” 陈浮生笑吟吟地将子匙,递给朱晏。 朱晏恍惚片刻,顿时便是惊喜万分。接过子匙,左看右看,喃喃道: “我修行的那片区域,有许多兽穴,常年封闭,正烦恼如何打开。此物真乃天赐良机!我持之修行,绝对是契合无比!” 她想到此处,更是喜不自胜,立刻俯首大礼: “陈道长,机缘再造之恩,今生今世,朱晏不敢忘却!” “快起来,快快请起!” 陈浮生顿时有些惭愧,赶紧扶起朱晏。 朱晏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心中念念只想返回贞胧山下。当即便站起身,喜悦道: “陈道长,机缘既已到手,我们回去吧。这破庙阴森沉抑,我在此地,着实是待着难受!” “也好,我也正想赶回宝骑镇,办一些琐碎事。” 陈浮生点头赞同。 二人立刻出了破庙,黑夜兼程,匆忙返回山顶下。 ...... ...... 与朱晏告辞之后,陈浮生马不停蹄,赶回姜家老宅。 自从拜祭了老道士的遗魂,又安顿了姜宅坟墓。宅院周围阴森凄凉的气氛,似乎是淡了许多。 虽然仍是荒草丛生,到处破败,但已经不再显得可怖。 只要再雇些工役前来清扫整理一番,也算是可以常住。 其实陈浮生也有在此常住的想法,但如今手头有事,暂时就先放着,事后再说。 回到姜宅,迈进破落荒芜院内,陈浮生来到后院。 他并未歇息,而是取出铁铲,开始挖掘。 那个被枭首的狗头豹身妖人,还埋在地下。正好挖出来,用“五行照冥镜”化为冥骸,问问到底是何来路。 挖掘很是顺利,毕竟埋得也不深。 很快,陈浮生放下铁铲,打量着泥坑底呈现出的狗妖遗尸。 狰狞丑陋的狗头,血污的豹纹躯体,尖锐爪牙...... 陈浮生盘膝坐下,取出“五行照冥镜”。 灌注法力,意念渡入镜内,心中默念: “五行照冥,相克相生,轮回有序......” 刹那! 一股玄妙难明的诡异感应,传导而来。 黄铜镜子微微颤动,犹如蝉翼微振,朦胧镜面上顿起无数涟漪。 陈浮生摒息凝神,握镜的手腕一翻。 荡起涟漪的镜面,对着狗妖的遗尸,快速照去。 须臾。 镜面上乍起黄蒙蒙的光亮掠过。 犹如一汪黄泉河水,自天外而来,淌过遗尸而去。 旋即,狗妖遗尸上浮现一层火红的光泽。 然后接着是土黄的光泽闪现,穿梭而过。 土黄之后,亮银色闪起,随之消失。 陈浮生默默记着这一段五行相生之变: “火生土、土生金,并未有过多转折......看来是因为死得还早,并非年月深远的亡骸......” 既知结果,他立刻从背囊里翻出“五行精粹”小盒。 此前有过化生姜老夫妻俩亡骸的经验,陈浮生已经驾轻就熟。 依照经验,一番施展之后...... 喀嚓~~ 狗妖的遗尸开始颤动,头颅与躯体相合,蠕动异常。 喀嚓~~ 喀嚓~~ 连续数声涩然声音后。 狗妖遗尸动动手脚,抖动腰身,极其缓慢地坐起。 不过片刻,这个狗妖已经是翻着苍白无色般的死眼,茫然缓缓转头,看向陈浮生。 它艰难地吧嗒着裂齿大嘴,吐出模糊、嘶哑、仿佛捏断了喉咙般的声音: “我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陈浮生盘膝坐着,手握黄铜镜子,冷冷瞧着这个行凶未遂,死于非命的狗妖,淡然道: “你叫什么?从何而来?来此何事?” 狗妖那凄惨的死眼,盯着陈浮生半晌,再才模糊道: “我乃是南楚蟠阳大湖衅的得道兽妖......” “生来便是异种,名号哮天犬......” 第36章 人间 “哮天犬?” 陈浮生无言以对。 他瞧了瞧眼前这位死于非命,已是丑陋遗尸,气质凄惨,翻着苍白死眼的狗妖,不禁问道: “你为何自称哮天犬?” 狗妖已被化生为冥骸,受陈浮生的掌握,再无之前的桀骜凶残,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生来便是狗头、猫肢、豹身,在蟠阳大湖地域内,自幼便天赋异常,从无敌手......” “后来,我偶感道蕴气机,得道化为人形。忽有一日,被师祖擒下,收为徒孙。至此方知我有上古神兽哮天犬的血脉,乃是千年罕见的异种......” “师祖?” 陈浮生眉头一皱,“你师祖是何人?” 哮天犬带有血污的丑脸上,顿时变得扭曲狰狞,显出痛苦挣扎的模样,颤抖声音道: “我......我想不起来......精神意识里被种下禁术,不可说出师祖之名......” 陈浮生微微沉吟。 “五行照冥镜”化生的冥骸,身体言行皆受控于掌镜者,不可反抗,视若主人。 这位无名师祖种下的禁术,居然能压制镜子的效果? “你前来宝骑镇,所为何事?”陈浮生继续问。 哮天犬痛苦颤抖之后,略微恢复,嘶哑说道: “我领了师祖之命,追查一柄神兵的下落......耗费了数年时间,终于是追到此地......” 陈浮生将手边的铁剑展示,问道:“你知此剑的底细?” 哮天犬的神情再次扭曲痛苦,抱着血污的脑袋,颤抖着嘶嘶模糊道: “不知......我不知......师祖只是下令追索......我不知神兵是何物,只是知道,若追到下落,便回南楚蟠阳大湖回禀覆命......” 陈浮生收起“无间龙雀”,静静思考。 哮天犬所说的无名师祖,并非东唐的修行者,乃是邻国南楚蟠阳大湖的高人。 那么老道士当年获剑的奇遇,可能与这个无名师祖有关联。或者说,这个无名师祖知道姜伯通得了神兵,所以派哮天犬追索。 若不是哮天犬狂傲大意,想出手拿下陈浮生,回去邀功。那么此时此刻,哮天犬应该已经回了南楚覆命...... “事情总有败露的那一天,这个狗妖折在我手里,南楚那边的无名师祖,还是会继续派人前来追察......” “所以我要早做准备,提升实力,避免大祸临头。” 陈浮生一番思绪后,又再瞧着哮天犬,不禁心中一动,又问: “你有何本事?” 哮天犬听到这句,终于是不再凄惨,显出一些得意: “我生来嗅觉敏锐,即使相隔百里,亦可寻迹追踪。” “我修行的乃是盗门之法,精通隐身匿形,无惧任何陷阱难关。而且我天生利爪,撕金裂石,锐不可挡。” “我另有一个天赋,体上豹纹暗含阵列,驱以法力咒诀,可大可小。大若蛮牛,刀枪不入。小若幼鼠,见缝即钻......” 陈浮生听它洋洋洒洒说完,不禁一笑: “你既有如此强横的本事,为何折在我手上?” 哮天犬顿时羞愧,得意的神情荡然无存,半晌后嗫嚅道: “我......我大意了......” 陈浮生笑着摇头:“说明你历练不够,狂傲自大,不懂得发挥长处。只知好勇斗狠,所以方有此劫。” 哮天犬更是惭愧,俯首说道: “道长教训得是,我深记心中,下次一定......” 说到此处,它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凄惨凉凉。 狗都已经死了,又哪来的下一次...... 陈浮生打量着这个狗妖,越看越是满意。 他身边正好缺少得力的属下,若能将这只哮天犬好好调教,发挥它的长处,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助手。 “从今以后,你便为我效力。虽然你已是冥骸,但如若勤恳为我做事,将来之日,得了机缘,也不是不可以起死回生。” 陈浮生笑吟吟看着哮天犬。 哮天犬毫不犹豫,俯首拜倒,恭敬道: “属下愿意追随主人!从此忠诚勤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望主人垂怜......” “嗯,起来吧。” 陈浮生虚虚抬手,“把自己收拾一下,明日与我出去,办一些琐碎事,看看你的能力究竟如何。” ...... ...... 烟笼巷。 五大夫槐是烟笼巷独有的风景,亦是宝骑镇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古迹之一。 附近百户人家,可以说祖宗三四代,皆是吃着五大夫槐树边的水井之水长大的。 围着这五棵亭亭如盖,烟缭雾绕,年深月久可见沧桑的老槐树范围内,罗列了几家老字号的店铺。 生意虽称不上多么兴隆,但多年来有街坊邻居帮衬,还算过得去。 再加上托了五大夫槐的福,各地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免不了在此盘桓留宿,吟诗作对,也算为本地生意做了贡献。 晨间已过,正近午时。 烟笼巷“蔡根记”酒肆的招幌迎风高展,店内顾客盈门。 宝骑镇年老居民们最推崇的“槐井老酒”,便是出自蔡根记酒肆。依托此酒名声,蔡根记的生意亦是首屈一指。 槐香蕨豆腐、老酒香酥鸡、葱丝青鱼、醋溜肉、一品锅......等等,皆是蔡根记的名菜。再点上一壶酒,呼朋唤友共聚不亦乐乎。 将近午时,进出酒肆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一位青衫小道士,衣着朴素,容貌俊秀。只是双眼微眯,瞳内异色,似乎半盲之人。背着卜卦幡和铁剑,走进酒肆。 小道士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不高的戴帽小厮。裹着陈旧的土黄衫裤,头上灰布帽压着眉毛,凸鼻大嘴,一脸凶相。 “客官,里边请!” 立刻便有店内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上前。 酒肆内的客人们,有的抬眼打量进门的小道士,有的饮酒作乐毫不在意,有的则是窃窃私语,无视旁人。 陈浮生巡梭了一眼店内,微微点头,在伙计的带领下,找到一处偏僻席位,和哮天犬一起坐下。 点了酒菜后,陈浮生端着茶杯,低头慢饮。 看似悠闲随意,但他展开耳力,听着四面八方的谈论。 虽然对于降妖灭鬼而言,陈浮生只是纸上谈兵。但他欠缺的只是亲身历练,至于相关的许多知识,老道士早有言传身教。 世间妖精鬼怪,不是说你想抓就抓、想灭便灭的。 也不是说仗着自己乃修行之人,随意闯进某个乡野镇地,便能大展身手,纵横快意地降妖灭鬼。 妖精鬼怪,需要探索追查,因为并不可见。 世间兽鸟草木鱼虫等,偶得道蕴气机,便能顿开灵智,吐纳日月精华,天长日久可成精,民间视为妖怪。 鬼怪,却是人的恶念、怨念、孽障魂魄所化,与妖怪不同,并无躯体。但为恶之患比妖怪更甚。 无论妖怪或鬼怪,皆可混迹人间。只要不作恶,不出奇、不行诡异之事,那便难以察觉,难辩其踪。 四境以上的修行高人,以灵窑为基础,搜索地域,也难说毫无失误的便能捕到妖精鬼怪的踪迹。 所以大多数修行者,想要搜捕妖精鬼怪,最常用的方法,便是打听黎民百姓们的谈论,从中窥探蛛丝马迹。 人间毕竟是凡人为主,世所平凡。但有离奇诡异之事,荒诞不经之事,骇人听闻之事,神秘莫测之事...... 绝大多数,必然与妖精鬼怪有关。 ......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37章 泥活 片刻后,伙计端来几碟小菜,烫了半壶酒,摆在桌上。 陈浮生举筷尝了几口,觉得蔡根记的生意能有如此之好,几味特色菜肴果然是名不虚传。 烫来的酒也是名闻宝骑镇的槐井老酒,陈浮生浅酌半杯,觉得淳厚连绵,确实也算不错的佳酿。只是略有后劲,不能贪杯。 他一边小酌,一边侧耳倾听周围的谈论,又抬眼瞧了瞧狼吞虎咽的哮天犬,不禁微笑道: “你吃得有滋味么?” 哮天犬摇摇头,满嘴油流地含糊道: “主人,我生前爱吃生肉,这些熟食本就吃不惯。如今又是冥骸之身,自然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做做样子,免得惹人怀疑。” 陈浮生不禁挑了挑眉头,觉得这个狗妖死过一次,居然有了长进。 哮天犬脸上涂抹了厚粉,遮掩了苍白无色的死脸。又略微自己妆容了一番,虽说仍是带着凶相,但确实与常人无异。 修行界十大派系,嫦门、猎家、盗门这三派最擅长伪装易容,甚至各有各的独门之道。 陈浮生不再多说,继续探听酒肆顾客们的言谈。 世间茶馆、酒肆等地,也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 如此未过片刻,陈浮生忽然耳朵一竖,终于是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内容。 隔着几桌远的席座上,坐着两位衣饰显富的员外郎。一看便是家财颇丰的乡绅,面前桌上的酒菜亦是丰盛。 一个圆脸大耳的中年员外,显得和气。另一个中年男子面容苦相,愁眉不展,低声细气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邱某本不想劳烦张兄多番听我唠叨,确实是心中苦闷,无以诉说......唉,我已十数日不曾回家睡觉,每次回想皆是担惊受怕。” 圆脸大耳的张兄低语问道: “那夜你报官后,搜寻出什么?” 愁眉苦脸的邱员外摇头: “什么也未曾发现,我反倒被那些官差训斥一顿,说我谎报命案,小心自己吃官司......唉,此事诡异血腥,又确实只有我见到,真是无处说理去......” 张兄又小心翼翼地低语道: “你再细细说一遍,我有位朋友懂得驱邪的法门。回去后,我便将你的事说与他听,求他为你家做一场法事。” 邱员外也是压低声音: “那便多谢张兄的大义!此事之前我说得不清不楚,理应再说详细些,也好让张兄替我带话......” 二人一番交谈,又将事情缘由窃窃私语。 陈浮生一边酌着小酒,一边聚精会神地倾听。 一会之后,陈浮生也大略听明白了事情经过。 “有点意思。十有**,与鬼怪有关......” 陈浮生暗暗点头。 原来这位邱员外,是在溙梧州城做生意的大户。只因妻子早逝,睹物思人,便将大半家财留给后人,自己独自回到宝骑镇家乡原籍,独过晚年。 酒色财气等,邱员外皆不热爱,唯独自幼便有捏泥人的爱好。自从返乡独居后,便常日自陶自乐,捏泥人聊为消遣。 如此一年多时间,家中库房里,便存有不少手工捏造的泥人。邱员外有时睡不着,便挑灯欣赏修饰,成为习惯。 忽有一日,邱员外照例又在夜间起身,点灯进库房琢磨新捏的泥人。 未想到,却遭遇了一场恐怖可怕之事! 本是泥巴捏造的人偶,居然全都变成血淋淋的残尸残骸。整个库房里,血腥弥漫,惨不可言! 当时邱员外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回卧室蒙头大睡。 “......唉,张兄有所不知。我那天饮了些酒,以为是醉了产生幻觉,便只想大睡一场......” “哪知......哪知,我所见的,并非幻觉,而是真的!” 邱员外颤抖语气,艰难咽着唾沫,哆嗦着低语: “即使我蒙着头,闭着眼,还是能看见......床头床尾,挤满了断手断头的泥人。他们哀号哭喊,说是我之前失手捏碎的泥人,因被抛弃,所以前来泄恨索命啊!” 张兄闻言亦是打个冷颤,带着恐惧的低声问: “世间哪有泥人变活人的道理?何况还是断手断头......” “是啊!我也是这样以为......” 邱员外咽着唾沫,又说道: “当时我已经是吓昏了,清早醒来......醒来......你当我见到什么?满地的血啊,真的血,还有断手断指、毛发、眼珠子啊......” “哎呦!!”张兄吓得直哆嗦。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邱员外脸色煞白,更加压低声音,“我......我哪敢报官,这如何说得清白?只得咬牙挖了坑,全都埋个干净......” “从那天起,我便锁了库房,再也不敢捏泥人。” “此事发生之后,确实也是风平浪静,再无什么可怕之事。后来我想,是不是我看错了?” 邱员外说到此处,神情颓废,“也是我该死,手贱!仍是忍不住,偷偷开了库房查看......” “看,看到什么......”张兄忍不住问。 “那天还算好,一切正常。库房里的泥人皆是泥巴,并非活人。我当时以为,莫不是真的看错了?” “见事情过去,并无危险。我一时心痒,便又开始捏泥人自娱自乐......唉,也是倒霉!十数日前,我再次点灯进库房,又看见满屋的断手残肢,血腥遍地......” 邱员外说着,脑袋几乎都埋到桌里,哆哆嗦嗦说道: “我吓得当场尿裤子,慌忙逃出......哪又敢回房睡觉,便鼓起勇气,前去报官......” “可是官差到来之后,库房里又再正常,泥人还是泥人,也无什么血腥......” “我受了一番训斥后,回房睡觉......半夜惊醒,又见一大群断手断头,满身是血的活人,在床前哀号哭喊,要我偿命啊......” “你说,张兄,这,这哪受得了啊!” 邱员外说着,已经快要哭出来,哑着嗓子道: “那夜我又再昏过去,清早起床,又是一地的血......不过还好,并无什么手指头、眼珠子之类的东西......” “血是真的血!并非虚假!我提水冲了卧室,从此便不敢归家,每日在外间客栈里留宿......” 张兄听了,不断地吸凉气,半晌再才低语道: “难道你永不归家?这,这也不是办法啊......” 邱员外哭丧脸,哑然道: “有家不能回啊!张兄,你若是我,敢回去么?” “不敢!”张兄心有戚戚焉的摇头。 “唉......这可如何是好!”邱员外苦皱着脸,唉声叹气。 张兄宽慰几句,却突然瞥见陈浮生背后的卦幡,不禁提醒道: “邱兄,不如你先去算一卦?问问吉凶?” 邱员外抬眼瞧了瞧卦幡,颓然叹气,摇头道: “算过好多次......皆是骗人骗财的勾当!况且这个小道士嘴上没毛,能有多少斤两?一看便是招摇撞骗之徒!” “如今宝骑镇来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道士僧侣之类,我看没一个好人......” 陈浮生对面坐着吃菜的哮天犬,耳目敏锐犹有过之,一听此言,顿时凶相毕现,眉头一掀,低喝道: “遭瘟的东西,居然敢骂我家主......” 话音未落。 陈浮生盯了它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哮天犬立刻讪讪低头,将这口气忍了回去。 那边厢的张兄,听了邱员外的抱怨,默然无语,只得点头道: “那只有我回去之后,问问朋友,求他去你家做一场法事,看看能否解决此事。” “多谢张兄!此事若能解决,我必有重谢!”邱员外赶紧劝酒,言语中满是期待。 陈浮生静静听完邱张二人的讲述,也不动声色,只是自顾自地吃菜饮酒,视若未闻。 过了一会,邱张二人无心久待,结帐离店。 “伙计,结帐!” 陈浮生拍了拍桌子,留下半锭银两。 然后背着卦幡铁剑,带上哮天犬,尾随邱员外而去。 约莫走到一处偏僻街角。 陈浮生加快脚步,已是来到邱员外面前,施礼道: “邱员外,小道士有礼了。我送你一卦,可否愿听?” “咦?” 邱员外只觉眼前一花,陡然多了个青衫道士,不禁唬得一跳。看清之后,顿时怒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知道我的姓氏?” 陈浮生微笑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姓氏,还知道你家中有泥人。” 邱员外立刻万分惊讶,脸色阵青阵白,后退一步,颤声道: “你想干什么?” 陈浮生仍是带着笑意: “我为你算一卦,不收钱。若是灵验,你便听我的。若是不灵验,我转身便走,绝不多言。如何?” ...... 感谢书友“行烛”打赏! 感谢书友“谈青锋”打赏!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38章 阴土 邱员外满面狐疑,哪肯相信,半晌不出声。 站在陈浮生身后恭敬侍立的哮天犬,顿时不耐烦,凶相一现,喝道: “我家主人为你指点迷津!你这遭瘟的......” 陈浮生转头盯了它一眼。 哮天犬立刻讪讪低头,喝骂的话又忍了回去。 邱员外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此刻被哮天犬一吓,顿时脸色惨白,不住后退。 陈浮生将卦幡取在手中,微微一振,笑道: “来,信与不信,一卦便知,无须你付出什么。” 卦幡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卜卦吉凶”、“求神问仙”,宛若熠熠生辉,令人映像深刻。 邱员外顿时便咬咬牙,上前拱手道: “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信你一次,愿意卜算一卦!” 陈浮生微微点头,手腕一抖,取出黄符纸。 然后询问邱员外的生辰八字,挥毫写于黄符纸上。又将他遭遇的困境,寥寥洒洒记在纸上。 一切就绪,陈浮生拈着黄符纸,贴近卦幡的符箓,心中默诵招幡咒诀,以意念沟通符箓,进行祭祀。 邱员外忐忑难安,紧紧盯着陈浮生的举动。 不过片刻,贴近卦幡符箓的黄符纸,无风自燃。 瞬间,化为灰烬乌有,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如皮如纸的幡布上,“卜卦吉凶”四个字,微微泛光。宛若有青黑之色流动,如蚊蚁、如蚯蚓,煞是奇异。 邱员外眼见如此,更是紧张不安,心中逾发信服。 陈浮生闭目。 一指按在幡布上,一指按在眉心。 刹那! 纷纷扰扰的尖笑声,晦涩的嘶嘶声,隐隐又有争抢的哄闹声,辱骂、怨愤等诸多杂音,在陈浮生耳边萦绕。 旋即,有朦胧的人偶虚影,支离破碎,仿佛手舞足蹈,又仿佛嘻戏打闹、争夺争抢的乱相浮现。 此乃生幻、迷惑、诱动、纠缠之兆,亦是凶兆。 陈浮生不动声色,继续闭目定神。手指紧扣幡杆上的符箓纹路,徐徐渡入法力,追索招幡的指引。 恍惚霎那间,所有的杂音、乱相,渐渐开始汇聚。 最终聚为一个“幽深水井”的模样。 水井色泽漆黑,周边污泥翻开,浓浓的树荫笼罩下,显得雾气蒸腾,阴森可怖,宛若挖开的幽冥坟墓。 须臾,一切幻象终止,烟消云散。 陈浮生睁眼。 面色平静地凝视着邱员外。 “小,小师父,小神仙......算,算出什么卦相?” 邱员外哆哆嗦嗦地求问,觉得眼前的俊秀小道士,满脸正气,看似半瞎的眼眸中,迸现凌厉至极的光芒,像是直刺人心。 突然! 他脸色剧变,额前的冷汗陡然变得发黑。宛若墨汁一样,不断滑落下来。喉口更是嘶嘶嘶只有出气,并无进气。 邱员外瞬间双目圆瞪血丝,满头满脸仿佛蒸发出黑气,头顶如同阴云密布。 此乃“招幡”之术的反噬。 嗤~~ 陈浮生早已有所准备,一剑出手。 “无间龙雀”剑芒凛冽,凌空定在邱员外眉心。 “招幡吉凶,勿有定论!” “魑魅魍魉,终焉退散!” 陈浮生清喝一声,卦幡上的“求神问仙”四字,微泛光采。 转眼瞬间,邱员外脸上的黑气,头顶的阴云,皆被剑上的锋芒摧散。顷刻脸色潮红,此前的诡异可怕,尽皆消褪。 “哎哟......” “求小神仙救命啊,救救我......” 邱员外立刻如梦初醒,慌忙扑嗵一声跪地,带着哭音的连声恳求。 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生意行家,这一番卜卦经历,从所未见。立即便知道碰到了神仙中人,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哪里敢放松。 陈浮生收剑回鞘,虚抬手掌,将邱员外扶起。 卜卦所得的提示,毫无疑问与五大夫槐树旁的老水井有关。 陈浮生微微沉吟。 烟笼巷的居民们,日常取水,皆是取自槐下老井。 为何偏偏是邱员外出了祸事? 联想到凶兆中所见的“泥人”、“污泥”,陈浮生心中一动,不禁问道: “你捏的泥人,是否用的是五大夫槐下的泥土,又用的是老水井的水?” 邱员外一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连连点头道: “小神仙果然是神机妙算!我捏制泥人的爱好,与别人不同。喜欢掺和树下的阴土,老井的寒水......只因,只因觉得以此捏出的泥人,更具神韵,独有特色......” 陈浮生脸色平静,微微含笑,身后的哮天犬却忍不住嗤笑道: “百年老树阴土,经年老井的寒水,皆是阴得不能再阴。再加泥人这等玩意,更是惹祸的根源。你这家伙能活到今日,也算是祖上积福了!” 邱员外听了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浮生淡然道: “祸事终须解决。泥人为何纠缠你,定有原因。先去你家探查一番,再看如何处置。” “有请小神仙!我邱某的命,全交在小神仙手上!” 邱员外赶紧拱手大礼,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中。 ...... ...... 邱员外的宅院,座落在烟笼巷最内进的区域。 青瓦高墙,院外种着几棵花树,周围篱笆圈着几块菜地。朱门飞檐,内院雕廊分隔,两间高屋、两间库房。装饰颇新,一看便是搬来不久的富贵人家。 除了邱员外自己和一个老仆,另有雇用的两个长工,负责照料起居。在院外搭建茅屋居住,种菜养花。 邱员外十数日未归,此时回家,自然免不了一番复杂感慨。也顾不得奉茶见礼,赶紧引着陈浮生去到偏侧的库房。 房门一开,陈浮生顿时便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以及泥土的味道。 库房并不很大,桌椅俱有。左右墙边摆着打造的木台,上面摆着各种形态的泥人偶。 这些泥人偶,皆是半人高。捏制得栩栩如生,还涂有鲜艳的颜色。坐卧行走,各种模样皆有。 如若不是出了诡异血腥的祸事,这些泥人确实也算是难得的玩意。邱员外以此怡情自乐,远比沉迷酒色财气好得多。 “小神仙,你看。这,这如何处置?” 邱员外缩在陈浮生身后,根本不敢多看泥人,期期艾艾地小声问道。 “你先出去。”陈浮生对邱员外说,又转眼看向哮天犬,“你在门外守侯,如若有事,我再叫你。” 哮天犬恭敬点头,带着邱员外出门,把门关好。 陈浮生取出“五行照冥镜”。 这面黄铜镜子,可以照射鬼怪,令其无所遁形。 先看看眼前的泥人,是否有诡异再说。 镜子入手,陈浮生调动法力,缓缓渡入镜中。 旋即,朦胧镜面上,顿时起了一层黄蒙蒙的浮光。 陈浮生手腕一翻,举镜缓缓对着所有泥人,逐一照射。 库房内沉寂无声,只有若隐若现的阴寒气息,仿佛在眼前萦绕。 嗯? 陈浮生缓缓停手,凝视着泥人,沉吟不语。 “五行照冥镜”这一番施展,并未有任何诡异发生。 所有泥人依旧是泥人,毫无异动,没有鬼怪附身匿影的情景出现。 “难道不在这库房中?或者说,与泥人没有关系?” 陈浮生细细琢磨。 按照此前的老道士言传身教,妖精鬼怪肆虐祸害的方法,皆有不同。 妖怪已算得道成人,一心向道,即使祸害,也是为了自身利益,目标还是不择手段地追求晋升。 所以妖怪的行动思维,与人无异。甚至有些灵智之高,超越常人。皆是知道趋利避害,行踪不定。 但是鬼怪却不同,为祸甚重。只因是孽障而生,毫无善恶思维,有各种千奇百怪地行为。但有目标,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鬼怪若是肆虐一处,绝不远离。直到此处千疮百孔,几近销毁,才算目的达成。 老道士曾有言,鬼怪之祸,其实是受到冥狱的影响,在为冥狱传送“阴勋”。所以一但祸起,从不罢休。 “邱员外只是受惊吓,未有什么损失。这家宅院也是如常,未有大灾。那么,祸源应该还在,不可能离去......” 陈浮生琢磨之后,当即回身打开房门。 邱员外立刻惊喜交加的抢问:“小神仙,如何?解决了吗?” 陈浮生不置可否,冷静问道: “你捏泥人的土和水,是你自己取回,还是别人代劳?” 邱员外一愣,随即摇头道: “并非我自己去取。家中有两个长工,一应琐事,皆是这二人去办。” “好,你把两个长工叫来,我有事询问。”陈浮生点头。 邱员外赶紧小跑过去,吩咐老仆,去喊院外的两个常住长工。 不过片刻,一高一矮,两个穿着寻常仆役薄衫的长工,垂头缓缓走了过来。 哮天犬原本侍立在陈浮生身后,并无言语。但此刻突然呲了呲牙,脸上凶相毕现。随即又缩了回去,凑近极细低语: “主人,这两个有古怪!” 陈浮生已经感觉到了哮天犬的躁动,微微点头。 他抬眼打量这两个走来的长工。 身材高的那个,容貌平凡。但是嘴唇毫无颜色,显出贫困潦倒,营养不良的模样。 矮的那个则是低着头,看不清容貌。身材有些瘦弱,薄衫摇动,看起来并不合身。 等到二人走到近前。 陈浮生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手腕一抖。 一扎黄符纸纷飞,全都洒在两个长工的脚下。 两个长工顿时止步。 ...... 感谢书友“山字营”打赏! 感谢书友“司马萧问”打赏!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39章 突兀争先 黄符纸落地,立刻铺陈了十数步的范围。 无论两个长工进或退,皆会踩上符纸。 高个子的长工,缓缓抬头。 他那普通平凡的容貌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又像是略有惊讶,又像是带着嘲弄,带一些不屑,低沉的嗓音说道: “小道长,你这是为何?” 陈浮生仍然没有说话,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 哮天犬微感诧异,因为它受陈浮生的掌控,能够感到身前的主人,全部精气神紧绷,如临大敌。 顷刻! 陈浮生微微扭头,极细声音快速对哮天犬说一句: “保护我!” 话音未落。 陈浮生并未有任何动作的手掌,猛然相合。 弗嗡~~ 巨大猛烈的震颤声音骤然响起! 平地生雷! 洒落的黄符纸,瞬间化为无数碎末。 随着巨大宛若雷鸣的声音。 两个长工身边十数步范围内,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犹如地底升腾无数层层叠叠的漩涡,漩涡如龙卷般疯狂乍起。 只是弹指霎那! 两个长工便是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唳~~” “唳~~” 一高一矮两个长工,骤然暴怒,发出完全不是人声的凄厉啸叫。 叫声如同冲破云霄般刺耳至极,听者魂魄震荡。 站在不远端还未回过神来,被雷鸣轰响震得一阵恍惚的邱员外,以及那个老仆,瞬间被啸声波及,双双翻着白眼倒地。 陈浮生和哮天犬,同样被波及。 但是陈浮生抢先一步,早已手腕一翻。之前挖掘到手的“浮屠母锁”显现掌中,对着自己嘴中倾倒。 斑驳青铜锁下部的苍白色孔窿里,一片养龙药瞬间滑入陈浮生口中。 他就像抢时间一样,全身所有法力,涓滴不存,尽皆狂涌而出。 手指间刹那白亮耀眼,宛若一个小太阳升起! “去!!” 陈浮生一声厉喝。 轰~~ “太白元神”初代符箓,蓦然大放! 与此同时,两个长工的惊魂啸叫,再才猛烈而至。 但在啸叫释放的霎那。 高个子的长工,头顶瞬间亮起如白昼。 “太白元神”掠过虚无,直接切割在他的顶门灵台。 “不!!” 高个子长工发出震惊骇然的大吼。 但是已经迟了。 “太白元神”的威力无法阻挡,眨眼之间,白光一闪,已经将这高个子的头颅切下。 但是并没有一丝鲜血,而是漆黑如墨的浓焰喷溅。 “夫君!!” 那个矮个子,发出凄惨刺耳的尖叫。 陈浮生手中的“浮屠母锁”,猛力一拉。 哗~~ 虚无中,响起仿佛锁链纠缠的奇异声音。 高个子在被斩首的时刻,全身连同头颅,已经化为一团浓黑,如同压缩成团的“黑球”,不断挣扎鼓动。 但依然挡不住“浮屠母锁”的大力拘禁。 只是眨眼片刻。 高个子已经在原地消失,化为的黑球如飞而至,落入“浮屠母锁”的上部孔窿里,被封锁其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太突然! 电光火石,转眼之间! 除了陈浮生自己,无论是两个长工,还是哮天犬,都没想到,陈浮生竟是如此悍然出手。 而且出手的威力,简直不可思议! “太乙天象”、“太白元神”,两道初代符箓的动用,瞬间抽空了陈浮生所有法力和精气神。 他做完这一切,紧握“浮屠母锁”,仰天就倒。 幸好哮天犬紧紧记着那一句嘱咐,此前已经是狂嚎一声,全身土黄旧衫暴裂,冥骸身体急剧膨胀。 它就像个吞下了一头蛮牛的畸形人,急速变得身高二丈,上躯筋骨虬结贲张。全身肌肤浮动赤铜般的光泽,如铁似刚。 哮天犬一把抱住陈浮生,团身笼罩,将陈浮生护在巨粗的胳膊内。 与此同时。 亲眼见到“夫君”惨死的矮个子,已经歇斯底里,发出令人魂魄动荡的辱骂、诅咒、怒啸。 各种声音变得有形有质,犹如千万黑色“利箭”,全都撕裂了空间,像急风骤雨一样,噼里啪啦轰然堕落而来。 哮天犬的背部完全曝露,只能是拼命死撑。 每一枝黑色“利箭”砸下,都会像剧毒侵蚀一样,在哮天犬背后蚀开一个黑窟窿。 不过几个呼吸,哮天犬已经几乎不成人形。 它被浓烈的黑雾萦绕,全身上下,所有肌肤,尽皆被腐蚀。然后化为无数墨汁般,融化滴落。 但是哮天犬依然是纹丝不动,苦苦支撑。虽然它是冥骸,刀砍斧劈之类的外伤,根本不算什么。 可这种腐蚀,是针对精神意识、魂魄等内在的折磨。 哮天犬裂嘴大口里的牙都几乎咬碎,满面狰狞,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但它仍是牢记嘱咐,一动不动,死死护住陈浮生。 陈浮生得到最安全的保护,并未有一丝黑雾渗透进来。 而他也在半昏半醒中,瞬间惊醒。 旋即,陈浮生再次抬手,“浮屠母锁”对着嘴中倾倒。 锁底的孔窿里,又有一片养龙药滑出。 陈浮生迅快吞下,急速恢复法力。 一股暖流奔涌百骸百脉,大量法力滋养而生! “挺住!” 陈浮生对着哮天犬一声大吼,然后手掌一合。 轰~~ 白亮耀眼的光芒再次祭出! “太白元神”瞬间成形! 此时此刻。 困在“太乙天象”漩涡席卷里的矮个子,背后仿佛升起一双漆黑羽翼。 羽翼上的骨架,就像流淌的黑色岩浆,不断咕噜噜炸开缭绕的黑雾。然后疯狂扇动,撕裂了一片又一片漩涡。 她即将脱困而出。 但是陈浮生已经险之又险地抢到了先机! “不!!” 矮个子发出凄厉惊惧的怒号。 在她的头顶上,闪开虚无的“太白元神”初代符箓,再次降临。 由于矮个子受困,能够施展的空间有限。而她的惊魂啸叫,或是羽翼等一切手段,皆是阻挡不了。 噗~~ “太白元神”无情切割,矮个子的头颅瞬间被断。 陈浮生撑着头昏目眩的疲乏身体,再次抬手,用最后一丝残余法力,“浮屠母锁”猛力一拉。 哗~~ 虚无中,响起仿佛锁链纠缠的奇异声音。 顷刻! 矮个子的身体与头颅一起,被压缩为一团“黑球”。凌空飞至,吸入“浮屠母锁”上部孔窿内,被封锁其中。 弗嗡~~ “太乙天象”阵图的威力终于是耗尽,瞬间消散。 所有黄符纸粉末化为虚无。 整个场面瞬间恢复安静。 吧嗒! “浮屠母锁”跌落地上。 陈浮生手脚虚软,再也支持不住,倒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艰难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哮天犬。 哮天犬膨胀异化的身体已经崩溃,重新变成狗头猫爪豹身的妖怪原样。 但它周身黑雾如蛇般穿梭,到处是窟窿,惨不可言。或许再过片刻,它连骨架都保不住,即将化为墨汁污水。 ...... 感谢书友“禅龙猫”打赏!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0章 三界 “挺住!” 陈浮生奋起精神,咬牙大喝一声,艰难站起。 他颤抖双手,拾起“浮屠母锁”再次倾倒。 一片养龙药滑出。 陈浮生一把将养龙药塞进哮天犬嘴里,不断拍它的脸,急声道:“快吞!快吞!” 或许是命不该绝,哮天犬恍惚惊醒,遵从陈浮生的话,将养龙药囫囵吞下。 瞬间,药力发散。 哮天犬身体表面的黑雾,一丝丝溃灭,被灵药的药力驱散。肉眼可见的窟窿,也在一丝丝复原。 陈浮生再才大松一口气。 虽然哮天犬是冥骸,但若是再“死”一次,那便永不可超生。 好在两个“长工”被母锁镇压封锁,外界缺少支持的黑雾,终究会完全灭散。 眼看哮天犬脱离了危险,陈浮生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鼓足最后一丝力气,再次倾倒出一片养龙药,融入嘴中。 时间缓缓过去。 陈浮生盘膝坐地,闭着的眼睛睁开。 眼前出现哮天犬那略有丑陋,但饱含关心的模样。 “主人,感觉如何?” 哮天犬小心翼翼地问。 它已经再次化形人身,此前伤患已经复原。 陈浮生微微一笑: “还行,劫后逢生,可喜可贺。” 哮天犬脸带喜色,回想之前的险象环生,生死一刻,不禁脸色又是幻变。 片刻后,它小心翼翼,向四周望几眼,低语窃窃问道: “主人,那两个......两个,是,是冥界行者?” “嗯。”陈浮生脸色平静,微微含笑点头。 “这......” 哮天犬嘶一声脸色惊恐,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主人,你真是......真是太厉害了!”哮天犬由衷地抱手行礼,神情中除了尊敬,全都是敬畏。 它再才知道,为何陈浮生会极其突兀地悍然动手。 而且是步步抢先,以一种绝然的应对,挥尽全力出手。 因为“冥界行者”,是人间修行者们,最害怕、最不敢面对的存在! 世间自混沌初开,分为三界—— “人间界”、“冥界”、“昊界”。 人间界自不必说,有十大派修行者,有黎民万众,山海诸国等等。 冥界,相传在冥狱十八层地府之下,号称“不可说”之地!无论冥狱或地府,只是冥界辖下的领域而已。 “冥界不可说”,是人间修行者们众所周知的道理。 因为据传言,世间任何精神、意念、梦境、思想以及魂魄等等,最终的归宿便是冥界。 所以修行者们对冥界是讳莫如深,不敢言、不愿谈、不可说。 冥界行者,是冥界派出行走人间的使者。 它们行踪诡秘,目的莫测,根本窥探不出它们的存在,也不知它们所行何事。 而且冥界行者,有一项独门方法,称为“画皮”。 画皮后的冥界行者,与世人无异。即使是高深的修行者们,只要不是与之动手,也难以窥探其真正身份。 “主人,你是如何得知这两个的底细?”哮天犬带着恭敬,好奇地问。 陈浮生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我的双瞳有异,可以窥探出一些诡异的存在。” 哮天犬瞧了瞧主人几乎半瞎的眼瞳,不知说什么好。 “我在传唤两个长工的时侯,已经趁机做出双瞳的异化,所以窥探出一些难以想像的诡异。” “再加上你的嗅觉敏锐,感到这两个长工有异样,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 哮天犬听完陈浮生的解释,不禁有些惭愧: “主人,我可比不上你的厉害!我只是闻到他们身上,有淡淡的人血腥气,但又不敢肯定,所以出声示意。并非看到什么诡异内在......” “你也有功劳。”陈浮生笑道,“我看出它们背后,是幽深广远的黑洞。既非妖怪,又非鬼怪,极是可疑。” “听到你的示警,我转念一想,便想到我的先师曾经说过,关于冥界行者的描述。” 哮天犬带着一丝后怕的低语:“冥界行者,妖身、鬼体、画皮......” “是的。”陈浮生点头,“它们是妖鬼同体,是最奇异最诡秘的存在。” “而且它们的境界,天然比我们高一个等阶。若是遇上,要么逃避,不与之战。要么雷霆出手,不能有丝毫犹豫,倾全力拿下!” 哮天犬怀着无比钦佩、敬畏地表情,不禁叹道: “主人,那两个冥界行者,表面实力虽看似二境,但实际等同于三境鼎庐的人间修行者......” 哮天犬顿时说不下去,心里只有默默一句:“主人居然独力打杀了两个三境......如此凶悍实力,原来当初在打我时,还是留手了......” 陈浮生听了哮天犬的赞叹,只是微微一笑。 其实他这一场,也是胜得极其惊险。 若不是初代符箓“太乙天象”,限制了两个冥界行者的动作。它俩合力暴发的攻势,陈浮生绝对是抵挡不了。 这也是陈浮生不顾一切,步步抢先的原因! 倾全力灭一个,那么再对付剩余的一个,压力便小。 当然,若不是有哮天犬的保护,这一场胜利也难说。 另外最大的依仗,便是“浮屠母锁”。不仅可以提供养龙药的快速支援,还能以最快速度,封锁镇压一个。 冥界行者只能被禁锢,难以被消灭。这也是人间修行者们最不敢遭遇它们的原因,实在是棘手难缠。 陈浮生做为一个初登二境的小道士,胆敢悍然出手,不顾一切地打杀这两个冥界行者,也有自己的考虑。 “一个雄妖、一个雌妖。一个雄鬼再加一个雌鬼。这两个冥界行者,完全满足了蓝公子说的要求......” “而且还是两个超越二境实力的妖鬼!” 陈浮生心里暗暗吐出一口气,有一种释放的畅快。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侯。 两个冥界行者为何出现在邱家宅院?所图何事? 泥人与冥界行者,是什么关联? 是否还有更大的隐患没有消除? 陈浮生不敢大意,拿起“浮屠母锁”。 他渡出一些法力,以意念探入青铜锁上部的孔窿。 依稀可见,两团黑雾如缭绕的黑球,在孔窿周围挣扎鼓动,想要逃出来。大量辱骂、诅咒、怒号,微微萦绕在陈浮生耳中。 “你们两个来到人间,所图何事?”陈浮生聚起意念,在孔窿边缘问。 “快快放我等出去!否则,你即将大祸临头!” 两个冥界行者立刻暴起大骂。 “敬酒不吃,吃罚酒。”陈浮生摇动母锁,再次渡入法力。 瞬间,孔窿内乍起无形的尖针,围着两个黑球攒刺鞭笞。 两个冥界行者,陡然发出痛苦难当的哀号。 陈浮生再次询问几声。 经过几次折磨后,那个男子行者最终熬不住,断断续续地说出来人间的目的。 陈浮生听完之后,不禁有些愤怒。 他灌注法力,化为禁锢尖刺,对着两个冥界行者一顿鞭笞惩罚,令其哀号求饶,再才稍微解恨。 原来,两个冥界行者,领了命令,前来人间,炼制“冥卒种子”送往冥狱。 冥狱浩瀚无边,是冥界最重要的辖下领域。由于古往今来无穷尽的噩孽尽在其中,所以需要大量冥卒。 但是冥卒又必须采材于人间界,所以自古以来,冥界行者有一个使命,便是在人间炼制冥卒种子。 溙梧州本地的这两个冥界行者,受命在宝骑镇进行炼制。而得到的命令,便是采集五大夫槐的树下阴土,以及老井寒水。 采土采水之后,送到邱员外宅中,由邱员外捏制成泥人。然后,将泥人择其可用者,输送至冥狱。 两个冥界行者,画皮为人,做为长工,久住邱宅,负责监管。 之所以陈浮生感到愤怒,是因为邱员外的妻子是被害死的,并非自然亡故。 邱员外亡妻后,又被梦境折磨,被浑浑噩噩引导回到了宝骑镇。在张兄的引荐下,买了这间烟笼巷的宅院住下。 他在夜间撞见泥人变成血肉残骸,是因为两个冥界行者在运往冥狱时,露出的破绽。 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两个冥界行者根本不在意,也从不担心邱员外逃出掌控。 毕竟在梦境的引导下,潜意识里,邱员外会定期忘掉顾虑,会忍不住继续自己的独特爱好。 若不是陈浮生听到邱员外的谈话,若不是陈浮生有诸多手段,不仅查出两个长工有疑,而且悍然出手一举成擒。 那么邱员外将会一生在这个死循环里。 直至精力耗尽而亡...... 陈浮生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思索清楚之后,只有一声默然轻叹。 虽然关于五大夫槐树还有疑点,但是两个冥界行者也是受命,并不知更多内情。 “等我建立了庙观,又身兼朝春楼的守观人,有了更多助力,再挖一挖五大夫槐的内幕。或许,对我有益......” 陈浮生不再多想,一切等稳妥之后再说。 由于两个冥界行者被禁锢,之前受到魂魄震荡导致昏迷的邱员外,以及那个老仆,也缓缓苏醒。 陈浮生走过去,安慰几句。 “究竟发生何事?小神仙,是否已经解决?!”邱员外满脸煞白,仍是惊悸地连声求问。 “一切解决,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有这些烦恼。”陈浮生肯定点头。 “啊!当真?!”邱员外且惊且喜,难以置信。 “来,随我来。” 陈浮生带着邱员外回到库房,指了指泥人。 所有泥人,已经不再有那些莫名鲜艳的颜色。而是色泽黯淡,就像极普通的粗糙泥偶,全无精神。 “这......” 邱员外也算有些见识,一看之下,立即便知道,果然事出有因。家中诡异之事,确实已经烟消云散。 “多谢小神仙!大恩大德,今世难以报答!” 邱员外几乎涕泪纵横,跪地俯首感谢,喜不自胜。 “起来吧......” 陈浮生扶起邱员外,沉吟道,“你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小神仙请说,无论何事,我必尽心尽力办到!”邱员外擦着眼泪赶紧点头。 “你的年岁并不大,最好是找个中意女子,娶回家中。若是夫妻和睦,也减轻你捏泥人的癖好。另外,搬出烟笼巷,无论回溙梧州还是另选地方,以后不要在烟笼巷生活。” “你那位朋友张兄,也不要再来往,尽量远离。再多的我也无什么好说,唯愿你平安无事。” 陈浮生说完,邱员外已经满脸带泪,再次俯首大礼,哽咽道:“大恩大德,莫齿难忘!小神仙的话,邱某记下了,一定照办!” ......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1章 奠基 离开邱家宅院后。 陈浮生止步,回望身后。 这片地域处于烟笼巷的深处,虽已是午后,但或远或近皆有薄雾萦绕,许多景象看起来略显模糊。 陈浮生默默观望后,决定使用方术仪式,看看这片地域有无什么特别。 他将卦幡立于身前,闭目凝神,开始动步。 哮天犬侍立在旁,一脸不解地瞧着自家主人。 片刻后。 陈浮生摇摇头,睁开眼睛。 方术仪式在这片地域没有效果,可能是并无机缘存在。 这也是他第二次运用方术失效,上一次是在朝春楼的古道外。 陈浮生不再多想,带着哮天犬,加速赶往贞胧山。 ...... ...... 一番辛苦跋涉之后。 陈浮生再次来到山顶破庙附近。 此地依然是表面看起来郁郁葱葱,山青林秀,宛若原始丛林。但若是止步聆听,便能听到各种诡异难明的声音。 哮天犬是第一次来到,居然和之前朱晏一样的反应。显得有些畏缩,满脸紧张地打量周围。 “怎么?有危险?”陈浮生回头问。 哮天犬茫然摇头,但脸上的紧张和畏惧并未消退,迟疑地说道: “主人,我也算是上古神兽的血脉。世间并无多少猛兽,能够在气势上,或者血脉压制上,对我造成威胁......” “但偏偏在这山顶,我觉得似乎被强大的威胁扫了几眼......只是此种感觉似是而非,又像有,又像无,说不上来,略微有些难受......” 陈浮生反倒觉得还好,至始至终,也未有什么不良反应。 或许因为我不是兽类?或妖怪? “走吧,跟着我,你也不要放松警惕。”陈浮生继续迈步前行。 哮天犬小心翼翼随在身后,警惕万分地巡视周围。 喀嚓~~ 喀嚓~~ 二人踩着枯叶腐枝,接近了那座破庙。 时间已近傍晚,破败的庙殿座落在幽暗无光的阴影内。四周凄凉冷清,只有隐隐的风吹草低,瑟瑟簌簌的飘荡回响。 哮天犬不禁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旧衣服裹了裹紧。做为一个达到二境实力的妖怪,它居然感到一丝寒冷彻骨。 “你在此等侯,不要乱动,我去庙殿的顶上。” 陈浮生嘱咐一句,哮天犬赶紧点头,哪里敢乱动。 破庙的一角,略微有些坍塌。 几棵不知多少年的枯枝老树,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坍塌的破墙旁边。或粗或细的枝杈四周弥漫,仿佛无数个触手。 陈浮生背幡提剑,纵身过去。 然后一鼓作气,展开敏捷身手,沿着枝杈和塌损墙角,迅速向上攀爬。 不过片刻,他已经翻上屋脊。踩着斑驳腐朽般的青黑瓦片,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庙殿的顶端。 嗯? 陈浮生刚刚站定,不禁立刻提高了警惕。 这座破庙其实并不算多高,稍微有些身手的人,便能沿墙攀爬而上。即便无人到来,荒山里的灵巧小兽,或是禽鸟、蛇虫等,也有可能会到这庙顶来。 但此刻眼前,整个庙顶上,青黑瓦片如厚鳞般起伏连绵,覆盖着深积的灰尘,却看不见丝毫踩踏的痕迹。 只有陈浮生自己的足印,突兀显示在瓦片灰尘上,极其惹眼。 难道从未有任何东西,接近这个顶上? 陈浮生缓缓打量周围。 随着他的到来,周围显得异常的安静。并且越来越多的浓雾,仿佛潮水一样,肉眼可见的涌动堆积而来。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陈浮生的上半身,便被厚实得仿佛棉絮的浓雾遮掩。 鼻中闻到冰冷混合着腐朽的气息,周围一片模糊无光,只有望不到边际的厚厚浓雾如云。 “有一种进入囚牢的感觉......” 陈浮生暗暗自嘲,也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暂时还没有什么危机或险兆。 但他也不敢在此久待,总觉得周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即便只是站着不动,都有踩在万丈无底深渊的惊悚。 陈浮生迅快将卦幡立在身前,然后轻抚铁剑。 一剑起! 他左手执幡,右手掌剑,直直刺向上空。 “......四件必备之物,你取来之后,到这破庙顶上,举剑等待。我有感应,便即刻来寻你......” 陈浮生回忆着蓝公子的话语,凝神举剑,无有杂念。 时间缓缓过去。 四周沉寂得如同死地,只有凛冽的寒意,不断冰冷彻骨地掠起。浓雾中宛若有无数带刺的冰棱,时不时从陈浮生脸上擦过。 怦,怦,怦,怦......陈浮生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就在极度压抑,极度诡谲,精气神处于弓弦崩断的边缘时刻,陈浮生终于听到一个声音入耳: “浮生,你取到必备之物了?” 声音如幽灵,飘飘缈缈。旋即,陈浮生的眼前,一团浓雾微微荡开,露出一个空隙。 空隙中,蓝公子的虚影若隐若现的浮现。 “恩师,幸不辱命!” 陈浮生赶紧收剑致礼,恭敬说道,“我侥幸擒获了两个冥界行者,皆是二境的实力。不知是否能替代恩师所说的妖鬼?” “冥界行者?!” 蓝公子的语气中,充满惊讶,“你居然擒获了冥界行者?” “是的。我已经将其禁锢,不知能否替代?” “当然可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哈哈哈......” 蓝公子畅快大笑。 “浮生,我要你搜捕妖鬼,目的是炼造祭坛。” “创建庙观,难点是如何造出祭坛,祭坛才是关键所在!妖精鬼怪做为奠基,辅以天材地宝,本地气运,方可成型。” “以你初登二境的修为,我要你搜捕二境的妖鬼,亦是匹配你的实力。但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擒到更好的!” 蓝公子的语气很是欣慰,甚至隐隐有些得意。 陈浮生暗暗舒缓一口气,心里也是高兴。 “只因世间创建庙观者,必须亲自搜捕妖鬼,做为奠基。此事不可假借旁人之手,必须自己完成。” “基础越好,庙观自然越稳固,起始便越高!” “所以十大派在为天骄弟子创建庙观前,都要不惜代价,为选定的天骄弟子铺垫奠基之路。” “一般来说,能够亲自搜捕到二境实力的妖鬼做基础,那便可称精英之选。若能搜捕到三境的妖鬼奠基,那便是天才之选,天骄资质!” 蓝公子笑道,“据我所知,普天下古往今来,能够擒获冥界行者,做为奠基的。你虽不是第一人,但却是凤毛麟角,首屈一指的骄傲成就!” 陈浮生立即谦虚道:“侥幸而已,当不得恩师称赞。” 蓝公子却摆了摆手,说道: “修行者创建庙观,争夺气运,何来侥幸?浮生,你不必过谦。须知争夺气运之路,定要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蓝公子说着,周身又起凛冽难挡的锋锐绝伦气势。 但他随即便顿住话语,微微沉默,所有气势又再消失。 “话不多说,走,我带你去创建庙观。” 蓝公子拂袖转身,向前飘去。 陈浮生赶紧跟上。 ...... 感谢书友“”打赏!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2章 庙观剑开 蓝公子宛若幽灵,虚影无形,直接飘到庙顶另一端,然后跳了下去。 陈浮生跟随到此,脚步骤然一停。 眼前赫然是断崖! 断崖下浓雾缭绕,依稀可见嶙峋参差的峭壁。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风吹呼啸,宛若凌空。 如若不是登上这个庙顶,根本无从得知,庙后居然是断崖。 陈浮生眼看蓝公子的虚影,在下方一闪而没。 但他并未急着跳下去,而是屈指问一个卦相,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曲径通幽”。 这个卦相可说是平铺直叙,一看便知是上卦。 陈浮生深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感觉自己如同下坠的石块,耳边呜呜风啸,冷风寒气不断袭面,呼吸滞涩。 从庙顶向下看,断崖深远,已至看不清的程度。但陈浮生觉得并未下坠多少时间,便跌落在一蓬浓厚松枝上。 这一蓬松枝,简直就像棉被,不知积累了多少年。陈浮生坠落而下,居然毫发无损,很轻松就被承受了。 他快速起身,举目四顾。 可见确实是一棵巨大古老的苍松,郁郁森森,枝繁叶茂的伸展而来,突凸形成可以托举的“平台”。 苍松尽头,扎根的峭壁上,显现一个黑洞窟。 陈浮生踩着枝杈,径直走到峭壁窟窿前。 “进来。” 洞窟内传出蓝公子的声音。 陈浮生迈步而入。 眼前骤然黑暗,无穷无尽的寒冷气息,仿佛凝成实质,一阵阵侵袭而来。 四周浓雾蒸绕,完全看不清方向。 “随我来。” 蓝公子的虚影,在浓雾中浮现,飘着向前。 陈浮生紧紧跟随。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也不知究竟走在什么地方。 突然,蓝公子的身影停住,幽灵般声音说道: “起剑,斩开前面雾气。” 陈浮生立刻止步凝神,一剑在手。 剑出! 嗤~~ 剑上雷霆乍现,龙形煊赫之凌厉气机还未发起。 眼前的浓雾便如同刀切豆腐,霎那分开两半。 瞬间。 所有可见的浓雾,就像被无形之手揭开一样,不断散开。 渐渐露出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空间。 陈浮生收剑,仔细观察。 他此刻处身的空间,犹如在一个山腹之内。 四周皆是棱角分明的参差尖石,像是被人锥凿斧劈,奋力开辟而出。形成一个似圆似方,方圆约莫百步的洞穴。 他就在站在这个洞穴的进口。 身后依然浓雾蒸涌,看不清任何出路。 洞穴的上方穹顶,虽然也是尖石嶙峋,十分粗糙。但却分布着磷光斑点的晶状物,大量幽幽的冷光倾泄而下。 除此之外,整个洞内空荡荡,别无他物。 “取个名字,你的庙观,想如何命名?” 蓝公子微微笑道。 随着话音,他的身影逐渐清晰。就像一副毫无线条的图画,渐渐笔墨勾勒,呈现出他原本的样貌。 眨眼之间,陈浮生映像中那位身高九尺,挺拔如松,极有气质的男子,浮在眼前。 蓝公子依然容貌俊雅,剑眉朗目,眉间一点朱砂。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尽显丰神如玉。 他还是虚虚若无,几近透明,飘浮如幽灵。 “取名?”陈浮生微微一怔。 “庙观圆满,便是灵窑。灵窑之后,便是通往灵山之路!” “世间每一个灵山,皆有名头。” 蓝公子带着几分笑意,傲然负手,缓缓道: “虽说你灵窑未成,灵山更远。但我还是期望你有此成就!以你的资质,若不能冲击灵山,岂不枉费我收你为徒?” 陈浮生已经了解这位记名师父的脾性,也不多说话,默默静想片刻,然后严肃端庄地施礼: “恩师,我想好了,命名为——剑开!” “哦?为何取这个名字?”蓝公子饶有兴致地瞧着陈浮生。 “我掌中铁剑,从我记事起,对我帮助极大。蓝公子授予我的剑术,也让我获益匪浅。再加上,是我剑斩迷雾,开辟此地!” “所以,我想命名‘剑开’,以示心意!” 蓝公子缓缓点头赞许: “不错,一剑起势,开辟大道!此名极有意义,那便如你所愿,此地命名‘剑开’!” “多谢恩师成全!”陈浮生肃然施礼。 蓝公子巡望整个洞内,沉吟说道: “在创建庙观之前,有些话,还须告诉你知晓。” “我乃兵家传承,出手为你创建庙观,无论如何掩饰,归究会在此地留下一点兵家的烙印。” “按规矩来说,在可以争夺灵窑的无名小镇,每个修行派系,只能有一个庙观存在。” “所以,你的庙观建立,这个规矩便会被打破。那么将来,一定会有兵家修行者,来找你的麻烦,你要有所准备。” 陈浮生听了,微微一怔。 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没有道门背景支撑,孤家寡人,得到蓝公子帮助创建庙观,以此引发的麻烦,也应该坦然接受。 更何况,修行界讲规矩讲道理,看的也是实力! 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 只要自己拳头够硬,手中剑够利,何事不能解决? “恩师所言,弟子谨记在心!”陈浮生坦然说道。 “好。” 蓝公子颔首,不再多说,向前迈出几步。 他在虚无中凌空一抓。 立刻便有一条七色九彩斑澜的“飘带”展现掌中。 蓝公子将手掌放在“飘带”上,轻轻一抚。 瞬间。 长长的一条“飘带”,断为数十截。 然后,蓝公子迸指如剑,逐一在每一截“飘带”上点去。 每点一下,这一截“飘带”便凌空射出,落在某个角落。 刹那! 轰~~ 一截“飘带”落地,顷刻犹如地底涌柱。 座地顶穹的巍峨圆柱,瞬间便已成形,稳稳矗立。下抵大地,上顶高穹,庄穆威严。 一根接一根的圆柱,在各个角落涌起矗立。 不过眨眼片刻。 整个空间里,已经形成了数十根圆柱撑起的气势。 宏伟莫测的氛围,刹那如潮起伏,顿起神而圣的观感。 陈浮生凝精会神地观察,心口怦怦跳动。 这就是我的庙观!! 通过观察,陈浮生可以看出,那一截截七色九彩斑澜的“飘带”,应该就是宝骑镇地域内的气运精粹。 每个修行者视如性命的气运,在蓝公子手上,却仿佛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气运降临,洞内空间成形定势。 无论是上下左右,外里内在,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起伏,宛若一座朦胧的庙观。 蓝公子并未回头,只是将手一伸: “你擒获的冥界行者,拿来。” 陈浮生立刻取出“浮屠母锁”,注入法力,以底部孔窿向着蓝公子,轻轻一摇。 瞬间。 两团如雾纠缠的黑球,迸闪而出,落在蓝公子掌中。 “不错,果然是冥界行者!” 蓝公子连看都未看,似乎已知掌中何物,微微一笑,随手向前抛去。 轰~~ 两团黑球毫无挣扎,瞬间落地,又蓦然化为混合的黑雾缭绕,形成一个造型奇异的祭坛模样。 但此祭坛还只是虚缈的影子,并非实质。 蓝公子挥手迸指如剑,向前一指,足下微微一顿。 哗哗哗~~ 一连串沉闷的声音响起。 虚缈如影的祭坛下方,地底仿佛喷溅一样,大量看不清模样,仿佛一块块古怪“石头”的东西,涌现而出。 然后,在陈浮生眼前,极其快速宛若摇曳残像,所有涌出的东西迅速围拢拼接。 原本虚缈无实的祭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尺的形成实质。 也就几个呼吸之后。 一座造型独特,外圈闪烁七色九彩斑澜,内在宛若井口,上端虚虚浮浮影影绰绰溢彩流光,完全实质的祭坛,就此出现。 “浮生,以剑留名,去吧。”蓝公子负手淡然道。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接近祭坛。 然后凝神出剑,以剑尖对准当前的一面。 凌空刻写——剑开。 “剑开”二字,书写完成,瞬间仿佛浮雕般显现祭坛前端。 旋即,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玄奥莫测的气机降临。 陈浮生感应到气机加身,精神及心府为之一颤。 刹那! 他握剑的右掌心,微微一热,仿佛多了个烙印。 陈浮生立刻凝神细看。 可见掌心中,确实多了一点豆大的痕迹。像是七色九彩渲染出的印记,又像一个微缩极小的祭坛形象。 与此同时。 嗤~~ 嗤~~ 连续的嗡鸣微响。 穹顶上,那些奇妙的晶亮,仿佛星光一样,纷纷聚合,向下照射。全都辉映在祭坛上空,煞是玄奥莫测。 “好,功德圆满,庙观已成!” 蓝公子轻轻拂袖,发出一声清喝。 整个空间内,仿佛于无声之中,颤动了片刻。随即恢复了沉寂宁静,宛若亘古沧桑,流淌着无尽岁月的静谧。 陈浮生站立在祭坛旁,轻握手掌,闭目感应。 从自己的掌心印记,连绵到祭坛,再连绵到整个庙观,再连绵至地窟外的无名山峰。 此时此刻,所有感应的一切,像是血脉相连,全都展现在他的内心。 一呼一吸,皆有共鸣。 ...... 感谢书友“”打赏!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3章 独一无二 陈浮生缓缓睁眼。 心中挥荡难以抑制的感激之情。 他立刻伏地行以大礼,诚心诚意说道: “多谢恩师成全!浮生必定奋勇前行,不负师恩!” 蓝公子哈哈大笑,拂袖示意陈浮生起身,畅快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的心血定然不会白费!庙观已成,接下来便要看你的造化,如何争夺气运,如何抢占灵窑。前路艰难,切勿懈怠!” 陈浮生大礼谢过,站起身,随即想了想,又诚心问道: “蓝公子,怎样才算是争夺得胜?抢占了先机呢?” “毫不复杂,一看便知。” 蓝公子解释道,“若将宝骑镇地域,比作一幅图画。那么每一个庙观建立,就相当于一个清晰墨点。” “或者说,相当于一个脉络关节。” 蓝公子指向陈浮生的手掌: “你掌中所见,便是自家的祭坛。只要你在宝骑镇搜捕妖精鬼怪,诛之,祭入祭坛。解决此地黎民困境,便能收获功德人心以及气运。” “你的名声越大,斩获妖鬼越多,庙观越强盛,掌心的脉络便会发散。其他不如你的庙观祭坛,便会受到你的压制,逐渐沉没。” “所谓得胜的先机,你在掌上便可观察。每当沉没一个庙观祭坛,你掌心便有显示。” “直至你大获全胜,独占此地气运,受到地理大势的眷顾。便能将所有庙观汇于一身!此地完全掌控入手!” “此地受你掌控,灵窑便应运而生。你便是独一无二的灵窑之主!” 陈浮生再才恍然大悟,点头受教。 “也就是说,我的庙观越强,其他的庙观就越弱,祭坛也会受压沉没。当我的气运如脉络发散,掌控地理,灵窑便能应运而生......” 陈浮生清楚明白这一切,心中的斗志便不可抑止地昂扬而起! 争夺气运之路,即是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蓝公子说完之后,又提点了几句,关于如何祭祀的方法。然后不再多说,而是感慨地巡望整个庙观空间: “浮生,此地名为贞胧山......我在此山范围里孤零零飘荡了近百年......” 陈浮生听到这句,不禁惊诧万分。 “蓝公子,难道没想过离开么?” “离开?我也想......”蓝公子无奈摇头,神情有些复杂,“我不知自己是谁,又不知为何被禁锢在此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法远离,只是个孤魂野鬼......” 陈浮生不禁想起,似乎朱晏在提到男鬼时,说是被茅崆峒控制,立刻问道: “茅崆峒知道蓝公子你的身份?” 蓝公子听到“茅崆峒”的名字,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我的记忆时常会莫名其妙地遗忘,所以为了保持难得的记忆,我便会寻些特别的乐子......” “自从这个宝骑镇有了修行者到来,我便时常装作游魂,假借修行者的手,获得一些聊以自乐的快活......” “否则,我存在于此,又有什么滋味可言?岂不真成了孤魂野鬼?” 陈浮生听了蓝公子的解释,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这位记名师父,“残害”了不少妖精鬼怪,全都当作自娱自乐的快活事,刺激自己的存在感...... 蓝公子说完之后意兴萧索,摆摆手道: “不说这些无聊事,谈谈正经的......” “此山为何将我禁锢于此?我一直在寻求答案。这个地窟,是我百年来,一点一点打磨出的**。” “我当初的想法,是寻到一个衣钵传人,以兵家传承建立庙观,占据灵窑之主,再解决我的困惑。” “只不过,传人难求,所见皆是庸人。好在被我遇见了你,甚合心意。虽并非兵家传承,但你若圆满成功灵窑之主,也可助我解开困惑。” 陈浮生立即肃然道:“弟子一定尽全力!” 蓝公子点点头: “嗯,我今日与你见面,又见到这把好剑,记忆中又有几招剑术隐约想起。我需琢磨一番,下次再传授与你......” “此地我不可久留,会影响我的魂魄安定。庙观已成,你以后进出,只须一剑开之......旁人不得你的允许或手令,难以窥探此地。” 说完,蓝公子的身影再次变得朦胧模糊,宛若无形幽灵,向着洞外飘去,只留下一句: “下次再见,我自会寻你......” 话音缈缈而散,人已远离,无影无踪。 陈浮生躬身送别。 片刻后,他回头瞧着玄妙难言的祭坛,微微沉吟。 既然庙观已成,那么“败书”的盟约,便可进行。 陈浮生走近祭坛,手腕一翻,袖内的“浮屠母锁”显现。 自从得到这个“子母浮屠密枷”的母锁,完全起到了储物收存的作用。些许小物件,居然可以拘入其中。背囊反倒是用不上了。 “浮屠母锁”轻轻一摇,底部的孔窿中,那件取自姜有财家的朱红色肚兜,便闪落出来。 陈浮生的庙观祭坛只是新建,还未有什么气运精粹。除非有了妖精鬼怪、孽障之类的祭祀,才能开始起作用。 此前陈浮生随手留下这个肚兜,是想以后销毁,免得遗祸人间。如今反倒是可以祭入祭坛,反哺一点回报。 他将朱红色肚兜抛入祭坛内。 瞬间。 肚兜化为虚无。 旋即,一股玄妙的气机,又再仿佛降临一样,被陈浮生感知。 与此同时。 他掌心的那一点印记,也微微炙热。 陈浮生凝聚意念,双指迸起,立在眼前。 可见指尖,极微妙地萦绕着一丝一缕斑澜色彩的虚影。 这就是气运! 虽说少得可怜,似乎一吹便能吹散。 但世间无数修行者们,前赴后续,追求的便是这一丝一缕的地理气运。 只要获取的气运积累增多,提其精粹,凝为“气运丹朱”,那便是修行者们必不可缺的晋升之物! 陈浮生凝视着自己获取的这一丝气运,继续挥动意念,迸指而起,在掌心的祭坛印记上,刻写出一段咒文。 蓝公子之前早有指点,所以这一份“败书”,陈浮生依照规矩,写得极快。不过片刻,已经一气呵成。 瞬间,他掌心祭坛印记里,便多了另外一抹痕迹。 “败书”已成,只要去朝春楼商议,双方订下盟约,此事就算是定了。 难点是,姜泥会不会答应?愿不愿接受? 陈浮生轻轻握掌,不再多想。 他背幡提剑,迈步向洞口走去。 然后一剑起,斩开眼前的浓浓迷雾。 嗤~~ 浓雾宛若帘子一样分开。 陈浮生举步而出。 仅仅只是恍惚片刻,他的视线恢复清晰。 脚下却已经踏在满是灰尘的青黑瓦片上,现身庙顶。 回望身后,果然是断崖。 “进入洞窟的庙观,要从此破庙顶跳下去......出来,却是一剑开洞,直接回到破庙顶端......” 陈浮生缓缓点头,不再犹豫,顺着庙顶的屋脊瓦片,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处破损墙角,然后顺着枝杈攀爬而下。 待到落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安定。 转眼一看。 哮天犬已经化做狗头猫爪豹身的模样,警惕万分地蹲在破庙台阶下,凸眼呲牙,全副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主人!!” 一见到陈浮生返回,哮天犬紧绷的模样,立刻泄气,慌忙飞窜过来。 “主人,这地方太可怕了!我时刻觉得有巨大威胁,完全不敢放松!走吧,快快下山,我待不住了也......” ...... 进入第二轮试水推荐期,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个支持都能帮助本书冲榜!新人新书缺乏关爱,急需帮助,感谢大家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4章 盟约 虹葭古道。 此地处于东唐与南楚的交界之一。 有官府驿站,又有名声口碑皆不错的朝春楼。晨间已过,正午到来,已是车水马龙,颇有些热闹。 几个青衣软帽的小厮,在楼下卖力地招呼着客人。 “客官,您是打尖住店,还是进来玩乐......” 小厮满脸堆笑地赶快迎上前。 陈浮生依然一袭整洁的朴素道袍,背着卦幡铁剑,气质俊秀而洒脱。看似年轻,却隐然有一股卓然出尘的风范。 但他身后随同的哮天犬,天然自带凶恶气势。只是抬眼,瞥了一眼迎上前的小厮。便让这个小厮一阵心颤,客气话就此中断。 陈浮生微微一笑,手中拈起一枚玉牌: “我来找朝春楼的姜坊主。” “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客官请,小人为您带路,请!” 青帽小厮点头哈腰,赶紧将这主仆二人,带进朝春楼。 由于有贵宾玉牌在手,也无须再引见什么老鸨。陈浮生径直来到楼上,绕过廊台,便看见了那个小丫鬟桃花。 桃花守在雕梁画栋的阁房外,她一眼见到陈浮生,立即喜气洋洋地恭敬迎上: “陈道长,小女子有礼了!我家坊主正在房内调息,道长稍侯,小女子立刻禀报!” 说着,从侧边的小门急步入内通传。 哮天犬有些疑惑地打量周围,自然看出是一间青楼。它又偷偷瞧着自家主人,心里一阵嘀咕。 未过片刻,阁房的锦绣房门无风自开。 “你在此守侯。” 陈浮生嘱咐一句,转身入内,房门顿时关闭。 哮天犬目送主人进去,脸上一副我懂的表情。 ...... 阁房内。 依旧是馨香缈缈弥漫。 玉白如盈月的桌案旁边。 姜泥穿着云纹银边的极白裙衫,秀丽清稚略微有些淡漠的脸庞,轻轻侧过,见到陈浮生缓步而入。 “浮生师兄!” 姜泥起身,卷袖行礼。 “见过姜泥姑娘。”陈浮生还礼,坐到桌案旁。 “浮生师兄,庙观还在修缮中......所以不必牵挂守观人的职责。若有要事,我会转告,无须劳烦亲自前来。” 陈浮生听了暗暗惭愧,有些涩然说道: “若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姜泥姑娘尽管开口。无论大小事,我皆愿意承担。” “好,浮生师兄有心了。”姜泥微微颔首致谢。 厢房内立刻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陈浮生只得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拱手说道: “姜泥姑娘,我此次前来,有一件要事相商。” “哦?”姜泥那带着淡漠气质的眼眸,瞧向陈浮生,点头道,“浮生师兄请讲,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陈浮生沉吟,说道: “姜泥姑娘是否听说过‘败书’?” 姜泥微微一怔,但随即点头道:“听师父说过,是上古先贤为避免纷争,定下的一个规矩。” “我想与姜泥姑娘共同立下败书,不知可否?” 陈浮生说完,平静瞧着姜泥。 内厢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姜泥的神色,并无多少波动,只是沉默。 半晌后,她凝视陈浮生,缓缓道: “听浮生师兄的意思,难道你已经创建庙观?” 陈浮生轻抬手掌,以掌心面对姜泥,以意念沟通法力。 瞬间。 他的掌心中,宛若隐隐浮起一点微弱淡抹的印记。 印记上可见七色九彩斑澜,以及虚影祭坛。 姜泥的脸上顿起毫不掩饰的惊讶。 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陈浮生掌心的印记。 宝骑镇目前可知的,除了她自身的朝春楼嫦门庙观,仅只有背靠“吞虎灵山”的姬雉创建了猎家庙观。 姜泥深知创建庙观祭坛的困难,这不是单凭个人实力出众便能达成的。必须要有深厚的背景支撑,以及大量天材地宝的支援。 她知道陈浮生出身道门,但这仅是传承而已,绝无任何背景可言。而且授业恩师也是寂寂无名,已经入土为安,又何谈襄助支援? 宝骑镇或许在将来不久,还会有庙观祭坛突然崛起。 但这其中,必然不可能会有陈浮生。 这并非是姜泥看不起陈浮生,恰恰相反,由于陈浮生神秘的隐藏实力,姜泥与唐心是极力看重的,要不然也不会倾全力拉拢。 但个人实力是一回事,创建庙观却是另一回事。 不可相提并论! 姜泥的心顿时有些乱,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师父唐心,以及她自己,甚至师祖鱼相柳,全都对陈浮生这位守观人,寄予厚望。 但突然间,这位守观人,居然创建了自身庙观! “姜泥姑娘......” “姜泥姑娘......” 陈浮生的轻声呼唤,打断了姜泥茫然失措的思绪。 姜泥回过神来,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瞧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说道: “这......当真是太过于意外了。浮生师兄,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创建了自身庙观......” 陈浮生微微一笑,平静说道: “机缘巧合而已。我此次前来,是诚心想与姜泥姑娘商议败书的盟约。虽说我已有庙观,但是朝春楼守观人之职,我亦一力承担,绝不背忘!” 姜泥瞧着陈浮生,良久后,微微一叹: “浮生师兄果然是君子,此时此刻,还记得守观人。你又何苦为难?若是两边兼顾,艰难万分......” 陈浮生肃然道: “先师将我抚养成人,恩重如山。你是先师的嫡亲妹妹,又折损寿命,助我安葬先师。此事,我不会忘却!” “我想与姜泥姑娘共同立下败书,无论将来发生何事,你我之间的盟约不变。” “如若姜泥姑娘不愿意,或有苦衷,我也不强求......” 话还未说完。 姜泥却是微微一笑: “我何时说过我不愿意呢?” 陈浮生顿时一怔,随即便欣喜道:“你愿意?” 姜泥含笑点头,但仍是叹息一声: “浮生师兄,你有神秘难测的实力在身,如今又有神秘难测的背景襄助,创建了庙观。如此作为,我亲眼所见。” “若明知如此,还要推辞拒绝,岂不是有眼无珠?浮生师兄,难道你觉得,我姜泥是个愚笨的小女人么?” 陈浮生赶紧摇头摆手:“不会不会,绝无此事......” 姜泥脸现嫣然笑意,点头道: “立下败书,予你予我,皆无坏处,我自然是同意的。浮生师兄无须多虑,我信你的为人,那便不会因此有什么嫌隙。” 陈浮生心里大松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此次商议,会如此顺利。 所以,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陈浮生心里暗暗赞许。 话已说开,双方各知心意,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 “败书”并非实物,也无须一定要去祭坛投放。 姜泥凝出一丝气运,和之前陈浮生一样,并未犹豫地刻写了咒文,化为掌心一抹痕迹。 双方互相交换,彼此的“败书”收入掌内祭坛。 片刻后。 陈浮生、姜泥,双双若有所感,睁开眼相看一笑。 败书已成,盟约已定! 无形之中,二人又多了一些亲近的含义。 陈浮生微微沉吟之后,抱拳说道: “姜泥姑娘,我之前说过,要为你求一份命里机缘。我既然来了,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你与我同去,如何?” 姜泥的脸上顿时浮现欢喜的颜色,机缘和气运,皆是修行者不可或缺的好处,岂有不从之理。 “有劳浮生师兄!”姜泥起身,盈盈一礼。 二人也不再客套,当即连袂而出。 离开朝春楼后。 陈浮生站在古道的荒草路边,眺望周围。 姜泥静静待在旁侧,一双妙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浮生的举动。毕竟大道各异,她也不懂道门占卜之法,难免好奇。 哮天犬则是远远的跟着,并不接近。 它虽是妖怪,混迹人间的时间不算多。但毕竟是在野兽堆里成长的兽类,深知禽鸟走兽等同类在求偶时的忌讳。 “主人若是在求偶,那么方圆之内必定不能有其他同类打扰。我也不能贸然接近,要为主人看守好这一片区域!” 哮天犬默默思考,尽忠职守地警惕四周。 陈浮生观望片刻后,继续向南而行。 他之前曾在此进行过方术仪式,毫无所获。 那么只能远离此地,另寻一个合适的地点。 姜泥款款随行,哮天犬则是继续忠心耿耿地吊在最后。 约莫半炷香时间。 陈浮生站定在一个荒僻的区域,注目远望。 可见南边隐隐有一片茂盛的老林,以及连绵的丘陵。再若向前,便是虹葭古道的尽头,进入边界南楚地带。 “尝试一下......” 陈浮生取出卦幡,立于身前。 然后凝神静气,开始进行方术仪式。 首先,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静默而立。 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所有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销声匿迹。 蓦然! 他紧闭的双眼内,感应腾起无穷无尽的云蒸雾涌。 汹涌如潮水的黏稠感觉,已经将他浑身包裹。 陈浮生心中欣喜。 此次的方术仪式,居然成功! 他不敢有任何举动,任由这种感觉漫延。 玄妙难言的经历,转瞬即过。 一切压迫感突然消逝。 陈浮生觉得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睁眼之后,眼前已是无穷无尽的云烟浩荡,无远弗届。 白玉金桥依然在前,灿若星辰。 广阔无垠的大地如棋盘! 数百个格子,方方正正,纵横排列。 每个方格,可见山川、河岳、州城轮廓、市井万象。 所有方格表面,仍是蒙着轻纱浓雾遮蔽。 陈浮生已经驾轻就熟,立即窥视桥头方位。 可见虹葭古道的荒芜边境,以及隐约竖起的卦幡。 不远的姜泥和哮天犬的位置,却只有浓浓雾蔼,如封似闭,并未显现。 随着陈浮生耗尽目力地巡梭遥望。 果然! 一个闪烁耀眼的光芒,在他的视线内跃动。 第45章 小将军 光芒出现的位置虽不好估算,但可见是一处风烟侵蚀的古老丘陵下。 陈浮生收回目光,将路径深印心中。 然后他不再贪心,闭目定神,无有任何杂念。 片刻,之前那汹涌潮水般黏稠的感觉,又再袭身。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已经回到虹葭古道上的处身之地。 “风烟侵蚀的丘陵......似乎就在前方的丘陵地带,约莫接近于南楚边界的范围......” 陈浮生放松精神,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既然已知定位,那么接下来便是立刻搜寻。 机缘稍纵即逝,迟则生变! 在旁一直静静关注陈浮生的姜泥,见陈浮生不再闭目,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举动,不禁低语问道: “浮生师兄,是否已经卜卦结束?若是没有什么头绪,也不必强求。机缘之事,以后也可慢慢寻获......” 陈浮生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你的机缘我已经占卜得到,可以前去探寻。” “啊?!” 姜泥顿时喜出望外,一时间惊喜交加,不知说什么。 “走,随我来,我带你去寻求机缘。” 陈浮生背幡提剑,当先在前,大步而去。 姜泥轻轻咬了咬嘴唇,抑住心中喜悦,赶快随同跟上。 哮天犬还是忠心耿耿地吊在最后。 远端那片沧桑老林,以及纵横沟壑丘陵的地带,并不算很远,已经模糊可见全貌。 陈浮生止步,脚踩虚实阴阳,一剑在手,在身前地面划下简略的太极图。 举步、刻图,一气呵成。 他伸出手指,法力涌动,迅速在剑刃上绘出繁复多变的符印,旋即又一剑指在太极图上。 “法以注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随着一段晦涩咒诀默诵,陈浮生掌剑纹丝不动。同时心中反复深记光芒的闪烁方位,不断加强映像。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尖渗出一缕微弱光芒。 光芒宛若磷火,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光芒。 随之,前方某个丘陵后方,同样乍起一道光芒。 果然正确,确有其物! 陈浮生心中安定,快步向前。 其实前方高低起伏的丘陵,皆受岁月侵蚀,全都是土坑窟窿遍布,残留着不知多少年的兽骸腐朽,处处风沙烟尘掠过。 若非“符引”的指引,陈浮生即便知道光芒在此,也不可能找到具体位置。 这便是道门占卜问卦的独到之处! 姜泥至始至终紧跟随行,一直关注着陈浮生的动作,钦佩不已。无形之中,也多了一丝含蓄的敬畏。 眼前已经出现一处不算特别显眼的丘陵土堆。 陈浮生翻过土堆,蹲在一片沙砾荒草交缠的所在,默默凝神逐寸逐寸地扫视。 姜泥安静无声地守在旁侧,略有紧张地关注。 须臾。 陈浮生的眼睑微微刺痛。 此刻眼前某块沙石下,隐隐有火焰般光芒闪烁。 他立刻毫不犹豫,仗剑而下,开始挖掘。 随着法力注入,“无间龙雀”无坚不摧,进展迅速,轻松挖出尺许的深坑。 同时陈浮生心里也有隐隐感慨。 在此之前,无论是挖掘“五行照冥镜”,还是挖掘“子母浮屠密枷”,其实都是借了神兵的锋锐,结果顺利。 但真正现实是,每一个机缘存在的地下,皆是坚硬非常。若无强横的实力,想动一片土,都是困难无比。 陈浮生一鼓作气,当挖到约莫三四尺的深度后,手中剑陡然停顿。 眼前苍黄的硬土内,浮现出一枚仿佛尖角水珠状的晶体。 陈浮生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其取出。 此物大约杏仁般大小,形状若水滴坠。其内萦绕着土黄如玉泽般的光华,氤氲玄妙。 姜泥亲眼所见陈浮生果然挖出异物,顿时惊讶得无以复加,心口怦怦跳动。 陈浮生转动剑刃,眼睛对准刃面凝视。 然后清楚见到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眼睑微有蚀痛。陈浮生抬起眼来,再次窥探手中的晶体。 惊鸿一瞥。 旋即,一点微光迸出,落入陈浮生眼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得到一段明悟,瞬间获知此物的底细。 此物名为“土行晶心”。 传说上古神兽狻猊,在幼子时期,心窍内会凝结一种结晶。此结晶可辟水、辟火、辟尘,百毒难侵。 更难得的是,将此结晶常年佩戴,可享受大地万土的滋润,强健体魄,可缓慢养育寿元,延年益寿。 所以自古以来,此结晶便是诸国帝王最渴求的珍品之一。古史时期,因此不知引发了多少战祸。 陈浮生若有所思,心中也是暗暗欣喜。 这一份机缘对于姜泥来说,绝对是相当契合。 “姜泥姑娘,此物名为‘土行晶心’......” 陈浮生起身,将此珍品递到姜泥手中,告知其中玄妙。 姜泥惊喜得不知说什么好,接过之后,眼眸中已有氤氲雾气,深深施礼道: “姜泥多谢浮生师兄恩义!将来必当回报!” 嫦门修行者不擅长加强体魄,而她自身又折损过寿命,所以此珍对于姜泥来说,确实是极其难得的珍贵异宝。 陈浮生微笑还礼,不再多说。 将坑洞掩埋收拾之后。 二人立刻不再久待,匆匆离去。 ...... ...... 大约数个时辰后。 已近傍晚,长空暮色沉沉,四野仿佛蒙上一层灰布。 此处又是风烟丘陵,立刻便染上瑟瑟肃杀之意。 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骤而来。 伴随着风沙肆虐,尘土飞扬。 三匹高头骏马并缰奔驰,一路呼啸来到此地。 当先的一匹红鬃马格外的神骏矫健,毛发如缎,仿佛鲜红血色一样。双耳尖耸,四肢虬结贲张如蛮荒猛兽。 血红马背上,坐着一位身躯魁梧的年青人。 此人即使骑着马,都难以掩饰挺拔如山的昂扬体型。高逾九尺,浓眉大眼,容貌甚伟。 他约莫二十岁,或许是觉得自己太年青,颌下蓄着非常浅显的短胡渣,强行勾勒出成熟感。 年青人穿着寻常的黑袍,腰间系着普通牛皮带。一个血色光泽的小葫芦悬在皮带上,轻轻摇曳,宛若一团血火。 最惹眼、最特别的,是他背着的一柄宽大重剑。 此剑长约五尺多,宽度更是夸张,就像棺材板。重剑无鞘,刃面上三条刺眼血槽,嚣张狰狞显现,令人胆寒。 随后的两匹马上,一左一右,各骑着容貌粗豪的中年男子。皆穿东唐边疆将领的制式薄甲,显得威武。 三骑接近丘陵地带后,放缓马步,纷纷甩蹬下马。 背着宽大重剑的年青人,放眼眺望周围,用手掌摸了摸颌下浅短的胡渣,笑骂道: “机缘,机缘,在恁样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两名穿着薄甲的中年属下,一个背着漆黑的黑铁方盾,一个背着纯银的圆盾,双双站在年青人身边。 “小将军,属下先去察探!” 背着纯银圆盾的矮壮男子,拱手说道。 然后他将圆盾取在手中平端,仿佛拨算盘一样,在圆盾上挥动手指,嘴里默默有词。 片刻后,圆盾银光面上,渐渐浮出粗糙线条。但可以看出,是一片丘陵的范围,其中有一点痕迹显着。 “老头子说我的机缘在此!哈哈哈,焦三、孟四,你俩一起去挖挖看,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玩意!” 年青小将军抽出背后棺材板似的大剑,插在地面,犹如切豆腐般直入近半。他靠在剑脊旁,摘下血红小葫芦灌了一口酒。 “遵命!” 焦三和孟四恭敬领命,循着银色圆盾上的指引,不过片刻便找到陈浮生挖掘的所在。 “咦?” 矮壮的焦三满脸惊疑,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对劲。 “恁娘的!怎么好像被挖过?”高瘦的孟四也是疑惑说道。 二人蹲下身,细细寻摸一番,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 “小将军的机缘,被盗了!!” 第46章 韬略沙盘 “小将军的机缘,被盗了!!” 不远端喝着小酒的年青人,听到这句,顿时浓眉一掀。 他一把拔起棺材板似的重剑,魁梧高大的身形犹如猛虎下山,呜一声带着狂风,几个跨步便来到丘陵土堆旁。 “谁敢盗我宋重阳的机缘?” 年青小将军一声怒笑,大喝:“闪开!” 焦三和孟四,赶紧避开一旁。 宋重阳手提宽大重剑,如同捏着一根筷子,轻描淡写,一剑切向沙石荒草的硬土地面。 砰~~ 风沙狂暴,尘土如炸裂般飞溅。 只是眨眼之间。 地面便显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宋重阳拄着手中重剑,挑了挑浓如墨刀般的眉毛,巡视深坑,咂咂嘴道: “果然,啥都没有,老头子是不是骗我来宝骑镇?” 焦三和孟四,二人脸上顿时哭笑不得。 “小将军,师伯祖算无遗策,岂会有错......此地的机缘之前一直存在,应该是被人捷足先登,抢先盗走了!” 宋重阳嘿嘿笑,摸起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又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角,大声道: “机缘机缘,那便有缘者皆可得之。谁先来便是谁的,什么叫盗不盗?咱们落后一步,是自己无能!” 焦三和孟四听了,立刻满脸的尴尬。 宋重阳回望身后,又带着几分杀气,说道: “只不过,老头子让我来取机缘,却让别人抢先了去!这面子可丢不得!要不然,我还未到宝骑镇,先吃了个瘪。老子心不顺,意难平!” 他说着,盯着焦三,“你推算一番,到底是何方高人,抢先了一步。咱们的面子丢了,当然是要自己找回来!” 焦三赶紧应声:“遵命!” 他又将银色圆盾平端手上,仿佛拨算盘一样,手指在盾面上指指划划,嘴里默默有词。 宋重阳抬手一插,宽大重剑犹如切豆腐,再次直入地面近半。自己靠着剑脊盘膝坐地,拎着血红小葫芦灌着酒水。 孟四神情严肃地侍立在旁,目力巡梭四周。 丘陵荒原上风吹呼啸,暮色沉沉,弥漫着肃杀。 时间缓缓过去。 焦三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但在他手上的银色圆盾表面,却已经浮现了许多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形象,十分奇妙。 “小将军,属下已经推算到。” 焦三抬起头,沉声说道,“有九成的可能,是嫦门的修行者前来抢走机缘。此地遗留了一丝嫦门庙观的气息,据情报,嫦门确实是在宝骑镇建立庙观!” “嫦门......呵呵,难道要老子去找那些女子的麻烦?” 宋重阳嘴里喃喃自语。 孟四忍不住低语道: “小将军,十大派无分高下,嫦门亦是不可小觑......但凡能在无名小镇建起庙观,必然背景深厚,是天骄之选!” 宋重阳听了,立即杀气腾腾,哼道: “什么恁娘的天骄?老子打的就是天骄!” 他起身拔起重剑,大声道,“走,去宝骑镇。我倒要瞧瞧,是哪个天骄!” 话音还未落。 突然,焦三又是眉头紧皱,带着极大疑惑地禀报道: “小将军,属下又有一丝发现......似乎,可能,呃,还有一丝兵家庙观的气息,与嫦门一起来过......” 场面顿时安静。 宋重阳转过头,一眼不眨的盯着焦三。 孟四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焦三。 焦三额头的汗越来越多,低着头满脸尴尬,却不敢擦汗。 过了半晌,宋重阳再才沉声道: “焦三,老头子说你的‘韬略沙盘’之术,已经炉火纯青。在‘武侯灵山’首屈一指,是不是?” 焦三的冷汗不断渗出,躬身低语道: “属下......属下承蒙师伯祖指点,侥幸......侥幸有几分心得......不敢说炉火纯青......” 宋重阳嘿嘿笑道: “好,就算你有几分心得,那也是咱们之中最会推算的人材!我想问你,宝骑镇这等无名小镇,竞争灵窑者,有几个兵家?” 焦三嗫嚅道:“只有......只有咱们‘武侯灵山’一家......” 宋重阳点头道: “那我再问你,既然只有咱们一家,在宝骑镇创建庙观,代表了兵家。你又说有兵家庙观的人来过,抢了机缘。 那岂不是说,是我在梦里来过,挖了自己的机缘,老子自己却不知情?” 焦三的冷汗在脸上淋淋而落,埋头苦笑道: “或许......或许是属下推算错了......” 孟四忍不住说道: “老三,你恁娘的也算是老手了!众所皆知的道理还会犯错?竞争灵窑者,一派只有一个,这是规矩。若有其他兵家传人到来,咱们哪有不知的道理?” 焦三的脸苦得发黑,无力辩驳,只得拱手道: “老四,韬略沙盘确实是如此显示的......唉,是我的错,或许出现纰漏......我看错了......” 宋重阳摆摆手道: “错就错,对就对,此事不必再说。既然你推算出嫦门来过,那必然是无错的。宝骑镇的嫦门庙观在哪?咱们先去闹一场再说!” 焦三再才擦了把汗,回禀道:“是朝春楼,情报上说是‘止水灵山’的传人创建庙观。” “备马,去朝春楼!” 宋重阳拔起重剑,大步而去。 焦三和孟四,赶紧跟上。 三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顿时风沙狂卷,再次向宝骑镇方向奔驰。 但刚刚起步没多久,三骑马又再止步。 前方昏灰的暮色里,缓缓走出三个身影,挡在路上。 “小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当先现身的,正是穿着花布棉袄的姬雉。 她仍是幼稚少女般的模样,圆脸黑发,笑盈盈的显得青春活泼,令人兴起怜爱之心。 姬雉身后,站着岳非群和茅崆峒,肃然侍立。 “是你?” 宋重阳端坐红马上,扫了一眼姬雉和背后二人,“怎么?你挡我的路,是想在此做个了断?” 姬雉笑眯眯说道: “不敢不敢,小将军名声远扬,一柄‘送棺’重剑从无敌手!小女子岂敢拦路?今日前来,是想迎接小将军,接风洗尘,以表善意!” 宋重阳哈哈笑道: “你们猎家,最喜欢在背后放冷箭,狗屁的善意!” “说,你想干恁样?要打,老子不含糊。不想打,就让开,小心踩着你。” 姬雉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笑盈盈,说道: “‘吞虎灵山’和‘武侯灵山’,向来并无什么仇怨。我此次前来,是想与你立下盟约,共同对付其他人。” “败书?”宋重阳的浓眉微微一挑,呵呵道,“老子来宝骑镇,就是抢灵窑的,不屑什么败书!你想多了,快让路!” 姬雉加重语气道: “有个道门的小子,到处夺人机缘!来历神秘,手段卑鄙!他与嫦门已经结盟。除此之外,听说道门还有一位天骄到来,也是你的仇人——李元璧!” 宋重阳一听“道门”、“机缘”、“嫦门”、“李元璧”,顿时怒不可遏,一股凶焰杀气喷薄而发。 他座下的红马,唏律律哀号惨叫,差点当场趴下。 第47章 蓬莱玉虚 傍晚已去,寒夜将至。 匆匆离开虹葭古道的陈浮生和姜泥,返回了朝春楼。 谢绝了姜泥亲自下厨设宴的盛情邀请后,陈浮生和哮天犬,又再返回烟笼巷姜家老宅。 薄雾蒸涌,凝霜遍地,家家户户如豆灯火飘零。 五大夫槐树依旧是巍然不动,仿佛百多年亭盖矗立。无论风雨变迁或沧海桑田,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浮生离得不远,静静观望着雾缭霜缠的五大夫槐树。 哮天犬看了半晌,不禁迟疑低语问: “主人,你觉得这几棵老树有古怪?” “你呢?有无什么异样感觉?”陈浮生回头笑道。 哮天犬摇摇头: “我当年在蟠阳湖畔,见过比这大得多、老得多、古怪得多的各种奇花异树。这老槐虽然阴森,但不见得有多么出奇。” “确实是没有什么出奇......” 陈浮生喃喃自语。 他用剑刃映照过自己的异色双瞳,也并未发现有什么离奇之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浮生会放弃探寻。 只不过如今重要的事不是关心五大夫槐,而是庙观的竞争。 解决了败书盟约,又用机缘安抚了姜泥。陈浮生目前最大的动力,就是奋勇争先,开始竞争! “先回家,明天起,我们有得忙了。” 陈浮生迈步向前,绕过五大夫槐树,向深巷内走去。 哮天犬赶紧跟上。 约莫盏茶时间后,终于踏进了姜家老宅的范围。 依照惯例,陈浮生屈指问一个卦相,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坤剥顺动”。 咦? 陈浮生止步,皱眉。 哮天犬跟随的脚步也是一滞,疑惑地瞧着陈浮生。 所得的卦相不是好卦,坤剥代表着地陷,喻义陷阱,又喻义小人得势,君子受困。只不过,顺动之意,又代表必须以力破局,以动制陷。 “难道姜宅里有人?” 陈浮生眺望破落荒芜的姜家老宅。 此刻夜幕已至,浓雾匝绕,姜宅内漆黑无光,寂静无声。 “走,小心谨慎,恐有陷阱。” 陈浮生低语嘱咐,背幡提剑,一步步走向姜宅。 哮天犬脸目上凶相尽显,昂着凸鼻,警惕地随行。 喀嚓~~ 喀嚓~~ 踩着破院外的残渣,陈浮生和哮天犬,跨进院落。 此时。 恰巧高空上的弦月,散出幽幽光芒,洒落而下。 姜宅那破损的堂屋门槛边,一个白衣人,缓缓转身。 微弱幽暗的月色下。 此人就像身上发光一样,白得宛若一块玉壁,洁净无瑕。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华贵玉白道袍,腰系玉带,犹如有无数晶莹剔透的光华,将他笼罩,衬托而出,气质丰神胜玉。 此人年约二十,长眉凤目,容貌秀丽近似女子。梳着道髻,斜插一根白玉簪。双手负于身后,卓然凌立,浑身气势宛若出尘谪仙。 陈浮生目光一凝,止住脚步。 白袍年青道人,却并未多看陈浮生一眼。似乎只是观望长空幽月,神情漠然,万物不萦于怀。 在他背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佝偻的长须老道。 老道穿着普通的朴素道袍,花白须髯拖长到腹间。容貌苍老古拙,脸上满是老人斑。似睁似闭的皱纹眼中,泛动着冷厉的寒光。 “你就是姜伯通的弟子?姓甚么,报上名来。” 老道向前几步,冷冷瞧着陈浮生,话音宛若金铁交鸣,刺耳但极有气势。 哮天犬顿时勃然大怒,低吼:“你个遭瘟......” 话未完全脱口,陈浮生已经提前拂袖,挡在哮天犬面前。 哮天犬一口气滞住,只得强行忍下,凶光四射的眼神盯着老道,仍是愤愤不平。 “晚辈陈浮生,姜伯通正是先师。” 陈浮生平静施礼。 那个老道却像没听到一样,目光熠熠,仿佛有一团火在瞳孔里泛动,森然盯着陈浮生背后的哮天犬。 “一具腐朽丑陋的冥尸,哼哼,出言冒犯,此罪先记下。等我处置了眼前事,再拿你问罪。” 陈浮生抱拳道: “老先生,你是什么来历?此屋是我的居所,你和这个小道友前来拜访,却喧宾夺主,是何道理?” 老道横过目光,打量陈浮生一眼,不禁是怒极反笑: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狂徒!姜伯通窝囊一世,却教出你这样一个东西么?” 陈浮生的脸色骤然寒冷: “老先生,你辱及先师,如此为老不尊!究竟是来寻衅还是讲道理?不如你说个章程,我与你讨教一下如何?” “哈哈哈哈......” 老道更是气得发笑,笑声中脸色冷硬,已是动了真怒。 “檀蟾!” 至始至终卓然凌立,并无任何言语的白袍年青道人,微微开口,但仍是看也不看陈浮生。 “老奴在!” 老道檀蟾立刻回头,躬身行礼,变得毕恭毕敬。 “姜伯通按辈分来说,应是我的外门师叔。虽说已被逐出蓬莱,但毕竟是道门传承,暂留一丝香火情。” “陈浮生是他的弟子,名义上仍属道门。” “你且告诉陈浮生,我今夜来,是何事,无须多言。” 白袍年青道人淡淡说完,仍是负手远望长空幽月。 “老奴谨遵法旨!” 檀蟾恭敬施礼,又再回转头来,极厌恶地盯了一眼陈浮生,沉声说道: “蓬莱‘太虚灵山’驾临宝骑镇,我家主人李元璧,前来接管宝骑镇庙观,就位灵窑之主。” “宝骑镇所有道门子弟者,皆要奉命行事!”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蓬莱外门道牒案上,有你的名字。念在你师父当年的香火旧情,我家主人垂怜,特此令你投名报效。即日奉命,不得有误!” “陈浮生,你可听到?还不快快感恩拜谢!” 姜宅破院内,顿时陷入寂静。 只有老道檀蟾那金铁般刺耳余音,隐隐回荡。 陈浮生一眼不眨地瞧着老道,又瞧了瞧台阶上的李元璧,半晌没有言语。 他不是惊诧,也不是生气,而是想笑。 “我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装比......” 陈浮生默默嘀咕,除了想笑,他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场面。 “嗯?” 檀蟾脸上怒容兴起,喝道:“你眼瞎了,耳也聋了?” 陈浮生暗暗叹息,抬头皱眉问道: “道门在宝骑镇,连庙观都未创建。怎么你就灵窑之主了?再说我已被逐出蓬莱,奉不奉命,关你什么事?” “狂徒!” “果真是狗胆狂徒!!” 檀蟾已经忍了再忍,终于难以忍耐,怒不可遏。 他瞬间抬手一抓,掌中灰黄交缠的气焰,腥气扑鼻,宛若一条狰狞蟒蛇,呜一声当头抽向陈浮生。 第48章 异想天开 灰黄气焰宛若狰狞蟒蛇,当头抽向陈浮生。 陈浮生平静如常站立。 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身后的哮天犬,早已经急不可耐。 “嗷!!” 哮天犬一声咆哮,从陈浮生身后绕出。双手掌上,锐利尖爪突起近尺长,闪烁寒芒,带起一片风啸。 嗤喇~~ 檀蟾打出的灰黄气焰,眨眼片刻,便被哮天犬的双爪撕得粉碎,瞬间化为烟雾溃散。 但在烟雾中,有点点尘埃如碎鳞,溅落一地。 檀蟾的脸色大变。 他就像受到某种伤害一样,闷哼一声,噔噔倒退数步。 哮天犬凶气大发,整个人膨胀了几分,还想再扑上去做个了断。 陈浮生轻轻抬手。 哮天犬顿时偃旗息鼓,凶势熄灭,鼻中喷着粗气,缓缓退到陈浮生身后。 檀蟾却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哮天犬,心中的怨毒和羞愤交缠,半晌发不出声音。 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并不起眼的冥尸仆从,居然有如此凶厉锋锐的爪子,竟是将他性命交修的“黏毒舌鞭”全都击溃。 即使是二境的修行者,在仓促之间,也挡不住“黏毒舌鞭”的偷袭。除非有防御的法宝,或辟毒的高强手段。 “檀蟾!” 李元璧淡然开口。 檀蟾含恨后退,回身毕恭毕敬地垂首:“老奴在!” “我可曾说过要你出手?”李元璧冷漠的问。 檀蟾脸色变得灰败沮丧,赶紧俯身跪地,颤声说道: “老奴知罪!” “掌嘴。”李元璧只是远望夜空,看也不看檀蟾。 檀蟾立刻左右开弓,啪啪啪抽打自己脸庞。只是眨眼间,便打得紫胀肿起,面目布满血丝。 “退下。” 李元璧终于动步,越过畏缩退后的檀蟾,只是脚步轻移,瞬间便站到陈浮生的眼前。 “我今日前来,不是拨弄口舌之利,也不是要麾下仆从丑陋厮杀。” 李元璧漠然瞧着陈浮生,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我之所以愿意亲至,只是想将姜伯通的一丝香火情,还赠与你。” “我即将接管庙观,灵窑之主唾手可得。你乃无根浮萍,若是效力我座下,些许气运我也可以酌情赐予你。懂了么?” 陈浮生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个贵胄公子般的年青道人。 其实在陈浮生看来,李元璧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做作。 这个丰神胜玉如谪仙的年青道人,只是天然有一种优越感。在他眼中,万物皆低下,自身言行皆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种人,即便跟你说话,都觉得是对你的恩赐。 其实陈浮生对此也谈不上多么讨厌,也就一笑了之。只是内心中隐隐有个疑惑—— “为什么李元璧几次三番提起师父姜伯通?” 按道理来说,没多少成就寂寂无名,被逐出蓬莱的姜伯通,并不值得李元璧这种骄傲上天的人,亲自来过问。 那么其中,必然有内情。 “李道长,我想请问,我先师与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亲自来一趟,提起什么香火情?” 陈浮生平静看着李元璧,问出心中疑惑。 李元璧仍是一脸漠然,如同居高临下,淡淡道: “你现在不知,以后也不必知晓。” “你只须知道,要想继续依靠道门背景,要想今后在修行路上,得到一些微薄好处,你最好是投效我座下,以免错失机缘。” 陈浮生不禁摇摇头。 和这种人打交道真累,因为脑子不在一条线上...... “怎么?你不愿意?”李元璧冷淡如冰的眼神中,微起一丝诧异。 “呵呵......” 陈浮生微微一笑,“我先师已被逐出蓬莱,我已经不算是道门弟子。你的座下、你的奉命,我敬谢不送。” 李元璧漠然说道: “你穿的是道袍,使的是道门占卜问卦、符箓之术,根底已定,如何不是道门弟子?” 陈浮生仍是微笑道: “我穿道袍,是纪念先师,不忘养育之恩。至于你说的占卜问卦、符箓之术,我若不能用,你们蓬莱是不是要收回?” 李元璧瞧了瞧陈浮生,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耐心不多,与你说这些话,已是我平生罕见。” “宝骑镇的灵窑之主,即将归属道门。你要想继续修行,只能依附我座下。否则,你会被放逐,道门不会留你这个笑柄,天下也不容你。懂了么?” “我只有投效你名下,才是道门蓬莱正统。若不然,我便是孤魂野鬼,无处可去?”陈浮生不禁问道。 李元璧微微点头。 陈浮生的嘴角不由得牵起笑意,说道: “那我要是成了灵窑之主呢?那就不必再投效你名下了吧?蓬莱难道连灵窑之主也要放逐不认?” 李元璧冰冷漠然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波动,盯着陈浮生,片刻后,冷声道: “你这是异想天开!自取其辱!” 陈浮生仍然是微笑:“你我皆是道门弟子,为何你能做灵窑之主?我却做不得?天下有这个道理么?” 李元璧似乎从未有一个同门能如此对他说话,居然兴起一丝恼怒,冰山般的姿态变得更是冷漠无情。 他缓缓举起如玉光洁的手掌,掌心面对陈浮生。 刹那! 宛若七色九彩斑澜的奇异纹路,在他掌心中微微泛动。 “此乃道门在宝骑镇创建的庙观祭坛,入我掌中。” “这便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懂了么?” 李元璧说完,缓缓收手,负于身后。以一种垂怜的眼神,扫了陈浮生一眼,摇头道: “话已至此,你冥顽不灵。” “你枉费了姜伯通遗留的一点香火情,我心意已尽。至于将来你是孤魂野鬼,还是天下不容,与我无关。” 李元璧看也不看陈浮生,缓步而行,向院外走去。 檀蟾厌恶又怨毒地盯一眼陈浮生和哮天犬,赶紧跟上。 不过片刻,主仆二人消失远离,无影无踪。 姜家老宅破落的院内,顿时陷入夜幕的寂静。 哮天犬凑近陈浮生,低语说道: “主人,这个叫李元璧的,好大的架子!” “这是病,治不好的,由他去吧。”陈浮生笑道。 “他的来头肯定不小!主人,他掌握道门庙观祭坛,有道门大力襄助,必然能争夺灵窑之主......” 哮天犬有些忧心,恨恨道,“如若道门真要放逐主人,那我们便去南楚。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陈浮生微微一笑: “我觉得宝骑镇不错,机缘也多,在这里挺好的。” “可是,李元璧有庙观祭坛啊!”哮天犬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的优势太大了!主人,你比起来很吃亏!” “庙观祭坛......” 陈浮生笑吟吟看着哮天犬,“我也有啊。” “啊??” 哮天犬顿时目瞪口呆。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49章 五脉赌约 “这......” 哮天犬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一笑。 举起手掌,掌心面对哮天犬。 须臾。 在他掌心正中,隐约的七色九彩斑澜,极尽玄妙,宛若氤氲雾旋般,徐徐萦动,透露诡秘莫测的气息。 “这!!” 哮天犬又惊又喜,无以复加,突然俯身拜倒,激动地嚷道: “主人,你真有庙观祭坛在手!可喜可贺啊!在这宝骑镇,咱们也有一争之力了也!” 陈浮生收起掌心的祭坛妙象,扶起哮天犬,笑道: “所以从明日起,咱们要开始奋勇争先,不可懈怠。” “那是当然!我有浑身的力气,正等着主人这句话!哈哈哈......” 哮天犬一跃而起,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开始。 离开院落进入破落堂屋,陈浮生来到后院。 果然,不出所料。 后院姜家坟墓前,有祭拜过的痕迹。 “李元璧到底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陈浮生站在坟墓前,默默思索。 一个道门蓬莱的天骄之子,无论如何跟寂寂无名的姜伯通扯不上任何关系。 “难道是师父的儿子......” “不不不,不可能......” “我师父虽然也算长得不错,但绝对跟李元璧没什么血源关系......相貌也不像、气质更是天差地远......” “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陈浮生沉吟无语。 想要解开这个谜底,要么把骄傲的李元璧打服,让他说出实情。要么亲自赶赴东海蓬莱重地求证。 “有了合适良机一定要查一查。只要我争夺拿下灵窑之主,即使李元璧不说,我也能前往蓬莱求证......” 陈浮生有了决断,不再多想,举起自己的掌心查看。 掌心中,庙观祭坛幻象只是一个虚点。 只有将周围所有“脉络”全都打开,征服此地的地理气运,将所有其他庙观祭坛压制,即代表功成圆满。 竞争,即将开始! 唯有争先,有我无敌! ...... ...... 夜幕无尽深沉。 即将黎明破晓,正当卯时。 宝骑镇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新颖,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中,灯火煌煌。 布置得富贵锦绣的厅堂内,左右两边摆着高椅。 姬雉坐在上首,笑吟吟地捧着碧盏清茶。 在她背后,岳非群和茅崆峒就像两个门神,脸色木然的侍立。 对面的高椅上,宋重阳手拄那柄“送棺”重剑,半靠半坐。在他背后,焦三和孟四,沉默严肃地警惕四周。 “你说李元璧会来?是想安排仇人见面,把你这个地方拆个稀烂?” 宋重阳斜睨着姬雉,语气讥讽的说。 “小将军稍安勿躁!” 姬雉仍是一脸盈盈笑容,轻轻放下茶盏,“宝骑镇灵窑之争,虽说是竞争,但也须有个章程。大家说定,各凭本事,岂不更好。” 宋重阳哼了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片刻后。 李元璧带着檀蟾,缓缓而入。 宋重阳目光一凝,指掌在“送棺”的剑柄上捏了捏,身上一股含蓄的杀气渐渐弥漫。 李元璧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姬雉,走到旁侧的高椅上坐下,气质举止无可挑剔。 檀蟾恭敬侍立主人身后,阴恻恻的目光巡视周围。 啪~~ 姬雉轻轻击掌,笑道: “该来的都来了,我也不卖关子,说说为何邀请两位前来商议。” 她抬手一指。 正前方众人可见的白色墙壁上,立即垂下一幅薄皮制成的图画。 图画制作精美,所绘乃是宝骑镇方圆数百里范围。 山野、荒川、田原、林木,市井街巷、阡陌延绵,仿佛将整个宝骑镇全貌收束其中,纤毫毕现,令人叹为观止。 宋重阳虽然不大瞧得上姬雉,但见到此幅精美图画,仍是点头赞道: “你们猎家的‘雀瞰图术’果然名不虚传。我兵家若有如此手段,山河万里,尽皆纵横无匹!” 姬雉的圆脸上笑容灿烂:“承蒙小将军夸赞!你们兵家的‘韬略沙盘’亦是独门绝艺,不遑多让!” “说正事吧,你将此图示众,所为何意?”宋重阳摆摆手道。 姬雉的手指连弹。 瞬间几粒黑影打在图画上。 眨眼片刻。 图画居中的宝骑镇地界,五条如蛇蜿蜒的黑线,清晰夺目的显示而出。 从方位上看,这五条黑线如脉络,占了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 “据我所知,兵家、道门、嫦门,以及我猎家,共有四个庙观祭坛,已经建立。” “那么,此地的地理气运,已被引发。” “宝骑镇的五街脉络已显,那些被催生的妖精鬼怪,即将肆虐而来。” 姬雉笑盈盈瞧了瞧宋重阳和李元璧: “从明日起,宝骑镇不再是无名乡野小镇。大变将至,气运陡生!我们这些应运而来的,展现手段的时刻到了!” 宋重阳和李元璧双双沉吟不语,等待下文。 姬雉继续说道: “修行十大派,儒家在南楚势大,暂时还未伸手来宝骑镇......” 她身后的岳非群,顿时一脸尴尬。 “......儒家在宝骑镇的竞争去除。佛门更不用说,西晋和西海皆是山海要地,极少来东唐抢机缘。所以佛门也去除......” “蛊门最近有些内乱,也未至宝骑镇竞争,所以蛊门也去除......” 站在姬雉身后的茅崆峒,同样一脸尴尬。 姬雉又接着笑盈盈说道: “至于医家、盗家,以及纵横王派,也未有任何动静,宝骑镇了无踪影,所以尽皆去除。” 姬雉说完,轻轻击掌,“从此刻开始,整个宝骑镇,只有我、小将军、李道友,三方开始逐力!各凭本事!” “嫦门呢?不算?”宋重阳皱眉道。 姬雉摇摇头: “嫦门此次创建庙观,出了岔子。那个叫姜泥的小姑娘,一年内必须坚守内部祭坛,不得离开。” “所以嫦门要想不落后,抢先竞争,只能依靠笼络来的守观人。” 宋重阳闻言,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哼道: “这个守观人,难道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卑鄙无耻、依仗嫦门之势,盗夺机缘的小子?” 姬雉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带着怨毒,又带着不屑,沉声道: “这个陈浮生,仗着‘止水灵山’的鱼相柳支持,投靠朝春楼,卑鄙阴毒,抢了我两份机缘!我怀疑,小将军你那份,也跟他有关!” 久久如冰山般静坐的李元璧,突然瞥向姬雉,疑道: “你说的这个守观人,名叫陈浮生?” “正是!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姬雉咬了咬牙,但立刻会过意来,同样疑惑瞧向李元璧: “李道友,你认识此人?” 但她瞬间恍悟,狠狠拍掌,“对,他是道门传承。师父亡故,所以傍上了朝春楼做依靠!” 李元璧淡然道: “他虽是道门,却与我无关。既然他自甘堕落,去别派做走狗鹰犬,那便由他去,终究只是末路穷途而已。” 姬雉背后的岳非群和茅崆峒,又再一脸尴尬。 “我们三方开始竞争,所以共立一个章程!”姬雉加重语气,环视众人,“说是章程,其实也是赌约!” “你想怎么赌?”宋重阳沉声问。 姬雉指向墙壁上悬挂的图画: “从明日午时开始,谁最先掌握两条脉络气运,谁就是胜者!败家认输,贡献三瓶‘气运丹朱’给胜者!” “哈哈哈哈......”宋重阳放声大笑,手捏“送棺”重剑,喀喀作响,“你们抢着给我送‘气运丹朱’,那我可要笑纳了!” 一瓶“气运丹朱”,乃是一座庙观祭坛的满月内蕴精华,不可谓不珍贵。 若能获得这个赌注,在场任何一家,都有可能从此起飞。优势会越拉越大,最终先一步抢占宝骑镇。 李元璧不置可否,他已经将宝骑镇灵窑视为囊中之物。所以这个赌注对他来说,同样是囊中之物。 宋重阳大笑之后,突然又皱眉道: “难道嫦门是死人?就这么看着我们竞争?” 姬雉笑了笑,说道: “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往朝春楼。她们敢接,也算她们加入,赌注依然有效。只不过,她们实力最差,如何敢接?” “说得也是,明知是输,哪有抢着送礼的道理。”宋重阳点点头。 李元璧突然又漠然接道: “我再修书一封,通告朝春楼接下此约。倒要看看,陈浮生这个守观人,如何抉择。” 他说着,站起身,“五街脉络竞争,我从东街开始。明日午时起,你们关注自己的掌心,等待我大胜的消息。” 说完,李元璧迈步而去,檀蟾赶忙跟上。 主仆二人,立刻消失于夜幕外。 “啊呸!” 宋重阳对着门外啐一口,“端的臭架子越大,到时砸在脸上越痛!” 姬雉的圆脸上,笑容亦是有些僵,半晌后说道: “我选西街,明日午时起,从西街开始。” 宋重阳点头,轻轻挑起“送棺”重剑提在手中,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我选北街,此事说定,看谁笑到最后!哈哈哈......” 笑声中,焦三和孟四跟随,宋重阳远离而去。 整个锦绣奢华的厅堂内,顿时陷入安静。 岳非群瞧了瞧门外夜幕,微微俯身,低语说道: “姬雉姑娘,宋重阳名声远扬,李元璧更是蓬莱倾力栽培的天骄之子!此次赌约......是否,呃,太过仓促了?” 茅崆峒的双手拢在袖中,也是皱了皱眉,沙哑嗓子说道: “胜者收获的赌注,太过惊人!如若稍有闪失,那便从此落后,极难翻身......确实有些,有些急了。” 姬雉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剩下精明嘲弄的神态,淡然道: “我猎家,奉行的便是黄雀在后。我既然做下此场赌约,自然有我的道理。宋重阳和李元璧虽然强,但也未到强上天的地步。” 岳非群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为何这么急呢?有拓拔神将大人做依仗,咱们稳胜无败,无须如此急切......” 姬雉缓缓摇头,喃喃道: “年末将至,元夕即来。若不能抢在元夕前筑起灵窑,那便失去进入冥狱的名额......那才是永不翻身!” 岳非群和茅崆峒二人,听到“元夕”、“冥狱名额”,顿时流露出又羡慕又骇怕的神色,垂首沉默。 半晌后,茅崆峒又再恨恨说道: “嫦门守观人那个姓陈的小子,不知会不会应约!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不能便宜那小子得势猖狂!” 姬雉的脸色顿时怨毒,沉声道: “我猎家和李元璧的道门,同时修书逼迫,朝春楼不得不应。咱们早做准备,到时不仅要胜,还要将那小子剥皮拆骨,不可放过!” 岳非群和茅崆峒相视大笑: “哈哈哈......有姬雉姑娘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那小子必定是劫祸难逃!!”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0章 是谁 十二月初十。 大寒。 正当巳时将去,午时即来。 陈浮生盘膝坐在姜宅后院的破屋内,缓缓吐纳。 突然! 他双眼一睁,若有感应。 从破损的窗口望出去,可见天色阴暗蒙蒙。一阵又一阵阴寒冷冽的北风,并无多大声音,却嗖嗖刮掠,宛若无数刺骨的冰刀。 肉眼可见的鹅毛大雪,扑盖弥漫,极其突兀地降落下来。 天地间瞬息便是灰蒙蒙、白茫茫,如同变脸换天。 大寒时节,陡降大雪,应是毫不出奇之事。 但是陈浮生却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 此刻他的口鼻中,白气蒸绕,每一呼一吸,皆在阴寒的空气中化为烟雾。 太冷了!也太快了! 他此前一直在吐纳修行,并未觉得气侯反常。但突然间,气温骤降,实在是寒冷得太快,并不合理。 “这种异常的降温,即使是修行者,也会感到不适。那么世间凡人,又岂能受得住?” 陈浮生立刻起身。 “主人!” 在屋外锻炼拳脚的哮天犬,忽然闯入,大声嚷道: “有些不对劲!坟墓在动!” 陈浮生背幡提剑,急步跨门而出。 可见后院已经铺满了一层浅浅白雪,并不融化。 但是大量的裂缝,从白雪里蜿蜒而出。 雪底的黄土黑污,全都开始翻滚。 几座并排的荒坟堆,就像打摆子一样,发出极其诡异地抖动。犹如小山将塌,山体剧震。 “小心!” 陈浮生毫不犹豫,出声示警。手腕一翻,袖内的“浮屠母锁”显现,底部孔窿飞快一甩。 呼喇~~ 一大片黄符纸,宛若纸鸢,迸出飞射,铺展到后院每个角落。 陈浮生左手迅速取下卦幡,姆指紧扣符箓纹路。 法力涌动! 弗嗡~~ 所有黄符纸化为雾影漩涡,大量漩涡缠结,如同无数道青柱风旋林立而起。 只是眨眼片刻,陈浮生已经布下“太乙风阵箓”。 蓬,蓬! 蓬,蓬,蓬! 随着陈浮生毫不犹豫地起手布阵,坟墓的四周,污泥炸开,深陷出一个又一个的漆黑大窟窿。 “吼啊......呼啊......” “唳唳唳......喇喇喇......” “呜呜呜......” 各种奇怪的声音,宛若从地底涌出。 声音刺耳难听,音波震荡,撞入耳膜内,仿佛无数铜鼓铁锣爆竹轰鸣。令人头疼欲裂,心魂震慑。 紧接着,一头又一头狰狞可怖的怪物,从漆黑窟窿里鱼跃而出。行动迅速敏捷,就像是突然炸窝的蚱蜢一样。 每一头怪物,主体皆是腐烂不堪的骨架,似人非人,像是拼凑。 然后骨架上,叠满了各种黑涎、红血、白膜,以及大量说不出名字的残骸碎块,皮毛羽枝皆有,又凌乱又诡异。 只是眨眼片刻。 整个后院腥臭气息密布,肆虐弥漫! 十几二十头怪物疯涌而出! “精魈??” 陈浮生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精魈,姜有财家的第一次,见的只是残缺品,并非实体。 此刻眼前,全都是活生生的成熟实体! 而且是地理气机所化,天生地养的“原始种”! 精魈,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同时具备妖鬼的共同特点,极其难缠。 世间精魈,许多是出自蛊门的秘法养育。 养成而成熟的精魈秘物,虽然也是强横难挡,但毕竟受人操控,灵智不高,动迹可循。 但是“原始种”,世间稀少。除非是深山大泽,千年幽闭的所在,才会诞生。 普通成熟的精魈秘物,已经可以化雾幻烟,无处不入,周身上下每分每寸皆是杀人利器。 更遑论“原始种”精魈,堪称飞天遁地,身若精刚铜铁,难以摧毁。而且全身是毒,沾上非死即伤,恐怖莫测! 若是以实力比之,二境法第的修行者,仓促之间毫无准备,面对一头原始精魈也要狼狈不堪,更有殒命落败的危险。 何况眼前不止一头! 而是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 “杀!” “拼全力!” 陈浮生顾不得多想,对哮天犬大吼一声。 顷刻,他全身所有法力涓滴不存,疯狂涌动。 弗嗡~~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祭出! 巨大猛烈的震颤声音骤然响起。 平地生雷。 洒落的黄符纸,瞬间化为无数碎末。 随着巨大宛若雷鸣的声音。 陈浮生和哮天犬身边十数步范围内,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地底升腾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漩涡。 漩涡如龙卷般疯狂而起,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青旋风阵。 疯狂奔袭而来的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立刻便被团团围困其中。 若再迟疑刹那,陈浮生和哮天犬就要面对这群恐怖精魈,相当于被一群法第境界的修行者围攻。 哮天犬瞬间也是反应过来,昂头一声咆哮。 冥骸身体急剧膨胀。 它就像吞下了一头蛮牛的畸形人,迅猛变得身高二丈,上躯筋骨虬结贲张。全身肌肤浮动赤铜般的光泽,如铁似刚。 陈浮生迅快一抖“浮屠母锁”,一片养龙药入口吞下。 当此时刻,不能有丝毫犹豫! 务必要尽全力,将这群“原始种”精魈诛灭! 如若这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脱困而出,不仅对陈浮生是巨大的危险,对整个宝骑镇来说,亦是覆灭之灾! 嗤! 嗤! 嗤! 陈浮生再次法力全开,扣动幡杆上的符箓纹路。 “太白金箓”连出,瞬间仿佛六片晶光耀眼的弯月刃,以锋锐无匹之势,闪电般切向被禁锢围困的原始精魈。 六箓齐发,虽说不是初代符箓,但已是陈浮生目前最大的能力,所有法力又再荡然无存。 噗噗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密集暴响声,接连响起。 六颗原始精魈的头颅被“太白金箓”切断! 漆黑如喷焰的精魈黑气,冲天而起。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不愧是上古绝术,堪称飞天遁地极其缠缠的原始精魈,被禁锢其中,就像木头,居然挡不住“太白金箓”的切割。 但是“原始种”精魈,不仅要斩首,还要戳心! 否则仍是杀不死。 陈浮生早已经飞快又吞一片养龙药,在符箓飞切的同时,已经奋勇无前地冲锋而上。 一剑! 出手! 雷霆乍现,龙形煊赫咆哮大作,凌厉凶煞暴涨! 与此同时,剑刃上几抹淡淡的火焰印记,亦是微微闪烁。但却并未全势大发,而是泛动炙热,加剧锋锐。 锵,锵,锵,锵,锵,锵...... 每一剑,都像斩在精刚铜铁之上。 但每一剑又是削金断刚,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陈浮生势如疯虎,剑出如龙。 他在“太乙天象”的遮挡下,如入无人之境。 被切断头颅的原始精魈,一头接一头的胸前被洞穿而过。 伴随着雷霆电丝暴裂,以及真火炙热的锋锐,原始精魈再强横亦是难挡。 不过呼吸片刻,六头“原始种”精魈被斩首戳心,毙命倒地。 陈浮生拼尽全力,在精气神全都耗尽的时刻,有惊无险地从“太乙天象”阵图中撤退而出。 虽说是被禁锢如同木头,但原始精魈也会反击。稍微被其抓伤或碰到,便有剧毒漫延的危险。 陈浮生再次吞下一片养龙药,稍微喘息一瞬,又要拼命全开法力,抢在“太乙天象”溃散之前多杀几个原始精魈。 如此危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亦是不能犹豫! 蓦然! 毙命倒地的六头原始精魈,全都四分五裂溃灭成碎屑。 紧接着,所有碎屑都像洒在水面的石子,又全都沉没入地底下。眨眼瞬间,点滴不存。 陈浮生还未回过神来。 突然就感觉自地底深处,有六股精纯至极,令人心颤,透露出草木花香之气,如水如雾,又如春风拂面的激烈气机。 瞬间冲刺而出! 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之间。 陈浮生的右手掌心,霎那冰冷刺骨,又霎那温暖滚烫。 六股无形无质,仅有感应的气机,入掌而来。 咚! 咚! 咚! 冥冥之中,不知何处,不知何在,隐约有震天般的战鼓之声隆隆响起。 令人气血震荡,心潮澎湃! 铛! 铛! 铛! 又是不知何处,不知何在,冥冥中有玉磬清音悠扬,飘缈若仙音。 闻者神清气朗,耳目清明,犹如清风妙影拂身而过。 恍惚之间。 弹指刹那。 在陈浮生的身后,一根接一根虚幻的参天巨柱,犹如从地底涌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形成一个广阔如祭祀大厅的幻影。 与此同时。 七色九彩斑澜璀璨,分布九壁,造型奇特,有兵戈纷争喧天之气势,又有雨雾竹海清宁仙境之景,诸多妙象凝结而成的宏伟祭坛。 展现于陈浮生的身后,悬于庙观之上。 此时此刻。 陈浮生体内还未完全恢复的法力,瞬间暴涨! 不仅是全数复原,而且在原有基础上,又再翻倍! 以他此刻拥有的法力,无须养龙药的支撑,他足以在全盛状态,连发两道初代符箓,犹有余力。 陈浮生惊喜得无以复加,不禁有仰天长啸的壮怀激情! ...... ...... 宝骑镇,东街。 李元璧一身洁白道袍,气质丰神胜玉,现身于一个破落荒败的瓦屋之中。 噗~~ 一团黑影,在他的前方不远端挣扎。 但随即就像泡沫般破灭,化为乌有。 李元璧缓缓收手,喃喃低语: “这是第十九个阴魂鬼怪,虽然不值一哂,但我的进展已经遥遥领先。” 他抬起白皙光洁的手掌,静静观看。 可见掌心祭坛边缘,有一根如丝般的脉络,开始凝结,即将漫延开去。 突然! 李元璧如遭雷击! 他的掌心剧烈颤动。 与此同时,在掌心祭坛虚影的南侧,骤然浮现另一个同样的祭坛虚影。 但这个崭新出现的祭坛,更清晰,更玄妙,流光溢彩。 并且新祭坛的边缘,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不可能!!” 李元璧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再也无法保持冰山般冷傲,脸上全是愤怒,迅猛抬头,望向南面的长空,目光中尽皆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宝骑镇怎么可能有另一个道门祭坛??” “到底是谁??” ...... ...... 宝骑镇,北街。 宋重阳手拄“送棺”重剑,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块岩石上,抄起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咕噜噜灌了一口酒。 此刻在他的前方,一丛枯树老林地面,趴着一只似狼似虎的怪物,鲜血淋漓,已经毙命。 宋重阳抬起手掌,瞧了瞧掌心,嘿嘿笑道: “什么恁娘的天骄,老子马上就要超过你了!” 在他掌心祭坛边缘,一丝脉络即将开始凝结。 突然! 宋重阳噗的喷出一口酒水,大惊失色地盯着掌心。 此刻在他自己的祭坛虚影之外,南侧方位,赫然又有一个崭新的祭坛浮现。 这个崭新祭坛,比他的更清晰,更玄妙,流光溢彩。 新祭坛边缘,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恁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宋重阳陡然长身而起,目中如噬人般愤怒震惊。 “宝骑镇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兵家的祭坛??” ...... ...... 宝骑镇,西街。 漫天雪花飘落,寒气凛冽的几座茅屋前。 姬雉仍是一身棉袄棉裤,身影如支离破碎般,逐渐从飞雪飘浮中显身出来。 而在她的前方,地面上已经死了两只奇型怪状的妖物。 “中了我猎家的陷阱,从来没有活路可言。” 姬雉喃喃低语,发出快乐如稚童般笑声。 突然!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感应到什么,瞬间抬手。 此刻,在她的掌心中,自己的祭坛之外,南侧方位,又有一个崭新的祭坛浮现。 新祭坛更清晰,更玄妙。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这??” 姬雉脸色阴沉,震惊得无以复加。 “怎么回事?谁在南街争夺气运?” “不像嫦门、不像兵家、又不像道门!到底是谁??”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1章 为我所用 陈浮生身后,广阔如祭祀大厅的庙观虚形展开。 七色九彩斑澜的奇型祭坛,悬浮萦绕。 神秘、玄妙、巍峨如奇观! 在这个瞬间。 陈浮生也得到一段明悟。 之所以远在贞胧山巅地窟的庙观祭坛,如影随行的磅礴发作,显影于他的身后,是因为宝骑镇的地理气机,气运大势,已经被彻底激发。 除了地理大势被引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陈浮生斩获了六头“原始种”精魈,相当于做出功德,得到地理气运的眷顾。 无名乡野镇地,当具备根基,可以创建庙观,筑造灵窑。其实也代表着潜藏的上古“原孽”被摧发。 再加上修行者的介入、推动,地理气机肆意发作,便造就了妖精鬼怪的诞生。 诛灭妖精鬼怪,就是为地理大势清理“原孽”。 当这种功德不断累积到巅峰,地理气运的眷顾不断加深,修行者便获得承认,从而以庙观祭坛为桥梁,彻底掌控此地的气运大势。 如此,方可功成圆满,筑造灵窑大成! 陈浮生若有所感。 他抬起掌心,仔细观察。 可见除了自己的祭坛虚影之外,居东、居西、居北,三个方向位置,已经浮现了三个同样的祭坛虚影。 但他自己的祭坛,更清晰、更玄妙。而另三个祭坛,却显得黯淡无光,似乎受到压制。 除此之外,他自己的祭坛边缘,已经延伸出一条浅红脉络,向南蜿蜒伸展。如若继续增加,便可冲出掌心。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已经开始了竞争......一个是道门、一个是兵家、一个是猎家......而我自己的,却有道门和兵家的双重内蕴......” 通过感应,陈浮生清楚明白了这一切。 “那么,我现在就是抢先了一步!只要我将这条脉络继续延伸,地理气运的眷顾会逾发加强。或许,我能感应到更多地理脉络的存在。” 与此同时,陈浮生也明白为何他会抢占了先机。 姜家老宅出现罕见的“原始种”精魈,让他身处极端危险的同时,也得到最大的受益。 至于为什么原始精魈会现身此地,陈浮生约莫猜到一丝原因。但目前还不是探究的时侯,首先必须诛灭这一群原始精魈再说。 蓦然! 随着陈浮生观察掌心祭坛虚影,一团仿佛千万丝缕旋转成型的氤氲精粹,凝结于祭坛之内。 其色呈朱红,如光似珠,耀眼夺目,玄奥难言。 六头“原始种”精魈被诛灭,气运眷顾加持,庙观祭坛进行凝炼,所以造就出这一份“气运丹朱”。 对于修行者而言,“气运丹朱”是晋级必备之物。 但对于已经拥有庙观祭坛,又获得气运眷顾的天骄之子而言,“气运丹朱”不仅仅如此,还另有妙用。 陈浮生没有任何犹豫,他瞬间意念驱使,将这一份“气运丹朱”祭入心府之中。 刹那! 一团耀眼玄奥的“气运丹朱”,便矗立于心府深处。 “气运,为我所用!” 陈浮生一声清吟。 他再次掀起完全复原的全部法力,狂涌注入“太乙天象”初代符箓。 轰~~ 肉眼可见即将溃散的龙卷漩涡阵图,眨眼瞬间便被补充完整。 剩下的十几头原始精魈,刚刚愤怒肆虐地想要脱笼冲出,又被“太乙天象”阵图围困,重新变得禁锢如躁动的木头。 “主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传来哮天犬兴奋激动地大叫。 它极其谨慎地在阵图边缘地带,暴发所有能力,边打边退,不断偷袭,已经将一头原始精魈,撕扯成一地碎屑。 转眼霎那。 又有一股带着草木青香,如春风沐浴的气机,收入陈浮生的掌中。 陈浮生沉浸内心观察。 矗立心府深处的“气运丹朱”,果然是缩小了一圈。 但是他发动“太乙天象”的全数损耗,也极其迅速的恢复圆满。 “原来如此!” 陈浮生忍不住兴欣鼓舞地大笑。 为什么修行界的天骄之子,要拼尽全力竞争灵窑之主? 求的便是这种气运为我所用的巨大优势! 强者恒强!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陈浮生心中顿起不可抑止的斗志战意! “杀!”陈浮生大笑,对哮天犬一声长喝。 “杀!”哮天犬狰狞嚣张地咆哮,再次扑入阵图。 陈浮生再也不担心此刻的法力损耗,立刻紧扣卦幡上符箓纹路,法力灌注。 嗤! 嗤! 嗤! “太白金箓”连出,瞬间仿佛六片晶光耀眼的弯月刃,以锋锐无匹之势,闪电般切向被禁锢围困的原始精魈。 六箓齐发,势不可挡。 噗噗噗噗噗噗...... 六颗原始精魈的头颅被“太白金箓”切断! 漆黑如喷焰的精魈黑气,冲天而起。 剑出! 雷霆毕现! 剑上真火炙热加持锋锐,龙形煊赫轰然大发。 陈浮生瞬间闪身冲入阵图内,进行疯狂收割。 所谓强者恒强,自身实力才是最大依仗。 战局至此,一切便已注定结果。 有初代符箓毫无顾忌地驱使,有神兵“无间龙雀”的坚不可摧,有“气运丹朱”奠基法力源泉...... 约莫盏茶时间后。 所有原始精魈被全部诛灭。 地面上,只有大量支离破碎的残屑。然后如同水面的石子,尽皆沉没,点滴不存。 十几道如春风沐浴的气机,尽入陈浮生掌中。 姜宅后院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宁。 除了白雪与黄土黑泥翻飞凌乱,再也没有任何诡异存在。所有腥臭阴霾一扫而空,寒冷氛围也渐渐正常。 “哈哈哈哈......” “痛快啊!痛快......” 哮天犬散去蛮牛般畸形的躯体,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仍是忍不住放声狂笑,显得肆意快活,大呼过瘾。 陈浮生冷静的巡望四周,缓缓收剑。 他沉浸内心观察,可见“气运丹朱”消耗溃散。 但在掌心祭坛里,又有两份凝结,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祭坛边缘的浅红脉络,更是嚣张地向南蜿蜒伸展,几乎又增加了一倍多的涨势。 “走,竞争只是开始,随我来!” 陈浮生对哮天犬大笑一声,立刻背幡提剑,大步而去。 “主人,我觉得此战确实痛快,我也受益匪浅!” 哮天犬赶紧跟上,仍是兴奋地大嚷。 陈浮生边走边解释道: “你是我的仆从,在我身边作战。庙观祭坛会潜移默化地滋补你的损伤,又可增进你的修为法力......” 哮天犬嘿嘿大笑:“咱们接着去哪?还有如此杀得过瘾的原始精魈吗?” “去五大夫槐树老井,此地异常大变,应该与之有关!” 陈浮生快步急行,从掌心感应可知,向南即是五大夫槐的范围。 继续向南进发,将所知的地理脉络之势彻底拿下!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2章 槐下幽冥 一路前行。 走出姜家老宅的范围后。 外面已是北风呼号,肆虐席卷。 呜呜~~ 簌簌~~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如倾泄,笼罩整个天地。 遍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风吹啸动,雪落如盖,四野任何景象朦胧模糊,宛若染上白膜般破碎涂层。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未见有任何人出没。 民间俗说瑞雪兆丰年,但这一场突兀降临的铠铠大雪,却没有任何祥瑞的征兆。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诡谲,以及隐藏在不知何处的神秘阴霾。 陈浮生一边警惕周围环境,一边带着哮天犬,快步向烟笼巷外的五大夫槐而去。 即将接近巷口时,陈浮生陡然止步。 依照惯例,他屈指求一个卦相,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至坎行险”。 很明显,这是下下卦相,喻义前路艰险,波折突生。但是行险二字,却有两解,模棱两可。既是涉险,又是险中自救求活。 陈浮生从未想过会是什么吉兆,所以对这个卦相只是默然于心,嘱咐哮天犬一句,立即继续大步前行。 不过片刻,已至烟笼巷的巷口。 前端,亭亭如盖,宛若千百年不曾动摇的五大夫槐树,依然矗立在苍茫的纷飞大雪之中。 雪花铠铠压落,五大夫槐树周围堆积如山。更是衬托得五棵老槐逾发大势薄发,宛若巍峨苍峰。 “走,跟随我,小心警惕!” 陈浮生知会一声,主仆二人再次前进。 蓦地! 明明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雪落的环境。 骤然大变! 刺冷彻骨的寒气,仿佛穿透了衣衫,如无尽冰刀,全都肆无忌惮地刮在身上。 若是寻常人等,不出几个呼吸,便能冻得僵硬。 随着寒气降临,眼前的所有光线全都黯淡。 就像夜幕突袭。 四周遍野阴森幽暗,虽然可见茫茫雪落,但雪花是灰败的,毫无颜色,只有延绵铺展的广阔阴霾,浓烈笼罩。 五大夫槐树变得异乎寻常的高大巍峨。 原本亭亭如盖的繁茂枝叶范围,更是向着远端狂放扩展。 大量诡异又茂盛的层层叠叠枝叶枝杈,遮蔽了空中,所以形成夜幕降临的氛围,催生了无尽阴霾的蒸涌诞生。 “怎么会这样??”哮天犬顿时吃惊。 陈浮生冷静而警惕地关注身边环境。 他早有猜测,觉得姜宅出现罕见的“原始种”精魈,虽说是地理气机引发,但绝对跟五大夫槐的存在有关。 这五棵吸引冥界行者而来的老槐,以及槐下的百年老井,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由于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虽说眼前诡异难测,但陈浮生并未有多少惊心波动。 他关注的是周围的民居。 虽然巷外的店铺和不少房屋,都未关门闭户,甚至可见不少宝骑镇居民百姓,以及店铺里的客人。 但是所有人,仿佛被催眠一样,全都倒地。像是昏睡,一无所知。四周一片安静诡异,凡人皆在,却无人声。 毫不夸张的说,陈浮生此刻站立之地,就像一个突然降临而来的幽冥之域。 五大夫槐树成为矗立的中心,笼罩出阴霾密布,四周无声。凡人倒地如尸,处处昏暗扭曲得不似真实景象。 陈浮生立即举起铁剑,以剑刃映照双眼。 须臾,他清楚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觉到眼睑微有蚀痛。 陈浮生再次抬头。 轰~~ 所有灰败无颜色的雪花,在此刻眼前,已经变成肆虐哀号的阴风。周围一切景象,皆是纵横往来的灰暗线条,支离破碎。 数百个没有实体,仅只阴幽虚幻,各形各状各种姿态的“阴魂鬼怪”,在周围飘荡、追逐、肆无忌惮地喧嚣。 它们有的在各个房屋间穿梭,有的在五大夫槐树攀爬撕打,抢夺一些粉末。 更多的,则是成群的簇拥一起,围在每一个倒地的居民百姓身上。就像一群小偷,尖叫怒骂地争夺着凡人体内的阳气。 眼前一切,虽不是血腥遍地、修罗屠场,但却更加阴暗诡异,充满了令人胆颤心惊的幽冥氛围。 若不阻止眼前这一幕,那么所有倒地的宝骑镇居民,将会永久昏睡,直至阳气耗尽而亡。 再加上地理气机不可预测的引发,以及五大夫槐本身的诡秘影响施加,接下来的场面不问可知,绝对是惨绝人寰,胜似修罗屠场。 随着陈浮生和哮天犬的到来,周围游荡的某些“阴魂鬼怪”,也是喧嚣着呼啸袭来。 陈浮生毫不犹豫,手腕一翻,“浮屠母锁”显现。 底部孔窿倾倒,“五行照冥镜”落出。 他手握黄铜镜面,瞬间注入法力。 嗤~~ 黄蒙蒙的光影,从镜面上喷薄而出。 如今的陈浮生实力大涨,驱使镜面照射的光线,更是如同实质,迸出数丈远,宛若一道黄蒙长虹。 黄蒙光影如同潮起一样,围绕暴现。 所有被光影照过的“阴魂鬼怪”,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声啸叫。它们原本扭曲如虚的躯体,变得支离破碎,却更加清晰。 “五行照冥镜”一出,群鬼无所遁形。 陈浮生自己的异色双瞳奇效,只代表他可以窥探到不可见的事物。 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举剑上去大杀特杀。 因为看到是一回事,接触却是另一回事。 只有将这些“阴魂鬼怪”照出来,才算是由虚转实,可以进行灭杀。 况且哮天犬没有窥探的能力,在旁边一无所知。 看到眼前出现一群形象可怖,恶形恶状的“阴魂鬼怪”,哮天犬再才吓了一大跳,獠牙呲出,发出低沉的怒吼。 不过,却轮不到哮天犬冲锋奋勇。 对于擒杀过冥界行者,又刚刚诛灭了近二十个原始精魈的陈浮生来说,眼前的小鬼,实在不值一哂。 他甚至都不用符箓,也无须出剑。 掌中的“浮屠母锁”顶上孔窿大开,法力灌注。 咻~~ 咻~~ 咻~~ 一个接一个“阴魂鬼怪”瞬间被压缩成黑线,就如同活蹦乱跳的泥鳅,全都连贯而来,挣扎着被吸进母锁的孔窿。 “子母浮屠密枷”在冥狱,都是镇压凶残恶煞的远古噩孽。这些小鬼简直都算不上什么,来多少收多少。 不过几个呼吸,哮天犬眼前的所有鬼怪,全都不剩,被收得干干净净。 它直愣愣地瞧着陈浮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跟上!” 陈浮生一手黄铜镜,一手母锁,大步向前。 走到哪里,哪里的鬼怪便被一扫成空。 鬼怪也有高低区分,这些阴魂小鬼肆虐凡人可称凶恶,但面对有法宝灵物,或有高强手段的修行者,完全不费力便可拿下。 难点只是它们难以窥出真实,只要显形,那便没多少威胁。 高端的,是被养育而出的邪魂。再然后,便是原始恶灵。更加高端的,即是冥狱镇压的远古噩孽。 也就盏茶时间后。 整个区域内的所有阴魂鬼怪,尽皆被收光。 “主人,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哮天犬一脸崇敬地瞧着陈浮生,心中钦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若是它自己出手灭杀,说不得也要大费周章。毕竟是面对数百阴魂鬼怪,又不是砍木头,哪有这般容易。 陈浮生则是冷静地凝望着,不远端的五大夫槐,心中疑惑不已。 鬼怪既已全灭,按道理,如此夜幕幽冥般的环境,应该是被改变才是。 但是整个广阔、诡异、极度压抑的阴霾范围内,毫无任何变化。上空依旧被笼罩,周边依旧是灰败阴森,所有倒地的居民仍是昏睡如尸。 “还需要解决什么?难道是这五棵老槐树?或者说,树下的百年老井?” 陈浮生默默沉思。 但就内心来说,他并不愿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对五大夫槐进行试探或攻击,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 陈浮生抬起掌心观察。 可见祭坛边缘的浅红色脉络,并没有更多延伸进展。 也就是说,他即便镇压了数百阴魂鬼怪,将此区域的危害解决了,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而与此同时,另三家的祭坛虚影,脉络红线以极快地进展,在飞速地追赶,即将追上陈浮生的领先地位。 特别是属于李元璧的道门庙观祭坛,边缘的浅红脉络甩开了宋重阳和姬雉,迅猛势头逼迫而来。 咫尺之遥! “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哮天犬凑近的问话,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绪。 “是不是要把这几棵槐树铲除?不如让我上吧,先把这上空的所有枝叶枝杈全都破坏干净,看看能否扫除周围笼罩的阴霾?” 哮天犬说出自己的建议,跃跃欲试。 陈浮生抬头远望,正在思考此举是否可行。 突然! 他的头皮强烈发麻,眼睑蚀痛狂跳。 心府中隐隐矗立的一份“气运丹朱”,红光大盛。 仿佛即将殒命的巨大危险!巨大凶兆! 极度心悸的强烈可怕感应,瞬间席卷陈浮生身心。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 陈浮生屡次面对危机的警惕感,以及实力提升后的反应,终于发挥作用。 他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回想,一把抱住哮天犬。 间不容发! 所有法力迅速全开。 “太阴若缺”初代符箓激发! 刹那! 陈浮生和哮天犬,顷刻在所站之地消失。 原地位置,只留下一缕仿佛月色阴影缭绕的斑点。 阴影斑点如水月镜花般破碎,溃灭成空。 锵~~ 嗤~~ 一支长匕首,色泽漆黑。一支短匕首,色泽血红。 两支匕首极其诡异、极其突兀,毫无征兆地从虚无之中穿刺而来。 但是陈浮生和哮天犬遁匿消失,匕首落空。 由于动作太快,急若闪电,势如裂空。长短双匕首落空之后余势未绝,撞击在一起。 发出震荡心魄的尖厉之音。 一座四四方方,高数尺,很窄小,如同灰暗石块和枯木交缠结成的“门户”,在匕首后方浮现出来。 就像虚无之中,开了一扇门。似虚似幻,诡秘绝伦。 两支匕首霎那收回。 从“门户”之内,跨出一个身影。 身影本来扭曲模糊,但出门后逐渐恢复清晰。 这是个身材并不高,显得瘦弱的男子。全身黑色夜行服,蒙着脸面,只露出隐晦宛若布满灰霾的双眼。 “好奸猾的小子,居然有如此高超的隐遁之术!” 此人现身之后,扫视四周,喃喃低语。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3章 食人花 黑衣蒙面的矮瘦男子现身之后,只是扫视了一眼周围宛若幽冥的环境,竟是毫不在意。 他甚至极其倨傲地负手而立,淡然的语气说道: “小子,你勉强二境的修为,即便有道门隐遁之术,最多也就遁开十丈以内的距离而已。” “据我所知,最多在六息时间内,你便会解遁显形。” “我等着你显形,看你逃不逃得过我的掌心!” 他说得极其自信,充满了不屑,微微眯眼,竟是数着呼吸的时间,等待陈浮生的遁术消失。 此时此刻。 陈浮生就站在此人的身边,清晰看着此人,清楚听到他所说。 在此人与陈浮生之间,隔着一道如圆月般的氤氲“镜面”。 圆月雾镜开始缓缓地从满圆,逐渐变得残缺。 这便是“太阴若缺”初代符箓的奇效,咫尺之间,却无形无踪。 “你说错了,普通符箓或许是六息时间。但初代符箓,可以维持十八息时间......足够我对付你!” 陈浮生默默自语。 在他身边的哮天犬,由于并非施术者,所以处于迷蒙似昏的状态,木然呆立,不知沉浸在哪个梦里。 陈浮生立即举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眼睑蚀痛之后,陈浮生再次抬眼盯着黑衣蒙面人。 不是妖精鬼怪,确实是人族修行者。 在此人体内,有一团如漩涡的灵光,璀璨夺目。灵光表面罗列九瓣,玄妙万象若隐若现。 但是九瓣妙象,仅只六成鲜艳旺盛,余下的显得略灰暗,并不算真正完整。 “四境宗师!” 陈浮生窥探出此人实力。 修行者达到三境鼎庐,要想晋升,只有两条路。 一是圆满功成灵窑之主,筑造灵窑,心府中便蕴藏“真灵窑”,法力悠长,可借地理大势,气运为己所用。 二是投靠灵窑之主,效力结盟。当贡献达到,体内心府便可结成“半灵窑”。也可借地理大势,也可调动气运。 但是“半灵窑”毕竟是附庸,所以在修行界也被戏称“假灵窑”。 不过无论是真灵窑或假灵窑,只要有灵窑入体,那便是四境宗师。 实力虽说有高低,但起码境界一样。 这个前来暗杀偷袭的黑衣蒙面人,虽然是“半灵窑”的四境宗师,但毕竟是跨过三境,迈入下一个大境界。 即使是三境鼎庐拥有庙观祭坛,对比“半灵窑”,也是水井和大池溏的区别。 陈浮生不敢有任何大意,飞快思考如何应对。 使用“太白元神”初代符箓偷袭? 不见得可行,因为道门飞符缺乏灵变,比不了兵家剑修的飞剑灵活万变。 想要偷袭这个四境宗师,除非将他禁锢。 但是此人从虚无中分裂门户而来的手段,疑似盗门绝学“凿幕偷渡”之术。想要困住一个盗门四境宗师,除非是实力碾压。 符箓行不通,那便只能是出剑! 陈浮生当机立断。 举起手中“无间龙雀”,然后心念精神之内,萦绕感悟得到的焚天剑意,沟通剑刃上的真火印记。 当初他一剑惊退六境神将,是在极度不屈、极度愤怒、危殆关键当头之时,触发了威力绝伦的“雷殛真火”! 那一道焚天剑意,可遇不可求。 时间仅剩十息...... 九息...... 八息...... “无间龙雀”逐渐感受到陈浮生的焚天剑意,剑刃上的真火印记,以一种极其玄奥的变化,开始缓缓燃亮。 七息...... 六息...... 与此同时,一直等待陈浮生显形现身的黑衣蒙面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时间已经过去了他所说的六息,但陈浮生并未现身。 “哼哼,有点意思......果然值得一杀,是大功劳!” 黑衣蒙面人喃喃冷笑,但仍是不动声色,极其自信的等着陈浮生现身。 四境宗师前来屠杀二境法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间来到五息...... 四息...... 三息...... 陈浮生缓缓抬剑,小心翼翼,直指黑衣蒙面人。 焚天剑意仍在接近圆满触发的边缘! 还差一点时间。 “太阴若缺”遁法形成的圆月雾镜遮幕,即将残缺不剩。 陈浮生已经快要显身而出。 距离黑衣蒙面人咫尺之间。 蓦然! 陈浮生眼前震惊一缩! 不远端,那五棵宛若千百年矗立不动的老槐树,底部泥土中,一根极其粗大、诡异、密布荆棘,狰狞丑陋的长长“根须触手”。 如鬼如魅般,非常谨慎地,缓缓伸展接近而来! “根须触手”的目标是黑衣蒙面人。 但它的动作很慢,似乎也想要偷袭。 更诡异的是,黑衣蒙面人视若无睹,完全不知情。 “只有我能看见?!!” 陈浮生瞬间恍悟,因为他的异色双瞳还未失去效果。 如此关键紧迫、令人窒息的时刻。 陈浮生做出大胆的决断! 等待焚天剑意斩杀黑衣蒙面人,明显时间不足。 况且,能否一剑即中? 一剑之后,自身便陷入短暂瘫痪,能否保证安全? 剑未发之时,现身曝露在此人眼前。仓促间,面对一个四境宗师,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发生。 “来一记狠的!” “险中求胜,乱中求活!” 陈浮生已经明显感到“根须触手”对黑衣蒙面人的敌意,这是一种想要吞噬的可怕意志。 当此良机,不断则乱! 陈浮生瞬间法力狂起,疯狂注入“太白元神”。 轰~~ 白亮耀眼夺目的小太阳,显现陈浮生掌中。 “去!!” 陈浮生紧盯目标,奋力祭出。 此时此刻。 黑衣蒙面人的眼前,骤然闪现白光,已经警觉。 但他毕竟是四境宗师,脚下的地理大势,随时可借用。自身又是盗门修行者,即便猝不及防,也能有隐身脱逃的手段。 “歪了?” 黑衣蒙面人一愣。 “太白元神”符箓之光,擦着他的眼前闪过。 “这......” 黑衣蒙面人觉得匪夷所思,对手的偷袭居然打歪了?在这一呼吸瞬间,他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轰~~ 耀眼小太阳般的凌厉光辉,刹那切割在黑衣蒙面人身后。 嗷嗷吼~~~ 骤然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恐怖号叫。 叫声炸开的音波,宛若实质一样,如狂潮席卷,迅速向四周漫延。 “不好!!” 黑衣蒙面人骇然失色。 他立刻狂起“凿幕偷渡”的本能,想要裂开门户隐身逃离。 但是事与愿违。 狂潮席卷的音波,不仅快若闪电,而且具备惊魂慑魄,令人短暂失神的可怕威能。 黑衣蒙面人瞬间丧失短暂理智,被定身一刹。 即使是陈浮生自己,面前的圆月雾镜遮幕溃散,现身而出的霎那,也被迫失神地定了一下。 一股磅礴恐怖至极的黑影,在上空出现。 那根仿佛巨粗蟒蛇一样的“根须触手”,眨眼间已经裂开,顶端就像一朵布满狰狞尖牙的花蕊,所有“花瓣”全都绽放打开! 狰狞裂开的食人花,轰隆咆哮,如山崩倒塌,疯狂压制而下,要将黑衣蒙面人吞噬。 这一幕实在变化太快,黑衣蒙面人瞬间被笼罩在食人花的“大口”内,即将被一口吞没。 “不!!” 黑衣蒙面人发出惊骇恐惧的厉吼。 他猛地咬碎舌尖。 噗! 一口血水喷出。 血水带着氤氲般七色九彩斑澜,如雾如画。 弹指刹那! 一个四四方方,血水线条勾勒而出的“窗户”,陡然显现。 黑衣蒙面人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向前一倒。 瞬间倒进“窗口”,消失无踪。 蓬咚~~ 食人花的花蕊大口狂倾而下,将地面砸出丈许的深坑。泥尘飞溅,仿佛爆炸一样。 与此同时。 陈浮生失神被定身的控制,也瞬间失效。他赶紧法力再起,“太阴若缺”留下一片月影斑点,也再次消失于原地。 黑衣蒙面人虽然看见了陈浮生,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什么杀人。 盗门绝学“凿幕偷渡”,是逃脱之术。肯定比不过“太阴若缺”初代符箓的隐遁奇效。 血色线条的“窗口”在另一侧显示。 黑衣蒙面人极其狼狈地从中跌落出来,但他的脸色一片灰白,显得精气神有着极大损耗。 但就在陈浮生认为此人逃过一劫,而黑衣蒙面人也认为自己逃过的时刻。 轰~~ 又一朵巨大食人花,极其突兀地从黑衣蒙面人落地之处,冲破泥土疯狂而出。 花蕊大口势不可挡,千万尖利獠牙张开,暴口一吞。 “啊!!” 黑衣蒙面人已经无处可逃,发出惊骇哀号。 噗!! 血肉血水纷溅。 食人花猛地一吞一嚼,黑衣蒙面人叫声中断,已经被咬成碎屑,全都滑入花蕊内。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4章 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站在圆月雾镜遮幕后方,清清楚楚的见证了这一幕。 即便他早知道“根须触手”凶残恐怖,有着难以言状的可怕气息存在。 但此刻亲眼所见,一个四境宗师,拼尽全力,亦是难逃死劫,被当场嚼成血沫。不由得心里一紧,犹如感同身受。 嗝~~ “根须触手”顶端的狰狞食人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心满意足地闭合花蕊,开始萎缩。 不过眨眼间,又缩回巨粗蟒蛇状的触手,收了回去。缓缓沉没进泥土内,消失不见。 诡异一幕又再出现! “根须触手”消失之后,泥土内,瞬间有大量细微如丝的血色,飘浮而出。 就像养料一样,所有如丝的血色,荧荧点点,反哺到五棵老槐树上。顺着树干、枝杈、枝叶,延展到每个角落。 突然! 陈浮生的袖口内,“浮屠母锁”发出微弱地挣扎跳动。变得有些发热,像是引发了什么变故。 与此同时。 槐下泥土内,居然有一条如丝血色,飘浮而来。 只是眨眼片刻,便遁入陈浮生袖口内,被“浮屠母锁”吸收。 陈浮生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浮屠母锁”恢复安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陈浮生不禁默然无语。 若有所思。 “类似于同袍之间分享食物的行为?” “五大夫槐和冥界有关......浮屠母锁也和冥狱有关......说是同袍也说得过去......” 正当陈浮生在默默发散思维的时侯。 变故再起! 五棵老槐树得到反哺之后,所有繁茂的枝杈枝叶颤抖剧震,轰隆大作。 然后,密布上空,笼罩出阴森幽冥般环境的枝杈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萎缩倒卷,向着五大夫槐聚拢。 如同拨开乌云见青空。 瞬间,整个环境里光线大盛。 原本凝固般的灰暗无颜色雪花,也开始簌簌地飘动起来,恢复了洁白,重新变得茫茫呼啸。 阴森幽冥的氛围,立刻仿佛幻影溃灭,不复存在。 此时此刻的陈浮生,遁法时间已到,也现身而出。 他眺望着周围即将恢复如常,完全人间景象的真实环境,不禁是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后通过此次经历,他也暗暗有些猜测。 “或许五大夫槐一直在等待着机会进食,但宝骑镇缺乏修行者,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但这次地理气机的大变动,妖精鬼怪肆虐而出,五大夫槐也得到捕食的机会......营造出幽冥环境,等待修行者......” “我之所以没事,要么是境界太低,五大夫槐瞧不上......或者说,我身上有什么存在,导致五大夫槐没有对我下手......” “黑衣蒙面人的到来,好死不死,成为五大夫槐的目标......” “吞噬一个四境宗师,喂饱之后,所以偃旗息鼓,再等待下个机会?” 陈浮生一边琢磨思考,一边观望着周围。 “主人!发生何事??” 哮天犬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惊疑地叫嚷。 陈浮生正要解释,突然袖口内的“浮屠母锁”,又开始有一些躁动,微微发热。 嗯? 陈浮生赶紧抬眼凝视五大夫槐,不禁目光一缩。 槐树下,泥土表面,一口普通寻常,但口径挖得较大的古朴老井,逐渐清晰显现。 井壁的岩石,布满了青苔和斑驳的岁月痕迹。 蓦地! 难以见到的井内,仿佛喷薄一样,迸出黄蒙蒙的光影。 光影离开井口之后,迅速铺展开来。 宛若一幅朦胧模糊的画卷,在陈浮生眼前展开。 画卷上,是一条曲曲折折、悠远延绵,不知通往何方的黄土道路。 而在道路两侧,皆是影影绰绰的山峦林峰。 每一片山峦,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众生相。 有人、有兽、有禽,有奇形怪状的精怪、有蛮荒般的巨人,甚至还有森白骷髅,以及不知名的古怪残骸...... 宛若海市蜃楼...... 光怪陆离,不可想像的诡谲又奇妙...... 陈浮生眼见这一幕。 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师父曾经提过的传说。 与此同时。 他袖内的“浮屠母锁”挣扎更甚,但不是烦躁,而是类似于欢欣鼓舞地跃动。 就像一个离家未归的游子,陡然望见家乡的感觉。 “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脑海中浮现师父说过的名称,头皮发麻。 黄泉路,分为“小千”、“大千”。 小千之路,通往冥狱。 大千之道,通往三界中最诡秘的冥界。 世间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什么绝代高人,只要是死了,那必然要到“黄泉小千路”上走一遭...... 但是三界毕竟是独立存在,各不相通。 若是未死,那肯定是见不到黄泉路。 陈浮生第一次感到目瞪口呆,心口怦怦怦地炸跳,口干舌躁,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虚妄感。 他不是害怕。 是激动! 因为据师父所说,冥界号称“先天而生”!远在混沌之世,天地未开之时,冥界便已经存在。 所以黄泉路做为冥界及冥狱最重要的通道,里面有着难以想像的亘古遗迹。 世间无论人或物,哪怕一块石、一根草、一滴水,甚至意念、精神、思想、梦境等等诸多,只要是没了,不在世上存在,最终归宿便是冥界或冥狱。 黄泉路对于死人来说,是大恐惧,是沉沦所在。 但对于活着的修行者来说,只要你有能力、有手段,若能进入黄泉路,那便是一场奇迹奇遇之旅! 试想,黄泉路上数之不尽、不可想像的遗迹、遗物,甚至飘荡的远古精神意念,其中不知有多少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机缘好处! 老道士曾经感慨的说过,有一种称为“黄泉诏鉴”的奇物,能够将活着的修行者,偷偷送抵黄泉路上。 虽说过程短暂,不足以做成什么大事。但对于实力高超有准备的修行者来说,这一场短暂旅程,足以寻获满意的收益。 所以“黄泉诏鉴”,是六境神将都要眼红的好东西。从古至今,为此争夺,闹出许多惨烈祸事。 而现在,此时此刻,就在眼前!“黄泉小千路”铺展在陈浮生触手可及之地,只须一步,或许便能踏入! 但就在陈浮生激动难抑,又有着忐忑犹豫,又有着强烈兴奋的时刻。 井口黄蒙蒙的光影,消失了。 “黄泉小千路”,就像一幕幻像,过眼即逝。 如同一场梦,已不复存在。老井口依然掩埋在青苔泥土之间,普通而沧桑,平凡得毫不出奇。 陈浮生不禁是恍惚了一下。 而他袖内的“浮屠母锁”也平静无奇,真就像是一场幻梦,其实什么也未发生过。 “主人,你看!这些百姓们都活啦,他们得救了!” 哮天犬嚷嚷的声音,打断了陈浮生的恍惚。 陈浮生深吸了几口气,再才略微恢复平静,转头望去。 可见那些昏睡如尸的所有居民,全都像如梦初醒般活了过来。 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如故地开始着日常的活动。叫卖的叫卖、打酒的打酒、收东西的收东西...... 市井百态的嘻闹喧哗,又再呈现而出。 忽然之间! 随着整个环境彻底恢复如常,每个人的身上,都浮现一点微光,宛若雪花般飘起,落在地下,遁入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又再感到沐浴春风般的气机,从地底迸出,进入他的掌心祭坛内。 他抬起手掌观察,可见浅红脉络向前延伸了大片距离,将其他三家祭坛甩开。 领先优势又再扩大! 不仅如此,另三家的脉络进展,似乎停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主人,咱们现在去哪?怎么干?”哮天犬欢欣鼓舞地说道,摩拳擦掌。 陈浮生回望身后的槐下老井。 目前的关键是继续扩大优势,彻底打通南街范围,然后再进发其他区域,抢争气运。 至于老井的秘密,以后还可以回来继续发掘。 “走!去下一个街巷!”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5章 暗杀 在此之前。 就在陈浮生走进烟笼巷的巷口,面对五大夫槐的幽冥环境,以及群鬼肆虐的时侯。 此刻的宝骑镇,东街,一座乡绅居住的大院里。 院内、院外,几间瓦屋,周围菜圃、花田等地,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有的是乡绅家眷,有的是仆役家丁,有的是路过的居民。 所有人皆是昏睡如尸,和烟笼巷的情景一样。 院内外笼罩着浑浊的雾缈,仿佛空气中掺杂了秽涩污迹,处处弥漫强烈腥气,闻者欲呕。 吼~~ 一声极不甘心的闷吼声响起,透着怨毒。 喀嚓~~ 喀嚓~~ 仿佛木头撕裂,石头迸开的声音中,本是虚无的空气里,逐渐挣扎着跌出一个身躯魁梧的黑影。 黑影跌落后,外表变得越来越清晰。 赫然是个头大如斗,獠牙丑脸,浑身遍布畸形肢爪的怪物。它的背后生着未成熟的漆黑翼膜,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怪物跪倒在地,不住痛苦地颤抖。 在它的脸上,贴着一片如玉光洁,如璧晶莹的八角符箓。符箓上各种奇异纹路泛动,玄妙难言。 离此怪物不远,一簇又一簇,宛若小漩涡的黑雾,在挣扎旋转。其中回荡着愤怒、辱骂、哀号各种刺耳杂音。 每一簇黑雾漩涡上,都压着一片晶莹的八角符箓。 “原始恶灵,亦不过如此。” 纯白道袍,气质俊逸如仙的李元璧,负手站在跌落的怪物面前,冷漠的低语。 话音落,他屈指微微一捻。 嗤~~ 所有晶莹的八角符箓全都碎化,斑斑点点,消散无形。 然后在无声无息间,他眼前的“原始恶灵”,以及恶灵的仆从阴魂,毫无挣扎,全都瞬间溃灭,散落地下。 李元璧缓缓抬起手掌,凝视片刻。 可见他的庙观祭坛边缘,争夺气运脉络的浅红线,又再向前延伸,即将追上南侧的无名祭坛。 “无论你是谁,等我大胜之后,再拿你问罪。” 李元璧转身向外走去,随手又扔出一片晶莹八角符箓。 符箓化为无数光点,飘进每个昏睡如尸的凡人体内。 些许时间后,这里所有人皆会苏醒如常,也根本不会知道发生过何事。 李元璧离开这片区域,再次向另一侧而去。 但他没走多远,立刻止步。 刹那! 一道如白玉的八角型墙壁,闪电般竖起在李元璧身前。 锵~~ 一道黑光从虚无中撞来,正撞白玉墙。 金铁交鸣中,黑光溃灭,白玉墙亦是溃灭。 所有一切发生得犹如电光火石,间不容发! 李元璧的脸色未有什么变化,眼神紧盯前方,流露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随着黑光的倏忽迸发,虚无间,一扇碎石草木纠缠的“门户”,浮现半空。 然后,一位黑衣蒙面的瘦削男子,从门户跨步而出。 “不愧是可以竞争蓬莱‘神序道子’的天骄!” 黑衣蒙面人饶有兴致地打量李元璧,淡然道: “以你三境的修为,躲过我的‘追光剔骨’,足可自傲!” 李元璧冷静地紧盯此人,目光微微一缩。 “盗门的五境灵官?你是哪位神将座下的灵官?暗杀偷袭,是想与我道门开战?” 听到李元璧的质问,黑衣蒙面人摇头笑道: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我只须杀了你,谁又知道?” 李元璧仍是不动声色,问道: “盗门并没有参与宝骑镇的灵窑争夺。你是谁请来的杀手?姬雉?宋重阳?或是嫦门?” 黑衣蒙面人呵呵干笑: “灵窑?我并不关心什么灵窑。今日前来,是取你身上一样东西。杀你,不过灭口而已......” 话音未落,此人的身影骤然变得支离破碎。就像有几把无形之刀,将他切成无数碎片。 李元璧的脸色终于变了,心头警兆大起! 三扇窄小的“窗户”,极其突兀地显现在李元璧身后。 每扇窗户里,都伸出一支无形的手。 “手”执两把匕首,一把漆黑如墨、一把腥红如血。 弹指霎那! 李元璧就被六把匕首攒身,而且来自背后,猝不及防! 当此之际。 什么术法、什么符箓、什么手段,尽皆用不上。 三境鼎庐的天骄即便再强,也强不过五境灵官的刺杀! 李元璧眼神中瞬间暴闪一丝绝然。 嗤~~ 在他的眉心中,一片洁白得几乎虚无,呈现八角,但每一角上都有玄奥字体的符箓,蓦地迸闪而出。 刹那! 李元璧身后,一个千万点光斑组成的字,扩大显形。 这是一个“杜”字。 “杜”字一出,李元璧的身体同样支离破碎的化为残影。 所有残影都依附在“杜”字上。 三扇窗户里诡异刺杀而来的六把匕首,全都落空。 呼吸一瞬。 “杜”字的每一横一撇,全都拆分。 最终,字迹消失于无形。 李元璧无影无踪。 场面顿时陷入寂静无声。 又一扇门户在虚无中开启,黑衣蒙面人跨步出来,凌厉眼神眺望周围,良久后发出一声冷笑: “不愧是道门蓬莱倾全力栽培的‘神序道子’之一,小小年纪,居然会开‘八门’!” 道门五绝:“卜卦”、“符箓”、“玄炁”、“拘灵”、“奇门”。其中奇门又称八门,只有达到五境灵官境界,才能运用。 不过黑衣蒙面人也能看出,李元璧并非是自身开了八门的“杜”门,脱险遁逃。而是得了眉心隐藏的帮助,才有此能力。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再追你,显得我欺负你这小辈......” 黑衣蒙面人抬手,掌心中多了一枚水滴坠般的玉片。 盗门修行者,即使在惊险杀伐之中,也能有觑空偷盗的能力。此乃本能,亦是盗门独到一绝。 他不再犹豫,转身又再跨进门户中。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 此时此刻。 宝骑镇,北街。 北街区域是最偏僻的所在,大多地方都有古时山川的痕迹。天长日久,山川陷落,方有此田野及居住之所。 在一个布满了各种土堆、草垛、窑场的荒芜乱林内。 宋重阳喘息着,手拄“送棺”重剑,噬血的眼神眺望着身前不远处。片刻后,发出畅快的大笑。 离他不远的地面,矗立着一杆无数血气缭绕而成的“旗帜”。 旗帜无风飘扬,向四面八方溢散出无影般的血焰,仿佛战场狼烟一样。 而在旗帜的周围,横七竖八,处处皆是被斩杀的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妖怪残尸。全是狰狞可怖,如熊如虎般畸形庞大。 一股股凶煞气混合血腥气,在此地弥漫。 “恁娘的!小小一个地方,如此多的山精妖物!幸好老子的‘战旗布血’之法可以诱引,否则一个个找出来还真伤脑筋!” 宋重阳拎过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大喝一声:“爽!” 但话音戛然而止。 他极其迅猛地拔起“送棺”重剑,一声如龙吟、如虎啸,又如战鼓擂动的混合剧烈暴响。音浪形成席卷旋风,瞬间将他自身包裹其中。 锵~~ 一道黑光从虚无中迸射,穿过旋风卷阵,却被带偏准头,正正撞在重剑上。 瞬间,黑光溃灭。 而在重剑刃面,闪起一片裂纹,随即又恢复如常。 “传闻‘武侯灵山’的诸葛神将大人,亲赴‘黄泉小千路’,为你寻得机缘,铸造了这一柄堪比神兵的‘送棺’大剑!” “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随着声音,虚空中裂开一道花枝花朵缠绕的“门户”。 然后,一个身材俏丽的女子,黑衣蒙面,从门户内跨步而出。 宋重阳身前的席卷旋风,仍是没有散去,仿佛墙壁。他警惕万分地盯着这个黑衣蒙面女子,沉声道: “盗门五境灵官?你躲着扔暗器,还要不要脸?” 黑衣蒙面女子哂笑: “你也知道我是盗门?无影即杀,乃是本能。我若不显形,你便是睁眼瞎而已,小小年纪不知深浅。” 宋重阳怒容兴起,大声喝道: “哪个恁娘的杂碎玩不起,派你来刺杀?是道门那个没卵的小子,还是猎家的什么姬?或者是南边那个无名小贼?” 黑衣蒙面女子摇摇头: “你们这些小辈争什么,与我无关。我前来,只是取你身上一样东西。你若反抗,那便杀了......” 话音落,花枝花朵缠绕的花环浮现,黑衣蒙面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 而在宋重阳背后,另有一朵花环浮出。 几十根荆棘长鞭,几百簇尖利如牙的利刺,仿佛一张大网,又如一朵异形花蕊,当头罩向宋重阳。 所有尖刺上迸出千百道黑线,阻挡所有可逃离的范围。 兵家修行者,最厌烦的便是这种无影暗杀。因为自身并不擅长逃遁,唯有以杀止杀,以力破局。 “杀!!” 宋重阳脸色如血潮红,暴吼一声。 从他眉心中,一点厉芒电闪而起。 瞬间。 宋重阳魁梧高壮的身型,变得有些模糊。 一柄参天似的巨剑,仿佛占据了他的身体,昂扬而发! 蓬~~ 所有暗杀而来的荆棘长鞭、千百尖刺,全被这柄凌厉无匹的参天大剑斩碎。 蓬~~ 参天大剑的剑光,再次向前一斩。 劈出一道不知延伸多远的直线长路,泥土纷扬。 宋重阳的脚下,顿时显现一面“盾牌”。 他踩着“盾牌”,倏忽间已经沿着直线长路,闪到前方。然后又一面“盾牌”浮现,他继续踩踏。 如此连番起纵,呼吸之间,已经远离而去。 直线长路沉入地底消失。 场面上顿时恢复平静,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哼,诸葛神将倒是颇为看重你,居然留了后手。我若再追,免得说我欺负你。” 黑衣蒙面女子远望,冷笑摇头。 她抬起掌心,一枚血滴状的暗红琥珀,显现手中。 “目的达到,可以领功!” 黑衣蒙面女子转身,花枝花朵门户显现,她跨进其中,瞬间消失。 ...... ...... 宝骑镇,西街。 一片偏僻的岩石堆边。 姬雉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焦灼地盯着四周。 她时不时抬掌瞧了瞧掌心。 可见东侧、南侧、北侧,三方祭坛尽皆停滞不前。 “耗费了如此大的代价,若不成功,那我可真没脸回山了......” 姬雉喃喃自语,稚嫩的脸上,显出一丝阴狠。 不过片刻。 一座石制门户,从旁边闪现而出。 黑衣蒙面瘦削男子,跨步而来。 另有一座花枝门户,同样浮现。 黑衣女子跨步而来。 “怎么样??” 姬雉惊喜地跳起身,迎上前。 “小事尔,手到擒来。”黑衣瘦削男子,随手一抛,那枚得自李元璧的水滴玉片,落在姬雉手中。 “已经得手。”黑衣女子同样抛出暗红琥珀。 姬雉瞧着玉片和琥珀,喜不自胜。 “老十三呢?怎么还没回来?杀个二境的无名小卒而已,耗费如此长时间?” 黑衣女子皱眉问道。 “再等等,老十三向来喜欢虐杀,或许正在折磨那个小子也说不定。”黑衣男子淡然道。 “他这个品性容易惹祸,否则也不会从五境跌落到四境......五哥,你以后要管管他。”黑衣女子不满地说道。 姬雉拱手施礼,笑吟吟说道: “二位前辈,不如先走一步,免得惹人怀疑。那一位前辈所杀之人,只是我随手为之,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 黑衣女子冷笑:“老十三岂会失手?你放心,咱们接下的事,向来是圆满功成,从未失手!” “也好,我们先走,老十三自己会回。” 黑衣男子点头,随即跨进门户离去。 黑衣女子望了望远方,摇摇头,也离去消失。 姬雉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嘻嘻,我看你们怎么跟我争!” “该死的死了,难杀的又丢了本命传承之物,实力大降!宝骑镇,已是我姬雉的囊中之物!”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6章 噩孽 从姜家老宅区域起始,过烟笼巷,然后是磨石坊,继而南板子巷、南筛子巷,直至簸箕老街尾部。 宝骑镇南边之路,终于走完。 陈浮生和哮天犬二人,并未再遇什么阻碍。 实力已是大涨的青衫小道,又有“气运丹朱”的法力源泉补充,有符有剑,如入无人之境。 嗅觉敏锐,身手狠辣的神兽血脉犬,则是亦步亦随,捡漏补缺,杀得畅快淋漓,沿途一路大呼过瘾。 自从近二十个“原始种”精魈被诛灭,陈浮生再也未见什么更凶厉的妖精鬼怪。 沿途大多街巷、民居、周边,全是些落单的豺狼小妖,被哮天犬轻松歼灭。最多也就一些鬼怪缠人,但面对陈浮生的黄铜镜和母锁,只能徒呼哀哉。 “主人,咱们接着去哪?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哮天犬满脸凶光的叫嚷,摩拳擦掌。 陈浮生抬起掌心观看。 可见祭坛边缘延伸的浅红脉络,已经彻底占据了南街整个区域。蜿蜒从头到尾,连贯醒目。 这一条脉络打通,陈浮生也隐隐觉得,自身庙观祭坛内凝聚地理气运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一些。 他此刻除了心府内长驻的一份“气运丹朱”,已经另有五份“气运丹朱”在手,战绩可谓辉煌。 除此之外,在掌心可见,东街的祭坛进展,完全停滞。北街的也完全停滞。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唯独是西街的祭坛脉络,还在气势汹汹地逼迫而来。 但无奈陈浮生的进展确实又快又稳,西街追赶的步伐,始终差了一些底气,总是难以追上。 “东街,感应上是道门......难道李元璧出事了?” “北街不知是谁,但能感应是兵家祭坛,为何也跟李元璧一起停滞?” “西街是猎家,姬雉是个难缠的对手,身后有大力协助,进展如此之快,也合情合理......” 陈浮生默默思索。 “你是盗门的传承吧?” 陈浮生突然转头,问哮天犬。 “是啊!怎么了?”哮天犬疑惑地搔了搔头。 “盗门为什么不来宝骑镇争夺灵窑?”陈浮生又问。 “我不知道......” 哮天犬摇摇头,“自从追查神兵的下落,我已经有近四年未回‘缚蟠灵山’......” “那你觉得盗门,会不会帮猎家的传人?偷偷跑到宝骑镇来出手杀人,协助猎家获胜?”陈浮生继续问。 “呃......” 哮天犬茫然看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有些羞涩地摇头: “主人,我只是被师祖收服的野外妖精,从不曾得过什么正经指教,也确实不知盗门更多的内幕啊......” 陈浮生笑了笑,安慰一声,也不再多问。 他望着远方,微微皱眉。 被五大夫槐吞噬的那个盗门高手,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杀人。 从东街和北街的停滞来看,应该是碰到了麻烦,或者和自己一样,被相同的方式暗杀。 “喊外援来以大欺小,这是破坏规矩......难道真就这么肆无忌惮?” 陈浮生隐隐有感,觉得应该不是暗杀这么简单粗暴的事。 “从姬雉的进展上看,她是得利的一方......如若靠这种方式得利,且不说可不可行,道门和兵家岂能容她?” “大家都是灵山派出的种子,都有深厚背景,不可能坐视不管......那么,姬雉究竟想干什么?” 陈浮生默默思绪,但他毕竟涉足修行界太浅,实在想不出原因。要是师父在,或许还能问问。 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 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我自一口真气足! 扩大优势,先拔头筹再说! 陈浮生再次观察掌心。 南街脉络打通,邻近的许多区域内,便可见更多细细微微,如若游丝的浅显脉络线条。 这是地理气机发散的显现,由于陈浮生开始获取气运眷顾,所以进展越快,得到的线索便越多。 “中街!” 陈浮生凝视着最接近的区域。 中街,其实并不叫中街,是宝骑镇的中心地带。 由于溙梧州辖管此地,设立了巡营衙门,座落在中间街道上,因此也称“官街”。 诸如巡捕房、钱粮房、吏馆等官府所在,全都集中在中街上。此地麻雀虽小,但因地利之便,也算五脏俱全。 “走,去中街!一鼓作气拿下!” 陈浮生不再犹豫,背幡提剑大步前行。 哮天犬斗志昂扬地跟上,步伐飞快。 ...... ...... 从午时开始到此刻接近申时末,又近傍晚时分。 大雪纷飞之势虽然止住,但天色暗得也快。 今日又不同往日,所以即便有白雪铺满各处,也未有多少光线。反而更是阴霾密布,乌云在天,逾发的幽暗森森。 当陈浮生和哮天犬来到中街,所谓的官衙街道上时,主仆二人都不禁愣住。 按道理,此地算是宝骑镇的心脏要地,日常客商来此办理文书,每日钱粮在此盘算,又有讼事、刑捕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便不是最繁荣,也应该是热闹所在。 但此刻所见,沿街店铺全都关门闭户。周边望不见一个人影。不闻犬吠、不闻鸡鸣,遍地冷冷清清。 由于此地开阔,北风呼号而过,吹着各处散落的雪花,又是一阵阵灰茫茫。地面泥泞全都结冰,街头巷尾皆是阴气缭绕,寒冷彻骨。 “一个活人也无......”哮天犬嗅探四周,严肃的说。 此地就像一个空城,人去楼空,凄凉寂静。 也没有任何灯火可言,处处黑暗幽幽,影影绰绰。 “近百户人家,哪能说走便走,全无半点人气......” 陈浮生喃喃低语。 “走,去衙门看看再说。” 陈浮生带着哮天犬迈步前往。 前方占地颇大,院落高森,又有楼阁及瓦屋围起的宝骑镇巡营衙门,已经近在眼前。 门前广阔的台阶两边,石狮子巍然矗立。但却像泼了黑墨一样,黑气遍体,仿佛夜幕下噬人的怪兽。 陈浮生止步。 抬起剑刃,迅速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眼睑蚀痛,他立刻抬眼观望。 果不其然! 一朵朵、一簇簇、如同千百个黑焰齐聚的诡异景象,在两座石狮子体内盘旋。就像无数拳头大的黑色怪物,隐埋其中,等待着猎物出现。 若是其他的修行者,看不出这个诡相,必然中伏。 “魑魅魍魉,鬼蜮伎俩!” 陈浮生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也毫不讲理。 刹那! 他掌中两团小太阳光辉骤然毕现! 轰~~ 轰~~ “太白元神”电射而出,势无可挡地切在两座漆黑石狮子身上。只是弹指间,两座石狮子便荡然无存。 唧唧唧~~ 嘎吼吼~~ 呜嘭呜嘭~~ 千百朵隐埋的黑焰,就仿佛炸窝,全都冲天而起。 转眼霎那! 衙门前已经遮天蔽日,弥漫着数不尽的阴魂鬼怪。 哮天犬獠牙大开,满脸凶相的发出嘶吼,浑身毫毛炸开。 但陈浮生却早有准备。 “五行照冥镜”入手,镜面上黄蒙蒙的光影,如长虹掠天,纵横扫荡。 成百上千的阴魂鬼怪刚刚现身,便被照个正着。全都哀号、怨叫、辱骂,仿佛炸营一样,乱了方寸。 “浮屠母锁”紧接着入手,陈浮生面无表情,扬起顶部孔窿,凌空再次一扫。 呀呀呀呀~~ 各种刺耳欲聋的惊惧尖叫声中,大量的阴魂鬼怪被压成黑线,犹如一条条挣扎乱蹦的泥鳅,川流入海全都收入母锁孔窿里。 陈浮生一手掌镜,一手举锁,大步向前。 当他站在衙门台阶后。 空中弥漫的所有阴魂鬼怪,已经不复存在。 四周冷冷清清,全无一丝杂音。 “主人......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哮天犬由衷地赞叹,跟在陈浮生身后,四周嗅探,确认再没有一只鬼怪存活,不禁摇头道: “世间的阴魂小鬼,即便来个十万八万,我看也不是主人你的对手了......这也太快了!” “无他,唯手熟尔。” 陈浮生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收起黄铜镜和母锁。 正在此时。 两座石狮子被打成灰的地面,渐渐如波纹般陷出一片裂痕。随即扩大,然后蓬的一声,逃出一个身影。 此人一经落地,立刻俯身剧烈呕吐。 吐得昏天黑地,全是漆黑如墨的涎水,腥臭扑鼻。 “唐心师叔?!!” 陈浮生一惊,赶紧冲过去扶起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果然是朝春楼的唐心。 只是她此刻形象凄惨,全身锦绣华裙被撕扯得凌乱,处处漏风。果露的肌肤上,白的白、黑的黑、红的红,全是细密的伤口。 原本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朝春楼之主,此时竟像个落难的乞丐婆。脸上苍白无色,显得惊悸慌乱。 “浮生?” “浮生!救我......救我......” 唐心一眼见到陈浮生,顿时如同落水之人抓住绳索,拼命抱着陈浮生的胳膊不松手,惶急惶恐地呼救。 陈浮生立刻手腕一挑,“浮屠母锁”入手,底部孔窿对着唐心的嘴一送。 一片养龙药滑入她的嘴中,瞬间药力化生。 唐心的脸色潮红,急剧喘息,感应到药力的发散,不禁是又惊又喜。她赶紧盘膝坐定,吐纳调息。 片刻后,她吐出一口不再漆黑的涎水,整个人如同逃过一劫,长长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平静。 “浮生......救命大恩,唐心莫齿难忘!” 唐心万分感激地转头瞧着陈浮生,俯身隆重施礼。 陈浮生赶快将她扶住: “师叔,发生何事?为何你身陷地内?” 且不说陷不陷地的问题,单凭唐心是三境鼎庐境界,又有朝春楼的庙观祭坛护持,怎么可能落到如此险些丧命的地步? 哪知唐心又一把抓紧陈浮生的胳膊,再次显得骇怕,咬牙起身,急促低语道: “走!先离开!” “百鬼夜行,噩孽犁庭......此地凶险,不可久待!” “噩孽??” 陈浮生不禁一愣。 噩孽,是人间界所能滋生的最凶恶最强大的鬼怪! 在修行界的传闻中,噩孽并非人的恶念、怨念或魂魄等化出。而是混沌开辟后,遗散人间的上古浊气所生。 而冥狱之所以存在,就是镇压噩孽。 若是按实力来说,即便最弱小的噩孽,也能将一个四境宗师整得苦不堪言。 最奇特的是,噩孽的能力全都取自修行者。 它们天生便无须什么修行,生来便是灵智高超、懂得世间许多道理。于无形之中,偷取修行者的修为,壮大自己。 也可以说,一个最弱小的噩孽,就如同一个四境宗师。而且因为手段繁多,平常的四境宗师便不是其对手。 如若唐心所说属实,那么她撞见一个噩孽,落得如此凄惨,也是合情合理。甚至没死都算是幸运! “走!快走!” “此地乃是衙门,天长月久积累无数怨气。宝骑镇今日地理气机全开,造就了百鬼夜行,所以引来一个噩孽......” 唐心拉着陈浮生,转身急步,恨不得插翅飞离。 但是还未走几步,话音都未落。 砰~~ 砰~~ 台阶上,紧闭的衙门大扇门猛地敞开。 门后居中,摆着巡营长官的案台,以及高背座椅。 座椅上,坐着一位穿着巡营长官暗青官袍,黑发披散,脸色苍白,眉眼秀气的青年男子。 秀气男子的身后,一字排开,仿佛衙役一样,站着十个脸面模糊,仿佛笼着黑雾的魁梧大汉。 这十个大汉,显得有些畸形。身躯近乎拼凑而起,虽然高大威猛,但处处透着诡异,极不协调。 大量如风卷如丝缕的黑焰,在门后蒸涌缭绕。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森然可怖地凝视着外界,令人心悸胆裂。 “你!” 秀气得有些妖异的青年男子,举起苍白的手指,指向陈浮生,用一种不似人声,仿佛冷风嘶嘶,极其刺耳的声音,淡然说道: “你毁了吾的石狮子,吾的儿郎们颠沛流离,难道你想一走了之?” 不远端的唐心,竟是连转身的勇气也无,颤抖低语: “是他......是他......他就是那个噩孽!!”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7章 何所惧 “他就是噩孽?!” 陈浮生连续几个深呼吸,极速冷静,提高万分警惕。 缓缓转身。 面对台阶上巍然端坐,气质妖异的青年男子。 当此时刻。 遁逃,已经不可能。 嫦门的绝技“弱水飞舞”,是闪转腾挪幻影之法,并非隐身或快速遁逃,也不擅长遁逃。 陈浮生自己倒是有“太阴若缺”,但只能暂避一时,也无法逃得更远。 况且他目前的境界实力,依靠初代符箓,也只能携带一个人隐遁暂避。 无论哮天犬或唐心,陈浮生都不可能放弃。 仅仅只是呼吸一瞬,念头千转。 官衙门前,宛如黑云摧城,氛围压抑得令人窒息。 “宝骑镇已经有冥界行者现身,我亲眼所见。” 陈浮生极冷静的首先开口,凝视妖异青年男子和他背后的十个威猛诡异的仆从。 妖异青年男子闻言,淡然无情绪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讶异,但随即恢复平静,笑道: “那又如何?吾身边十里范围,纤毫毕现,尽在掌中。即便你所说是真,吾亦有解脱之法,何所惧也。” 冥界行者无形无迹,周游天下,其中一个最大目标,便是搜索噩孽的存在。 陈浮生如此说,也是想给对方增加顾忌,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对策。 如若不惜损耗,所有手段尽出,陈浮生有不小的把握离开。但只能保证自己,哮天犬和唐心怎么办?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窒息时刻。 妖异青年男子眉头微皱,紧紧盯着陈浮生,目光之中若有无形锐芒,盯上了陈浮生那一双异色双瞳似半盲的眼睛。 “亲眼所见?” “有点意思......” 妖异青年男子若有所思。 世间修行者,除非是六境神将,否则不可能见到冥界行者的真身。 起初妖异青年男子还未在意,但此刻关注到陈浮生的异色双瞳,顿时越看越是觉得有意思。 他自身是上古浊气所生,是三界中极特殊的存在。所以能感应到的特殊,也与众不同。 “小子!” 妖异青年男子再次开口,冷风嘶嘶般刺耳声音,说道: “吾却是改了主意,还不想杀你。” “在吾身边,暂缺一个人间界的仆从。你若臣服,吾麾下的这十个原始恶灵,便属你掌管。” “从今以后,替吾行事,如何?” “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妖异青年男子玩味的眼神,紧盯着陈浮生。 “好,我愿臣服。” 陈浮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 他身边的哮天犬和唐心,不禁是惊诧万分。 臣服一个噩孽,那么将来在修行界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 “主人......”哮天犬终是忍不住。 但它话未出口,陈浮生抬手止住,哮天犬顿时一脸憋闷的吞了回去。 唐心此刻慌乱无神,想说什么,也终究忍住。 妖异青年男子也未想到陈浮生答应得如此爽快,停滞片刻,抬起手指,勾了勾: “来,上前。吾给你铸个印记,此事便定了。” 陈浮生却是继续说道: “我身边这两位道友,皆是无意来到此地,不如先放他们走。我不想连累他们,以便一心一意归顺!” 妖异青年男子的眼中,只有陈浮生这一个奇货可居,哪里在意两个小小的喽啰,摆摆手道: “小事尔,不过两份血食,放了。” 陈浮生回头,低语道: “快走!!” 哮天犬和唐心瞠目结舌,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主人!!”哮天犬急得凸眼,低吼一声,浑身毫毛愤怒得根根炸起。 唐心脸色惨白,当此时刻,她也做不到弃友而逃。 “走!听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浮生凌厉的瞪着哮天犬,但也无法说出自己有奋力脱逃的话。 哮天犬沉重喘息片刻,突然抬起丑陋脸庞,咬着牙道: “主人,我不过一具冥骸,死有何惧?请让我留下,陪着主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浮生暗暗叹息,又冷厉的瞧着唐心: “你走,留下是害我,快走!” 唐心的脸色惨白毫无颜色,她一生中极难做出如此抉择。 但她毕竟是久历风尘,能看出陈浮生在故作冷厉。 “浮生,大恩大义,永生铭记!” 唐心惨然点头,泪水涌出。她发出一声悲泣,立刻头也不回地迅速远离,片刻后消失于夜幕之外。 妖异青年男子视若无睹,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浮生。 在他眼中,这个二境修为的小道士,绝无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这是实力的绝对凌压!什么对策计略全都是笑话。 所以他只是像看戏一样,瞧着陈浮生的安排。 “来,上前来,吾赐你印记。” 妖异青年男子,再次伸出手指勾了勾。 陈浮生默默估算,确信唐心已经远离中街范围,再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妖异青年男子的话也是视若罔闻,带着笑意看向哮天犬: “可敢随我一战?” 哮天犬哈哈大笑,昂起凸鼻子,大喝道: “誓死追随!!” “好。”陈浮生不再多说,背幡提剑,冷然凝视高高在上的妖异青年男子。 哮天犬沉沉低吼,身躯逐渐贲胀勃发。 官衙前,阴街寒路,黑云摧摧煞气冲天! 青衫小道,执幡、举剑,凛然无惧! 生死之间。 一触即发! “人间界的萤萤蚁蚁,果然是最不可信的小东西......” 妖异青年男子缓缓摇头,极其淡然冷漠说道: “蜻蜓撼柱,可笑,可笑。” “吾看重的只是你这一双眼瞳,杀了虽勉强可惜,但挖出眼瞳,也算一点小小补偿......” 他说着,抬起手指,指向陈浮生。 指尖,一点极至浓黑的焰火,逐渐亮起。 陈浮生却已万分警惕,在此之前兴起焚天剑意,勾通“无间龙雀”,同时心府中“气运丹朱”法力全开! “太阴若缺”即将发动! 忽然! 一个似男似女,显得有些滞涩的声音,飘了过来: “好热闹啊!” 随着声音,漆黑夜幕下,浓烈黑焰煞气弥漫的街上,缓缓走来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影。 陈浮生听着熟悉,转眼一看,不禁眉眼乱跳。 “朱晏?” 正是狐妖朱晏,巧笑嫣然,款款而来。 但她的脚步显得有些虚浮,走路姿态略有些不协调。 而且脸色微微苍白,带着茫然,即便像是笑着说话,也未有什么表情,古里古怪。 也就转眼间,她就这么来到陈浮生身边,似笑非笑地对陈浮生挤了挤眼。 “蓝公子......”陈浮生又惊又喜,又有些想笑。 此时此刻。 妖异青年男子抬起的手指,微微一滞。 在他掌控的这十里范围内,即便冥界行者接近,都能轻易感应得到。 但偏偏却对朱晏的到来,毫无所知。 这简直是难以想像之事! 妖异青年男子顿时如临大敌,用极其冷冽可怖的眼神紧盯着朱晏。 身后的黑云黑雾宛若再起狂潮,蒸涌翻腾,煞气如同实质,几欲镇压而出。 ...... 感谢书友“古代航海家”打赏! 感谢书友“禅龙猫”打赏!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8章 假亦真 妖异青年男子看似煞气狂潮掀起,宛若雷霆一击。 但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 只因他拿不准附身朱晏的蓝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宝骑镇百年变局,今日地理气机大发,造就了中街官衙内外的百鬼夜行,再才令这个噩孽有可乘之机,抵达宝骑镇。 他此次前来,也是甘冒奇险,为了一件渴求以久的机缘宝物。但在中街区域内搜索不到,所以徘徊未去。 蓝公子的到来,明明外表只是二境不足的狐妖,但居然令他毫无察觉的出现,必然不是外表那么简单。 他并非那种最弱小的噩孽,实力已经比肩五境灵官。想要避过他的窥探掌控,除非是五境或六境神将。 但即便真是面对五境灵官,这个噩孽也是丝毫无惧。 “难道此人是神将?” 妖异青年男子迟疑,一时间难以抉择。 如若就此避战,双方罢手离去,那么此后,便再也没有能轻易进入宝骑镇的机会。 苦苦寻觅的机缘宝物未到手,岂能就此罢休? 但若是开战,那便生死难料。 面对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对手,噩孽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但有失,不仅机缘宝物从此难求,自身也会危矣。 况且在宝骑镇似乎有冥界行者的踪影,所以妖异青年男子不容有失。任何估算不出的结果,都不能涉险。 上古浊气所生的噩孽,对于修行者或冥界行者来说,不仅是功勋,是除之后快的异类,而且还是远胜“气运丹朱”的好东西。 所以这个噩孽不敢有任何闪失,不能承受落败后果。 心中怀疑、犹豫不决的种子一但发作,越聪明的人便越谨慎,越迟疑。 妖异青年男子端坐上方,摧起无穷杀气,阵阵狂煞,但却是僵持不下,含蓄难发。 “你到底是何人?所来何事?” 妖异青年男子终于开口,紧盯着蓝公子。 蓝公子似笑非笑,指了指陈浮生: “他是我的记名弟子,我正好寻他有事,便来了。” 妖异青年男子沉吟,目光中闪过怨毒忿恨,但终究是微微眯眼,沉声说道: “好,我卖你一个人情。” “小子,今日你我无缘。你可离去,不必留下。” 此话一出。 陈浮生心里立刻就有底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向蓝公子。 蓝公子还未有何表态。 身后蓄势待发,准备拼命的哮天犬,却不禁目瞪口呆。 它瞧了瞧美艳的狐妖,又瞧了瞧自己主人。一时间脑筋没转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得到如此结果? “你是‘下轮噩孽’?不对,应该是达到了左年轮数,如今是‘左轮噩孽’。嗯,五境灵官的修为,难得难得......” 蓝公子依然平淡无事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妖异青年男子,上下打量。 妖异青年男子忍住怨毒忿恨,但心中着实也是逾发的警惕,也逾发的迟疑不决,不敢动手涉险。 世间诞生的噩孽,体内有年轮之数。 诞生的年数越长,实力越强。 三百年以下者,称下轮,比肩宗师;超过三百年,称左轮,比肩灵官;超过五百年,称右轮,比肩神将。 这个妖异青年男子,已经即将三百年的年轮数,所以目前实力,确实可称左轮。 但噩孽体内的年轮,又岂能肉眼看出? 蓝公子此话一出,妖异青年男子更是惊疑不定。 “哦,忘了告诉你。我适才进来此街时,路遇四个冥界行者。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蓝公子浑然无事的说着,又点点头道: “嗯,我还听到一些话,不过不大明白,什么什么‘龙骸遗珠’、什么什么‘逆鳞’,什么官道驿站之类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 轰~~ 一阵黑焰翻腾,声若惊雷。 妖异青年男子身前的案台,以及高背大椅,全都震成齑粉。 衙门内,无穷黑潮煞气迅速席卷凝结,汇聚成一双漆黑狰狞的翼翅,悬浮在妖异青年男子身后。 这个噩孽无比怨恨地盯了一眼蓝公子,又冷漠无情地盯着陈浮生,然后一声咆哮。 弗嗡~~ 狂风大作,黑气冲天! 妖异青年男子振翅而起,瞬间消失于夜空外。 台阶上,衙门口,只剩下那十个威猛古怪,却如木头人般站立的原始恶灵。 场面一片寂静。 “这......” 哮天犬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蓝公子却是极为平静,屈着手指,开始数: “十、九、八、七......三、二、一......” “嗯,已经远离,果然是被我骗走了。” “啊?”陈浮生惊讶万分,“恩师,你说的不是真话?” 蓝公子正要解释。 突然! 嗷吼~~ 嗬呜~~ 本是木立如僵的十个原始恶灵,全都苏醒过来,发出震慑人心的嘶吼,开始躁动。 又有大量腥臭如雾的黑焰弥漫,每个原始恶灵仿佛脱去禁锢,身躯不受控制地膨胀,狰狞异常。 由于噩孽确实已经远走高飞,所以这十个无法带走的恶灵麾下,便被留在此处。 噩孽的意念控制烟消云散,原始恶灵极速复原。 “愣着干什么?杀呀......” 蓝公子推了一把陈浮生,自己却扭动不协调的妖娆身躯,赶快闪到一边。 陈浮生哭笑不得。 当此之时,确实也不能犹豫。 弗嗡~~ 他瞬间法力涌动,黄符纸洒出。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祭出! 平地生雷。 洒落的黄符纸化为无数碎末。 十个原始恶灵身边范围内,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地底升腾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漩涡。 眨眼间,刚刚恢复苏醒的原始恶灵,便被团团围困其中。无论如何咆哮挣动,皆是冲破不了,再次身受禁锢。 此前在姜家老宅时,陈浮生面对突然袭至的原始精魈,尚且有惊无险,拼力亦可拿下。 何况如今,实力大涨,已非当初可比。 哮天犬昂头吼叫,早已迫不及待,凶残勇猛地冲锋而去。仗着如蛮牛般的异化身体,左冲右突,利爪狂撕。 如今它也是熟能生巧,知道如何对付禁锢的妖鬼。 陈浮生只须打出“太白金箓”,十符呼啸而去。 再补几个“太白元神”初代符箓,便完成了这场收割。 片刻后。 十个原始恶灵全都成为残渣,被大地吸收。 沐浴春风般的气机徐徐而来。 陈浮生默默感应,又多了两份“气运丹朱”。 轰轰~~ 黑暗的夜空中,陡然生雷,沉闷隆隆回荡远方。 旋即,一阵阵并不凛冽的风,在四面八方吹起。整个环境里笼罩的阴森,逐渐瓦解。 夜光洒落,所有可见景象也不再模糊,略微明亮。 淅沥沥~~ 居然有冷雨淋淋洒洒地飘落下来,随风飘送。大量不知隐藏在哪些角落里的残烬,也被冲刷得消散无踪。 陈浮生脚下的大地,透露出极其玄妙的气息,再次化为春风拂体般的气机,接连不断地入掌而来。 他不禁抬起手掌观看。 可见中街范围的线红脉络,以不可阻挡之势,已经漫延到了尽头。 此地气运脉络全通! “石狮子里的百鬼夜行,被我破解......噩孽远遁,压制此地的煞气也被破解......原始恶灵及其残余污秽,也被破解......” “所以我算是得了便宜,轻松斩获此地的气运眷顾!” 陈浮生若有所思,心中着实喜悦。 随着风吹雨落,四面八方清清朗朗,整个中街区域的家家户户,也接连亮起了灯火,一切开始恢复正常。 “功德无量啊,浮生,不错不错......” 蓝公子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含笑转过头来。 哮天犬却是抢先一步冲过,压抑许久的疑惑终于有机会问: “姑娘,你是怎么惊走那个噩孽的?” 陈浮生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姑娘......” 蓝公子无语,伸出一指弹在哮天犬脑门上,怒道: “什么姑娘,我堂堂男儿大丈夫,哪里像姑娘!” 哮天犬讪讪地摸着额头,嘿嘿笑道: “公子......敢问你是如何惊走那个噩孽?” 蓝公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因为噩孽天生灵智高,是聪明人。越聪明便越多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不懂!”哮天犬直接摇头。 但它随即又疑问道: “公子,我看那个噩孽对你甚是忌惮。那又何必跟他绕圈子?直接拿下他,岂不是又一件大功德?” “更何况他若不信你,那你说这些也无用啊?” 蓝公子脸上顿起尴尬,叹了口气: “你这傻犬,我若真有本事,哪还跟他废话。” “啊?” 哮天犬顿时一呆,大叫一声: “你,你连自身实力也是骗他的??” 陈浮生也是诧异:“恩师,你?你的功力不在?” 蓝公子笑了笑,摇头道: “我仅只有些小法术,勉强保身可以。如若动手杀伐,确实无能为力。不过幸好我懂得很多很多道理,知道一些典故,所以无往不利,从未被人识穿。” 哮天犬和陈浮生两两相望,双双无言。 “不过,我自身的状态,其实也不好说......” 蓝公子话锋又一转,眨了眨眼,笑吟吟道: “你们也不须小瞧我,或许有时侯,我懂的一些道理,又灵了起来。功力时有时无,任何人也琢磨不透,包括我自己。” 哮天犬一口气滞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浮生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是剑上的真火印记,还是创建庙观祭坛时的举止,这位蓝公子,绝不是无法动手之人,或许是谨慎留着后手。 “公子,你之前说......”哮天犬又好奇的问,“之前说,什么‘龙骸遗珠’、什么‘逆鳞’,究竟是什么?” ...... 感谢书友“黑黑的老船长”打赏! 感谢书友“山字营”打赏!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59章 火霆劫三式 蓝公子听了哮天犬的问话,也不知触动了什么,顷刻眉头紧锁,脸色变得苍白。 哮天犬吓了一大跳,赶紧住口。 陈浮生立刻伸手将蓝公子扶住。 “龙骸遗珠......逆鳞......” 蓝公子脸色上一片茫然,喃喃低语。柔弱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有一种神思枯竭,却又面临大恐惧、大疑惑的状态。 陈浮生清喝一声: “蓝公子!勿要多念!” 他这一声饱含法力鼓动,声如玉磬敲响,震荡人心。 恍惚霎那,蓝公子的脸色再才恢复平静。但仍是眉头紧锁,显得很是烦恼,摇头道: “我不记得说过什么,不记得......不能想......” 哮天犬和陈浮生相看一眼,皆是默默不敢多言。 半晌后,蓝公子终于是彻底恢复了平静。他就像并不存在之前的状态一样,笑了笑,拍拍额头: “哦,我想起为何寻你的事了!” “浮生,我又忆起了一些剑法。虽然只是残缺,并非完整,但其中包含三式,极有威力!” 陈浮生顿时惊喜,赶紧施礼:“多谢恩师!” 蓝公子从狐妖衣衫内的香囊里,摸出一片毫不起眼的棱石,递给陈浮生: “我已将所想所忆,灌注入此石之中。你以法力导引,可悟剑法三式。” 陈浮生恭敬接过,再次施礼。 蓝公子一提到剑,顿时眉飞色舞,负手傲然: “浮生,这三式剑法,威力庞然莫测。堪称一剑胜似一剑,有若狂潮叠覆,其势一层高过一层,势无可挡!” “只不过,第一剑便要耗尽你的法力,第二剑更是掠夺你的精气神数倍有余,第三剑则是再次成倍强掠!” “你若受得住,自然是可以。但若受不住,切记不可鲁莽出剑。只因此剑法威能过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危急关头,不可轻用!” “多谢恩师指教,我一定小心!”陈浮生恭敬致谢,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以他目前的实力,全身法力若是全开,已经比肩三境。再加上“气运丹朱”不计损耗的全力全开,堪称惊艳。 却想不到,蓝公子传授的剑法,第一剑便要耗尽法力,第二剑居然翻番数倍,第三剑更是不敢想。 哮天犬忍不住,大为惊奇的问: “公子,公子!到底是什么剑法?如此之绝?” 蓝公子笑吟吟道: “第一剑,称为‘滔火’,取大地内蕴真火之意。其势如猛火冲天,诛邪灭妖。无畏任何虚幻邪秽,一火焚之!” “第二剑,称为‘怒霆’,乃是取天上雷霆刑罚之怒。火乃雷生,雷乃天生。此剑一出,可禁锢对手隐遁,无快不破,无坚不摧!” “第三剑,则是雷霆之上,天地六劫之一的杀劫,我称之为‘劫灭’!此剑玄奥,不可明言,若能发出,杀劫难逃!” 蓝公子说到自己心得体会的剑法,脸上若有神光隐隐,流露出肃杀庄穆意境。 但随即又烟消云散,恢复平静淡然,说道: “此三剑,我命名为‘火霆劫三式’。嗯,全套剑法已然想不起来。若我能忆起,或许还能想出许多妙招......” “够了够了!足够矣!公子真乃神人也!”哮天犬比陈浮生还惊喜,忙不迭的恭敬赞叹。 “火霆劫三式......”陈浮生默默咀嚼这个命名,心中也是激动难抑,恨不得马上窥探掌上石片,一知究竟。 但就在哮天犬和陈浮生都为之喜气洋洋的时侯,蓝公子不知想到什么,又拍了拍额头: “哎呀,我忘了,此剑发动,至少也要三境修为......” 哮天犬愣住。 陈浮生哑口无言。 蓝公子有些尴尬地瞧了瞧陈浮生,呵呵道: “浮生,我观你的底蕴,已经不弱于三境鼎庐。晋升之事,并不算大事,应该毫无问题。” 陈浮生哪里知道如何晋升,立刻施礼: “恩师,我该如何晋升?” 蓝公子却摆摆手道: “这些小事,我哪想得起来。嗯,不如你去问问朝春楼的熟人,寻求答案。十大派晋升之法,虽说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一问便知。” “那就只有再走一趟朝春楼......”陈浮生默默点头。 蓝公子说完之后,显得有些困乏,揉了揉眉心: “寻你传剑的事,我已做完了,就不跟你们到处游荡,我要回贞胧山休养休养......” 他说着,转身便走,留下一句: “近些时我魂魄不稳,只能借这狐女的躯体暂用。以后若再见,或许仍是这般模样......” 陈浮生见他走远,赶紧追问: “蓝公子,长久附身,会不会影响到朱晏?” 蓝公子回过头,笑道: “你这小子,倒是好心。我自然是征求了狐女的同意,方可如此行动如常。她不仅毫无损伤,有我的魂魄共鸣,只有好处,对她大有补益......” 话音中,渐渐走远,片刻消失于夜幕外。 ...... ...... 虹葭古道。 已近黎明时分,古道远近,有点点灯火亮起。 大雪已停,四野北风徐徐,寒潮涌动。 陈浮生和哮天犬,一路兼程,又来到朝春楼外。 比起往日的热闹喧哗,此地明显冷清许多。 也无什么小厮伙计前来迎客,楼里楼外虽然也可见灯火,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似乎走了许多客人。 陈浮生已经熟门熟路,快步登上楼阁,穿过廊台,再次来到姜泥的那座锦绣阁房外。 那个俏丽的小丫鬟,居然还守在门前。 只是她脸色凄然,显得无精打彩。 陈浮生和哮天犬的到来,脚步声声,这小丫鬟竟是丝毫无察。 “桃花。”陈浮生微笑施礼。 “嗯......” 桃花有些茫然地抬头。 一见陈浮生,她脸色瞬间惊变,霎那由白转红,不由得惊喜尖叫: “啊?是浮生师兄!!” 她的尖叫一出,顿时泪如泉涌,有些手足无措地又哭又笑:“浮生师兄,我还以为......还以为......” 陈浮生微微一笑:“已经平安无事,唐心师叔和姜泥......” 话音未落。 蓬~~ 锦绣阁房门被重重推开。 唐心和姜泥惊喜万分地冲了出来。 “是浮生吗?!” “浮生师兄!” 见到陈浮生安然无事的就在眼前,唐心不禁是合掌向天,含泪祷道: “谢天谢地,历代祖师护佑,浮生安然无恙!谢天谢地......” 姜泥比之以前,多了一丝病态,脸色略苍白。她此刻已是泪眼盈盈,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陈浮生第一次见这阵仗,立刻慌手慌脚地安慰: “没事没事,平平安安,大家无须担忧......” 哮天犬站在陈浮生身后,偷偷瞅着眼前的莺莺燕燕,觉得一阵头疼。比起当年湖衅荒野的兽类,人间的女子果然是麻烦...... 一番惊喜重逢的诉说之后,众人回入厢房。 陈浮生坐定,不禁问道: “唐心师叔,你为何会陷落在中街?” 唐心的脸色一阵尴尬,又显得落寞,叹息道: “唉,是我无能......猎家和道门,双双修书逼迫,我只得应承了五脉赌约。选择中街,做为气运开辟之路......” “可惜我嫦门庙观,在创建时出了一些麻烦,姜泥无法动身......再然后,你......庙观又塌了半边,姜泥只能坚守......” “我本想寻你,但不知如何找。只得独自前往中街,想拼一拼。奈何技不如人,撞见百鬼夜行和噩孽现身,仓促间被打落煞气囚笼,难以脱身......” 唐心抬眼看着陈浮生,满脸感激,“是你打碎了石狮子,又破了百鬼夜行,我方可觑准良机脱笼而出......” “原来如此!”陈浮生默默点头。 姜泥肃然行礼道: “多谢师兄援救我恩师的大义!我姜泥有生之年,定当报答!” 陈浮生还礼,打量姜泥一眼,不禁诧异: “你的精气神不稳,是不是受到什么创伤?” 姜泥无所谓地笑了笑: “些许气运压制的损伤而已,不碍事,多谢师兄关怀!” 唐心脸色黯然,摇头道: “此次赌约失败,嫦门庙观祭坛受到压制......再加上修复不及时,姜泥受到震慑,所以神魂不稳。” “什么赌约?”陈浮生皱眉。 唐心缓缓将姬雉和李元璧修书之事说出,黯然叹息。 陈浮生微微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 但听完唐心的讲述后,陈浮生立即微笑道: “唐心师叔,我是不是朝春楼的守观人?” “啊?” “是啊,浮生,你,为何如此问?” 唐心和姜泥,皆是忐忑地看着陈浮生,不知陈浮生想说什么。 陈浮生又微笑道: “赌约所说,谁最先抢占气运脉络,谁便是胜者?” “是啊?” 唐心和姜泥相看一眼,仍是不知陈浮生所说何意。 陈浮生缓缓抬掌。 法力微动,掌心中,南街蜿蜒的浅红脉络嚣张显现,一以贯之。中街的浅红脉络同样如此,连贯全通。 在他的掌中,只有他自己的庙观祭坛闪耀色彩,玄妙难言。 其余的庙观祭坛,全都黯然无光。 “啊?!” “这?!” 唐心和姜泥顿时相顾震惊。 ...... 进入第三轮试水PK,能不能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0章 反发先至 “浮生......” “你,你夺了第一?” 唐心语气微有颤抖,难以置信的问。 陈浮生点头,笑而不语。 “这......” 唐心瞧了瞧姜泥,姜泥同样震惊无言。 只因朝春楼庙观祭坛寸功未立,只争夺一些溢散的微薄气运,所以姜泥掌中的祭坛虚形,是被彻底压制状态,根本显示不了。 既然无法显示,她们师徒二人,自然是不知结局如何,不知是谁独占鳌头,仅知自家嫦门肯定是输定了。 唐心和姜泥的惊诧,并非是小瞧陈浮生的实力。 虽说陈浮生有过人的神秘实力,但竞争宝骑镇气运,并非一人一力,而是需要群策相助,齐头并进。 比如李元璧,麾下的老奴檀蟾乃是百年海蟾妖,三境修为,可驱使五毒邪物助阵。 宋重阳更不必说,麾下有焦孟二将,皆是三境,手段老辣,兼且懂得“韬略沙盘”之术,无往不利。 至于姬雉更是来势汹汹,背靠拓拔吞虎的恩宠,不知藏了多少秘密,誓要夺下灵窑。 道门、兵家、猎家,这三家主将皆是天骄之选,拥有庙观祭坛在身的三境实力。麾下个个是得力干将,全是三境修为。 主将做先锋在前,麾下在周边扫荡,方可争胜。 如此比较,陈浮生就显得极其弱势。 嫦门已经是输得如此惨了,陈浮生即便个人再强,又能强出多少?又能争多少气运? 所以唐心和姜泥,对这个结果无比震惊。 陈浮生见她二人良久无语,不禁微笑道: “怎么?师叔和姜泥姑娘,不愿相信么?” “不,不,不!” 唐心连连摆手,惊醒之后立即欢畅喜悦,抚掌大笑: “哈哈哈,浮生,你有此傲人成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质疑!嫦门选你做守观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哈哈......” 姜泥亦是欢喜嫣然,但片刻后,又微微蹙眉: “师父、浮生师兄,他们三家,要是不认你这个胜者,怎么办?” 此话一出,满堂安静。 唐心的笑意退去,沉吟点头: “小泥子说得也有道理,浮生,你是自家庙观祭坛独占鳌头,却并非嫦门。这一场赌约,并未算你在内......” 哮天犬侍立在陈浮生身后,顿时凶性大发: “那几个遭瘟的小人,还派了杀手前来阻止,岂会不知我家主人在竞争?如若不服,那便打上门去,打得他们服气!” 姜泥一双妙目瞧着陈浮生,缓缓摇头: “浮生师兄,你如今是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切不可轻举妄动,沉下心来好好经营,必可期望灵窑大成!” 唐心也是暗叹,软语劝慰道: “小泥子说得对,浮生,你有功成灵窑的潜力,切不可招惹他们三家更多敌意......赌约输赢与否,你一概不要理会。” 姜泥和唐心皆是认可了双方的“败书”盟约,再加上陈浮生屡次救命的恩义,所以二人心中,自然是希望陈浮生能稳妥夺下灵窑之主。 “赌约中,共是九份‘气运丹朱’,岂能弃之?” 陈浮生微笑,丝毫没有罢手的表态。 “算了,浮生,咱们嫦门认输一次,也不打紧。将来之事,等小泥子可以脱身,再做长远计较。” 唐心再次软语相劝,不希望陈浮生作意气之争。 陈浮生仍然只是微笑,抬起手掌,缓缓说道: “师叔,姜泥姑娘,我来之前,一路上诸多琢磨,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他将掌心示开,指着自己的祭坛,又指了指各地极其微弱的脉络细丝: “你们看,我已将南街和中街全数贯通,尽入掌中。周边余势隐约可见,而且也只有我可见。” “朝春楼嫦门庙观祭坛,居南侧,略偏中街。” “我若将嫦门祭坛一举推起气运,占下这些周边的脉络余势,便可将嫦门脉络与我自家脉络关联,息息与共。” 陈浮生抬头,异色双瞳的眼中,隐隐有一股傲气,淡然道: “你我两家气运相联,难分彼此。到那时,谁还能说我不是守观人,守下了嫦门气运?” 唐心和姜泥仔细凝看之后,不禁是又惊又喜。 如此做法,自然是可行!而且合情合理,证据确凿! 但欢喜之后,二人又是脸色一僵。 唐心苦笑道: “浮生,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宝骑镇地理气机已经全然发作,余势已去。再想有今日这般机会,不知是何时,需要等待机缘......” 姜泥也是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 “浮生师兄,咱们从长计议。我知你有心帮助嫦门,但是地理气机已去。一时之间,也难以再斩获更多妖鬼......” 话音未落,陈浮生已经含笑起身。 “走,去地下庙观祭坛,你们便知道了。” 唐心和姜泥,皆一脸疑惑地跟着陈浮生。众人出了阁房,转入香室,开启庙观地下台阶,拾级而下。 下到地底之后,陈浮生眺望周围,不禁暗暗感慨。 此地之前的氛围玄奥莫测,宏伟大气发散。但如今显得灰败,虽有大量修复的痕迹,但仍是难阻颓势。 “我闯的祸,那便由我来弥补吧......” 陈浮生默默走到九壁相联,宛若奇型井沿的祭坛边。 唐心和姜泥站立旁侧,忐忑不安地等待奇迹。 哮天犬却似乎想到什么,嘴角牵起嘿嘿的笑意。 果然。 陈浮生手腕一翻,“浮屠母锁”显示掌中。 他将法力注入,扬起底部孔窿,向祭坛内倾倒。 嗤嗤嗤嗤嗤嗤...... 宛若成百上千条如黑线、如泥鳅、森然可怖的浓黑幻相,犹如川流入海,全都被逼迫着倒入祭坛内。 弗嗡~~ 祭坛井口上方,顿时光芒大盛! 七色九彩斑澜光影,犹如井喷而起,直冲上天! “这!!” 唐心和姜泥顿时失色。 与此同时。 姜泥的掌心一片炙热,她颤抖着抬起手掌。 可见朝春楼庙观祭坛以一种昂扬之势,猛地跃于掌中,盘踞在南街的侧边,虚形大放,不可抑止。 边缘数条细丝脉络,迅速激发,向着南侧和中侧汇聚。 由于宝骑镇地理气机已经逝去,所有存在的庙观祭坛,皆是处于停滞状态。 唯独只有嫦门祭坛,以后发之势,迅猛赶超。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陈浮生倾倒而出的数千阴魂,尽被祭入嫦门祭坛。 而姜泥的掌心,自身祭坛边缘的脉络,果然如同陈浮生所说,与南街、中街、息息相通,连贯一线。 一眼望去,已经是两条醒目粗线,再加周边无数联结细线,结成全盘之势。不分彼此,水乳共鸣。 “哈哈哈哈!!” 唐心激动得无以复加,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一把搂住陈浮生的胳膊,兴奋道: “浮生,真乃大恩大义也!万万想不到,你居然留了后手!嫦门有你做守观人,实乃我毕生最重要的决定!哈哈哈......” 姜泥亦是喜不自胜,再也不复往日的冷清气质,颤抖声音: “嫦门......已经......已经超过猎家姬雉的脉络了!” 在她掌心,除了陈浮生独战鳌头,唯独只有姬雉领先。但在此刻,嫦门祭坛的脉络已经迎头赶上,略有超出。 哮天犬站在旁侧,第一次笑而不语,心中只是念到: “哼,我家主人镇压的阴魂,一小半是老槐树所化,非比寻常。另一大半是噩孽相关的百鬼夜行,更是不同凡响!超越区区几个小人,又有何难!哼......” ...... ...... 此时此刻。 宝骑镇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古朴,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中,灯火煌煌。 蓬~~ 铛~~ 轰~~ 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各种精致器物被砸得稀烂。 姬雉披头散发,咬牙切齿,不断拎起手边可见之物,疯狂乱砸,发泄心中的忿恨。 岳非群和茅崆峒,一脸尴尬地避在一旁,劝也不敢劝。 “该死的无名小卒!!” “他为何不死?竟敢如此辱我!!” “我乃吞虎灵山的‘神序猎子’!唯一的一个!特殊的一个!倾尽心血,难道就得到这个结果??” “不服,我姬雉不服!!” “他是什么东西,焉敢独战鳌头?他处处不如我,哪里比得上我??你们说?我岂能输?又岂会输给他??” 姬雉歇斯底里发泄大闹,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物的泼妇,圆脸逾发狰狞,一丝丝皱纹在眼角开裂发散。 岳非群和茅崆峒在旁,一阵阵胆颤心惊。 过了半晌,觑空见姬雉没有再砸,岳非群再才苦笑道: “姬雉姑娘,虽说那小子争下了两街气运脉络......但是,但是,咱们的赌约,也算是胜了啊......” 茅崆峒阴沉着脸,也叹息接口道: “是啊,姬雉姑娘,三家赌约,你已经是胜了......那小子虽然未死,但咱们了结赌约之事,再寻他的晦气,也不算迟啊......” 姬雉听了劝解,再才忿忿不平地深吸几口气,止住内心翻涌的仇恨和怨意,坐回到还没砸倒的椅子上。 “胜,肯定是我胜了!” “三家赌约,那小子并不存在。我赢了李元璧和宋重阳,还有嫦门的小贱人。可这惨胜之局,怎能弥补我的心血付出?” 姬雉的脸色阴郁森然,半晌后,握了握手掌,沉声说道: “也好!等我定了胜局,羞辱了李元璧和宋重阳,再找那小子了结恩怨!我偏偏不信,他究竟有何手段......” 话音还未落。 她的脸色骤然急剧震惊。 赶紧打开掌心观看。 一个新的祭坛跃于掌中,虚形大放! 正是朝春楼嫦门祭坛。 而且祭坛的气运脉络之势,已经超过了猎家。 轰~~ 姬雉座下的椅子,手边的桌案,全都化为齑粉。 “啊!!” “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 姬雉的脸目瞬间扭曲变形,几乎当场要疯了! ...... ...... 这一章本来是凌晨发的,手一抖,点错了。。那么下一章,明天中午发。 求票啊!!求票!! 第61章 问鼎 姬雉陡然陷入不受控似的疯颠状态。 岳非群和茅崆峒,骇然色变,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因为他俩见过姬雉发疯。 那是在未回宝骑镇之前,姬雉得知陈浮生安然无恙,还见证陈浮生的脉络进展赶超之时,也曾疯颠发作。 当时的姬雉,体内就仿佛潜藏着一团可怖气息,瞬间爆发。她将沿途所见的房屋、山林、荒山土窟等,全都毁个稀烂。 当时之事,岳非群和茅崆峒记忆犹新,至今惶恐。 可就在这个可怕的时侯,姬雉即将毁了楼阁的时刻,她突然冷静,所有怒火熄灭。 “不对,不对!” 姬雉喃喃自语,披头散发地踱步。 “那小子只是吸引我注意的手段,嫦门才是稳坐钓鱼台的幕后之手!” “鱼相柳啊鱼相柳,你果然是好手段!不愧是称为八面玲珑的贱货!” 姬雉目光可怖地看向岳非群和茅崆峒,冷声道: “你们说,凭那小子的能力,不仅自身能够独占鳌头,还能一举推动嫦门祭坛反超?” 岳非群和茅崆峒,此时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纷纷摇头不迭。 “姬雉姑娘,嫦门有如此翻盘的后手,单凭一个无名小卒,绝不可能做到!” “对,依我看来,嫦门蓄谋已久,或许早便安排了此刻的局面,以此羞辱吞虎灵山!” “嘿嘿,嘻嘻,哈哈......哈哈哈......” 姬雉一脸木然的无声而笑,点头道: “对,对,一切都说得通了!嫦门最先偷偷来宝骑镇,创建庙观,未通知任何神将,想的便是独占此地!” “装疯卖傻、扮可怜、示之以弱!这些贱货的手段,千百年未变!等到合适良机,弱水变洪水,翻脸无情!” 姬雉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冷冽,满是怨毒。 正在此时。 蓬~~ 一座偏门被撞开。 宋重阳背负“送棺”重剑,大步而入。 在他身后,焦三孟四亦步亦随,皆是一脸阴沉。 “姬雉!” 宋重阳一声大喝。 “老子本来是想找你的晦气,算一算偷袭的帐。三家赌约,仅你得利,那不问可知,卑鄙无耻的只能是你猎家!” 他说着,拔出重剑,手拄着站定,又沉声道: “不过,我刚刚得知,你猎家被翻盘,嫦门获胜。那么此事大有疑点!究竟是你愚蠢,付出代价还输了。还是嫦门谋算在先,一举获利翻盘??” 宋重阳的话音还未落。 一个玉白光洁的身影现身门外。 李元璧缓缓迈步而入,冷漠的说道: “我此前也怀疑是猎家偷袭暗杀,但此刻局势反转,或许其中大有疑点。姬雉,你有何话说?” 檀蟾随同李元璧身后,主仆二人进入,盯着姬雉。 岳非群和茅崆峒互看一眼,默默地退到一边不动不语。 姬雉的脸色一片木然,半晌后,冷笑道: “我有何话说?” “嫦门的贱货已经胜了!你们来问我有何话说??” 宋重阳瞧着姬雉怨毒忿恨的圆脸,点头道: “好,偷袭暗杀之事,暂且与你撇清。咱们都输得一败涂地,吃了大亏!老子的本命传承物也被盗,想问问你们是否和我一样?” 李元璧的语气更森冷,漠然道:“我的也被盗了。” 姬雉面无表情,摊摊手:“我一样,也被盗了。” 宋重阳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却是怒意: “我安排手下搜获一份情报,说那个朝春楼的姜泥,虽只是二境修为,但疑似有某种隐藏的特质。所以嫦门再才大力栽培,想将她推上灵窑之主!” “当年我家老头子曾说过,世间灵山,选定的‘神序之子’,持有的本命传承物,皆与灵山气运相关!” “别的效果我不知道。但我却知,吞噬本命传承物,进入冥狱黄泉小千路,便能多一条命!” 李元璧显然也是知此秘辛,微微颔首: “不错,如若真是嫦门获利,那么目的便是将这个姜泥送抵黄泉小千路,增加搜刮机缘的胜算。” 姬雉依然是一脸木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好!” 宋重阳一声大喝,“既然如此,我想攻打朝春楼,做个了断!你们可愿意?” 姬雉面无表情地看向李元璧。 李元璧皱眉道: “我们这些灵山种子,前来竞争灵窑,无论打生打死,皆是应有之事。但若攻击对方祭坛重地,各位神将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到那时,便成了神将的恩怨之争。与我们却无关了!” 宋重阳自然是懂这个道理,但一口气又如何忍得下去,瞪着眼道: “难道眼看嫦门玩弄不成?咱们都是傻子?” 姬雉突然说道: “还有一个机会翻盘!” “你们若是与我结盟,我可指出一个机会。不仅可将此次羞辱全数奉还嫦门,还能一举毁灭嫦门在宝骑镇的根基,彻底清除出局!” “什么机会?” 宋重阳和李元璧,皆是看着姬雉。 正当此时。 “哎哟,大伙都在呢......” 一声巧笑嫣然而来,唐心身着华裙,娉婷袅娜,款款而入,微笑道: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但别的先不算,各位输家,把赌注先结清。咱们再好好谈谈......” ...... ...... 贞胧山。 雪后光景,空中薄阳若隐若现,朦胧辉洒而下。 四野遍地寒气森森,白茫茫一片。 陈浮生已经站在破庙顶端,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 片刻后。 经过浓雾难辩的通行,陈浮生举剑而起,清吟一声: “剑开!” 瞬息之间。 周围景象幻变,浓雾消退,庙观祭坛的宏伟大势磅礴而发。陈浮生处身之地,变得玄奥莫测,无穷隐含气运沉浮缭动。 他走到自家的祭坛边,盘膝坐下。 然后双掌伸出,默默凝聚精气神,法力微动。 嗤嗤嗤...... 一团接一团,七色九彩斑澜的氤氲“气运丹朱”,接连浮现。宛若一个又一个璀璨星芒,浮在他面前。 一共是十份“气运丹朱”。 他自身的积累,再加上姜泥获得气运后的赠予,终于凑齐了这十份。 “可以晋升三境鼎庐......”陈浮生平息静气。 在询问了唐心之后,他终于得知如何晋升的方法。 世间普通修行者,达到二境法第,要么自己寻找机遇,去无名小镇创建庙观祭坛。要么依附天骄之子,达成盟约。 当凑齐十份“气运丹朱”,再加一条自身可用的气运脉络,再加一件本命传承物,便可开始“问鼎”! “问鼎”开始,依然会神游浩瀚洞天星河,得到先祖回应,便能将自身心府,扩大为心庐。法力剧增,实力大涨,正式晋升三境。 寻常的修行者,走这条路很艰难。 但拥有自身庙观祭坛的天骄之子,却容易得多。 这也是为何,所有竞争灵窑的天骄,全是三境的原因。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有被称为天骄的待遇......” 陈浮生默默自嘲,不禁又想起老道士,心中黯然。 平复了心情之后,陈浮生看向自己的身边。 “本命传承物......” 一杆卦幡,一柄铁剑。 如何选择? 按道理,寻常的修行者,无什么大背景靠山,也不是什么天骄,那么只须选择自己常用的熟悉之物,契合自身修行即可。 若是天骄之选,自然无须抉择,灵山神将早有安排。 陈浮生可没把自己当什么天骄...... 被道门逐出的弃子,师父亡了,蓝公子又是记名,算不上正统...... “我毕竟是道门传承,师恩在先。神兵虽好,但不能说谁强就选谁......要是上了洞天,出了岔子,那就乐子闹大发了......” 陈浮生若有所思,立即毫不犹豫,选择卦幡。 他将卦幡立于眼前,十分“气运丹朱”全都置于卦幡上。再次翻开掌心,一指点向最醒目的中街脉络线。 全身法力涓滴不剩,尽数倾入。 聚精会神,无有杂念,陈浮生开始“问鼎”。 也就几个呼吸的瞬间。 法力、气运丹朱、脉络、卦幡,以一种玄妙的气机缠绕,凝为一体,宛若万流奔潮,浩荡起伏。 直入心府! 陈浮生此前早有经验,立刻紧守一心,不断催生意识,将历练的感悟,以及渴望晋升的强烈精神,全数推动。 轰~~ 宛若开天辟地!混沌初破! 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刻,极尽升华! 旋即。 伴随这种升华之势,陈浮生的意识,又再脱离而出,犹如凌空飞举,迅速向上升腾。 他感觉自己飘飘若仙,除了意识,其他皆不存在。 然后,隐约可知,脱离了贞胧山范围,脱离了宝骑镇范围,飞出了溙梧州地域...... 眼前已经是云蒸雾涌,大地仿佛在脚下。 当有感大地轮廓,成为似方似圆的界限之后,陈浮生的意识再次轰然改变,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 仿佛一切皆不存在! 无穷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铺陈罗列,近似无边无际,浩瀚恢宏,磅礴莫可测的滚滚而来。 繁星灿若星河,占据了陈浮生所有精神意识。 他眼前只有无穷尽的星河,光芒无远弗届,难以言表。 自身宛若一粒微尘,悬浮在星河璀璨边缘。 但是陈浮生已非吴下阿蒙,丝毫不动声色。 他第一个举动,便是感应自己的身体。 果然! 和之前一样! “无间龙雀”仍然跟来了,就在他手边。 除此之外,卦幡的虚影,也若有若无,代表本命物。 “我只偷偷看一眼,希望先祖们不要怪罪......” 陈浮生默默低语,再次极其大胆地举起铁剑。 立刻毫不犹豫,以剑刃照映眼睛。 瞬间,他清晰见到了自己半盲异色的双瞳。 “试一试......” 陈浮生忐忑地抬头,望向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 还是和之前一样,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殊出现。眼前依然如故,光芒浩瀚无垠,寂远幽悠。 蓦然! 不知在何地,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居然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自远而来。 宛若电闪,倏忽入眼! 陈浮生虽然只是意识,但仍然感到自己的心怦怦怦乱跳。他赶紧平复心态,抑制激动和忐忑兴奋。 “到底是什么?” 陈浮生悄悄沉思。 但这一幕,和之前不同,未有什么明悟发生。 似乎此刻偷窥而来的星光,并非初代符箓? 他正在忐忑不安。 突然! 一个极低沉,仿佛做贼似的声音,微微响在他的意识中: “小子,憋住!” “悄悄把我带走,我必有你难以想像的回报!!” ...... 感谢书友“赵岩”打赏! 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你的支持! 第62章 河童 陈浮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悚然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浩瀚无垠的洞天星河,居然有活人? 不对!不是活人,是魂魄或精神意念! 众所周知,洞天,乃是十大派仙祖们,修行居住掌控之所在。号称跳出三界外,神秘莫测,玄奥至极。 如此之所在,又岂能逃脱一个魂魄或意念? 这个做贼似的声音,说完之后,就此沉寂。 仿佛一门心思躲在陈浮生的眼中,打死不出来。 陈浮生顿时无可奈何。 现在是黄泥巴上了身,难以摆脱。 若是露出破绽,那么自己偷窥星河、胆大妄为的行径,便会被拆穿,导致发生想也不敢想的后果。 陈浮生只得强行忍住,不动声色,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转眼间。 熟悉的一幕又再出现。 所有浩瀚星河,骤然朦胧如幻,已经不可再见。只有迷离漫天的云雾和微光,渲染无穷尽的空间。 在极远端,一座座仿佛巍峨古像的影子,逐渐浮现。 古像顶天立地,极至想像之高远,令人顶礼膜拜。 陈浮生的意念瞬间被摧毁。 迷茫间,仿佛听到不知何方传来的声音。 声音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道可道......” “非常道......” “观其妙以取势,玄之又玄莫可名......” 每一个字音,皆在天地间轰鸣! 随着这大势浩瀚轰鸣的字音,陈浮生又再感应到自己的意念中,迸出一道微光,投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切的一切,蓦然烟消云散! 也就是弹指一念间! 陈浮生的眼前恍惚霎那。 已经返回到了地底庙观的祭坛前,依旧盘膝而坐。 恍若做了一场梦。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陈浮生恢复清醒。 旋即。 他身前的卦幡上,十份“气运丹朱”瞬间聚合,再次迸开,化为一团氤氲雾焰。 与此同时,祭坛井口,喷出一道无形无质的气机。 氤氲与气机再次聚合,极至浓缩,犹如点滴光芒,倏忽而入,遁入陈浮生的心府内。 轰~~ 陈浮生勉强可以内视的心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顷刻膨胀扩大!转念间已经展开数倍有余,宛若无底“深潭”。 原本空空虚无中,一丝丝、一缕缕、如丝如雾、如气运挥洒的新生法力,开始呼啸凝结,势若潮浪起伏。 与之前仅可感应,却无形态的旧法力相比。此刻新生的法力,其中内蕴一抹极淡缈的七色九彩斑澜,若有若无,玄妙难言。 “玄炁!!” 陈浮生顿时有一种焕发新生的喜悦。 道门五绝:“卜卦”、“符箓”、“玄炁”、“拘灵”、“奇门”。 只有将普通法力转为“玄炁”,道门修行者方可在以后运用“拘灵”和“奇门”。 玄炁诞生,也就意味着陈浮生正式踏足三境鼎庐! 他满怀欣喜地内视自己的新生“心庐”。 比起之前的自身心府,心庐起码扩充了六七倍有多。 陈浮生默默估算,他现在不用“气运丹朱”的支持,所有玄炁全开,可以连发三道初代符箓。 再若加上气运丹朱不计损耗的拼全力,六道初代符箓完全可以同时施展。实力又上一个台阶! 一番琢磨之后,陈浮生也有自己的感悟。 正因为庙观祭坛的根基打得好,他才能铸就如此惊人的“心庐”。而且得了地理气运之助,玄炁转化也是源源不绝。 玄炁加持,符箓的威力也会增强。 心庐存在,以后不须再触动卦幡纹路,任何所知所学符箓,皆可存入心庐,心随意动,念起即发,圆转如意。 这便是问鼎结庐之后的好处。 一个境界一个台阶,步步向上。 若是再撞见之前那个四境宗师,陈浮生完全可以全力一拼,并且有战而胜之的极大把握。 “我的心庐已成,灵窑之主,就在眼前!!”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挥却杂念,再次看向竖立卦幡。 经历了一次神游洞天星河之旅,这一杆老道士的遗物,变得宛若缩小了几分,更精致,也更有品质。 只是意念掠过,陈浮生便已知道,这杆卦幡也有了提升。将来以之运用占卜问卦,也会更加如臂使指,圆融会意。 所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浮生默默平复心情,立刻不再犹豫地起身,背幡提剑,匆匆离去。 不过片刻,他离开了地窟庙观,再次回到破庙顶端。 对于自己的眼中藏着某个“怪人”,陈浮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不能在自家庙观里多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刚刚踏上破庙的瓦脊,突然那个做贼似的声音,又再响在耳边: “哎呀,这地方有古怪!快走快走,莫停留!” 陈浮生暂时不予理会,加快速度,回到庙殿的台阶前。 哮天犬依然是之前一样,全身精神紧绷,呲牙警惕地关注着四周,不敢有一丝放松。 见到陈浮生返回,哮天犬再才如释重负地迎上前。 “哮天犬!!” 突然,陈浮生耳边刺耳欲聋。 那个做贼似的声音,陡然提高十几倍,尖叫得像是见到最惧怕的恐怖。 尖叫一出,陈浮生瞬间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若有若无的虚影,以极其仓惶地速度,闪电般窜到卦幡上。然后,也不知藏在哪个字里,半晌不出声。 “主人,你怎么......” 哮天犬见陈浮生一脸的呆懵,不禁也是诧异。 但它立刻惊喜,大叫道: “主人!你晋升三境了?!” 陈浮生微笑点头。 “快,真是快......我家主人必然远胜那些天骄小人!”哮天犬不禁感慨赞叹。 当初见面时,还是个勉强二境的小子。如今已是气度沉凝,不可揣度的三境鼎庐,庙观加身。 哮天犬刚刚说完这句话。 卦幡上,突兀传出一声尖叫: “你,你,你!你是上古神兽血脉,岂可滥认这个凡人小子做主人?辱没你家仙祖的名声!可气,可叹!” 哮天犬一愣,左右巡望:“哪个遭瘟的在说我?” 陈浮生皱了皱眉,对着卦幡拱拱手,说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既然已经脱离了洞天星河,我与你之间便没有关联,不如你自己离去吧......” 那个声音却立刻不满地说道: “有因必有果,有恩必有报。你带我逃难,我赐你一些好处,如此才算是因果了了。你怎么无礼,想赶我走??” “谁呀?!”哮天犬诧异地瞧了瞧陈浮生,又瞧了瞧卦幡,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浮生以眼神示意哮天犬稍安勿躁,沉吟之后,又说道: “行,你把好处给我,了却因果。从此你自由而去,与我无关,各走各路。” 那个声音顿时又不满地说道: “你当好处是天上掉的银两?抬手便有的么?自然是要花费一番波折,寻寻觅觅,幸运获取,如此才会觉得芬香!” 陈浮生有一种把它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个古怪的“东西”,说话拿腔拿调,很讨人厌。 想到讨厌,陈浮生不禁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顿时一愣。 “哮天,卦幡交给你保管,贴身抱紧。”陈浮生笑道。 “啊?” 哮天犬不明所以,但仍是点头,一把拔出卦幡,紧紧搂在怀中。 那个声音立即惊声尖叫: “走开!走开!别碰我,走开!” “到底是哪个遭瘟的?居然还敢嫌弃我?”哮天犬呲牙咧嘴,不仅不放松,反而抱得死死的,凸鼻子在幡布上摩擦嗅探。 “啊......” 那个声音再次暴出刺耳尖叫。 然后,卦幡上某个字迹中,一点微芒遁出。 片刻已经如虚影般,浮在陈浮生身边,不住颤抖摇晃。 陈浮生注目凝视。 可见是一团如老鼠般大小的缩影,没有颜色,如同波纹般在虚无中荡漾着。 并不是人形,也非兽非禽,并无特点。只是一时略圆,一时略方,方圆不定,不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哮天犬疑惑地瞧了瞧:“哦,原来是一滩水......” “你才是水,你全家都是水!” 古怪的东西大声反怼,荡漾着,摆出傲然姿态: “吾乃河图童子,又名河童!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懂得什么?” “河图?” 陈浮生不禁疑惑,在道门占卜问卦技艺中,最深奥、最神秘、最玄妙难明的,便是“河图之术”。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传说河图之术可卜算天地万物、三界往生,普罗周天无所不算!过去未来尽在术中! 但因为一场大劫难,道门的河图之术已经失传。 目前可运用的,仅只是最浅薄的一些技艺而已。但即便是这点浅薄,也能算出不少玄妙的事。 “我只知道河图......河图童子是什么鬼?” 陈浮生哑然瞧着这个自称“河童”的古怪东西,不禁问道: “你跟道门是什么关系?” 河童却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无什么关系。我是我,道门是道门,能有什么关系?莫以为你是道门子弟,便想所有可见之物皆属道门!” 陈浮生顿时想掐死它,和这个东西说话太累了。 “哮天!” 陈浮生对哮天犬使个眼色。 经过几次接触,哮天犬也大约明白这个东西对它有着惧怕,立刻呲牙咧嘴的上前,凶恶低吼: “好好说话!要不然,我跟你亲近亲近!” 河童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窜到陈浮生背后躲着。 “一物降一物,这就好办了......”陈浮生心中稍定,微微转头: “我不问你的出身,想问问你,有何本事?” 河童顿时傲然自负的哼道: “天地万物,三界内外,过去未来,无论是何事何物,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大的口气......” 哮天犬和陈浮生相看一眼,都是不忿。 “好,这是什么?” 陈浮生提起手中铁剑,向上一举。 河童扫了一眼,哼道: “龙雀神兵。天地间共有六把,六劫命名,你这是杀劫之剑。” 陈浮生知道“无间龙雀”是神兵,可能大大有名,但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名气。 哮天犬赶紧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是什么出身?” 河童的语气有些滞涩,不悦的说道: “本不想与你说话,你家先祖曾伤害过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乃落难之身,便不提这些旧事。” “你乃上古神兽哮天犬血脉,只是还未开化,欠缺机缘。若是长留人间界毫无长进,迟早血脉尽逝,无声无息。” 哮天犬却是嘟囔一声,呸道:“我才不信。” 说是不信,其实它已经信了七八分。 陈浮生顿时来了兴致,指向卦幡: “这个怎么说?” 河童瞥了一眼,淡然道:“人间界精品而已,小小法器,上不了台面。” 陈浮生听它对先师遗物不值一哂,顿时不爽,指着自己的双瞳: “那你说说,我这眼瞳是什么来历?” ...... 感谢书友“”打赏!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3章 井影画卷 “那你说说,我这眼瞳是什么来历?” 河童听到陈浮生所问,本是傲然自负的样子,突然就罕见的沉默了。 它酝酿良久,再才带着不甘心,滞涩的低语道: “这个嘛......这个,这,暂时还未看出......” 哮天犬等的便是这句话,顿时指着河童,嘿嘿叽讽道: “你个遭瘟的胡咧咧喘大气!说什么三界内外、过去未来,没有你不知的事物!如此大风也不怕闪了舌头?” 河童想反驳,但确实是吃了瘪,忍着未出声。 陈浮生微微一笑,又指了指自己: “你再说说,我是什么出身?” 河童顿时来了兴致,似圆似方的缩影围着陈浮生一转,到处寻摸打量。 过了半晌,它再才犹疑的、忐忑的说道: “怪哉怪哉,今日我有些精神困乏,莫名其妙有些事物瞧不明白......并非我不知情啊!只是眼困,下次再说......” “哈哈哈哈......” 哮天犬笑得前仰后合: “撞到铁板了吧!!我家主人远胜天骄,天赋异禀!岂是你这说大话的东西能轻易窥探的?” 河童顿时不服气,呛声道: “如今的我,只是一缕残魂,不及当年万分之一!你若知晓我的来历,哼哼,吓破你的狗胆!” 哮天犬嘿嘿道: “说当年?当年你就算是洞天仙祖,又关我屁事?咱们只说眼前事,眼前你不行,那便是大大的不行!” 河童还要继续争辩,陈浮生赶紧抬手制止: “都别说了!” “我也知道你有过人之处,但现在我只是一个乡野的修行者,也无什么天大的事需要你的帮衬。大家还是散了吧,各走各路......” 陈浮生自知身上有秘密,并不想一个来历不明的古怪东西,随在身边。 这东西不受掌控,带在身上绝对是麻烦。 况且它是从浩瀚洞天星河逃离的,鬼知道有什么破事藏着掖着没说。 哮天犬顿时轻蔑的接着道:“有我在主人身边护持,多你一个不多,该哪来回哪去!” 河童气得浑身哆嗦,大喝道: “吾可占卜算计机缘!你若得了我的指点,便能得到难以想像的机缘!” 它说完之后,不禁再次傲然自负。 哪知道哮天犬和陈浮生完全无动于衷。 哮天犬只是嘿嘿的笑。 陈浮生则是摇头道:“有心,多谢,我暂不需要。” 河童不禁为之一滞,急忙道: “机缘啊!诸界修行者最看重的机缘啊!你不要??” 陈浮生摇头,哮天犬还是嘿嘿笑。 “这......”河童为之语塞,一片凌乱。 “河童道友,你既已脱身,由得你想去哪就去哪。天地之大,山水有相逢,恕不远送!告辞......” 陈浮生说完,立刻转身和哮天犬离去。 “唉唉!!” 河童急了,飞纵上前,缩影又再遁入卦幡内。 传出声音说道: “恩未报,因果未了,我哪也不去。就暂住在你这小小法器卦幡里。我偏偏不信,你从今以后就没有事求我!!” 哮天犬不禁呲了呲牙,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也是无可奈何,这鬼东西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居然成了牛皮糖。 “哮天,这卦幡从此以后,归你保管,拿好拿稳!” 陈浮生使个眼色,也只得暂且如此安排。 “好!包在我身上!”哮天犬咧嘴一笑,将卦幡抓在手中,时不时用凸鼻头摩擦嗅探。 河童居然罕见的沉默了,既然无能抵抗,只能忍受。 陈浮生带着哮天犬正要下山离去,却脚步停住,回望身后微微沉吟。 既然来了,试试这一次有无感应。 他立即凝神静气,开始使用方术仪式。 但依然和之前一样,毫无所动。 通过多次的方术仪式窥探机缘,陈浮生已经有了心得体会: “其实我自己并不一定是触动机缘的人......我能够主动发觉并挖掘到手的,大部份和别人有关......” “也或许是我目前境界不足,可见的事物不多......天地桥方格里的异相纷呈,还有许多我感应不到的秘密......” 陈浮生一边默默感悟,一边快步下山。 如今三境鼎庐已成,实力大涨,他已经有一些把握,去动一动五大夫槐的心思。 毕竟那个老井显示的“黄泉小千路”,对于修行者来说诱惑太大。宝山在前,不探个究竟,岂不遗憾? 如此一路返程。 陈浮生再次进入朝春楼。 赌约之事如何了结,他也想知道结果。 刚刚踏进阁房之外,小丫鬟桃花已经笑盈盈地迎上前来。 也无须什么客套,桃花恭敬地将陈浮生送进厢房内。 果然,唐心也回来了,正在和姜泥说话。 “浮生,你来得正好!” 唐心笑着礼送陈浮生就座,又说道: “赌注已经到手,他们三家认输......” “那就好。”陈浮生微微点头。 “不过,他们输得极其不服,还想结盟商讨一个翻盘的机会。” 唐心仍然是笑说,显得并不以为意。 “唐心师叔如何抉择?”陈浮生问道。 唐心笑而不语,看向姜泥。 姜泥自从得到庙观祭坛焕发新生的滋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秀丽清冷。而且格外有一种含蓄的美感,宛若脱胎换骨。 她对陈浮生深施一礼: “多谢浮生师兄的恩义相助,赌约的气运丹朱已经修补了祭坛。如今我嫦门已经不弱于人,姜泥有了出战之力,不再受困。” “哦?”陈浮生微微一笑,“恭喜姜泥姑娘!” 姜泥点头谢过,又接着说道: “鱼师祖传了一些珍品前来,我即将晋升三境。从此之后,他们三家有何谋算,我亦可承担,不会避战。” 她一双清澈眼神看着陈浮生,气质显露自信,“嫦门之所以提前布局,是因为需要时间。浮生师兄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当我三境已成,任他阴谋诡算,我自可当之。宝骑镇之争,最先出局者,必不会是我嫦门!” 唐心带着欣慰的笑道: “浮生,你且宽心。你我两家盟约在前,各取其利。今后你也无须担忧小泥子的担当,她有一项天赋终于补全,并不弱于那三家的天骄之选!” ...... ...... 陈浮生离开朝春楼,向烟笼巷而去。 一路上,心中微有感慨。 他能看出姜泥确实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无论气质或自信皆是焕然一新。 对于这位姜家唯一的嫡亲后人,师父唯一的亲妹妹,陈浮生内心中还是保有维护的情义。 嫦门既然已经具备一战之力,那么陈浮生也少了一些顾虑,可以有更多精力,放在竞争上。 当前目标,自然是想办法“偷渡”,进入“黄泉小千路”。 无论是探寻机缘遗迹,或是搜捕妖鬼镇压在母锁里,都是不小的补益。 再次回到烟笼巷,陈浮生也未急匆匆前去察探。而是待在邻近的蔡根记酒肆里,点了些酒菜,等待夜幕降临。 如此之后。 酉时已去,戌时到来,寒夜冷清森森。 陈浮生现身在巷尾的阴影中,凝视着前方烟雾笼罩的五大夫槐树。 此刻万籁俱寂,远远只有犬吠隐隐而来。 空中无月无光,乌云暗暗,又是一个阴沉的夜晚。 感应到一切并无什么异样,陈浮生果断迈步,走向五大夫槐树下。哮天犬紧随在后,警惕观望四周。 来到那口不知多少年的老井前,陈浮生蹲下观察。 “咦?此地有些古怪,有些眼熟。不过,不过却又有些眼困,暂时想不起来......” 河童的低语,从卦幡里隐隐传出。 “闭嘴!勿打扰主人!”哮天犬呲牙,把卦幡贴近抱紧。 河童乖乖地闭嘴,不再有任何言语。 陈浮生丝毫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观察。但很显然,只要不是地理气机大变,他仍是无法看出五大槐有何离奇。 “只能动用母锁试试......” 陈浮生毫不犹豫,手腕一翻,“浮屠母锁”显现。 “咦,这东西......” “闭嘴!” 河童再次无言。 陈浮生默默注入玄炁法力,以母锁顶部孔窿,对准老井口,轻轻一扫。 结果毫无异样。 “收不行?那么放呢?” 陈浮生再次涌起法力玄炁,以底部孔窿对准老井,向下一沉。 瞬间! 一点黄蒙蒙光影,溅入井内。 陈浮生突然感觉手中的母锁,开始挣扎颤动。 与此同时。 井内黑黝黝不见任何存在的深处,陡然升腾上一片黄蒙蒙的光影,与溅落的光影相合相缠,显得颇为熟悉。 母锁更是跃动得欢欣鼓舞,像是急不可耐。 陈浮生不敢有任何大意,紧握母锁,忐忑观察。 也就眨眼片刻。 井内的黄蒙蒙光影继续浮上,然后悬于井口。 刹那! 陈浮生眼前一亮! 此前所见的冥狱黄泉之影,再次入眼而来! 宛若一幅朦胧模糊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母锁颤动得逾发强烈,似乎催促陈浮生,赶快入内。 但是陈浮生压抑内心激动,先伸出手掌,向光影画卷内试探。 骤然一股彻骨寒意,侵蚀而来。 陈浮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同时也能看出,自己的半边手臂探入后,消失了。 并不可见! “这应该是通道,联结向未知的地界......” 陈浮生若有所思,抽出手臂。然后回头看向哮天犬,低语嘱咐: “我进入此井,你紧紧跟随。若有异样,先独自逃生,懂了么?” 哮天犬欲言又止,但仍是点点头。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提蓄所有法力玄炁蕴满周身,再才一鼓作气,从老井口纵身而下。 轰~~ 恍惚间,陈浮生只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 仿佛一块万斤巨石砸进河面的响声!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4章 黄泉偏路 响声犹如狂潮掀起,拍击轰隆,瞬间扩展,震慑心魄。只是霎那,便将陈浮生震得魂魄动荡,意识低迷。 如此懵懵茫茫,不知身在何处,过了不知多少时间。 蓦然,又是那种彻骨冰寒透体而入。 但陈浮生能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便稍稍安定。 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就几个呼吸之后,陈浮生又再恢复平静。 他已经感觉身体如常,皆在掌控中,再不是魂飞冥冥的那种茫然失措。 回想过程,就像从某个冰寒残酷的界面中沉降而下。 虽然过程惊险,但对于此刻的陈浮生来说,还算可以承受。 他不禁凝聚心神,强行睁开眼睛。 顷刻,眼前一片朦胧模糊,并非人间界的感觉。而是如同进入一幅画卷,四周皆是不真实,处处透着诡异。 他此刻处身于崇山峻岭的夹谷之中,四周重峦叠嶂,不知是真是假。处处黄烟尘雾弥漫,天空无日无月,仅剩迷离黯淡。 光影虽然朦胧,但陈浮生能够肯定,自己确实是脚踏实地,并非虚妄。四周的山峦,遍野的景象,尽皆存在。 “难道这里就是冥狱黄泉路?” 陈浮生不敢大意,也没有随处游走,而是站在原地,先默默观望周围环境,也等待哮天犬的来临。 或许是运气不错。 未过多久,骤然一声惊呼。 黄烟弥漫的虚空之中,一个魁梧身影闪现,急速坠落而来。 蓬的一声,砸起尘土飞扬,正是哮天犬。 它狼狈地紧紧抱着卦幡,砸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但转眼间便跳将起来,四周嗅探,终于瞧见陈浮生在身旁。 “主人!”哮天犬惊喜万分,赶紧奔行过来相聚。 陈浮生松了一口气,搭着哮天犬的臂膀观察,询问道: “怎么样?有无什么不适?” “主人,我觉得浑身爽利,此处空气舒畅,环境怡人!我恨不得有千斤力,施展拳脚一番,确实好得不能再好!” 哮天犬兴奋难耐,扛着卦幡跃跃欲试。似乎真的如鱼得水,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卦幡上传出河童的声音: “此地已是冥狱地界,你又是冥骸,相融匹配。当然是如臂使指,好得不能再好!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哮天犬却是不以为意,挥拳伸脚,兴奋难抑。 陈浮生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此刻听到河童的话,终于得知,此地果然是冥狱所在! 先不管是不是黄泉小千路,只要确定是冥狱,陈浮生便心中大定。 他立刻取过卦幡,插在原地。 然后毫不犹豫,开始使用方术仪式。 首先,迈步向东,慢走九步,口中默诵: “福生天地无量天尊。” 再然后,面向北,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功德帝尊。” 转而面向西,慢走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普渡至尊。” 最后向南九步,默诵: “福生天地大衍圣尊。” 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陈浮生静默而立。 等待着下一刻的来临!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所有能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销声匿迹。 蓦然! 他紧闭的双眼内,感应腾起无穷无尽的云蒸雾涌。 汹涌如潮水的黏稠感觉,已经将他浑身包裹。 陈浮生心中欣喜。 这代表此次的方术仪式,已然成功! 他不敢有任何举动,任由这种感觉漫延。 玄妙难言的经历,转瞬即过。 一切压迫感突然消逝。 陈浮生觉得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睁眼之后,眼前已是无穷无尽的云烟浩荡,无远弗届。 白玉金桥依然在前,灿若星辰。 广阔无垠的大地呈现。 但是,这一次,却并非是数百棋盘般的方格! 而是仅有一块,广阔绵延,不知伸展至何方的独立之地! 这一片独立的所在,蒙上一层黑纱遮蔽。 陈浮生仅仅可见,一杆卦幡,竖立在某个地点。 除此之外,一切皆是如蒙如幻,看不真切。 但有这个发现,已经足够令陈浮生欢欣鼓舞。 “无论是人间界的棋盘地域,还是冥界的独立地域。既然能够看见,那必然代表我还能窥探更多的秘密!!” 陈浮生欣喜万分,立刻注目凝神,观望卦幡所在的地点。 随着他的目光凝视,可以看出,从卦幡起始,直至南方的方向,蜿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 道路虽然并不明确,也看不真实。但毕竟指明了方向,又有定位,陈浮生顿时了然于心。 片刻后,又有几点璀璨的光芒,在道路的两侧隐隐浮现。陈浮生丝毫没有放松,继续深记心中。 再过片刻,又有两点闪亮的红光,出现在某个地域。 这两点红光,夺目显现,一望便知。 陈浮生虽然不明其意,但仍是深记心中。 随着他的凝望窥探,渐渐有更多显影内容,若隐若现地突兀浮动,像要被他获知。 但陈浮生已经开始感觉神困力乏,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强烈不适。如若再强行观望,必定会精气神枯竭,面临危险。 他顿时收束目光和心神,不再贪多眺望。而是紧守一心,紧紧闭目,意识中挥动离开的念头。 须臾,恍惚。 之前那汹涌潮水般黏稠的感觉,又再袭身。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已经回到黄烟弥漫的山谷狭窄之地。 “此地向南,逐渐深入,至少有五六个光芒点,等待我的发掘!” “除此之外,道路中途,还有两个闪亮的红光。未知是什么存在!但要么是机缘,要么是预感的危险......” 陈浮生对于方术仪式的显示,已经颇有心得。 心中考虑一番,已经有了决断。 向南前往,先挖掘了几个光芒点再说! 既然来了,岂有空手而归之理! 他立刻将卦幡拔起,递到哮天犬手中,低语道: “跟紧我,但有发现,立即示警!” 哮天犬谨慎点头,亦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冥界冥狱之地,偷渡而来的修行者,每走一步皆是惊险。谁也不知,下一步会碰到什么,下一步是死是活。 “喂,小子!这里是冥狱啊,你真敢这么前行?此地是否黄泉路尚且不知,你哪来的把握和勇气?” 卦幡里的河童,惊讶的脱口而出。 “闭嘴!听从主人安排!”哮天犬呲牙低吼。 河童立刻沉默,不再出言。 陈浮生也懒得理会,依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带着哮天犬,开始谨慎前行。 但他刚刚踏出数步,陡然感觉自己头顶上,似乎有蒙蒙光影垂落,亦步亦随。 陈浮生不禁抬头看去,立刻一愣。 可见“浮屠母锁”不知何时脱离了掌控,悬浮于他的头顶之上。 从母锁中喷出黄蒙蒙的光影,笼罩着陈浮生和哮天犬,紧紧跟随,并未有一丝遗漏。 “哎呀呀,你果然是幸运啊小子!此物乃是十八层地府底的高品枷锁,远胜‘黄泉诏鉴’。有它的护持,你前行之路,绝不会撞上冥狱里的诡异!” 卦幡里的河童,顿时兴奋又失落的尖叫。 兴奋是因为有了保护,不怕陡现的危险。而失落则是它没料到陈浮生有宝物出手,猜测不透,心中不服。 陈浮生得到提示,更是心中安定。 “黄泉诏鉴”,是通行冥狱黄泉路的必备之物。 修行者若想进入黄泉路,只能持有“黄泉诏鉴”,在护持笼罩下前行。一但时间耗尽,便要脱离。 如不即时脱离,便会被冥狱视为入侵,引发恐怖难测的危机!时刻有殒命危险! 虽然不知“浮屠母锁”的护持效果维持多长时间。但陈浮生和哮天犬,有此保护,短期内至少是安全的。 二人继续谨慎前行。 大约走了数百步远的范围,陈浮生又再止步。 咦?? 可见前方朦胧模糊的阴影下,岩石与黄烟尘霾的笼罩中,站立着两个气质独特的身影,似乎在交谈。 陈浮生陡然接近,避又避不得,走也不能走。顿时就此僵住,不敢再有何动作。 哮天犬抱着卦幡,也是僵住不动,万分警惕地盯着前方。 河童的声音传入陈浮生耳中: “无须担心。那边二人是黄泉诏鉴,你是地府枷锁,各不相通。所以他们不会察觉你的所在,放心......” 陈浮生谨慎小心地望过去。 果然,在那边交谈的二人头顶,是两道造型独特的镜面模样物品。幽幽光影罩下,护持着二人的身躯。 此时双方已经距离不远。 陈浮生眼虽半朦,但耳力灵敏,听到那边二人的交谈。 其中一位高大魁梧,超越一丈的庞然身影,低沉声音道: “公孙兄,你确定这条黄泉偏路,已在掌握?” 另外一个体形瘦削,宛若老叟的身影,淡然说道: “拓拔吞虎,你倾尽全力,孤注一掷,为的便是姬雉。我得了你的好处,岂有不出力的道理?” 陈浮生远远听到,不禁头皮一炸。 拓拔吞虎? “吞虎灵山”,姬雉的背景靠山神将拓拔吞虎! 陈浮生正在惊诧,突然感觉身边的哮天犬,亦是身体在颤抖,显得激动,又显得惊讶骇怕。 “哮天,你怎么了?”陈浮生压低最小声音问。 “是......是师祖......是师祖公孙烛......” 哮天犬颤颤微微地说道,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喘大气。 陈浮生皱眉。 东唐“吞虎灵山”的神将拓拔吞虎,和南楚“缚蟠灵山”的神将公孙烛,聚会在此?究竟商谈什么? 那边再次隐隐传来声音。 拓拔吞虎继续说道: “公孙兄,事已至此,不能有误!我托你办的事,已经出了纰漏......此次黄泉偏路的伏击,乃是最终翻盘的机会!” 公孙烛微微一笑: “我已在此地埋下不少诱人的宝物。只要姬雉顺利将那几个竞争者引入而来,只有死路一条!” 拓拔吞虎嘿嘿笑道: “我既然托与公孙兄处置此事,自然是信得过公孙兄的手段!” 公孙烛却是饶有兴致的问: “你那个小女徒,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居然不惜与道门、兵家、嫦门,三家决裂!也要助姬雉登上灵窑之主?” ...... 感谢书友“爱上的轮廓”打赏! 感谢书友“黑黑的老船长”打赏!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5章 冥狱石俑 拓拔吞虎嘿嘿两声,想说什么,却又顿住,只是摆摆手道: “公孙兄,此事乃我的**。你只须知道,我为了姬雉,可以发疯!谁敢阻姬雉成就灵窑,谁就是我拓拔不共戴天的仇人!” 公孙烛却幽幽的说道: “在东唐,道门势大。宝骑镇的竞争者里,有个叫李元璧的,据说是‘玉虚灵山’选定的‘神序道子’之一。你若将他灭了,道门岂会与你善罢甘休?” 拓拔吞虎无所谓地傲然道: “一个争不了灵窑的‘神序道子’,又能有几斤几两?道门强是强,但我雷厉风行拿下宝骑镇,占定事实!难道他们还来咬我不成?” 公孙烛微微一笑: “你有把握便好!我倾力相助,也是唯愿有回报,有好结果。” 说着,话锋一转,又加重语气道: “我与你多年老友,自然是无话不说。事先言明,我助你的小女徒姬雉夺下灵窑。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尽快布局。宝骑镇是一个关键节点,不容有失!” 拓拔吞虎点头,语气深沉: “公孙兄放心,此事已经万无一失!姬雉占据灵窑之日,便是你踏足宝骑镇之时。该是我的,我拿走。该是你的,全盘相赠,无须多言!”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未过片刻,二人头顶上的“黄泉诏鉴”已经由黄蒙蒙光影,转为灰败黯淡,笼罩的范围缩小。 “走也,走也。此地已是布置妥当,只等捷报!”公孙烛挥起衣袖,瞬间消失于原地,无影无踪。 拓拔吞虎则是留在原地,注目四顾。 也不知是否感应到什么,他突然回头,盯向陈浮生站立之处。 陈浮生骤然心跳一停。 如同被一头史前巨兽的噬血眼神盯上,头皮发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霎那停滞。 “原来这就是神将真身......好强!” 陈浮生摒息不动,已经可听到脉络里血液哗哗震响。 此前他只是面对过六境神将的投影,那时已经是凶焰滔滔,翻手间便能轻易抹除一座庙观。 此时此刻,面对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神将真身。 仿佛一个眼神,便能将他灭绝,压成齑粉。 好在拓拔吞虎只是扫了一眼,便放过巡视,对着上空捏了捏斗大的拳头,嘿嘿大笑中,消失不见,就此离去。 陈浮生和哮天犬仍是呆立不动。 过了半晌,二人再才回过神来,双双松了口气。 “小子,这个叫什么什么虎的,并非一般的神将。以我观之,他有成仙的潜质。以后你莫要招惹他,能避则避......” 卦幡上传出河童的低语。 陈浮生恢复平静后,淡然道: “怎么避?难道要我放弃竞争?” 河童则是老成在在,带着一些过来人的语气劝告: “实在不行,那便换个地方。天下之大,建庙观争灵窑的所在,又不是仅这一地......” “闭嘴!!” 哮天犬獠牙呲出,怒道:“主人在此崛起,付出良多。岂可因你一句而避战不争??” 河童委屈的辩解道: “我也是为了他好,同时招惹两个神将的算计,竞争灵窑哪有胜算可言?明知结果是输,不如早做决断。此乃知机顺命,勿要强求。” 陈浮生只是微微一笑: “我已经惹过他一次,也惹过二次、三次......宝骑镇灵窑之主,就在眼前,我的决断便是拿下,并无更改。” 河童还想再劝,哮天犬已经抱着卦幡摩擦。河童顿时无言以对,保持沉默。 陈浮生说出自己的心意,同时也是肃然凝视前方,心中默默思考。 此刻再才得知,原来姬雉的背后,是拓拔吞虎和公孙烛两个神将在鼎力支持。 并且姬雉的使命,不仅是拿下灵窑。还要彻底占据宝骑镇后,接应公孙烛的南楚势力进入东唐。 所以,姬雉只有胜利,不能失败。 “唐心所说,他们三家在结盟商讨翻盘的机会......或许进入这个黄泉偏路,就是姬雉的刻意为之......” “把所有人引进来,一网打尽?” 陈浮生想到这里,不禁回头问道: “河童,黄泉偏路是什么所在?” 河童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展现价值,当即哼道: “黄泉小千路,乃是冥狱内的主干大路,四通八达,万古遗迹皆在途中。想要踏足黄泉小千路,必须从千千万万的偏路、曲径、狭谷等地,循序而入。” “即便是神将,也要遵守这个规矩!” “当你走通了偏路、曲径、狭谷等地,便可见到关隘。只有出关,方可踏上真正的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若有所思。 河童继续说道: “你也不要小瞧了这些偏路、曲径、狭谷等杂乱地。千秋万古岁月,沉淀于此的遗迹,并不算少。” “能够踏上黄泉小千路,自然是更好。但若穿不出偏路,出不了关。在这些杂乱地寻求机缘,亦算小有收获。” 它说着,傲然自负的加重语气:“你求我啊!我可助你卜算机缘!” 陈浮生自动忽略了这最后一句,继续开始沉思。 在天地桥所见的几个光芒点,应该是公孙烛留下的诱饵。但是另有两个红色光芒,却是离此颇远,绝不会是诱饵。 “先挖一个红的,其余沿途可见的,再顺手掠走......” 陈浮生有了决断。 立刻不再多言,带上哮天犬,忆着心中已知路径,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一路上,河童几次发出惊疑。 因为陈浮生走得很坚决,左弯右绕,毫无滞涩。 就像这小子手上有地图一样,如入无人之境! 但是冥狱之地,步步艰险。哪一个修行者进来不是如履薄冰? 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多如繁星。 谁不是战战兢兢、走一步看三步? 哪有像陈浮生这样的,如同在自家庭院里散步。步伐如飞不说,连哪里不可走,哪里可以穿,全都了然于胸。 “这......” 河童无言以对,觉得好没道理,只能沉默又沉默。 约莫一炷香时间。 陈浮生止步。 距离红光闪烁之地,已是不远。 他聚精会神,深吸一口气,脚踩虚实阴阳,一剑在手,在身前地面划下简略的太极图。 举步、刻图,一气呵成。 如今他已是三境鼎庐,心庐内的符箓尽数可用,也无须再在剑上画符刻印。 当即,法力玄炁灌注剑上。陈浮生默诵“符引”咒诀,将心中所忆定位,反复加强映像,给予意念导示。 “法以注之、意以灌之、吾念所取何方......” 大约数个呼吸之后,剑尖渗出一缕微弱光芒。 光芒宛若磷火,落入地面太极图。 刹那! 太极图内乍起一道光芒。 随之,前方某个黄烟荒山侧面,同样乍起一道光芒。 果然正确,确有其物! 陈浮生心中安定,收剑,继续大步向前。 ...... ...... 这是一个生长着无数古怪灌木丛的所在。 每一片灌木丛,都如同原始老林的盘根大树,纠缠茁壮,狰狞参错的到处漫延,就像匍匐的一头头史前巨兽遗骸。 冥狱内的任何景象,都是远远异于人间界。 要么大得出奇,要么奇形怪状,难以想像的诡异。 陈浮生来到不远处,谨慎小心地凝望观察。 此地黄烟尘雾弥漫缈缈,四野寂静无声。除了遍眼狰狞可怖的灌木丛,只有残缺风蚀的岩石和土堆。 红光目标的最终所示,就在最大的灌木丛根下。 “你留守此地,保持警惕!” 陈浮生嘱咐哮天犬一声,自己缓缓迈步向前。 只是走了几步,眼前便变得朦胧虚幻。 大量的黄尘烟霾笼罩而来,仿佛处处燃烧着黄火,熏人欲呕。气味刺鼻,如同火山喷出岩浆的硫磺气。 陈浮生取出一张黄符纸,贴在鼻间,继续谨慎前行。 一路还算通畅,他找到红光所在,蹲下默默凝神逐寸逐寸地扫视。 哮天犬紧张地待在不远侧,抱着卦幡,警惕四周。 须臾。 陈浮生的眼睑微微刺痛。 他心中顿时一喜。 可见极微弱的光芒,如同火苗,在灌木盘根下隐隐透出。 陈浮生眼见如此,立刻毫不犹豫,提剑开挖。 “无间龙雀”无坚不摧,又有法力玄炁的大力支持,瞬间便剖开深坑,硬如铁的黄泥灰砾亦是难挡。 约莫盏茶时间。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挖得如此之久。 手中铁剑陡然一顿,仿佛滞住,不知戳在什么东西上。 这又是陈浮生第一次碰到铁剑受阻。 嗯? 他轻轻用手拨开浮土,不禁一愣。 只见铁剑的剑刃,卡在一个石俑的嘴中。 “石俑?” 陈浮生从未想过,他挖掘的机缘,居然会是一个石俑! 浮土中露出的石俑半边脸目,形象似人。但是眉眼、口鼻等五官,又偏蛮荒,既大又怪异,极不协调。 正在此时。 石俑仿佛凝固无色的凸眼,骤然闪起一抹淡淡红光。 刹那! 这个石俑,猛地睁眼! 直勾勾仿佛噬人一样,盯上了陈浮生!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6章 晁馗 陈浮生悚然一惊! 他没想到会挖出一个带有敌意的“东西”! 而且很明显,这东西被挖“活了”! 好在陈浮生一直提着警惕,毕竟是在冥狱里探索,即便有天地桥的窥探指引,他也未曾有一刻掉以轻心。 锵~~ 陈浮生瞬间起剑,横于眼前。 手掌中白炽如小太阳的光辉,蓄势待发。 然后极其冷静沉稳地,缓缓后退三步。 “嗬!” “有点意思......” 石俑睁眼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虽然带有敌意,但只是瞥了陈浮生一眼。见他退后,不禁发出嘟囔声。 它抖了抖脖子,突然发力。 蓬~~ 泥土飞扬,石俑人立而起。 那边的哮天犬已经毫毛炸动,呲牙低吼地戒备。 陈浮生仍是举剑、凝符,紧紧盯着眼前的石俑。 如此接近的观察,可以看出这个石俑的外形,类似于人族。身高略高过陈浮生,而且上躯极为粗壮,像个铁疙瘩。 石俑肩宽、厚胸、微微驼背。双臂粗如石碾,前肢略长,手掌五指俱全,显得厚实。 但它却是上躯粗,下身细。而且下身非常长,双腿仿佛两根小柱子,脚板极大,大得出奇。 “干哈?你整个烧火棍,搁这吓唬谁呢?咋地?害想搁我嘴里捅捅?” 石俑的五官如同雕刻,说话也是面无表情。声音瓮声瓮气,带着浓浓的口音。 它用凸眼斜睨了陈浮生一眼,头不转,眼睛又斜睨了哮天犬一眼。然后向上瞅瞅,向下瞅瞅。 “咦?我能动?” 它立刻万分惊讶,又耸了耸肩,甩了甩粗手臂,提了提双腿。五官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激动地低语: “嗬!活了?我解脱禁锢了!!” 它顿时想大笑,但仰起头,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住。 然后,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陈浮生,目光转动,又盯在陈浮生手中剑上。 “剑......” “遇剑则开......遇剑则活......” “小师叔没骗银,我这是撞上机缘啦!撞上啦!” 它越想越是激动兴奋,有一种手舞足蹈地冲动。 仅仅只是一个跨步,石俑宛若缩地成寸,瞬间站在陈浮生面前。 陈浮生不禁眉眼一跳,蓄势的“太白元神”差点砸在石俑脸上。 但毕竟未感受到敌意,陈浮生忍住未发。 “机缘,你是我的大机缘!” 石俑本想出手搂着陈浮生的肩,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搓着粗壮厚实的手掌,忐忑地问: “快说,我该怎么整?才能戴罪立功?才能返回‘青溟关’?” 陈浮生不动声色,举剑蓄符,保持警惕的同时,心里颇有一些哭笑不得。 从来只有他把挖出来的东西当机缘。 如今却是被这个“东西”反认做是机缘。 “你姓甚名谁?哪里出身?”陈浮生冷静的缓缓问道,“说出实情来,我也好为你指引一番。” “哈哈哈......” 石俑瓮声瓮气地开口笑,欢喜地搓动粗壮厚实的手掌,赶紧说道: “我叫晁馗,是......”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用一种带着狡黠的小眼神,打量陈浮生,嘿嘿笑道: “大机缘,你说你说,我是什么出身?嗯?” 陈浮生立刻又有把“太白元神”砸在它脸上的冲动。 这个石俑看似粗笨憨厚,想不到居然有点鬼心眼。 正在此时。 陈浮生耳边传来河童嘻嘻的声音: “怎么样?碰到不懂的问题了吧?嘻嘻,我知道,我知道啊......” 陈浮生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河童再才得意地传声: “它应该是黄泉路各处关隘的守将之一。从模样上看,应该是‘夸夫族’,乃上古血脉,后归属冥界。此人是石躯,那么还未蜕芜存菁,名列副将,五境修为......” 陈浮生微微点头后,对石俑晁馗淡然道: “你是青溟关的守关副将,夸夫一族的血脉。” 晁馗的凸眼顿时瞪得圆大,猛地一拍手掌,兴奋道: “大机缘你可真怼劲!说对了,全对!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晁馗也能绝处逢生!机缘在手,想咋整咋整!” 它说完之后,头不动,眼睛回瞅身后。 赶紧又迈步过去,大脚板连蒙带压,把深坑填埋干净,再才满意地点头。 “走走走,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只要能回青溟关,你指东,我不走西。你要我飞,我绝不趴地!” 晁馗大手一挥,当先向前行,几步便迈出数丈开外。 陈浮生看得又一阵眉眼乱跳。 缩地成寸,这是夸夫一族的种族天赋?...... 哮天犬凑近前,低语问:“主人,怎么办?” 陈浮生眼神示意稍安勿躁,提声向晁馗喊道: “你走得太快,超越过多,机缘会失......” 话音还未落,晁馗反转身,几步便回到陈浮生身后,老老实实待着。 陈浮生暗松一口气,只要守规矩就好办。 “我算出有一件归属之物,想挖掘后再指引你回青溟关。你若不急,先等我办完自身之事。” 陈浮生淡然说道,盯着晁馗。 “不急,不急,急啥急,欲速则不达!” 晁馗无所谓地摆摆手,又带笑说道: “冥狱里全是遗迹遗物,你能取,那证明你有本事。你越有本事,我越高兴!” “你随便整,可劲造。要我帮忙的,随时出声!” 陈浮生微笑道: “行,那就多谢了!” 晁馗呵呵嗯嗯地点头,刻意退后离陈浮生一步远,表示自己愿意跟随,服从安排。 陈浮生定了定神,再次回忆另一个红光芒的区域,毫不犹豫地动身,急步而去。 如此一路前行,晁馗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迈小步。但眼睛越瞪越大,嘴越张越开。 它是土生土长的冥狱土着,自然懂得冥狱步步艰险,如履薄冰的道理。即便是土着,离开自家范围,也不敢乱闯。 因为冥狱之地,处处有无形裂缝。一但踏错,便会坠落十八层地府,永世不得超生,后悔都来不及。 从未有过像陈浮生这般闲庭信步的来者。 “大机缘真怼劲!”晁馗越想越是高兴,心里只有敬佩,逾加觉得自己是好运临头。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陈浮生终于感到接近第二个红光芒,立刻止步,然后起剑,划下太极图,默运咒诀进行“符引”。 须臾,剑尖一点光芒溅落图中。 片刻后,远端一片乱石堆里,同样闪现微光冲起。 果然有物! 陈浮生心中大定。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7章 黄泉争摆渡 与此同时。 就在陈浮生接近第二个红光的时侯。 百里之外。 嗡~~ 嗡~~ 嗡~~ 接连不断有黄蒙蒙的光影,从虚无中浮现而出。 随着光影笼罩,一个又一个身影,或左或右,接连地现身。 当先抵达的是姬雉,身后随同岳非群和茅崆峒。 然后是李元璧以及檀蟾。 紧接着宋重阳和焦三孟四到来。 最后则是姜泥和唐心。 众人到达之后,尽皆满脸复杂地眺望周围,大多震惊难言。但旋即,又极有默契地退避开,不愿意待在一起。 “姬雉,你好大的手笔!” 宋重阳嘿嘿笑,但笑声中并无多少赞扬,反而带着嘲弄,大声道: “虽说只是最低品的平纹黄泉诏鉴,但你一口气洒出这么多,耗费巨大本钱!难道,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拔得头筹的是别人?” 那边的唐心,则是笑盈盈的接着道: “姬雉姑娘的靠山深厚,吞虎灵山不知掠夺了多少好宝贝,拿出一点微末家当出来,让姬雉高兴高兴,又值得什么?” 李元璧未曾开口,依然冷漠如冰。但他身后的檀蟾却是阴恻恻的回应: “黄泉偏路虽然是杂地,但也不是说闯便闯,说走便走的。姬雉姑娘要想从此翻盘,恐怕你会自食苦果。我替主公先多谢了,谢谢你为我主公垫石开路!” 听着一片冷嘲热讽,姬雉的圆脸上仍是带着稚嫩笑容,犹如清风拂面,毫不以为意。 “平纹黄泉诏鉴,可持续三十二个时辰。咱们有约在先,谁最先抵达‘摆渡口’,谁家便是胜者!败家从此认输低头,自己了断。” 姬雉似笑非笑,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大家各凭本事!口舌之利,徒增笑耳!” 话音落。 宋重阳哈哈大笑,扛起“送棺”重剑,拱手道: “宋某先走一步!摆渡口恭迎各位!” 他说着,头顶黄蒙蒙的黄泉诏鉴光影,和焦三孟四一起,快步离去,远远消失不见。 李元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檀蟾在前带路,主仆二人也是迅速离去。 “哎呦,黄泉路,有什么好着急的!” 唐心笑眯眯地领着姜泥,也远远离去,不见踪影。 不过片刻。 场面上冷冷清清,只有姬雉一脸阴沉,仍是带着似笑非笑,凝望着三家离去的远方。 “姬雉姑娘,这个代价,是不是......是不是,太大了些......”岳非群凑近低语道。 茅崆峒的脸色也不自然,叹息道: “这么多黄泉诏鉴,可惜了......若是一张一张的用,咱们慢慢探索黄泉偏路,收获应该不小,又何必......唉!” 姬雉头也不回,只是淡然道: “一点浅薄付出,又值得什么?我要的是宝骑镇的灵窑,要的是元夕之夜的冥狱名额!” 岳非群和茅崆峒互看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姬雉姑娘有无把握?” 姬雉闻言,淡然的表情,又再变得疯狂,脸目扭曲,眼角浮现皱纹,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道: “呵呵,嘻嘻......你以为他们的黄泉诏鉴就是平安无事的么?沿途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诱引他们,最终让他们尸骨无存,留在冥狱里做个糊涂鬼!” 茅崆峒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 “那个,那个姓陈的小子,会不会出来搅局?” 不等姬雉说话,岳非群扫了一眼茅崆峒,嗤笑道: “茅道友,他上哪去找黄泉诏鉴?从何而入?” 姬雉的脸色更是怨毒,似乎听到陈浮生便有无穷的恨意,沉声道: “他离了朝春楼,不知踪影,暂时不知去了何方。等我了结这里的恩怨,收了好处,再回宝骑镇慢慢折磨他!我偏偏不信,他还能逃出生天!” ...... ...... 李元璧和檀蟾走入一片寂静的尘霾谷地,放缓脚步,开始巡望四周,保持警惕。 檀蟾瞧瞧周围,再才满腹疑问的恭敬说道: “小主公,为何要接受这一场赌约?姬雉甘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岂会没有阴谋?” 李元璧淡然眺望远景,半晌后轻轻说道: “我已经联络了师尊,将此地之事,详细上报。” 檀蟾顿时惊讶,躬身道:“祖师如何吩咐的?” 李元璧冷漠的神情里,亦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缓缓道: “师尊要我继续竞争,无论何事,独力承担。” “这......” 檀蟾本来抱有极大希望,以为会有援助,当即惊诧道: “五境灵官的暗杀、姓陈的小子异军突起、嫦门极其反常的反超......种种诡事,皆是对小主公你不利......为何,为何祖师无动于衷?” 李元璧平静的说道: “我的本命传承物也丢了,师尊却未说什么......宝骑镇之争,远比我想像的险恶。我并不认为陈浮生是罪魁祸首,也不认为是嫦门玩弄诡计。” 他看向檀蟾:“姬雉的表现很急,急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想将我们全灭,一举拿下灵窑之争。” 檀蟾骇然失色,脱口道:“小主公!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进来?岂不正中她的谋害?” 李元璧却是摇摇头,脸上重现一股傲然气: “师尊命我留下竞争,我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则,何以称为‘神序道子’?” “我能看出姬雉有谋算,甚至背后灵山也在出力。既然我能看出,师尊自然知晓。无论前程何其艰险,我又有何惧?” ...... ...... 宋重阳在焦三孟四的簇拥下,攀上一块巨大岩石,拄着重剑,观望周围。 一直怀着疑惑的焦三,此刻再才拱手问道: “小将军,姬雉耗费如此大的代价,肯定没安好心!咱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莫要中了埋伏陷阱!” 孟四也点头道: “宝骑镇之争,事事反常,太反常了!我不信姬雉还想公平竞争!那个姓陈的小子即使有嫦门撑腰,又能强多少?反而姬雉大有可疑!” 宋重阳摸出血红小葫芦,灌了口酒,抹抹嘴道: “我已经通知了老头子,该说的都说了。” “啊?” 焦三孟四互看一眼,皆是惊喜,赶紧问道:“师伯祖如何吩咐的?” 宋重阳的脸色微有疑虑,但随即恢复正常,淡然道: “老头子说,无论何事,我一力承担,继续竞争。” “这......” 焦三和孟四面面相觑。 “这不合道理啊......”孟四嘟囔道,摇了摇头,“姬雉不断拿出筹码,摆明有灵山使劲撑腰。这规矩已经破了,咱们还要守规矩?” 焦三眉头紧锁:“师伯祖算无遗策,或许有他老人家的考虑......” 但话虽如此,自己却也难以说服自己。 宋重阳灌了一大口酒,哈哈笑道: “管她什么阴谋诡计,老子只管向前冲,冲她个稀巴烂!老子偏偏不信,连个灵窑都争不下,还谈什么灵山什么福地!呸,再说老子是什么天骄什么神序,那是打老子的脸!” 他说完,把“送棺”重剑大力一挥。 “走,先闯出黄泉偏路,到达摆渡口再计较!” ...... ...... 唐心和姜泥,双双身如两道轻烟。 迅速来到几颗枯树下,暂停歇息,观望周围。 “小泥子,你得了这个上古神兽狻猊的‘土行晶心’,又恢复了‘读月’的异禀天赋,为师已经快要赶不上你了!” 唐心笑眯眯地看着姜泥,目光中全是溺爱。 姜泥依然是清冷的气质,姿态里微有一股朦胧不明的异样美感,轻轻说道: “也不知浮生师兄,去了何方。” 唐心摇头笑道: “整个宝骑镇,你担心别人可以,又何须担心他?为师我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神出鬼没的人......” 说着,又微微一叹,“唉,可惜,偏偏撞上他。若非如此,凭你的天赋之能,绝对能独占鳌头,夺下灵窑之争!” 姜泥只是淡然一笑: “他是我兄长的入室弟子,他若能夺下灵窑,我自然是高兴的,又何分彼此。” 唐心脸色一正,肃然道: “话虽如此,但咱们可要千万小心。姬雉有吞虎灵山不计代价的撑腰,已经坏了规矩!” “这一次黄泉偏路之赌约,她必定有完胜不败的把握。方可愿意拿出如此代价,诱引我们入彀!” 姜泥却只是眼波流转,凝视远方,不在意的说道: “恩师请放宽心,我有‘读月’在身,除非是神将亲至。否则,任她阴谋诡计,我亦能安然无恙。” 唐心顿时笑眯眯点头: “那是当然!否则,为师也不会答应,带你来冒这个险!哼,那个小贱人诡计多端,咱们虽不怕,但也不得不防!” ...... ...... 此时此刻。 陈浮生冷静观察着前方显现的红光区域。 由于符引的指示,这一片乱石堆虽然杂乱无章,又高又大,仿佛一个乱石环绕的晦恶石谷。兼且黄尘弥漫,刺鼻熏人。 但陈浮生还是毫无出错,缓缓接近,即将抵达目标。 晁馗随同在后,啧啧称奇。 它抬眼瞧了瞧陈浮生顶上悬浮的“浮屠母锁”,终是忍不住问道: “大机缘,你这件十八层地府的高品枷锁,是从何得来的?在咱们这嘎,只有镇关主将,才会有资格持有这种枷锁......” “大机缘,你是不是会伪装?明明和我一样,也是这嘎土生土长的?” 哮天犬在旁边呲了呲牙,哼道:“我家主人手段高超,你看着便是。勿要打扰!” 晁馗全程跟随,早已经对陈浮生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虽听哮天犬反怼,但并不以为意,嘿嘿干笑,好奇地观望。 陈浮生缓步向前,却没有立刻贸然前去开挖。 毕竟第一次挖了个石俑,并非他所想。这第二次,还是要加一些小心,谁知道挖出个什么。 按照惯例,遇事不决,先起一卦。 陈浮生站定,默默屈指,准备叩问前尘。 正在此时。 不远端的一块高耸岩石上,嗡嗡嗡,连续降下黄蒙蒙的光影。紧接着,三个身影浮现而出。 陈浮生顿时警惕,缓缓后退,注目凝视。 咦? 其中两个身影,皆是黑衣蒙面。行为举止,看着非常眼熟,和之前被食人花吞噬的那个暗杀者一样。 另有一个,正是陈浮生认识的人。 贞胧山破庙被杀退的老叟,何守翁。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8章 奇胎 “怎么会是他们?” “他们怎会出现在冥狱黄泉偏路?” 陈浮生心中念头飞转。 立刻毫不犹豫,对身后做个噤声的手势。 哮天犬跟随陈浮生以来,早已经建立默契,顿时抱紧卦幡,纹丝不动。 晁馗的凸眼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的我懂了的眼神,闭目闭嘴,仿佛石像般静默无声。 随着它的这个动作,粗状身躯瞬间灰败,仿佛蒙尘。 不过片刻。 陈浮生这边,除了头顶的母锁笼罩着黄蒙蒙的光影,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难以窥探。 不远端高耸岩石上的三个人,自然是不知在身边还有别人存在。一经现身之后,便开始观望交谈。 “这一处偏路,是公孙神将大人选的么?” 被称作五哥的黑衣蒙面人,冷峻地眼神巡视周围,淡然问道。 何守翁带着恭敬,点头道:“五灵官,小叟陪伴神将大人挑选的此地。利于伏击,远离冥狱关隘,不会造成难以预测的麻烦。” 那个黑衣蒙面女子带着忿怨的问: “陈浮生是不是也来了?” 何守翁的脸色也是变得怨毒,摇头道: “那小子离开朝春楼后,查无踪影,也不可能来到黄泉偏路。可惜,让那小子逃过一劫!” 黑衣蒙面女子带着杀气,恨恨道: “此地的事了结,我要亲自再去宝骑镇,手刃小贼!告慰老十三的在天之灵!” 五哥摆摆手道: “先把神将大人交待的任务完结,再去杀那小贼不迟。” 他转眼看向黑衣蒙面女子,“九妹,宋重阳还是交给你。此次不是窃他的本命物,而是必须杀死!让他永留冥狱,知道么?” 九妹点头道:“五哥放心,我必不会失手!” 五哥又看向何守翁,淡然道: “我去杀掉李元璧,老七在追杀嫦门。你仍是负责传递情报,若有差池,我让你也永留此地。” 何守翁躬身俯首,战战兢兢道:“不敢有误!” 五哥再次观望周围,然后开启门户,瞬间踏足入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妹也是祭出花枝门户,跨进消失离去。 何守翁再才站直身子,擦了擦汗,暗自嘟囔:“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总是我?等我晋升了宗师灵官,哼哼......” 他忿忿不平地低语,片刻后,身边开了一个血色小窗。纵身跃入,瞬间一点血色在前方闪现,已经快速遁离。 周围恢复了安静,只有黄尘烟霾缭绕。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同时心里也是惊诧。 “宝骑镇五脉竞争的时侯,暗杀的主使是公孙烛?看来拓拔吞虎是势在必得,不顾一切要将姬雉抬上灵窑之主!” “规矩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道门和兵家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到底都在想什么?让自家的种子排队送经验?” 一番思绪后,陈浮生微微沉吟。 看情况,嫦门果然也是来了。那么唐心和姜泥,又再陷入险境。暗杀者全是五境灵官,防不胜防。 “先挖了这第二个红光,再去寻找姜泥的踪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轮到我做黄雀......” 陈浮生有了决断。 回头嘱咐哮天犬一声,立刻毫不犹豫,继续探索红光的区域。 他来到一块风蚀灰暗岩石下,蹲低凝视。 随着目光灼灼逐寸窥探,陈浮生再次觉得眼睑微微刺痛。旋即,地面果然浮现火苗似的光芒,荧荧闪动。 他立即举剑开挖。 这一次的挖掘,比上一次快得多。 也许下面埋的不再是石俑,或什么难缠的东西。 约莫盏茶时间。 陈浮生的手微微一停,剑刃似乎触碰到柔软的事物。虽然没有被滞住,但触感很古怪,像是个活物。 嗯? 陈浮生提高万分警惕。 在冥狱里挖掘机缘之物,确实比在宝骑镇麻烦得多。根本不知道下面埋着什么,是因谁而生,有什么后果。 他极其小心翼翼地拨开浮土,仔细观察。 那边不远的哮天犬和晁馗,见陈浮生举止谨慎,都不由得好奇地探头过来,瞪着眼关切打量。 浮土被拨开后,露出黄黑污泥中裹着的一个软绵绵、黏腻腻、微微蠕动,仿佛一砣暗红色带血丝的肉状物。 肉状物并不大,也就拳头般大小。 看起来除了有些恶心,毫无形状之外,也无什么特异之处。唯独是软黏的表面,有无数看不懂的纹路。 纹路似字,又似字组成的图案,十分诡异模糊。 “啊!!” 晁馗骤然发出一声骇然大叫。 它就如同一只兔子见到猛虎一样,瞠目结舌,但扭头就逃。凭借种族天赋,瞬间缩地成寸,逃出里许远。 陈浮生当即头皮发炸,预感不对劲! 卦幡上传出河童惶恐的尖叫: “逃啊!!” “这是冥界的‘噩绝奇胎’!触之即死!魂魄全灭!” 它话音一出,刹那化为一团水雾,头也不回地仓惶逃窜,飞得远远的。 陈浮生瞬间反应。 “太阴若缺”初代符箓早已蓄势待发! 法力玄炁狂动。 陈浮生转身一扑,一把抱住哮天犬,顷刻留下一缕仿佛月色阴影缭绕的斑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影斑点如水月镜花般破碎,溃灭成空。 “呼......” 陈浮生心惊胆颤地长出一口气。 他此刻隔着一道如圆月般的氤氲“镜面”,一边精神紧绷地盯着深坑里的“噩绝奇胎”,一边拖着茫然如睡的哮天犬,缓缓小心翼翼地后退。 在隐遁状态下,他的动作也不可能太大,否则会打破隐遁的效果。而且也怕惊扰了深坑里的恐怖东西! 十八息时间,足够他撤离,然后再起“太阴若缺”,再图安全撤退。 随着整个场面上,所有人全都逃散。 深坑里的“噩绝奇胎”,却像是睡醒了一样,渐渐蠕动起来。一点点的挣扎着,居然攀爬出了深坑。 一砣拳头般大的肉状物,浑身缭绕着似字似图的黑血纹路。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陈浮生眼前! 它就像个活物,向左转转,向右转转,似乎是辨别方向。 陈浮生继续小心翼翼地后退。 十息...... 九息...... 八息...... 隐遁效果即将解去。 正在此时,“噩绝奇胎”肉状物,突然“抬头”,向上转转,似乎是看见什么。 陈浮生顺着看去,不禁头皮又是一麻。 “浮屠母锁”还悬在上方,跟着陈浮生在慢慢移动。 “母!!” 肉状物吐出一声含糊的惊叫,然后如电光般闪现。 只是转眼一瞬。 “噩绝奇胎”肉状物摊开,仿佛“吞噬”,又仿佛包住,刹那便将“浮屠母锁”融入体内。 嗡~~ 母锁笼罩的黄蒙蒙光影,也瞬间消失。 不知是冥狱的特殊环境原因,还是母锁消失影响了陈浮生的心态。 骤然,初代符箓的隐遁效果,突兀解去! 陈浮生和哮天犬,完全显身。 这一下变生肘腋。 陈浮生猝不及防,仓促间又是心念狂动,准备再次祭出“太阴若缺”。 但这一刹那,已经有些迟了。 刚刚吞噬完母锁的肉状物,距离陈浮生很近,“一眼”便见到陈浮生的存在。 它再次暴发一声惊叫:“父!!” 然后,陈浮生只觉得胸前一痛,眼前一花。 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撞上来。 与此同时。 随着母锁的护持效果解除,陈浮生的眼前不再是黄尘弥漫,如烟如霾的寂静环境。 一幅末日般的恐怖画面,席卷而来!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69章 小主 原本阴暗满布灰霾的天空,无日无月。 此刻却骤然改变! 宛若有一轮黑日当空,周边遍布无穷延伸的天裂缝隙。 从缝隙里不断渗出如火浆如黑焰交缠的异相。 黑日异相的另一侧,又如同有一弯残月当空。 残月周边则是无数如蜉蝣状的青黄虚影,纵横肆虐,渲染出更加诡异可怖的异相。 除此之外,遍眼可见的山峦石林里,皆是黑气冲天升腾,犹如千万狼烟密布。处处黑影摇曳飘浮,如鬼如魅。 四面八方不再寂静。 而是各种纷乱杂音,隐约响起,或高或低,或刺耳或低吟,或是倏忽来去,乍起乍灭,令人魂魄不安,心悸动荡。 这才是冥狱的真实景象! 黄泉诏鉴或浮屠枷锁等奇物,掩盖了这一切而已! 陈浮生胸口震痛,眼前迷离。 刚刚提蓄起的法力玄炁,刹那溃散。 不仅如此。 从上空有一道强烈吸力,要将他撕扯上天。从地下却又有一股强烈吸力,要将他撕扯下地。 他的精气神和躯体,已经尽皆不受控制。 仿佛只须片刻,便要身魂分离,沉沦冥狱。 这就是三界的不同之处。 缺少了保护的外来者,任你实力强横,亦难以幸免! 陈浮生刹那惊惧! 拼命沟通心庐内的法力玄炁,想要摆脱这种沉沦。 但无论他如何挣扎,终究功亏一篑。 “父!!” 就在陈浮生已快彻底迷失的恍惚间,耳边又听到一声尖叫。 叫声充满着欢愉,有着浓烈孺慕的感觉。就像一个久久失散的孩童,终于见到父母的兴奋激动。 陈浮生的眼前再次一花。 似乎有一团黑气扑面而来,触觉冰寒蚀骨。 寒意乍起,陈浮生的心神骤然清醒! 恍惚刹那! 眼前一切恐怖诡异的异相,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依然是黄尘烟霾笼罩的天空,无日无月。四周冷冷清清,山峦荒芜寂静依旧,处处灰败黯淡弥漫。 “这......” 陈浮生感觉身体重回掌控,神智清明,不禁警惕万分地一跃而起。 但是胸前似乎挂着一个东西,摇摇晃晃。 他低头一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猴脸”。 灵动凹陷闪烁着奇光的眼睛,类人的鼻子和嘴,削尖的脸庞。一对招风耳,耳朵却呈现六瓣状。 脸部以下,脖子上鼓着一个小瘤子。 再往下,是毛茸茸布满灰黑毫毛的猴子身躯。两只猴爪,五指尖尖漆黑,紧抓着陈浮生的衣襟不放。 上半身躯再向下,便不再是猴身。而是仿佛有双脚的蛇躯,遍布大块的灰黑鳞片,短短的尾巴微微翘动。 “父!!” 这个半猴半蛇的小东西,如同拳头大小,眼见陈浮生在瞧它,立刻咧嘴一笑,发出一声孺慕般的叫声。 它紧抓着衣襟,小脸在陈浮生胸前拱了拱,显得高兴。 “这......” 陈浮生不禁无语凝噎。 他能感觉这个小东西毫无敌意,甚至带着浓浓的孺慕感情。真像是亲儿子挂在父亲身上,又高兴又依恋。 “难道是‘噩绝奇胎’吞了母锁,转化出的模样?” “它到底是什么?” 陈浮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此刻不是考虑这的时侯。 身边的哮天犬虽然是冥骸,并无撕扯分离的状况。但它毕竟有魂魄,依然被冥狱镇压了。 它就如同木头石块,呆立不动,完全丧失知觉。 “快救它!” 陈浮生顾不得多想,赶紧指向哮天犬。 挂在他身上的小东西,回过头,脖上的小瘤子微微一鼓,嘴里喷出一口黑气。 黑气缠绕在哮天犬身上,瞬间化为一点淡不可见的漆黑印记,印在哮天犬额头,仿佛一颗小黑痣。 转眼之间,哮天犬骤然惊醒。 它吼叫一声,展开拼命地架式。但立刻茫然四顾,一眼见到陈浮生,惊喜道:“主人!” 但声音戛然而止,又见到陈浮生胸前挂着的半猴半蛇。哮天犬惊骇万分,浑身毫毛炸动,又再摆出拼命架式。 “没事,它没有敌意......”陈浮生哭笑不得的说。 “啊......” 哮天犬惊疑交加,仍是警惕地盯着小东西。 陈浮生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前,可以模糊触碰到一丝滞涩。应该也有一个类似的黑痣般小印记。 “也就是说,这个小东西具备了黄泉诏鉴和浮屠枷锁的能力,可以掩盖旁人的身份,不受冥狱的镇压反噬?” 陈浮生不禁低头,再次瞧着胸前挂着的小东西,低语问: “你是谁?为什么喊我父?” 小东西灵动凹陷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咧嘴一笑,仍是喊一声:“父!!” 陈浮生无言以对。 不能说话?那以后如何交流? 正在此时。 远远传来晁馗的呼唤声: “大机缘,你死了吗?” 然后是河童气极败坏的埋怨声: “亏你还是冥狱的守关副将,土生土长的土着!如此不讲道义,撇下自己的恩人逃离!羞不羞耻?亏不亏心?” 陈浮生抬眼望去。 果然是晁馗,它正在蹑手蹑脚地偷偷接近,探头探脑地向这边观望窥探。 河童远远飘在晁馗脑后,不断地鼓励晁馗前进。 陈浮生立即招了招手: “暂时无事,安然无恙。” 那边的晁馗和河童,眼见陈浮生还站着,还能动,能说话,双双松了一口气,赶紧飞快而来。 “咦?” “咦?” 晁馗和河童,又再惊疑地顿住,双双盯着陈浮生胸前。 陈浮生指了指小东西,有些无奈的问: “你们谁知道它是什么底细?” 晁馗的凸眼转动,充满疑惑,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没见过......” 河童却似乎在沉思,说道: “冥界镇压着混沌开辟以来,数之不尽的噩孽。但是百密尚有一疏......冥界即便穷尽伟力,也不能说将所有噩孽永久禁锢。” “岁月流逝中,镇压噩孽之所在,必然会有遗漏。这种遗漏传说是噩孽交感混合所生,称为噩绝奇胎......” “噩绝奇胎的特异是触之即死,魂魄全灭。但对于冥界行者来说,并非无法处置。唯独,只担心它们逃窜......” 河童的语气变得深沉,继续说道: “噩绝奇胎本身没有什么强横能力,除了毒,别无异处。但若是逃窜,接触到契合它本源的事物,便能蜕胎重生!” “但至于重生为何物,无人可知。从古至今,冥界隐瞒了历代奇胎重生的纪录,视为冥界绝密**,从不外传。” 河童说到这里,有些无奈,“所以,我也不知此乃何物......” 半猴半蛇的小东西,挂在陈浮生胸前,听着周围的议论,毫无所动。似乎听不明白,只是抓着衣襟,摇摇晃晃。 陈浮生见河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无奈放弃。 他瞧了瞧小东西,突然一怔,赶紧问: “我的药和铜镜呢?” 浮屠母锁里,存放着陈浮生除了剑幡之外的所有家当。 如若母锁被吞噬,估计所有家当连渣都没有了...... 但是小东西似乎听明白陈浮生所说。 它笑眯眯地点头,突然仰起脖子。 瞬间,它的嘴巴仿佛黑窟窿般大大张开。 “窟窿”里,隐约可见一个瘤状的空间。陈浮生的那些家当,赫然浮荡在里面,清晰可见。 陈浮生顿时松了口气。 晁馗一直盯着小东西,此刻不禁恍然大悟地哎呀一声,说道: “大机缘,说不定,你也是它的机缘呢?” 陈浮生、哮天犬、河童,顿时全都看向晁馗。 居然无法反驳,都觉得好有道理...... “好吧,既得之、则安之。”陈浮生默默点头,也不再纠结此事。 哮天犬迟疑片刻,嗫嚅道: “主人,给小......小主,取个名字吧......” 它一副认命般的表情,毕竟小东西喊自家主人为“父”,那岂不是成了小主? 若以后喊“小主”,哮天犬又觉得不乐意。 陈浮生尴尬的听着“小主”这个称呼,还未娶妻,居然有儿...... “以后你就叫‘狲喉’!”陈浮生低语对胸前的小东西说道。 狲是指形貌,喉则是代表它特异的脖瘤。 小东西又再听明白,极其高兴,脑袋拱了拱。 陈浮生指了指肩头:“来,上来!” 狲喉抓着衣襟一荡,闪电般窜到陈浮生肩上。 但它似乎又不愿意在肩头立着,随即身躯一晃,刹那化为一道黑烟,遁入陈浮生耳中,消失不见。 陈浮生觉得左耳内微微一痒,但立刻正常。 “走,去下一个目标!” 陈浮生心中安定,立刻提剑大步前行。 既然得到了狲喉黑气的天然保护,可以在冥狱里畅通,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成了一场黄雀在后的“收割”! 对手已经在破坏规矩竞争。 那又何须再谈什么道理! ...... 感谢书友“藕片糖沫”打赏!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70章 天生猎家 一路前行。 陈浮生步伐不停,沿途眺望,心中若有所思。 自从在天地桥里窥探出这一条黄泉偏路的路径,约九成的地图雏形便深印在他的心中。 此地长约五百余里,宽约百里范围。这仅仅只是千万偏路之一而已,可想而知冥狱之大,浩瀚难测。 修行者若是毫无顾忌地赶路,这一条偏路全程走完,至多三个时辰便足够,可穿透而出,前往下一个摆渡口。 但外来者进入冥狱,又岂能毫无顾忌? 步步如履薄冰,三个多时辰都不见得能走百里范围。 陈浮生瞧了瞧自己身边。 河童不知是什么精神类的虚形,根本无惧冥狱的环境。 晁馗是冥狱土着,身上又有未解开的禁锢,也算某种特例,也无惧地形环境。 这二位只要紧跟陈浮生,便永远畅通无阻。 哮天犬自身是冥骸,又有狲喉黑气护身,同样无惧环境。 而陈浮生自己熟悉路径,如若老马识途,信庭闲步。 所以他们这一组人,简直可称得上是毫无顾忌! 只要领头的陈浮生不出错,那便如同一群幽灵,无视环境,想往哪飘往哪飘。 约莫半个时辰后。 陈浮生脑海中浮现出距离最近的一个光芒点。 这条黄泉偏路,除了已经挖掘到手的两个红光。其余的光芒点,全都是公孙烛设下的陷阱。 “从近到远,一个个拔除。” 这是陈浮生想好的对策。与其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别人,不如沿着敌人的线路走,来个出其不意。 伴随着窥探,眼睑若有若无的痛觉,陈浮生独自纵身到一片乱石堆中,仔细察看。 不过片刻,地面果然浮出淡淡幽光。 而且,与之前所有可探索的火苗般机缘闪光不同。 陈浮生并没有急于动手。 而是转头问藏在卦幡里的河童: “盗门若是设下陷阱,会有什么危险?” 河童不值一哂的说道: “如此浅薄问题,又有什么好问的......盗门六境以下修行者,若是设陷阱,事先会布一个诱引的真实东西。然后,在此物上,留下‘投石问幻术’。” “一但被诱来的对手中招,顷刻便陷入茫然幻想,失去警惕,导致被盗门修行者偷袭。” 陈浮生赶紧问:“投石问幻术,怎么解?” 河童还没出声,晁馗却是呵呵笑: “这玩儿我熟哇!大机缘,你可劲大胆的挖!管他什么投石问幻,搁我这就是白给,没招!” 陈浮生不禁一喜:“哦?你擅长解幻术?” 河童却是抢着说道: “夸夫一族,万里追行。从不困乏,无惧幻术。他们天生能解幻,晁馗又是五境实力,即便是盗门神将亲手设的,它也能解。” 晁馗笑呵呵点头。 陈浮生心中大定,立刻毫不犹豫,举剑开挖。 “无间龙雀”无坚不摧,挖机缘都视若等闲,何况是人为设下的陷阱。 转眼间,坑底便呈现出一个玉瓶。 瓶内是丹丸,色泽如血,晶莹浓烈欲滴。 河童撇了一眼,轻蔑道: “这是兵家最喜爱的‘归元血丹’,想来这个陷阱,针对的是兵家修行者。” 陈浮生暗暗点头,看来是为宋重阳准备的。 须臾间。 玉瓶刚刚显形,骤然浓烟大放,景象扭曲。 陈浮生即便早已提高警惕,也有些猝不及防。 晁馗却像是未卜先知,似乎天生对陷阱之类有敏锐嗅觉。 他早已抬起右手,食中指叉开,仿佛弹弓。左手则是扳住,轻轻一射。 蓬~~ 一声闷响。 有无形的气劲,后发先至。 瞬间,玉瓶上刚刚升腾欲炸的浓烟,顷刻熄灭。 坑底再次变得安静,毫无异样。 陈浮生小心翼翼伸手,并不费力,玉瓶手到擒来。 过程顺利无比,让他觉得有一种儿戏的感慨...... “走,下一个目标!” 陈浮生不再犹豫,玉瓶收入袖中,继续迈步前行。 既然是出其不意,那么更应该以快制快。 步步抢先! 但是晁馗却没有立即跟随,而是上前,用大脚板又蒙又盖,掩盖挖坑的痕迹后,再才满意离开。 陈浮生关注着它这个强迫症似的行为,不禁问: “晁馗,你们这一族的修行,也算十大派吗?” “当然!” 晁馗瓮声瓮气地答道,“夸夫族,天生猎家。” 陈浮生默默点头。 擅跑、追行、破幻、对付陷阱......果然猎家风范。 ...... ...... 就在陈浮生离开,约半炷香时间后。 这一片乱石堆的旁侧,虚无之中,一个花枝纠缠的门户,骤然闪现。 黑衣蒙面女子姚九妹,从门户里跨步而出。 她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黄金罗盘。 罗盘上,以奇异的丝线,绘制出残缺的地形图。 其中有三个微微闪烁的光芒。 “神将大人所设的第一个陷阱,应该就是此处。” 姚九妹冷静观望周围。 “宋重阳还未经过,第一个陷阱完好。我再去看第二个陷阱,如此三条线循环伏击,不怕你不入彀中!” 她冷笑一声,打量片刻,正要转身撤离。 突然一愣。 只见手中黄金罗盘上,此地的闪光点熄灭。 “嗯?” “不对,或许是我离得过远?” 盗门毕竟不擅长绘图,此罗盘是吞虎灵山所制。姚九妹恐怕有失,赶紧纵身过去,依照指引,来到陷阱所在位置。 她也是历练多年的五境灵官,只是扫两眼,便察觉有异。 当即足下重重一顿。 蓬~~ 掩盖过的深坑,显露出来。 “这......” 姚九妹大惊失色。 “不对!兵家并不擅长躲避幻术,况且宋重阳自己和身边人,全是三境小角色,如何躲得过神将大人亲设陷阱?” 姚九妹惊疑不定。 但此地陷阱已破,无论是否宋重阳来过,都已经失去意义。 她含恨咬牙,脸色铁青,祭起法力召出花枝门户,纵身而入。 如此一路不惜法力损耗,姚九妹奋力赶路,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抵达第二个陷阱范围。 她跨出门户后,赶紧拿起黄金罗盘观看。 第二个陷阱的光芒点,已经黯淡,隐隐若熄。 “这??” 姚九妹慌忙搜查,来到第二个陷阱位置。 再看罗盘,第二个光芒果然熄灭。 她再次不可置信地盯着地面,隐约能看出,挖掘后掩埋的痕迹。虽说掩埋良好,但如何逃得过灵官辨识? “不好!宋重阳有隐藏手段!!” 姚九妹震惊,顾不得再看什么陷阱,果断扬手,祭出门户,加速向第三个陷阱赶去。 公孙烛设下的陷阱,全是针对李元璧、宋重阳、姜泥,三家不可抗拒的诱惑特点而定。 只要他们在黄泉偏路上经过,必然会被诱引。 如今两个针对宋重阳的陷阱被破,那只能说是宋重阳有隐藏手段。不仅拿走其物,还侥幸躲过神将所设幻术。 若被宋重阳如此轻易穿过黄泉偏路,这一场伏击就成了笑话! 定位、设陷、伏击,是公孙烛拟定的谋算,也是最容易杀人的方法。 否则,在冥狱里找人,如同茫茫大海捞针,怎么找? 姚九妹心急如焚。 一路全速急赶,不惜耗尽“气运丹朱”,疯狂燃烧法力,祭出门户瞬移。 约莫近半时辰,终于抵达目标点。 她从门户中跨出,立即查看手中黄金罗盘,顿时松了口气。 罗盘上,第三个光芒点,正常闪烁。 这代表并未被破坏。 也意味着宋重阳还未抵达,仍可以挽救伏击的局面。 姚九妹不敢大意,当即走向陷阱位置,准备再次确认。 嗡~~ 一团耀目如小太阳般的光辉,突兀闪现姚九妹眼前。 她心中警兆大起! 瞬间。 五境灵官的反应激发! 嗤~~ 嗤~~ 她掌中血红匕首和漆黑匕首,交击而起,以闪电之迅,连续挥出无数次。 数百道纵横交错的血线,将姚九妹眼前虚空切割。 小太阳般光辉乍现的瞬间,微微滞涩。 姚九妹在这个眨眼一瞬,顿时又再祭出门户。 花枝缠绕的门户显现,她纵身而入。 这就是盗门修行者的战斗方式! 从不犯险,以虚击实。处处出其不意,偷袭一击即中!若有疏漏,先行遁离,保护自身再图反杀。 只要进入门户,展开盗门绝学“凿幕偷渡”,姚九妹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神将亲至,否则胜券在握! 但是,事与愿违。 蓬~~ 又是一声闷响。 姚九妹即将踏入的花枝门户,顷刻支离破碎。宛若受到无形气劲的撞击,法力凝形全数崩溃。 “逐日无影箭!!” “猎家夸夫一族??” 姚九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若是寻常的猎家修行者,即便同是五境灵官,也能发出无影箭矢,但绝对击不破她的门户。 最多受到滞涩而已,姚九妹仍能从容遁离。 世间只有天生猎家的夸夫一族,才能发出血脉真传“逐日无影箭”,击破盗门的遁法和陷阱。 但是夸夫族乃是冥狱土着,镇守关隘,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姚九妹猝不及防,惊骇仓促间,顾不得多想。立刻猛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刹那,血色小窗再现! 她倒头而入,终于遁离。 嗡~~ 血色小窗在另一侧闪出。 姚九妹狼狈地从中跌落出来,脸色苍白。 此刻,在她的对面,原本空无一物的位置,已经浮现出三个人。 一个手握铁剑的俊秀小道士、一个凶脸凸鼻的黄袍小厮抱着卦幡、一个石头人般的大脚魁梧土着。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71章 斩杀 “是你!!” 姚九妹不由得怒目圆瞪,满脸怨恨。 眼前这个年青道士有一双异色的眼瞳,形象气质一看便是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仇人——陈浮生! 但她很快转为极度冷静,警惕地盯向陈浮生身边的晁馗,如临大敌。 “上古血裔夸夫一族,怎么会跟这小子一起?” 姚九妹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疑惑归疑惑,如今她已经身陷重围,偷袭者反被袭。又面对的是天生猎家,瞬间便有撤退遁逃的想法。 陈浮生一经现身,根本不废话,直接冷喝: “杀!!” 蓬~~ 平地生雷。 姚九妹身边四周,无数气旋如漩涡般卷起。 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 一道道龙卷似的风旋,瞬间如柱如林,森然封锁。 如今的陈浮生已是三境鼎庐,心庐内的符箓,念动即发,再也无须提前布下黄符纸。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骤然发动! 姚九妹已是作出反应。 她再次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噗~~ 在她身边,刹那浮现三座血线凝结的小窗。 姚九妹身体一晃,迅速闪入其中一扇窗口消失不见。 晁馗却也是蓄势待发,眼见血窗显形,他立即扳动手指。 蓬~~ 蓬~~ 蓬~~ 三道“逐日无影箭”,无形气劲闪电即至! 眨眼间,三扇血窗支离破碎,被打得溃灭。 诡异的一幕出现。 三扇破碎血窗的溃散血线,迅速在远侧凝结成形。 又有一座窄小的门户,花枝缠绕,带着朦朦血影,陡然现出。姚九妹跨步闪动,已经远离“太乙天象”的阵图封锁。 她再次脸色怨毒,喷出一口精血。 刹那! 精血化为无数片血色飘叶。 姚九妹拈住其中一片。 咻~~ 所有血色叶片飞散,全都幻化出姚九妹的形象。 转眼一瞬。 几乎有七八十个姚九妹闪现各方,真伪难辩。 整个过程犹如电光火石,弹指之间。 陈浮生出符、晁馗射箭,姚九妹连出奇招,不惜损耗本源,仍是逃出了战局限制,立于不败之地。 顷刻! 姚九妹的七八十个分身,全都进入“一叶障目”,瞬间无影无形。 也不知是从此遁逃,还是隐身在侧。 一位盗门的五境灵官,若是一心想逃,更不惜精血加持绝招,即便是神将亲至,也不能说十拿九稳。 姚九妹燃烧精血寿元,已是拼命的架式,心中的恨意滔天。即便此次全身而退,免不得大伤大损,需要时间雌伏。 “陈浮生!我不信你身边永远有夸夫族保护!从今以后,我宁愿做附骨之蛆,也要发誓将你灭绝成灰!!” 姚九妹手拈一片血叶,极致怨毒愤恨地盯着陈浮生。 她已经隐身,随时可以撤离。 晁馗虽是天生猎家,同等五境灵官,但能够击碎盗家的遁法之门,并不代表可以无视隐身。 毕竟在一叶障目的影响下,杀假身再快,也快不过真身遁逃。 此地既是冥狱,又不是黑夜,姚九妹的实力打了折扣。若非如此,她在拼命架式下,只会逃得更快。 陈浮生再次见到“一叶障目”出现,此前在贞胧山破庙,他也曾对付过这个局面。 但是何守翁与姚九妹,乃是天壤之别! 陈浮生可以开启异瞳的窥探,找出真身。但毕竟需要时间,短短一瞬的耽误,五境灵官实力的姚九妹必定已经远走高飞。 正在此时。 姚九妹无数真假身消失的时刻! 陈浮生的额前黑印,骤然迸出一条极细的黑线。 黑线瞬间崩散! 又化为无数游丝般的黑斑,宛若四面八方的炸开。 嗤~~ 整个场面上,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撕裂声。 弹指一瞬间。 七八十个姚九妹隐身的形象,全都裹着黑气浮现出来。 假的分身,已经变得黑气纠缠扭曲,不成人形,一看便不是真身。 只有她自己真身,立于场中,一脸震惊茫然。 “哈哈哈哈......” 晁馗一愣,随即指着姚九妹瓮声大笑。 虽然它并不知发生何事,但姚九妹的遁法门户被克制,障目隐身又被破,全身本事只剩一半,再也无法从容逃离。 只有陈浮生知道发生何事。 在姚九妹隐身之时,他耳中传出狲喉的声音:“抓!!” 当此之际。 战机稍纵即逝,岂能犹豫? 轰~~ 陈浮生瞬间举剑,所有法力玄炁涓滴不存,尽数涌起。 “火霆劫三式”—— “滔火”! 刹那。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冲天火势。 周边大地,无穷炙热之意,滚滚而来! 所有在场众人,只觉眼前灼烧刺痛,宛若有焰火入眼,一片熊熊焚火无烟无形,却又焚身难忍,心神震动。 这一剑,勾起了大地内蕴真火之意! 弹指一瞬,陈浮生起剑,向前,身如蹈火奔流。 姚九妹刚刚受狲喉黑气缠绕压制。 又被大地真火震慑。 恍惚之间,陈浮生已是近在眼前! 嗷吼~~ 无间龙雀之上,有龙影咆哮大作,浴火而升! 一剑之势,诛邪!灭妖!无畏! 姚九妹只觉眼前有滔滔火焰如狂潮倾覆,全身上下,如同陷入火海之中。焚身夺魄,心为之摧。 “啊!!” 姚九妹双目如同泣血,爆发绝然惊叫。 当此危难关头,生死之际,所有的轻蔑、怨毒、惊恐......尽皆化为逃生的本能**,绝无一丝犹豫! 蓬~~ 蓬~~ 姚九妹的双臂,刹那暴裂。 她竟不惜自残己身,发出“断尾禁术”! 双臂血肉残影弥漫而起,霎那再次化为一个姚九妹的形象。 轰~~ 陈浮生势无可挡的一剑,斩在此具血身上。 漫天血气暴开。 姚九妹逃过一劫,脚下浮现一条长长血线,拖着无臂的残躯,犹如丧家之犬,拼命远离。 陈浮生岂会容她逃出生天? 刹那,他体内的“气运丹朱”全数崩开! “火霆劫三式”—— “怒霆”! 弗嗡~~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十丈剑芒。 姚九妹前方刹那火光闪耀,同样凝为一道剑芒。 两道剑芒瞬间相交。 一团无声可怖的雷霆密布。 噗~~ 姚九妹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已被斩为碎屑。 碎屑弥漫在无声密布的雷霆前,又刹那绞灭为乌有。 整个场面,骤然寂静。 所有火势、雷霆、血气,宛若被无形大手抹除。 一切一切,全都不复存在。 只有陈浮生极其艰涩地,一点一点,缓缓收剑。 他的脸色苍白,已经极尽虚脱。 顾不得再想什么战果,陈浮生手腕微动,那瓶“归元血丹”显现。他拔开瓶塞,满瓶血丹倒入口中。 无数浓浓热流汇入血脉中,滋养体魄,恢复精力。 “呼......” 陈浮生长出一口气,缓缓坐地,凝神调息。 噗嗵! 那边哮天犬怀里抱着的卦幡,掉落在地。它惊醒过来,赶紧捡起,心中仍是怦怦怦乱跳。 “主人......主人杀了一个五境灵官??” 哮天犬仍是一脸呆滞,转头看向身边的晁馗。 晁馗犹如一樽石像,大张着嘴,大瞪着眼,同样是呆呆地瞧着前方,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哮天犬咕噜吞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颤声问晁馗: “大脚板,那个女的,死了?” 晁馗有些茫然,半晌后动了动脖子,看向哮天犬: “你家主人,真的只是三境修为??” 卦幡上,一直沉默的河童,开口道: “你们不懂,这无关境界......他这两剑,这两剑,与神兵相辅相成......其威其势,很可怕......” 说完,也无什么再能说的,河童继续沉默。 哮天犬和晁馗则是似懂非懂,呆呆地瞧向陈浮生,也不敢多说话,怕打扰他的恢复。 此时此刻。 陈浮生在调息的同时,心中也在揣摩感悟。 之前在进入槐树老井前,他已经在蔡根记酒肆中,抓紧时间获取了棱石中的“火霆劫三式”。 世间十大派授徒,有普传、法传、真传,三类之说。 普传者,随意教之,能懂多少懂多少。 法传者,取天赋尚可之徒,专人传授,视悟性教导。 绝佳天赋的天骄之子,那便是真传真授。 所谓真传,即是神念、意念等精神授与。所有瑕疵、不足之处,尽数抹去。只存菁华,令其尽知尽悟,融汇贯通。 真传不可得!真传不可轻授! 不仅需要名师,也需要高徒,双方契合。 陈浮生获得的“火霆劫三式”,就是蓝公子的真传! 一但感悟,便无瑕疵,永存于心! 虽然这一场激战,是陈浮生第一次运用“火霆劫三式”。但运用之法,了然之式,已是非同凡响。 “一份气运丹朱为代价,杀了五境灵官,也算用得其所......”陈浮生默默思绪。 剑势的威力确实是大,大得超出他的意料。 第一剑还可说是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第二剑,还未尽数发出雷霆刑杀之威,姚九妹便已经被杀了。 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觉得在冥狱里,龙雀神兵好像有一种异样的提升?无论是勾动真火,还是勾动雷霆,都是沛然强烈......” 毕竟陈浮生是亲身体会,隐隐觉得有一丝特别。 但结果已定,敌人伏诛,此乃好事。 陈浮生不再多虑,调息之后,恢复得差不多,起身而回。 “走,下一个目标!” 说完,陈浮生继续提剑前行,迈步而去。 哮天犬和晁馗互看一眼,皆是心中敬佩,赶紧跟上。 风吹沙动。 霾雾缈缈,只余身后寂静凄凉。 宛若什么也未发生过...... ...... 已进第四轮推荐。第四轮PK。还能不能继续晋级??跪求收藏、跪求推荐票。急需帮助,急需你的支持!稳定更新回报!谢谢!! 第72章 不信 冥狱之中,并无黑白分明的日夜区分。 即使是夜晚时间,也最多黯淡一些。四周遍野增添凄凉死寂,仿佛其中隐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迷谲。 当然,这种黯淡,仅限于持有“黄泉诏鉴”的修行者。若是无所保护的处身冥狱,所见所闻,又是另一幕异象。 荒林簌簌响动,黄烟尘霾缭绕。 两个如清风如白烟的窈窕身影,急速在林中穿行,片刻来到一个高耸断崖下,暂做休息。 唐心散去法力,恢复真实形象,取出一条沙巾拂了拂岩石,然后坐下。一边用沙巾扇着风,舒缓沿途的疲乏。一边美目四顾,观望周边环境。 姜泥依然一袭匝地羽纹裙衫,盈盈清丽的站在树下。生得有些开,带着异域风情的眼睛,远望灰朦诡雾的长空。 “小泥子,你不累吗?”唐心笑问,“咱们一路兼程,躲过一些不可言状的诡异,辩认真实路径,已经赶了十六个时辰了!” 姜泥只是微微摇头,表示并不乏累,蹙眉道: “十六个时辰?那岂不是黄泉诏鉴只剩下半数效果?” 唐心抬头望了望顶上悬浮的黄蒙蒙光影,感慨道: “也不知其他三家的进展如何,可惜你我没有什么搜集情报的手段。” 姜泥淡然道:“道门的占卜问卦、兵家的韬略沙盘、猎家的雀瞰图术,皆可以辅助一二,比我们占优。” 唐心却是轻哂道: “在冥狱里算计,哪有那般容易?三界各自独立,各有法则。妄想在冥狱里投机取巧,必招反噬!” 姜泥却是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远望长空,突然幽幽道: “我已经离开朝春楼近二十个时辰,也未曾留言。也不知浮生师兄身在何方......他若去朝春楼见不到人,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唐心一怔,随即也是点头: “是啊,那小子说是回庙观之地,晋升三境。也不知此时此刻,是何结果......我之前还说不用担心他的处境,现在你我一起,却又为他担起心来......” 姜泥回头,嫣然一笑:“师父,浮生师兄必定已升三境!这却不须担心。” 唐心摇头笑道:“你这小泥子,对他倒是颇有信心。” 二人正在笑谈,突然双双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氛。 此香氛夺魂摄魄,是女子们最喜爱的一种香气。兼且不知为何,嫦门修行者闻之,另有一种飘然若仙的舒畅。 “机缘!!” 唐心和姜泥微微一震,顿时向前探索。 修行界众所周知,冥界冥狱拥有千秋万古遗物遗迹。虽处处皆危险,但又处处皆机缘。 只不过,世间机缘之事,玄乎其玄,神乎其神,不是说有便有,说来便来。 有心者耕耘数十年,一无所获;有缘人惊鸿一瞥,便能攫取到手。此称造化,莫可言说。 唐心和姜泥纵身来到一片乱石洼地。 果然! 自洼地深处,隐隐传出香氛。诱人至极,欲罢不能。 这是针对嫦门修行者而言,最珍贵的感受。 “你退后小心,让为师去挖!” 唐心仍是带着谨慎,嘱咐姜泥退后,自己来到香氛浓郁之处,手腕一抖,一条丝带如鞭直立。 噗~~ 如铁鞭般丝带,直入硬土内,瞬间剥开层层污泥。 唐心越挖越是兴奋,浑身法力灌注,行动加速。 香氛气焰逾发浓烈,隐隐有红光显出。 “果真有物!” 唐心回头笑道,再次发力挖掘。 骤然! 蓬~~ 红光之中,一片浓烟突兀蒸腾而起。 弹指霎那间,四面八方的空气中,斑斑点点,香氛气焰化为如丝如网的遮幕,扑天盖地般倾覆而下。 “神将陷阱??” 化气息、虚影、精神,成为实物,此乃神将手段! 唐心蓦然震惊,整个身躯如同断裂俯地,身如水影荡漾,急速向外方逃脱。 但是如丝如网的遮幕倾覆而下时,每一片都闪现夺魂慑魄的异光。宛若整个场面闪亮,望之欲盲。 即便闭眼,也是清晰在目。 唐心和姜泥,立刻受到限制,双双恍惚一滞。 喀嚓~~ 虚无中裂响,一扇门户突兀显现。 一支血色匕首,一支漆黑匕首,如闪电般伸出,直取姜泥的后背。 这一下变生肘腋,任谁也想不到会有暗杀袭来! 蓦然! 就连偷袭者都觉得万无一失的刺杀,却骤然落空。 姜泥和唐心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突然像是镜花水月一样,渐渐荡漾,化为虚影溃灭。 转眼瞬间。 二人身影再度浮现,脱离遮幕的倾覆,也脱离暗杀范围。 虚无中的门户震动。 一个黑衣蒙面人,从门户中跨出。 他紧盯着远端的师徒二人,轻蔑说道: “两个三境而已,即便有些脱逃手段,如何逃得过本座的附骨击杀?” 唐心神情严肃,能看出来者是五境灵官。 “你是姬雉招揽来的?”姜泥并无什么表情,淡然问道。 “你们不必知道原因,只知今时今日,便是祭日。” 黑衣蒙面人不再多说,伸手一扬。 一扇门户显示,他再次跨步入内,瞬间消失。 喀嚓~~ 如同瞬移,师徒二人背后,门户再现。 血色匕首和漆黑匕首,又再突兀而出,疾如电闪。 但是姜泥只是伸指按着眉心,低吟一声。 也是转眼瞬间,师徒二人再次幻化如镜花水月,虚影溃灭。 匕首暗杀落空。 姜泥和唐心出现在另一面,毫发无伤。 黑衣蒙面人半边身子,掩藏在门户里,只露出脸目紧盯远端,狐疑道: “居然不是嫦门的传承技艺?难道是血脉继承真传?” 他自然能看出,姜泥使用的并非功法技艺,也不是三境实力能发挥的本事。 这是类似于神将神通般的能力! 唐心已经恢复冷静,似笑非笑的看着偷袭者: “你奈何不了我们,盗门若无法偷袭,实力减损一半!”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 “区区三境,也敢放厥词?我乃灵官之境,法力悠长!至多是老猫抓耗子,陪你们多玩玩!” “你们耗不起,我却信庭闲步!只须抓中你们一丝破绽,等着受死吧!” 姜泥却是极淡的笑了笑:“是吗?” 话音落。 她只是再次轻按眉心,一声低吟。 “读月!” 恍惚霎那间。 黑衣蒙面人身后,从长空虚无间,若有一道孤清、冷寂、沧桑、亘古久远的垂垂月光,映照而下,落下光斑。 月光来得极其突兀,黑衣蒙面人毫无察觉。 光斑凝结,幻化出姜泥的形象,栩栩如生。 这一具分身凝结,黑衣蒙面人骤然回头,不禁笑道: “你变得再多,也只三境,那又如何......” 话都未说完。 月光凝结的姜泥,自体内飞出一幅“画卷”。 画卷瞬间展开。 画中是一位美艳绝伦,宛若天外飞仙般的女子。 这女子只是轻轻一指。 “画外飞仙!!” 黑衣蒙面人骇然震惊,但却已经迟了。 画中女子的一指,正正指在他身上。宛若有无形气机发作,无声无息,却又如狂潮惊浪,沛然莫当! 噗~~ 黑衣蒙面人连挣扎的机会也无,化为泡影,随即泡影破灭,成为乌有,再也不复存在。 当空飘起的画卷,也如同泡影般溃灭,消失无踪。 场面上顿时陷入安静。 姜泥的身躯陡然摇了摇,脸色苍白,站立不稳。 唐心一把将她扶住,几颗碧绿丹丸塞入姜泥嘴中。 片刻后,姜泥脸色再才恢复一些血色,但精神仍见萎靡。 “可惜,师祖赠予的‘画外飞仙’,用一份便少一份。本是留作应对神将的,却不想浪费在此贼身上!”唐心咬牙恨恨说道。 姜泥疲倦地摇摇头:“师父放心,只要不是神将亲至,我有读月护身,并无大碍......” 她的话音未落。 突然,一个粗犷如擂鼓般的声音大喝道: “小姑娘,你又怎知我没有亲临!” 在黑衣蒙面人化为乌有的地面,一滩污泥掩盖中,有一枚粗糙兽牙,挣动而起。 嗤喇~~ 宛若撕裂般的响声,震荡而来。 兽牙像是迎风剧涨,迅速膨胀如同丈许人立。 随即外壳破碎,一个身高一丈多,身躯魁梧莽壮,穿兽皮大褂,蓬松乱发虬髯的大汉,迈步而出。 他的形象犹如山野里的蛮荒巨人,瞪目如电,浑身勃发凛冽如实质的野蛮野性,令人不敢逼视。 “拓拔吞虎!!” 姜泥和唐心双双震惊,立即退后几步,心悸不已。 灵山六境神将亲至! 其威其势,其言其行,六境以下尽皆臣服! 但古怪的是,拓拔吞虎却并未继续踏前压制,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姜泥,宛若见到一件宝贝。 “小姑娘,你杀了田九的一幕,我尽皆看在眼中。” “未曾想到,你居然拥有‘娥媓一族’的血脉继承真传!” 拓拔吞虎声如雷动,带着欣赏的笑意说道: “我吞虎灵山,缺一位正室夫人。你若同意,我即刻明媒正娶,将你娶回家中。从今以后,亲厚待之!” “我亦可承诺你,十日内,助你达成灵窑之主。虽非宝骑镇之地,但另择别处必定办到!你,可愿意否?” 此话一出。 姜泥和唐心不仅是震惊,简直不可思议。 “神将大人,你所说的我心领。只是我身在嫦门,侍奉师尊师祖,不愿前往吞虎灵山。” 姜泥未有片刻犹豫,直接一口回绝。 拓拔吞虎似乎早料到如此,哈哈大笑: “不怕告诉你,姬雉已经稳操胜券!李元璧、宋重阳,此刻已经成了死尸!” “你们遇到伏杀,侥幸脱离。但别人可没有什么血脉真传,没有画外飞仙。” “宝骑镇之争,已经落幕。我迎娶你回山,必是一段佳话。灵窑之主我可应承你,即使是另建灵山,助你成为新的灵山神将,那又如何?你可愿否!!” 姜泥和唐心再次震惊无言。 半晌后,姜泥再才艰涩说道:“我不信......” “不信?” 拓拔吞虎呵呵一笑,掌中一抓。 顿时有一个黄金罗盘入手。 他的粗大手掌,将罗盘拈起,轻哂道: “此前我一直化身兽牙,未曾多看一眼。如今可以让你瞧瞧,罗盘是我亲手所绘,代表李元璧和宋重阳等人被追杀......” “你看,追踪你的田九已死,而你俩安然无恙。” “你再看,这是追杀宋重阳的姚九妹......” 拓拔吞虎话音戛然而止。 他诧异地盯了盯罗盘,又摇动一下,不禁喃喃道: “怎么回事?姚九妹死了?” 他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又盯着追杀李元璧的龚五哥,立刻又是惊疑不定。 罗盘上,代表姚九妹和龚五哥的印记,全灭! “这??” 拓拔吞虎陷入一种怀疑的愤慨。 他摇了摇黄金罗盘,盯了又盯,实在是难以相信,为何所有五境灵官全死,而被追杀的李元璧和宋重阳还活着。 “不对!不对!” “公孙烛在玩什么花招??” 拓拔吞虎目中蕴藏无穷怒火,他扬起手来,蓬一声将黄金罗盘砸得稀烂。 “不对!!大大的不对劲!” 拓拔吞虎再也顾不上什么姜泥,仰天一声怒啸。 顷刻,他化为一枚泥尘般兽牙,如闪电般掠过,闪向远方,消失不见。 姜泥和唐心宛若梦醒,互看一眼,皆不知发生何事。 第73章 诡谲疯狂 此时此刻。 远在姜泥处身的百里之外。 一片枯骨、乱石、荒芜荆棘纠缠的洼地中。 陈浮生脸色苍白,盘膝坐地吐纳调息,恢复损耗殆尽的精力与玄炁。 在他的身前,不远的污泥中—— 一颗人头,惊恐圆瞪双眼,死不瞑目。 离这个血污头颅不远,是已经支离破碎的残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整个场面一片凌乱,显然是经过剧烈的战斗。 哮天犬抱着卦幡,严肃而警惕地守在陈浮生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旁边不远的晁馗,则是一脸木然,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陈浮生徐徐调匀紊乱内息,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身前死不瞑目的人头。 “想不到这个五境灵官,居然具备向上晋升的潜力......不过,还是被我杀了。” 回忆战斗的过程,陈浮生感悟自己的得失。 依然是和姚九妹的那一幕相同,在提前破坏了陷阱之后,陈浮生受到龚五哥的暗杀偷袭。 此战相当激烈,即使有晁馗在旁牵制,让龚五哥的遁门之法大打折扣。但龚五哥的一叶障目和虚假分身,远比姚九妹更难对付。 陈浮生觑准时机,连续五片养龙药强补法力玄炁,再加上狲喉出其不意的黑气缠绕,终于出剑! 一剑“滔火”,龚五哥惊骇而逃。 二剑“怒霆”,龚五哥也是使出断臂求生。 但陈浮生没想到,龚五哥的“断尾禁术”比姚九妹高超,逃得更快。竟是又用半边腿为代价,逃出第二剑的雷霆刑杀。 陈浮生虽然没有把握强行使出第三剑,但一丝残余的法力玄炁,太白元神祭出,切下了龚五哥的人头。 所以这一位盗门高手,虽然死不瞑目,但却是在无间龙雀的神兵剑下,留了个残尸,并未化为乌有。 陈浮生正在思绪,忽然耳中传出狲喉的声音: “要!” 随着声音,一团黑气从陈浮生左耳倏忽而出。如同一张大嘴,将龚五哥的血污头颅吞下。 然后仍是四处掠夺,将所有残肢吞得干干净净。再才倏忽缩回,化为无形遁入耳内,沉寂无声。 久久木然发呆的晁馗,眼见这一幕,不禁惊讶道: “大机缘,你家儿子是在食丹?” “什么食丹?” 陈浮生回头疑问。 晁馗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又不想说谎,只是嘿嘿道: “你们人间界的,是炼气。我们冥狱的,是食丹。修行不同......更多的我也不能说,免得小师叔知道了,抽我!” 它提到“小师叔”,突然脸色又是复杂,喃喃道: “我从那嘎达爬出来这么久,怎么也没个同族来找我?” 晁馗一边说着,一边又揉了揉石雕般的胸膛,“总觉得怪怪的,哪里不怼劲儿?总是憋得慌......” 陈浮生本想问问什么是炼气和食丹,但看它的情形,也是没什么心思多说。立刻站起身,说道: “走,时间紧迫,下一个目标!” 卦幡里的河童突然道: “快接近摆渡口了吧......” 陈浮生微微一怔,思索脑海里的地图雏形,确实是走了大半路程,即将接近黄泉偏路尽头摆渡口。 他采取的是由近向远的方针,不知不觉,杀了两个五境灵官,替宋重阳和李元璧解决了危险。 毕竟是循着陷阱光芒在追踪赶路,至于陷阱针对的是谁,也是破坏了才知道。 “嫦门的陷阱安排得远,应该是并不重视她们......” 陈浮生不再多想,必须与时间赛跑。否则为两个不相干的人挡了灾,真正要救的却遭了难,岂不是成了笑话。 众人以陈浮生为主,继续加快向前。 约莫一个时辰后。 突然! 前方传来剧烈的尖叫,歇斯底里,疯狂发泄般的辱骂不绝于耳,仿佛是发疯一样。 “姬雉!!” 陈浮生听出是姬雉的声音,心中一震。 “紧跟我,不要有任何举动,保持警惕!” 陈浮生嘱咐一句,小心翼翼地向前而去。 一片残破腐蚀的山壁前,已经出现了姬雉等人的身影。似乎是在激烈争吵,有些失控的迹像。 “我不信!!我不信!!” “这个罗盘是神将亲手所制,岂会出错??” 姬雉披头散发,脸目扭曲狰狞,大量皱纹在脸上浮现,从一个稚嫩的女子形象,变得极其可怕。 她的身上,不断缭绕出若隐若现的纷乱气息,已经肉眼可见。就仿佛无数的蜉蝣在挣扎,诡异难言。 岳非群和茅崆峒,一人捧着一个黄金罗盘,颤颤微微,瑟瑟发抖般躲在一旁,全是满脸苦涩。 “姬雉姑娘,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 岳非群赶紧解释,声音发虚。 茅崆峒眼角抽搐地瞧着姬雉的形象,心中升起一阵阵恐惧。他毕竟是蛊门修行者,能看出极大的不对劲。 “嘻嘻......呵呵......哈哈哈......你肯定是看错!肯定是看错!!” 姬雉仿佛疯颠,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折腾,“五境灵官啊!五境啊!杀几个三境小角色,怎么可能出错??”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岳非群恐惧地倒退,忙不迭地点头。 茅崆峒脸色阴沉,比岳非群退得更远。 他看得出来,姬雉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而且这种发疯有一种难言的古怪,宛若她体内藏着什么极端可怕的诡异。 “我即将大获全胜!他们全都得死!!都得死!!” 姬雉发泄之后,用一种疯狂怪异的低吟,不断地说: “宝骑镇是我的!我的!谁也夺不走,谁都得死......” 场面气氛极度压抑,岳非群和茅崆峒完全不敢再有任何言语,忍受着令人崩溃的恐惧感。 正在此时。 突然黄烟尘霾弥漫的空中,传来急厉的啸叫。 一枚兽牙,如闪电般急掠而至。 蓬~~ 兽牙落地,瞬间膨胀。 喀嚓~~ 拓拔吞虎撕开外壳,满脸阴沉地踏步而出。 “神将大人!!” 岳非群和茅崆峒又惊又喜,赶紧上前见礼。 不远端掩藏在阴影角落里的陈浮生,立即不敢有任何举动。 “拓拔吞虎居然还留在冥狱里??” 陈浮生心里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狲喉的黑气遮蔽,与黄泉诏鉴不同。只要陈浮生等人毫无所动,拓拔吞虎如不是有心察探,也难以发现。 “师尊!师尊!” “你说,他们都死了吗?是不是都死了?” “我大获全胜!是不是?宝骑镇是我的,是我的!” 姬雉就像个抢心爱物的孩子,缠在拓拔吞虎身边,不住疯狂地询问。言语急切,像是失去理智一样。 拓拔吞虎阴沉着脸,居然以罕见的态度,柔和的对姬雉说道: “是公孙烛在捣鬼,不是你看错。放心,有我在,宝骑镇必定是你的!”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什么??” 姬雉顿时再次陷入歇斯底里,疯狂嘶吼,“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没死?罗盘显示是对的?” 拓拔吞虎毕竟是神将,岂能当面撒谎,沉着脸点头道: “我必会找公孙烛了断!你放心,咱们还有机会。” “啊~~” 姬雉陡然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尖叫,刺耳至极。 无论是拓拔吞虎,或是岳非群和茅崆峒,都被震得神情恍惚,纷纷后退。 即使是远处隐藏着的陈浮生等人,也是险些曝露。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姬雉浑身缭绕的蜉蝣状可怕气息,蒸腾而起。她的脸目上,骤然多了一层“面具”。 面具是个满脸皱纹,腐皮灰败的老妪形象。 这个老妪形象,瞬间占据了姬雉的容貌,皱纹弥漫,死气沉沉,暴发尖厉可怖的哀号: “我怎么这么苦!全都没用,全都在骗我~~” 拓拔吞虎赫然变得手忙脚乱,完全不像是威风凛凛的神将,苦着脸劝慰道: “娘,你快快隐伏!此地乃冥狱,不可泄露!”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无语。 “娘?” “娘?” 岳非群和茅崆峒互看一眼,恐惧地继续倒退。 陈浮生那边则是险些露出破绽,觉得不可思议。 “我养你何用??枉我耗尽心血,受了那么多苦难!!到如今,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姬雉不断地发出愤怒哀号,“你的父亲、你的师兄弟,还有我,全都折损在宝骑镇!!” “你说此事已是万无一失!你说过,忘了?我隐忍多年,求的是这个结果么?” “你说只要在冥狱杀光所有人,只要我拿着本命物,去往摆渡口,便能夺下宝骑镇灵窑!都是你说的!!” “骗我......都在骗我~~” 姬雉的声音从尖厉转为低沉,身上的蜉蝣已经不受控制的满空弥漫。 拓拔吞虎大惊失色,闷雷般喝道: “娘,孩儿知错!!这便带你前往摆渡口,来者皆杀!今日不夺下灵窑,誓不罢体!” 声音雷动,滚滚如潮。 姬雉受到波及,顿时稍微稳定一些,体外浮游一片片的回缩。她的脸,也时而老妪,时而少女,不断幻变。 “好,我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她声音变得正常,老妪的脸孔也隐去。所有体内体外诡异现象,宛若风吹云散,消失不见。 拓拔吞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把扶住姬雉。 “师尊,你身为神将,在冥狱里如何能大展身手?” 姬雉又恢复成圆脸少女,疑惑的问。 拓拔吞虎点头道: “确实,寻常的黄泉诏鉴,无法保证我实力全发。但事到如今,顾不得那许多。咱们先去摆渡口,来一个杀一个!” “有什么后果,到时再说,先助你达成心愿!” 姬雉笑眯眯,不住拍手:“好,好好!走,咱们快走!” 拓拔吞虎立即大手一挥,一团兽皮般纹路的遮幕,将姬雉、岳非群、茅崆峒,全都包裹。 然后一声长啸,卷起遮幕,迅速遁去,消失远方。 良久后。 陈浮生等人,再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大机缘,你想去碰碰这个神将?”晁馗低语问。 陈浮生沉吟: “目前可知,应该是所有陷阱皆未达到效果。进入冥狱的人,都在赶往摆渡口......” 卦幡里的河童赶紧劝道: “你侥幸杀了两个灵官,是因为有大脚板的牵制。难道你觉得,还能拼一拼神将不成?” 哮天犬和晁馗,都是一脸担忧地瞧着陈浮生。 陈浮生只是微微摇头: “我已立下心愿,灵窑之争,有我无敌。你们也能看出,姬雉有不可言喻的古怪,证明宝骑镇必有隐秘,我岂能束手观望?” 晁馗一路随行,对陈浮生逾发的欣赏,立刻拍着胸口瓮声说道: “大机缘,你说去哪我就去哪!神将这玩儿猛是猛,但他不是冥狱的,难以全力全发。黄泉诏鉴一但支撑不住,他立马滚蛋,没招!” 河童不满地说道: “话虽如此,即便七八成的神将之力,那也是神将......” 哮天犬低吼道:“闭嘴!听主人安排!” 陈浮生洒脱的一笑,继续提剑迈步前行。 晁馗捏了捏拳头,大笑着跟上。 哮天犬紧抱卦幡,亦步亦随。 片刻后,众人消失在诡谲阴霾的远方。 ...... 感谢书友“”打赏! 稳定更新中,求票,求收藏推荐,跪求支持帮助! 第74章 摆渡不倒翁 自从得知姜泥和唐心安然无恙,陈浮生所担心的事也就放下,唯一的目标便成为尽快赶到摆渡口。 一路上,陈浮生再次动用方术仪式,不为机缘,仅只是窥探了一下前途远路,继续加深地图映像。 如此又经过近十个时辰的跋涉,也路遇了一些不可言状的诡异之后。 陈浮生等人,终于来到一片横断矮山前沿。 矮山虽说是矮,但却长长绵绵,两边延展望不到尽头。 只须继续前进,登上并不高的山坡,便到达平坦的山顶。 但是山外与山坡、山顶,却如同阴阳两隔。 景象各异! 陈浮生所在之处,仍是固有的黄烟尘霾弥漫,灰落衰败的朦胧天空,四野遍地氛围迷离,死寂凄凉,荒芜冷清。 向上眺望山坡,则是一线延展无垠的白雾。 过了山坡白雾的界限,便是抵达山顶处的“黑潮”。 黑潮真就如同潮浪一起滚滚起伏。 但却并非“水花”,而是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如丝蜉蝣状汇聚而成。 陈浮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蜉蝣,不禁头皮发炸。 长长绵绵不见尽头的矮山,就仿佛一幅阴阳分隔画卷。白雾之后是黑潮,界限分明,触目惊心。 哮天犬也算是在野外见过不少异象的妖精,此刻见到滚滚如潮的千万蜉蝣,立刻打了个冷颤,转头问: “大脚板,这是些什么东西?” “孤鬼、残魂、遗魄......全是千秋万古无数岁月里,飘荡在冥狱里的怪东西......” 晁馗很罕见的带着感慨说道,似乎做为土着,也不大喜欢见到这些怪东西。 “过了白雾、黑潮,山上就是摆渡口?”陈浮生也不禁问道。 晁馗点头: “千万黄泉偏路的尽头,都算摆渡口。但在咱们这嘎,我只知道一个摆渡口,这山上就是......” 说到这里,它有些惭愧地搔搔头,“我以前犯了大错,受到禁锢......这山后是什么,我好像是忘了......” “走,先上了山顶再说!” 陈浮生提高警惕,提剑大步向前。 晁馗和哮天犬亦步亦随,不敢放松。 其实在山外看着山坡和山顶,胆颤心惊。但真正接触后,一头扎进去,除了浑身冰寒彻骨,也未有难以忍受的异样。 陈浮生脑海中记忆的地图雏形,也就止步于山前。 所以这一番向上跋涉,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好在一切全无危险,也不知是狲喉黑气的遮蔽起了效果,还是攀登路径正确,半个时辰后已经穿出白雾笼罩。 咦? 陈浮生眼前的视线变得朦胧,原本以为白雾之后,便会再次扎进滚滚黑潮里。 但除了景象模糊,带着各种撕裂的漆黑裂缝之外,向着山顶的路,居然看不见一丝蜉蝣显示,宛若并不存在。 远空远景,不再是黄烟尘霾弥漫熏天。而是更加衰败黯淡,没有云朵、没有日月,只有暗沉压抑的浊空。 山顶就在眼前,就像长长的“海岸线”。 山后是什么,目前也看不出来。 “走!” 陈浮生定了定神,继续向前。 走了许久,即将接近山顶之时,景象又再一变。 一座高达十数丈,如同小山峰般的石雕,矗立在前。 高耸石雕两端,则是一排排延伸无尽远方的石柱。 石柱很普通,就是那种粗糙的石头柱子,也不高,大约三丈多。唯一的特异,是顶端雕刻着看不清的符纹,灰暗色泽,显得腐朽。 整个山顶横亘一线,除了高耸石雕像在中间,两边全是石柱。不知多少根,不知排列延伸到哪里。 晁馗一看到石雕像,陡然显得兴奋起来。 它竟是大呼小叫,加快脚步,噔噔噔地向前冲。 陈浮生和哮天犬互看一眼,赶紧疑惑地跟上。 “哈哈哈哈......” 晁馗冲到石雕像的脚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石像脚趾,“我记起来了!我记得了!这是‘摆渡不倒翁’,两边是锁魂柱......” 它又向前飞纵几步,探头一看,随即大吸一口气,陶醉而又激动的喊: “是这味!是这味!冥狱的母河——黄泉河!!” 哮天犬一听“黄泉河”,也是好奇地冲过去。 陈浮生则是仰头打量这个“摆渡不倒翁”石雕像。 石像的造型容貌,其实和人间的乡野农夫很像。只是眼睛略大,鼻挺嘴阔,四方脸,额前一颗坚瞳。带着蛮荒先民的古老感。 石像左手拄着一柄大长刀似的船桨,右手握拳摆在胸前,平视前方。显得威武沉稳,千万年不曾动摇的凝重。 除此之外,也就是胸前萦绕一团雾气,再然后便无什么特异。 “主人,黄泉河,快来!!” 哮天犬也像晁馗大呼小叫,显得兴奋激动。 陈浮生不由得好奇地纵身过去,注目一望。 山顶后,是一片广阔无边的黑色“大海”...... 对于陈浮生来说,这个生平初见,所谓的“冥狱母河黄泉之河”,其实就像是虚无飘缈的大海。 千千万万蜉蝣、暗沉墨黑的浪花起伏、间或诡异古怪的异相流幻,无声无息,沧桑浩瀚,平静铺层无垠无边...... “原来这就是黄泉河......”陈浮生喃喃低语。 晁馗仍是兴奋激动地说道: “黄泉河外是偏路、狭谷、小道。渡了黄泉河,到对岸,便是关隘。出关,才是真正的冥狱,真正的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姬雉和其他三家的约定,就是抵达这个山顶,以摆渡不倒翁为界。谁先来,谁胜!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 陈浮生不再耽误时间,转头问晁馗,“他们即将抵达,拓拔吞虎也会赶来。我们早做准备,以防不测,伺机而动!” 晁馗还未开口,卦幡上的河童抢着说道: “你真的想斗一斗六境神将?那你先说说,如何斗?有多少把握?有无退路?” 陈浮生早就有所考虑,沉吟道: “神将在黄泉诏鉴的影响下,无法全力全发,至多达到七成多的实力。” “若是一触即战,我还有三剑之力!哮天和晁馗,负责护我后方。沿途收刮的陷阱内灵药,也够我快速恢复。” “若并非是见面即战,那么拓拔吞虎对其他三家下手,必然会有反抗。我出其不意,合三家之力,不见得会输给他!” “若另有转变,并未开战。那我潜伏在旁,观察情势,再依时机而定。所以要未雨绸缪,提前埋伏。” “拓拔吞虎无法尽全力,一但全发,必然会被冥狱逐出。这便是他的顾虑,也是我们的退路。” 陈浮生说完,河童沉默片刻,不禁问: “你还有比那两剑更强的第三剑?” 陈浮生点头:“三剑更强!所以我需要后方守护。” 河童似乎是缓缓松了口气,不再多说。 晁馗听了后,高兴拍掌: “大机缘,我果然是没看错你!和你一起玩,比我小师叔强得多的多......” 但他随即哎呦一声,捶了捶胸膛,差点呛到,嘿嘿道: “不说了,走,我带你去找个地方埋伏!” 哮天犬边走边问:“大脚板,你想怎么埋伏?” 晁馗又再露出一丝狡黠的小眼神,低语笑道: “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 “天生猎家!”哮天犬恍然大悟。 晁馗带着陈浮生和哮天犬,来到旁侧石柱前。指着空隙处,说道: “你们人间界的猎家,喜欢说黄雀在后......在我们夸夫族,有一项独门技艺,称为‘磐石桩’。想当年,我在青溟关,与那些遗古噩孽开战的时侯......”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显得有些不堪回首,摆手道: “都是破事,没有想当年,呸呸呸......” “总之,我可借黄泉河的冥水气,身化磐石桩。你们只须在我身后,便能隐藏行踪。我不动,你们便毫无破绽。再说,不是还有狲喉的黑气助阵?” 哮天犬兴奋道: “好啊,妙啊!你快摆个桩!” 晁馗得意地走到空隙处,默运咒诀。 旋即,它的身躯宛若石化般,扎着马步,纹丝不动的蹲在空隙间。一道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青黑气焰,在他头顶、眼瞳、嘴中,进出如蛇。 陈浮生领着哮天犬,绕到晁馗身后。 骤然,眼前明明是晁馗,但却有若一堵石化高墙,高耸竖立。四面八方皆被遮掩,无数青黑气焰弥漫。 透过石化高墙的虚处,可看穿外界景象,煞是神奇! 陈浮生和哮天犬立刻安心,静静坐在晁馗身后,关注外界,等待拓拔吞虎和其他人的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 唳~~ 远空一枚兽牙挟带凄厉啸叫而至。 蓬~~ 兽牙落地,急速膨胀。 拓拔吞虎撕破外壳大步而出,随即手一张,兽皮纹的遮幕显现。 遮幕抖开,姬雉和岳非群、茅崆峒,纷纷踏步而出。 “啊!嘻嘻,哈哈......摆渡口!我先来的!!” 姬雉一眼望见石雕像,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又有一种隐隐疯颠般的怪异。 ...... 感谢书友“”打赏! 即将进入第五轮试水PK,求收藏求推荐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75章 惊怖长矛 拓拔吞虎眼见姬雉又再陷入失控般的疯颠,不禁大惊失色。 此地接近黄泉河,姬雉身上的残魂蜉蝣若是发作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拓拔吞虎一步上前,大喝: “静心、守意!勿泄踪迹!” 声若洪雷,震荡轰鸣。 姬雉的脸色幻变,即将显现而出的老妪面孔,又再隐去,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缠着拓拔吞虎,连声问: “师尊,什么时侯杀他们?我要大获全胜,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拓拔吞虎沉声道: “你放心,我已有决断,来一个杀一个!” 姬雉再才笑眯眯地点头。 “咱们先隐蔽,免得惊了他们。”拓拔吞虎说着,大手凌空一抓。 嗤喇~~ 立即便有青黑气焰,裂出而来,缠在他的掌中。 拓拔吞虎挥手编织,转眼片刻,便用青黑气焰编出一个框架。 “你,你,进去,守护姬雉!” 拓拔吞虎冷电般目光,瞪着岳非群和茅崆峒。 岳非群和茅崆峒战战兢兢,忙不迭地点头,簇拥着姬雉进入青黑气焰的笼罩。 瞬间,三个身影宛若融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拓拔吞虎回望了身后的白雾山下,冷哼一声,大步一退,立即也是无影无形。 陈浮生在不远端,清楚见到这一切。 “他这种手法和晁馗有些相似,都是攫取黄泉河的冥水气,形成隐蔽的遮幕,黄雀在后......” 陈浮生继续不动声色,聚精会神地观望,等待时机。 约莫半个时辰后。 “哈哈哈哈......” 白雾界限的范围里,传出宋重阳的大笑。 蓬~~ 一道“沟壑”仿佛被斩出,突兀展现。 宋重阳脚下踩着虚影“盾牌”,仿佛贴地滑翔一样,瞬间穿过白雾,来到山顶。 在他身后,焦三捧着银色圆盾和孟四一起跟来。 “小将军,看,摆渡不倒翁!” 孟四惊喜指向前方的石雕像,焦三也大松一口气。 “哈哈哈哈......什么恁娘的黄泉路,什么艰险难关,老子轻轻松松便拿了第一名大胜!!” 宋重阳拄着重剑,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 但笑声刚起。 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那也未见得!” 嗤~~ 离着宋重阳不远,虚空中,一个笔迹遒劲的“生”字,突兀显现。 “生”字瞬间解体,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雾影。 李元璧一身玉白道袍,缓缓踏步而出。身后跟着檀蟾,不住地顾盼四周。 宋重阳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屑的说道: “是老子先来的!你是不是眼瞎?见不到老子脚下踩出的界限?” 李元璧视若罔闻,负手望着前方的石雕像,淡然道: “你的黄泉诏鉴,还未在摆渡不倒翁的竖瞳上印证,那便不算是抵达取胜。” 宋重阳闻言一滞,哼道: “这又何难?老子轻松穿过黄泉偏路,无惊无险,难道还走不出这短短十几丈距离?” 李元璧仍是冷漠言道: “你有诸葛神侯的灵山本命剑,开路前行,说得倒是轻巧。” 宋重阳立即不忿,嗤笑道: “你恁娘的装什么清高?莫不是觉得,老子看不出你开的“八门”之法?凭你的小本事小心眼,能开八门?” 李元璧看都不看宋重阳,傲然道: “我一路畅通无阻,穿黄泉偏路而来。这八门之法,乃是我的异禀天赋。不像你,是师父赐予。” 宋重阳不禁怒极反笑: “哈哈哈......你没师父?你清高!恁娘的,没你师父,你拿什么狗屁开八门?拿你长在头顶的眼睛开吗?” 李元璧一脸云淡风清的说道: “口舌之利,徒增笑耳。还有这一段距离,不如你我讨教一番,看谁是最先胜者。” 宋重阳挥动重剑,大喝道:“怕你不成!!” 二人的话音未落。 顿时又有浅笑传出:“玉虚天骄小李道长,说得妙。还有一段距离,谁也莫说先胜!” 弹指霎那,一道孤清冷寂的月光垂落。从月光斑影之中,唐心和姜泥缓缓现身,移步而出。 “恁娘的......不来的时侯都不来,等老子先到了,全恁娘的来了!”宋重阳摇头不满的哼哼。 唐心一双美目掠过全场,顿时笑盈盈道: “姬雉那个小贱人未到?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倒要多谢她的慷慨,让我三家有决胜的机会!” 李元璧轻拂袍袖,冷漠说道:“多说无益,这一段距离,你们只须看着我拿下!” 宋重阳一剑而起,转怒为冷静,噬血般盯着李元璧。 唐心则是退后一步,姜泥在前,亦是蓄势待发。 不过瞬间,场面剑拔弩张! “嘻嘻嘻,哈哈......呵呵,好精彩,看你们演戏好精彩!!” “轮到我了!我来点兵点将,看先杀哪一个!!” 姬雉已经急不可耐,撕去眼前的遮幕,疯疯颠颠地大笑着跳出来。指着每个人,越笑越是得意。 “喝!” 一声惊雷闷喝,震荡全场。 拓拔吞虎如同一樽蛮荒神像,陡然现身而出。 “拓拔吞虎?” “神将!!” 宋重阳、李元璧等人,尽皆大惊失色。 “姬雉,你不守规矩!!居然请来神将助阵??如此竞争,实在无耻!卑鄙!” 檀蟾在李元璧身后,气得脸目扭曲,戟指破口大骂。 “哼哼,呵呵......你们身后,哪一个不是有神将撑腰?跟我谈规矩?呵呵,全都杀了,我便是规矩!!” 姬雉笑得花枝招展,脸色潮红一片,如疯如狂。 拓拔吞虎顿足重重一踏。 蓬~~ 全场所有人立地之处,浮现如虎纹如豹纹,宛若兽皮膜般的虚影。纵横开阖,如网如阱,布满可见的范围。 “猎家狩阵!” 宋重阳和李元璧等人,顿时脸色难看,惊怒交加。 处身在猎家狩阵的范围里,一举一动,皆在猎家修行者掌控中。即便想逃,也如泥足深陷。 但要在瞬间布下如此范围的狩阵,令在场的每个人无从抵抗,只能是神将手段。 拓拔吞虎挟势欺人,以强凌弱,已经不顾脸面了。 “你说,先杀谁?” 拓拔吞虎一脸阴沉,谁也不看,只是瞧着姬雉。 姬雉笑眯眯地指着姜泥: “这个小姑娘我极其讨厌,先杀她!” 拓拔吞虎的脸色顿时一僵,稍有犹豫。 姬雉此刻是最敏感最易怒的状态,察觉拓拔吞虎的脸色,立刻尖叫: “怎么??你不愿意?你又想骗我?” 她此话一出,身上的蜉蝣如丝,又一缕缕地乍现出来,显得可怖。脸目又再扭曲,老妪的形象若隐若现。 在场所有人,除了岳非群和茅崆峒早知如此,尽皆惊骇。 “她不是姬雉?” 宋重阳和李元璧等人,互看一眼,皆是惊惧后退。 唐心和姜泥同样震惊无言,提高万分警惕。 拓拔吞虎手忙脚乱,挡在姬雉面前,低语道: “你莫急,我立即动手,遂你的心愿!”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过头去,一声闷雷大喝: “你们嫦门得罪了姬雉,只怪你们不该来宝骑镇。话不多说,我动手极快,你们死了也不痛苦!” 他这一声喝,用上了神将压制的本源。 只是瞬间。 在场所有人,受到心神震荡,恍惚迷离,全身上下皆是不受掌握,如同待宰羔羊。 但随着拓拔吞虎这一声,他头顶虚虚浮现的黄泉诏鉴光影,也是变得黯淡,似乎也大受影响。 拓拔吞虎知道此时不能半分犹豫,速战速决! 他将手臂一扬。 顿时长臂暴涨,五指如山! 一股威煞大势磅礴而起! 轰~~ 臂如小山,指如山倾,轰然撕裂虚空,向唐心和姜泥身上拍去。只须一触,便能将二人打为齑粉。 弗嗡! 弗嗡! 弗嗡! 三道耀眼如小太阳的光辉,突兀闪现在五指大山的前方。 拓拔吞虎这一掌,就像主动撞上去一样。 蓬~~ “太白元神”猛烈闪耀,白亮欲盲! 顷刻,五指大山撞得溃灭,初代符箓亦是溃灭。 巨大的冲击如潮波及,震得唐心和姜泥不住后退,瞬间便惊醒过来,双双脸色苍白无血。 同样遭受波及的李元璧等人,也是瞬间惊醒。 所有人眼见这一切,诧异惊骇,不知所以。 “是浮生师兄!!” 姜泥惊醒后,立刻一声尖叫。 她和唐心,都是见过太白元神的威力,非常熟悉。 那边的姬雉一听到“浮生”,顿时脸目逾发的扭曲狰狞,歇斯底里地怒吼: “是不是那个小贼来了??是不是??又是他??” 拓拔吞虎脸色阴郁得浓烈可怕,转过头去。 不远端,石柱缝隙间,陈浮生、哮天犬、晁馗,已经显身而出。 “是浮生师兄!” “浮生!” 姜泥和唐心惊喜得无以复加。 李元璧和宋重阳对看一眼,仍是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 拓拔吞虎怒极反笑,“黄雀在后,黄雀在后。某家纵横一世,想不到今日被雀啄了眼!” 陈浮生一脸平静,开口大声说道: “李元璧、宋重阳、姜泥,你们在黄泉偏路上原本是有陷阱埋伏。南楚的神将公孙烛,设计暗杀你们!”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侯,姬雉想要诛灭所有人!你们可敢一战?再若迟疑,大难临头!” 李元璧和宋重阳继续满脸惊诧,还是难以置信。 唐心和姜泥早已经过一劫,立刻接道:“浮生说得对,姬雉阴谋诡算。咱们若不齐心,大祸临头!” “已经迟了!!” 拓拔吞虎怒不可遏,一声闷雷大喝。 他再次用上神将压制本源。 宛若全场覆盖无形潮浪,卷入每人心神之中,震荡难抑。 “全都死!!” 拓拔吞虎已经不顾一切,身躯庞然剧涨。 无穷威煞气焰蒸腾大作,神将之威凛冽全开! 他头顶的黄泉诏鉴,嘶嘶乱震,处于崩灭。 当此之际! 姬雉却是率先发作。 她又哭又叫地指着陈浮生,愤怒哀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陷阱是他破的!!我又被骗了,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随着哀号哭叫,姬雉身上的蜉蝣丝缕轰然大放。 瞬间,成团成团如迷雾的蜉蝣黑气,将她的稚嫩身躯笼罩。脸上的老妪形象,完全占据,声嘶力竭地痛苦咆哮。 “娘?!!” 拓拔吞虎惊骇,赶紧收束神将之威,一把将姬雉的身躯扶住,大喝道: “快醒来!此地乃黄泉,不能迷失啊!” 但是姬雉已经被老妪覆盖,稚嫩的形象越来越苍老。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整个人如同鬼魅,气质可怖。 拓拔吞虎堂堂六境神将,对此情形竟是手忙脚乱。有一种束手无策,极至愤怒却又不敢动手的古怪。 轰隆~~ 高空中,赫然有青黑交加的雷电毕现。 轰隆~~ 山后的黄泉河里,潮浪翻涌鼓荡,宛若惊风骤雨将至。 随着拓拔吞虎散去神威,随着天现异象,所有在场众人皆是震惊清醒,眼看这一切,完全不知所措。 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浮生也未想到会是如此诡异的一幕,身边的哮天犬和晁馗,同样瞠目结舌,完全懵了。 卦幡里的河童尖声叫道: “快走!想办法逃!一时说不清,这女子会引来大恐怖,逃了再说!!” 轰隆隆~~ 长空中,骤然开裂。 一根顶天立地的漆黑长矛,遍缠可怖诡异的纹路,宛若捅穿雷霆浓雾,穿透冥狱空际。 然后以一种极缓慢,却又气势强横,不可阻挡的浩瀚伟力,徐徐刺下。 这根长矛大得惊怖,若是刺下,全场众人皆不能幸免。 “这......” 晁馗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僵硬灰败,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惊呆了一样。 在场所有人,脚下如同凝滞,即便有心想逃,也无法动步,如同被禁锢。 眼看一切面临覆灭,所有人骇然无力。 突然! 一声清亮的歌声缈缈而来: “滔滔浊波无所依,船儿无底怎能行......莫看浊波,莫看无底,有心便渡河,有心便可行......” 随着歌声,一艘普通的乌蓬小船,在黄泉河中,伴着滚滚翻浪起伏,悠悠荡荡,看似不快,实则如飞一样来到。 船头站着一个身影模糊的男子,负手而立。 一人、一船、黄泉之中,如梦如幻。 “小师叔!!” 晁馗突然惊醒,立刻喜不自胜的大叫。 ...... 感谢书友“藕片糖沫”打赏! 即将进入第五轮试水PK,求收藏求推荐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76章 灾祸先兆 “小师叔?” 陈浮生目光一凝,一直听晁馗在念叨什么小师叔,此刻居然真就现身而来。 全场众人除了姬雉,都处于一种惊骇慌乱的状态,大多没听到晁馗这一句“小师叔”。 但是此人来得突兀,踏歌而行,涉黄泉而至,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居然真是无底船!” 众人皆可看见,那艘普通的小小乌蓬船,并没有底部。 滔滔黄泉浊浪,在船间翻涌而过,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众所周知,黄泉之水,夺魂蚀魄,乃是天地间最毒的几种奇水之一。即便只是处身黄泉河上,并不接触,也会有殒命的巨大危难。 拓拔吞虎一边尽全力安抚姬雉,一边瞥眼过去,见到此人的到来,不由得心中一震。 即便他自己身为六境神将,也不敢如此放浪,在无底船儿上渡过黄泉而来。 随即,拓拔吞虎猜测此人的身份,不禁又是一惊。 此时此刻,虽然有人踏黄泉放歌而来,但长空上那根顶天立地的惊怖长矛,仍然是磅礴伟力般刺下。 众人只是恍惚片刻,又陷入恐惧慌乱的挣扎中。 “小师叔!我在这!” 晁馗放声大喊,手舞足蹈。 嗤~~ 陡然一声轻微响声,从晁馗胸前响起。 晁馗低头一看,不禁惊骇无语。 只见一道细微的长丝,从它的胸膛迸射而出。 丝如飞箭,刹那掠过山顶,直掠入乌蓬小船上。 被称作小师叔的来人,伸手拈住丝线。 他微微一笑,手腕轻抖。 呼吸一瞬间。 黄泉河上,乌蓬船中人,宛若从天而降。 仅仅一道丝线,便将此人带上了山顶,落在晁馗的面前。 “小......” 晁馗惊喜得无以复加,正要慌张行礼。 此人却是一抬手: “你先住嘴,等我了结此间事,再问你的罪。” 他的声音略见稚嫩,但语气带着威仪。手腕再一抖,丝线又再遁入晁馗胸膛内。旋即,转身大步,向拓拔吞虎走去。 陈浮生仔细打量这个小师叔。 见他身材颇高,九尺开外,和晁馗一样,双腿很长,上躯健硕。却并不像晁馗般莽壮如石,而是挺拔修长。 容貌并未看真切,约莫和晁馗有几分相似。但确实是年青,不过二十岁左右,浑身散发洒脱飘逸的气质,与晁馗大不相同。 小师叔走向拓拔吞虎,拓拔吞虎则是如临大敌,脸上眼中皆是阴晴不定。 “你们人间界的神将,不在灵山作威作福,偏偏要到我这冥狱来玩弄阴谋诡计。可笑!可叹!” 小师叔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屑地摆手道: “让开,你想她彻底化噩?让巡狱神矛捅个通透?” 拓拔吞虎脸色复杂,但想到此人身份,不禁咬咬牙,沉默地退开数步。 众人见威风赫赫的吞虎神将,居然示弱,皆是惊疑。 小师叔上前凝视姬雉如疯如狂、如鬼如魅的模样,摇摇头,低语道: “心有夙怨,必生孽障!” 他抬起手指,屈指一弹。 啵~~ 一道无形气劲打出。 刹那! 一团青黑气焰,化为网状,将姬雉笼罩其中。 姬雉顿时陷入呆滞,宛若精气神被剥夺而去。整个人不动不语,双眼紧闭。周身的蜉蝣、黑雾、诡异,全都凝固静止。 轰隆隆~~ 长空中,那根惊天动地的巡狱神矛,似乎感应到什么,赫然震动,又再缓缓回收。 伴随着昏暗浊空雷霆密布,风起云涌,不过片刻,空中裂缝徐徐闭合。巡狱神矛完全消失,不复存在。 全场众人,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是全都松了口气。大多冷汗淋漓,宛若在生死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 “多谢道友援手!” 拓拔吞虎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 小师叔却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 “谢不谢的,暂且不谈。我今日前来,一是有故旧在此。二是有人合谋乱我冥狱,我岂能无动于衷?” 他也不理会拓拔吞虎,继续转身大步,回到晁馗身前。 “小......”晁馗仍要行礼,但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小师叔抬指,从它的胸膛里,抽出丝线。而在丝线末端,带着一个仿佛小鱼鳍般的钩子。 “鲲鳍灵钩?” 晁馗骇然发懵,“小师叔,你什么时侯在我这,留了一个‘鲲鳍灵钩’?” 小师叔继续不理会,拈着灵钩,走到宋重阳身前。 “你是兵家子弟?”小师叔淡然问。 “是。”宋重阳带着警惕地说道。 “知不知你为何能安然无恙,来到这摆渡口?” “我......”宋重阳被问得一顿,随即疑惑道,“我凭本事,一路畅通无阻,穿过黄泉偏路而来......前辈为何如此问?” “凭本事?” 小师叔笑了笑,拈着灵钩举起。 一道幻色幻彩的光影从钩上垂落而下。 光影中,宛若情景再现。虽模糊,但过程清楚无比。 在这一幅如画卷动影的情景中,陈浮生等人搜寻陷阱,挖出“血瓶”、“令牌”等物,皆是兵家最珍重的奇物。 随即,陈浮生埋伏陷阱边,守侯姚九妹的出现。 不过片刻,姚九妹来临。 双方一场激战,陈浮生剑斩姚九妹,转身离去。 幻色幻彩的画面到此,立即消隐无色。 “这??” 宋重阳顿时惊诧万分,脸色苍白。 他身后的焦三和孟四,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一眼便看出,这一幅情景经过,皆是真实无比。 “小将军......那个陈浮生说得没错......确实,确实沿途有埋伏!”焦三和孟四震惊失色,脱口而出。 不仅是宋重阳和焦三孟四,在场众人,全都眼见这一幕,也全都震惊无言。 只有姜泥站在旁侧,咬了咬嘴唇,脸有笑意。 “你说你凭本事?你倒是说说,若是中了陷阱,被五境灵官偷袭暗杀,能否逃脱?嗯?” 小师叔淡然瞧着宋重阳,语音虽带稚嫩,但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仪。 宋重阳的脸色继续苍白,半晌后,咬咬牙,摇头道: “我逃不过......必死无疑。” 小师叔说完之后,不再理会,又迈步走向李元璧。 李元璧冷傲孤清的神色,立刻一怔。 “你是道门子弟?”小师叔继续问。 “蓬莱玉虚。”李元璧皱眉答道。 “嗯,那你知不知,为何能安然无恙来到此处?” 李元璧继续发怔,但骄傲的神色逐渐消退。 小师叔也不多说,举起灵钩。 又是同样的一幕出现。 陈浮生等人搜索陷阱,破坏,然后埋伏,守到龚五哥的到来后,展开激烈战斗。 龚五哥屡次暴发强横实力,但屡被压制。最终拼命逃亡,仍是被陈浮生斩首,含恨倒毙。 “这......” 李元璧是个聪明人,不须多问多说,便能看出,此事经过皆真实。而挖出的陷阱里,也是道门看重之物。 檀蟾看完之后,脸色惨白,冷汗淋漓而下,不禁颤声道: “小主公,若是......若是......中了五境灵官的伏击......”话到此,再也说不下去,心中余悸不已。 李元璧极其艰涩地抬头,望向远端的陈浮生。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平凡的小子,视如草介般的弃徒小子,居然有如此强的实力。 居然,还救了他一命! 小师叔不理会李元璧的震惊无言,又走向姜泥。 姜泥嫣然一笑,施礼道: “多谢前辈,浮生师兄做过什么,我已不必看了。我深信浮生师兄的为人,必然奋力追踪我的下落,想要施以援救!” 小师叔微微诧异地打量姜泥一眼,点头道: “不错,他一路追踪,确实是为你而来。虽未能找到你,但沿途亦是破了害你的陷阱。” 姜泥笑盈盈地施礼,也不多言。只是眼光微瞥,瞧了瞧远端的陈浮生,又赶紧垂首站在唐心身边。 小师叔转身,目光在宋重阳、李元璧、姜泥等人身上逐一掠过,带着肃然,清朗声音说道: “你们心中肯定会有疑问,不过是一场恰逢其会的路遇援救而已。又何必我来大张旗鼓,剥你们的颜面?” 宋重阳不禁抱拳大声道: “救命之恩,岂会质疑?陈浮生予我宋重阳有恩,我必不背忘,请前辈放心!” 李元璧脸色复杂,半晌沉默无声。 姜泥和唐心相视一眼,皆是嫣然浅笑。 小师叔瞧了瞧众人的神情,继续说道: “前因后果,隐含一桩密事,我暂且不说。” “你们只须知道,之所以你们会到宝骑镇,与这个诡异女子竞争,一切的目标,是为了让她发疯!”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即便是拓拔吞虎亦是脸色阴沉可怕。 小师叔并不理会众人震惊,仍是说道: “若不是这个叫陈浮生的小子,跳脱出来,坏了别人的谋算。这个诡异女子,在半路上已经发疯了,不会到摆渡口来。” “她若发疯,你们全都不能幸免!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你们的葬身,会助涨这女子发疯后的遗患。导致宝骑镇掀起惊天大变,导致那些躲在暗处的因此得利!” 小师叔说着,指向远端平静站立的陈浮生,说道: “在场的,甚至包括我在内,皆要感谢这小子。若非他的出现,今日之事,必然不可挽回,成为灾祸!” 第77章 有恩 小师叔的话,回荡在每个人耳中。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复杂难言。 全是惊讶、诧异、怀疑、悚然,难以置信等诸般情绪交织。久久无人出声,全场如同死寂。 陈浮生的心思,却不在“姬雉发疯”这件诡事上。 他眼见小师叔拈出“鲲鳍灵钩”,映照出之前破坏陷阱,伏杀姚九妹、龚五哥等人情景,心中着实是剧烈翻腾。 “他居然在晁馗身上提前放了钩子?” “那么他应该知道我的一些秘密!比如挖出噩绝奇胎,收下了狲喉......比如我的龙雀神兵......” 陈浮生沉吟,冷静,仔细分析。 “我以方术仪式,开启天地桥的秘密,他应该看不出来......因为我是道门身份,占卜问卦很正常,旁人也不知其实我已经升上了天地桥!” “无间龙雀,除了我师父、哮天犬,以及河童,旁人也不知底细。即使是蓝公子,也只说是好剑,也不知根底......所以,这个秘密,还算在安全范围。” 除此之外,陈浮生默默思索,一切挖掘过程,伏杀过程,仅可说明有勇有谋,有占卜问卦或窥探的手段,并未反映更多隐藏秘密。 一番琢磨,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观望场上的局势。 小师叔说完之后。 宋重阳脸色铁青,当即上前一步,大声道: “前辈,你的意思是,我家老头子骗我??故意驱使我来宝骑镇,就是为了刺激姬雉发疯??” 小师叔淡然摇头: “你门中的师尊长辈如何想,我不知情。你若想知道,自己回去问个明白。但姬雉发疯之事,你亲眼所见,当知我所言非虚。” 宋重阳的脸色痛苦愤怒,大手在重剑上捏得喀嚓暴响。 李元璧向来骄傲冷漠,此时此刻也是心防全失,不禁也是复杂表情的沉声问: “前辈,若如你所言,我们在黄泉偏路遇险之事,有殒命危险之事,师门也是知晓的?所以并不援助?” 小师叔只是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你们人间界的派系有什么内幕,自己去问。这个叫姬雉的女子发疯,必将有大灾大祸发生。但对于暗处的谋算者来说,却是大有所图。” “你等处身的师门,是否将你等视为诱饵,我不可断言。但你这三家的本命物,全在姬雉手上,一损俱损,却也是事实。” 李元璧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檀蟾大惊,赶紧伸手扶住,缓缓退后。 半晌未出声的唐心,却是疑道: “前辈,我不信我师尊会陷害姜泥!她动用无数珍品,尽力栽培姜泥,又激发了她的异禀天赋,岂会转头来坑害?哪有这等的道理?” 小师叔瞧了瞧一脸苍白茫然的姜泥,片刻后,笑了笑: “嗯,你们嫦门,应该是确实不知情。不过,你们的师祖有失职之责,未能窥见危险,也算是有错在先。” 唐心和姜泥互看一眼,再才松了口气。 小师叔不再多言,走向拓拔吞虎。 拓拔吞虎一直处于阴郁得可怕的情绪中,瞪着野性噬血的眼神,一言不发,但周身气势却是鼓荡翻腾,一触即动。 “你们人间界的神将,跑到我冥狱青溟关的地界,绝对是瞒不过我的感应。妄想争取那一线侥幸,然后从中夺利,实乃可笑。” 小师叔淡然瞧着拓拔吞虎: “有些事,你是知晓的。但有些事,你或许也被瞒着。真真假假,你们自己去抉择。打生打死,那也是你们人间界的破事!” 拓拔吞虎仍是一言不发,半晌后,嘶哑嗓音道: “多谢道友指点!有恩有怨,某家必定偿算干净!” 小师叔也不理会,指了指姬雉: “你可将她带走。不过,我只能封她七日时间。七日之后,该发的灾祸还是会发,宝骑镇也会剧变。只要不打扰我冥狱安宁,我管你们洪水滔天!” 说到最后,小师叔显露出凛冽气势,隐隐与拓拔吞虎含蓄的煞气相持。 拓拔吞虎极其阴沉地拱拱手,兽皮大褂一卷,将姬雉卷起。随即一声凄厉长啸,瞬间消失而去。 岳非群和茅崆峒瑟瑟发抖地对望,欲哭无泪。 那边的宋重阳早已经按捺不住,轰一声,将重剑斩在地上,斩得泥土飞溅。 他怒气冲冲地提起重剑,大步走到陈浮生面前,沉声道: “我也不问你为何是道门子弟,却有兵家气息的祭坛。也不问你为何有如此惊绝的剑法,暗含兵家之道。” “我只知道,今日这一条命,是你陈浮生给的!” “宋重阳从今以后,视你为恩人!什么竞争,什么灵窑,有你所在之地,我退避三舍,甘愿认输!!” 他大声说完,重重对陈浮生抱拳行礼。 然后一声厉喝,挥剑斩去自己头顶的黄泉诏鉴,又斩掉焦三和孟四的。 三人笼罩的光影逝去,瞬间消失不见,离开冥狱。 场面上显得安静了许多。 片刻后,李元璧一脸复杂纠结,也缓步走到陈浮生面前站定,沉声说道: “宝骑镇灵窑之争,我甘愿认输。你是姜伯通的弟子,若有时间,你去一趟蓬莱,有些事你也必须知晓......” 说完之后,他脸色黯然,行礼道: “今日此恩,我李元璧必将回报!” 说着头也不回,拂袖撕去黄泉诏鉴,和檀蟾一起,也消失离开冥狱。 唐心和姜泥再才笑盈盈的上前见礼。 “浮生,我和姜泥先走一步。有些事,还须禀告师尊。宝骑镇的秘密,也须探个究竟。” 陈浮生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姜泥偷偷瞥一眼陈浮生,低语道:“浮生师兄保重,若是返回,还请前往朝春楼一聚......” 唐心笑了笑,摆手也撕去黄泉诏鉴,和姜泥一起消失离去。 场面上更加安静,只有岳非群和茅崆峒你看我,我看你,双双叹气,只得撕了黄泉诏鉴,也灰溜溜地消失而去。 “小师叔!” 晁馗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再才冲上去行礼,瓮声瓮气说道: “是大机......呃,是陈浮生救了我!你当年亲口告诉我的,什么遇剑则开、遇剑则活......我记得清楚明白,陈浮生就是我的大机缘!” 小师叔也是等所有人全走后,恢复了一些稚嫩年青的神态,不再有端着的那种威仪。变得洒脱自在,伸手捶了捶晁馗的胸膛: “我知道,鲲鳍灵钩与我有感应。我知道你逃出生天,再才前来相见的。否则,我哪里赶得上?” 晁馗搔了掻头:“你啥时侯在我身上种的钩子?我咋不知道呢?” 小师叔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你那时闯了大祸,险被斩首示众!若不在你身上下钩子,时刻关注你的生死,我怎能放心将你埋在黄泉偏路?” 晁馗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嘿嘿嘿的点头。 小师叔说完,绕过晁馗,走到陈浮生面前。 他仔细认真地打量陈浮生几眼,又瞥了一眼陈浮生掌中的铁剑,片刻后,点头道: “不错!晁馗能认识你,是晁馗的大机缘!” “晁馗的父亲是我的师兄,抚养我长大,当年为救我而亡。所以我与晁馗虽不是兄弟,胜似血亲兄弟。” “你救了晁馗,恩同救我!” 小师叔说得严肃,抱拳深深一礼。 “小师叔无须多礼!”陈浮生立即也是还礼。 “你心中必然有许多疑问,我可逐一向你解答。”小师叔说着,又指了指晁馗。 “他身上的禁锢并未全销,依照当年那位道门高人的占卜得卦。你是他的恩人,也是晁馗的机缘。解除禁锢之事,仍须拜托你出手才行!” 陈浮生看了看晁馗期待的眼神,也不犹豫,点头道: “此事我尽全力而为,必不推托!” 晁馗早已知道陈浮生的品性,从未有过疑虑,顿时笑着抱拳致谢,也不多问多说。 小师叔突然对陈浮生再次深施一礼: “我青溟关也面临一件难事,需要借助浮生道友的援救。若能解开此难,我必有重谢!” ...... 感谢书友“世木重”打赏!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78章 坠龙 阴风阵阵。 浊浪翻腾。 眼中所见皆是幽冥幻象,诡秘难言。 陈浮生坐在乌蓬小船的尾部,感受着扑面冰寒刺骨的剧烈寒气,眺望黄泉之景,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身进入冥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船上,渡过黄泉之河。 更是从未想过,坐的船,是无底之船。 此刻在陈浮生眼前,距离咫尺之间,是漆黑、深青、黄浊交缠幻色的黄泉河水,浪花四溅。 无底破漏的船下,有许多乌贼触手似的爪影,挥动着驱使潮浪,仿佛隐藏的“船工”。 在这些触手爪影的驱动下,乌蓬小船乘风破浪,如飞航行在滚滚浊浊的黄泉河上。 此刻处身于黄泉河,陈浮生又再见到之前所见的“真实”冥狱之景象—— 一轮黑日当空,周边遍布无穷延伸的天裂缝隙。 缝隙里不断渗出如火浆如黑焰交缠的异相。 黑日对面即是一弯残月。 残月周边无数蜉蝣青黄虚影,纵横肆虐。 遍眼所见的黄泉河远方,皆是黑气冲霄,犹如千万狼烟密布。处处黑影摇曳飘浮,如鬼如魅。 对于陈浮生来说,大海般的黄泉之河,根本看不见什么对岸。滔滔无垠,一望无际。 他身边坐着的哮天犬,紧抱卦幡,兴奋地左右顾盼。似乎能够畅游黄泉,是一件高兴的事。 另一侧坐着晁馗和小师叔,二人低语交谈。全是什么关隘的战争、族中的八卦、修行的诸多稀奇问题。 “一个冥骸,两个冥狱土着,只有我是人间的生人......”陈浮生正襟危坐,保持着不动声色。 约莫航行了一个多时辰后,陈浮生感觉脸都已经僵硬麻木了。 小师叔再才止住交谈,抬起头来,瞧着陈浮生笑了笑: “浮生道友,你并非冥狱中人,所以我虽身为青溟关的镇关大将,也不能徇私将你带入青溟关,还请见谅!” 陈浮生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在黄泉河上,另有一处别院,正好去小坐一聚。”小师叔笑着说道,随即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气劲打出,无底破漏的船下,那些触手爪影得到号令,更是卖力地驱动潮浪。 乌蓬小船微微转向,向另一方飞驶而去。 约莫炷香时间,船速减慢,似乎缓缓停靠。 陈浮生的眼前本来空空无也,见不到任何存在。却忽然间显出一片高耸礁石围绕的“陆地”,如同小小浮岛。 在这方圆十几丈的浮陆礁岛上,一幢宛若人间的黑瓦宅院,静静矗立。外表沧桑陈旧,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 乌蓬小船停泊礁石旁。 小师叔率先下船,伸手道:“请,贵宾临门,蓬荜生辉!” 晁馗领着陈浮生,一行人缓缓步入宅院中。 宅院并不大,一个小厅,一间偏房。院中种着寒梅、桃花、竹菊等人间常见的草木。只是尽皆显得有些灰暗,宛若凝霜。 宅中有个形如枯骨,木然无表情的老仆。青衣青帽,行动僵硬。除此之外,房内一应摆设,和人间也无什么区别。 来到小厅坐下,陈浮生打量四周,对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颇感兴趣。 这几幅画,笔锋寥寥,却画出了应有意境。只是一眼,便看出所画的是何内容,是何情景。 第一幅,画着“龙”、“凤”、“麒麟”等凶威赫赫的神兽,在云雾间奔腾咆哮。地面上,有顶天立地般的蛮荒先民,在与之针锋相对。 第二幅,则是分有三种颜色。金亮的天空、灰绿的大地、以及昏暗黑色的地底。天上神兽隐伏、地上先民繁衍、地底阴魂缭绕。 第三幅,画的是黄泉岸边,一座巍峨雄关高耸,苍凉磅礴。关下的阴影里,有凶煞狰狞的幻象呼啸而来,似乎是交战。 第四幅,画风变得散漫温和。画中是夸夫族的子民,或狩猎、或修行、或比试搏斗,显得其乐融融。 “浮生道友,对拙作可有什么点评?” 小师叔端着茶盘,笑着坐下,将一盏清茶递到陈浮生手中。 陈浮生感觉触手冰凉,并非人间的热茶。但粗陶的盏中,一汪碧水如凝,扑鼻幽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茶!”陈浮生不禁赞叹。 一缕茶香而已,却令他心庐内的法力玄炁,有所精进。更难得的是,隐隐有感的庙观祭坛,居然受到补益。 “大机缘,这是青溟关独有的‘霜染’灵茶,只有镇关大将才有资格享用。”晁馗在旁解释说道。 陈浮生点头谢过,指着几幅画: “小师叔所画,是上古天地初开的故事?” 小师叔一边请茶,一边点头道: “只是从小听闻族中长辈的传述,信手胡乱画的几笔。所谓天地初开,究竟如何,我一个小小冥将,又懂得多少。” 他说着,话锋又一转,“不过,如若要向你解释宝骑镇之事。那么这些上古神话,又不得不说一说,方可解惑!” 小师叔再次屈指一弹,无形气劲打在墙壁上。 顿时,几幅画悄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仿佛浮雕般的大型画卷,徐徐悬挂,展现在陈浮生眼中。 大画卷上,黑白分明。 下端是黑色,显示着陈浮生见过的雄关关隘。上端则是灰白色,显示着州城乡野,数千里范围,阡陌纵横。 “此乃青溟关!” 小师叔遥指画卷下端的雄关,又指着上端,“此乃溙梧州、沂川州、衮州......你看,这一小点,便是宝骑镇。” 陈浮生仔细凝望,心中暗暗吃惊。 如若按图所示,那么一座青溟关的地界,就覆盖了东唐人间的五大州城范围。 小师叔瞧出陈浮生的惊讶,娓娓说道: “冥狱的每一座关隘,在地理上,相当于与人间界的州城广域相联,皆有共鸣。” “我的身份是镇关大将,与人间界的六境神将,其实是一样。” “你之所以见到拓拔吞虎对我颇为忌惮,并非实力不如我。而是此乃冥狱,法则不同,他无法全力全开,便不是我的对手。” “同样,我若去人间,遇到拓拔吞虎,也会忌惮。” 陈浮生原本心中隐隐有此猜测,现在终于是得到印证。 小师叔继续说道: “因为某些法则的影响,所以在青溟关范围里的人间地界,发生何事,我皆可有所感应。” “况且冥界冥狱是人间界的魂魄、精神等归宿地,所以我们冥狱中人想要打探人间界情报,便容易得多。” 说到此处,小师叔顿了顿,轻拍了一下额前,笑道: “恰好你在我这作客,那便看看你的地理气运,达到何等的程度。” 他指点画卷说道,“你凝聚一丝气运,打到画中宝骑镇的方位。” 陈浮生依言而行,默默沟通掌中祭坛,汇聚一丝气运气机,弹指一送,打到画卷的宝骑镇地理方位。 片刻之后,画卷宝骑镇的地理方位,大片大片的红色丝线如脉络漫延,占据了许多区域,已经超过一大半。 “不错!灵窑之主,非你莫属!” 小师叔只是瞧一眼,便含笑赞道。 哮天犬和晁馗坐在旁边,皆是大感高兴,呵呵的笑。 “若正常发展,无惊无险,这宝骑镇确实是你的囊中之物。如今你的对手全退,再无抗手,理应是你独占灵窑......” 小师叔说着,话锋一转,摇头道,“但是,如今事情有了巨大波折。你想要占据宝骑镇,独占灵窑,万分困难!” 陈浮生早有心理准备,施礼道:“还请小师叔指点!” 小师叔凝望着画卷,半晌后神色肃然的说道: “我现在便告诉你,宝骑镇到底有什么秘密。” “在说这个秘密前,你也须知道,天地初开的神话传说......” “相传天地未辟之前,混沌难分。而在混沌中,天生几种‘混沌灵瑞’。目前所知四种,称为‘真龙’、‘凤凰’、‘麒麟’、‘鲲鹏’。” “不知多少万年的演化,天地开辟而成。在原始大地上,又生出‘原裔祖人’、‘巫裔’。以及飞禽走兽、鱼虫草木等万物。” “我夸夫族的祖先,便是‘巫裔’。而你们人间黎民万众的祖先,便是‘原裔祖人’。”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点头。虽仍有些疑问,但放在心中,继续聆听小师叔的讲述。 “无论混沌灵瑞,亦或原裔祖人、巫裔,皆是造化而生,蕴含神仙大道。所以出生便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有族群、有不受限的伟力,必有争端、战乱。” “上古之纪,三方大战,导致三界的诞生!” “巫裔开辟冥界,原裔祖人占据人间界,混沌灵瑞则是掌管昊界。无数年来,三界保持微妙平衡,谁也不想有一方坐大。” 小师叔说到这里,轻酌盏中灵茶,然后指了指画卷: “宝骑镇在百年前,只是一片无名山川。” “忽有一日,自昊界偷偷逃下一条幼龙,落在宝骑镇所在的无名山川。” “自古以来,龙种血脉驳杂,衍生许多异类。若只是一条杂血幼龙,原本也算不上大事件。” “但偏偏这条幼龙,乃是纯种真血,是一条真龙!” ...... 感谢书友“大内总管韦公公”打赏!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79章 禁秘 “真龙?” 陈浮生心中微微一震。 他隐约记得,师父多年前一次醉酒后闲谈,说起人间修行者追求长生的故事。 当时老道士颇为感叹,说即便突破灵山,晋升福地之主,也不能说是长生不死。除非创造洞天,成就天仙证果。 但古往今来,天仙证果遥不可及,仅限传说。所以人间界的灵山神将、福地之主,便会想尽办法,另辟蹊径,追求长生不死之法门。 真龙、凤凰、麒麟......这些混沌祥瑞,先天而生的神话之种,自诞生起便是长生不死之种。若能得其一滴真血、一份真髓,修行者便能凭此炼丹吞纳,攫取寿元,寄望长生。 可想而知,人间无名山川坠落一条真龙,必将引起巨大震动。即使福地之主大能者,也会眼红,拼尽全力亦要争夺! 小师叔继续讲述道: “真龙坠地,自然是引发轩然大波!” “这可不是一滴真龙血、一份真龙髓,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条真龙之种。若能占为己有,莫说是福地之主,即便灵山神将,亦可凭此飞天!踏上天仙大道!” 陈浮生暗暗点头,可以想像,一堆眼红的修行者们蜂涌而至,大打出手,血山尸海的场面...... “不过,我之前说过,三界保持微妙平衡,谁也不想让一方坐大。”小师叔摇头一笑。 “真龙坠落,若被大能者占有,必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变故。所以昊界的真龙古族,立即有所动作,前来阻止......” 陈浮生不禁疑问道: “一条幼龙而已,难道就影响了三界平衡的规矩?” 小师叔笑道: “混沌灵瑞,先天而生,长生不死之种。相当于诞生便是天仙证果!可想而知,如此血脉必定难以遗传。所以真龙古族的每一条真龙幼种,亦是珍贵罕有,视之如命!” “况且,真龙幼种体内,必有真龙古族先天而生的法则、道蕴、血脉继承等不传之密。若被人间大能者获之,亦是昊界不愿见到的局面。” “所以虽说只是一条幼龙,但牵扯极大。无论是昊界的颜面,还是真龙古族视之如命的珍罕血脉,必不会坐视人间界占有。” 陈浮生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就相当于龙族嫡亲的“储君”、“太子”,流落人间。若不寻回去,颜面大失且不说,还便宜了敌家对手,助涨对手的气焰。 “当时,幼龙坠落无名山川,昊界立即做出应对。甚至抢在人间界有所动之前,将这条幼龙斩杀......” 陈浮生听了不禁一愣:“杀了?” 小师叔脸上也是带着古怪的笑意,摇头道: “这一桩百多年前的悬案故事,我也是听族中长辈所说。至于昊界为何要将这条真龙幼种斩杀,谁也不知原因。” “但可以肯定,确实是杀了......” “只不过,一些长辈认为,在斩杀幼龙的过程中,或许还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无名山川也不会有龙骸遗留。” 小师叔带着感慨,继续讲述道: “残留的龙骸,永久留下。久而久之,这片无名山川,便被传为‘真龙山’。再然后,以讹传讹,不知从何时起,此山定名‘贞胧山’。” 陈浮生微微一怔,虽然有所想像,但在宝骑镇贞胧山下,留着许多文人墨客的字碑。“贞胧”二字流传甚广,所以黎民百姓心中,只知“贞胧”,而不知实则为“真龙”。 他不禁又联想到山上神秘莫测的破庙,以及蓝公子徘徊难离的困境......难道皆与龙骸有关? 小师叔继续讲述的话语,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绪。 “据说残留龙骸,虽并非全貌,但毕竟与真龙有关。即便一丝一缕,亦是难得珍罕的奇物。” “但是昊界出手,自然不愿留什么余地。所以贞胧山的龙骸,被设了禁制,永世禁锢。” “想要窥探其秘,困难重重,还有大凶险!” “百多年过去,由于昊界禁制的存在,贞胧山便如同鸡肋。大能者不愿动手,寻常的修行者又摸不到门槛。” “久而久之,此山的传闻便逐渐消弥世间。知者甚少,即便知晓,这种秘密谁也不愿传出。” “所以从始至今,贞胧山周围形成山村乡镇,寂寂无名。百年岁月过往,竟是连筑就修行者灵窑的根基也无,世所遗忘......” 小师叔说到此,轻酌盏中灵茶,转过话锋又道: “你们人间界有俗语曰‘财帛动人心’。既知宝山者,又岂会空望束手?” “修行十大派,兵家与佛门,在源头上,与真龙古族有些关联。所以不知哪一年,兵家和佛门共四位六境神将,率先联手前来强破禁制。” “据说,四位神将许以重诺,又招揽了两位神将的参与。其中一个便是拓拔吞虎的父亲,另一个,则是我冥狱青溟关的前任大将。” “嗯?”陈浮生又再一怔。 小师叔带着一丝复杂浅笑道: “你未听错。拓拔吞虎的父亲,和青溟关前任大将,确实是故旧之交。虽说三界有别,但毕竟同属猎家。” 陈浮生再才有些恍然的点点头。 “兵家、佛门、猎家,共六位神将,再加麾下的灵官,悄然遁入贞胧山,开始破除禁制,窥探龙骸。” “我虽不知过程如何,但知道结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掘龙骸之行,全员殒灭。仅只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拓拔吞虎的母亲,侥幸逃脱......” 小师叔发出一声感慨,“青溟关前任大将只剩半条命,根基不稳,随时也有殒命的可能。而拓拔吞虎的母亲,本体溃灭,只余一缕残魂,被青溟关大将带回......” “再后来,据说吞虎灵山在南楚的名望还行,故交甚多。兼且幼年的拓拔吞虎天赋极高,有成就福地之主的潜力......” “所以拓拔吞虎的母亲虽只剩残魂,但在故交帮助下,封存于某个女童体内。虽说并非彻底死亡,但魂魄沉眠,只能算是勉强存续而已。” 陈浮生不禁说道:“这个女童,就是姬雉?” 小师叔点点头: “我也是今日方知,拓拔吞虎的母亲残魂,封在这个叫姬雉的女子体内。” 陈浮生默默思考这一番言谈,又疑问道: “拓拔吞虎不惜破坏规矩,也要扶持姬雉上位,夺下宝骑镇灵窑之主。究竟是为了唤醒母亲?还是另有所图?” 小师叔想了想,继续讲述道: “人心难测,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我们这些局外人自然是不知根底。” “自从拓拔吞虎应势而起,接任吞虎灵山。他便联络了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南楚缚蟠灵山的神将公孙烛,针对宝骑镇蠢蠢欲动。” “再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也是亲身经历,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小师叔淡然笑道,“还是人心难测。姬雉体内有残魂之事,被有心人利用。” “妄想通过逼迫姬雉发疯,逼出残魂。然后再利用冥狱青溟关的地域法则,由下而上,破禁贞胧山,进入龙骸之所在!” ...... 感谢书友“司马萧问”打赏! 感谢书友“山字营”打赏!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0章 火中取栗 一席话谈到此,陈浮生心里的诸多疑惑,终于是得到了一些解答。 真龙坠地,昊界出手斩龙。余下残骸化为贞胧山,永久禁锢。 兵家、佛门、猎家,共六位神将强取龙骸,大败溃亡全灭。但也引发了地理变故,导致宝骑镇具备灵窑根基。 拓拔吞虎崛起接任吞虎灵山,为扶持母亲附体的姬雉,不择手段进入宝骑镇竞争灵窑。 但他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唤醒母亲,还是为了图谋龙骸,犹未可知。 不过拓拔吞虎原本以为此事在掌控之中,却未想到“黄雀在后”,被蒙在鼓里,差点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陈浮生默默发散思维,逐一印证某些疑惑和猜测。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个小小讶异。 “为什么小师叔对龙骸之秘的事件,了解得如此清楚?” “若只是听族中长辈讲述,这些长辈并非参与者,又怎么会如此清楚前因后果?” “即使是那个前任青溟关大将,也绝不会将此耻辱讲得清楚明白。更何况**之事,掐头去尾,传来传去只会越来越变样......” 但是陈浮生对这个小讶异,并没有开口询问,暂且放在心里。 在他身边不远坐着的晁馗和哮天犬,始终是瞪眼张嘴的倾听,不敢有任何打岔。 只到小师叔说完,端着陶盏饮茶,哮天犬再才忍不住问: “前辈,龙骸是龙骸,灵窑是灵窑。我家主人只要不理会什么龙骸,一门心思夺下灵窑便大功告成!为何前辈说此事有了巨大波折?” 晁馗鼓着大眼,也是附和道: “是啊,大机缘手上掌控的气运,已经足够优胜。只要继续多怼几步,气运脉络全通,那灵窑立马功成得手!哪用管别人整不整龙骸?不是一条路啊?” 小师叔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哮天犬和晁馗。 二人被瞧得讪讪低头。 陈浮生不禁回望墙壁上的大幅画卷。 上面清晰可见,他的庙观,正在贞胧山! 小师叔也是指着画卷,说道: “要么扶持一个灵窑之主,拿到掌控地理的‘钥匙’,可以从容窥探贞胧山。要么将此山毁去,强行破解。” “原本所有人认为,姬雉必胜无疑,可以从容布局。如今蹦出一个叫陈浮生的外人,你们说,那些暗处谋算者,容不容得下这个外人?” “容不下......”晁馗老老实实地闭嘴摇头。 哮天犬瞪着画卷,呲牙裂嘴,也是说不出话来。 小厅内顿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陈浮生心里也是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蓝公子会提前在贞胧山挖了个地窟、为何一定要拿下灵窑才能助他脱困...... 虽然在局外看来,龙骸之秘和灵窑之位,是两码事。 但只有得知真相者,才会知道,这两码事实则紧密相联,谁也绕不开谁。 晁馗憋了半晌,忍不住瓮声道: “小师叔,你请大机缘来作客,又说了这多话,不会是劝他放弃吧?你之前可是说了,救我如救你,咱们要报恩啊!” 小师叔呡了呡茶水,悠悠道: “解决此波折困境,方法肯定是有......” 话音还未落。 扑嗵,哮天犬重重俯首,大声道:“请前辈助我家主人解此困境!” 晁馗闻言也是差点蹦起来,赶紧嚷道: “那你倒是说啊,咱们抓紧时间把这个恩给报了!” 陈浮生凝视着小师叔,亦是抱拳一礼。 小师叔却是瞪了瞪晁馗,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 “想要解你恩人的困境,那又必须先解了你身上的困境。所以此事并非我含糊不说,而是又绕了回来......” “啊?”晁馗呆住。 哮天犬和陈浮生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师叔脸色一正,带着肃然,对陈浮生说道: “我这个胜似兄弟的师侄,在十年前,闯了一场大祸。险些导致青溟关一蹶不振......族中长老震怒,要将他斩首示众!” 晁馗听到说起这个事,顿时羞愧地垂首不语。 “后来我费尽心机,将他偷偷埋在黄泉偏路上。是因为得了一位道门高人的指点,可以等待机缘,焕发新生......” 小师叔瞥了瞥晁馗,又继续说道: “事实在此,晁馗也确实是被你救了出来,应验了那位高人的占卜卦相。” “但他身上的隐患仍在,不能回青溟关。所以仍需要你这位恩人,将他彻底拯救解脱。如此,他便能焕发新生,重归青溟关,洗清所有罪责!” 还没等陈浮生表态,晁馗抬起头又急忙问道: “然后呢?我洗了罪,回了关,是不是就能帮助大机缘,拿到灵窑之主??” 小师叔带着一丝笑意,点头道: “然后,陈浮生可挟恩与你同归青溟关。我也可以在长老会,求一个元夕名额。以此相助陈浮生,先达成四境宗师,获取‘半灵窑’!” “啊?”晁馗有些转不过脑筋,呆看着小师叔。 “啊?”哮天犬也是脸上发懵。 “半灵窑?”陈浮生暗暗皱眉。 先不说元夕名额是什么,单凭“半灵窑”这个结果,陈浮生心里便有些不愿接受。 修行界众所周知,圆满功成灵窑之主,心庐内筑造“真灵窑”,掌地理大势,气运为我所用。 而那些投靠灵窑之主,效力结盟的修行者,只能结成“半灵窑”,也即戏称的“假灵窑”。实力要大打折扣...... “半灵窑”毕竟是附庸,虽然也是灵窑入体,境界同为宗师。但将来的成就,必定一步错,步步错,难有提高...... 陈浮生虽不是那种骄傲摆在脸上的人,但内心追求也是至真至高的天骄之路!岂能接受一个假灵窑的结果? 小师叔自然是看出陈浮生的心思,笑道: “你先听我说完,我所说的‘半灵窑’方法,是一种取巧之法。可助你渡过此次宝骑镇的困境!” 陈浮生施礼道:“愿闻其详!” 小师叔点头道: “三界虽然独立,各有法则,但实际息息相关。你按照我的方法,不必返回宝骑镇,在冥狱青溟关,也可追逐地理气运,掌控脉络。” “我可助你,在并未圆满占据宝骑镇气运之前,提前晋升四境宗师,结成‘半灵窑’。” “由于你掌控的气运脉络,已是绝大优势。一但达成灵窑宗师,即便返回宝骑镇,那些暗处谋算的人,也不好拿你下手。” 小师叔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他们要么是把你杀了,但是若杀你,宝骑镇气运一溃千里,重新再来,谁也不敢保证贞胧山是否有变。” “若不能杀你,眼睁睁看你回宝骑镇。你又能争取时间机会,彻底将宝骑镇气运融汇。半灵窑摇身一变,圆满功成真正的灵窑之主!” 这番话说完,小厅内安静一片。 但是陈浮生瞬间明白过来,若有所思。 小师叔的方法,就是提前把宝骑镇八成的好处,先捏在手里,让那些阴谋者投鼠忌器。 杀,陈浮生已是四境宗师,必有反抗。即使能杀之,由于陈浮生一人身担八成气运,贞胧山必将有变。 若不杀,那就争取到时间。陈浮生可掠夺余下气运,抢先圆满功成“真灵窑”之主,一举翻盘。 虽然这就相当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犹如火中取栗! 但是,成神问仙之路,又岂能一路通畅?无惊无险? 认真思索之后,陈浮生立刻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多谢小师叔大恩相助,我愿走这条路!”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渐渐也有些想明白,顿时呵呵的笑,欢欣鼓舞。 小师叔也不再多说,击掌道: “好,那你跟我走一趟。我为你引见一人,教你如何解决晁馗身上的隐患。” 说着,起身向那间偏房走去。 陈浮生嘱咐哮天犬一句,随即亦步跟上。 偏房并不大,外表简陋朴素,门户紧闭。 小师叔推开门,也不进入,只是伸手微笑道: “请!” 陈浮生点头谢过,踏步而入。 身后的门又再悄然关闭。 室内变得幽暗,寂静无声。 前方,地面放着一个陈旧蒲团。而在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发全白,显得颓废凌乱,容貌腐朽般的枯槁道人。 枯槁如朽的老道士,抬起乱糟糟白眉遮盖的眼睛,似睁似闭,微微打量陈浮生一眼,开口沙哑声问道: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么?” ......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1章 印证 陈浮生从进门的霎那,便察觉到一些微妙感应。 并非险兆。 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不是说眼前的枯槁老道士是熟人,而是老道士身上散发的气质,与姜伯通非常相似。 陈浮生自幼被姜伯通抚养长大,日夜待在一起,耳濡目染,早就对姜伯通身上的气息气质极为熟悉。 此时此刻,在这个枯槁老道士的身上,陈浮生又感觉到那种熟悉,宛若先师姜伯通现身眼前。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么?” 枯槁老道士此言一出。 陈浮生肃然抱拳躬身,深施一礼,低语问道: “前辈!请问前辈与先师是何关系?” “先师?” 枯槁老道士被白眉遮盖的眼中,露出凄然哀愁的神态,原本颓废如朽的模样更显衰老,沙哑声音说道: “想不到十九年前一场相见,竟成永别......” 他说着,又认真打量陈浮生,缓缓点头道: “不错,你这孩子很不错!也不枉伯通师弟将你抚养成人,足以告慰师弟之灵......” 随着话音,枯槁老道士手腕翻动。 一杆卦幡浮现而出! 此卦幡以赤铜为柄,中段以银丝镶嵌符箓咒纹。制工精湛,与姜伯通遗留的卦幡一模一样,宛若同根相生。 陈浮生心中震动,立即大礼参拜,俯首道: “弟子陈浮生,见过师伯!” 当年姜伯通未逝世之前,教导陈浮生占卜问卦之术时,曾经感慨的提过一句。说有一位同门师兄,二人亲厚无比,最擅长占卜问卦。 但自此之后,姜伯通便再未提起任何同门。 枯槁老道士虚抬手掌,示意陈浮生起身,沙哑说道: “我已是孤魂野鬼,苟延残喘。你今日见我,切勿泄漏。世间也仅你一人,知我仍在......” 陈浮生恭敬行礼,再才缓缓起身,点头受教。 “吾名邬淳风,与你先师一同入门,拜在蓬莱福地玉虚灵山座下......前尘往事,过眼烟云,已是不堪回首矣......” 枯槁老道士邬淳风流露追忆的神态,摇摇头,叹息一声: “当年,伯通师弟天赋绝佳,胜过我许多。他年仅十数岁,便毅然远赴蓬莱求道,此心此志亦是胜过所有同门......” “可惜,若非那一场变故,如今他已是玉虚灵山之主......可叹,若不是为了救我这个无用人,他也不会沉沦寂寂,从此无声无息......” 陈浮生从未听姜伯通提起旧事,一直以来,只知道师父是个无名的游方道人,周游山河降妖灭鬼,如慈父般将陈浮生抚养长大。 此刻听到邬淳风如此说,陈浮生心潮起伏,难以自己。 邬淳风回忆前尘,沉默了许久,又再说道: “那一年,我和伯通师弟受命,前往南楚探索一个秘墟。当时的他,是五境灵官......我虽为师兄,但一切行事却以他为主......” “后来,秘墟之行出现灾变。他为了救我,不惜**心庐灵窑......最终,我逃出生天,而他却陷落在秘墟内,生死不知......” 邬淳风说得极为痛苦,白眉须发凌乱摇动。 “......我回山求救,却被告知伯通师弟已经毙命......当时的我无能无力,也难以质疑这个消息......” “多年以后,我侥幸得了一些奇遇,功成六境神将......忽有一日,又遇见了伯通师弟......” 陈浮生沉默而仔细的聆听,当听到这里,隐隐明白。 当年姜伯通并未身死,而是携带神兵逃出,但修为倒退为三境,又被追杀。直至捡到襁褓中的陈浮生,再才隐姓埋名游走天涯历练。 邬淳风说到这里,叹息道: “我惊喜他还活着,劝他重返蓬莱玉虚......但他拒绝,携着当时只是幼婴的你,飘然而去,从此再未相见......” 陈浮生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此时不禁问道: “师伯,我先师从不提同门旧事,只说已经被逐出蓬莱。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我曾遇见一个叫李元璧的道门弟子,去往宝骑镇故宅,拜祭过我先师的坟墓。” 邬淳风的神色变得有些木然,看不出悲喜,只是摇头道: “伯通师弟既已放下,那我也不必多说。前尘之事,你若想探寻,便去蓬莱玉虚......若有那一日,你自然会明白。” 陈浮生暗暗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终有一日,必当亲赴蓬莱,查个水落石出。 邬淳风指了指身边:“来,坐下,前事不提。今日你我有缘相见,为的是解决晁馗身上的隐患。” 陈浮生行礼,坐到邬淳风旁边,静静聆听。 “我晋升神将之后,在占卜问卦术法上小有名声。忽有一日,受师尊之命,与冥狱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南楚第一福地‘稷宫’的柳姓神将,三人携手,秘密借道冥狱。” “目的,是窥探宝骑镇的贞胧山......” 邬淳风带着一丝苦笑道,“我自认占卜问卦冠绝同门,无论吉凶皆在掌控。从未想到,这一场窥探之行,居然会因此身亡......” 陈浮生从进门起便感觉一些异样,此刻再才恍然,低语问道:“师伯是......” “冥骸。” 邬淳风满是遗憾地摇摇头,“当时凶险万分,我三人全灭......后来,我被青溟关的长老寻到,施法转化冥骸,成了孤魂野鬼......” 陈浮生无言以对,半晌后再才说道: “晁馗的小师叔所知之事,全是听师伯的讲述?” 邬淳风点点头: “既受青溟关之恩,令我苟延残喘,只有尽微薄之力,还一些恩情。我虽亡故,但精修的占卜问卦之术,反而是大有长进,可叹......” “当年晁馗惹出祸事之后,也是我求得卦相,指点他的小师叔将之掩埋在黄泉偏路,等待有缘。” 陈浮生也终于明白前因后果,点头道: “还请师伯指教,如何解决晁馗的困境。” 邬淳风并未马上答复,而是凝视着陈浮生,半晌后说道: “我虽占卜出你是晁馗的机缘之人,但却不知你有何本领?并非是我看低你,而是此行危险重重,你若无护身之法,那便不能让你赴险......否则,我有何颜面去见伯通师弟......” 陈浮生也明白这个意思,毕竟占卜问卦得的只是一个方向。究竟行不行得通,还须印证。 他想了想,低语道: “师伯,我曾经承蒙一位兵家高人传授,会三招剑术......” “哦?道门子弟,使剑......恐怕,算不得护身绝艺......”邬淳风迟疑地摇摇头。 陈浮生继续说道:“三剑,可挡五境灵官。” “嗯??” 邬淳风大为惊诧,“此行凶险,切不可有侥幸心,说大话......” 陈浮生恭敬道:“弟子试过,斩杀了两个五境灵官。” 邬淳风不禁哑然无声。 半晌后,枯槁老道士似欣慰,又似自嘲地摇头笑道: “我也是糊涂,那个小师叔能引你而来,自然是明白你的实力......可喜,可叹,伯通师弟足以含笑矣!” 他感慨之后,又问: “兵家之术,毕竟并非你的正统。此行也须有占卜问卦相助,亦要符箓助力,你的道门技艺如何?” 陈浮生恭敬道:“弟子于占卜问卦小有心得,在黄泉偏路上,算出晁馗埋身处,所以再才救他而出。” “弟子的符箓之术......” 陈浮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说道: “弟子悟到一份初代符箓之传,勉强可以运用......” 邬淳风瞬间惊讶万分,不禁脱口道: “你说你会初代符箓??” 陈浮生羞涩地点点头。 “这......” 邬淳风一生之中,从未有像今天这么多感慨。愣了半晌之后,犹疑道: “你运用初代符箓,打我一记,试试如何?” 陈浮生发怔,小心翼翼低语道: “师伯,你如今是冥骸......受不受得了......” 邬淳风笑骂道:“你这小子,我虽是冥骸,但也算有些神将根底,岂是你打得动的?” 陈浮生当即也不再犹豫,心庐内法力玄炁涌动。 刹那! 一团小太阳光辉,白亮耀眼,闪现于陈浮生掌中。 “太白元神!!” 邬淳风大惊失色,赶紧制止陈浮生扔符的举动,激动难抑地颤声道: “是不是太白元神??” 陈浮生收回法力玄炁,点头道:“确是太白元神。” 邬淳风哑然无声半晌,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怒其不争地大喝道: “你这小子,初代符箓,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啊?”陈浮生顿时发懵。 邬淳风已是罕见地丧失了沉稳,又是摇头,又是咬牙切齿,满头满脸凌乱白须乱晃: “小子,初代符箓,乃是神通!” “你知不知什么是神通?六境神将得之,仅是皮毛!只有七境小乘尊者,方可运用无俦!威力无边!” “你,你,你......手握宝山,而不识宝,气煞吾也!” ......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2章 凶杀冲天 “你,你,你......手握宝山,而不识宝,气煞吾也!” 邬淳风吹胡子瞪眼,气得哆嗦。 陈浮生不由得满心惭愧,无言以对。 他自从窥探洞天星河,获得三道初代符箓,确实不知什么是真正运用之法...... 在他记忆的传承中,皆是凝符发符之法,所以想当然,便认为是凝聚法力,将符箓打出。 而且一直以来,陈浮生依此法门运用初代符箓,威力还算满意。从未想过,原来如此法门,是错的...... “师伯消气,弟子恳请师伯指教!”陈浮生赶紧恭敬说道。 邬淳风缓了片刻,再才摇头道: “我自身并无初代符箓的传承,所以也无法真正指点你......” “啊?”陈浮生诧异抬头。 “不过,蓬莱福地的护法大长老,乃是七境小乘尊者。我曾有幸见过他施展初代符箓,并非你这样的运用!” 邬淳风没好气地盯着陈浮生: “初代符箓之神通,若是真正施展,可斩六境神将!” “虽说我并无初代符箓的传承,但却知道,符箓之术,至真至高的境界,便是‘形神俱备、虚实合一’!” “形,指的是无论何等符箓,须有真实外形。你以法力凝符,最多只能称作神似,而无真形!” “法力凝符,也称虚符。只有亲手以天材地宝等奇物,雕琢出真形符箓,再辅以法力,才算是‘形神俱备、虚实合一’!” 陈浮生恍然大悟。 果然,符箓符箓,岂有全是法力而无外在的道理? “原来一直以来,我运用的初代符箓,只能算是皮毛,并非真实体现......”陈浮生不禁又是惭愧。 邬淳风继续说道: “我虽无初代符箓传承,但是雕琢真形符箓,却是略懂一二。我现在便传授予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符箓虚实合一的道理!” 他抬起手指,一指点在陈浮生眉心。 瞬间,一段玄妙诀窍,汇聚如流,尽皆展现陈浮生心神中,全数深印。 此乃真传,去芜存菁。瞬间便是融汇贯通,感悟颇深。 陈浮生大喜过望,立刻俯首拜礼:“多谢师伯成全!” 邬淳风以一指渡出真传,神态间也稍显萎靡,淡然道: “你依此法门,制出真形符箓,再用法力凝聚的虚符辅之。达到形神俱备,虚实合一,威力必然大涨数倍!” 陈浮生只是略一思索,脑海中便浮现诸多制符之法。 依照此法,再参照初代符箓的传承,确实是可以制出真形符箓,补全了虚实合一的真正符箓之术! 心中大喜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任你天材绝艳,机缘通天!若无明师指点,若无真传,也就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而已...... 姜伯通已然逝世,陈浮生一路靠自己的摸索前行,终究还是欠缺指点。此时此刻,终于也算是弥补了一些缺陷。 邬淳风瞧着陈浮生欣喜的模样,微笑道: “还有一些符箓的诀窍,我也可以说与你听。” 陈浮生立即恭敬地凝神倾听。 “三界有分,阴阳有隔。你若在人间界,对付外敌,可用‘以阴克阳’。但若在冥界冥狱,则是‘以阳克阴’。” “这便是逆转法则,神将方知的取胜之道!” “你虽不是神将境界,但拥有初代符箓,完全可以弥补境界,达到应有的强横威力。” 邬淳风说到这里,皱眉道:“你身上有无阳盛的奇物?我可为你简易制出一符,让你瞧瞧太白元神的威力。” 陈浮生想了想,不禁说道:“师伯,我有一些养龙药。” “养龙药??” 邬淳风一愣,随即大喜道: “是不是只有龙脉之地,方可生出的千年奇药‘养龙药’?可助鱼虫之精,晋升龙种的养龙药?” 陈浮生点点头。 邬淳风又是叹息又是惊讶,伸手道: “快,快,给我瞧瞧!” 陈浮生踌躇片刻,伸手按了按左耳。 旋即,一团淡黑气焰喷出。 十几片养龙药,落在陈浮生掌中。 他将这些仅剩的养龙药,递给邬淳风。 “这......” 邬淳风愣住,甚至都没有关注陈浮生为何耳朵会喷黑气,只是呆滞地盯着成片的养龙药...... “你,你把它,切了??”邬淳风抬起头,无语地瞪着陈浮生。 陈浮生心里格噔一下,只能羞涩地点点头。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邬淳风捶手顿足,恨不得跳将起来,掐住陈浮生的脖子,大力训斥一顿。 陈浮生一脸的惭愧,也不敢反驳。 他自己也是知道,如此做肯定是不大对劲......但是为了快速弥补法力,为了应敌,有时也顾不得许多...... 况且,这养龙药用得顺手,助他屡次渡过危机......所以一时之间,竟忘了是罕见奇物...... 邬淳风唉叹半晌,再才紧握着剩余的养龙药,沙哑声音道: “小子,道门炼丹之术,亦是十大派中顶尖的传承,你会不会?” 陈浮生羞涩地摇头,他确实是不会,姜伯通也还没来得及教,便逝世了。 邬淳风也是瞧出陈浮生的窘境,毕竟师父逝亡,能达到如今这般傲然成就,已是世所罕见。 “苦了你这孩子......” 邬淳风也收敛自己的态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世间奇物灵物,皆可成丹!” “炼丹,便是去除糟糠,凝其精粹,以精华取之己用!” “你这一株养龙药,若是炼成丹药,足以将其精华、神韵、奇效,发挥得淋漓尽致,物尽其用!” “养龙药,乃是罕见的至阳之物。若是成丹,不仅可增添寿元,增涨法力,亦可令山野精怪开窍,弥足珍贵。” “但我道门之法,一枚至阳丹药,不仅能服用,亦可作符箓根基,雕琢成真形符箓!” 邬淳风说到此,手腕一翻。 瞬间,一樽比拳头略大,三足鼎立,赤铜色的古朴小鼎,浮在邬淳风的掌心。 “我传你炼丹之法,你以后依此法门,可炼丹自用,无须......无须再浪费一些奇药了......” 邬淳风将手中赤铜小鼎一送,抵在陈浮生眉心。 刹那,又有一段玄妙诀窍,汇聚如流,尽皆展现陈浮生心神中。 此法仍是真传相授,瞬间融汇贯通,感悟颇深。 陈浮生欣喜感激,深深俯首参拜:“多谢师伯授业大恩!” 邬淳风再次传授真法,精神逾发萎靡,顿了顿之后,稍缓心神,接着说道: “此鼎名为‘墟虚鼎’,乃是......” 话到此,邬淳风的神态黯然,叹息道: “乃是当年我与你先师,一同探险那座秘墟之地,奇遇得之的法宝......” “我将它赐予你,务必精心参悟,用得其所。然后,你若有机会,不妨细细琢磨这鼎的来历,其中应该也有秘密,只是我未能参透。” 陈浮生也不推辞,再次大礼谢过。 邬淳风并没有当即将鼎交出,而是继续说道: “我先用此鼎,简易炼出一枚至阳丹药。再雕琢为真形符箓,你可看看,细心观摩。” 陈浮生立刻摒息凝神,关注邬淳风的动作。 所谓炼丹之法,若是简易为之,其实并不复杂。 得了邬淳风的炼丹真传,陈浮生一边观摩,一边在心中验证,受益良多。 邬淳风以法力驱动风、雷、水、火等无形气机,再以一片养龙药为材料,投入“墟虚鼎”中炼制。 炼制过程,则是不断注入法诀、意念,再辅以法力去芜存菁,挥却杂质,令其凝炼成形。 虽说只是简易的炼制一枚丹药,但过程仍是持续了半炷香时间。 时间一到,邬淳风轻喝一声,迸指开鼎。 嗡~~ 一声悦耳轻鸣,鼎口喷出光华,如阳似火,流转氤氲。 光华约莫指尖大小,浑圆剔透,如丹如珠。 邬淳风拂手一收,将丹药收在掌心。 然后,他再用雕琢符箓之术,捻动十指,法力灌注。将一枚浑圆丹药,如纸片般伸展成形,刻上道门驱使咒诀。 此过程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绕。 片刻,邬淳风轻吐一口气,喷在符箓上。双指迸起,拈着成形的符箓,展现陈浮生的眼前。 这一片真形符箓,长六寸、宽三寸,透体如玉晶莹,又有阳刚气息缭绕如幻。其上纵横交错,绘满道门咒印,奇妙精湛。 “来,你以初代符箓之法,再运用一次!” 邬淳风矜持一笑,将炼制的真形符箓,递给陈浮生。 陈浮生的心情兴奋激动,深吸一口气,将符箓捏在指尖。然后,默运太白元神初代符箓之法,灌注其中。 眨眼霎那! 弗嗡~~ 陈浮生指尖灼热如焚! 一道远比当初更耀眼夺目,宛若一团猛火骄阳般的剧烈光辉,骤然展现他的掌间。 此猛火骄阳光辉中,带着极烈的杀伐之意。瞬间化为千万毫光,仿佛无数杀气如剑,肆意阵列而起! 嗷吼!! 陈浮生甚至恍惚听到,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 虎吼咆哮,撕天裂地,凶性沸腾,几乎不可抑止! 轰~~ 以真形符箓为基础,初代符箓为内蕴。形神俱备,虚实合一的“真正初代符箓”,还未发作,立刻轰然大响。 哗啦~~ 陈浮生身后紧闭的门户,再也经不起至阳至刚的杀伐冲击,喀嚓喀嚓迸出无数裂痕,开始崩塌。 “发生何事??” 小师叔、晁馗、哮天犬,顿时惊动,纷纷抢步而来。 “这......” 三人还未接近,已经被房内耀眼的猛火骄阳光辉震慑。当看清是陈浮生在掌控,再才惊疑不定,没有冲动。 陈浮生赶紧收束意念,压下太白元神的杀伐大气。 瞬间。 门户已塌的偏房内,光芒暗去,恢复了安宁。 陈浮生拈着安静无声的符箓,心中怦怦怦乱跳。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重新运用的初代符箓,居然有此不可思议的威能! 比起从前的威力体现,何止是数倍?简直是十数多倍的庞然增涨!凶残莫测!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哈哈哈哈......” 邬淳风盘膝坐地,发出意兴挥洒地大笑,似乎从未有像今天这般舒心畅快,一扫颓废,极尽开怀! 小师叔以复杂的眼神,瞧着陈浮生,半晌后,也是畅快笑道: “有此惊天手段,何愁大事不成!浮生道友,前往十八层地府之事,那便拜托你了!” 说完也不再多言,拉着晁馗和哮天犬,返身离去。 陈浮生定了定神,收回符箓,坐回邬淳风身边,不禁问道: “师伯,难道解决晁馗的隐患,要去十八层地府?” ...... 感谢书友“头铁直男”打赏! 感谢书友“大内总管韦公公”打赏!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3章 地府之门 “难道要去十八层地府?” 邬淳风默默瞧了瞧陈浮生,点头道: “是的!” 陈浮生顿时不知说什么。 在他的映像里,所谓十八层地府,乃是恐怖难言的冥狱修罗屠场!有无穷尽的浮屠塔林立,尸山血海中,镇压古往今来的噩孽! 世俗民间有曰:“将你打入十八层地府,永不超生!” 如此之地,谁敢去? 邬淳风一直瞧着陈浮生的神色,缓缓解释道: “晁馗身上的隐患,必须前往十八层地府,方可解决......”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施礼道:“请师伯指点!” 邬淳风微微点头,对陈浮生仍能如此冷静,表示赞赏,接着说道: “晁馗生来便是异禀天赋,觉悟了夸夫族的血脉继承真传‘逐日神箭’。此真传非同小同,乃是上古异术,即便传说虚无飘缈的天仙证果,也要垂涎!” 陈浮生暗暗一怔,他知道晁馗有一手无影箭术,可将盗门五境灵官压制得死死的。却未想过,来头如此之大。 “夸夫族,能够具备血脉继承真传的天骄,并无多少。所以晁馗一经出生,便被保护,精心栽培。” “但是冥狱的关隘,镇守着冥界通道,时常会受到噩孽的冲击。晁馗虽是天骄之选,却也要为守关尽力,时时参战。” “如此几番交锋,晁馗具备夸夫族血脉继承真传的秘密,便被噩孽获知。” 邬淳风说到此,摇摇头道,“我们这些人间界的修行者,自然是极少与噩孽交战。但大多皆知晓,噩孽的境界本领,全是来自修行者。” “所以晁馗便成为噩孽觊觎的对象,想要窃取他身上的‘逐日神箭’真传!” “也是这小子命中注定有劫!某一日,他巡视关隘之时,救了一位夸夫族的无名女子......” “接下来的事,不用猜你也能知道。晁馗被这女子所迷惑,居然视其为知己,形影不离。”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是无言以对。 没想到,晁馗这么个石头疙瘩,也有动情动心的时侯。 邬淳风继续讲述道: “噩孽化形,乃是独有的天赋。所以晁馗被其所迷,察无所觉,也并非是他愚饨。上古浊气千变万化,防不胜防,处心积虑而谋,即便神将也会中招......” “青溟关毕竟是夸夫族重地之一,晁馗遮掩的行径,终究被长老会察觉。震怒之下,长老会派遣抓捕这个潜入的噩孽。” “可叹晁馗被迷惑,居然抗命,护着这个噩孽想要潜逃......” “接下来的事,便成了注定的劫难。这个化形的噩孽,以晁馗为质,召来其他噩孽同道,对青溟关展开猛攻。” “结局自然是惨烈......当晁馗醒悟过来,已经是迟了。化形的噩孽成功掠夺‘逐日神箭’真传之法,逃遁而去,不知所踪。” 陈浮生听到这里,也能想像得出,长老会暴跳如雷的后果......所以晁馗被斩首示众的惩罚,也不算冤枉...... 邬淳风叹息道: “事后,晁馗犯了众怒,受到斩首之刑。但他的小师叔拼全力保下,然后问了我的卦相,将垂死的晁馗埋在黄泉偏路,等待复苏......” 陈浮生立即问道:“是要我去追杀那个噩孽?” 邬淳风说道: “不仅要杀之,还要斩断因果!” “晁馗身上的隐患,便是因果。如若因果不断,晁馗仍会被迷惑。那么他便不能返回青溟关,以免引发大祸。” “更重要的是,只有斩了因果,被窃的血脉继承真传,才会被斩断。防止那个噩孽坐大,对夸夫族造成威胁。” 陈浮生对噩孽的事,知之甚少,不禁问道: “也就是说,这个窃取真传的噩孽,无法将之传授出去?” “当然!”邬淳风点头道,“血脉继承真传,只有血脉嫡裔觉醒可得。不可传授、不可意会!” “除非是窃取,也只有上古浊气的化身噩孽有此手段。但窃取者,除非以身死为代价,将之授出,否则也无法转移。” 陈浮生微微点头。 那么这个噩孽必须死,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又想到十八层地府的传说恐怖,陈浮生不由得皱眉道: “师伯,为何一定是我?夸夫族的长老高人,难道无此能力?” 邬淳风淡然瞧着陈浮生,悠悠道: “卦相所示,只能是你!你便是独一无二,晁馗命中注定的机缘之人,非你莫属!” “晁馗被埋了十年,夸夫族若能解决此事,又何须拖到如今?” 陈浮生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邬淳风继续悠悠说道: “我已印证了你的能力,如若小心谨慎,智勇兼备,确实是可以走一趟......” “你也无须担忧,此次行程,只在上三层地府,并非穷凶极恶之地。即使碰到强敌,不会超出‘左轮噩孽’的范畴。” 左轮噩孽也胜过灵官了......陈浮生暗暗嘟囔,他之前撞见过一个左轮噩孽,若不是蓝公子来得及时,估计坟头草都长高了...... 邬淳风突然笑了笑: “风险大,自然也有大回报。世间神将之境,也不能说想入地府便能入地府。晁馗那位小师叔,能为你开启地府之门,也是承受了巨大压力。” “你也知道,上古浊气化身噩孽,若能获之,远比气运丹朱更珍贵。你此次地府之行,既是劫难,亦算运气!” 陈浮生也懂这个道理。 而且小师叔有把握说,可助陈浮生晋升四境宗师,必然也考虑了获取噩孽补益的好处。 “师伯,那位小师叔还承诺,可为我争取元夕名额,是什么意思?”陈浮生又问。 邬淳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淡然道: “你先达成地府之行,再说此事。切勿心生驳杂,乱了行程。元夕名额是好事,但好事多磨,等你回来再说不迟。” 陈浮生认真思考一番,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此次地府之行,我愿去!” ...... 礁岛宅院的后方。 可见滚滚黄泉浊浪翻腾起伏,阴风呼啸彻骨。 此地宛若一处小悬崖,幽深冷寂。 晁馗的大手掌紧紧抓着陈浮生的胳膊,带着惭愧,瓮声瓮气说道: “大机缘,你一定要保重!要是拼命的事,就算了!随便去瞅瞅,行就行,不行就回,也没多大事......” 小师叔负手在旁,严肃道: “此去地府,岂能松懈?” “浮生道友,地府之门若开启,你入内之后,会染到上古浊气。此次若是回转,便无法再次入内!” 哮天犬在旁诧异道: “那意思是,我家主人许胜不许败?只有一次机会?” 晁馗约莫也是懂这个道理,惭愧点头道: “是的......” 陈浮生提剑,并未犹豫,抱拳道: “还请小师叔开启门户,此行我必定尽全力而为!” 小师叔肃然应承,左臂前伸,右臂挽回,瞬间宛若拉开一张无形之弓。 “开!!” 小师叔一声清喝。 喀嚓~~ 有无形气劲,如同撕开悬崖下的虚空。大量暴裂声不断响起,阴风如龙卷,黄泉潮浪疯狂轰溅。 刹那! 一个漆黑深幽,无数漩涡汇聚的“黑窟”,逐渐浮现而出。无穷无尽的凶煞秽气,宛若实质,在其中疯狂旋转。 幽冥地府之门,路径已开!! 陈浮生头也不回,迈步入内,瞬间消失于黑暗中。 “保重啊~~” 晁馗嘶声大喊,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哮天犬呲牙咧嘴,发出一声长嚎,抱着卦幡纵身一跃,随同陈浮生而去,消失无踪。 ...... 感谢书友“大内总管韦公公”打赏!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4章 浮屠塔 阴风袭体。 冰寒刺耳。 陈浮生感觉自己犹如在森冷黑暗的冰窟下坠。 眼前只有漆黑、秽恶、等蜉蝣异物形成的大片裂缝,浓雾蒸涌,诡异呼号,见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万分警惕地感应中,微微一滞。 就像下坠的动作受到阻碍,整个人悬停。 然后,以一种诡异缓慢地幅度,一点点下沉。 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清晰。 就如同有遮天蔽地的帷幕,一点点拉开,透出光影。 噗~~ 微弱响声中,陈浮生感到脚踏实地,停止下沉。 他迅速紧握“无间龙雀”,同时体内法力玄炁蓄势待发。 展眼一望。 眼前朦朦胧胧的光影,逐渐驳离开来,显出黑色的墙壁、纵横沟壑的腐朽地面、不知是铁是木的栏栅,以及锈蚀的门户等。 这是一个占地颇大的房间! 陈浮生展尽目光,将身边四周全都巡视,并无任何人存在。也无任何异物、异样。除了阴森酷寒,呼吸有白气之外,此地极其寂静。 蓬~~ 哮天犬抱着卦幡,跌落在陈浮生身旁,立刻毫毛倒竖,呲牙咧嘴地蹦起来,摆开攻击架式。 “主人!”哮天犬一眼见到陈浮生,再才松了口气。 “怎么是个房子??” 哮天犬放松之后,快速一望,有些发愣。 修行界众所周知,冥狱是冥界管辖的神秘广域,浩瀚无边。而十八层地府,则是接通冥界的关键点之一。 传说若不能从冥狱进入冥界,那么另外最有效的潜入方法,便是直接通过十八层地府,抵达更加神秘恐怖的冥界。 在传说里的十八层地府,浮屠塔林立,恶焰熏天。是千秋万古无数年代各种阴魂、鬼怪、噩孽等聚集之地、封锁之地、囚禁之地。 哮天犬一直认为,来到十八层地府,那么肯定是一片广阔的阴森地域,什么流浆黑火弥漫,什么秽恶鬼祟肆虐,什么噩孽疯狂密布...... 只是万万没想到,抵达后立足点,是一间阴寒的房间。 陈浮生微微一笑:“此乃浮屠塔,我们在浮屠塔内。” “啊?”哮天犬刚刚放松的神态,顿时紧绷,如临大敌。 陈浮生则是在来之前,听了邬淳风的一番指点。示意哮天犬稍安勿躁,解释道: “世人皆认为十八层地府,也是浩瀚广域,浮屠塔在其中林立,鬼怪噩孽肆虐。实则所谓十八层地府,是由无数浮屠塔组成。” “并无什么广域,一切可活动的区域,皆在塔内!” 哮天犬惊诧道: “啊?这塔竟有如此之大?号称地府?” 陈浮生观看四周,继续说道: “塔与塔相联,千秋万古无尽岁月,有塔新生而起,也有塔沉沦腐朽。” “有的浮屠塔内,确实镇压着噩孽。而有的塔内,却是空空无也。要么曾遭劫难,噩孽逃走。要么受岁月朽化,不复存在。” “哦......原来如此。”哮天犬再才明白过来,想起自己曾经在荒野掏过的蜂巢,笑道: “地府就像是大蜂巢,每个浮屠塔,便是一格。” 陈浮生点头:“嗯,也可这样理解,差不多如此。” 哮天犬顿时高兴,转眼四望:“那我们现在处身的,是一间空巢?如何走呢?如何知道在哪一层?” “应该是第一层,某个空的浮屠塔内。”陈浮生观望之后,又从袖内掏出一根发丝。 这一根发丝色泽秽暗,扭曲、宛若蛇样盘缩。 在出发前,小师叔交予陈浮生这一根发丝。乃是那个潜逃的噩孽,落下的一根头发。 陈浮生嘱咐道: “十八层地府,越往下越凶险。越往下,浮屠塔越难行。我们不可急躁,先探出这根头发的主人,现在何方!” 哮天犬与陈浮生已有了默契,立即将手中卦幡递出。 陈浮生接过,将之杵在地面竖立。 想要预知这个噩孽的所在地,占卜问卦之法门“河图之术”,乃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河图之术,引星照卦。无论占卜何事,必能得卦。 陈浮生立即迸指而起,法力玄炁涌动,正要一指点在卦幡上,默运河图之术的驱使咒诀。 忽然,藏在卦幡内的河童,虚影一闪,跳将出来,兴奋道: “喂!你求我啊,河图照卦,我最熟悉哇!” 哮天犬瞪眼吼道:“快快闪开,莫打扰主人行事!” 河童顿时不乐意:“吾乃河图童子!普天下,除了得道的天仙证果,谁敢说在河图之术上,能胜过我??” 陈浮生微笑道: “你想占卜,那便你来。你若多话,那便我自己来。无须你出手,我也能驱得河图之术,并非难事。” 河童鄙夷道: “你们这小小人间界,传承之法,岂能与吾的大道相提并论?让开让开,我来占卜此卦,让你们开开眼界!” 陈浮生含笑退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望。 河童那如同水波般的影子,荡到卦幡前,立即膨胀起来,对着卦幡喷出一口气。 刹那! 卦幡上玄妙光华闪烁,宛若星光照耀,奇幻莫测。 河童哼哼一声,又吸一口气。将陈浮生指间的发丝,吸到眼前,然后又喷一口气。 瞬间,发丝缭绕在卦幡的星光内,如同水蛇旋转。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河童一声清喝。 弹指霎那。 本是幽暗阴森的浮屠囚房内,亮起无数丝丝缈缈的微光,如星芒陈列。卦幡上的星光幻象,亦是溅射开来。 随即,所有星辰斑点的微光,仿佛洒网,全都浮聚周围,渐渐形成一幅微弱可见的图案。 图案越张越大,越展越开,如同身临其境。 陈浮生不由得暗暗赞叹。 河童这一手,确实是漂亮,当得妙不可言的夸赞。 他不再多想,仔细凝视,观察星光照卦的显示。 图案里,是一座宛若民间高官大户的阁楼。 四周模糊朦胧一片,幽暗诡异。 阁楼内,是几个化形为人身的噩孽,形象妖异,正在嘻戏玩闹。 其中一个身材颇高,秀丽动人,容颜带着几分纯真的女子,穿着露骨的白纱宫衫,一手拎着酒樽,一手拎着锦绣小箭,在玩投壶的游戏。 引星照卦的图案所显,并无声音,仅可窥探画面。 可见这女子投壶极准,每投必中。笑得花枝招展,甚是骄傲得意。 她每中一壶,必有一缕阴魂从壶中拘禁而来,被她张口一吞,吞入腹中,然后又再饮酒欢叫,极尽放浪。 旁边的噩孽则是极尽献媚,在旁助兴。 阁楼内,妖邪乱舞。大量阴魂被驱赶入内,供这些噩孽们嘻戏吞噬。 那女子似乎有所感应,觉得受到窥探。恼怒地尖叫一声,不再投壶。而是摇身一晃,宛若膨胀数倍,狰狞恶煞般大嘴一张,将楼内无论阴魂或噩孽,尽数吞入腹中。 图案画面逐渐斑驳,摇曳不定。渐渐脱离阁楼范围,向上回缩。可见阁楼处于一个庞然巨大的漆黑塔内,周边浓雾蒸绕,景象难见。 片刻,画面消隐。星光溃散,一切恢复平静。 “怎样?” 河童得意地在卦幡前浮动飘荡,宛若邀功,哼道: “这女子必定是那个逃脱的噩孽!你想要诛灭她,必须抵达第三层地府。具体位置么......嗯,我须再斟酌一番......” 陈浮生很是满意,点头道: “具体位置,我有手段可窥探得到。当前之行,应该是快速抵达第三层,再寻求她的最终踪迹。” 正常来说,得到如此结果,想要继续求索,必须使用“符引”之法。但在冥狱地府里,噩孽多如繁星,符引不见得能有准确回应。 但对于陈浮生来说,拥有方术仪式的天地桥窥探,堪察地府路径,毫无任何疑难,可称大杀器! 他立刻不再犹豫,开始使用方术仪式。 一切依旧,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外,仅有一块独立之地,展现眼前。 但是独立之地的范围并不算广大,四边是黑幕般遮蔽,如同边界。 而在地域内,则是纵横交错的许多格子。 有的格子空空无也,有的格子里则是漆黑蜉蝣缭绕。 陈浮生瞬间有所明悟。 天地桥上所见的格子,即代表“浮屠塔”! 蜉蝣,即是危险。或是阴魂、或是噩孽、或是别物。 除此之年,也有一些闪烁光芒,但并不多,散落在各地。想要寻获,并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穿过这些浮屠塔的阻隔。 但得到如此多的情报,已经足够! ......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5章 食丹 陈浮生将所有可见地图雏形、路径,深印心中。 然后收束目光和心神,不再贪多眺望。紧紧闭目,意识中缭动离开的念头。 须臾,恍惚。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已经回到阴森寂静的囚房内。 “走,先出了这一间浮屠塔囚房再说。” 陈浮生提剑前行,哮天犬抱着卦幡赶紧跟上。 囚房的栏栅门户已经腐朽,也无封锁。主仆二人毫无阻碍地穿过,踏进浓雾缭绕的黑暗。 依然是之前坠落而来的冰寒感觉。 眼前的景象再次斑驳,逐渐清晰展开。 又是一间更大,更广阔的“囚房”。 哮天犬定晴一望,顿时惊得毫毛倒竖,摆开架式。 在这间广阔得仿佛皇宫大殿般的“囚房”里,四周墙壁远不可及,大得令人咂舌。地面腥秽污脏,布满奇形怪状的骸骨。 有的骸骨倒卧如小山,如牛如蟒,诡异无比。而有的骸骨却像是巨人,四肢俱全,散落一地。 除此周围遍布的腐朽骸骨,另有一蓬又一蓬弥漫笼罩的“阴魂”,仿佛苍蝇一样肆虐穿梭。 数之不尽的阴魂在争夺着霸占骸骨的地位,扑面而来的辱骂、诅咒、尖叫、愤恨等杂音,令人头皮发麻,惊心动魄。 陈浮生和哮天犬一经现身,离得近的阴魂顿时察觉。 轰~~ 仿佛炸窝! 数百上千的阴魂呼啸而至,浓烈腥秽纵横交错,如同千军万马,挟带沙场煞气奔腾而袭。 陈浮生轻哼一声,正要取出“五行照冥镜”,给这些阴魂来个大扫荡,然后全力诛之。 忽然,他左耳内微微一动。 狲喉已经抢先现身而出! 它脖子下的喉囊,已经是极剧膨胀。就像吹球一样,瞬间已经超过它的小身躯,黑气盘绕如符纹,惊奇可怖。 嗤~~ 狲喉仰头一吐,膨胀的喉囊里喷出如龙卷般的黑气。 黑气化为一条“大舌头”,如长鲸吸水,当空一扫。 转眼瞬间。 呼啸奔涌而来的阴魂,全被舌头卷入,点滴不剩。 陈浮生和哮天犬刚刚提蓄精神,准备应战,眼前的所有阴魂已经荡然无存。 还没等主仆二人回过神,狲喉的喉囊再次膨胀。 嗤~~ 黑气化作的“大舌头”,继续向前突进。 四周笼罩肆虐的阴魂全都被惊动,成群结队地蜂涌而来。但却是飞蛾扑火,来多少都不够“大舌头”扫荡。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广阔的囚房内,所有可见的阴魂,全都被灭。 再无一个存在,安安静静、寂寂无声...... 陈浮生和哮天犬互看一眼,皆是无言以对。 嗝!! 狲喉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趴在陈浮生的肩头,似睡非睡,显得极是惬意。 陈浮生不由得想起,晁馗曾经提过一句“食丹”。 “河童,什么是食丹?” 卦幡里藏着的河童,听到询问,立即得意地跳出来: “自混沌开辟,天地初分,三界共立。你们人间界的修行者,攫取地理气运,吐纳山海精粹,炼的是上古清气,所以称为‘食气’。” “占据冥界的巫裔,以及所有冥界的存在,炼的是上古浊气,或冥气。但因法门不同,所以称为‘食丹’。” “只因冥界并无什么灵窑、灵山、福地的所在,所以修行之法,便是吞噬、容纳、聚合更强大的上古浊气,化气为丹,助益自身。” 陈浮生若有所思,不禁转头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被主人瞧得一脸懵。 “河童,哮天已是冥骸,若想继续修行,是否可以‘食丹’?” 河童瞥了哮天犬一眼: “当然可行!无论食气或食丹,境界一样,修行不同而已,并无区别。终究是追求神仙大道,寄望长生,抵达天仙证果!” 陈浮生得到满意答复,心中一定,当即对狲喉说道: “你将所获的浊气,分一半出来,给哮天。” 狲喉懒洋洋地趴着,也不反对,大嘴一张。 嗤~~ 一团黑得发亮,墨莹欲滴的黑焰,自它的喉囊内迸射而出。瞬间扑到哮天犬口鼻间,化为无数黑线,遁入而没。 哮天犬有些不知所措,但立刻感觉到自身变化,犹如精粹浸体,醍醐灌顶。 它顿时有些热泪盈眶,颤抖声音道: “主人......我,我以后也能继续修行了吗......” 陈浮生笑道: “你和狲喉皆是我最亲近的人!它能修行,你自然也能修行。咱们一起历练,求取神仙大道,不分彼此!” 哮天犬浑身发颤,带着哽咽的大笑道: “好!无论天涯海角,我必当誓死相随!” 河童也不理会主仆二人说什么,飘飘荡荡在地面骸骨间穿梭: “看来十八层地府里,也不安宁。这些似乎是前来攻打囚房的东西,失败后留下的遗骨。” 陈浮生缓缓踱步,打量周围。 可见确实是一片战乱后的情景,四处受到重创。当前的大型门户尽碎,不知在哪个岁月被破开。 “这些应该是昊界的神兽子嗣......这些,嗯,应该是冥狱其他关隘的巫裔......” 河童到处乱窜,辨识着地面的遗骸。 陈浮生没想讨论骸骨的由来,继续向外走去: “走,咱们沿途扫荡。既然来到地府,岂能空手而归!” ...... 如此一路前进。 有了陈浮生脑海中的地图雏形,路径皆知,这一路就再无什么阻碍可言。 他们有时会坠落到空荡无物的囚房,有时仍是密布阴魂和骸骨的囚房,和之前一样。 陈浮生却是落得轻闲,不用出手。 狲喉就像是天生饕餮,黑气一出,阴魂全灭。无论吞噬多少阴魂,都像是不够吃,来多少吞多少。 哮天犬帮着狲喉打下手,追杀一些溃逃的阴魂。 而狲喉也是认同“父亲”的嘱咐,时不时分出一些黑焰阴丹,给予哮天犬食用。 约莫六七个时辰的穿梭,无数浮屠塔经过,仍像是没有止境。仅仅只是第一层地府而已,似乎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饱了!饱了!不敢再吃了也!!” 哮天犬已经有些撑不住,它浑身的肌骨逾发膨胀,整个身躯宛若涨大几分。气质更凶猛,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陈浮生此刻站在这间大型囚房尽头,思索路径。 “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到下一层了......” 按照他预想的行程,这是最接近第二层的囚房之一。如若从此穿过,极大可能坠落到下层地府。 河童藏在卦幡里嚷道: “和我推算的一样!我觉得可行!” 陈浮生点头,正要带着哮天犬继续前行。突然肩头上的狲喉,发出一个字音: “遮!” 它微微仰头,喉囊里喷出黑气。 瞬间,陈浮生和哮天犬头顶上,两道黑气垂落,仿佛遮幕一样,亦步亦随。 “嗯?难道狲喉察觉前路有险?” 陈浮生提高警惕,立即迈步而出。 黑暗冰窟下坠的感觉,再次侵体而来。遍眼四周皆是蜉蝣而生的大片裂缝,浓雾黑焰蒸腾,可怖难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再次觉得脚踏实地,眼前视线斑驳展开,景象逐渐清楚。 哮天犬落在陈浮生身边,摒息警惕地扫视四周。 此刻入眼而来的,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依然是囚房,但更加广阔,已经看不到墙壁边界。 前方黑暗雾涌中,是陈列的一间又一间牢狱。 每间牢狱,有的门户紧锁,无数阴云或诡异之物,在里面缭绕呼号。有的却已破损,像是被摧毁。 牢狱周围,则是堆积如山的各种腐朽骸骨。年代更是久远,已经成灰,看不出原貌。 氛围里满是浓烈的腥秽,还有如硫磺般刺鼻的尘埃飘浮。大量若隐若现的蜉蝣,在空中穿梭来往,如蚊如虫。 这应该就是第二层地府的某个囚房,比起第一层,确实是大不相同。 嗯? 陈浮生的眼角微微一缩,顿时明白,为何狲喉会用黑气遮蔽行踪。 在他坠落而来的立足处,前方半里区域,是无数枯骨和黑岩垒积的小坡。 坡上,此刻坐着三个像是修行者的“人”。 居中的,满头枯黄发梳髻,容貌阴鸷,年龄颇大,穿着平常道袍。两边则是一个绿袍文士,一个黑衣莽夫。 这三个似是而非的“人”,浑身散发妖异气质。看起来虽是人间修行者模样,但显得古怪,有一种不协调感。 “噩孽!”陈浮生若有所思,止步观望。 有了狲喉黑气的遮蔽,他和哮天犬只要毫无举动,便如同隐形。那边三个噩孽一无所察,正在大声议论。 “老黄,咱们在二层地府已经待得够久了!我实在待不下,再无什么进境,难道一生在此徘徊?” 穿绿袍的文士般噩孽,抱怨说道。 “绿哥说得对!”黑衣莽夫般噩孽低吼道,“都是二层地府出身的,凭什么罗鹫,可以在三层地府快活?” “黑弟,他如今是左轮噩孽,年**涨......比起咱们,可不相同了!”黄髻的老道般噩孽,酸溜溜的哼道。 绿哥抱怨之后,阴沉说道: “听说罗鹫出了地府一次,借助百鬼夜行抵达宝骑镇!似乎发觉了大秘密!可能从此不归地府,获大气运在人间界开辟福地!” 老黄低哼道:“我拷问了他手下一个恶灵仆从,得知他在追索‘逆鳞’!” “啊?逆鳞??”绿哥和黑弟顿时震惊,极是羡慕。 ...... 第五轮试水!第五轮PK!还能晋级吗?跪求支持,求收藏求推荐票!你的每一份支持,都是推动新人新书继续前行的动力!! 第86章 狲喉之禁 陈浮生听到三个噩孽的对话,心中暗暗思索。 “左轮噩孽......宝骑镇......逆鳞?” 说的应该是那个占据中街衙门的妖异青年。 陈浮生仅听蓝公子含糊说过一句“逆鳞”,但究竟是何物,能有什么奇妙,却是一无所知。 那边的老黄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羡慕般的低语道: “老绿、黑弟,听说三层地府的薛仙子,数年前窃取到手的夸夫族神通,已有小成!如今在招募各方道友,聚于她的座下。准备打出三层,觊觎四层的好处!” 绿哥和黑弟,顿时迟疑不决。半晌后,绿哥再才说道: “老黄,薛仙子快要晋升‘右轮’......如今她势大骄横,咱们只是最弱的‘下轮’。投靠过去,哪有立足之地?” 黑弟也是犹豫道: “虽说都想往高处走,听说四层处处皆有机缘......但是,但是咱们在二层逍遥自在,跑去薛仙子座下,只怕再也不能逍遥了......” 老黄顿时有些痛心疾首,呵斥道: “唉!!当年罗鹫与咱们一般出身,这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转眼不过数十年,他便翻身,得了奇遇,晋升‘左轮’!” “那时他在咱们身后,服服帖帖。如今呢?却连正眼也看不上咱们兄弟!” “咱们是上古浊气化身,若不能进境,必将衰退,此乃规则!难道天天在这二层窄地混日子?一不小心撞上冥卒大搜,又要窜东窜西?惶惶无终日不成??” 绿哥听得咬牙切齿,似乎对罗鹫羡慕嫉妒恨,沉声道: “老黄,你经历最多,我服你!你说如何做,我便跟随,决无悔意!” 黑弟还在犹豫,老黄怒道: “黑弟,咱们当年一同出身,说好了有难同当!怎么?你真想从此衰退,变成孤魂野鬼?” 黑弟猛地一拍大腿:“好,我听你的,咱们一起去!” 老黄再才转怒为喜,笑道: “听说薛仙子最爱折磨一些精壮的阴魂,若有恶灵,那便更加妥帖!咱们现在便去搜寻,攒些贡奉出来,再前去三层投靠不迟!” 绿哥和黑弟连口称是,恨不得马上出发。 正在此时。 嗤~~ 一道黑气所化的“大舌头”,宛若从虚无中电射而出。 三个噩孽正是心情激荡,瞬间措手不及。 噗~~ 黑气舌头卷到黑弟面前,分裂出无数丝状触手,如刺如鞭,弹指霎那便扎在黑弟的身上。 “啊!!” 黑弟实力最弱,勉强碰到“下轮噩孽”的边,此时猝不及防,又被诡异力量压制,顿时惊恐尖叫,无法动弹。 “黑弟!” “黑弟!” 老黄和绿哥惊恐大吼。 但二人却根本不敢拯救,赶紧闪开躲避。 嗤嗤嗤嗤嗤...... 无数黑烟仿佛热油溅水,大量迸开。 黑弟被“大舌头”席卷上身,顿时面目全非,躯体溃散。 也就眨眼片刻,一个活生生的“下轮噩孽”,便被舌头吞噬得干干净净,从此不复存在。 “是奇胎!!是奇胎!!” 绿哥骇然大叫,宛若见到最可怕的事物。 老黄顿时想起关于“噩绝奇胎”的骇然传闻,哪还顾得上什么,扭头便逃。 两个噩孽瞬间膨胀,化为两团浓烈黑雾,仓惶地向后方急速遁逃。 弗嗡~~ 又一声闪电般乍现,一枚六寸晶符,骤然浮现两个噩孽的眼前。 弹指之间。 晶符化为虚无,至阳至刚的气焰大作。 瞬息便化为百道纵横交错的晶线,仿佛囚笼一样,笼罩住两个噩孽遁逃的所有方向。 每一道晶线上,皆是隐含风雷之音,有雨雾幻象,玄妙难言。 老黄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是道门至高深的符箓之术。 仅只是意念擦过笼罩的晶线,就让这两个噩孽胆颤心惊,不敢再有什么举动。 除非是左轮,兴许还可以搏一搏。但这两个只是下轮,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闯过这蕴藏阳刚的符箓禁阵。 陈浮生和哮天犬的身影浮现,缓缓迈到这两个噩孽面前。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原来是这样用的......”陈浮生凝视着自己首次出手的新生初代符箓,暗暗感慨。 形神俱备,虚实合一。有了真形符箓的加持,“太乙天象”的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你??” “你是人族??” 老黄和绿哥,极其诧异地盯着陈浮生,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三境鼎庐的人族年青道士,居然敢闯地府? 两个噩孽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陈浮生的肩头。双双看着趴着打瞌睡似的狲喉,如遭雷劈,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嗯?怎么,你们认识我儿子?” 陈浮生瞧了瞧两个噩孽的神态,伸手抚摸了一下狲喉,皱眉疑问。 狲喉惬意地拱了拱小脑袋,似乎很享受抚摸。 “儿......子......” “这......” 老黄和绿哥瞠目结舌,生平第一次觉得极其匪夷所思,形同呆滞,无有任何言语。 冥界传闻,“噩绝奇胎”并非罕见之物。但如若奇胎得了本源,重生为新的形态,那便恐怖可怕,有难以预测的潜力。 即便是冥界行者的高层,也无从揣摩,难知根底。 老黄和绿哥之所以如此惧怕,就是因为在某些传说里,奇胎重生之物,多次闹得冥界腥风血雨,不知引发了多少恐怖灾祸。 似他俩这般的下轮噩孽,撞上未成形的奇胎,尚且要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何况是得了本源,新生形态的狲喉! 过了半晌,老黄再才壮着胆子,也不敢多看狲喉一眼,拱手对陈浮生说道: “这位......道友,我等只是冥狱里的孤魂野鬼,也无什么大本事,也无珍藏奇物......不如,不如放了我等生路......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 陈浮生瞧着这个道人打扮的噩孽,心中着实是感慨。 想起当初在遇见那个罗鹫时,九死一生,已经面临生死一搏的险境。转眼间,再碰见两个噩孽,居然是对方在求饶。 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如此...... “你们先前所说的薛仙子,是不是大闹青溟关的噩孽?窃取青溟关副将的血脉继承神通?” 陈浮生淡然问道。 老黄赶紧答道:“确实,正是那个孽障女子!她卑鄙无耻,横行霸道。我等在冥狱地府时常受其欺凌!” “你们认识她?”陈浮生又问。 “不认识,绝无此事!”老黄和绿哥慌忙摇头。 “我正想找她,你们既然不认识,那便......” 陈浮生话未说完。 老黄和绿哥立刻异口同声:“认识!认识!道友若要去寻她,我愿带路!!” 陈浮生微微瞥了一眼肩头趴着的狲喉,沉吟不语。 如若吞噬这三个噩孽,对于狲喉的补益,应该是不小。 但仅剩余的这两个,目前来看还有些作用。 诛杀那个唤作薛仙子的噩孽,虽然知其所在,但要想接近她的范围,必然不是容易的事。 如若强行攻打,在地府内不明环境,任何诡异险恶的情况都会发生。强取并不明智,那便只能是巧取、智取。 “你能不能禁锢这两个噩孽?” 陈浮生尝试着用意念沟通,认真盯着狲喉。 果然,他所料不错。 意念萦绕之后,狲喉果然是有了回应。 它抬着漆黑的尖爪,指了指自己脖子下的喉囊,发出一个字音: “封!” 陈浮生能感觉到,狲喉所说的意思,代表可以进行禁锢,而不是吞噬,顿时欣喜。 随即,陈浮生转头瞧着两个噩孽,淡然道: “我将前往三层地府,会一会那个薛仙子。只是需要你二位的协同,如若尽心尽力辅助,可保性命。” “我等愿往,责无旁贷!”老黄和绿哥赶紧点头应承。 陈浮生不再多说,手指迸起,涌动法力玄炁,对着太乙天象的阵图一指,瞬间散去符箓。 两个噩孽大为松了口气,正要转动念头,想趁机觑一个可以逃窜的机会。 突然,狲喉一张嘴,宛然深黑窟窿,庞然巨大。 它的喉囊里,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瞬间笼罩两个噩孽。 老黄和绿哥连惊叫都未发出,便被压成同样的黑雾。身不由己,被倒卷过去,吞入狲喉的喉囊内。 吞完之后,狲喉抿了抿嘴,又指了指喉囊,发出字音: “活!” 陈浮生微微一笑,明白这个意思是指两个噩孽还活着。立即伸出手,抚了抚狲喉的小脑袋。 哪知狲喉惬意地在陈浮生掌间擦了擦,忽地又吐出一口黑气。 黑气已是凝炼为一滴暗黑如珠的精粹,萦绕着晦暗而诡异的气息。宛若极至森寒,又极至邪恶。 仅只呼吸一瞬。 暗黑如珠的精粹,便遁入陈浮生掌心,消失不见。 哮天犬大惊失色:“小主......” 陈浮生却未动声色,因为他感觉狲喉并无任何恶意。 在这瞬间,陈浮生也偶有所感。 立即抬起掌心查看。 果然! 掌心的庙观祭坛虚影,七色九彩斑澜再次变得玄妙浓郁。周边可见的气运脉络,又再清晰了许多,扩散了许多。 约莫可以估算的贞胧山方位,脉络更是纵横延展,宛若四面八方迸射向宝骑镇中心。 “狲喉掠夺了三个噩孽的上古浊气,反哺给我的庙观祭坛。哮天,无须担忧!” 陈浮生笑着解释。 哮天犬立刻大松一口气,不由得也是惭愧: “好险,我还以为......哈,主人以后有小主的助力,必定父子连心,所向披靡!” 陈浮生笑容一僵,摆摆手道: “走,去看看这二层地府的浮屠塔,牢狱里关的是什么。” 哮天犬抱紧卦幡,立刻跟随。 但主仆二人还未多走几步,突然前方传来动静。 似乎有隐约交谈,又有低沉压抑的兽吼声。 狲喉却是最先反应过来。 它的喉囊上,那奇诡绝伦的符纹,微微一亮。 瞬间,陈浮生和哮天犬头顶上,黑气再次显现,垂幕而下,形成遮蔽。 二人也是摒息,避到角落里,静默观望。 不过片刻。 五个身材高大魁梧,形象相仿的“人”,宛若列队一般,缓缓迈步而来。 这五人,皆是眉毛尖长如刺,双眼瞳如鬼火,煞气弥漫。容貌似人,五官却显得怪异,有一种狰狞,凶残的外相。 五人皆是穿着民间常见的兵卒战袍,胸前有磷火,聚为一个“卒”。字迹古朴苍拙,并非人间常用的字体。 当先三人,皆是手执黑气缭绕的黑鞭。 后方二人,左手拎着镣铐,右手牵着荆棘般短索。 短索束缚着两头仿佛高头大马般的“异犬”。 这两头异犬,不仅高若奔马,身躯莽壮,四足如柱。更是生就两颗头颅,狰狞可怖。锯齿森然,腥红的涎水欲滴。 “冥卒?”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冥卒”。 相传在冥界,负责刺探、暗杀、诡秘行事的,称之冥界行者,身份神秘。而负责巡守冥界、冥狱、地府的,数量众多的,则称冥卒。 冥界行者、冥卒,只是称谓不同,并不代表实力。 陈浮生站在黑气遮幕内,可以感应到,这五个冥卒若是现身人间,个个皆是四境宗师的实力。 再加上,冥界的修行者,天然强过人间界修行者。所以这五个冥卒联手,即便面对同样的人间修行者,必定完胜。 哮天犬却只是瞪着那两头诡恶的“冥界异犬”,心中只有一句: “生得如此美貌,却在冥界为走狗,可惜了......” 五个冥卒以及两头异犬,仿佛巡逻一样,每走过一间牢狱,必定认真观望一番。 其中一个冥卒,甚至拿着长杆毛笔,在掌中写画。 “听说三层地府,有个叫薛仙子的噩孽,蠢蠢欲动。想闹一番动静,你们可有情报?” 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冥卒,边走边说。 “老大,咱们在二层巡逻,管的也是二层地府之事。三层即便洪水滔天,那也不归咱们操心。” 另一个冥卒笑呵呵的回应。 “话虽如此,但如今接近元夕之夜。无论是冥狱的关隘,或是我地府的军营,皆要小心行事,以免若上祸端!” “老大,你每年都说元夕之夜、元夕之夜,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总是无缘得见!你倒是说说,元夕之夜是什么事?为何总是如此紧张?” ...... 第87章 麟凶 那个头领冥卒听到此问,低语说道: “元夕,你们皆知,乃是人间界新年后,正月十五之夜。在这一夜,人间界黎民万众,共渡元夕节。” 另几个冥卒顿时哄笑: “老大,难不成这元夕节,过到咱们地府来了不成!” 老大呵呵摇头,继续说道: “你们且听我说完!人间界的元夕节,乃是普天同庆。而在这一夜,黄泉小千路上的千秋万古魂魄,皆会引起异动......” “至于为何异动,我也暂且不知。只知道,这种异动极其强烈,会影响黄泉小千路的安稳。” “黄泉小千路,乃是冥狱至关重要的主干大道。若被侵扰,危害非同小可。若只是魂魄闹起,还算可以镇压。但偏偏,异动会引发一个凶物的诞生!” “什么凶物?”另几个冥卒赶紧好奇的抢问。 “你们知不知道‘麒麟’?”老大笑道。 “老大,你又来耍笑我们!三界内外,谁不知混沌灵瑞‘麒麟’的大名啊!!”几个冥卒一阵哄闹。 “咦?老大,你莫不是想说,这个凶物,与麒麟有关?” 老大鄙夷地扫视众人一眼,点头道: “正是!” “啊??”几个冥卒皆是不敢相信。 老大矜持一笑,继续说道: “相传昊界的混沌灵瑞麒麟,嫡真血脉生有四子。” “其中,第四子,称‘麟凶’!” “麟凶,在人间界民间,又有个称谓:‘年兽’!” “原来如此,老大果然是博闻广见!”几个冥卒顿时恍悟过来,大加赞叹。 老大笑着又道: “麟凶自诞生起,便喜好吞噬人间界的地理气运。它身化万千,残暴无常,经常肆虐各处灵山,令修行界苦不堪言。” “但它毕竟是昊界的存在,想要下界,必须要有一个通道,一个名头。” “所以,每年元夕之夜,黄泉小千路无数魂魄异动,会引发冥狱与人间界地理的气运异动。从而产生通道,麟凶便可趁此时机,下界玩闹。” 另几个冥卒顿时不解的问道: “麟凶闹的是人间界灵山,吞的是人间界气运,和我们冥狱地府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摆摆手:“你们且听我说完!” 有个冥卒立刻取笑道:“老大,你若生在人间界,必定是个说书先生,总是吊人胃口!” 老大也不理会冥卒们的笑闹,继续娓娓说道: “下界的,只是麟凶的一缕分身。但混沌灵瑞的一缕分身,又岂是非同小可?” “它灵智极高,极擅变幻。为了逃脱修行界的搜捕,便借着通道,潜形于黄泉小千路,通过冥狱与人间界的联接,安然无恙地侵吞气运。” “你们想,它处身冥狱黄泉小千路,祸害人间界,那便相当于同时得罪两界的修行者。那些高人们,又岂能坐视不管?” “所以每到元夕之夜,黄泉小千路便会展开围剿!” 老大说到这里,另几个冥卒又再不解的齐问: “老大,你说来说去,即便黄泉小千路闹得翻天覆地,又跟咱们十八层地府有什么狗屁关系?” 老大继续呵呵笑,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们再想,麟凶是什么?” “混沌灵瑞的分身啊!” “既是混沌灵瑞,那是不是诸世万域、三界上下,最着名,最奇妙,最珍罕的本源?” “是啊,那又如何?” “如何?” 老大鄙夷地瞧着几个冥卒,悠悠道: “咱们地府的噩孽、冥界的噩绝奇胎,若是知道有如此珍罕至极的本源现身,会如何?” 几个冥卒一想,顿时纷纷倒吸凉气。 噩孽且不说,即便得到混沌灵瑞这等本源,最多是晋升年轮,但总有个过程,不会特别离谱。 但若是被噩绝奇胎得了本源...... 那种恐怖可怕的后果,几个冥卒连想都不敢想。 过了半晌,再才有个冥卒嘶着凉气说道: “老大,如你这般所说,那咱们地府,确实也要如临大敌,不能出任何祸端。不过,麟凶只是一缕分身,冥狱的大能高手众多,将之拿下镇压,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几个冥卒纷纷点头赞同,觉得此事可以避免。 老大仍是呵呵笑道: “若真是这么容易,那每年元夕之夜,又何必如临大敌?又何必紧锁地府?又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名头?” “我来告诉你们,是因为麟凶的变幻之能,已经不可想像!它潜藏于黄泉小千路,能够每年安稳的侵吞气运,就是因为这种变幻!” “想要围剿它?哼哼,三境鼎庐以上的修行者,无论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而三境鼎庐以下的,莫说去察觉它,恐怕刚有念头,便被它一口吞了,骨头都不带嚼的。” 几个冥卒互看一眼,皆是尴尬,不由得齐问道: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它每年兴风作浪?两界大能全都束手无策,被它嘲笑玩弄么?” 老大笑呵呵道: “自然是有办法!人间界派出三境鼎庐的天骄人物,再加上冥狱暗中给予好处,双方协力,此事便不算难事!” “所以每一年,麟凶下界祸乱,虽然是麻烦。但这种麻烦,对于那些天骄之选的人物,却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其中有个冥卒仍是追问: “老大,麟凶一缕分身,至少也有神将之威!谁敢说一定抓得住?捕到手?此事艰险万分,岂能称机缘?” 老大再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哼道: “天骄,什么是天骄?你办不到,不代表那些人物办不到!三界共立以来,如今不少冠绝举世的大能,当年也是天骄之选!” “许多天骄人物,便是在元夕之夜,一举成名!” “此乃证道之路,扬名之路!你不是天骄,所以你不明白!” 老大说完,几个冥卒顿时哄笑,追问的冥卒讪讪低头。 “好了好了,闲话少述,正事要紧!” 老大摆摆手,大步折返,“走,下一个浮屠塔。都跟上,莫耽误行程!” ...... 陈浮生静立在遮幕内,将这一场对话听得清楚明白。 “原来如此!” 难怪小师叔说,争取到元夕名额,便能助我斩获气运,有晋升四境宗师的可能。 人间界修行十大派,再加上冥狱里的年轻豪杰,必定都想争取这一场机缘! 以三境之力,剿杀麟凶一缕分身,确实可称扬名天下! 在混沌灵瑞身上得的好处,冥狱给予的好处,再加派系赐予的好处,种种利好加身......怪不得元夕名额难求! 陈浮生默默思索一番,将此事暂缓心中。 目前最重要的,是诛杀薛仙子! 此事若不成,什么都是空谈! “走,哮天,咱们也不可懈怠,加紧时间赶往三层地府!” 陈浮生立刻提剑大步向前。 哮天犬精神振奋,也是亦步相随。 有了狲喉黑气的遮蔽,二层地府的旅程,又再变得不困难。陈浮生路径熟悉,又有了加快的心思,顿时犹如穿堂过室,毫无迟疑。 沿途一路,他也还是没有出手机会。 狲喉和哮天犬,几乎包干。 无论是成群的阴魂,还是散落的下轮噩孽,皆是遭了狲喉的毒手。而哮天犬也时时分一杯羹,大呼过瘾。 如此又是七八个时辰的穿梭过塔。 终于来到陈浮生预定的地点。 穿过黑雾之后,那种刺寒彻骨的感觉更加可怖。 坠落的过程,如同销骨蚀魂,令人心神震荡,身不由己。 若非陈浮生根基深厚,若非哮天犬这一场旅程大有长进。恐怕主仆二人,连下到第三层地府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脚踏实地,眼前迷离虚幻的景象,逐渐斑驳散动,开始变得清晰。 陈浮生轻吐一口气,凝聚目力,观望四周。 此刻,他处身的,是一片幽暗无声腐臭沼泽洼地。 遍眼望去,是浓雾缭绕,远端影影绰绰,分布着大小各异的断崖、石窟、荆棘丛、黑石堆垒、污浊横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样,分列远近的大量建筑。看起来通体有方、有圆,高高矗立,像是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 每一根“石柱”建筑,便是一座牢狱。 如若将一层地府的浮屠塔,比作房间。那么二层地府的浮屠塔内,便是广场、大殿...... 而这第三层地府的浮屠塔内,可称城池大地。 每下一层,地域无限扩展。实在难以想像,若是最终的十八层,会是什么景象? 哮天犬惊望之后,亦是感叹:“主人,这只是三层地府的某个浮屠塔内而已......却比我当年生存的荒野都不算小......” 陈浮生默默回忆在天地桥窥探的路径。 然后,拍了拍肩头似睡的狲喉: “把那两个噩孽放出来,我有话问。” 狲喉顿时仰头,喉囊里喷出黑气。 黑气当空一绕,旋落下来。 扑嗵,扑嗵,老黄和绿哥,纷纷跌落,仍是昏头转向。 二人的脸色苍白,气质大减。看来这一场禁锢之劫,又被狲喉掠夺了不少上古浊气,皆是受创不小。 “道友......道友......还请放过我等孤魂野鬼......” 老黄跌坐地上,满脸哭丧,一脸的惶恐和懊悔。 陈浮生淡然道: “若想活命,那便按照我所说,尽心尽力辅助。” 老黄和绿哥互看一眼,顿时跳将起来:“道友请讲,我等绝不推辞!赴汤蹈火,务必尽力而为!” 第88章 夸夫黄雀(万更求订阅) 陈浮生听了两个噩孽表忠心,微微点头。 旋即,低语问肩头的狲喉: “你的黑气,能不能瞒得过左轮噩孽或更强者的窥探?如若不行,我再另想方法。” 沿途他们遭遇的阴魂、冥卒、下轮噩孽,相当于人间四境宗师的水平。 在黑气遮蔽下,能瞒过这个水平线,不代表更强者也能瞒得过。 狲喉听明白,并未犹豫,而是指了指自己,发出字音: “分!” 它说完之后,脖子下的喉囊瞬间鼓胀,如同一个圆皮膜,将它自身容纳进去,包得像是一个球。 霎那,狲喉化作的圆球,一分为四! 四个小黑球,闪电般贴在每个人的喉咙下。 仅仅也就这么一瞬,陈浮生便感觉自己喉下冰凉如浸,丝丝寒意蒸涌向上,缭绕在脸庞上,头顶上。 他转眼看向老黄和绿哥,见这两个噩孽,喉口一团黑气仿佛皮癣。然后丝丝缕缕的黑气蒸涌向上,缭绕得脸上阴晴不定,增添了许多凶恶和诡异。 但是老黄和绿哥却是逾发胆颤心惊。 因为二人皆可感应,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一块黑皮癣似的东西,瞬间便能将他二人吞噬干净。 “咦?” 但同时,老黄和绿哥打量陈浮生,也是心头一震。 “道友......这......你身上的气息,与我等毫无区分啊!”绿哥忍不住疑道。 陈浮生看了身边的哮天犬,发现同样如此。喉下黑气缭绕,上古浊气的气息掩盖自身,变成噩孽般存在。 “只要我不动用法力争斗,这个噩孽伪装便不会拆穿......”陈浮生立即明白。 “走!” 陈浮生心中大定,指向前方,“你们带路,去拜访薛仙子!” ...... 一路继续向前。 三层的浮屠塔,已经颇为广大,要想穿过,去另一个浮屠塔,也并非容易的事。 他们抵达这一层的塔内,也就相当于和薛仙子在同一区域。 老黄也算小有名气,当年也曾来到,所以路径熟悉。 在陈浮生的驱策下,在喉口黑癣的致命威胁下,两个噩孽只能尽心尽力,加快行程。 一路上,陈浮生和哮天犬并未动手。 两个噩孽成为主力,遇鬼杀鬼,遇噩孽能避则避。不能避的,被喉口的黑癣吐出舌头卷入吞噬。 见到狲喉的分身都能如此“残暴”,老黄和绿哥更是战战兢兢,再无任何侥幸。 约莫三个时辰后。 陈浮生眺望远端,已经接近一座并不像“黑柱牢狱”,而像是王公贵族郊外别院的建筑。 “就是这里!”陈浮生心中大定。 在天地桥的窥探中,此地景象已经深印他脑海。 周围可见不少原始恶灵,井然有序地游走巡逻。 三界之内,阴魂是最下层的鬼怪,邪魂和精魈则是培育而成。只有原始恶灵,才称得上实力强横的鬼怪之类。 甚至有的原始恶灵,并不见得弱于噩孽。只是噩孽灵智更高,上古浊气所化,有进境向上的潜能。 所以原始恶灵反而成了噩孽的附庸,甘为驱使。 老黄和绿哥,领着陈浮生和哮天犬,缓缓接近那处巍巍矗立的建筑。 “站住!”几个凶形恶状的原始恶灵,围拢上来。 “吾乃二层地府的黄老申,前来入盟!” 老黄当即带着噩孽的威严风范,冷冷睥睨这几个原始恶灵。 其中一个原始恶灵,打量陈浮生等人,再才点头道: “你们稍侯,我去通禀!” 说完,也不理会,转身向建筑内而去。 “呸,好大的架子!!”绿哥大是不满,森冷地眼神盯着周围几个原始恶灵,有扑上去厮杀的冲动。 老黄哼道:“通禀?咱们上古浊气接近,便有感应,又何须通禀?” 陈浮生倒是无所谓,饶有兴致地打量环境。 可以看出,这个薛仙子的势力并不算小。建筑周围隐约可见不少原始恶灵在巡逻,也有其他噩孽出没。 “为什么冥狱地府会放任这些噩孽,结盟结派,而不剿灭?” 陈浮生若有所思。 他自从听了那几个冥卒的交谈,感觉十八层地府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管一摊。 明明知道薛仙子在图谋反叛,打出三层地府。但地府的冥界高层,对此却无动于衷。 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另有原因。 片刻后,那个通禀的原始恶灵折返,冷声道: “薛仙子问,既是入盟,有无贡奉呈现?若无,那便无资格入座。” 老黄和绿哥气得发颤,恨不得当场将这几个原始恶灵撕了,再闯进去问个明白。 噩孽在地府里,向来是横行无忌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陈浮生摆摆手,示意老黄和绿哥稍安勿躁。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喉下,发出一道意念。 瞬间,一滴宛若琥珀状,黑亮浓郁的浊气精粹,便凝结在陈浮生指间,将之递给老黄。 老黄只是嗅了一下,便觉得浑身发飘,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再才拈着精粹琥珀,抛给原始恶灵,傲然道: “呈现你家主人看看,此乃珍罕奇物!是吾炼丹所得,世所难求!” 那个原始恶灵也是识货的,仅看一眼,便恭敬点头,赶紧去交差。 不过一会,所有原始恶灵闪开,恭送老黄等人入内。 沿着台阶向上,立刻进入大院。 左右皆是阴森的高大楼阁,黑焰缭绕,煞气弥漫。 陈浮生冷静观望,随同步入居中高楼的厅堂。 厅堂的布置,也类似人间贵族,富丽堂皇。 两边摆着金镶玉的座椅,坐了十几个三层地府的噩孽。最前端,高台上,则是主座和陪坐。 薛仙子仍是穿着薄纱白衫,玲珑浮透,单手支颐,靠在主座上,意态慵懒地抬眼望了陈浮生等人。 她也只是略微摆手,作出示意,然后不再关注陈浮生等人,和身边陪坐的噩孽交谈商议。 老黄和绿哥忍了一肚子气,只得继续忍,灰头土脸地坐下,忿忿不满地观察四周。 “嗯?是他?” 陈浮生坐下,一眼便见到,薛仙子身边左侧,坐的赫然便是那个妖异青年罗鹫。 老黄和绿哥也是见到了罗鹫,顿时脸色尴尬。 毕竟相同出身,如今对方高高在上,而自己却在下委屈求全。 “吾觉得打出第三层地府,并不明智!” 薛仙子身边,一个老成在在的噩孽,大声质疑。 另有个噩孽顿时鄙夷道: “难道窝在这三层里,天天和阴魂打交道?只有去了四层,你才知道什么叫机缘!什么叫进境!” 那个老成在在的噩孽反怼: “四层吾也知道是好地方,但三层乃是吾等出身所在,故地所在。先将此地经营稳固,再图进取,岂不更好?” 旁边有个噩孽也是附和: “宿老说得也有道理,自家基业还未稳,我们也无必胜把握冲出三层。若是损失惨重,东山再起便不容易了!” 薛仙子对这些争论视若罔闻,而是淡然笑着,看向身边的罗鹫,慵懒妩媚的声音问: “罗鹫贤弟,如何看法?” 罗鹫的眼光掠过所有在场噩孽,有些鄙夷,轻蔑哼道: “营营苟苟,目光浅短,只知在故土里横行,却不知外界之大,外界之好!” 他这一言,顿时犯了众怒。大多噩孽纷纷叫嚷喝骂,厅堂内顿时乱成一窝粥。 薛仙子轻叱一声:“都住嘴!” 瞬间,厅堂内鸦雀无声。 陈浮生坐在角落里,暗暗点头。这个薛仙子在三层已经成了气侯,显然已是大多数噩孽的首领。 罗鹫得了薛仙子的支持,又再说道: “青溟关之上,乃是溙梧州。此州之下,有宝骑镇,镇外贞胧山。你们可知,贞胧山有什么存在?” 立即有几个噩孽哼道:“乡野小镇而已,能有什么出奇!” 罗鹫沉声道: “昊界的龙骸、逆鳞!” “啊?” “啊!似乎有所耳闻......” 在场的噩孽,纷纷惊讶的惊讶,激动的激动。 薛仙子眼中一亮,笑道:“罗鹫贤弟,是探到了龙骸所在?” 罗鹫摇头道: “先不说龙骸在何方,我已经抓到一个关键线索,一个关键之人。若能将他擒获,必能得到龙骸和逆鳞的所在!” “是谁?” “谁?如此关键?” 噩孽们顿时又是哄堂惊讶。 罗鹫缓缓掠过众噩孽,吐出一个名字: “陈浮生!” 底下就座的陈浮生一脸古怪,身边的哮天犬听到,也是在座上歪了一下,险些失态。 薛仙子看着罗鹫,轻语问:“哦?这个叫陈浮生的,有何特异之处?” 罗鹫的脸色顿时阴沉,显得有些忿恨,说道: “这小子年方十**岁,有异色双瞳,宛若半盲的游方小道士。其本身并无多少出奇,但他身后,有个与龙骸相关的人物。” “可惜那个如游魂般的人物,难以窥探。但这个陈浮生是他的弟子,双方甚亲密。若抓到陈浮生,那便能寻到龙骸所在!” 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哄然议论,兴奋而激动。 老黄和绿哥咀嚼这段话,顿时极其惊诧地瞧向陈浮生。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年青道人,与罗鹫所说相似。 陈浮生仍是不动声色,他喉口有黑气缭绕而上,浊气附身,只要他不动,也无人得知他的根底。 薛仙子举起皓腕,示意众人安静: “如今咱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结盟,拉拢故土道友,汇合力量冲出三层,去四层地府打出一片基业!” “二是依从罗鹫贤弟所说,合力抓捕这个陈浮生。一但得手,便能查获龙骸的踪迹,得到逆鳞这等本源至宝!” “大家斟酌一番,到底走哪一条路!” 厅堂内的噩孽们还未表态,罗鹫站起身,又加一句: “元夕之夜已经临近,无论人间界还是冥狱,都会忽略宝骑镇的存在,而是专心致志对付肆虐黄泉小千路的麟凶!” “咱们趁此时机,一举拿下宝骑镇的宝藏!薛仙子向来是慷慨大方,逆鳞若得手,仅须分出微末一些,便能助我等进境年轮,实力大涨!” “如此,再图谋四层基业,才是稳妥!” 此话一出,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请战。一时间哄闹如赶集,各种议论纷杂此起彼伏。 底下的陈浮生看得一阵阵皱眉。 之前还觉得薛仙子有些势力,不可小觑。但此刻看来,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陈浮生总觉得罗鹫表现得很激进。分享这等隐秘,有一种推波助澜的急切,也不知是为何。 眼看局面乱糟糟,薛仙子也是蹙眉,有些不耐烦。 正在此时。 蓬~~ 一声暴响。 陈浮生对面的座席里,五个椅子被气浪炸开。 其中一个身高魁梧,形象极是威猛的噩孽,长身而起,哈哈大笑: “晁爷本来还想多听听你们议论,如何攻打三层地府,如何打进四层。却想不到,一群乌合之众,打起了真龙之骸的主意!” “呸,你等这群浊气污秽,也妄图染指昊界的真龙本源?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天有多高!” 他大笑说着,伸指从眉心径直划下。 嗤喇~~ 一张若有若无的虚影“皮膜”,被他分裂开来,撕扯而下。 顿时,露出同样魁梧高大,气质威猛的形象。浓眉大眼,方脸棱角分明,眉头有一朵红焰般的印记。 而且年龄也就二十岁左右,与之前的伪装并不相同。 这个威猛嚣张的年青人身边,四个属下同样撕下“皮膜”,露出真身。皆是身高腿长,气势庞然,凛然生威。 “夸夫族!!” “好胆,居然擅闯我三层地府门户!!” 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又炸开了窝。 陈浮生也是惊讶,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夸夫族?晁姓?是晁馗和小师叔的同族同宗?” 高台上端坐的薛仙子,此刻也是大惊失色。 但她也认出这个威猛嚣张的年青人,顿时起身戟指道: “晁鸿炉!你居然敢闯我的辖下,就不怕我吞了你?让夸夫族再添一个大恨!” 晁鸿炉哈哈大笑,眼神四顾,睥睨嚣张的大喝道: “你以为放任你十年,是本族束手无策么?” “如今你的血脉继承神通,已有小成,正好采攫!晁爷前来,便是顺手而夺,多谢你为我培养神通!” 陈浮生听到这一段话,顿时有些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夸夫族内部有内讧! 也难怪青溟关长老会迟迟没有决断,而小师叔却催促陈浮生快快行动。 “不行,神通若是被这个晁鸿炉夺走,因果仍是不断。晁馗还是有大麻烦!” 陈浮生当即有了决断,对哮天犬使个眼色。 场面至此,已然失控。 薛仙子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左臂前伸,右臂挽回。如玉皓手上,一团烈阳光辉迸裂,耀眼毕现。 逐日神箭,一触即发! ...... 第89章 雀啄鸿炉 陈浮生在场上局势剑拔弩张之前,默默迅速地露出剑刃,低头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他感到眼睑蚀痛,立即抬眼观察。 厅堂下就座的,全是下轮噩孽。实力虽说参差不齐,但全是等同于人间四境宗师。 但在前台上的罗鹫,已经是左轮噩孽,与灵官比肩,犹有胜出。 薛仙子毫不意外,也是左轮噩孽,但比之罗鹫的气势更深厚凝练,已经迈入右轮,即将比肩神将。 当陈浮生凝视着晁鸿炉,不禁暗暗吃惊。 晁鸿炉的体内,有一团如漩涡的灵光,璀璨夺目。灵光表面罗列九瓣,玄妙万象若隐若现。 但是九瓣妙象,仅只六成鲜艳旺盛,余下的显得略灰暗,并不算真正完整。 “半灵窑?” 很明显,晁鸿炉的实力是半灵窑,四境宗师。 令陈浮生惊诧的是,晁鸿炉的半灵窑光影妙象上,宛若“箍”着一圈禁锢。 正因为这个禁锢的束缚,让晁鸿炉的灵窑只能是一半,而无法展开。 “原来如此!” 陈浮生瞬间醒悟,不禁心潮起伏。 难怪小师叔说,可以助我先达成半灵窑,晋升四境宗师。却又能回宝骑镇,夺下气运,再次圆满功成灵窑之主!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秘术! 可以先封锁灵窑的发展,等待机缘,再图全开! 以晁鸿炉现身的气势、胆魄,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小人物,必定是夸夫族的天骄之选。 如若此等人物,仅只是半灵窑宗师,那么前程已断。 这个晁鸿炉已经具备宗师之力,但在宗师境界上却似是而非,还能反转补全境界缺憾,简直是一种另类的作弊! 此刻被陈浮生窥探出了真相。 再才觉得修行界的水果然是深不见底,有太多不可思议的门路。 就在陈浮生感慨万千的同时。 薛仙子已经法力倾注! 如玉皓腕上的烈阳光辉如同实质,宛若射日巨箭! “哈哈哈哈......” 晁鸿炉丝毫无惧,同样双臂一展,但却向左右拉开。 架式如同拉满圆弓! 眨眼霎那! 晁鸿炉的双臂拉开同样烈阳般光辉,甚至比薛仙子的更加耀眼夺目。其势扶摇直上,并非前射,而是如屏如盾般弥漫凝结。 “你有‘逐日神箭’,我有‘落日乾坤图’!” 晁鸿炉气势雄浑,凛然无畏,大喝道: “来,让晁爷看看,你这一箭,能否射得动晁爷的防御?” 夸夫族两大血脉继承神通,一箭一图,一攻一守。皆是上古遗传的绝代神通! 薛仙子已是怒不可遏,叱道: “受死!!” 蓬~~ 一声剧烈闷响。 宛若万斤弓开,雷霆迸裂! 整个厅堂内都为之震荡,所有气息紊乱。 薛仙子手中的烈阳光辉,如同小太阳般爆起轰发。 耀眼锋芒,直取晁鸿炉的项上人头。 “喝!!” 晁鸿炉不退反进,丝毫不怕这射日之箭。 轰~~ 两道猛烈光辉暴开。 厅堂内所有人,皆是眼中闪亮欲盲。 “哈哈哈哈......” 晁鸿炉却仍是巍然不动,周身上下毫无损伤,大笑道: “你非吾族血脉,即便窃到真传神通,威力岂能相提并论?今日晁爷必夺逐日神箭!将来我箭图在手,尔等这些浊气污秽,一个不留!” 薛仙子哪里还会听他说完,瞬间又是起手。 霎那间,又一道耀眼锋芒,从她臂间展弓而起。 忽然! 一直在后退缩的罗鹫,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 他双手如电,黑气缠绕如刺。薛仙子刹那惊觉,仓促地一箭射向罗鹫,但已是迟了。 砰!! 罗鹫暗杀之势被击退,但仍有一缕黑气,扎进了薛仙子的手臂,顿时令她皓腕剧震,丧失了一些拉弓的力量。 “你??” 薛仙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同类,裙下之臣,最器重的噩孽,居然会对她下毒手。 但是罗鹫一闪即退,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 当此时机,已经容不得薛仙子有半分犹豫。 她瞬间脸目扭曲剧变,狰狞可怕,尖叫道: “一起陪葬!!” 弗嗡! 弗嗡! 弗嗡! 无数凄厉的龙卷风啸,刹那激发。 薛仙子已经散去人身,化为一团乌云黑雾,升腾而起。 整个厅堂内,无数黑气从地底迸射而出,直指上顶。 除了陈浮生和哮天犬,所有在场的噩孽,全都身不由己,躯体迸裂,化为一团团浊气黑雾,肆虐狂卷。 厅堂内陷入群魔乱舞,极至混乱!可怖! 啵,啵...... 两声微响,老黄和绿哥溃灭的黑雾,被两块黑癣掠夺,瞬间闪入陈浮生的喉下。 随着异相突变,晁鸿炉等五人,也是察觉到陈浮生的存在,皆是惊诧。 因为别的噩孽皆已成雾,只有陈浮生和哮天犬坐着无事, “走!” 陈浮生一把拉起哮天犬,转头冲出厅堂。 轰隆~~ 剧烈震动暴响。 整栋高楼四分五裂,崩塌为废墟。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一大团乌云浓雾,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发出尖厉嘶叫。瞬间如同狂风飚散,向着远方滚滚遁逃。 “好毒的心思!” “追!!” 陈浮生身后,传出晁鸿炉愤怒的大吼。 此时此刻。 这片建筑方圆内外,已经是混乱得难以想像。 所有噩孽,全都遭了薛仙子的毒手,溃成浊气原形,已经不分敌我,在废墟里疯狂作乱。 而外界的原始恶灵们,缺了主子的镇压,也是暴发凶残本性,蜂涌而至,全都攻击晁鸿炉等人。 晁鸿炉立刻被缠在废墟内,仓促间难以追出。 陈浮生则是觑准时机,快速离去。 ...... 半炷香时间后。 陈浮生和哮天犬现身在沼泽洼地边缘。 “主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哮天犬急不可耐。 “追,肯定是要追。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陈浮生眺望远方,目光深沉。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如若在当时情景下,和晁鸿炉争着去杀薛仙子,那就相当于以一人之力,对抗厅堂内所有敌人。 所以即使并未出现变故,陈浮生也会制造出变故,趁乱行事。 此刻薛仙子遁逃,已经落单,良机已至! 他立即抽出哮天犬腰间缠着的卦幡,展开,杵在地面。 河童闪现而出,大嚷道: “你求我,我帮你用河图之术,得到她的遁逃方向!” 陈浮生淡笑道: “知其方向,不知其踪,又有何用?追索她的时间,已经足够她逃出三层地府!” 河童顿时无言以对。 河图照卦,确实可以算出薛仙子逃在何地。但是三层地府广大,无有参照物,谁又能得知她究竟何在? “难道你有方法?胜过我的河图之术?”河童不服气的嘟囔。 陈浮生笑笑,并不理会,直接凝神静气,开始运用方术仪式。 比之从前不同,他手中紧捏着薛仙子的头发。 陈浮生心里早有一个猜想。 这一次追踪薛仙子,他想证实这个猜想。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所能见到的独立之地,其中一个格子,正代表他处身的“浮屠塔”。 大量蜉蝣般的黑影,在格子里纵横肆虐往来。 陈浮生关注自己掌中,果然,头发还捏着。 但头发仅是虚影,宛若一道意念。 “有意念便足够了!” 陈浮生凝聚所有精神,不断催发意念,同时注目凝视,一点点的窥探着“格子”里的区域。 时间缓缓过去。 当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处于枯竭,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时。 突然! 一抹红光,在他的视线里闪动! 红光沿着可见的路径,一闪一闪,向着某处逃窜。 “找到了!!” 陈浮生欣喜万分。 这足以证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一直以来,我收获的机缘,都是被动获取。是旁人触动了机缘,我窥探所在,从而寻获。” “但是我自身,肯定是有主动的机缘!” “或许境界不够,条件不足,我无法得知。” “现在的形势,薛仙子对于我来说,是必夺的机缘。只有诛灭她,我才能海阔天空更进一步!” “头发在我手,晁鸿炉的到来激发了竞争,我对机缘的渴求已经足够加深窥探!从而在天地桥察觉她的踪影!” 陈浮生默默感悟,对于上升到天地桥的理解也加深。 如果这一次他一无所获,猜想失败,那么只能说明薛仙子并非他的机缘。 那就只能转而求其次,用河图之术,拼全力去竞争。 陈浮生做好了两手准备,但毕竟若是猜想证实,就更加有把握有信心,也不枉来地府一行。 幸好,这个结果非常不错!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牢牢深记红光的路径,然后将剩余的精气神,全数灌注在掌间发丝里。 果断闭目之后,当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缓缓睁眼。 已经回到卦幡旁边,哮天犬和河童都是期盼地盯着陈浮生。 陈浮生不动声色,再次感应指间紧捏的发丝。 果然! 毕竟是薛仙子留下的一缕本体,陈浮生隐隐有感,捏着这个参照物,绝对可以追上薛仙子。 路径已知,参照已有,那么接下来,就是争先! “走!跟上,我们去抓机缘!” 陈浮生哈哈大笑,提剑大步向前。 哮天犬和河童对看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从前无数次证明陈浮生选的路,绝对是对的! 二人兴奋激动,赶紧跟上。 ...... ...... 一间黑暗岩石垒积而成的石屋内。 嗤~~ 砰~~ 无数黑焰迸射,不断地摧毁一块块露出的岩石,打成齑粉。 薛仙子已经恢复了人身,但由于心理创伤,以及陷入背叛的疯狂,躯体并无多少人的特点。五官狰狞扭曲,身上黑气弥漫,如鬼如魅。 “夸夫族!!我必将卷土重来,再闹个翻天地覆!” “罗鹫,罗鹫,我会让你知道背叛的下场!” “基业可以从头再来,但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薛仙子咬牙切齿,疯狂地挥动手臂,打出一团团黑焰,炸开眼前的岩石,发泄怨毒和忿恨。 但在这个瞬间。 她突然动作凝滞,扭曲可怖的五官面向一个虚无处,露出警惕而仇恨的眼神。 虚无处,黑暗的影子微微晃动,逐渐浮现一个身影。 正是罗鹫! 他一经现身,便做好防御准备,阴恻恻地同样凝视着薛仙子,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轻蔑。 “你怎么能追踪到我的隐秘藏身处??” 薛仙子压抑着,宛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森然瞪着罗鹫。 “你身上的秘密,还有我不知道的么?” 罗鹫没有放松警惕,但脸上的轻蔑却逾发显眼。 “你我同属上古浊气化身,同宗同源。你到底是为何,要帮着夸夫族?背叛我?” 薛仙子冰冷的询问,犹如笼罩黑暗里的阴寒鬼魅。 “哈哈哈哈......” 罗鹫发出毫无表情的笑声,“同宗同源?薛仙子,你自己吞噬的噩孽,可不少吧?亲手残杀的同宗同源,比我见过的还多......” 薛仙子森然道: “些许不入流的小小下轮,地府遍地皆是。我吞噬后,实力大进,年轮晋升。将来庇护一方,只有造福同宗同源的道理!” 罗鹫摇摇头: “营营苟苟之辈,只能在故土里横行,吾所不欲也......” 说着,抬眼盯着薛仙子,“我要取而代之!” “呵呵呵......” 薛仙子发出鄙夷的冷笑:“就凭你?我与你多说这几句,只是在杀你之前,多知道一些缘由。” “我支手可灭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她缓缓说着,左臂前伸,右臂挽回,耀眼夺目的烈阳光辉,又再徐徐汇聚,煞气腾腾。 逐日神箭,一触即发! 罗鹫居然毫无所动,嗤笑道: “你杀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会死!” 薛仙子拉弓引箭的气势,骤然凝固。 她似乎猜想到什么,扭曲五官上的表情逾发狰狞,甚至黑洞洞的眼瞳里,如同喷出黑暗的火焰。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罗鹫继续嘲弄地嗤笑,淡然道: “烛阴族,无蕊灯芯!” 嗤~~ 薛仙子蓄势待发的气机,骤然消褪。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罗鹫,周身上下的黑雾仿佛潮水一样,剧烈起伏。 “你居然在我身上种了蛊!!” 冥狱的上古巫裔夸夫族乃是猎家,烛阴族则是蛊门。 由于猎家在追踪或狩猎时,会需要蛊术的支持,所以自古以来,猎家与蛊门,或者说夸夫族与烛阴族,世代交好。 罗鹫能够帮助晁鸿炉刺杀薛仙子,那么得到烛阴族的传承灵蛊之一“无蕊灯芯”,也就顺理成章。 “罗鹫,我待你不薄,甚至有了姻缘!”薛仙子压抑着剧烈狂暴,冷冷说道。 “吾等上古浊气,可以因进化而残杀,但决不投靠巫裔,你居然忘了祖训?” 罗鹫只是轻蔑的一笑: “祖训?都几万年了,还有何祖训?” “我认知不多,只想翻身做主!夸夫族许诺我可以转化,担任冥界行者的统领!你能给我什么?仅仅一段露水姻缘,你就想我永做裙下之臣?” 薛仙子顿时一滞,森然道: “好,好,好!那你我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 罗鹫只是轻抬指尖。 在他指尖上,一滴如萤火般的光芒跃动。又似灯芯,又似草尖上的晶亮露水,流转诡异的光华。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罗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与你纠缠,直至晁鸿炉追到此处。但你若想活,也不是不能谈条件。” 薛仙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什么条件?” 罗鹫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 “让我吞噬你。逐日神箭归我、你的本源归我。那么这段露水姻缘可以存续!等我将来成就伟业,再赐你复生的机会,如何?” 薛仙子还未出声。 石屋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我不同意这一场姻缘!” 一个俊秀的年青道人,青衫布鞋,提剑而来。 一个凶狠丑陋的仆从背着卦幡,亦步亦随。 “是你??” 罗鹫的脸色极度惊诧,难以想像居然在这里撞见陈浮生。 薛仙子则是处于愤怒狂暴的边缘,她处心积虑的藏身所在,居然接连被穿透,实在令她恨意难抑。 “你们都不用走,都可以留下。” 陈浮生淡然说道。 话音未落。 已有两枚六寸晶符,闪现石屋内。 刹那! 两个噩孽刚刚蓄满攻势,即将暴发,却突然凝固。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已经触发。 晶符化为虚无。 瞬息百道纵横交错的晶线,仿佛囚笼一样,笼罩了所有遁逃的方向。 每一道晶线隐含风雷之音,有雨雾幻象,玄妙难言。 “这??” 薛仙子和罗鹫骇然大惊,但毕竟是见多识广,可以看出是极其高深的符箓之术。 若是硬闯,生死难料,谁也不敢轻易露出破绽。 如此双双迟疑,两个噩孽便失了先机,被围困其中。 “你居然又有奇遇?当初我便应该灭了你!” 罗鹫脸目阴沉,生恨自己没有提前动手。 “今天相逢,亦是一样。” 陈浮生淡然一笑,掌剑入手,冷静瞧着两个噩孽。 转念霎那,焚天剑意萦动。 “火霆劫三式”心随意动,剑刃上火焰印记微芒闪烁。 “小小三境,也敢大放厥词?可笑!!” 薛仙子再也难以忍受,接连受挫已经令她失去理智。怒不可遏的一声叱叫,左臂前伸,右臂挽回。 弹指霎那,逐日神箭烈阳光辉,已经凝聚拉满。 罗鹫也知生死时刻,不能有丝毫犹豫。他正要展开攻势,突然身躯一滞。 一个猴脸蛇身的黑色小物,不知何时出现,悬浮在罗鹫眼前。就仿佛狩猎而来的凶兽,觑准了选定的猎物。 罗鹫瞬间遍体生寒,意念中骇然惊惧,不敢有举动。 蓬~~ 如同万斤弓开,雷霆迸裂! 薛仙子含恨一箭,已然出手! 陈浮生却已是后发而先至。 一剑! 所有法力玄炁涓滴不存,全数全涌! “滔火!” 刹那!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冲天火势。 石屋内外,无穷炙热之意,滚滚而来! 无论是薛仙子还是罗鹫,皆感眼前灼烧刺痛,宛若焰火入眼,一片熊熊焚火无烟无形,却又焚身难忍,心神震动。 陈浮生起剑。 向前。 身如蹈火奔流! 嗷吼~~ 无间龙雀之上,有龙影咆哮大作,浴火而升! 轰!! 剑斩烈阳! 薛仙子发出的神通一箭,被无间龙雀斩得溃灭。 箭灭,但剑意犹在! 薛仙子只觉眼前有滔滔火焰如狂潮倾覆,全身上下,如同陷入火海之中。焚身夺魄,心为之摧。 “开!”她势若疯狂,再次双臂挽开,发出更加耀眼夺目的一箭。 刹那。 陈浮生体内的“气运丹朱”迸裂,化为滚滚玄炁。 “火霆劫三式”! “怒霆”! 弗嗡~~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十丈剑芒。 薛仙子的头顶之上,刹那雷光闪耀,同样凝为一道剑芒。 两道剑芒瞬间相交。 一团无声可怖的雷霆密布。 逐日神箭之锋芒瞬间被压制,被碾为齑粉。 有缺陷的神通,又岂是雷刑之力的对手? 薛仙子顷刻感到生死一线! 这是她出身以来,历经无数战事以来,首次感到有殒命的剧烈危机! “吾乃右轮噩孽,神将之姿,岂会认输!!” 薛仙子一声哀号,如泣血,如疯如颠。 弹指霎那。 她已经溃散了躯体,化为浓烈得如同实质的黑雾。 黑雾之中,有万千蜉蝣厉啸纵横。 又有冥狱浮屠之影,有血山尸海,有万魂崩灭! 黑雾剧烈旋为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内,可见无数圈诡异纹路,有若年轮! 两道雷霆,两重刑罚,倾泄而下。 但却斩进了深黑漩涡的年轮之内,不知斩向何方。 “你疯了!!” 罗鹫骇然尖叫。 但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涡,乃是自毁年轮。即便逃脱,也会跌落境界,本源大损。 不过,这却是她死中求活的拼命。 做为低于薛仙子的罗鹫,已经身不由己,被对方的年轮之力撕扯,瞬间也是化为一团浓烈黑雾,被卷入年轮之内。 得到了罗鹫的弥补,薛仙子化身的黑雾,扛着殒命般的雷霆刑罚,剧烈挣扎着上升。 虽说撞在“太乙天象”阵图上,但仍是疯狂向上。 只要冲破封锁,撞上屋顶,她便能遁逃而去。 陈浮生却已经翻掌而起,三颗养龙药丹抛入嘴中。 与此同时,他体内仍有一枚“气运丹朱”,瞬间迸裂,化为滚滚玄炁。 滔滔法力,全数全开! 但陈浮生却并没有使出第三剑“劫灭”。 他已经弹指连发,最后的三枚六寸晶符,宛若闪电,直入薛仙子的深黑漩涡之内。 “太白元神”初代符箓,轰然闪亮! 猛火骄阳,连贯而起。如火如荼的汹涌烈阳光辉内,极尽杀伐之意纵横开拓! 千万毫光,无数杀气如剑,肆意阵列。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震响石屋。 凶性沸腾,不可抑止! 轰~~ 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涡,再也支撑不住,瞬间被三道“太白元神”爆开! 此乃至阳至刚,专克阴孽浊气。 其实陈浮生继续用剑,反而不见得能得到如此效果。 剑斩漩涡,哪有初代符箓在漩涡内爆炸的威力大? 深黑漩涡崩溃,年轮崩溃。 无穷的黑焰迸射! 轰隆隆~~ 整个石屋倒塌,大量黑色岩石化为齑粉。 “狲喉!” 陈浮生大喝一声。 狲喉心领神会,立刻喷出舌头。 如蟒如卷的大舌头,当场肆虐横扫。 崩溃而出的黑焰,点滴不剩,全都被狲喉吞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干得好!” 陈浮生欢畅大笑,伸手狠狠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正在此时。 远方传来晁鸿炉气急败坏的大喝: “是谁?谁敢抢晁爷的神通??” 陈浮生立刻将狲喉抛上肩头,狲喉亦是飞快吐出黑气。 黑幕垂落遮蔽。 陈浮生和哮天犬,提剑背幡,急速而去。 片刻后。 晁鸿炉火急火燎地赶到石屋塌毁处。 他身后的四个夸夫族属下,一眼望到,顿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极其狡诈的左轮噩孽,以及一个即将跨入右轮的首领噩孽,居然就在眼前死无全尸,无影无踪! “是谁?到底是谁??” 晁鸿炉势若疯狂,围着废墟又踢又踹,踩得地面轰隆裂响,无数黑渣污泥翻飞。 四个属下面面相觑,根本毫无头绪,全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有个沉稳的属下低语道: “少主,会不会是当时在厅堂,那个伪装噩孽的小子?” “你说那个年青人?一个勉强三境的不入流小子?”晁鸿炉瞪红着眼,噬人般盯着眼前的属下。 这个属下顿时脸色一滞,垂头嗫嚅道: “属下觉得......觉得除了他,也无人可疑......” 晁鸿炉沉默压抑怒火,细细寻思。 他毕竟是夸夫族有数的天骄人物,此刻沉下心来,不再愤怒,顿时也是琢磨出不少疑点。 “一个人族,伪装成噩孽,现身薛仙子的所在地,所图何事?” “此地有剑斩之势,而那个小子,似乎也是背着剑!” “空中有符箓气味,那小子现身而出,虽是一闪而过,却有着道门的打扮!” 晁鸿炉深深闭目,再次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息。 他骤然睁开双眼,眼神如噬人凶兽。 “查!查一查青溟关,最近是否与人族有往来!有无陌生人到访?埋了的晁馗是否现身?” “查清楚,查明白!” 晁鸿炉的牙齿咬得喀嚓响,突然转怒为笑: “老子偏偏不信!无数占卜结果皆说我可得机缘!” “猎家向来是黄雀在后,难不成今日被雀啄了眼?” 他猛地转身,手臂一挥: “走,回城!给我一查到底,究竟是谁!!” ...... 第90章 嫡圣(万更求订阅) 宝骑镇。 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古朴,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耸立。 嗤~~ 空中突兀闪现一道裂缝。 随即,一枚兽牙浮出,宛若闪电一掠。 迅速穿入楼阁的小厅内。 兽牙悬浮,急速膨胀扩大。 拓拔吞虎撕开外壳,脸色阴沉得仿佛滴水,粗壮的臂膀里抱着姬雉,大步而出。 他将姬雉轻轻放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气,注目凝视。 可见一团青黑气焰,如网如罩,将姬雉笼困其中。 她此刻形象如同僵木,精气神被剥夺而去。整个人不动不语,双眼紧闭。周身的蜉蝣、黑雾、诡异,全都凝固静止。 “......你可将她带走。不过,我只能封她七日时间。七日之后,该发的灾祸还是会发......” 拓拔吞虎想起这段话,不禁牙齿咬得喀嚓响。 “我恨哪!!” 他双拳紧握,目中若有烈焰焚焚,几欲将这栋楼阁轰为齑粉。 明明一切计略妥当,谁知半路杀出个无名小卒。 龙骸、母亲之魂,种种计算,全都落空! “陈浮生!!我必杀之!!” 拓拔吞虎压抑着怒火,再次凝望着姬雉,顿时有些踌躇难解。 若是以神将之威,击溃笼罩姬雉的禁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姬雉就此化噩,不复存在。 但若不解决,谁知七天后会发生何事? “公孙烛!老狗贼,枉我如此信任你!居然联合旁人,来欺我辱我!” “老狗,我必杀之!!” 拓拔吞虎一腔怒火,立刻又转移到公孙烛身上。 此行千算万算,除了没算到陈浮生的出现,也没料到至交好友公孙烛的反水。 “娘,你在此稍安。孩儿去一趟缚蟠灵山,找公孙烛那个老狗做个了断!先取一些利息,偿吾心中恨意!” 拓拔吞虎再也不看姬雉,转身欲动。 忽然! 一个声音缈缈而来: “拓拔,你在背后污言秽语,难道以为我听不见么?” 拓拔吞虎顷刻周身神威大盛,气势熊熊扩张,大吼一声: “公孙烛,你还有脸见我??” 话语声中。 一个四方精巧的门户,在虚无间浮现。 如同清矍老叟形象的公孙烛,含笑跨步而出。 拓拔吞虎蓄势待发,宛若火山爆发前的沉寂,噬人般眼神,紧盯公孙烛。 “拓拔,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公孙烛丝毫无惧拓拔吞虎的杀气腾腾,哂笑道: “你也知道你母亲之魂,乃是累赘,也知道自己的目标便是龙骸!我千般思虑,万般手段,皆是为你!” “此事若达成,你一样受益,何必动怒?” 拓拔吞虎只是森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公孙烛淡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拓拔吞虎毫无言语,杀气凝如实质,已是即将暴发! 公孙烛指向姬雉,继续淡笑道: “她也未死,你也无所损伤。此事还可补救!” “补救??” “哈哈哈哈......” 拓拔吞虎怒极反笑,“你拿什么补救?此事已然终结!我母魂在七日之后,有异变!” “到时,若我不能如愿,不知多少人要陪葬!!” 公孙烛毫不在意,只是说道: “七天,足够!此次冥狱之行,虽说......” 他话音一顿,脸上终于露出忿恨的神态,咬牙道: “虽说半路杀出个棋子,但此事暂且不提!我还有后手准备,可以补救此事。你信我不信?” 拓拔吞虎森然凝视着公孙烛,半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给你十息时间。若说服不了我,不死不休!” 公孙烛哈哈大笑: “无须十息!” “拓拔,你知不知我的身后,站着哪位大人物?” “你身后?” 拓拔吞虎一愣,瞬间若有所思,沉声问:“谁?” 公孙烛继续大笑,但却又摇了摇头: “先不提我身后的大人物!为了增加你的信任,我让你知道,在我身边,还有谁。” 他的话音落下。 顷刻,一个朗朗声音传扬而来: “万里浩然气,执笔写春秋!!拓拔兄,别来无恙否?” 拓拔吞虎听到此句,顿时一怔: “儒家?” 清朗吟诵声音之后,一个白袍书生,飘然而来,已是站在拓拔吞虎面前,含笑致礼。 “柳子清??” 拓拔吞虎一见此人,惊奇万分,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当年正是这个柳子清,联手青溟关前任大将,再加上道门神将邬淳风,窥探龙骸之秘,却全员灭绝。 想不到,此刻活生生站在眼前。 白袍儒生气质的柳子清,含笑道: “前尘往事,过眼烟云。我死劫已消,焕发新生。拓拔兄,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如此助我复生者,岂是非同一般?” 拓拔吞虎还在犹疑。 忽然,又有一声浑厚的吟诵传来: “阿弥陀佛!拓拔施主,贫僧有礼了!” 楼阁门户的虚无中,骤然有佛光闪烁,莹莹宝像,禅音缭绕。 一位白眉白须,身材不高,但肌肤如玉光洁,圆脸慈相的老僧人,从佛光禅音中缓缓迈步而来。 “井达摩??” 拓拔吞虎更是惊讶无言。 达摩灵山之主,六境神将井达摩,极少会踏足东唐地界。向来只在西晋国土传扬佛法,乃是得道高僧。 此时此刻。 南楚缚蟠灵山的神将公孙烛、南楚第一福地“稷宫”的神将柳子清、西晋达摩灵山的神将高僧井达摩。 三位神将,连袂而来! 拓拔吞虎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之前的凛冽杀气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疑惑和猜测,甚至心中惊惧。 能够笼络三大神将效力的?究竟是谁? 公孙烛看出拓拔吞虎的犹疑,哈哈笑道: “岂止如此?还有!” 话音中。 又一个声音,如风送吟,缓缓飘来: “盛会至此,吾手占一卦,必有机缘相报!” 楼阁门户外,宛若清风阵阵,缭绕拂入。一位高材瘦长,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踏步而来。 “拓拔兄,幸会幸会!”紫袍道人含笑稽首。 “是你?” 拓拔吞虎目光如电,盯在这个紫袍道人身上。 呼吸片刻,又有一个声音传入: “拓拔兄,多年未见,如今风采依旧否?” 门户外,宛若沙尘起旋,脚步鼓动。一个魁梧肃杀的大汉,背负大剑,大步而入。 “屠铁手?” 拓拔吞虎更是惊讶,此人多年前确实与他有旧,曾经一起联手闯过难关,还算有些交情。 “玉虚灵山吕歆、武侯灵山屠铁手......枢神将!” 拓拔吞虎沉默,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掠过。 世间六境神将,并非个个皆是灵山之主。 另有神将之名,称之“枢神将”! 枢神将,是灵山之主的副手。得了神将之诏,同样可占用灵山之气运,只是略逊半筹而已。 虽说达到枢神将的境界,已经前程终止,再无进境的余地。但灵山之主一心向道,追求神仙大道,所以灵山之事,大多交由枢神将,一言可决! 毫不夸张的说,每个灵山所辖之处,灵山之主反而是不问事,枢神将才是主宰! 所以拓拔吞虎对眼前的吕歆和屠铁手,并无任何轻视之心,反而更加重视。 因为这代表着玉虚灵山,以及武侯灵山,道门兵家两派的态度! 枢神将亲至,便代表灵山之主亲至! 拓拔吞虎越想越是惊疑,不禁是脱口而出: “原来道门、兵家,那两个年青的种子,是得了你们的调遣,被派来宝骑镇填坑?” 吕歆和屠铁手相视一笑: “哈哈哈......拓拔兄此刻醒悟,亦是不迟!” 拓拔吞虎沉声说道: “难道二位肆意妄为,甘愿折损两个天骄种子的事,玉虚和武侯,皆不知么?” 吕歆淡然道: “只不过随手而为,比起龙骸之事,昊天本源之大事!折损两个种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屠铁手也是哈哈大笑: “种子即是种子,还未茁壮成长。吾等这些中坚力量才是正道!些许种子折损,小事尔!” 拓拔吞虎的目光掠过前来的五位神将,心中的惊疑,心中的讶异,逾发深重! 公孙烛同样是瞧了瞧身边众神将,含笑道: “拓拔,你现在知道,我身后的大人物,是何等的实力么?” 拓拔吞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儒、道、佛、兵、盗,你们五位神将,皆是鼎鼎盛名。即便在各自灵山,也是一言可决的大人物!为何要自毁前程,甘心屈从?受旁人驱使?” “屈从?” 五位神将各自看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公孙烛说道: “拓拔,我们这些修行者,求的是什么?” 拓拔吞虎冷然道:“吾之目标,乃神仙大道!” “神仙大道,求的又是什么?” “长生逍遥!” “哈哈哈......”柳子清接口笑道:“拓拔兄,你是得了‘稷宫’圣主的批语,有神仙之姿。但世间修行者万数,并非人人皆有神仙之姿!” “我们的路,已经断绝!神仙无望,长生难求!” “那么只有另寻别路,另择明主!” “吾等辛苦一生,奋发一生。难道从此沉沦?若不再搏一搏长生,岂不是成灰??” 拓拔吞虎听到此句,亦是若有所思。 世间修行者,能够抵达六境神将,已是天赋绝伦,大运之势。不知有多少人,连三境四境都在苦苦追求,而不得。 但是六境神将,若在冲击七境小乘尊者的路上,得不到洞天先祖的回应,那便代表此生断路! 断路中止!千秋万古岁月从无例外! 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因为神将可以感应得到。也就是说,当得知自己的路已断,一生寿命只得三百年,如何接受? 能够抵达神将境界的,哪一个当年不是天骄? 明知前路已断,哪一个不想挣扎?求存? 修行修行,求的是长生逍遥! 若不得长生,不得逍遥,那又何须修行? 拓拔吞虎懂这个道理,自身也有这个经过,所以对于眼前五位神将的心声,颇为感慨。 但话虽如此,拓拔吞虎仍是问道: “难道你们争到龙骸,便能续上断路?求得长生?” 公孙烛却是淡然笑道: “哪有这般容易!” “我等另择明主,就是因为这位明主,可以相助我等,在断路上多增寿元!虽不是长生,但亦可满足!” 拓拔吞虎顿时哂然道:“此话也能信?若皆可如此,那诸世万域,三界内外,千秋万古的断路之人,岂不是个个皆能得偿心愿?” 柳子清接口道:“旁人难信,但这位大人物却可信!” “谁??”拓拔吞虎皱眉。 柳子清笑道:“岂不闻我儒家的‘言出法随’?” 拓拔吞虎一怔,难以辩驳。 公孙烛又道: “那位明主,已经为我等立下了‘言出法随’的大道誓言!必然应诺!” 拓拔吞虎看向公孙烛:“你们说的明主,是儒家的哪位大人物?” 众人皆是含笑不语。 片刻后,柳子清脸色肃然庄穆,朗声道: “南楚稷宫,嫡圣——萧遥铘!” “嫡圣!!” 拓拔吞虎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南楚之地,万里疆域,多少年来名闻天下的俊杰天才也有不少。但能够称为“嫡圣”,传扬天下者,屈指可数。 萧遥铘,便是其中之一! 相传此人出生时,祥瑞普照,万里皆闻。南楚第一福地“稷宫”圣主亲自将之收为入室弟子! 此人十二岁,便获灵窑。十六岁独占灵山。二十岁晋升七境小乘尊者,不到五年后,踏足八境陆地神仙! 此人之资质,此人之天赋,冠绝当代! 所以,“稷宫”圣主颁诏天下,亲封萧遥铘为“嫡圣真传”! 嫡圣,即是九境圣王定下的衣钵传承,如同圣子、圣君储位。可以说,萧遥铘便是南楚第一福地的下一任主宰! 但在数年前,萧遥铘名声鼎沸之时,却出了一件大事! 此件大事被掩盖,后人难以猜测。但隐隐有传闻,是因为萧遥铘接受了稷宫的一项任务,奔赴昊界之上。 昊界之行,萧遥铘完成了稷宫的任务。但却因为损伤过重,境界跌落。从八境陆地神仙,跌到了六境神将。 从此之后,萧遥铘销声匿迹,再无所踪。 修行界暗暗猜测,此人藏在稷宫养伤,等待东山再起! 拓拔吞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孙烛所说的幕后大人物,是这位名满天下的“嫡圣”! 虽说拓拔吞虎有圣主批语,号称有神仙之姿。但在这位“嫡圣真传”面前,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十几个拓拔吞虎绑一起,也比不上萧遥铘一根手指。 “嫡圣......” 拓拔吞虎惊骇难言,满口苦涩。 公孙烛瞧着拓拔吞虎的神态,含笑道: “你现在明白了!萧嫡圣已经视宝骑镇的龙骸为囊中之物。只是因为南楚与东唐有别,为避免纷争,所以略施小手段。” “也是我等自愿谋划,想借冥狱之乱,为萧嫡圣取回龙骸。却不料出了一些差池!不过,仍有后手,可以挽回!” 柳子清盯着拓拔吞虎,肃然道: “萧嫡圣想要的东西,必然不可懈怠!拓拔兄,你现在斟酌一番,加入我等,还来得及!” “切不可自误!” 说到此,柳子清一指点在虚无中,朗声道: “嫡圣言出法随的旨意在此!” 瞬间。 一道若隐若现,如若诸般玄妙文字组成的诏书。清光四溅,妙音缭绕,宛若从天而降! 飘飘缈缈,却又有宏伟大势!展现拓拔吞虎眼前! 拓拔吞虎顿时心神剧震,难以自抑。 眼前的每一个字,都像万重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此乃嫡圣之言! 拓拔吞虎喘息,冷汗淋漓,但他毕竟是灵山之主,又有神仙之姿的批语,还想要挣扎,当即低喝道: “想要吾臣服,你们先说,这后手是什么?” 柳子清哈哈一笑: “元夕之夜,你可知否?” 拓拔吞虎自然是知晓,沉声道:“元夕之夜,与龙骸之秘,又有什么关系?” 柳子清含笑说道: “真龙、麒麟,同属昊天灵瑞,岂会没有关系?” 拓拔吞虎瞬间恍悟: “难道你们想借麟凶的昊天本源,打开龙骸?” 公孙烛顿时抚掌笑道: “当然如此!” “嫡圣手段,非你所能想像!拓拔,我等本想借冥狱之路,来达成此事。但不料被冥狱察觉,而且半路杀出个棋子,毁了此事!” “为了补救,嫡圣的意思是索性便闹出大声势!以麟凶之本源,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开启龙骸之地!” “拓拔兄,此乃萧嫡圣立威之举!就是要让天下人皆知!” 拓拔吞虎冷汗淋漓,此刻再才知道,原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元夕之夜,只有各派的天骄人物参与角逐,不可超过三境。此乃规则!”拓拔吞虎又再疑问。 “你们能派出谁去争夺麟凶?” “谁又能言必胜?” 公孙烛笑而不语,只是摇头:“你放心,自然是有必胜人选!” 拓拔吞虎突然想到什么,不禁沉声道: “你们可莫忘了,那个半路跳出的棋子,破坏此次冥狱大事的小子!” “他如今是三境鼎庐,符合资格。又留在冥狱,被有心人推动,必定也会参与麟凶之争!” 拓拔吞虎话锋一转,又冷哼道: “况且,他目前的进境,已经是得了宝骑镇的大气运!所有脉络即将全通!麟凶、龙骸,诸事牵扯到他! “这小子是关键,若不能诛之,必有错漏!” 一直未出声的兵家神将屠铁手,立即森然道: “我们也正在找他,有一件**事,还需要他的人头解决。拓拔兄,放心,此事万无一失!” “什么**?”拓拔吞虎皱眉。 屠铁手摇头不语,显然是不愿说。 公孙烛笑道: “拓拔,什么是必胜?” “嫡圣言出法随,必胜之举,还有何疑问?” 拓拔吞虎立即沉默,半晌后抬头道: “想要我参与,须应承我两个条件。” 公孙烛点头:“你说!” “第一,不可损害我母亲之魂。毕竟我若道心有愧,前程恐怕难料。第二,龙骸的好处,我要比你们多!” 拓拔吞虎此言一出,五位神将皆是大笑。 柳子清郎声道: “放心!萧嫡圣早有此念,无须你说,嫡圣已经安排妥当矣。” 公孙烛含笑道:“嫡圣大量大度,许诺你任何条件。拓拔,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接诏?” 拓拔吞虎再无迟疑,抱拳道: “好!某家接受嫡圣之言!” 说着,伸出手去,握住半空中的清光妙影诏书。 轰~~ 宛若风雷啸动,整个楼阁内震荡不已。 拓拔吞虎手中的诏书化为流光,全数遁入他心中。 “哈哈哈哈......” 五位神将皆是大笑。 “从此以后,你我同心,前途大好!” “那些魑魅魍魉,诸般小丑,岂能跳梁?” “哈哈哈哈......” ...... ...... 地府一层。 陈浮生盘膝坐地,靠在牢狱墙壁上,默默计算时间。 自从逃出了三层地府,他挑选路径,来到这个一层联结外界的所在。 虽说此处称为联结外界,但十八层地府,岂是你说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小师叔当时有言,外人进入十八层地府内,皆受规则限制。必须在时辰内来去,并非自由。 所以陈浮生只能计算着时间,等待终止。 不过这个等待,也不是白白浪费。 沿途在狲喉的强行掠夺下,可见的阴魂、噩孽等,全都遭了“毒手”。哮天犬和小主一起,赚得盆满钵满。 此刻,哮天犬亦是盘膝坐地,周身笼罩着黑气,在消化所获的“阴丹”成果。 陈浮生瞧了瞧哮天犬,不禁问卦幡上的河童: “河童,哮天应该可以升四境了吧?” 河童飘出声音: “你大可放心!食丹之法,潜移默化。它是冥骸,有狲喉的阴丹补助,晋升四境毫无问题!” 哮天犬耳朵一动,微微睁眼,看着陈浮生关切的眼神,不禁是大笑: “主人,未想到我居然提前一步,比主人先升四境!” 陈浮生微微一笑: “你若能步步领先于我,我肯定是求之不得!” 哮天犬立即明白这个意思,顿时也是哈哈狂笑。 陈浮生又看向趴着瞌睡的狲喉,低语道: “怎么样?你炼化的成果如何?” 狲喉懒洋洋地张开大嘴。 喉囊如同黑窟窿,展现陈浮生眼前。 其中,飘浮着两颗精粹四溢,滚圆玄妙的漆黑凝珠。 一颗略大,一颗略小一些。 大的那颗凝珠,内中隐隐又有一抹阳光般璀璨,如箭如矢,熠熠生辉。 陈浮生顿时欣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两颗奇黑凝珠,便是薛仙子和罗鹫殒灭后留下的精粹。由于薛仙子死前吞噬了罗鹫,所以要想剥离,也须不少麻烦。 幸好狲喉有此能力,达成此事。 代表薛仙子的凝珠上,那抹光芒,便是晁馗的因果。 陈浮生也可斩了这个因果,彻底终结。 但他觉得,既然有此能力可以留下,那还是留着再说。一切交由小师叔处置,更加稳妥。 如今地府之行,大功告成! 薛仙子被诛杀、哮天犬升级无碍、狲喉也大为受益。陈浮生欣慰的同时,心里不禁想起“元夕之夜”。 “到了元夕,我若能得到名额,进入黄泉小千路上,争夺麟凶的斩获。不知会遇到什么景象......” 他浮想联翩,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向往的笑意。 忽然! 陈浮生感应到指间有异动。 低头一看。 果然! 小师叔留下的发丝上,黑气突兀发作,即将大动。 陈浮生顿时起身,将发丝对准一个墙壁联结处。 嗤喇~~ 裂响声中,大量黑雾蒸腾涌现。 一圈又一圈,如同漩涡。和之前下地府时,小师叔拉弓所开的大漩涡,差不多一样。 “走!” 陈浮生拉起哮天犬,首先送它入内。然后左手提剑,右手抱着狲喉,毫不犹豫跨步而入。 依然是之前那种经历。 阴风袭体。 冰寒刺耳。 犹如森冷黑暗冰窟下坠。 漆黑、秽恶、浓腥等蜉蝣异物形成的大片大片裂缝,浓雾蒸涌,诡异呼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 蓬~~ 水花四溅。 陈浮生的视线骤然清晰,然后身不由己,已经如同跳出水面的鱼儿一样,脚踏实地,落在悬崖边上。 哮天犬同样已经现身,站在陈浮生身边。 “呼......” 陈浮生回望身后,大松一口气。见黄泉河里的漆黑漩涡,缓缓消退,已经恢复正常。 他此刻就站在礁岛宅院的后方,如同刚刚出发时。 “我们回来了!” 陈浮生大笑,提剑前行。哮天犬立即跟上。 绕过后院,回入前厅。 陈浮生顿时皱眉。 因为四周安静无声,并没有见到小师叔和晁馗。 “嗯?” 陈浮生心中疑惑。 小师叔多番嘱咐,若能安全返回,会在礁岛等待相聚。 “老奴参见浮生道长!” 厅外,那个僵硬如冥骸的老仆人,快步前来见礼。 “你家主人呢?” “主人和晁将军已经离去,有信在此,主人吩咐,若见到浮生道长返回,亲启观看!” 老仆人递上一张浅黄纸片。 陈浮生接过。 瞬间,点点字迹浮现,上面写道: “浮生道友,事情有变!” “你若安然返回,可借无底船,前往青溟关。” “如若未返,见不到此信,我终生大悔!” 纸的尾端,沾着一个叠好的小小乌蓬纸船。 ...... 第91章 关闹 “事情有变?” “前往青溟关?” 陈浮生细细琢磨手中的纸张。 随着他看完上面的字迹,纸张宛若融化一样,化为一缕风烟飘散,无影无踪。 只余下那只乌蓬小纸船,还留在掌中。 “你家主人离开时,还说了什么?” 陈浮生问身边的老仆人。 “主人和晁将军走得匆忙,只是留下这张纸,说等到浮生道长返回,便交给你观看,并未说其他什么。” 陈浮生点点头,不再多问,挥手让老仆人离去。 “主人,怎么了?”哮天犬凑近低语问。 “暂时不知。” 陈浮生摇摇头,眼光望向院外,望着滚滚滔滔的黄泉河浊浪,沉吟道: “事情有变?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晁馗出了什么事?或许说小师叔私自送我下地府的隐秘,被曝露了?” 由于此前撞见了晁鸿炉,又猜测到夸夫族内部可能有内讧,所以陈浮生见到“事情有变”这句话,顿时有些想法。 但无论如何,待在这个礁岛,肯定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且小师叔也留言,说可以去青溟关。 “我们去青溟关!” 陈浮生有了决断,对哮天犬说道,提剑迈步而出。 再次来到后院的小悬崖边。 陈浮生瞧了瞧掌上的乌蓬小纸船,立刻法力玄炁涌动,灌注入内。 瞬间。 小小的折纸,泛动巨大光影。宛若一朵含苞的花蕊,陡然便绽放开来。 陈浮生挥手一抛,将之抛入崖下的黄泉河中。 蓬嗵~~ 浪花四溅。 折纸乌蓬船迎风即涨,遇水即开。 几个呼吸之后,便已成形,变成陈浮生曾经见过的模样。 “走!” 陈浮生提剑,一纵而下,落在船舷。哮天犬背幡跟上,显得和之前一样兴奋。 二人一经落船,乌蓬船仿佛得到指令。居然就自动转向,由缓到急,迅速往远方航行而去。 眼前阴风呼啸,浪翻轰隆,一阵阵凛冽寒气扑面袭来。 无底的破漏舱下,影影绰绰的章鱼触爪,纵横划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船的原因,如此一路航行急驶,居然除了黄泉浊浪,黑雾弥漫,便再也没有什么危险。 按道理,没有小师叔的存在,陈浮生感觉自己绝对难以顺利航行黄泉河。但在今日,却毫无异象发生。 一路畅通,约莫四五个时辰的煎熬。 陈浮生坐在船上,脸都几乎麻木僵硬。 突然眼前一亮。 前方滔浪翻开的远景,无数蜉蝣黑雾缭绕的一线上,缓缓显露出一个巨大雄奇的关隘模样。 “青溟关!!” 陈浮生大喜过望,立即起身,注目向前眺望。 乌蓬船行轰隆,浪花倾泄,距离那个远影雄关,也是越来越近。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陈浮生已经可以清楚见到,雄关的巍峨威风。 这一座雄奇关隘,比陈浮生想像的还要高大壮观! 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在认知里,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巨型的关隘。实非人间景象,也只有冥狱方可有如此之大势! 雄关犹如一条洪荒虬龙,深青缠黑,匍匐在一线天上。 城墙不知是什么材质,如铁晶亮,处处尖刺狰狞冲天。每隔数十丈,便有岗哨。可见巡逻的兵卒往来,声势肃杀。 高高巍巍的城墙顶上,接近灰霾晦暗天幕的方位,有各种奇异难言的符纹闪现。 甚至还可见不可言状,身影朦胧模糊,庞然巨大令人咂舌的洪荒巨兽之影,在顶端上隐隐约约,如真如幻。 哮天犬望着几乎占满眼内的雄关,头都要仰掉了,大呼小叫的惊讶: “主人,这关隘也太大了吧?听说冥狱的关隘,成千上万。若尽皆如此,那究竟是在防御什么?” “世间又有什么可怖之物?能通过如此之多雄关的阻隔?” 陈浮生摇摇头。 人间界的事都没弄明白,何况是冥界冥狱...... 大片辽阔的巨岩滩头,也已经在目。 乌蓬小船缓缓减速,然后接近一块最近河水的漆黑巨岩,渐渐停泊在旁。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嘱咐一句,当即跳上巨岩。 哮天犬亦步亦随,主仆二人顿时站立岩上。 向前望去,除了岩石遍布滩头,再无任何事物存在。 然后在远端,便是蜿蜒巨大的青溟关! 约莫有不少巡逻兵卒,在关外井然有序地列队前行。 陈浮生回头一瞧,果然乌蓬船接近滩头便已经缩小。 他祭出法力,伸手一摄,将飘荡黄泉水中的纸船收入掌心。 “走!” 陈浮生捏着小小纸船,纵下岩石,大步而警惕地向前走去。 不过炷香时间,已经接近关隘。 此刻到了近前,更加可见这座雄关巍峨奇绝。一股沙场铁血,洪荒千秋岁月的磅礴大气,扑面而来。 “站住!” “何人叩关?” 旁边陡然一声大喝。 一块巨大漆黑岩石后,四个披挂盔甲,身高九尺以上,体态魁梧,上身莽粗,下身极长的夸夫族兵卒,围拢而来。 每个兵卒背后,都背着大弓。手中皆执血刃粗矛,杀气腾腾,威风凛然。 陈浮生只是扫一眼,便能看出,这四个绝对是杀戮不少的沙场老兵。境界上,介乎于二境或三境以下的实力。 “小师叔叫什么名字?”陈浮生默默一想,不禁苦笑。 但他不动声色,举起手中小纸船,沉声道: “吾乃是青溟关守关大将的道友,受邀前来一聚!” “道友?” “人族?” 四个夸夫族兵卒,已经站定,虎视眈眈盯着陈浮生。 但随即,四双眼睛都盯在陈浮生手上。 “是将军大人的无漏乌蓬船!” 其中一个小头领似的兵卒,再次深深打量陈浮生一眼,眼神突然有些复杂的情绪,喝道: “虽说你是赫连将军的道友,也执有将军的信物。但临近元夕之夜,冥狱加紧防备,各处关隘不得私放外人!” “所以,得罪了!须得将你束缚,方可入关!” 赫连?原来小师叔不姓晁......陈浮生仍在思绪,身边的哮天犬顿时不乐意,凶相露出,低吼道: “你个遭瘟的东西!也不睁眼看看?即便不是贵宾,我家主人也是你们将军的好友!为何要受束缚方可进入??” “若是受缚,出了什么变故,你们谁担责任?” 这四个兵卒已经算是老兵油子,根本不在意哮天犬的喝问,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浮生。 看样子,如若陈浮生不答应,便不让陈浮生进关。 陈浮生不动声色,只是淡然问道: “你们先说说,是什么束缚?” 小头领顿时取出一个黑铁般的镣铐,并不算大,勉强可卡在手腕上,说道: “戴在手上即可,此乃青溟关的规矩,还望见谅!” 哮天犬顿时不耐烦,低吼一声,就要上前动粗。 陈浮生抬手,止住哮天犬。 因为此刻在他左耳内,传出狲喉的一个字音: “无!” 他与狲喉之间,已经开始有了意念上的沟通。虽然只是一字,但也能听出不少意思。 狲喉所说,指的是镣铐无碍,并不会威胁到陈浮生。也有可以解脱的意思,表示无所谓。 陈浮生微微点头,伸出手:“好,依你们的规矩。” 哮天犬见主人发话,立即闷哼一声,退回一步,也伸出毛茸茸的尖爪大手。 小头领赶紧忙不迭地抢上,连取四副镣铐,卡在陈浮生和哮天犬双手腕上。 陈浮生略一感应,这镣铐虽然看似无奇,但贴上肌肤后,立即有晦涩的力量涌动。宛若有无数无影无形的“荆棘”,顺着手腕而上,凝滞了法力的发挥。 虽然并非全数禁锢,但至少能影响三境的修行者,无法发挥出实力,仅剩一半不到的水平。 “有点意思......”陈浮生继续不动声色,给哮天犬使个眼色,然后大步向前,跟着四个兵卒入关。 谁知走了半晌,眼前接近关隘正门口。那个小头目却突然转向,带着二人向侧边而去。 陈浮生顿时止步,皱眉道:“入关,为何要走偏路?” 小头目仍是面无表情,淡然道: “你是赫连将军的道友,只是来访友,并非公事。所以按规矩,领你走偏门。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带你去将军府上,不会有错!” 陈浮生的表情转为冷漠。 骤然! 一股磅礴而凌厉的剧烈杀气,自陈浮生躯体上升腾大作!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不知杀了多少鬼怪、多少噩孽。不知斩了多少高强的敌手。即便是神将,他也凛然无惧! 再加有焚天剑意,时时萦绕于心。 又有初代符箓,蕴养心庐之内。 如今的这位青衫道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半盲道僮! 陈浮生的杀气大发,顷刻宛若实质,悬于四个夸夫族兵卒之上。 气机如剑!雷霆生威! 眨眼瞬间,四个兵卒脸色苍白,浑身发颤。 此乃强者气势之威慑!杀伐大道之镇压! “你......你,你想怎样!!” 小头领色厉内荏,退后半步,紧握长矛惊叫。另三个兵卒则是腿脚发软,竟是连动都不敢动。 陈浮生微微一笑,瞬间散去杀气,恢复正常,淡然道: “我只想告诉你,勿要玩弄什么花巧。即便有些镣铐在手,我若想杀你们,如同拔草。” 哮天犬脸目凶残,舔了舔嘴唇,嘿嘿冷笑几声。 四个兵卒你看我,我看你,此前所有气焰全部熄灭,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 小头领艰难地咽下唾沫,颤声道:“不会......不会有何闪失......贵宾,贵宾但请放心......” “走吧。”陈浮生也不多说,仍是迈步向前。 四个兵卒反而是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 直到接近侧面的一座略小的城门,四个兵卒再才强自镇定,挪步到陈浮生的身前。 小城门前,气象森严。大量巡城兵卒巡逻往来。经过一番交接,四个兵卒带着陈浮生,径直入门而去。 眼前是一片宽广的石道,两侧箭楼矗立。除了巡逻兵卒,看不见城中的平民,也不见什么店铺或民居之类。 四个兵卒带领着陈浮生,来到一个独立高耸的石屋前。小头领定了定神,用一丝恭敬的说道: “贵宾入内稍侯,我等去通禀赫连将军!” 其他三个兵卒赶紧推开紧闭的如铁厚门,露出里面仿佛厅堂般的空旷空间。有些石桌石凳,仿佛是简陋的议事厅。 陈浮生的目光,逐一在四个兵卒脸上掠过,再才淡然举步入内。哮天犬在身后,嗅了嗅每个人的气味,狞笑一声,亦是随同入内。 砰!! 房门瞬间关闭。 室内顿时陷入沉寂,无有任何声音传入。 但光线依旧,穹顶上开有天窗,可见上空虚影。 “主人!闯不闯?”哮天犬回身瞪着大门,低语问。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找别人,自然会有人来找我的,稍安勿躁。” 陈浮生微微一笑,找了个石凳坐下。 须臾,他左耳内一缕黑气缭绕而出,如针如刺,扎在镣铐上。 瞬息间,两副镣铐化为齑粉,簌簌落地。 哮天犬还未回过神,又一缕黑气缭绕而来,将它的镣铐也刺为粉末溃灭。 “好哇,小主还有这等的本事!”哮天犬哈哈大笑,顿时略微放心。守在大门旁边,打量周围环境。 ...... ...... 青溟关。 长老会议事大厅。 此时此刻,大厅内气氛凝重,宛若乌云摧城。 晁馗双手戴着白银色的镣铐,脸目愤怒难抑地坐在一个囚笼内。 囚笼两侧,是盔甲森然的夸夫族勇士,皆手握重斧,宛若巨灵门神一样守着。 囚笼的对面,正中远端的高台上,则是以玉石和黄金打造的座椅。堂皇华丽,装饰里点缀洪荒祭祀般纹路,透露出苍茫恢弘的远古气息。 玉石黄金椅,一共是六座。 六位身躯高大,各具形象的老者,巍然庄穆地高坐在上。 这六位皆是青溟关长老,当年全是神将,如今晋升七境小乘尊者,位列长老席。 其中有四位,眉头有着火焰阳光似的印记。另两位,却无此印记。 长会列席的黄金高台之下。 遍满巨大黑岩为底的厅堂中,小师叔赫连擎,负手而立,目光森然,盯着眼前一脸嚣张跋扈的晁鸿炉。 “我再说一次,确实是碰到了你所说的那个年青道人。在我击杀薛仙子之后,他以符箓之术,窃走了薛仙子的遗骸!” 晁鸿炉丝毫无惧地瞪着赫连擎。面不红,心不跳,昂首又看向长老席,致礼道: “诸位长老,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个叫陈浮生的小贼,已经逃遁不知所踪。若是现身,定要拿下!将之认罪伏法!” 长老席上,六位长老皆是目光深沉,脸色各异。 居中的大长老,须发如银,容貌不怒自威。淡然说道: “赫连,你有何话讲?” 赫连擎微微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抬眼凝望高台,平静声音说道: “陈浮生如今下落不明,缉捕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我绝不赞同!” “况且,晁馗已经被埋了十年,该有的惩罚,也足够。若能斩断薛仙子身上的因果,他便可重归青溟关!我想问问,为何还要将他禁锢问罪?” 晁鸿炉哈哈大笑,转身戟指后方囚笼中的晁馗: “斩断?拿什么斩断?” “我已经说得明白!遗骨被窃走,失去了斩断因果的时机!如今晁馗仍是有罪在身!” 长老席上,另一个眉尖带有火焰印记的五长老,悠然说道: “鸿炉说得有道理。赫连,你口口声声辩论,说那个陈浮生可以斩断因果。但事实摆在眼前,晁馗仍是因果未断。那么足以证明,此事已然失败!” 五长老身边的四长老,同样眉头有火焰印记,点头道: “鸿炉身负重任,前往冥狱地府,为救晁馗而奋不顾身!如若连他都未能竟功而回,那个什么陈浮生,又岂能达成?” 赫连擎顿时有口难言。 他即便想再次辩驳,但确实是缺少证据。 晁馗身上的因果确实未断,陈浮生也未返回,一切都表明,此事失败。 一想到失败,又想到陈浮生身陷地府危难重重,赫连擎心中绞痛无比。 仅仅只是见面不多,赫连擎已经颇为欣赏陈浮生。 想到自己居然让这个年轻修行者赴难,赫连擎就不禁暗自懊悔。但如今悔之晚矣...... 晁鸿炉见赫连擎无声无息,顿时得意起来,大声道: “赫连擎,你处事不利,连累有责。这青溟关守将之位,恐怕也不由得你多坐了!” 赫连擎缓缓抬眼,冷冽眼神如同实质,在晁鸿炉身上掠过。 小师叔毕竟是神将之威,晁鸿炉即便再嚣张,此刻也不禁心神剧颤,倒退两步,脸色阵青阵白。 长老列席上,居中的大长老,眉尖也有火焰印记。轻抬手指,叩响座椅,缓缓说道: “此事终须有个决断!” “诸位可以决议,晁馗是否有罪?赫连擎是否有失职之责?” 话音未落。 身边一直沉默的二长老,淡然说道: “大哥,赫连的师父、师兄,为救青溟关之劫,双双身亡。他从小天赋冠绝同代,守将之位也是一步一步,奋斗而来。” “怎可凭一件虚无飘缈之事,便要定罪?” 二长老身边的三长老,同样沉声道: “地府诛灭薛仙子之事,并未有定论!晁鸿炉也只是一面之辞。虽说晁馗身上的因果未断,但在那个陈浮生返回之前,谁也不能说此事失败。” 二长老和三长老,眉尖没有印记。二者与另三位长老,隐隐有针锋相对之意。 五长老顿时嗤笑道: “老三,难道那小子一日不返,我们便枯等一日?一年不返,便坐等一年?真是笑话!青溟关大事,居然变了儿戏不成?” 远端囚笼内的晁馗,终于得到机会,瓮声大喝: “我信大机......信陈浮生的为人!他即便未能竟功,也会应诺而回!等他回了,有什么罪,都往我身上整!!” 眼看局面僵持,又有些剑拔弩张。 突然,带陈浮生进城的小头领,慌张奔走而来。远远地接近大厅外台阶,便抬手喊道: “诸位长老、将军!那个陈浮生......他已经回来了!” “嗯?” “啊......” 议事厅内,各人脸色皆变。 赫连擎大喜过望,猛一击掌,回头喝道: “他人在哪里,快快请进来!” 报信的小头领,脖子一缩,居然表情复杂地窜向长老席,躬身低语道: “已经......已经将他押在外城禁居内......” 五长老点头,微笑道: “不错!你做得不错!有罪之人,岂可轻放?去吧,严加看管!” 报信的小头领脸上一喜,俯首躬身,立即回身向外跑。 蓬~~ 一道无形气劲掠过。 小头领连念头都没有兴起,便被炸为血末,如尘埃纷扬,瞬间不复存在。 “你??” 五长老恼怒交加,霍然起身,指着赫连擎: “赫连,你敢藐视长老会??” 赫连擎伸手拂了拂衣袖,若无其事地转身,平静瞧着长老列席,淡漠的说道: “吾乃青溟关大将,关内之事,吾可一言而决!此乃族规,何来藐视之说?” 五长老气得发颤,脸色由青转为紫黑,杀气腾腾。 “够了!” 大长老轻喝一声。 五长老忍了又忍,终究忍了下去,满脸阴沉地坐下。 “赫连,此刻这个叫陈浮生的,已经回关。但晁馗仍是未脱因果!那么足以证明,此人失败,你所谋失败。你有何话说?” 大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擎。 赫连擎平静道: “他是我请来的贵宾,不可怠慢,免得令人耻笑我夸夫族不知礼数。至于罪责之说,我愿承担一切后果!决不退避!晁馗无罪,还请长老会将他释放!” 远端囚笼里的晁馗,顿时怒吼道: “不关陈浮生的事,也不关小师叔的事。你们想整我,冲我来!砍个头算什么?我爹我娘死得早,我也早点去相见!” 长老席上,除了大长老,另四位长老闻言,顿时脸色复杂又尴尬。 二长老缓缓闭目,陡然睁开,冷声道: “大哥,我去瞧瞧那小子。有罪无罪,总要弄个水落石出!你说是不是?” 大长老犹豫片刻,但看了看二长老坚决的眼神,暗叹一声,点头道: “也好,你去问问底细。如若失败成真,咱们再计议。” ...... ...... 嗡~~ 陈浮生抬起头,提高警惕。 紧闭的石门,无风自开。 一位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在夸夫族来说普通的老者,身躯有些瘦骨枯朽,缓步而入。 哮天犬站在陈浮生背后,盯着老者,满含惊诧。 因为这位老者身上的气势,居然淡若清风,若隐若无。 若说是普通人,绝无可能! 但若说是修行者,即便是神将,也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不是叫陈浮生?” 老者正是二长老,进来后,就像个普通老者,淡然问。 陈浮生缓缓点头,起身一礼: “见过前辈!” 二长老只是拿眼扫过陈浮生周身,便拈着颌下稀松的白须,点头道: “不错,法力玄炁凝炼至精。沉稳有度,遇事不惊。孤身入关却又未失进退!赫连并未看错你,你小子很不错!” 陈浮生听到“赫连”二字,顿时心中稍安定,施礼道: “敢问前辈,晁馗和小师叔何在?我已经完成了小师叔所托,功成而回。” “嗯......嗯??” 二长老脸色剧变,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功成而回?” 陈浮生点头道: “是的,薛仙子已被我斩杀。” 二长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陈浮生,晁鸿炉已经回关,说你抢了他所杀的薛仙子。你可要想明白,如若并非你所杀,此话说出会惹来大祸!” 哮天犬站在陈浮生身后,听到这句,顿时炸毛,呲牙咧嘴的怒喝: “遭......” 瘟字还未出口,便被二长老一个眼神,打得闷进心中,差点一口气憋得窒息。 陈浮生略一思索,立即便明白此刻的处境由来,微微一笑道: “前辈,我愿同晁鸿炉对质。薛仙子确实是我所杀,我并无虚言。” 二长老仍是不放心,继续沉声问: “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如若带你去长老会,当面对质,被晁鸿炉觑出破绽,拆穿谎言。不仅你自己没命,还要连累晁馗和赫连!” 陈浮生肯定不会贸然就掏出证据,鬼知道眼前的老者是忠是奸。 但他仍是不动声色,问道: “前辈,你为何肯定不是我所杀?” 二长老暗暗一叹,正色道: “晁馗身上因果未断,足以证明此事失败。你这小子,匆匆逃回,哪里知道关内已经有人要问罪。” 陈浮生顿时一怔。 同时心里立刻隐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一直想着把薛仙子的浊气“阴丹”交给小师叔处置,才是最稳妥。但却没想到,因为此事晁馗又被问罪,被有心人当作问罪的证据。 “幸好我留了一手......若是先断因果,现在空口无凭,说不好连斩杀的功劳,都被小人所趁......” 陈浮生明白了经过,心里更是安定,仍是微笑道: “前辈放心,我自然是有证据。只需当面对质,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 第92章 神通回归(万更求订阅) 巍巍议事厅横亘在前方。 壮观恢宏,沧桑磅礴大气宛若实质,扑面而来。 陈浮生缓步前行,眺望四周。 这也是他第一次踏入青溟关的内城,可见周围景象全是高大无比。远古的遗迹、遗址皆保存完好,仿佛诉说着千秋万古岁月的变迁。 顺着宽大的台阶,拾级而上。陈浮生随同二长老,终于是走进长老会议事大厅中。 “大机缘!!” 还未等陈浮生打量环境,身后便传来晁馗的惊喜大喊。 陈浮生转过头去,一眼见到晁馗被锁在囚笼内,不禁皱眉。但仍是以眼神示意,表示稍安勿躁。 “浮生!” 小师叔赫连擎亦是难掩激动,快步过来,一把抓住陈浮生的胳膊,压抑情绪的低语: “你回来便好!安然无恙便好!若将你陷入地府内,我必将终生懊悔!” 陈浮生微微一笑,正要说话。 忽然旁边一声沉厉大喝: “小贼,你还敢回来??” 陈浮生转头望去,正是那个黄雀在后的晁鸿炉。 晁鸿炉一脸激愤,全然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忿恨欲狂。 陈浮生却是丝毫不理会,抬眼望向长老列席。 二长老已经回座,所有长老们,皆以深沉地目光,俯视而来。只是各人心中究竟想些什么,却未可知。 “比神将还强大......”陈浮生暗暗警惕,即便这些长老未露什么敌意,但小乘尊者的境界已经又是跨越一个大境。无形的气势和压力,凝而未放,也是极其强大的心理威慑。 “来者何人?” 五长老压迫的声音问道。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抱拳致礼:“陈浮生。” “是你说要与鸿炉对质?是你说自己斩杀了薛仙子?”四老长也是接口沉声询问。 陈浮生微微点头,并不多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晁鸿炉,淡然道: “当时在地府,虽说只是惊鸿一瞥,但你我之间,应该是见过面。而你,也应该深知,确实是我斩杀了薛仙子!” 晁鸿炉哈哈大笑: “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回来混水摸鱼,强夺晁爷的功劳?我的四名属下,再加三层地府的噩孽,皆是亲眼所见,乃是我斩杀的薛仙子!” “晁爷奋勇无惧,亲赴地府诛杀噩孽!为的是解救同宗族人的危难,却不曾想,让你小子趁乱夺走遗骸!” 陈浮生不禁是似笑非笑,瞧着这个嚣张的小子。 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卑鄙无耻行径说得大义凛然者,这个晁鸿炉是陈浮生仅见的人材。 长老列席上的五长老,也是沉声喝道: “无论是境界、实力、战功,鸿炉皆在这个陈浮生之上。赶赴地府诛杀薛仙子,也是长老会的决议!” “所以要说是这姓陈的小子,斩杀的功劳,我断然不信!鸿炉为救同族毫不惜身,若是含冤,岂有天理?” 晁鸿炉嘿嘿冷笑,凝视着陈浮生,低沉极细的声音道: “让你跑!今日你落在关内,我看你还怎么跑!!” 他说得咬牙切齿,威胁之意溢于表面。 陈浮生笑了笑,抱拳对长会席致礼,又道: “我说是我所杀,他说是他所杀,何必纠纷?不如大家都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 晁鸿炉抢着说道:“证据??吾便是明证!让各位长老看看,凭你的实力?如何杀得了右轮噩孽薛仙子?” 长老席上的二长老、三长老,皆是忧心重重。 他们怕的就是这个局面。 因为晁鸿炉乃是夸夫族有数的天骄人物,亦是元夕之夜的固定参与人选。被派遣前往地府,也是长老会决议,当仁不让的人选。 “你有什么证据,先拿出来。”大长老表态。 陈浮生笑看着晁鸿炉: “薛仙子身边有个罗鹫,头号心腹,你知不知道?” 晁鸿炉森然盯着陈浮生,哂笑道: “那个左轮噩孽?已被我斩杀!不值一提!” “有证据吗?”陈浮生继续笑吟吟。 “吾翻掌即杀,还须什么证据!”晁鸿炉冷笑。 陈浮生摇摇头,一缕黑气缭绕而出,旋于他的掌心。 瞬间。 一枚浑圆晶亮,墨黑如珠,遍体缭绕晦涩、邪祟,极至阴寒气息的浊气“阴丹”,悬浮在陈浮生掌中。 “诸位长老,此乃罗鹫的上古浊气精粹,已被我获取。足以证明,这个罗鹫是我所杀。” “大机缘!整得漂亮,哈哈哈哈......大脸炉子,你还有脸吗?认识这玩儿是啥吗?哈哈哈......” 囚笼内的晁馗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小师叔赫连擎缓缓松一口气,瞧着陈浮生脸含笑意。 长老席上,五长老和四长老,皆是脸色一滞,面目阴沉无语。二长老和三长老,亦是缓松一口气,捋须微笑。 “且不说实力,能够将噩孽凝为精粹,极不容易!非神将手段,不可得也!陈浮生,你做得好,不枉赫连信你一场!” 二长老开口说道,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并未表态,只是面无表情地瞧着厅下。 晁鸿炉仍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嗤笑道: “单凭凝珠,也不能证明是你所杀!你抢了遗骸,众目睽睽尽皆见到。将之偷偷凝成精粹带出,也不是什么大事。” 五长老顿时愤声道: “诛杀目标是薛仙子,这个左轮噩孽的阴丹又有何用?即便带回,也于事无补!” 陈浮生微笑道: “我若拿出薛仙子的精粹凝珠,是不是晁鸿炉便要认输?” 晁鸿炉哈哈大笑: “你当什么噩孽都是这个罗鹫般不入流??小子,你的眼界太低,薛仙子已经接近右轮噩孽,神将之姿!凭你?能将她的精粹凝为阴丹之珠??” 陈浮生继续笑吟吟:“我拿得出来,你是不是认输?” 晁鸿炉顿时有些笑容僵硬。 长老席上的五长老,立刻沉声道: “我却偏偏不信,你拿得出神将之姿的噩孽凝珠??鸿炉,本长老为你撑腰!让他拿,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胆气说出此言!” 晁鸿炉想了想,狞笑一声,大吼道: “你拿得出来再说!” 陈浮生先渡入一道意念给狲喉,然后再伸出手。 片刻。 一缕黑气迸射而出。 氤氲之内,又一颗阴丹凝珠,缭绕着更强烈的晦涩气焰,更邪恶的气息,宛若墨黑极尽的光辉,萦绕在陈浮生的掌中。 “此乃薛仙子的精粹凝珠,证据在此。” “这......”晁鸿炉的脸色极具难看,一口气滞住,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全是忿恨欲狂的杀意。 “哈哈哈哈......”晁馗笑得手舞足蹈,若不是被禁锢,他几乎都要冲出来。 赫连擎上前一步,沉声道: “诸位长老,证据在此!陈浮生斩杀有功......” 话音未落。 晁鸿炉愤声大喊:“诸位长老,我回关时已经说得清楚明白。这小子抢了遗骸,即便有噩孽精粹在手,又如何能说是他的功劳!” 后方囚笼内的晁馗顿时气得跳脚:“大脸炉子,你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呸,老子与你同宗,真是丢人至极!!” 五长老和四长老皆是脸色阴晴不定,但仍是抢着说道: “大哥,鸿炉的实力境界确实占优,此事不能凭眼前的噩孽精粹,便就此武断!” “况且因果未斩,足证此事是失败的。姓陈的小子拿回精粹,只不过功过相抵而已!” 五长老更是冷笑道:“还可以说,是他耽误了鸿炉斩断因果,窃走遗骸!功不见得能抵罪!!” 二长老和三长老有心想帮,但话到嘴边,又有些无以争辩。 “因果”,对于神将来说,也只能斩,而不可留获。 这也是为何,小师叔嘱咐陈浮生斩灭因果的原因。 长老会决议之后,晁鸿炉进入三层地府,虽然不知其目标,但小师叔猜得出是争夺“逐日神箭”。 陈浮生若能提前斩灭因果,不仅能挫败晁鸿炉的阴谋,也断了晁馗的罪责。 这个原因,也是晁鸿炉有恃无恐的底气。 即便确实是陈浮生杀了薛仙子,但因果未断,永远是糊涂帐。 “你还有何话说?”晁鸿炉睥睨陈浮生,继续冷笑,“你耽误了晁爷立功,还想回关若无其事?” 大长老屈指轻叩座椅,镇压全场的声音,盯着陈浮生,缓缓道: “你虽有功,但此事未能竟全功。过也有之,仅可功过相抵。如若斩了因果,此事自然是你的功劳......” 陈浮生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拿出两枚凝珠,就是担心底牌全露,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明知道夸夫族有内讧存在,陈浮生不明情况,绝对不会扔出所有底牌。 此刻,话已至此,该显形的嘴脸都显形了,那便无须再藏底牌了。 陈浮生笑笑,再次渡出一道意念给狲喉。 然后,缓缓举指,一指点在悬浮的薛仙子“阴丹”之上。 刹那! 嗡~~ 一抹宛若太阳光辉,如箭如矢般的极至精华虚影,在噩孽精粹内莹莹跃动。 瞬间。 长老席上轰隆一声! 六位长老全都惊愕起身,撞得黄金座椅险些破碎。 “神通!!神通之因果!!” “这??” “逐日神箭回来了??” 囚笼里的晁馗,站着的小师叔赫连擎,以及嚣张跋扈的晁鸿炉,全都震惊无言。 当此时刻,整个议事厅压抑凝固。 只可见陈浮生掌中,噩孽精粹内的因果之光,熠熠生辉。 “哈哈哈哈......” “哈哈!妙啊!妙啊!!” “逐日神箭重归吾族,吾族大兴!!” 二长老和三长老喜不自胜,几乎抱在一起狂笑大吼。 轰~~ 即便是向来冷静的大长老,亦是情不自禁,紧紧握拳。浑身气机泄出一分,令得整个议事大厅轰然震动。 陈浮生险些有些站立不稳,毕竟他只是三境,如何挡得住小乘尊者的一缕声威。 赫连擎急忙上前,扶住陈浮生,满脸满眼的激动感慨。纵有千般话语,临到嘴边,竟是说不出来。 其实陈浮生没想到会造成这个轰动,但从所有人的反应来看,他留的这一手,应该是留对了。 晁鸿炉已经是面如死灰,踉跄后退,双眼失神,再无之前的嚣张跋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他喃喃自语,仍是难以置信,处于茫然失措和悔恨懊丧之中。 二长老一声长笑,大喝道: “诸位长老!陈浮生夺回晁馗的因果。从此之后,晁馗失去的血脉继承神通,又再可焕发新生!!” “我青溟关,重新拥有两个逐日神箭神通血脉!” “此事可喜可贺!大功,泼天大功!!” 大长老激动之后,立即也是哈哈大笑: “好!做得好!” “此功必赏!陈浮生予我青溟关有大恩!” “二弟,你负责庆功宴!吾去祭祀堂,祭告列祖列宗!大喜,大喜,哈哈哈......” 说完,已经身如虚影,瞬息而去。 五长老和四长老互看一眼,皆是沉默难言,立即将身一遁,也是化影而去。 ...... ...... 赫连将军府。 宴厅之内,气氛热烈高涨。 陈浮生坐在上首,看着眼前大得令人咂舌的玉石桌,仍然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因为在座的人太高兴了,说话全都带着法力,震得整个宴厅内簌簌震响,络绎不绝。 二长老、三长老、晁馗、小师叔赫连擎,围绕陈浮生坐在一起。其余的,皆是亲近的守关将领以及巡营头目。 夸夫族本来就生得高大魁梧,再加上此时的热闹气氛,再加各种大型餐具,大型菜肴的铺垫,有一种巨人在狩猎后聚会欢畅的观感。 旁边还有巨灵神一样的夸夫族勇夫,在摔跤助兴。时不时来一阵喝彩,各种笑闹,轰轰如擂鼓齐鸣。 “这里是军营,这里是上古巫裔的宴会,这是夸夫族......平常心,平常心......”陈浮生心里默默自语,时不时涌动法力玄炁,为自己的耳朵和心神减压。 “来!” “再满饮此杯,为陈浮生贺!为青溟关贺!这夸夫族贺!” 赫连擎已然有些醉态,起身举起酒樽,哈哈大笑。 所有人轰然举杯。 陈浮生赶紧抓着比他手掌还大的酒樽,强忍着灌了一口酒。 这酒是兽血与不知名草药所炼,喝一口宛若喝冰火熬炼的刀子。 一轮欢庆之后。 二长老举掌,轻轻一拍。 顿时,除了两位长老和晁馗、赫连擎、哮天犬,所有在场的人躬身致礼,如潮水般退去。 不过片刻,宴厅内便恢复了平静。 陈浮生暗暗松了一口气。 “浮生!” 二长老和三长老站起,双双合掌,以一种夸夫族的古礼,抚胸躬身,沉声说道: “你夺回神通,此乃大恩!从今以后,你便是青溟关的上上贵宾!但有差遣,青溟关、夸夫族,绝不退缩!” “请受我等一拜!” 晁馗和赫连擎一同起身,所有人以古礼,隆重拜谢。 陈浮生和哮天犬忙不迭地回礼。 礼毕之后。 二长老轻吐一口气,瞧着陈浮生,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 “浮生,若非你沉稳机智,将此事安然落定,不知还会闹出多少纠纷。唉,是我们夸夫族对不住你,令你险些蒙冤受屈......” 陈浮生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但仍是带着一丝疑惑,低语问: “二长老,我看晁鸿炉的眉尖有印记,和其他几个长老一样。是不是你们族中,另有什么区分?” 二长老露出一丝苦笑: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也不怕家丑。老朽便为你解释一下,夸夫族的由来......” 一席话之后,陈浮生再才有些恍然大悟。 夸夫族,是上古巫裔之一。三界立定后,便到冥狱里扎根繁衍。 晁姓,是夸夫族的先祖大姓。 千秋万古岁月里,晁姓的家臣“赫连氏”、“屈突氏”,在宗主的扶持下,也各有发展,相当于夸夫族两个分支。 既是有分,那么两大家臣派系,自然也就支持不同。 赫连氏支持晁馗这一脉,屈突氏支持晁鸿炉一脉。 青溟关,只是夸夫族辖下的关隘之一。晁馗这一脉并不算势大,但因为晁馗和赫连擎,双双觉醒血脉继承神通,所以获得大力栽培。 赫连擎也不负重望,晋升神将,登上守关大将之位。 但因为晁馗铸成大错,神通被窃,这一脉又再势弱。若不是赫连擎支撑,恐怕早就被清洗出关。 如今陈浮生夺回因果,晁馗的神通可以恢复,就相当于再次崛起。下一任大将,必会是晁馗,而不是晁鸿炉。 所以二长老和三长老对陈浮生隆重致礼,也是因此缘由,视为大恩。 “大机......”晁馗正要说话,赫连擎瞪了一眼,沉声道: “面对恩人,还不改口?” 晁馗讪讪低头,嘿嘿道: “浮生,大脸炉子进地府抢神通,已经彻底失败。他再想找你麻烦,不怕!我从小就揍他,现在一样揍!” 赫连擎笑道:“你暂时没机会揍他,晁鸿炉已经离关,提前进入黄泉小千路,等待元夕之夜。” 一说到“元夕之夜”,陈浮生立刻看向两位长老。 二长老捋须微笑: “浮生,名额已定!大长老已经赐下‘尊者黄泉诏鉴’,你随时可以去黄泉小千路。元夕之夜的角逐,有你一席之位!” 晁馗顿时鼓掌大笑,但立刻笑声止住,不满地瓮声嘟囔: “可惜,我境界太高,让大脸炉子占了便宜......要不然,我也去,和浮生一起揍他!” 三长老已经笑吟吟地取出一个玉匣,递给陈浮生: “此乃‘尊者黄泉诏鉴’,可入黄泉小千路。浮生,你收好!除此之外,你出发前,我族还有珍品相赠!” 陈浮生也不客气,致谢接过。 玉匣也就姆指般大小,晶莹剔透。可见内部,静静悬着一枚指头般金黄“圆叶”。符纹泛动,玄妙精湛。 诸般辛苦,期待之物终于入手,陈浮生心里也是欣喜兴奋。 赫连擎在旁解释道: “你出发黄泉小千路,我会为你求赐一份‘巫裔灵箍’。当你所掌气运达到八成以上,随时可凭借灵箍,晋升半灵窑四境宗师。” 哮天犬在旁听了良久,忍不住问: “小师叔,不是说争夺麟凶的,只能是三境实力吗?” 两位长老和赫连擎相视一笑,赫连擎继续解释道: “围剿昊界的混沌灵瑞,岂是易事?” “历年以来,参与角逐的各大派天骄之选,以及我冥狱关隘拟定的人选,皆是带有‘巫裔灵箍’,达到伪四境宗师之力。” “只因此乃绝世机缘,即便不能独自夺下麟凶。在角逐过程中,与之碰撞交持,也能获取一些昊天本源!” “元夕之夜后,这些参与者,返回派系,便能依靠本源之力,再次解开‘巫裔灵箍’,重新斩获各自的目标灵窑,圆满晋升灵窑之主!” 哮天犬再才恍然大悟,咧嘴笑道: “修行界的门道果然是多,为了栽培天骄,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赫连擎笑道: “此话也不可这么说。天骄之选,圆满灵窑之主,才能有极大可能晋升神将。各大派系的神将,皆是中坚力量。自然是越多越好,谁还论什么方式方法。” 两位长老也是点头道: “在人间,神将占据灵山,造福一方,有镇守之责。在冥狱,神将占据关隘,亦有镇守之责。所以各大派系,竭尽全力栽培神将,亦是不择手段,自有道理。” 哮天犬一直有些疑问,终于找到机会询问,立即问道: “各位前辈,灵山神将和冥狱关隘,到底是在防御什么?怎会看起来如临大敌?是何恐怖之物?” 两位长老和赫连擎,顿时沉默。 半晌后,二长老再才艰涩地说道: “劫!” “劫?”哮天犬不明就里,不知为何意。 二长老摆摆手,笑道: “天地万域,年年皆有‘劫灾’。只是你等神将之下,未能感应此事,也算正常。” “但此话说来太长,也并非你等目前所虑之事。以后若有机遇,你等具备神将之姿,再谈不迟。” ...... ...... 散席之后。 由于晁鸿炉这一脉灰头土脸,关隘内有些阴云密布。所以两位长老和赫连擎,连袂离去,安排余下的事宜。 晁馗陪着陈浮生,一起回到自己的居所。 这是一栋离将军府并不多远的大房屋,有楼有院。周边还有兽栏,养着牛、马、羊等。不过由于血种不同,皆是粗壮高大,模样里带着洪荒遗血,并非人间常见。 直到回了房中,晁馗仍是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哮天犬不禁问:“你笑什么?” “吃瘪啊!大脸炉子吃了好大个瘪!怎么不笑,我要笑三天三夜,才算够本!哈哈哈......” 晁馗越说越笑,极是欢畅。 “那小子成天嚣张跋扈,要不是小师叔拦着,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还想抢我的神通?啊呸呸呸......” 晁馗坐在宽大如山的椅子上,满脸堆笑看着陈浮生: “你去了黄泉小千路,帮我再多揍几次!” 但他想了想,又皱眉,摇了摇头: “不行,你还是避着他一些......” “为什么?”哮天犬顿时有怒气,“你觉得我家主人,揍不过这个大脸炉子?” “不是不是!”晁馗赶紧摆手,“我担心他藏着什么坏水,对浮生不利。你们想,能够将因果之物带出地府的本事,谁不垂涎三尺?” “之前在宴席上,长老和小师叔闭口不提,就是不想此事继续传扬。” 陈浮生也是提了提警惕,点头道: “你说得不错,此事重大,也不可不防。不过,我若碰到他,必定不会留手。” 晁馗再才放心,嘿嘿嘿的笑。 哮天犬转头又问: “主人,咱们是在青溟关里待着,等元夕之夜?还是回宝骑镇?” 陈浮生算了算时间,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八。人间已在过小年,距离正月十五元夕,不过十数日而已。 晁馗赶紧瞪大眼,抢着说道: “莫走啊!你的功劳还没换到宝贝,走什么?” “啊?能换什么宝贝?”哮天犬立即急问。 “那要看浮生需要什么,我也说不好。当年我因战功积累,换了一把好弓。后来我觉醒血脉神通,便用不上了......” 晁馗嘟囔几句,严肃说道: “上古巫裔传承大几万年,宝藏多得很!你尽管开口,换自己需要的宝贝!” 陈浮生细细想了想,自己有剑有卦,一时之间,还未想起缺什么。 “能换多少件?”陈浮生笑问。 晁馗想了想,说道:“灵物之类,换个三四件没问题。但你有此大功,肯定是换‘半神器’,才够本!” “半神器?”哮天犬眼前一亮,约莫知道一些根底,“是不是神将也可用的好宝贝?” “嗯。”晁馗点头,“小师叔的那个纸船,还有一把斧头,都是半神器。六境以下,最好的宝贝!你想要‘大圆满神器’,肯定是不可能的,嘿嘿!” 陈浮生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无间龙雀”绝对属于大圆满神器,甚至犹有过之。 我缺什么呢?陈浮生暗暗琢磨。 似乎是缺防御...... 无论初代符箓还是神兵龙雀,皆是攻势猛烈,势无可挡。但自身在防御方面,似乎是欠缺一些手段。 黄泉小千路之行,角逐“麟凶”,面对的都是满身宝贝的天骄之选,不见得就能时刻有良机出符出剑。 “你们夸夫族,有无什么防御的‘半神器’?”陈浮生不禁问道。 晁馗瞪了瞪眼,突然想起一件东西,猛拍大腿: “嘿!这还真是巧了!确实有个古怪的东西,也不知你愿不愿意要?” ...... 第93章 圭由神甲 青溟关。 夸夫族藏宝阁。 一条极其宽广,几乎可以四辆马车并缰而行的大道,铺满青岩,笔直向前。两侧是巍然的甬壁,点着牛油铜灯,映照得道路明亮如白昼。 陈浮生背剑,哮天犬抱着卦幡,随同晁馗走在这个藏宝阁内的大道上,不禁一阵阵咂舌。 这仅只是一个深入地下的通道而已,却堪比人间的大城大路。上古巫裔的遗迹、遗址等地,确实是大得离谱。 “大机......呃,浮生。我们夸夫族的藏宝阁,有甲、乙、丙、丁,共四座,这是丙字库。收藏的是六境神将以下的灵物宝贝......” 晁馗沿路走,沿路指点介绍。 陈浮生观望两侧,每过数十丈,便有全副盔甲的夸夫族勇士,手执重型斧钺,宛若巨灵神一样肃然守卫。 这些身高全都超过一丈的夸夫族勇士,每一个皆是三境修为。由于血脉是巫裔,属于洪荒异种。所以在战力上,犹胜人间界的同等修行者。 “冥界、冥狱的上古巫裔,或者原生种族等等,全都是‘食丹’修行,所以在进境上,也快过人间界修行者......” 陈浮生暗暗琢磨。 “仅仅一个青溟关,便有成百上千的三境勇士、兵将......若是放眼整个冥狱,无数关隘的巫裔、麾下、家臣......” “如此庞大不可思议的力量,为何会在暗无天日的冥狱里生存?而且很明显,冥狱关隘的防御看起来很吃力,如此环境下繁衍,根本比不了人间界......” “虽说三界共立,各据一方......但上古巫裔看起来,似乎是比较吃亏的一方......” 陈浮生沿路默默发散思维,但毕竟这些上古隐秘,也只能在心里嘟囔而已。事实究竟如何,以他目前的实力眼界,还不够资格去触碰。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 晁馗的脚步停止,三人面前,出现一扇大得出奇的厚重石门。石门两侧,依然是八个夸夫族勇士看守。 石门顶端,镌刻着三个古字:“丙拾库”。 晁馗上前交涉,取出赫连擎的信物。 其中两个夸夫族勇士转身,暴发神力,推开石门。 轰隆~~ 震响声中,一个宽阔的厅堂般空间呈现。 晁馗带着陈浮生和哮天犬,迈步而入。 这个所谓的“丙拾库”,大约数十丈方圆。两侧各是高大巍巍的石制供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灵物。 但是晁馗视而不见,直接走向最后方。 最后方的供台上,竖立着一个桌面般大,似圆似方,色泽纯白,表面布满大量裂痕的“龟甲壳”。 “这......” 陈浮生和哮天犬,同时愣住。 并不是说瞧不起龟甲壳。 而是这个龟甲壳太大了...... 虽不夸张的说,倒下来,可以把哮天犬罩进去。 晁馗的脸色也小有尴尬,嘿嘿挠了挠头: “浮生,你先看看再说,要不要随你......这东西本应该摆在‘乙字库’,因为它是半神器......” “但由于......呃,由于无人问津,所以只好扔在这里吃灰......” 陈浮生定了定神,打量这个龟甲壳般的“半神器”,问道: “你先说说来历名称,有何妙用?” 晁馗见陈浮生没有扭头就走,也是松了口气,顿时正色说道: “你知不知道,修行界,防御最好的是哪一家?” 陈浮生摇摇头,确实是不知道。 “医家!”晁馗嘿嘿的笑。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听到十大派之“医家”。不过转念一想,救死扶伤、护己护人,确实也可称防御第一...... 晁馗指着龟甲壳: “这东西,名为‘圭由神甲’,是上古巫裔白泽族,银寿关守将的护身至宝。两三百年前,一场战事,落在我们青溟关手中。” “它此前确实是大圆满神器,但不知什么原因,破裂了一些,跌落为半神器......” “你别瞧它破,但它扛揍!” 晁馗笑呵呵道,“那些断路的神将,也就是枢神将,比神将稍逊半筹。以九成力打它,它也能防住!” 陈浮生听了晁馗解释什么是“枢神将”,顿时心中一愣。 能挡神将一击? 哮天犬立即惊讶:“这可是好宝贝啊!能挡神将一击!怎么就没人要??” 晁馗挠头嘿嘿道:“我没说它不好啊!就是......扛揍确实扛揍。但每扛一次,它就有个不好的习惯......” “什么习惯?”陈浮生和哮天犬都是一脸懵。 “它每扛一次揍,就要吸血......谁用它,它就吸谁的血......” 晁馗的笑容尴尬,“门外的大块头,夸夫族勇士,你们看见了吧?就这种大块头,顶多,只够它吸三四口......” 哮天犬脸色呆滞,忍不住道: “那意思是,像我们这样的体格,只够它吸两口?也就防两次攻击,自己就要血尽人亡??” “嘿嘿......”晁馗瞧了瞧哮天犬,笑道,“你?顶多一口半!” 陈浮生忍不住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岂不是说,最多只能用一次?” 晁馗呵呵道:“你如果血多,那肯定不止一次......” 陈浮生脸上一黑。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圭由神甲”,名头响亮,大圆满神器的前身,却沦落到这里吃灰,变成鸡肋般存在。 夸夫族的勇士们,自然是乐意攻击,多过防御。这龟甲若无限制还好说,偏偏缺陷太大! 用一次,自己少半条命,谁敢用? 即便能防神将一击,但也算得上得不偿失。 “要不起!要不起!” 哮天犬赶紧摇头摆手。 陈浮生想了想,确实是要不起,正想拒绝。 突然,耳中传来河童的尖细声: “带走!此乃好宝贝!先带走再说......” 陈浮生一愣,又盯着“圭由神甲”打量。 晁馗见他脸色犹豫,也摆手道: “算了,不勉强!走,咱们再想想......” “我要了。”陈浮生也不犹豫,点头答应。 “啊?”晁馗挠挠头,仍是劝一句,“你想清楚了?就你这小体格,一口半也吸不上......想清楚啊!” 陈浮生哭笑不得,还是点头:“带走,就选它。” “行。”晁馗也不多劝,笑道,“不管用不用得上,整个半神器在手上,也能唬人!” 哮天犬唉声叹气,忍不住说道: “主人,你想要,我自然无话可说。但这,这也太大了!怎么拿?” 它想到将来自己可能会背这个大龟壳,顿时有一种抓狂的冲动。 陈浮生也是为难地瞧着晁馗。 晁馗哈哈大笑:“哮天,你放心,肯定不是你背!” 说着,走到“圭由神甲”旁,伸手从壳内摸出一片细小玉符,递给陈浮生: “此乃附骨诀,只须一道法力,这个神甲便缩为巴掌大。粘在你身上,如同附骨。” 哮天犬听了,再才大松一口气。 陈浮生手拈细小玉符,一道意念汇入,瞬间获知一段咒诀。 他涌动法力玄炁,默运附骨诀,一指点向“圭由神甲”。 刹那! 大如桌面的白色龟甲壳,轰隆震动。 然后仿佛萎缩般,极剧缩小,顷刻化为巴掌般大的薄片。动如掠风,受到陈浮生的咒诀吸引,落在陈浮生后颈背上,紧贴肌肤。 陈浮生只觉后背一凉,便再也无什么异样,就像多了一块皮肤。 哮天犬不禁踮起脚,瞅了瞅陈浮生的衣内背后,满意地点头: “主人,平平贴贴,一切安好。” 晁馗哈哈笑着,拉扯陈浮生后衣瞅了瞅,也满意点头。 诸事办妥,三人又再返回晁馗的居所。 进屋后,晁馗便去张罗晚餐吃什么。 得此机会,卦幡里的河童跳将出来,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把龟甲放出来,我再瞧瞧!” 陈浮生点头,默运附骨诀。 刹那,后背一凉,“圭由神甲”迎风见涨,再次化为桌面般大,轰隆坠在地上竖立。 河童立即飞窜,在龟甲内外探察,片刻后,大笑飞起: “好宝贝,果然是好宝贝!吾所料不错也!” 哮天犬立刻急问:“你倒是说啊!究竟哪里好?” “你们看看龟甲内的颜色,是否有异?”河童笑吟吟道。 陈浮生和哮天犬凑近观察。 果然,龟甲内部,骨壳般的纹路内,依稀多了一些白色。但也无多少出奇,仅只是稍稍浅灰,略带晶亮。 因此龟甲色泽纯白,所以这个所谓异状,根本不显。 河童低语道: “此乃洞天星河尘埃,足以证明,这副神甲,曾经被带上了洞天星河遨游!” 哮天犬满脸惊讶,顿时啧啧称奇。 但陈浮生却毫无所动。 带上洞天星河有什么出奇,我又不是没带过......陈浮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河童。 河童自然是懂这个意思,没好气地说道: “你以为什么人都行??什么东西都能带??” “世间修行者,除非达到七境小乘尊者,或以上,方可在祭祀洞天先祖后,得到认可,携带一些神器去往星河。” “目的,自然是想借助星河尘埃,凝炼所需神器!” 哮天犬顿时明白过来,诧异道: “那岂不是说,这个龟甲,曾经跟过七境小乘尊者?” “至少也是七境小乘尊者所用!”河童加重语气,“你们想,若是小乘尊者所用神器,岂是非同一般?” 陈浮生略一琢磨,微微点头,但仍是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它毕竟是破了。而且还有吸血的缺陷......即便当年有名头,此刻也算是鸡肋。” 河童摇头道: “现在说不好,等我留着这神甲慢慢温养。说不定,能琢磨出一些妙用!” “怎么?是你要用?”哮天犬顿时诧异。 河童鄙夷地瞧了哮天犬一眼:“难道你不觉得,成天背个卦幡,是累赘吗?” 哮天犬一愣,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陈浮生正色道:“恩师遗物,岂能背弃!” 河童笑着解释道: “修行十大派,医家与许多派系有来往。但唯独与道门的关系最好,乃是世交。岂不闻‘医卜星相不分家’?” 在民间江湖里,医药郎中和算卦师傅,确实是最常见的人物。所以有这个“医卜星相不分家”的戏语。意思是两者走得近,经常互助。 “扶乩、筹签、龟甲等术,医家也略懂一些,只是不常用......所以这个神甲,既能防御,也能如同卦幡一样,有占卜奇效!” 河童话音落,不由分说,将身一遁,瞬间投在卦幡内。然后清光笼罩卦幡,又携带卦幡,宛若流星一般,撞进“圭由神甲”。 无声无息间,卦幡消失在甲壳内。 旋即,这副大如桌面的白龟甲壳上,顿时显出浅浅的八卦纹路,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玄妙之意。 “你......”陈浮生没想到河童会如此做法,等回过神,已经迟了。不由得沉声道: “我恩师的遗物......” 话音未完,河童的声音从白龟甲里传出:“你恩师若知道,一件普通卦幡被神器融合,不知会多么高兴!” 哮天犬咧嘴笑了笑:“主人,这一次河童却是说得有道理啊......” 陈浮生想了想,也只得做罢。 “好舒服,这里比卦幡里待着凉溲溲,要强上百倍!我宣布,从此在神甲内安家,谁也别想抢!” 河童在白龟壳里肆意大笑,显得极是高兴。 陈浮生再起法力玄炁,默运附骨诀。 刹那,“圭由神甲”再次缩小为薄片,遁入他的后背。 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 吸不吸血的事,那也只能以后再说......无论如何,神甲毕竟也能挡神将一击,即便只一次,也不算亏。 傍晚将至,晁馗张罗了一桌酒席。 桌上摆满烤全羊、烤全牛,大量野果野菜,再加几坛酒。 瞬间肉香弥漫,酒味熏天。 “来来来,即将除夕新年,这顿酒只当是提前贺一贺。预祝浮生,在黄泉小千路上,大杀四方!” 晁馗笑呵呵地举起酒樽。 陈浮生和哮天犬立即也是举杯欢庆,一饮而尽。 三人说说笑笑,大喝大嚼。 ...... ...... 腊月三十。 新年,除夕夜。 虹葭古道上,热闹非凡。 朝春楼今日大张宴席,喜迎四方宾客。 无论游侠行商、客户走贩,无处归家者,全都在朝春楼欢渡除夕,喜气洋洋。 此时此刻。 姜泥一身云纱长裙,立于高楼阁外,凭栏远望。 夜幕点星,远方隐约烟花绽放,时而闪亮璀璨。 “也不知浮生师兄,此刻身在何方......” 姜泥轻轻咬了咬嘴唇,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情绪。 身后传来脚步声。 唐心站在姜泥背后,轻轻抚了抚姜泥的乌黑长发,微笑道:“怎么?又在想什么心事?” 姜泥微微摇头,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收起。 “新年过后,你便要进入黄泉小千路,参与麟凶的角逐。即使不能斩获,沾上一些昊天本源,也能有晋升灵窑之主的绝对把握!” 唐心缓缓说道,“鱼师祖,已为你重新挑选了一处所在。这宝骑镇诡谲多变,危难重重,已然不适合你多留......” “唉,为师也知道你在想谁......但修行之路,过客匆匆,岂能长留长存?” “待你安然出了黄泉小千路,另有别地成就灵窑。或许从此以后,你便见不到他......” 姜泥的肩头微颤,转过头来,问道:“为何见不到?或许,或许......”她咬了咬嘴唇,目光带着一丝期待。 “或许,在黄泉小千路上,也能见到浮生师兄......” 唐心轻声叹息,安抚道: “小泥子,你想多了。尊者黄泉诏鉴,岂是能轻易获取的?他原本无依无靠,如今在冥狱,又何来大人物赐予他资格?” 姜泥还想申辩,但话在嘴边,却不知如何辩解。 “痴儿......”唐心轻轻拢了拢姜泥的头发,带着叹息,说道: “入了嫦门,你便应该知道画外飞仙的道理。” “万相皆画,破画飞仙......小泥子,你要记住!可以有友情、有情义,但绝不能有私情,有爱慕......” “为师与你一样,也记着他的恩情,他的情义。可是,终究是过客一场。咱们记着这恩情,若有将来,必会报答。” “但如若从此不可见,你便应该忘却......懂了么?” 姜泥眼中如波颤动,但终究说不出一句言语。 唐心脸色黯然,摆手道: “勿要多念!你若如此,不仅害自己,也是害他......” 说着,缓缓离去,独留姜泥在夜幕下。 “画外飞仙......画外飞仙......” 姜泥远望星光黯淡,烟花点缀,宛若万物成空,皆不留存。 不禁心中惆怅难解,此情此景,难以开怀...... ...... ...... 南楚。 蟠阳大湖外。 夜幕下,群山峦影如幻,荒野寒风朔朔。 六个气质各异,风采凌然的身影,逐渐浮现。 公孙烛当先一步跨出,手中举着一幅画卷轴,笑吟吟道: “诸位,大功告成!” “今夜,便可送去黄泉小千路,展开麟凶之争!” 拓拔吞虎、柳子清、吕歆、井达摩、屠铁手,五位神将顿时聚拢过来,凝视公孙烛手中的画卷轴。 公孙烛示意众人,然后将画卷轴抛出。 瞬间。 一道玄妙清光展开,若有无数文字,如美如画,旋转如阵,渐渐显露出一个极其曼妙的身影。 仅仅眨眼片刻,画卷轴消失无踪。 一位身姿婀娜,俏丽妖娆,约莫十九芳龄的美丽女子,在清光缭绕中显出身来,盈盈一礼: “小女子虞妃,见过诸位神将大人!” 六位神将齐齐看着这个美丽女子,眼中皆是带有欣赏和赞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玉肌冰骨、如仙凌尘。妙啊,绝妙!”柳子清不禁是长吟感叹,哈哈大笑。 公孙烛解释道: “诸位,此女乃是‘妖灵’!” “妖灵?” 另几位神将立即惊讶,微微点头。 所谓妖灵,非人非妖非鬼魅,乃是气运所生。在远古时期,人、巫、灵瑞,三者之下,也略有名声。 只是千秋万古岁月之后,妖灵已经不复存在,湮灭无踪。 公孙烛含笑继续说道: “稷宫圣主,亲自攫取一份浩然气,文以载道,执笔作文章,方才创出此女,名唤虞妃。” 柳子清身为稷宫神将,自然也是知晓一些内幕,赞道: “诸位,妖灵之种,只有八境陆地神仙、九境圣王,方可亲赴洞天星河,以恢宏法力,绝奇妙思,手创而出!” 拓拔吞虎沉声道: “某家也是知晓一些,听说妖灵之种,天生无须修行。说得不好听些,如同噩孽,有无限向上潜力。好处即是极度忠诚,不死不灭。主人常在,便永生相随。” 公孙烛笑道: “稷宫圣主,取了嫡圣萧遥铘一份心头肉,创出虞妃。所以,虞妃就相当于萧嫡圣的分身!” “诸位且看,她虽是半灵窑四境宗师修为。但与萧嫡圣念念相通,心意合一!所以,也能发出神将一击!” 柳子清顿时哈哈大笑: “什么是必胜?此女,便是必胜之道!” 公孙烛接口道: “虞妃若是踏上黄泉小千路,诸般魑魅魍魉,诸多小丑,哪一个能竞争?何人敢挡?” “她若登场,有若嫡圣分身亲临!此乃必胜!” “哈哈哈哈......” 在场的神将皆是感慨赞同,所有犹虑一扫而空。 “公孙兄,不如让屠某试一试,这位虞妃姑娘的手段。如何?” 屠铁手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如画上仙子般的女子。 “无须多虑,屠兄请出手。”公孙烛捋须微笑。 “虞妃,吾以四成力,出一剑,看看你接不接得下!” 屠铁手凝视虞妃,含笑说道。 虞妃盈盈一礼:“神将大人,请!” 屠铁手顿时大手一翻,背后的重剑如电般入掌。 “此乃‘陷阵锋寒’,所向披靡!即使四成力,也可斩灵官,看好!” 屠铁手轻飘飘擒着重剑,骤然目光厉芒一闪。 嗤~~ 剑出,一剑破空,一股肃杀气焰无形而生。 瞬间。 犹如沙场百万杀气冲霄,血焰弥漫滚滚而来。 仅只一剑,便斩出千百剑的威风! 虞妃却是视若无睹,美丽脸庞上淡然微笑。 她亦是动如闪电,如玉凝脂的指尖,多出一缕清光。宛若一枝玉笔,迎着剑光。 “邪祟宵小,莫可阻挡。” 一声清吟。 玉笔,一横、一竖。 蓬~~ 八个字瞬间成形,幻出千百个字,宛若一道横亘铁关,封住了屠铁手的一剑之势。 字与剑交击,所有气势顷刻溃灭,尽皆化为虚无。 场中一片安静,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好!不错,能挡此剑,五境灵官也非你对手。哈哈哈......”屠铁手收剑,赞叹大笑。 宝相庄严的老僧井达摩,合掌道: “屠施主试了虞妃姑娘的防御,不如让老僧,再试试你的攻击,如何?” 虞妃浅笑施礼,颔首应承。 井达摩踏前一步,单掌伸出,轻松写意地开口: “唵、嘛、呢。” 每一个吐音,如同雷音滚滚,震荡四方。 刹那! 三个仿佛小太阳般的光辉,浑圆耀眼,大如银盆,凌空悬于虞妃的面前。 三个光辉内,隐隐有佛相盘坐,诸多妙象缭绕,极具凝厚庄重。势如千万斤,含而不坠。 虞妃轻轻一笑,双手伸出,宛若拨动琴弦。 嗤~~ 嗤~~ 嗤~~ 低微似无的稀疏掠过。 虚无中,宛若波浪一样,荡起一片片涟漪。 涟漪瞬间扩展,极具锋锐。 声音骤然拔高,但却清亮悦耳,宛若琴筝回响,美妙荡漾。 十数道裂缝惊现。 转眼霎那,井达摩伸掌按出的三个佛光辉相,便被切割成碎片。最终溃灭,无影无踪。 “不错,无弦之琴,大音希声。有此手段,足以笑傲同伦。”井达摩点头赞赏,不再多说。 拓拔吞虎也是上前一步,沉声道: “有攻有防,某家再试试你的遁法如何。” 他伸出五指,迅速当空一罩。 嗡嗡嗡嗡嗡嗡...... 数十成百枚兽牙,自虚无中浮现。如同虎视眈眈的一张巨兽大口,噬人般罩在虞妃的顶上。 所有角度皆被封锁,无处遁逃。 虞妃伸出秀气的姆指,轻轻一按。 顷刻。 一滴墨水,滴落,泛开。 墨影扩大,虚虚缈缈,犹如水墨涂画,越抹越大。 虞妃的身影被墨水抹去,逐渐变淡。 最终,她已经无影无踪。 呼吸瞬间,又一滴墨水在远方闪现,逐渐扩散。 虞妃的身影再次从朦胧变得清晰,仿佛在画中走出一样,极具神韵。 拓拔吞虎收手,所有兽牙一扫而空,淡然道: “不错,有此遁法。六境以下,你全无敌手!” “哈哈哈哈......” 公孙烛和柳子清相视大笑,“诸位,如何?哪位神将还想再试一试?虞妃的手段,可不仅如此!” 吕歆负手身后,凝视着款款返回而来的虞妃,捋须笑道: “琴棋书画,笔刻春秋。虞妃姑娘已经尽得儒家真传!大家也不必再试了,静侯佳音即可!”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满意。 “诸位神将大人,小女子即刻动身,前往黄泉小千路。麟凶之争,必当得胜而归,不负厚望!” 虞妃乖巧地裣衽施礼,美目中妙波流转,落落大方。 “好好好!” 公孙烛抚掌,笑道:“吾等静侯佳音!虞妃姑娘,可以启程!” 虞妃再次行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黄色“尊者黄泉诏鉴”,抛上头顶。 弗嗡~~ 淡黄虚影垂落,将她笼罩其中。 旋即,一个若隐若现的空隙,如同黄泉河水一样,缓缓荡开,仿佛窄小的通道。 虞妃未作犹豫,婀娜身影一闪,已经迈步入内。 瞬间。 所有景象消失,无影无踪。 “诸位!”公孙烛转身,仰头大笑: “必胜之局,已然展开!酒宴已经设下,诸位与我同去,饮酒作乐,等待大胜而归的好消息!” 所有神将皆是相视大笑。 声如雷动,欢畅至极。 第94章 绝不相逢(万更求订阅月票) 正月初一。 冥狱,青溟关。 卧室内,陈浮生盘膝而坐,聚精会神。 此刻在他眼前,悬浮着最后一片养龙药。 陈浮生看了又看,终于是没有忍心再下手。 “做事不做绝,此药对我也算劳苦功高......先留着这一片。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兴许还能有什么变化......” 放过这最后一片养龙药之后,陈浮生凝视自己的膝前。 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十颗清香扑鼻,浑圆剔透,表面缭绕无数丹焰道蕴的灵丹。 这是集养龙药与一些天材地宝,陈浮生费尽心思炼化出来的宝丹。以作法力补充,关键时也能炼出真形符箓。 三十颗灵丹的旁边,同样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十枚真形符箓。皆是六寸长、三寸宽,如玉如晶,符纹泛动,玄妙精湛。 晁馗偷偷摸回来的灵物、小宝贝等等,皆被陈浮生毫不客气地炼制成符。 有了这些真形符箓的加持,初代符箓便威力大增。 “呼......” 陈浮生长吐一口气,伸手一拂。 狲喉趴在旁边正在打瞌睡,感觉到陈浮生的举动,立即张开大嘴,露出喉囊里的黑窟窿。 所有灵丹和真形符箓全都送入喉囊内。 陈浮生注目凝望喉囊内的其他物品。 五行照冥镜、道袍衣物、大量野果、酒坛、些许微末的灵物碎片...... “目前的材料和手段,也只能完成这些......等进了黄泉小千路,再以战养战,寻找补充!” 陈浮生微微点头,再次拂手,狲喉乖巧地闭上嘴巴,继续打瞌睡。 “无间龙雀......”陈浮生拿起膝旁的铁剑,细细观察。 剑刃上的焰火印记,隐隐若动。心庐内的焚天剑意时时萦绕,也影响了这些火焰印记的留存。 若非如此,恐怕每用一次“火霆劫三式”,这些火焰印记便会少一分,直至完全溃无。 也不知为何,陈浮生总觉得这把剑,在冥狱里和在人间,是两种感觉。 在冥狱时,剑势格外凌厉,显得凶残。但在人间,引动真火和雷霆更浑厚凝藏,并不像在冥狱时带着诡异煞气。 “无间......无间......”陈浮生琢磨这个名字,是不是和冥狱或冥界有些关联? 想了想也无头绪,掌中剑除了平平无奇,自家知道是神兵以外,确实也无什么能说的。 约莫感应了一下后背的“圭由神甲”,仍是如肌肤般没什么异样。 自从遁入龟甲内,河童仿佛睡觉一样,多日也未见跳出来唠叨。也不知是在里面琢磨什么妙用...... 丹药、符箓、剑、卦......一切就绪。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掌观察。 庙观祭坛的脉络逾发兴盛! 由于宋重阳和李元璧的退出,姜泥和姬雉的毫无举动,整个宝骑镇的七成多气运,已经尽在陈浮生掌中! 庙观的兴盛,也摧生了“气运丹朱”的凝结。此刻有十枚气运丹朱,虚浮于祭坛内,若隐若现。 “七成半的气运......”陈浮生默默低语。 还差最后一步,便可达到八成。然后便可运用“巫裔灵箍”,晋升伪四境宗师,达到半灵窑。 罗鹫的浊气精粹已经被投入祭坛内消化,剩下薛仙子的浊气精粹,还在狲喉的嘴里。 这是陈浮生留待进入黄泉小千路后,再次冲击八成气运的底气。 小师叔也说过,最好是在黄泉小千路上晋升半灵窑。 因为麟凶的存在,冥狱和人间界联手围剿。所以冥狱暗中也给予了一些方便,比如黄泉小千路的某些气机外放,便会偶尔开启。 黄泉小千路是冥狱主干大道,玄妙无垠!陈浮生一但进入,便可轻松的感应宝骑镇地理,在安全环境下晋升。 所有思绪逐一掠过脑海,陈浮生渐渐心神安定。 一切就绪!只等明日启程! ...... 正月初二。 青溟关外,黑岩滩头。 陈浮生背负铁剑,一袭整洁青袍,黑发束髻,俊逸出尘般地卓立于岩石上。 在他身边,是前来送行的人。 “浮生,此去黄泉小千路,预祝你一帆风顺。安然归来后,晋升灵窑之主,功德圆满!” 二长老和三长老,含笑祝福送别。 陈浮生起手回礼,目光看向一脸郁闷的哮天犬,微笑道: “你已经在四境的门槛,只须晁馗和小师叔一番指点,便可晋升宗师!留在冥狱好好修行,不可懈怠!” 哮天犬满脸苦涩: “不能随同主人前去杀敌,心中难安......” 晁馗捶了一下哮天犬肩头,嘿嘿笑道: “你去干啥?他又是剑又是卦,跑得比你快,打得比你狠,你说你能干啥?留在关内,多学点东西,将来才用得上!” 哮天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听着却满脸发黑。 小师叔赫连擎上前一步,缓声道: “此去黄泉小千路,之所以要提前进入,是因为麟凶并非突然形成,而是有个过程。” “在此过程内,每年参与角逐的天骄之选,便会想方设法,提前捕到一缕昊天本源。” “这也是为何不能斩获麟凶,却也能得到好处的原因!” “浮生,你此去千万小心谨慎。因为所有能得到资格进入者,皆是各门各派的天骄精英!任何一人,皆不在你之下,犹有过之!” “万望一帆风顺,吾等在此静侯佳音!” 小师叔说完之后,隆重以夸夫族的古礼,深深致意。 他身后的一排青溟关将领,同时致礼,齐声大喝: “浮生道友,此去凯旋而归!!” 陈浮生心中感动,抱拳还礼。 然后,他不再犹豫,手指一弹。 “尊者黄泉诏鉴”抛上头顶,刹那便有黄尘雾缈般的气息垂落而下,将他笼罩其中。 旋即,一条黄泉河水荡漾而成的窄小通道,在涟漪中缓缓成形。 “大机缘!!保重啊!!”晁馗振臂高呼。 陈浮生微微一笑,立即迈入通道内。 消失不见。 ...... ...... 比起坠入地府时的蜉蝣裂缝,阴森哀号,此次跨入黄泉小千路的经历,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陈浮生只感觉到眼前黄雾弥漫,有无数浮光掠影宛若千秋再现,万古如流,如梦似幻。 这一段旅程,有若在某个幻境里穿梭。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感觉到脚踏实地,一切幻象烟消云灭。 眼前视线逐渐开始清晰起来。 放眼望去。 黄沙弥漫呼啸,一条笔直大道,不知通往何方,直插天际的尽头。 身边左右,乃至百里开外,皆是狰狞矗立的风蚀石柱,有若一座座孤立山峰。然后遍野巨石嶙峋,老林延伸。 大量不知名的雄伟骸骨,如同遗迹,或高耸、或散裂、或成灰,垒积在眼中可见的范围,无穷无尽的蜿蜒。 天空不可见,仅只黄蒙蒙浩瀚如镜。 地域不知深远,不知何方,广大无垠。 仅仅在极远极远的两侧尽头,可见影影绰绰,高不可攀,雄伟壮观如浮屠般的群山群峦,直抵天际,难以测度。 “这就是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观望四周,心中只有无尽感慨。 别的说不出,只能说—— 大!大得离谱! 他就如同一粒尘埃,被抛在万里茫茫的戈壁沙漠。 前方浓雾蒸涌,阴风呼啸,黄沙漫天。即使向前行,也不知是走向哪里,去往何方,实在是太大太大...... 缓缓压抑心中的感慨,定了定神之后,陈浮生迈步前行,谨慎而警惕地关注四周。 现在的目标,是找个安全所在,晋升半灵窑! 约莫走了盏茶时间,陈浮生觑准前方一个若隐若现的山坳,快步而去。 当来到这个被巨岩、腐朽枯林、黄沙石柱林立,围拢而出的小坳,陈浮生再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仍是保持警惕,抬起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感应到眼睑蚀痛,他抬眼观望四周。 大约十几息时间后,他再才安心,找到一块岩石坐下。 仔细聆听周围,然后他抬起手掌,所有精神意念聚于一体,轰然冲入庙观祭坛。 咚! 咚! 咚! 冥冥之中,不知何处,不知何在,隐约有震天般的战鼓之声隆隆响起。 令人气血震荡,心潮澎湃! 铛! 铛! 铛! 又是不知何处,不知何在,冥冥中有玉磬清音悠扬,飘缈若仙音。 闻者神清气朗,耳目清明,犹如清风妙影拂身而过。 恍惚之间。 弹指刹那。 在陈浮生的身后,一根接一根虚幻的参天巨柱,犹如从地底涌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形成一个广阔如祭祀大厅的幻影。 与此同时。 七色九彩斑澜璀璨,分布九壁,造型奇特,有兵戈纷争喧天之气势,又有雨雾竹海清宁仙境之景,诸多妙象凝结而成的宏伟祭坛。 展现于陈浮生的身后,悬于庙观之上。 “庙观已现,只须祭入薛仙子的浊气精粹,我便能冲击八成气运,开始晋升半灵窑!” 陈浮生默默紧守一心,准备通知狲喉,吐出凝珠。 此时此刻。 忽然! 离他不远的前方,一个仿佛晶亮碎石镶嵌的“门户”,在虚无间浮现。 一个身材不高,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意兴风发地从门户中跨步而出。 他不禁一声长笑:“哈哈哈......黄泉小千路,我......” 话音未完,他陡然见到陈浮生的存在。 “嗯??” “何人在此?竟敢挡......” 话音又未说完。 弗嗡~~ 一枚晶亮玉符骤然而至。 瞬间地涌龙卷,无数晶线纵横掠起,如网如罩,将他封锁在内。 每道晶线里皆是风雷呼啸,雨雾幻象缭绕。每一分气机皆是令人心悸,不敢动弹。 这个盗门的年青天骄,猝不及防,没想到他刚刚沾地,便面临攻击。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阵图封禁! 他一眼见到符箓,立即惊呼:“是道门......” 话音又未落。 顷刻,无穷烈焰,滚滚而来。 犹如遍地真火,无尽灼烧之意,令他口鼻一滞,几乎窒息。眼前火光冲天,身如焚身,脸目刺痛难耐。 一道剑光,势无可挡,汹涌已至眼前。 这个盗门年青天骄,顿时惊诧得魂魄震荡,惊呼道: “兵家......” 话还未说完。 轰~~ 宛若小太阳般光辉,白亮欲盲,已经将他的眼瞳占据。 他感觉听到一声洪荒般虎吼咆哮,惊天动地,震慑心魄。 “不好!!”这个盗门年青天骄瞬间反应,法力涌动,就要惊惶退去,再图报仇。 嗤喇~~ 点点滴滴的墨黑气焰,从虚无中闪现而来。 所有气焰都是极至深黑,带着邪恶、诡异的阴森气息,宛若上古浊气,又若奇毒绝煞。 气焰散布如网,纵横排列,已经封锁了这个盗门年青人的遁逃之路。 他不禁是魂魄乱炸,诧异得无以复加,大吼: “是蛊门!!还是猎家......” 话音中断。 一道雷霆如刑罚,瞬间占据了他所有心神。 眼前的一剑越发凶残凌厉,剑芒暴起十几丈。 两道剑光,无声无息中降临。 噗~~ 盗门的年青天骄,从沾地起,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无力开口。霎那被雷霆绞杀,炸为血末,含恨毙命。 丝丝血雨飘落,归于尘埃。 此处立即陷入平静,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陈浮生的身影缓缓而来。 掌剑,皱眉,俯身,他默默观望已经成灰的对手,有些无言。 死去的,也不知是盗门哪个灵山的天骄之选...... 人未落地,已成灰烬...... 并非是陈浮生有意起杀心,而是这个盗门青年,正好打断了他的晋升之势。 当此时刻,陈浮生不得不迅猛暴起杀机! 但他的杀招,皆是不死不休的绝技,也无收手可能。 “什么也没留下,还说在黄泉小千路寻找补给......这以后是不是要学会留手?不然,补给难求......” 陈浮生暗暗一叹,也不再多想,回身去继续晋升。 依然是之前的景象重现,庙观悬于身后。 陈浮生清喝一声:“祭入!” 嗤~~ 薛仙子的浊气精粹,被狲喉吐出,瞬间落入祭坛。 轰隆~~ 七色九彩斑澜弥漫,气运气机大起大落,如潮狂涌。 掌中可见,无数气运脉络疯狂挣动,仿佛千百势头,向外急速扩张。 一成......二成......三成......四成...... 八成!! 陈浮生紧守一心,当此时机,迸指点在掌心。 所有气运丹朱被激发,轰然炸裂。 无穷精神意念、气运大势、法力玄炁,全都汇聚一线,汹涌澎湃不可抑止,撞进了祭坛中心。 寻常的修行者,即使六成已能晋升,何况八成? 刹那! 庙观祭坛内,发出开天辟地般的玄奥轰鸣。 一抹隐含道门道蕴的意念,缠绕祭坛上方。 又有一抹如光如剑,杀伐大气的意念,与之相缠。 异相一出,祭坛陡然崩散! 潮流一样的七色九彩斑澜,如万流奔海,轰然向陈浮生的心庐内倾覆而去。 心庐急剧扩张,仿佛无止境般大涨。 一瓣,大涨的心庐内,灵光开蕴,聚为一瓣。 二瓣,再次灵光开蕴,再聚成瓣。 三瓣......四瓣......五瓣...... 如若就此进展下去,到了六瓣之后,由于并不是灵窑大成,所以陈浮生的晋升会立刻完成。 完成晋升,即是四境宗师,半灵窑。 转眼霎那! 陈浮生一指点在眉心。 “巫裔灵箍”电闪而出! 灵箍宛若虚形,如同蜿蜒的禁锢之线。 呼吸一瞬,灵箍遁入心庐,仿佛拦河大堤,挡住了汹涌向前的七色九彩斑澜。 灵光开蕴,化灵窑如瓣的进展,霎那中止。 旋即,无数玄妙的点点滴滴光影,从灵箍上泛开。如纱如雾如网,缓缓中止了灵窑的晋升,平息了灵光的开蕴。 一切一切,恢复平静。 陈浮生徐徐睁眼,长出一口气。 他内视心庐。 可见此前的心庐,已经大变。焕发为一团氤氲七色九彩的漩涡灵光,灵光罗列九瓣,但仅有六瓣炫丽璀璨。 剩余的宛若凝固,并不显形,被灵箍禁止。 此情此景,和之前在晁鸿炉身上所见一样。 “终于,我也是四境宗师,半灵窑之力......” 陈浮生微微一笑。 虽说目前是伪四境,但法力大进,实力大进,已非之前可比。更重要的是,半灵窑显形的每一瓣上,皆有气运丹朱如滴如露。 获得灵窑,气运丹朱便时时涌现,心随意动。 这也是为何天骄人物,一定要争夺灵窑之主的原因。 真正功成圆满的灵窑之主,调用气运丹朱,法力之强,实力之强,已经无视寻常的五境灵官。 如此成就,方可野望神将之路! 陈浮生心中欢畅鼓舞,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在黄泉路,一切低调。 此刻半灵窑已成,心愿已了。陈浮生长身而起,开始准备方术仪式,窥探前路。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他立刻凝目观望,可见又是一条宽阔无垠的独立大路。虽不是方格广域,但仍然庞亘巨大。 由于此前有过黄泉偏路的窥探,所以陈浮生并没有惊讶。 只是眼前这条代表黄泉小千路的路途,却并非一眼看穿。前程密布黄烟,笼罩难见,被遮蔽。 仅剩约莫百分一的距离,可以见到一些景观。 如此结果,陈浮生也能理解。 若能一眼看穿黄泉小千路,尽皆在目,他反而会惊讶。 这百分一的路途,代表他处身所在,已经足够。 稀疏的浅白光芒,闪烁眼前。 陈浮生已经对天地桥的窥探,颇有些心得。 如今可知,白光,代表别人触动的机缘。陈浮生可以争夺。 他若不去取,白光机缘会随时而去,别人也不一定能得到。 要是红光闪烁,那便代表是陈浮生息息相关的机缘。 如此机缘,必须争取。 而且若有机缘的线索在手,也能追索。 甚至红光不仅对陈浮生关系重大,对别人亦是一样。 所以要步步争先,各看本事。 一番琢磨之后,陈浮生抛去杂念,将路径远途尽皆深记心中。 然后不再贪心多望,凝神闭目涌起离开之意。 瞬间,当一切束缚皆无,陈浮生睁开眼睛,已经返回到山坳的所在。 “元夕之夜,还在十天左右时间。目前的进展,只是保证安全,等待最后的角逐......” “我继续向前,有机缘则取之。若无机缘,则打探前路,探寻虚无飘缈的昊天本源气息!” 陈浮生默默发散思维。 有了决断之后,当即起身,准备前行。 “嗯,我现在已是四境宗师,已经具备道门‘拘灵’的手段......可惜,这里也没什么妖精鬼怪,让我拘一拘......” “先去前方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个机缘闪光,看看有无什么意外发现!” 陈浮生快步离开山坳。 渐渐消失在阴风黄沙的远端...... ...... ...... 锵! 一声剑鸣暴响。 路途中,拦路的巨大岩石,被斩为碎屑。 手握“送棺”重剑,魁梧挺拔,腰悬血红小葫芦的宋重阳,大步而来,目光炯炯地观望前方。 片刻后,又有一个俊逸的身影,在他身后浮现。 来者正是李元璧,依旧玉白道袍,气质淡漠。 宋重阳回望一眼,摸出血红小葫芦灌了口酒,抹嘴说道: “我家老头子估计是惊弓之鸟,居然想让你我联手,探一探这黄泉小千路......” 他说着,不禁摇摇头,“唉,也是。毕竟你我都在宝骑镇上过当、受过骗,同为沦落人。老头子或许觉得,你不会害我,而我也不会害你......” 李元璧只是远眺前方,半晌后淡然说道: “是因为我的实力高过你,所以诸葛武侯才有如此想法。” 宋重阳气极怒发,嘲讽道:“高?你高得过那个陈浮生......” 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妥。 李元璧恼怒地盯了宋重阳一眼,宋重阳与之相望。 二人不禁心头涌起尴尬,又再别过眼去。 “哈哈......哈哈哈......说他干什么,恁娘的自找不痛快......” 宋重阳打个哈哈,摇头道: “反正也不可能再碰上......当我没说!” 他想了想,岔开话题,问道: “喂,你回去之后,是怎么得知宝骑镇内幕的?” 李元璧淡淡道: “你我一样,你先说。” 宋重阳捏了捏酒葫芦,咬牙道: “千算万算,我是没料到一切往来信息,并非是我家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在闭关,所以派遣之事......哼!” “至于究竟是谁安排的,我也不便说,家丑么......当然可以猜出是谁。” “你呢?”宋重阳不再多说,盯着李元璧。 李元璧的脸上涌动一丝怒气,随即消隐,仍是淡漠的说道: “我和你一样,受小人蒙蔽。同样也是家丑,同样不便多说。家师虽闭关,但已得知,所以会另选灵窑之地。” 宋重阳嘿嘿看着他,不禁挑了挑眉,说道: “你的家师,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也是,亲儿子受到迫害。他若出关,肯定是要为你出一口气!” 李元璧极其冷冽地盯了宋重阳一眼,半晌后,缓缓道: “你也一样,你说的老头子,是你爷爷。” 宋重阳哈哈大笑: “老子怎会跟你一样?我家老头子,并非我亲爷爷。而是见我潜力巨大,从宗族内提拔而起,倾力栽培!老子的成就,皆是亲手奋争而来!” 李元璧悠悠道: “你又怎知?他不是你亲爷爷?” 宋重阳一口气滞住,顿时大愣。 但他立即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璧也不多说,仿佛胸有成竹,淡然一笑。 宋重阳心中狐疑,脑中思潮杂乱如麻。 想到李元璧的道门身份,想到道门的占卜问卦,想到道门窥探秘密的手段...... 宋重阳越想越是疑虑:“难道老头子真的是......” “啊呸!” 他赶紧摇头,提起重剑继续向前,岔开话题道: “喂,你怎么想起走这一条路?” 李元璧缓步随行,眺望四周:“只是心中有感,似乎此地有些意动,所以来看看。距离元夕还有时间,总不能固步等待。” 宋重阳哈哈笑道:“你说得好像有机缘在前......” 话音戛然而止。 二人互看一眼,想到机缘,不由得又想起那人。 “啊呸呸呸......” 宋重阳大声道:“绝无可能!不会再碰到他!!” 李元璧嗤笑道: “尊者黄泉诏鉴,岂是人人可得?他虽然予我们有恩,也有手段。但毕竟是无依无靠,何来资格进入此地?何以角逐麟凶?” 宋重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仰头大笑:“走,你说有机缘,我也似乎有感,咱们去瞧瞧再说!” 二人并肩前行。 约莫半炷香时间。 咦?? 宋重阳和李元璧,惊诧止步。 前方浓雾蒸涌中,缓缓走出一个青袍俊秀的道人。 “是他!!” 宋重阳和李元璧皆是瞠目结舌。 眼前果然是陈浮生! “二位道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陈浮生笑吟吟站在路旁。 “你怎么......” 二人异口同声,但随即住嘴,互看一眼:“你先说!” 宋重阳咬咬牙: “陈浮生,你是怎么来到黄泉小千路的?” 陈浮生微笑,指了指头顶。 可见氤氲的浅黄气焰,若隐若现,垂垂而下。 李元璧惊诧道:“尊者黄泉诏鉴??” “怎么?只许你们有,不许我也有么?”陈浮生淡笑,继续向前,打量二人。 “二位道友,是不是在寻找机缘?” ...... 第95章 老王 趁着眼前二人在惊诧、在难以置信,茫然之时。 陈浮生微动手中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感觉到眼睑蚀痛,他立即抬眼观察这两位同道。 很明显,他所料不错。 宋重阳和李元璧体内,同样是被“巫裔灵箍”锁住了灵窑,达成半灵窑伪宗师境界。 宋重阳一见到陈浮生,立刻满脸尴尬,稍退一步。 他此前曾经豪言壮语,许下承诺,说有陈浮生所在之地,他立即退避三舍。 却不曾想,报应来得太快,马上又见了面。 “陈浮生......” 宋重阳脸上胀得通红,沉声道: “我曾说过,有你之所在,我必定退避......但今日不同,只因我武侯灵山派遣......”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大违本性,顿时脸色红得发紫,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浮生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微笑摆手: “无妨无妨,大家各有责任,修行不易,我也不是挟恩索惠之人。你尽管来,大大方方角逐你的麟凶,与我无关。” 宋重阳听了,再才大松一口气。 但毕竟是失了道理,违背承诺,所以有些不敢看陈浮生。 李元璧却依然保持着冷漠姿态,平静说道: “我可从未说过什么退避三舍的话,不过你的恩义在我心中。黄泉小千路上,你若有难,我必定相助。” 陈浮生还是微笑道:“无妨无妨,你们走阳关路,我走独木桥。无灾无难最好,大家都平平安安。” 宋重阳暗暗瞧着陈浮生,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喂,你是从何处得到的尊者黄泉诏鉴?似乎,你也有了半灵窑的角逐身份?” 陈浮生仍是微微一笑: “得了朋友相助,侥幸进入,随便看看而已,未想过什么角逐。” 宋重阳和李元璧听了此言,脸上全是复杂表情。 曾经在宝骑镇,他们多次忽略了眼前这位青袍年青道人。 但每次皆是输得惨不忍睹...... 此刻又听陈浮生如此说,二人哪里敢信。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是绝不相信的模样。 陈浮生有些无奈。 之前一直都是黄雀在后,现在面对两个故旧人,已经做不成黄雀在后...... 眼看场面有些僵持,陈浮生轻咳一声,继教之前的问话: “二位道友,是否在寻求机缘?” 宋重阳和李元璧顿时警惕,双双后退一步,异口同声: “你想怎样??” 陈浮生脸色一正,肃然道: “吾有占卜问卦之术,可为二位求取命里机缘!” 宋重阳听了,徐徐转头,看向李元璧。 李元璧的脸色终于不再冷漠,时青时白,但即使想开口辩驳,也不知从何说起。 陈浮生不动声色,仍然严肃说道: “怎么,二位不信?” 宋重阳忍不住说道: “机缘若像你所说,占卜便能算到,那岂不是普天下的道门子弟,个个都升了天?得了天仙证果??” 李元璧恢复冷静,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浮生。 陈浮生突然说道: “你们若不信,咱们赌一把,怎么样?” “赌?” 宋重阳满脸狐疑,警惕道:“什么赌?你想赌什么?” 陈浮生正色道: “我愿给二位占卜问卦,求出机缘所在。我若卦相成真,那便是我胜,二位给我一些实惠,当作赠礼,如何?” 宋重阳嘿嘿道:“那你若是输了呢?” “输了?”陈浮生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我若输了,你们之前欠的恩,便无须再还,一笔勾销。” 宋重阳顿时扭头,和李元璧互看一眼。 二人皆是没有犹豫,齐声点头:“好!” 陈浮生心里暗暗安定,微微放松的说道: “怎么,二位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宋重阳哼了哼,摆手道: “除死无大事!我之前承诺过你,有恩必报,已经立下救你一命的心中誓言。如今你这赌局,想要什么,直接说。但凡我有,必不推辞!” 陈浮生抚掌夸赞:“宋兄果然仁义!” “你想要什么?”李元璧平静的问。 陈浮生看着他,低语道:“道门拘灵之法,你懂得多少?我若赢了,你给我一套术法即可。” 李元璧微微皱眉,但旋即明白。 不过,他明白之后,脸色逾发的复杂难明。也不知是受到什么触动,突然就像多了许多心事。 宋重阳也是天骄之选,自然看出李元璧的脸色有异,同时也明白过来。他不禁叹道: “陈浮生,你无依无靠,师父早亡。却能在宝骑镇将我等打得落花落水,把背靠神将之威的姬雉整得几乎亡魂溃发......” “我总说自己是凭奋勇,亲手拿的成就和实力。但你的根基比我差得更远,与你比起来,我才真正是叫惭愧......” 李元璧暗暗一叹,正色道: “我有一门绝艺,称之‘铸灵遣将’,乃是......乃是家师真传,只传给玉虚灵山的道子......你若胜了这个赌局,我便给你。” 陈浮生顿时大喜,施礼多谢。 宋重阳沉声道:“我看你也是修过剑术,似乎也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但在熬炼体术上,与我差之甚远。” “你若胜了赌局,我传你一套‘洗血剑罡’。同样是我武侯灵山真传,可炼体炼剑,身剑合一,境界越高威力越强!” 陈浮生更是欢喜,立刻致谢。 宋重阳摆手道:“你先莫谢,赌局胜负与否,犹未可知!我倒要看看,在这黄泉小千路上,你是如何占卜问卦,得出机缘所在!” 陈浮生呵呵一笑,立即脚踩阴阳,举剑而起,在地面刻下太极图。 然后依照心中的记忆,反复加深此地光芒的意念。 默运符引咒诀,瞬间剑尖微颤,一缕微光落入太极图,又有一缕微光,在前方泛动。 他之所以来到此地,自然是因为此地已有机缘光芒存在。 当见到宋重阳和李元璧,同时也明白过来,必然是这二人的机缘。 陈浮生得知光芒最终点,不再犹豫,纵身而去。 宋重阳和李元璧赶紧跟上,满脸惊诧。 “他居然如此轻巧?便能得到虚无飘缈的机缘显示?”李元璧同修道门法,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盏茶时间后,陈浮生已经找到所在地。 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下方。 他轻提掌中剑,法力玄炁涌动,一道焚天剑意注入无间龙雀。 也不须什么火霆劫三式,剑起如龙,瞬间炙热。 轰~~ 巨岩石被一剑斩碎,四溅而开。 宋重阳盯着陈浮生掌中平平无奇的铁剑,眉头不由得跳了两跳。 即使是他的“送棺”,也不见得能如此轻巧一剑,崩碎如此巨大的黄泉古石。 陈浮生蹲在碎岩的中心处,逐寸逐寸地窥探。 宋重阳和李元璧狐疑地站在一旁,二人逾发难以相信,机缘竟如何简单?触手可及? 约莫十几息之后,陈浮生已经提剑开挖。 宋重阳又是眉头乱跳,兵家传承极是爱惜兵器,从未有过宝剑在手,却用来掘土挖坑的...... “小心!” 陈浮生发出一声警告。 宋重阳和李元璧瞬间反应,一个举起“送棺”重剑防御,一个祭出符箓护身,双双退避。 蓬~~ 自深坑内,乍现一道黑光,粗如人身,狰狞挥舞。 “冥狱万噬棘!!” 宋重阳和李元璧,双双惊呼。 修行界大多皆知,在黄泉小千路上,每一片地下,都有独具诡异的冥狱灵物、邪祟、鬼魅、梦魇等数之不尽的危险。 万噬棘,便是其中之一。 相传此物不分敌我,可吞万物。即使是五境灵官,一个不甚被卷入,也会形**灭,当场丧命。 眼看陈浮生距离万噬棘最近,顷刻便有殒命危机。 忽然! 又有一道黑光,如电闪烁,扎进了万噬棘的触手内。 仅仅呼吸一瞬间。 声势浩大,仿佛要横扫一切的万噬棘,便急剧萎缩。瞬间化为黑雾,如电般缩进了陈浮生的左耳内。 而陈浮生却像是若无其事,继续埋头在坑里探寻。 宋重阳和李元璧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变成呆滞。 “这......” 二人不知如何言语,觉得眼前一切,简直是做梦。 “咦!果然有好东西!” 陈浮生笑眯眯地伸手一捞。 一朵并无特色,花开三瓣,瘦骨嶙峋的三蕊花草,被他摘在手中,高高举起。 “不错不错,三瓣,恰好一人一瓣,都不落空。” 陈浮生自言自语,拈指拔下一瓣花收起。然后拈着剩下的两瓣花,返回到二人身前。 “来,接着。此乃机缘,一人一份。” 陈浮生毫不客气,将两瓣花扯下,左右分开,递给宋重阳和李元璧。 宋重阳已经是瞠目结舌。 李元璧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知道此乃何物?” 陈浮生摇摇头,确实是不知道。 李元璧冷漠的姿态又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色阵青阵白,咬牙道: “此乃‘彼岸花’!” “冥狱最珍贵的奇物之一!” “冥狱可采的彼岸花,极其极其难得!虽说‘大圆满十瓣彼岸花’才是绝世最佳。但你这三瓣彼岸花,同样是珍罕难求!” “哦?”陈浮生瞧了瞧手中的两瓣,继续递出,“这不正好么,一人一瓣,各取所需。” 宋重阳带着古怪的笑意,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迅速收好,生怕陈浮生反悔。 李元璧暗暗一叹,沉眉冷目地接过。 陈浮生拍拍手,像是拍去灰尘,大功告成一样,笑道: “怎么样?是我胜了吧?” 宋重阳继续一脸的古怪,终究脱口而出:“陈浮生,该不会是你把彼岸花埋在这里,等我们来了......” 话说到此,又觉得极是愚蠢,顿时住嘴不说。 李元璧劝道: “这彼岸花,分开后效果略有衰减,比不了成品的三瓣。道门炼丹炼符、兵家炼血炼器、儒家刻笔、佛门雕佛......乃至十大派,尽皆是必须珍物......” 陈浮生无所谓地说道: “冥狱广大无边,黄泉小千路上遗迹千万,也不差这一朵花。兴许以后还有机缘,还能再找。” 宋重阳和李元璧顿时相顾无言。 “算你运气好,占卜手段高明,某家认输!” 宋重阳也是爽快,手腕一翻,一枚精巧如血色琥珀的物品显现,抛给陈浮生。 “此乃‘洗血剑罡’,真传之法,念动即识。” 李元璧也是递出一枚玉符:“此乃你需要的拘灵之术‘铸灵遣将’,亦是真传。” 陈浮生接过二人的赌注,立即谢过,将之收好。 宋重阳不禁是长吐一口闷气,摇头道: “我总算是知道,为何你在宝骑镇,能够步步抢先。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占卜问卦,事事能抢先一着,我也输得不冤!” “此前还觉得你是运气好,是侥幸。此刻我算是服了!不服不行!” 陈浮生谦虚的笑道: “我也不是时时准,事事皆准。大多时侯也只是侥幸,碰了运气。你也无须多虑......” 李元璧同为道门,同修道门之法,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宋重阳这样认输。只得沉默不语,眼望着远方。 陈浮生见场面又再有些尴尬,当即挥挥手道: “有缘再见,告辞。我惯于独行,就不陪你们一起了。” 说完,也不问二人想法,立刻纵身而去,消失远方。 过了半晌,宋重阳再才脸色复杂,看着李元璧: “你们蓬莱玉虚,居然逐出这么一位不可思议的人材?” 李元璧却不知又想起什么心事,有些恼怒地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宋重阳挠了挠头,喃喃道: “怪哉,他明明也是佩服敬重陈浮生。却为何总是端着个臭架子?难道二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的矛盾?” “不对不对,他和我一样,此前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浮生。难道?难道说,不是小辈的矛盾?是长辈的矛盾?” 他如此想着,嘴角咧出笑容,“嘿嘿,有点意思。” ...... ...... 黄沙漫漫。 浓雾笼天。 宽广、宏大,有若无边无际的黄泉小千路,无论走到何处,皆是不知方向,令人迷茫。 陈浮生再次找到一个偏僻所在,缩在岩石后,取出到手的两个真传。 “洗血剑罡、铸灵遣将......” 陈浮生琢磨着名称,毫不犹豫,意念灌注而入。 瞬息之间。 两套玄奥的真传,汇聚脑海。如若亲身历练,精妙之处毫无瑕疵,全都深印在心,感悟颇深。 洗血剑罡,确实是炼体之法。 可将收获奇物灵物,凝为血气,导入体内。从此洗血换血,熬炼体术根基。 同样,也可用此法,导入兵器内,炼其精髓。从此达到人器合一,呼吸与共的圆融贯通。 不过陈浮生掌中无间龙雀乃是神兵,也无须这种神将以下的真传。倒是自己身体比不过兵家修行者,可以依此法多多熬炼。 至于道门真传“铸灵遗将”,确实如同李元璧所说,可以运用到神将境界,乃是道子才可获取的真法。 相传更加高深的拘灵之术,即使是八境陆地神仙,也会随时动用。 甚至传说“独创妖灵”的至高**,也和拘灵有关。 铸灵遗将,顾名思义,可将妖精鬼怪,或者有魂魄的灵物,强行拘禁到手。 然后,以弱补强,驯化、加持、培育等等手段,炼出忠诚度极高,极为契合自身战力的仆从。 只是世间有魂魄的灵物奇物难求,而拘灵之术耗费太大。所以寻常的道门修行者,极少会用。 真正能用到此术的,无一不是派中精英高人,背景深厚。 陈浮生细细琢磨得到的两套真传,心中喜悦。虽说目前不见得马上用得上,但总算又多了两种手段。 望了望远空,能感觉到已经接近傍晚,天色黯淡。 冥狱的日夜虽然差距不算大,但毕竟还是有。 若是夜间出行,遭遇的诡异和恐怖,只会大增。 陈浮生想了想,此地还算偏僻安静,暂且休息一下。 说到休息,自然是要弄一些吃食。 对于世间修行者来说,达到三境鼎庐,已经可以辟谷,无须食物也能轻松渡过数日。 但口腹之欲,神仙亦难忘。 即便境界再高,该吃的该喝的,仍是保持着原有习惯。甚至,犹有过之! 陈浮生以铁剑在地面画了个圈,然后收拾一些枯枝堆积。再渡出一道意念给狲喉,瞬间狲喉吐出一个背囊。 他解开背囊,从中取出两砣油亮的羊肉,又取出半只鸡。这些都是青溟关内,土着平民圈养的异种畜牲。 陈浮生在关内待了几天,已经吃出滋味。所以让晁馗多备了些,留在狲喉的喉囊里存着。 他用铁剑将肉穿好,法力玄炁涌动,瞬间点燃枯枝。甚至以无间龙雀加持了一些真火之意,加剧烧烤。 背囊里还有些调料,全是巫裔常用之物。陈浮生也自己琢磨着调配了一些香料,此刻用得上,全洒在烤肉上。 如此悠哉悠哉地坐着,举剑慢慢烧炙。渐渐油香四溢,肉香弥漫。再加上羊肉与鸡肉皆是异种,所以格外芬芳。 眼看已经差不多烤得熟透,陈浮生正要动手大快朵颐. 忽然! 身后传出突兀地声音: “喂,给我留一块。” 陈浮生顿时反应过来,杀气四射。 身后的声音缓缓道:“你莫急莫急,我又无伤你之心。” 陈浮生万分警惕,扭过头去。 可见身后已经蹲着个满头枯朽乱发的老叟。 此人老得约莫已经快进棺材,满脸皱纹沟壑,瘪嘴无牙,眼皮耷拉无神。头发枯朽稀疏,穿着平常的黄布短衫,显得污脏。 若说这个老叟是乞丐,绝无可能。甚至可见他的眉心,有一个竖瞳般的痕迹,似是而非。 陈浮生仍是小心谨慎,没有贸然动手。而是转过眼,凝视剑刃上的映照,仔细注目自己的异色双瞳。 乞丐般的老叟,也不客气,已经挪到近前,伸手撕下一大片羊肉,抛入嘴中大嚼。双眼顿时放光,大起精神,赞道: “好肉!好肉!我已经许久许久没吃过如此好的肉,唉,痛快啊,痛快!若是有酒,夫复何求。” 陈浮生不动声色,从背囊里捞出一个小酒坛,递给老叟。 老叟惊讶万分,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子,真是来得巧,来得妙,来得呱呱叫!” 他仍是不客气,接过酒坛,拍开封泥,大灌了一口。爽利得浑身发颤,又撕了一大片肉,快活地大饮大嚼。 陈浮生感到眼睑蚀痛,再次抬眼,观察这个老叟。 非妖非鬼,乃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但在冥狱,在震烁古今的黄泉小千路上,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 何况,老叟身上全无修行之气,与人间的乞丐老翁毫无区别。 陈浮生心中惊讶万分,更是极度警惕。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异瞳未能见到真实的境界。 老叟并未抬头,只是吃着肉喝着酒,但却像知道陈浮生在窥探。嘴里嚼着,含糊说道: “你小子莫怕,我也只是路过,与你无冤无仇。再说,你好酒好肉的招待,我不仅不会害你,还有好处相赠。” 陈浮生哪里还吃得下,冥狱遍地凶险,他断然不会凭借一言一辞,便判定此人不是坏人。 所以他仍是不动声色,递着肉,递着酒,不表示敌意,也不奉承多话。 不过片刻,所有羊肉和鸡肉,再加两坛酒,便被老叟吃得精光,点滴不剩。 他摸摸瘦骨嶙峋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在石头缝里摸出一片断枝,一边惬意地剔牙,一边瞅着陈浮生: “把你小子的肉和酒,都干光了。自然不会白吃白喝,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 陈浮生施了一礼,带着一丝笑意:“前辈,是不是什么好处都可以?” 老叟剔着牙,啐了一口残渣,回头又悠哉的说道: “你问了我没有的东西,我肯定是拍屁股走人。所以少废话,莫玩什么心思。” 陈浮生不动声色,丝毫不以为意,仍是带笑说道: “我想找一缕麟凶的昊天本源......” 话音未落。 老叟叼着断枝,起身拍拍屁股,快步离去。 陈浮生以异瞳的感应,观望半晌,确信老叟已经离去,再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念头转动,正要离开。 突然,身后又传来老叟的声音: “它娘的,我若是走了,岂不落个白吃白喝的罪名。此事干不得,我老王虽不是名人,也不能落个坏名头。” 自称老王的老叟,又坐在陈浮生面前。 “你要找什么麟凶,什么昊天本源。我一个废物老头,听不懂,也不知哪里找。” “不过呢,在黄泉小千路上,有千秋万古无数遗迹遗址。某些遗址里,长存未散的一些精神意念等,化为冥骸,聚成集市。” “我可指点你去这些集市,你想探听什么消息,或许有懂得多的冥骸,可以告诉你。” 陈浮生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道: “老王前辈,你无缘无故而来,又指我去一个未知的集市。晚辈不知根不知底,哪里敢去?” 老王不屑地摇头,捏了捏自己枯干的胳膊,比划比划,不满地说道: “你看你看,这老胳膊老腿,是打得动你还是推得动你?” 陈浮生保持礼数,平静问道: “前辈,你到底找晚辈,是想干什么?” 老王咧嘴嘿嘿笑,指了指陈浮生身上,眨眨眼: “在你身上,有个照冥镜,是不是?” 陈浮生又是暗暗一惊。 且不说五行照冥镜只有他自家知晓,单凭此时此刻铜镜在狲喉嘴里,就更加无人可知。 “前辈是想要那面镜子?”陈浮生继续问。 “嘿嘿,能够正五行反五行,照遗尸遗骨为冥骸之物,肯定不是你们人间的宝贝,自然是冥狱所有。” 老王悠哉悠哉的解释,“离这不远的阿鼻集市,早前丢了一面照冥镜。我闲来无事,便到处走走、找找。嘿,不曾想,在你身上闻到气味,你说巧不巧?” 当此时刻,陈浮生已经警惕万分,不敢再和这个老叟久缠。立即摸了摸耳朵,瞬间五行照冥镜落手。 他将铜镜递出:“前辈,你若想要,那便给你。” 老王咧嘴呵呵笑:“那怎么好意思......” 说是不好意思,伸手拿过,塞进了怀中。 陈浮生后退一步,拱手道: “既然无事,晚辈便告退!” 他缓缓后退,正要迅速离去。 老王突然一拍大腿,笑道: “哎呀,你又是酒又是肉,又是送镜子。你看你看,这怎么好意思!” “小子,我领了你这多情,哪有不回报的道理。” “来来来,你看,此乃‘敲门砖’。我索性无事,便带你去阿鼻集市上走走,看看,多问问。” “或许能问到那个什么麟凶,什么昊天本源......” 他立即起身,从破衣里摸出一件黄蒙蒙的钥匙状物什,对着后退的陈浮生,轻轻一划。 刹那! 一道裂缝,宛若开闸一样,在陈浮生脚下敞开。 陈浮生猝不及防。 甚至连念头都无法兴起,已经身不由己。 坠落进去! 他耳中仅可听到阴风呼啸,眼前浓雾蒸涌,无数模糊难明的光影,纵横掠过,如梦似幻。 恍惚霎那,又似短短一瞬。 陈浮生已经是脚踏实地,眼前的视线开始逐渐清晰。 叮叮! 铛铛! 唏律律......哒哒哒...... 驼铃声、马蹄声、打铁的声音、油炸的声音,仿佛民间市井随处可听的平凡声音,迎面而来。 ...... 第96章 阿鼻集市(万更求订阅月票) 陈浮生耳中听到诸多市井之声,待到视线清楚,展眼一望,不禁是大惊失色。 完全难以想像! 市井之声,并非是市井之声! 在他的眼前,有高如山峰的巍峨、庞然巨人,仿佛列队一样,一个接一个前行。虚虚如影,却又看得真真切切,依次向前。 这些高如山的巨人,皆是头颅粗壮,三只眼,阔口獠牙。自肩头以下,却是累累白骨,狰狞可怖的漫延。再到胯下,却缠着污脏兽皮。 巨人双腿上的漆黑毫毛,仿佛一根根长刺,在陈浮生的眼前掠过。 纵然能见到是虚影,并非真实。但如鼎柱一样的粗腿,走过眼前,人如蝼蚁。此等观感,亦是令人胆颤心惊,难以置信。 每个巨人仿佛自云层中浮现而来,列队走远。 如柱粗腿上,绑着青铜大铃铛。所以走起路来,有叮铛之声,仿佛驼铃一样。 然后,每十几二十个巍峨巨人身旁,便跟随着略矮些的小巨人。虽说略矮些,但对于陈浮生来说,依然是小山般高不可攀。 这些小巨人,并非随从,而像是监管的“狱卒”! 它们手中拎着污秽,黑雾缭绕的漆黑粗鞭。大量哀号、怨气、忿恨等恐怖阴魂,在鞭子里穿梭往来,仿佛一朵朵焰花。 小巨人的长相外形也另有区分。有的顶着一颗硕大的双角牛头。有的顶着丑陋马脸。全身上下皆是缭绕着黑气,宛若披挂着诡异的铠甲。 “牛头......马面......”陈浮生惊骇无言。 这些所谓牛头、马面等等小巨人,每经过陈浮生不远,便抖了抖鞭子。似乎像是给个提醒,又似乎是等待什么。 陈浮生盯着一队又一队蛮荒巨人路过,又看向另一侧,终于知道马蹄声何来。 一匹又一匹高头骏马,双眼若鬼火,面孔如丑恶白骨,狰狞难看。身躯虽是马,但亦是扭曲、庞然大型,堪比一栋小屋。 这些马,也并非真实。类似于阴魂缭绕的阴马。 每匹阴马背上,驼着高如小山的货物。只是货物被兽皮包裹着,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蛮荒巨人、牛头、马面、阴马载货......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经过陈浮生处身所在的,这个集市! 说是“集市”,也确实是集市。 在陈浮生的正对面,开着一家铁匠铺。外观和民间的铁匠铺差不多,茅草棚顶,敞开的大火炉,一座铁毡台。 有个长相粗鲁,魁梧莽壮的彪形大汉,赤果上身,肌肉虬结贲张。奋起手中大锤,一锤又一锤砸落在铁毡台上。但台上空空无物,也不知砸的是什么。 但路过的蛮荒巨人,如柱般粗腿,却是从铁匠铺顶上依次掠过。每一个镣铐般驼铃,也是触碰过了铁毡台。 看起来,就像这个彪形大汉般的铁匠,锤打的是驼铃。 而且那些阴马,载着货,也是穿梭进了铁匠铺内。 随即,又载着发瘪的货囊,呼啸阴风,扬长而去。 陈浮生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再往旁边望,是一家熬汤的铺子。 和民间的卖粥、卖草药汤药等铺面一样,亦是茅草棚顶,敞开的柜台。 一个极大的石头土灶,上面置着一口大罐子。不知是何材质,只知道又黑又大,仿佛一个高桶。 熬汤的黑罐子旁边,站着个花白头发,皱纹满脸的婆婆。她却是很平凡的荆钗布裙打扮,聚精会神地熬着汤药。 不停有滋滋声,或炸油声,在黑罐里响起。 而且不时有些黑气、灰气、白气、黄气等等气焰,喷蔳弥漫而出,抛洒向天空,瞬间无影。 铁匠铺、汤药铺,发出的声音,构成了陈浮生来之前,听到的市井之音。 除这两个铺面之外,另有几个茅草屋。 其中一个屋前,摆着个算卦的摊子。 简陋的桌子旁,坐着个中年道士。容貌青矍,穿着打满补丁的浅紫色道袍。 他嘴里不停在说什么,但面前却空无一人。 时不时,这个中年道士会激动起来,对着虚无处争辩,显得很是激动。但偏偏不知和谁在说话,和谁在争辩。 场面极其的诡异,看起来就像个神神叨叨的疯道人。 在这个算卦摊的对面,茅屋前,铺着一个蒲团。有个圆脸的和尚,极其虔诚的,双掌合什,捻着一串脏兮兮的佛珠,在喃喃诵经。 两间铺面,一道一僧,尽皆在陈浮生的眼中。 这便形成了市井之相,极其的诡异,又极其的滑稽。 再然后,有一个身材高瘦,显得极是严肃的中年男子。穿着仿佛巡捕的皂袍,左手牵着一条丑陋的短腿狗,右肩上蹲着一只脱毛的雏鹰。 此人一鹰一犬,就仿佛散步,又仿佛巡逻。围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集市”,就这么一圈又一圈的打转。 他的表情严肃,显得极是尽忠职守。 但越是这样,却越显得诡异而滑稽。 陈浮生看着这一切,有一种宛若在虚幻梦境的不真实感。 要说可怕,半空中列队前行的蛮荒巨人,监管巨人的牛头马面,甚至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阴马,都显得极其恐怖可怕。 但要说不可怕,眼前又是荒唐滑稽的市井之相。 有打铁的、有卖汤药的,有算卦的,有打座念经的...... “阿鼻集市?” “这里就是阿鼻集市?” 陈浮生想到那个老王所说,心中着实不知是什么感慨。 “哟!” “老王又抓了一个天骄回来啦?” 正在陈浮生茫然之时,汤药铺里熬汤的婆婆,停下手,举了举汤勺,看见陈浮生,立即大声笑起来。 对面的铁匠,也停止了砸锤,瞅着陈浮生,咧嘴笑道: “奇了怪哉,居然还是个活的!” 那边算卦的道人,也停止了不知和谁的争辩,抬眼瞧了陈浮生一眼,捋须点头道: “确实是活的!不过么,每年也就这几日有些机会。老王抓得不容易,是活的也可以。” 算卦道人对面的圆脸和尚,也抬起头看着陈浮生,十分正经的说道: “活的是好事,否则咱们每年东奔西走的,也难得见一个活人。” 虽然这些人说话,一本正经,或有取笑,显得和市井一样。但陈浮生听了,却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他提高万分警惕,微微动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当感受眼睑蚀痛,立刻小心翼翼地抬眼观望。 结果不出所料! 无论是蛮荒巨人、牛头马脸、阴马,或是铁匠、汤药婆、道士、和尚,尽皆是阴魂! 无一是真实,全是鬼怪! 但依然是像之前看老王一样,看不出境界。 每一个都无修行之力的显现,都像是平凡的。 陈浮生的心中怦怦乱跳,压抑着极度紧张的情绪。 越是看起来平凡,结合眼前一切,却代表越不平凡! 乃是大恐怖! “哟!这小子的眼睛,还有点意思。” “可不是嘛,看起来,和老王的第三眼有些像!” “阿弥陀佛,贫僧看来,却不像是‘天目’,却像是虚妄之眼。” “非也非也,贫道觉得这小子的眼睛,并非是他自己的。你们若不信,我可卜算一卦,为你们解惑。” “解什么惑?依我看,老王就是为了这双眼睛,才抓他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陈浮生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越听越是心惊。 突然! 他背后传出老五的声音: “你们如此说,岂不是坏了我老王的名头?” 陈浮生立即转身,可见老王又笑眯眯地站在他背后。手中拎着一把石头般钥匙,缓缓收进破衣里。 “这小子不错!我今天发了善心,带他来转转,给各位瞧瞧,呵呵呵......” 老王笑吟吟,背着手,像个平凡老头,走到陈浮生身边。 一听到“发善心”这句话,集市里的所有人,尽皆显得很惊讶。 铁匠、汤药婆、道士、和尚,全都是眉头皱了皱,显得沉默不语。 旁边不远巡逻的中年男子,转身急步过来,凑近老王,低语问: “怎么?是不是咱们又要搬迁?” 老王还未出声。 镗铛~~ 铁匠猛砸一记铁锤,愤然道: “黄泉小千路上的几个冥君,也太不地道了!” 汤药婆扬了扬手中汤勺,嚷嚷道: “老王,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东西,要砸咱们的生意?” 算卦的道士,掐了掐手指,眼睛眯了眯,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哼道: “只须老王一句话,咱们决不含糊!” 那个和尚却是呵呵笑着说: “是不是要大开杀戒?贫僧最近闲得发慌,老王说往哪里打,贫僧便往哪里去。” 老王却是笑吟吟地摆手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今日却真的是发善心,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难道,还不信我的话么?” 众人立即便笑了起来,尽皆点头:“信,信,信。老王的话,绝无虚言。” 老王身边的巡逻中年男子,盯着陈浮生反复打量,疑惑道: “那你带他来干什么?这小子除了眼睛有点意思,也别无什么特别。难道你今年,选的是他?” 老王点头,面向众人,指着陈浮生,大声道: “这小子,在占卜问卦上颇得精髓。他居然算出了我埋在集市外的‘彼岸花’,而且还挖走了。” “你们说,是不是应该请来,为我们也算算前程?” 一听说是“占卜问卦”,那个算卦的道士,顿时便不高兴,站起身,冷声道: “老王,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带这小子进来,是想抢我的生意么?” 老五笑眯眯道: “达者为先!能者多劳!他若比你强,比你更会占卜问卦,自然是听他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士立刻大发脾气,捶着桌子,嚷道: “贫道算了几百年的卦,难道还比不过这个毛头小子?老王,你欺人太甚!” 旁边众人,顿时大感兴趣,纷纷离开茅屋,围拢过来。 铁匠和汤药婆,啧啧啧地盯着陈浮生,显得很是好奇,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 和尚和巡逻男子,仿佛见到宝贝一样,围着陈浮生打转。甚至有一些想伸手,摸一摸的想法。 陈浮生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又荒唐无言的区域。既是感到毛骨悚然,又觉得哭笑不得。 但他心中还算有些小小安定,因为目前来说,这些人古怪确实是古怪,但却并无恶意。 且不论是不是看不出恶意,但陈浮生起码还未觉得有杀机或警兆。所以只得紧守一心,提着警惕,沉默不语。 老王见算卦道士极其不忿,笑道: “你若不信?不如和这小子,对赌一番,如何?” 围观众人,顿时纷纷起哄: “比一比,看看谁的占卜问卦强!” “有热闹有热闹,一年一次的机会,难得难得!” “老道,怕什么?这毛头小子,最多二十岁,难道你还怕输给他?赌,赌,你若不赌,我瞧不起你!” 算卦道士顿时把袖子一捋,大步过来,盯着陈浮生,又瞧向老王,忿然道: “说,怎么赌?” 老王笑眯眯,比划着说道: “我在那朵彼岸花不远,还埋了一朵。本来是想栽培着,等收获。但今日既然是要赌,那就拿出来赌一赌!” 他看了看陈浮生,又看了看算卦道士,“事先说好,免得大家说我的方法不对。这另一朵彼岸花,就在附近,你们若能算,自然是算得出具体方位。” 算卦道士显得有些踌躇,咬牙道: “老王你也真是会赌,明知道冥狱彼岸花极难算到方位......” 老王哈哈笑道:“难才是好,越难,越显得占卜问卦越强。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起哄。 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比这个,那我可就十拿九稳了......” 在距离挖出的彼岸花不远端,确实是有个机缘光芒点。 但陈浮生还未去探寻,便被老王抓了进来。 算卦道士又是忿然,又是咬牙,跺脚道: “比,比就比!我还偏偏不信,会输给这个毛头小子!哼哼,占卜问卦,乃是独天独份的天赋。莫以为是个道门,便懂得此法精髓!” 老王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显得极是踌躇,显得羞怯,嗫嚅低语: “这位前辈功力高,又深得精髓。晚辈学艺不精,恐怕会自取其辱......” 老王似笑非笑地盯着陈浮生,摆手道: “怕什么,你小子莫耍滑头。你赢了自然是有好处,但若输了,也不算丢脸。” 算卦道士顿时哼道:“欺负你这小辈,能给我涨什么脸面?简单至极,小事尔!” 陈浮生再才缓缓点头:“好,那便依各位前辈的意愿,晚辈试一试......” “好!开赌!”老王斩钉截铁。 算卦道士顿时返回卦桌,掐指飞算,不停在桌面上指指划划,计算方位。 陈浮生也不犹豫,俯身蹲地,以铁剑划了个彼岸花周围的地理轮廓。然后一剑,点在第二个机缘光芒点。 “老王前辈,你埋的第二朵,在此处。” 围观众人纷纷惊讶万分。 “咦,这小子占卜问卦如此之快?” “你是不是瞎?他哪里是算了卦,他是早就知道在此处......” “没道理啊,老王埋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若不说,神仙也难算啊......” “这小子有古怪,大有古怪......” 算卦道士掐指的动作陡然一滞,跳起身来,窜到陈浮生面前,瞧了瞧地面画的地理轮廓,不禁脸色阴沉。 老王哈哈大笑: “哈哈哈......怎么样?老道,你认不认输?” 算卦道士龇牙咧嘴,但总算是不装赖,灰着脸点点头道: “输了,自然是输了......但这小子,这小子,是不是你串通好了?回来拿我开心的......” 老王脸色一正:“好了,大家废话不说。我觉得这小子确实不错!他指的方位,确是我埋彼岸花的地点!” 围观众人,包括算卦道士,皆是不再哄闹。脸色全都正常,纷纷点头赞同。 只因这伙人知根知底,长久一起,早已有了默契。 老王说是,那便肯定是,决无虚言! “小子,恭喜你过关了。” 老王恢复了淡然,负着手向前走去,“来,跟我来。我们决无害你之心,你应该看得出。” 众人以复杂眼神,盯了陈浮生一眼,然后各自归位,不再多说话,依旧像之前那样。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老王。 二人走进一个简陋的茅屋中,相对坐下。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老王很平静自然的问。 “晚辈姓陈,名浮生。” “嗯,不错,好名字,有仙家意境。” 老王点点头,“浮生,先不说这个阿鼻集市,究竟是什么所在,是什么道理。” “我请你来,其实是想结一个善缘!” “善缘?”陈浮生微微皱眉,仍是保持着冷静。 “是的,此乃我的好意。不过,你也无须多想什么......” 老王笑呵呵道,“你并非第一个结善缘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这数百年来,结了不少善缘。” “可惜,没一个讲义气的......希望你是例外!” 陈浮生沉默不语,聆听下文。 老王以赞赏的眼神,瞧了瞧陈浮生,继续说道: “世间修行占卜问卦者,若能晋升到六境神将,必须抛弃占卜问卦之法,否则必有大祸!” “除非是有更进一步的希望,能跨越神将的限制,求得七境小乘尊者,望到八境陆地神仙的边,方可重新再来。” “小子,你可知,为何是这个道理么?” 陈浮生心里暗暗一怔,但同时也略有猜测,似乎是和因果报应有关?窥探天机有关? 但他既是猜测,自然不会随口发言,只得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老王淡然说道: “窥天机,卜卦命运前途,此乃逆天之举!” “三界内外,诸世万域,皆在洞天的俯瞰之下。谁敢逆天行事?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浮生大约也是猜出这个道理,但仍是沉默聆听。 “占卜问卦之法,到了神将境界要抛弃,就是因为神将者,掌握灵山大运。若再有些逆天之法,遗祸甚大,所以被洞天先祖禁锢。若再强求,十死无生!” “但我为何说,小乘尊者或陆地神仙,又能重拾此道?” “只因达到如此境界,已是受制于洞天先祖。无论卜算何事,皆在洞天允许之内,所以少了限制。” “但只是少了限制,却并非不限制。但此话说来太长,你此刻的境界,听也无用,不如少些烦恼。” 陈浮生听完这段讲述,吻合了心中猜想,立刻点了点头。 但同时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因为老王的言辞中,对高高在上的洞天,并无多少敬畏。反而显得不屑,显得有些怨怼。 况且,陈浮生曾听师父说过。世间境界越高的高人,越是忌讳谈论洞天,恐怕染上因果。 这就相当于人间的王朝,位置越高的大臣,越不敢妄言皇帝之事,是一样的道理。 老王说着,稍缓了一缓,让陈浮生思考,又接着说道: “之所以我请你来,而且也看重你,就是因为你的占卜问卦之法,超出我的想像。” “之前算卦道士说得对,所谓占卜问卦,并不是说进了道门,便能精通。世间修行者,如过江之鲫,道门修行者也不算少。” “千秋万古岁月,不知有多少擅长占卜问卦的人才。但全都湮灭于世,翻不起一丝小浪。” “绝大多数都是平庸,算些毛头小利,不值一哂。” 老王的目光若有掠电,盯了陈浮生一眼: “但你却不同,能算出我埋的彼岸花,此乃万中无一的绝代天赋。并非是我自夸,世间即便七境小乘尊者,想算出我所埋之地,亦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我才请你来,才会想与你结个善缘!” 他说着,从破衣里又摸出那个“敲门砖”钥匙,摊在掌心,说道: “你若愿意,结下这个善缘。那便拿走‘敲门砖’,从今以后,你便是我阿鼻集市的上上之宾!” 陈浮生心中心潮起伏,念头千万。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之所以被带来此地,居然是因为一朵彼岸花。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陈浮生凝视着老王掌中的“敲门砖”,半晌后说道: “我若拿了,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老王顿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不错,我就说你这小子不错,果然深得我心!” 他笑完之后,点头道: “有好有坏,自然是要当面说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先说说好处!” “你若取走‘敲门砖’,便与我阿鼻集市定了因果。等你将来成就六境神将,镇守灵山。阿鼻集市会给予你大力支持,无论兵马、器物、灵药,源源不断。” “世间镇守神将,面对‘劫’灾,殒落者不计其数!” “你若得了我阿鼻集市之助力,不说世所无敌。至少可保职守无忧,气运在手,可望再进一步!” 陈浮生听完,不禁是微微一笑: “老王前辈,你所说的是神将,是六境。我如今才只是三境的小小微末,如何敢妄想神将之位?” “前辈说的好处,对于我目前,是镜花水月。莫非,前辈只是给我画个大饼么?我看到,吃不到。” 老王笑吟吟说道:“你又怎知?自己登不了神将之位?” 陈浮生只是摇摇头。 “世间神将,镇守之职重大。皆是要寻求外力帮助,你可要想清楚,此事难求,对你绝对是大好处!”老王继续加重语气。 陈浮生还是摇头不语。 老王笑道: “那再说个近些的好处!” “你不是在寻求麟凶的一缕昊天本源么?” “只要你带着‘敲门砖’,便可得到昊天本源的线索。依此线索,你便可寻到!” 陈浮生不由得心中微动,想了想,微笑道: “依此线索,昊天本源是必得的吗?” “必得?”老王吹了吹胡子,瞪了瞪眼,“你小子心思野啊,世上哪有必得的道理!” 陈浮生又摇头笑道:“前辈,既然不是必得,又只是一条线索而已。这算是什么好处?一条线索,我慢慢探寻,总会探到。” “谁说是一条线索?” 老王继续吹胡子,瞪眼睛,“我说的,是所有昊天本源的线索!你拿着‘敲门砖’,黄泉小千路上所有的昊天本源,皆可寻到!” 陈浮生顿时一愣。 这个好处,对于目前来说,确实是他最想要的好处! 因为在天地桥的窥探里,只能看到机缘点,却不能看到麟凶带出的昊天本源。 前途漫漫,危机四伏。陈浮生纵然有大勇气、大信心,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寻到昊天本源。 所以这个“敲门砖”的好处,简直是诱惑至极! 老王见陈浮生沉默不语,颇有意动,顿时又笑道: “说完了好处,再说说坏处。” 陈浮生立即收心,仔细聆听。 “你若与我这阿鼻集市,定了因果。等你到了神将之境,自然会有一些麻烦事找你。” “但在神将之前,因果不显。你成就神将之位,此因果才会获知,知道该如何做。” 老王说完,瞧着陈浮生。 陈浮生又是一愣,不由得皱眉道: “前辈说完了?” “是的,这便是你想知的坏处。”老王笑吟吟道。 陈浮生无言以对: “老王前辈,我距离神将还有很远,或许终生不达。你这坏处,对我毫无影响,怎可说是坏处?” 老王仍是像之前那样笑道:“你又怎知?你登不了神将之位?” 陈浮生左想右想,仍觉得难以置信,不禁说道: “老王前辈,你这话太过于荒唐。我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坏处不知到了哪一年才有......我怎敢相信??” 老王突然脸色一正。 瞬间,宛若有一道磅礴、威严、无可质疑的宏伟大气,自他顶门而上,煊赫大放。 “吾乃纵横王派,吾之所言,君无戏言!” “王道之人,一言一行,皆含因果。一举一动,皆有大道誓言入心!” “吾之一生,一言既出,必无虚妄!” 他说得义正言辞,每一字一句,宛若有洪钟大吕轰鸣。 但这些全是极微妙的感觉,明明无声,却似震撼巨音。 陈浮生心神震动,恍惚茫然,隐隐有一种明悟。觉得此人一言一行,皆是令人信服,必不虚妄! 甚至在他内心的半灵窑灵光漩涡内,无数难明的道蕴震荡。那些气运丹朱都为之凝炼了几分,更加精神盎然。 “这......” 陈浮生陡然清醒,感觉自己变得耳目清明,有一种被某种玄奥力量冲刷过的舒畅。 “纵横王派!”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王道”之人! 但他同时也知道,无论是先师所说,还是曾经山河历练时的耳闻,尽皆笃信“纵横王派”修行者的言行。 因为正如老王所说,“王道”之人,君无戏言。一言一行,有因果、有大道誓言相伴。 若虚妄,必遭谴罚,生死难逃! 话已至此,老王目光炯炯,若有神熠,看着陈浮生。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又问一句: “前辈,我若取走‘敲门砖’,是否立刻离去?再无任何责任?” 老王淡然道:“自然还是有些需求,要你随手为之。如此,应承后,方可离去。” “什么需求?”陈浮生心中一紧。 “简单。”老王恢复了笑吟吟,“你只须答应,在黄泉小千路上,每遇一敌,若是胜了,便用此砖,敲他一记。” “敲别人一砖?”陈浮生觉得自己听错了。 “嗯,你敲得越多,此砖便越强大趁手。亦算是一件得力的兵器,莫要小瞧!”老王笑道。 “短期便是需求你敲砖,长期以后,才是神将因果!” 陈浮生听完这一席话,再次无言以对。 “好!我答应!” 他也不再犹豫,伸出手去,拿下“敲门砖”。 一经入手,顿觉颇为沉重。 此物颇像个石雕的粗糙钥匙,比巴掌略小。圆头、扁长身。若是乍眼一看,倒像个小小的榔头。 陈浮生取到“敲门砖”,也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若一定要说有,也仅只是觉得此物微颤一下,便恢复正常。 “哈哈哈哈......吾所愿也!” “因果已定,有缘再见!” 老王哈哈大笑,声振屋宇,当即将手一拂。 瞬间。 陈浮生再次觉得宛若腾云驾雾,眼前一阵茫然。 无数光影掠过,如梦似幻。 待到脚踏实地,一切的一切,又恢复了真实,视线清晰。 仍是回到了之前的山坳处。 陈浮生盯着面前,余烬缈缈的烧烤火堆,实在难以相信去了一趟荒唐诡异的“阿鼻集市”。 当看到自己手掌中,握着沉甸甸的石钥“敲门砖”,再才恍然,一切皆真! ...... 第97章 彼岸花 陈浮生默默瞧着手中的石钥“敲门砖”,微微沉吟。 他之所以进入诡谲而奇异的阿鼻集市,遭遇了人生中最古怪离奇的一幕,却仍然同意了老王所说,取走“敲门砖”。 其原因,一是因为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危险、警兆,在心中还算安定的情况下,选择了同意。 而且老王表现出的“纵横王派”、王道之人的修行气势,也足以证明,他所说非虚,可以信之。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狲喉和河童,并没有主动示警。 一直以来,陈浮生对身边几位同伴的信任,非常之高。 特别是河童,由于是洞天而来的异种,所说之言,所表之意,陈浮生都觉得可以依重。 况且之前许多经历里,狲喉和河童都给予过一些警示。所以这一次,既然狲喉和河童并未警示,那足以说明,此行是安全的。 而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也是安全的! 陈浮生想到这里,立即抛去一些犹疑,以意念呼唤狲喉和河童,将手中的“敲门砖”举起,问道: “此物有何奇妙?你们怎么看?” 狲喉和河童,居然双双沉默了片刻,再才给予回应。 其中狲喉只吐出一个字音,萦绕陈浮生耳中: “甚?” 陈浮生不禁一愣。 由于意念可简短沟通,陈浮生约莫明白,狲喉的意思是,此物是什么?是何物?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河童的声音回响耳后,同样是疑问道: “什么怎么看?你这拿的是什么?” 陈浮生立刻惊讶得大皱眉头,赶紧问: “你们?不知道我去了阿鼻集市??” 河童露出茫然的语气: “阿鼻集市?什么阿鼻集市?” 左耳内的狲喉,也是咦了一下,没有出声。 陈浮生有一种汗流浃背的感觉,沉声道: “都出来!!” 狲喉和河童,顿时双双显身而出,悬浮在陈浮生眼前。 “我此前在烤肉时,遇到一位老人,你们知道吗?” 狲喉和河童听了皆是茫然,显得并不知情。 陈浮生逾发觉得自己开始炸汗。 他立刻简短截说,将自己遇见老王,然后被带进阿鼻集市,遇到铁匠、汤药婆、道士、和尚、巡捕,以及见闻的诡异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又举了举手中的“敲门砖”,“我答应了老王,接受此物!原本还以为,你们皆是知道的!” 狲喉和河童一阵哑然无声,显然也是处于震惊中。 陈浮生沉声问: “此前,你们是什么状态?” 狲喉吐出一个字音: “镇!” 陈浮生立即明白,这个意思是被某种力量所镇压,威慑,导致一无所知。 河童长叹一声,亦是有些颓然道: “我也陷入了沉睡,此刻听你所说,似乎也是被某种力量蒙蔽了感知。自身茫茫然,不知经过......” 陈浮生的心口已经怦怦怦乱跳。 老王到底是什么人? 阿鼻集市里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存在? 居然在无声无息间,镇压蒙蔽了狲喉和河童? 陈浮生越想越是悚然,顿时觉得自己当时的那种安全感,以及毫无来由的笃定,有些好笑。 河童突然问道:“你说那个地方,叫集市?” 陈浮生点头:“你知不知这个所在?” 河童沉吟之后,缓缓道: “我确实是隐约听说过,关于这种集市的传闻......” “只不过,不应该叫集市。传闻里,被称为‘逆巢’!” “逆巢?” 陈浮生一听这个称谓,立即又有些炸汗的感觉...... 河童继续说道: “逆巢的由来,若要说起,那可就话长了......” “千秋万古之前,三界未定之时,发生过一场毁天灭地般的大战!自此一战之后,三界再才是共立。” “当时之世,无论上古巫裔、原裔祖人、混沌灵瑞,尽皆在此战中,殒灭了不少大人物。” “但这些原始大地上出生的大人物,死亡之后,有某些特殊存在,阴魂未散。久而久之,这些阴魂便聚集一起,抱团取暖。” “他们到底是如何存在,又想做什么,我一概不知。但在洞天星河的传闻里,这些非妖非鬼非魂的上古冥骸,聚集的所在被称为‘逆巢’!” “当然,这个逆,不是说它们叛逆。而是因为,它们的行径是逆天!不往生、不受三界管辖,自己做主,自由行动。所以,称之为逆!” 河童说到这里,带着疑惑,也带着钦佩,说道: “谁也不知它们追求什么,有何图谋。但是它们手段高强,在三界内外皆有交往。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洞天,也拿它们没多少办法......” 陈浮生听完讲述,不禁皱眉道: “老王说,等我登上神将之位,会帮助我巩固地位,给予支援。助我镇守灵山!既然说一个‘助’字,那算是什么图谋?” 河童哑然半晌,有些敷衍的说道: “唉,神将之位遥远,你现在想这些也无什么用......等我再琢磨琢磨,或许想到了,再告诉你不迟......” 陈浮生也是一阵无言,只好暂且放下这个疑问。 神将之因果,确实是将来的事。将来究竟会如何,现在也说不清道不明,徒增烦恼。 放下心事后,陈浮生再次抬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然后,感觉眼睑蚀痛,他立即仔细观察手中的“敲门砖”。 果然! 石雕钥匙般的正面,尾端部份,显出两个细微的古字:“阿鼻”。 沿着“阿鼻”二字,四面八方,却是隐隐约约的地理、地势等轮廓图。虽说不算清晰,但大部份区域可见。 而距离“阿鼻”之外,极东方向,颇远的方位有一朵金色的“焰花”。 焰花微微闪烁,时而倏忽不定,在范围里缭动。但大抵上却并未走远,仍是可看出方位所在。 陈浮生顿时有些心中笃定,当他印证了脑海里的地理位置,又看清石钥上的显示之后,确信是黄泉小千路。 那么也能确定,这个金色火焰,就是昊天本源! “阿鼻集市确实是深不可测,我在天地桥的窥探里,都仅见百分一的范围而已......” “但在这个石钥上显示出的地理轮廓,却几乎达到了百分十几、二十......如此庞大的区域显示,非一般手段不能注出!” 确定了昊天本源的存在,那么也就证明,老王所说的,确非虚言。 但是陈浮生也有些隐隐感慨,因为黄泉小千路实在浩瀚、广阔,在石钥上看到的地点,不代表立刻就能去到。 也不知相隔了多少里路,千里、万里,都有可能! 望山走死马...... 陈浮生又再翻过背面,继续以异瞳观察。 可见背面,只有一个隐约、浅显的黑色小漩涡。一圈圈,宛若玄妙难言的纹路,缓缓萦动,如梦似幻。 当他看见了这个漩涡,顿时产生明悟。 只要灌注大量法力,再吟诵“阿鼻”之名。他便可开启冥狱通道,投身入这个诡异莫测的阿鼻集市里去。 所谓“敲门砖”,即是此意! 但是陈浮生此时此刻,内心确实有些拒绝再去。 就比如一只纯弱的小白兔,知道可以进入个虎豹熊狼的巢穴,即使知道这些猛兽并无敌意,也是不敢去的...... 此乃陈浮生心情的真实写照...... 不过虽如此想,但陈浮生也并不是抵死不从。 “或许在某个极危险的时刻,我可以借助‘敲门砖’,逃入阿鼻集市里避难?” 可惜现在验证不了,更不希望有这么一天...... 既得之,则安之。陈浮生看完了昊天本源的线索,又得知了可以进入阿鼻集市的方法,缓缓松了口气。 “我来的目标就是昊天本源,既知其所在,那便不要犹豫。早去早得,迟则生变!” 陈浮生有了决断,立即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但在此之前,既然路途遥远,不如先去挖了那第二朵彼岸花。 毕竟老王已经拿出来做赌,估计也是默认陈浮生会去挖掘。 “我赢的东西,自己去取走,老王理应不会见怪......” 陈浮生微微一笑。 回忆着那个闪光点的所在,快步而去...... ...... ...... 阴风呼啸,遍眼孤峰如柱,大地苍茫黯淡。 漫漫黄沙肆虐中。 逐渐显出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 姜泥穿着浅白裙衫,脚步略有些虚浮,眺望周围的环境。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显然是遭遇了一番劫难。 初初降临这个黄泉小千路,姜泥便遇到地底的邪物攻击。使尽了浑身解数,在天赋“读月”的掩护下,再才脱离了危险。 只因嫦门修行之法,与别的派系不同。 在六境神将之前,嫦门修行者并不擅长战斗。 虽说嫦门精通幻术、幻影、迷惑等术,又有人间百艺在身。但在战斗中,却是辅助大于主攻。 姜泥之所以被鱼相柳看中,倾力栽培。就是因为觉醒了天赋“读月”,既擅长幻术,又具备一定的主攻能力。 “我听师祖说过,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对于我们嫦门来说,是绝佳珍物。无论嫦门、医家、蛊门,皆视之如命。” “彼岸花,对于我的幻术,有极大的加持......我若能寻获,那么此次黄泉小千路之行,大有助益......” 姜泥一边暗暗沉思,一边缓步前行。 突然! 前方浓雾蒸涌之处,缓缓而来两个身影。 一人高声吟诵: “蛊道世孤独,不愿一人行。” “姑娘,似你这般美若谪仙,人间难得的佳丽,不如择伴而行,共求昊天本源,如何......” 另有一人笑道: “这位姑娘是我先看到的!齐兄,你孟浪了。” 先前那人也是笑道: “范师弟,此言差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皆有好逑之心,又何分彼此!哈哈哈......” 随着话声笑语,两个年青男子,缓缓现身而出。 这二人的腰间,皆佩着精致小巧的锦囊。而在眉心,却有一道浅显的黑线,直入额前发内,显得与众不同。 “蛊门?”姜泥心中警惕,止步不动。 两个年青男子,一经出现,便以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上下打量姜泥。 “姑娘,未知芳名?” “在下齐季,乃是西晋蜍荼灵山的真传弟子!今日有缘相见,幸甚,幸甚!” 另一个男子笑眯眯说道: “我也是蜍荼灵山的真传弟子,姓范,名德。” 但他随即又带着一丝傲然,朗声道: “姑娘勿怕,我与齐兄,皆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之人!无论修行、实力、手段、人品,皆是上上之选!” 齐季也是接口道:“姑娘若与我等同行,必不会薄待。你也知道,这黄泉小千路危难重重,若无同道伴侣,处处皆有殒命危机!” 二人说完,笑吟吟负手而立,摆出风淡云清,极其和善友好的模样。但灼灼目光,仍是难以掩饰。 姜泥的心中暗暗吃惊,但仍是保持冷静。 她在进入黄泉小千路之前,师父和师祖,都曾提醒过。各大派选定的天骄,每一位皆是背景深厚,来头不小的人物。 这些角逐麟凶,追求昊天本源的天骄们,其中有一批堪称绝代天骄的年青俊杰,称之“神嗣”! 所谓神嗣,即是各个灵山排名最前,修为最深的儒子、道子、佛子、兵杰、猎子、蛊杰......等等。 神嗣寰榜,就是将这些天骄中的天骄,列名登录,颁布天下。以告知各大派的高人宿老等,给予尊重和助力。 只因神嗣之人,已经等同于各大灵山神将的侯选者。而且必有登顶神将大位的天赋,绝无意外。 所以姜泥眼前的这两个蛊门年青男子,既然已经列名“神嗣寰榜”。那么即是表明,将来成就,必是神将! 这是一种尊荣!也是理应骄傲的资格! “二位道友,我与你们道不同,亦不同路。” 姜泥冷淡的说完,徐徐退步,转身离去。 “且慢!” 齐季脸色一变,大喝道: “姑娘,我乃真心诚意,愿与你结伴同行。若是碰上昊天本源,绝不藏私,愿赠你一份!” 范德急前几步,大声道:“有我二人助力,昊天本源唾手可得。姑娘既是来角逐的,自然懂得借力为己的道理!” 齐季长笑道:“神嗣榜上人,岂是浪得虚名!吾等承诺,必有厚报!” 姜泥视若罔闻,继续离去,渐渐消失在远端。 齐季勃然大怒,冷哼道: “小小贱婢!不识抬举!!” 范德一声狞笑:“东唐的女子,嫦门的小婢,还客气什么?走,让她知道,什么是叫蛊门的手段!” 二人将身一摇,瞬间漆黑如雾的蛊虫遍体缠身。 犹如两道黑龙飚风,眨眼霎那,势若奔雷,已经追上了姜泥。 姜泥本就有些虚弱,又是在黄泉小千路吃了亏,所以走得也不算快。 她眼前一花,齐季和范德,已经奔袭而至。 “姑娘,何须匆匆离别?”范德似笑非笑的盯着姜泥,双臂一张,极其嚣张地拦住前路。 齐季迸指而起,指尖上,有若六翼蜈蚣般的腥红飞虫,缭绕跃动,散发出噬人的恶意。 “你若不吃敬酒,只得给你一杯罚酒!” 他瞬间变脸,森冷凝视姜泥,指尖一弹。 嗤~~ 刹那腥红弥漫,一只狰狞的六翼蜈蚣,骤然大涨。 宛若一头猎豹般凶残涨大,振动嗡嗡翼翅,闪电般直扑姜泥眼前。 蛊门之蛊,变幻万般! 甚至弥漫的腥红雾气里,全是微若蚊蚁的小蛊。数量成千上万,无声无息,仿佛风吹雾动,蒸涌而来。 空气里,遍布腥气,令人作呕。 但同时慑心慑魂,凝滞修行者的法力,令其僵化。 姜泥早已经是提着万分警惕,一见到齐季和范德追至,立刻毫不犹豫,动用“读月”。 顷刻,一道斑驳,淡缈,清冷得仿佛幻影般的月光洒落。 姜泥消失于原地,无影无踪。 蓬~~ 六翼蜈蚣撞在姜泥所站之地,立即沙尘喧嚣,泥石四溅。 “跑?你跑得了么?” 范德一声狞笑,左掌将竖起的右掌握住,置于眉心,紧贴额前的黑线,沉喝一声: “附骨,显身!” 嗤~~ 一道厉啸,在远端冲天而起。 虚无之间仿佛撕裂,一条黑线迸射而出。 黑线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蛊虫,笔直冲上云端。 蓬~~ 黑雾溅开。 这一道黑线撕裂之处,月光陡然显形,摇曳晃动,显然是受创不小。 姜泥身形踉跄,从月光中消遁而出,脸色更是苍白。 但她脸色发白却并非是受伤,而是惊悚察觉,自己身上极有可能被种了某种附骨蛊。 否则,读月幻影,即便五境灵官,也追踪不到。 “姑娘,你也无须挣扎。我蛊门灵蛊,千变万化。此刻是附骨蛊,或许我念头一动,变为香蚀蛊、心花蛊、软骨蛊......” “哈哈哈哈......到那时,你若出丑,却怪不得我们!” 齐季和范德,仰天大笑,极其肆意嚣张。 二对一,他们有十足把握,毫不费力便可将姜泥拿下。 神嗣寰榜列名之人,傲视同伦! 姜泥紧紧咬牙,正要不管不顾,以心血发动“读月”,强行遁出更远,脱离危险再说。 当此时刻! 嗤!嗤! 微响声中,迅如疾电。 两枚六寸晶亮的玉符,闪现于范德眼前。 “道门??”范德和齐季,顿时震惊。 只因这玉符来得太快,快得不可思议,二人竟是毫无察觉。 刹那! 白亮如小太阳般的光辉,耀眼欲盲。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震慑心神。 凶性沸腾,不可抑止! 轰~~ 齐季和范德,仓促间挥出层层潮涌般蛊雾,强行阻挡,迅猛后退。 但蛊雾与初代符箓,岂能争辉? 呼吸一瞬间。 范德首当其冲,被符箓凶暴之力,炸得满面血光,身上的衣袍凌乱欲碎。 若非他眉头的本命灵蛊护身,这两道初代符箓,便能轰破他的头颅,令他当场殒命。 当此一念之际。 一声长啸,滚滚而来! 眼前黄沙漫漫,浓雾翻嚣之外,一道剑光,有若惊雷,迅如滔滔杀伐烈焰,汹涌而至。 大地上,顿起炙热火势。虽是无形,但却烧灼身心。齐季和范德立即脚下如同蹈火,身体四周,无不蚀痛难耐。 “蛊潮!” “澎湃!” 齐季和范德立即携手,双双迸指猛按眉心。 哗啦~~ 乳白的细蛊漫延如潮,从二人身上暴涨而出。 只是瞬间,便压制了大地真火之势。 但真火可挡,剑势难消。 一剑。 已至眼前! 来者青衫道袍,俊逸如龙,手中剑龙影煊赫,声势滔天。 “浮生师兄!!” 姜泥失声惊叫,愕然乍喜,只觉心中怦怦乱跳,泪水夺眶而出。 喀嚓~~ 无数黑线自陈浮生身上迸开。 根根如同漆黑触手,狰狞漫延,不仅是止住了白蛊潮浪的翻涌,更是成片成片在吞噬。宛若虎入羊群,不可抑止。 弗嗡~~ 又是两枚玉符,瞬闪瞬灭。 地底龙卷狂飚,大量晶线笼罩弥漫。风雷呼啸,雨雾缭绕,霎那成阵。 “太乙天象”,如封似闭。 齐季和范德已经惊诧得无以复加。 从未见过,有道门修行者用剑? 也从未见过,有道门修行者身上有黑气,能吞蛊? 十大派系,除了医家能应对蛊术。其他的派系,都只是硬扛硬破,何来吞噬的道理? 仅仅这个惊诧,仅仅一念间,齐季和范德便陷入太乙阵图,如同牢狱,无处可逃。 “拼了!!” 齐季和范德瞬间反应,再若不拼命,便是死劫! 二人当即咬破舌尖,折断食指,化为血雾洒开。 蓬~~ 自二人顶门之上,有若两个诡异秽恶的“蛇头”,獠牙戟张,四目四鼻,喷溅出毒雾。 仿佛升龙而起,蛇头猛烈撞在太乙阵图上。 喀嚓! 阵图开始崩碎,竟是挡不住双蛇的冲击。 一条血色蛊虫通道,顺着崩开的裂缝,漫延而出。 齐季和范德双双化为黑雾,蛊影缠身,踩着血蛊之路就要急速奔逃。 姜泥自从见到陈浮生到来的一霎,已经启动读月。 “读月!” 齐季和范德身后,从虚无间,若有一道孤清、冷寂、沧桑、亘古久远的垂垂月光,映照而下,落下光斑。 由于身处险境,又是极度震惊之中,二人竟是毫无察觉,读月幻术已经来临。 但有感应,却已经是迟了。 月光斑影洒落,每一丝斑影里,都有若诸般幻影,有若天外飞仙,无穷妙相,迷离而来。 齐季和范德,顿时迟滞,就像眼中见到最渴望的景象。心为之摧,神为之迷,欲罢不能。 陈浮生符起、剑至,再出太乙,刹那已是第二剑挥出。 但是当此之际,已经无须“怒霆”的施展。 他瞬间已经掏出“敲门砖”。 全身法力玄炁涌动,“敲门砖”变得沉重如攻城巨槌,挟带撕裂般隆隆震啸,当头砸落。 毫无花巧,毫无招式,上砸下落,以力取胜! 噗!噗! 两颗大好头颅,依然带着迷离的笑容,被“敲门砖”生生砸断,敲碎,飞溅而开。 扑嗵~~ 两具无头残尸,再才热血喷溅,缓缓倒地。 但是,人死霎那,无穷尽的蛊虫倾泄而出。宛若扑天盖地,直扑最近的陈浮生。 陈浮生毫无所动,左耳内已经黑气弥漫。 眨眼片刻,所有遗蛊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两具残尸渐渐枯萎,仿佛风干了一样,在泥沙中沉寂无声。 黑气依然未满足,卷起了两具残尸,瞬间消失不见。 “浮生师兄!!” 姜泥带着惊喜,慌忙冲了过来。 “啊,这......” 姜泥霎那止步,诧异地盯着眼前的“浮生师兄”。 陈浮生的头顶上,有丝丝缕缕黑气荡漾。 而在脸目上,却蒙着一团黑焰。容貌不可见,仅可知是个男子,模糊难辩。 这是狲喉为陈浮生做的伪装,由于在地府里大肆吞噬阴魂、噩孽,狲喉的黑气已经又高了一个层次。 正因此伪装,齐季和范德两位天骄中的天骄,神嗣寰榜列名之人,才会对陈浮生的到来察无所觉。 否则以蛊门布蛊的警觉,绝不可能被轻易近身。 陈浮生看着眼前的姜泥,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未多犹豫,取出刚刚获取的“三瓣彼岸花”,递到姜泥手上,然后模糊说一声: “前程小心。保重!” 说完也不回头,提剑迅身而去,消失远方。 姜泥怔怔地捏着彼岸花,宛若在一场梦中。 她望着陈浮生远去背影,不禁心中又是喜欢,又是惆怅。 欢喜的是,果然是浮生师兄来相救,还赠与她梦寐以求的彼岸花。 惆怅的是,浮生师兄或许身负重任,能够来到黄泉小千路上,必然付出很大代价。所以,并未多停留...... 她如此想着,暗暗一叹,再才依依不舍,缓步而去。 ...... ...... 陈浮生一口气奔出许久,直到不知跑到哪个无名山坳里,再才有些心忧地停住脚步。 他回望身后,亦是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挖彼岸花。挖着挖着,碰上了姜泥遇难。 “是师父的妹妹,我可以维护,给予帮助......” “师父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我若能寻到多一些昊天本源,也会赠予她一份......” “修行在前,吾之所愿。”陈浮生自己在心中低语。 他挥却心绪,定了定神,再次转头眺望前方。 距离昊天本源的所在山峦,就在前方。但却不知多少里地。 “先到先得,迟则生变。” 陈浮生暗暗告诫自己,立即不再犹豫,纵身前行。 如此一路,也遇到不少险阻。 比如地底突然炸裂,崩出大量诡恶难明的凶物、梦魇等等精怪鬼怪。但被陈浮生一剑削之,狲喉一口吞之,全然无惧。 间或有些浓雾里砸落的冥骸,亦是声势浩大。但仍然是被剑削,被狲喉吞的下场。 河童也曾沿途偶尔说几句指点。 据说黄泉小千路,也分下路、中路、上路、末路。 陈浮生此刻处身之地,仅只是下路,危险算不上多。 但若进了中路,便能见到千秋万古的遗迹。如若是上路,便能见到更多不可思议的异景壮观。末路,那便是进入冥界的通道,想都不敢想。 足足十个多时辰的跋涉,陈浮生终于第一次在黄泉小千路上,见到山峦层叠的实影。 山峰巍峨插天,重嶂叠峦,恢宏磅礴,几乎占据了心神,压迫身心,宛若千古留存的浓厚岁月蚀景。 “此乃黄泉下路的首峰,名曰余烬十万山。” “相传此峰延绵三万多里,走出此峰,再过下路尽头,再才是进入中路......” 河童指点的话语,荡起在陈浮生耳边。 陈浮生抬头远望,实在无法看清山峦景象。仅可得知,眼里全是笼罩的山脉,高不可攀,远不可及。 “敲门砖”的显示上,第一个昊天本源的线索,便在这座巨峰的里面。 陈浮生毫不迟疑,继续前行。 又是数个时辰的艰苦跋涉,终于是翻越了眼前可见的第一片连绵山梁,抵达内里。 好在此山中,并无多少危险。 陈浮生忆着心中的地图路径,埋头奔行。 果然! 一片浓雾弥漫,山壁森然的前方,陡然矗立一座巍峨得仿佛上古庙宇殿堂般的建筑。 殿堂建筑就像“镶嵌”在山壁内,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 大量高耸庞然巨驻的雕像,形体斑驳,散布在殿堂的周围,流露出沧桑枯朽的气息,也不知有多少岁月。 漆黑如噬人巨兽的入口,隐约可见。 ...... 发个单章 小区维修断电断网。中午的更新延时到晚7点左右,抱歉! 本书现在的追订比首订还高,真是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很给力,谢谢!鞠躬! 目前是每天1万5的更新量,我争取做到2万+更新,恳求月票支持,谢谢! ...... 第98章 乾坤倒转 陈浮生接近这个巍峨古朽的宏伟大殿堂,仔细凝望入口的方向。 可见台阶蜿蜒而上,广阔惊人。 他正想谨慎地继续前行,步上台阶。 突然背后传出河童的惊讶声: “咦?好像是上古巫裔‘苻羲族’的祈福祭祀大殿!” “苻羲?”陈浮生微微一怔。 河童继续说道: “苻羲族,是上古时符箓术的初创者。符箓的‘符’字,便是他们创造而出。只不过千秋万古岁月,道门兴盛,将符箓术发扬光大,反而遮掩了苻羲族当初的光辉。” “这座殿堂,应该是属于冥狱内的千秋万古遗迹之一。” “虽说在此出现,但却非常罕见......你知道海市蜃楼吗?” 陈浮生点头,河童继续指点道: “所谓千古万古遗迹,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便会显现而出。但在黄泉下路,非常罕见。只有在中路,或者上路,才算可见颇多。” 陈浮生聆听着河童的讲述,继续大步向前。 很快,便踏上台阶,拾级而上,接近敞开而宽阔的大殿入口。周围的驻立大型雕像,已经历历在目。 “你进去时,可要小心!” 河童低语道,“在任何一个千秋万古遗迹之内,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受冥狱约束的阴魂冥骸出现。” “这些阴魂冥骸,虽不是你曾经见过的‘逆巢’大人物,但也非常难缠!比你在路途中撞见的那些邪物,更要实力强横!” 说到这里,河童笑言道: “一般来说,似你这样三四境实力的修行者,绝无资格踏入千秋万古遗迹。世间只有灵官为辅,神将为先,才会有资格实力入内探险!” “不过,如今是元夕将近,冥狱看管极其严格。千秋万古遗迹里的东西,也怕受到连累。所以也会隐伏起来,不会太过份。” “这也是你们年青俊杰,一年一次的机会!” 陈浮生迈步向前,踏入大殿进口。 可见周围巍峨高耸的雕像,各具特色。 有的是人首蛇躯,有的脚踩龙虎,有的则是吞云吐雾,而有的更是上身如禽鸟,下身若蛮荒巨人...... 陈浮生此前也听说过,所谓上古巫裔,并非固定形象。各个巫族,在原始时期,也并非同一形象。 只是传承至今,血脉渐渐稀薄,再才导致同族的巫裔,形象有些接近。 他感慨地扫了一眼周围的雕像,举步入内。 踏入殿中,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足足数十丈方圆的区域内,宏大壮观。 各种古朴的石质雕塑,石造祭台,石柱、石池等等,罗列四周,井井有条。但仅可见残状,却非完整。 当正式踏足入内,陈浮生眺望四周高不可攀的墙壁,顿时又再一愣。 因为四周高墙,全是刀砍斧劈的各种奇怪痕迹。 似乎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因为某些影响,导致痕迹显露出来,并非全然坍塌。 “咦?” 陈浮生快步向前,凝视一片若剑削、若斧凿、若水火侵蚀般的墙壁一角。 其中有一抹剑痕,居然隐隐缭绕出道蕴! 当他见到这一剑的道蕴,内心时时萦动的焚天剑意,也似乎受到触动,跃跃欲试。 仅仅只是恍惚间,眼光掠过,心有所感。陈浮生便已经感觉焚天剑意,居然凝炼了一丝,变得圆融一些。 若是长期如此凝炼,逾发圆融,陈浮生几乎可以肯定,不再需要“火霆劫三式”,便能驱使无间龙雀,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剑! “这......”陈浮生心中震惊,立即驻足观望。 河童的声音又缭绕而出: “你无须多么惊讶,此乃千秋万古遗迹之内,必有的一份机缘运气。” “之所以有此留存,皆是当年开天辟地那一场大战,比神将更高端的大人物们出手,留下的精神道蕴!” “如若是在黄泉中路、上路,如此的机缘运气,更是随缘可见。” 陈浮生细细感悟,顷刻已经受益匪浅。 但他再次眺望其他墙壁上的痕迹时,却有些失望。并未感应到任何道蕴,只觉是很奇妙的痕迹。仅可观,而不可悟。 “或许是因为派别不同,或许因为人物传承不同,所以并不是所有道蕴,我皆能感应......” 陈浮生有了明悟,暗暗遗憾。 不过此行不虚,焚天剑意有涨进,对于“火霆劫三式”的发挥,也是又前进了一小步。 “仅仅一缕战斗留下的道蕴而已,便能令我等这些年青修行者,获益不少......” “若是当年那些大人物亲自指点,不知会达到何等的程度......” 陈浮生有感而发,但也不贪婪多望,继续向前。 当来到大殿的中段,又有一道巍峨高耸于穹顶,广阔浩大的祭祀台,横亘眼前。 祭祀台已经腐朽不堪,上面积满灰尘。 原本是有受祭的神像矗立,但已经崩毁成渣。露出祭祀台后,一个残缺的,却充满阴森黑气的大窟窿。 陈浮生眺望周围,不禁皱眉。 似乎前路即使走完,也只是在这大殿里徘徊。 但他可以肯定,昊天本源就在这个祭祀大殿内! “难道说,要进这个神秘莫测的窟窿?” 陈浮生止步不前,仔细观望。 此刻静下心来,运足目力,可见看似平淡,宛若岁月风蚀痕迹的窟窿口,缭绕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影。 宛若屏障,又宛若禁锢,并不是安然畅通的存在。 “似乎被封了?” 陈浮生暗暗沉吟。 除了这条路,别无他途。那么完全可以说,只要能进入窟窿内,必然又是一片天地。 昊天本源,肯定在内! 他正想和狲喉、河童,商量一番,如何破解。 突然! 背后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 “宁兄,詹某对你的占卜问卦之术,简直敬佩得五体投地!!” “你说我们有机缘在此,果然便见到这座千秋万古遗迹。咦?大殿里,似乎有不少东西......” 陈浮生耳朵一动,立即闪身退在角落里。 此刻他被狲喉黑气伪装,只要毫无举动,对方便难以察觉。 自身隐蔽之后,陈浮生展眼观察入口方向。 两个年青人,一前一后,迈步而来。 当先一人显得惊讶着急,加快了脚步。此人戴着软帽,眉眼普通,穿着像是行医郎中般的短袍。背后还背着个精致小巧的药箱,手中拎着碧绿莹莹的柳枝条。 行医打扮的年青人身后,是个步伐沉稳,容貌俊逸的青年男子。穿着一套裁剪精良的黄纹道袍,梳髻插玉簪,显得潇洒出尘。 陈浮生微微皱眉:“一个道门?一个医家?” 从穿着打扮上看,似乎如此。 那个姓詹的医家修行者般软帽青年,踏入大殿,顿时大呼小叫: “道蕴!!我感受到了道蕴!!” 但他随即有些沮丧,捶手顿足地叹息道: “哎呀,我却是忘了,医家修行者不擅长战斗。纵然可见道蕴,也并非一定契合我的修行......” “见宝山而不得,可惜可叹......” 被称作宁兄的道门青年,冷静地注目四周,凝视一个墙壁上的痕迹,细细观悟琢磨。 詹姓青年顿时羡慕道: “唉,这机缘还是属于宁兄这等的俊杰天才!在下也希望宁兄可以更进一步,指点指点我,也沾沾宁兄的气运!” 宁兄负手身后,淡然道: “你既然与我结伴而行,我必然不会亏待你。放心,此地还有你的机缘,我的占卜问卦之术,绝无错漏!” “只要你好好辅佐,今日此行,必定也会大有收获。” 詹姓青年赶紧拍手道: “真不愧是神嗣寰榜上的列名之人!宁兄盛名远扬,乃是玉虚灵山第一道子!今日我有缘遇见你,实乃福气,三生有幸!哈哈哈......” 他说得一脸谄媚,宁兄却是云淡风清,显得极是受用。 不过,詹姓青年的话音刚落。 入口外,顿时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狗屁第一道子,什么狗屁神嗣寰榜列名人!” “行途我不先开口,哪个蝼虫敢作声??” 蓬~~ 一团黑焰呼啸而至。 嗤喇~~ 黑焰如撕裂般,溅洒而开。 无数蛊虫蜂涌环绕之内,一个高大的青年,昂然而入。不屑地睥睨詹姓青年和宁兄,显出杀意腾腾。 “啊!裘兄!!” 詹姓青年似乎见过这个蛊门青年,立即高声迎接: “裘兄!西晋蜍荼灵山真传大师兄!久仰久仰,在下数月前曾经远远见过裘兄的风采,当时惊为天人!” “想不到今日,居然在此遇见!幸甚,幸甚啊!哈哈哈......” 宁兄则是如临大敌地瞧着这个不速之客,脸色眼神,都显得对此人颇为忌惮。 场面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詹姓青年赶紧打哈哈,大笑道: “不如一起结伴同行,我做辅助,二位神嗣寰榜列名的天才,可以大杀四方!小弟也沾沾福气,呵呵......” 蜍荼灵山的裘竭,冷眼扫了一眼这个医家修行者,面无表情地哼道: “詹之河,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想跟我结伴?” 詹之河听了顿时一脸尴尬,但颇有些唾面自干的觉悟,很快便恢复正常,笑眯眯地退后一步。 裘竭又再迸指,指向宁姓青年,喝道: “詹之河,你还跟着他?神嗣寰榜上,宁采烨的榜位比我低十几位!你跟他?还不快滚过来?” 他一时说瞧不起,一时又叫人滚过来,嚣张肆意。顿时令得詹之河的脸色阵青阵白,但还是保持着笑眯眯,向前走了几步。 宁采烨满脸胀红,沉喝道: “裘竭,你欺人太甚!!” 裘竭哈哈大笑,但笑得面无表情,全是嘲讽: “欺人?裘某今天就是要找你的麻烦!!” 他说着,抬起指尖。 詹之河和宁采烨,顿时一惊,如临大敌。 裘竭的指尖上,缭绕起一个朽化般的蛊虫残尸。 “适才我得到一只遗蛊,方得知我蜍荼灵山另外两名弟子,受到戕害!” “根据此蛊上的气息,我两位师弟,死于符箓术之下!” 裘竭脸色变得狰狞,森然盯着宁采烨: “此地周边数百里,我仅可见你一个道门之人!那么毫无疑问,是你戕害了我两位师弟!!” 詹之河听了,大惊失色。 无论哪个灵山,进入黄泉小千路的,皆是天骄之选,精英中的精英。 蜍荼灵山一共才三个人选,却死了两个?? 他顿时胆颤心惊,悄悄后退了几步,以免溅到火星。 宁采烨却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沉喝道: “你要打,宁某奉陪!” “只是你无妄指责,将罪魁祸首扣在宁某头上,宁某岂能受辱?” 詹之河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但终究还是战战兢兢,奋勇问一句: “裘兄裘兄!大伙进来不易,话还是说清楚,以免被小人所乘!你倒是说说,为何笃定宁兄一人是罪魁祸首啊......” 裘竭呵呵冷笑: “你要证据?” “裘某前行之地,十里范围,全是前锋蛊探察在前!我跟着你们而来,确信此地的符箓气息,和遗蛊上留存的一样!” “如此吻合,如此之巧!” “你说,罪魁祸首不是你?那又是谁?” “前锋蛊?” 宁采烨的脸色更是难看。 詹之河再次后退几步,艰涩的说道: “裘兄,你已经在此地布了蛊?” 裘竭哈哈大笑: “蛊门出行,前锋照路!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让你们开开眼界!!” 他双手握拳,猛然一振。 喀嚓~~ 喀嚓~~ 大半个殿堂内,四面八方,顿时有若风啸之声回荡。 顷刻。 犹如有一道道极浅显,难以辨别的黑色裂缝,在各个角落里隐约现出。 就像有无形之风,刮过了殿堂,露出一丝丝风吹而过的痕迹。 此乃蛊门妙义真传:“前锋蛊”! 只有天赋绝佳之人,方可有此真传的传承。 前锋蛊所到之处,提前布路探察。即使是五境灵官,亦是毫无所觉。 等到反应过来,身边范围,已然布蛊。 此时此刻。 前锋蛊现,场面剑拔弩张! 裘竭脸色阴冷,已经想要先出手。 忽然! 陈浮生所在方位,由于前锋蛊现,撕裂出的风吹路径,出现了扭曲的偏差。 直线变弯,必有阻碍。 裘竭顿时惊觉,大喝一声: “哪个鬼鬼祟祟,在此潜伏?滚出来!!” 陈浮生顿时极其惊诧,因为狲喉黑气的遮蔽,不可能被前锋蛊探出。除非是他主动的有动作,否则神将在此,不是有心探路,也不知他的存在。 但眼前事实至此,确实是被探出了踪影。 陈浮生心生杀机,蓄势待发,正要显身而出。 蓦然! 离他身后不远。 一滴墨水,仿佛是从虚无间点滴而开。 墨迹开晕渲染,荡漾波动。 立即便有一位身姿曼妙妖娆,气质凝华,极美丽的女子,在淡淡的墨迹渲染中,踏步而出。 她穿着浅色的宫衫,一颦一笑,皆如画中仙,不似人间女子,堪称绝色。 陈浮生顿时更是惊诧。 万万没想到,在他的身后,居然潜伏着一个陌生女子? 此刻场面上剑拔弩张的裘竭、宁采烨、詹之河,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如此之美的女子。 现身的正是虞妃,她一经出现,便淡然回首,看向陈浮生所在之处,轻语道: “这位道友,你也一起出来吧。” 裘竭、宁采烨、詹之河,更是大惊失色。 谁也不曾想到,旁边居然还潜伏着一人? 裘竭更是惊讶得眉眼乱跳,因为虞妃所说之处,前锋蛊毫无察觉,并未显出一丝异状。 岂不是说,此人的实力,已经不受前锋蛊的窥探?? 陈浮生听到陌生女子所指所说,已经知道再也藏不住。不禁心中蓄着杀机,极其冷静地现身而出。 但他的顶上有若隐若现的黑气如丝,脸上笼罩着黑焰,看不清容貌。 立即便让全场众人,尽皆如临大敌! 詹之河却是最先开口,惊呼大叫: “是道门!!他也是道门!!” 虽然看不出具体容貌,但陈浮生穿着青袍道服。 裘竭早已经察觉有异,立刻杀机弥漫。 但是宁采烨却是诧异得无以复加。 所有道门弟子,进入黄泉小千路的,他全都知道。唯独是没见过陈浮生如此模样的。 “他到底是谁?哪个灵山的?”宁采烨满目惊疑。 陈浮生一经现身,离他不远的虞妃,顿时笑语说道: “道友,你与我一同到此,算是先到。” “这三个,却是后到。世间常说,先来后到,能者达先。不如你我联手,将这三人杀绝,你看可好?” 她说得极是清淡自信,仿佛杀绝裘竭、宁采烨、詹之河等三人,只是随手而为,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陈浮生还未有何表态。 裘竭却是气得七窍生烟,双掌一合: “小贱婢!在我前锋布蛊之内,还敢放肆!” “蛊变!” 轰~~ 此前殿堂内如风呼啸般,显现的浅显缝隙,顷刻急剧撕裂。 就仿佛虚无中,裂开一个个装满蛊虫的巢穴。 所有裂缝里,大量漆黑狰狞的蛊虫,仿佛潮水一样漫延涌出。 虞妃却是视若罔闻,仍是低语对陈浮生轻笑道: “杀了他们,血祭后方入口,方可入内!” 她说完,也不管陈浮生如何想法,指尖顿时多了一枝若隐若现的玉笔。 “大局在我,乾坤倒转。” 一声清吟。 笔落,字现。 呼吸一瞬间,裘竭刚刚暴怒,发动前锋蛊。 但他的脚下,出现一个“乾”字。 而在虞妃的脚下,却出现一个“坤”字。 也就在这个刹那! 虞妃已经宛若鬼魅般,移形换位,显身在裘竭的站立之处。 而裘竭却已经移形换位,来到陈浮生的眼前。 场面顿时逆转! 虞妃面对一脸惊骇的宁采烨和詹之河,微微一笑。 而陈浮生的眼前一花,已经是裘竭那张怒不可遏的大脸。 当此时刻! 已经不由得陈浮生再多想什么。 无论是陌生女子所说的什么血祭,还是面对裘竭,都必须抢占先机的动手! “杀!!” 陈浮生一声冷喝。 一剑! 出手! ...... 刚刚来电通网,只能抢先发一章兑现,凌晨再来个大章正常更新。 第99章 活祭墓场 四枚晶亮玉枚,夺目闪耀。 瞬间迸射于裘竭眼前。 立即又有两枚晶亮玉符,崩于裘竭的脚下区域。 刹那! 白亮如小太阳般的光辉,猛烈辉溅。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震慑心神。 凶性沸腾,不可抑止! 轰~~ 裘竭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煊赫、气势惊人的符箓之术。 即便他位列神嗣寰榜上,也会过不少堪称道门绝代天骄的俊杰,却从未在另一人身上,见过如此独特的符箓术。 呼吸一瞬。 裘竭顿时也惊醒过来,暴吼一声: “原来是你!!” 如此符箓术,足够令他都胆颤心惊。 那么眼前的这个青袍黑脸道人,必定是杀死他两位师弟的仇人!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裘竭的眼前白亮欲盲,宛若虎虎凶煞大势倾覆而来! 他已经是须发戟张,左掌紧握右掌,立于眉心的本命灵蛊线上,顷刻发动: “八毒八神!” 咚咚咚咚咚...... 宛若在虚无间,有战鼓擂动,响彻人心,震慑魂魄。 猛烈暴开的“太白元神”,都几乎凝滞了一丝凶煞。 裘竭的周身遍处,瞬间已经射出八道狰狞粗壮,满是蛊虫凝结而成的“手臂”! 有的手臂是蛇头,有的手臂是蜈蚣,有的手臂是蟾头,有的手臂是蝎尾...... 在虚无战鼓的摧发下,宛若行军列阵,威猛向前。八毒神通之臂,毒焰四射,触爪翻飞。 瞬间八臂变成十六臂,十六臂变三十二臂。虽然手臂不再粗壮,但是纠缠毒焰,狰狞狂舞,气势节节高涨。 裘竭已经像是一颗“大树”。 他体外全是如鞭如根的长臂绽放开来,浓浓毒焰色彩斑澜,弥漫如实质。 轰~~ 三十二条手臂,各分八道,分别抵制“太白元神”的符箓之光。 全场闪烈如太阳般的光辉,与八毒神通之臂撞击之后。 各自溃灭! 但裘竭挡住了“太白元神”,却再也无法逃过“太乙天象”的阵图封锁,瞬间被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也是陈浮生目前所能发挥初代符箓的极限,由于是真形符箓加持,威力大增,所以只能六符全开。 眼看裘竭居然挡住了“太白元神”,陈浮生心中也是小有佩服。 毕竟目前为止,还未有另一个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能在陈浮生的手下生扛初代符箓。 陈浮生当即一声长啸。 “火霆劫三式”全力全开! 他甚至抛弃了第一剑“滔火”的前势铺陈。 直接起手“怒霆”! 虽说如此强行开动第二剑,威力略有削弱。 但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只能以快制快,瞬斩夺命! 轰嚓~~ 无数雷霆密布开来,无间龙雀上龙影咆哮挣腾,披鳞抖擞,宛若吞云吐雾,增涨雷霆之威。 剑芒暴起十丈! 裘竭的脑后,另有一片无声的雷霆,更加令人心悸。虽无声,但压迫之势,刑罚之威,已经令他生出大恐怖。 此乃杀身之险!殒命之劫! “道门之人,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剑术??” 裘竭刹那醒悟。 再才知道,两位师弟死得不冤。 面对一个如此毫无道理的强者,又有符箓远攻,又有剑术近身,尽皆是不世出的绝技。 岂有活命之理? 他既生此念,顿起逃遁之心。 “吾以此身,亲饲灵神!” “开!!” 裘竭双手握拳一捶,击打在眉心的灵蛊上。 隆隆~~ 仿佛平地生雷! 他的面目变得模糊,身躯变得模糊,从一个真实的人形,变得急剧膨胀。如同一个诡异古怪的大虫子,表面毫光四射。 每一道迸射的毫光,都是如尖如刺,向四面八方发散。 眨眼刹那! 裘竭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高达数丈,身躯如蛮荒巨人般的狰狞之影。 成百上千至万的毫光,就像一个“刺猬”。既是防御,又是攻击。 喀嚓~~ 两道真形符箓结成的太乙阵图,也挡不住这个诡异灵蛊之身的膨胀。所有晶线封锁的范围,全都崩裂。 即使是陈浮生,刚刚起剑,雷霆乍现。眼前已经毫光遍布,有无数尖刺汹涌而来。 此乃灵蛊之毫,触之即殒,万毒溃身。 若不避开,要么一剑斩杀裘竭,自身也要受到重创。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感到棘手。 刹那,不容犹豫。 一枚符箓从陈浮生耳中喷出,瞬间化为虚无。 “太阴若缺”,遁影无形。 丧失了陈浮生的气息之后,扑面而来的毫光,全都落空。 而且刚刚起势的雷霆,也为之一滞。 “怒霆”! 陈浮生隐入太阴遮幕之内,法力玄炁全开,再起剑势。 十几息时间,足够斩杀此人。 雷霆汹涌而来,刑罚之力笼罩在裘竭头上。 但是裘竭运用毕生心血凝成的“亲饲灵神”之法,也就只能维持片刻。 他在陈浮生消失的霎那,已经不管不顾,脚下一踩。 此前弥漫的前锋蛊,顿时开辟一条长长通道。 裘竭的灵神之影开始溃灭,他立即逃出太乙天象的封锁,急急如丧家之犬,拼命远离。 嗤~~ 陈浮生的耳中,狲喉等的便是这一刻。 瞬间黑气如注,疯狂而出。 裘竭踩踏的蛊潮遁逃通道,立即被吞噬殆尽。 他奔逃的身形立即一个趔趄。 缺少了灵神之影的攻防,又缺少了蛊潮的加持,裘竭此时此刻,便成了无依无靠。 如同待宰之羔羊! 无间龙雀的剑芒雷霆,与空中雷霆,瞬间相合。 无穷刑杀之威,倾覆而下。 裘竭绝望地发出一声惨嚎:“不!!” 但已经是迟了。 雷刑将他斩为碎屑,化为血雨喷溅开来。 陈浮生想掏出“敲门砖”都来不及。 只得暗暗一叹。 眼看裘竭已经丧命,陈浮生提剑前望。 那个陌生女子的战斗,也恰好在此时结束。 她仿佛是戏弄着宁采烨,各种神乎其技的术法,信手拈来。 一时琴音缭绕,饱含冲天杀机。一时水墨四溅,惊鸿无踪。一时又是脚下如棋盘,倏忽来去,纵横锋锐。 最终以一枝玉笔,封闭了宁采烨的挣扎。 再用大音希声之神通,将宁采烨撕裂为血雨,当场惨死。 可怜这位玉虚灵山的第一道子,连全身本事的一半都没有发挥,便被虞妃戏弄至死,也不知死后是什么怨念。 陈浮生看到了最后一幕。 不仅是对这个陌生女子产生极大的警惕,也对玉虚灵山的道子表示默哀。 毕竟按道理来说,他也算是半个蓬莱玉虚的人。 不过,场中两个最强的神嗣寰榜列名之人,横遭惨死。反而是最弱的詹之河,安然无事。 他就这么呆滞地站在远远的,既不敢逃,也不敢动手辅助宁采烨,似乎像是吓傻了一样。 如若他能鼓起勇气,助阵一手,或许宁采烨还能多挣扎一下。 但是虞妃实在太可怕,戏弄一个神嗣寰榜列名的道子,都仿佛信庭闲步。亲眼目睹一切的詹之河,心神已裂。 扑嗵! 詹之河满脸惨白地跪地,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虞妃,又看了看不远的陈浮生,颤抖声音道: “二位......高人,放我,放我一条生路......” 虞妃淡然笑道: “你又怎知我会放了你?” 詹之河鼓起勇气,压抑着恐怖,颤声道: “道友......道友说,说要血祭那个......那个门户,我听到......我可助道友打开,我有用......万望道友给个生路......” 虞妃瞧了瞧已经化为血雨的宁采烨,又回头,瞧了瞧碎屑般的裘竭。 然后,目光凝视在陈浮生身上。 “如何称呼?”虞妃好奇地打量陈浮生,再才显现出一丝女子般的神态。 “老王。”陈浮生伪装着声音,平静说道。 “老王?”虞妃似笑非笑,但也不多问。 她再次转过头去,盯着詹之河。 “你说得也不错,我若亲手收集这些血屑,不免脏了手。但你若能开了那个禁制,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詹之河如蒙大赦,差点俯首叩头,当即大声道: “道友放心!以血制血,乃是吾学基本,绝无失手!” 陈浮生听了微微皱眉。 以血制血? 那么祭祀台后残缺的窟窿,属于一种另类的血禁? 不过,听到詹之河如此说,陈浮生也是暗暗摇头。 此人应该早就看出祭祀台后的血禁,却自从进来后,从不吱声。要么是有独占的念头,要么干脆束手,等宁采烨和裘竭死后,再拿出来做换命的筹码。 修行之人,千般心思,大抵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虞妃的关注下,詹之河鼓起勇气,以手中碧绿柳条,催动独门绝艺。居然将地面散落的,甚至消散空中的,所有血屑,凝为一团晶壁般的血色圆盘。 然后,他走到祭祀台的残缺窟窿下。 以法力祭起血色圆盘,印在窟窿的中间处。 他又用柳条,挥打出无数血痕迹般的纹路,镶嵌在中间处的血盘周围。就仿佛一个阵式,极是炫目。 “天或有损,以术补之!” 詹之河清吟一声,迸指点向窟窿中间处。 嗡~~ 血色弥漫开来,就仿佛无数蛛丝,开始快速地在整个窟窿表面,弥漫攀爬,蜿蜒四溅。 眨眼片刻,原本是带着阴森黑气,仿佛遮蔽着某种禁锢的窟窿表面。立刻产出龟裂,越裂越大。 几个呼吸之后。 喀嚓~~ 暴响声中,窟窿品的禁制,全数裂碎。 大量秽恶而浓郁的腥气,立即从窟窿口喷涌而出。 但詹之河再次挥动柳枝,散发出蒙蒙清烟。 不过片刻,所有腥秽一扫而空。 祭祀台后的残缺窟窿口,变得清明朗朗,十分正常,再也看不出一丝异状。 詹之河长出一口气,显得如释重负,转过身来,面对着虞妃,笑道: “道友,前路已净,安然无事矣!在下幸不辱命!” 虞妃轻笑,点头道: “不错,还算有几分本事。” 詹之河顿时喜形于色,缓缓向旁侧退几步,期期艾艾地抱拳一礼: “恭祝二位道友机缘大发,一帆风顺。在下,在下,这便告辞。此间事绝不泄漏,甘愿发下大道誓......” “言”字还未说完。 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一个“死”字。 顷刻间,詹之河似乎连挣扎的勇气也无,就像毫无所察。便被某种诡异无形力量,撕成碎片,当场毙命。 陈浮生暗暗皱眉,终于是说道: “你不是说要放了他么?为何不守承诺?” 虞妃仍是轻描淡写般说道: “来到黄泉小千路,便要有身殒毙命的觉悟。若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为何还要挤破头的进来?” “留在山青水秀之地,安安稳稳渡余生,岂不美好?” 陈浮生也未想跟她争辩什么,听完她所说,只是平静而立。 场面顿时有些寂静,有些僵持。 谁也不想先上前一步。 各自都已经目睹了解对方的身手,视为大敌! “昊天本源在内,你不进去?”虞妃低语浅笑。 “你先来,你先进。”陈浮生伸了伸手。 “老王道友,也知道礼让女子的道理?”虞妃微笑摇头,但却脸色如常,裙衫轻摇,已经踏上窟窿洞口。 她回头一笑:“你就不怕我先进去,在后面等着你?” 陈浮生淡然无声,视若罔闻。 虞妃立刻未作犹豫,闪身而入,霎那消失入内。 河童的声音,再才从背后传入陈浮生耳中: “她不是人族,非妖非鬼非巫。我若猜得无错,九成的可能,她是‘妖灵’!” “妖灵?”陈浮生从未听说过,暗暗皱眉。 “妖灵,在三界初分之前,与你们人族、巫裔、混沌灵瑞,皆是相持争锋的原始古族。” “却不知什么原因,湮灭于世,寥无踪影。” “如今世上,妖灵极其罕见。除了极少极少的原生种,仅剩的,皆是八境陆地神仙,或更高的九境圣王,以特异之物,在洞天星河里,采集星尘,独创而出。” “妖灵是创造出来的?” “是的,你要小心这女子!” 河童警示道,“她与背后的主人,息息相通,念念意动。别看她和你一样,是伪四境宗师,半灵窑之力。” “但如若强行沟通背后的主人,可发神将之力!” 陈浮生顿时一愣。 细细一想,那么放这个妖灵进入黄泉小千路的,必然是个大人物。 而且,对于麟凶的争夺,必定不容有失! 经历了宝骑镇不讲道理的争夺,此刻又经历黄泉小千路更加不讲道理的争夺,陈浮生已经有些看淡了。 所谓修行界,诡谲多变,尔虞我诈,从无规矩可言! 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 “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我自一口真气足......”陈浮生定了定神,立即又抛出一枚玉符。 玉符虚闪虚无。 “太阴若缺”发动。 陈浮生在圆月遮幕笼罩下,闪身进入窟窿内。 依然是那股秽恶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 眼前的光线瞬间黯淡。 但还算可以见到环境范围,视线略微朦胧。 果然! 虞妃宛若画中仙子,淡然飘缈般的,站在窟窿后,等待陈浮生的进入。 但陈浮生已经离她颇远,消去遁影,缓缓浮现。 “我尽知进入黄泉小千路的各派天骄,但似乎从未听说过,一个叫老王的。” 虞妃对陈浮生的突然而来,突然现身,表示得并不诧异。 她又再有几分女子姿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浮生,低语轻笑: “你若是在神嗣寰榜上列名,在我心目中,必定登顶二十以内的榜位!” “你到底是何人?” 陈浮生还是平静说道:“姓老,名王,懂一些剑术。” 虞妃摇头笑笑,也不想辩驳,突然脸色一正,淡漠道: “我有意招揽你,条件是赐你两份昊天本源。我若斩获麟凶,混沌灵瑞的一丝灵光,也能酌情分予你。你可愿意?” 她说得仍是极其清淡自信,似乎昊天本源尽在手中,麟凶也是不在话下。 陈浮生若是不知她的底细,肯定会嗤之一哂。 但此刻已经知道,她背后有大人物,自然不会多废话去辩驳。只是平静说道: “我可自取,多谢好意。” 虞妃漠然瞧了瞧陈浮生:“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本事。在这黄泉小千路上,只有我,能夺尽昊天本源,也能斩获麟凶。” “阻者皆杀!” 陈浮生还是置若罔闻。 虞妃以欣赏的目光,微微点头,指向身后的环境: “以此地为目标,我先拿下昊天本源,再找你不迟,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说完,她已经瞬如鸿飞,消失在远方。 陈浮生再才展目观望。 实在是没想到,窟窿后的空间,如此之大! 一座又一座,仿佛陵墓般高耸的“丘陵”,亦或“坟包”,排列纵横,铺展漫延,几乎有数百座之多。 每一个陵墓石堆,高约七八多丈,宽也差不多。也不知何等材质,散发出腐朽、沧桑、极至沉寂灰暗的气势。 大量阴魂般的气焰,在整个庞大空间里缭绕着。 阴风阵阵,吹拂着整片区域。只有寂静无声,仿佛千秋万古岁月里,留下的遗址,令人心生寒意。 河童的声音,又再带着诧异地冒了出来: “咦?难怪昊天本源会现身于此!” “此地是“苻羲族”祭祀大殿的活祭墓场,代表着镇压气运的所在。虽说是上古遗址,丧失了原始时的浩大能力,但毕竟秘密众多,属于混沌灵瑞喜爱的所在。” “活祭墓场?”陈浮生眺望庞然森寒的空间,望着一座座矗立于千秋万古般的陵墓,默然无语。 河童带着感慨道: “你不是出生于那个时代......我曾听说,在原始上古,三界未分之前。巫裔盖压人族和混沌灵瑞,乃是原始大地上最强横的族群,肆虐嚣张......” “他们喜爱活祭,所以不少人族和灵瑞,都遭到戕害。正因如此,才会导致人族与灵瑞联手,打了毁天灭地的上古之战......” 陈浮生一边听着河童的讲述,一边缓步向前。 他仔细观察,每一座陵墓间,似乎都有着若隐若现的禁锢。 想要不断向前,要么毁了一座陵墓,暴力前行。 要么通过陵墓间的禁锢,不知会引发什么。 “几百座陵墓,一个个的毁,要到什么时侯......” 陈浮生有些咂舌。 他刚有此念头,不远方,轰隆一声震响,尘烟飞扬。 不用说,肯定是虞妃已经在动手了。 和陈浮生所想一样,她已经在暴力拆毁,势无可挡地向前。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当此之时,再多犹豫也无用。 如若被虞妃抢先,找到昊天本源。那么此次前来,不仅无功,而且不见得能安然退返。 面对一个妖灵的纠缠,要么抢先夺到昊天本源,扬长而去。 要么就此罢手,放弃争夺。 但既然已经来了,岂有放弃之理? 陈浮生自然不是这样的本性。 他抬起手掌,掌心嗡的白亮光辉祭起。 先试试法力初代符箓的威力再说。如若用真形符箓,他的存货不多,用一份少一份。 弗嗡~~ 太白元神,电闪而出,轰隆一声炸在眼前陵墓上。 但陈浮生看到结果,不禁瞠目结舌。 陵墓毫无所伤,就像一张纸砸在铁墙上,纹丝不动。 即便真的是铁墙,以陈浮生的法力符箓,又是初代之威,就算十层八层,也能毁个精光。 陈浮生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但听听前方的动静,虞妃拆得颇为顺手,轰隆声络绎不绝。 河童突然悠悠的传出声音: “你进入苻羲族的活祭墓场,却用他们家看家的本事砸场子,怎么可能会有效果?” 陈浮生顿时恍然大悟,颇有些想笑。 符箓既然不行,那就用剑! 他举起无间龙雀,也无须什么“火霆劫三式”,不断激发焚天剑意。 自从得到那一丝道蕴,剑意已经颇有圆融。 不过片刻,陈浮生有感而发。 一剑! 轰~~ 无间龙雀神兵之威,陡然发作! 眼前的陵墓顿时四分五裂,崩裂坍塌。 看到如此成果,陈浮生缓缓松了口气。 既然能毁,那就好办! 陵墓废墟中,只有枯骨残骸,寂静无声。也不知是哪个岁月的遗物,终已湮灭。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快速穿过陵墓废墟,直到下一座陵墓前。 凝起焚天剑意,又是一剑。 轰隆~~ 陵墓再次坍塌,但依然没有什么留存。 不过前路能进,即是好事。 陈浮生奋勇向前。 一剑,又一剑。 再加上吞服灵丹,补充精力。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已经连毁十几座陵墓,越来越深入。 但在前方,虞妃的动作始终不停,似乎精力绵长,源源不断。 陈浮生激起了争胜之心,继续举剑向前。 轰隆~~ 又一座陵墓坍塌。 沙尘弥漫的废墟中,却陡然显出一个古怪庞大的身影。 陈浮生眼神一滞,提高万分警惕。 此刻在眼前,突兀显现的,并不是之前所见的那些枯骨残骸。 而一个身高接近一丈五,类人的上半身,蛇躯下半身的腐朽残骸。 不过,却是盘着蛇躯,做端坐状,并非倒卧的残骸。 就在陈浮生仔细辩认之时。 忽然! 白骨累累的头颅上,一双黑洞洞的骷髅眼,陡然冒出晶亮寒光。 就像一具残骸,骤然涨了精神,有了活意! 陈浮生霎那惊觉,手中剑蓄势待发!真形符箓跃跃欲动!只要有危机,顷刻便是雷霆大发,抢占先手。 但是“睁开”骷髅黑洞眼的人身蛇躯残骸,却并无敌意。 它盯着陈浮生看了一眼,白骨的嘴中,吐出模糊言语: “之前,是不是你驱使了太白西虎?初代符箓?” ...... 第100章 昊天本源(万更求订阅求月票) “是不是你驱使了太白西虎?初代符箓?” 陈浮生听到此问,更是蓄势待发。 只因不知此人是敌是友,陈浮生的杀机毕现,已经是雷霆一触,即将发作! 半人蛇躯的残骸,感应到陈浮生的杀机,顿时模糊说道: “年青人,何必如此气盛?” “你莫怕,我对你并无敌意。你既然得了初代符箓的传承,那便与我苻羲一族有些关系。吾身为守墓者,岂会害自家的传承人?” 陈浮生暗暗定神,稍稍抑止了杀机,但仍是提高警惕。 半人蛇躯的守墓者,骷髅黑洞眼光紧盯陈浮生,继续说道: “小子,你带我出去。我必有回报!” 陈浮生不禁疑问道: “前辈想要离开?” 守墓者的骷髅白骨头颅,缓缓动了动,说道: “吾在此,不知守了多少岁月......如今已是神销意溃,不可长久矣......若能出去,寻找苻羲族的故地,或许还能弥补......” 陈浮生将信将疑,缓缓后退半步,说道: “晚辈并非苻羲族人,也不知该如何带前辈出去。若是失了手,连累到前辈,岂不成罪责?” 守墓者嗤嗤地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你这小子,倒是警觉得很......带我出去,并不困难。你得了初代符箓的传承,将我摄入符箓内,我便可安然无恙,随你出去。也无须你付出什么......” 陈浮生摇摇头: “恕晚辈愚钝,此方法晚辈从未听闻,因此不敢轻易运用,恐怕失了手......” 守墓者发出叹息,悠悠道: “小子,先不说你愿不愿带我出去。我想问问你,你这初代符箓的传承,是从何得来?” 陈浮生更是警觉,沉默不语。 守墓者嗤嗤嗤的又像是笑了,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初代符箓驱使之法,是错的?” 陈浮生立刻一愣。 这句话,也曾听邬淳风说过...... 想不到此时此刻,又听到一个苻羲族人如此说...... 守墓者的语气带上一丝傲然,说道: “初代符箓,须有‘真形’、‘法符’、‘神魄’,三元合一,方可称神通!” “你仅有真形,仅有微末法力,驱使出来,似是而非。威力大减且不说,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初代传承的名头?” 陈浮生心中再起惊异。 实在没想到,邬淳风的指点,也并非正确...... 虽说此刻心里将信将疑,但眼前的守墓者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邬淳风也曾提起,何谓神通?即便神将也只知皮毛,七境小乘尊者方可全力全发,威力无俦! 初代符箓是从洞天星河里窥探而来,必定不同凡响。 自从得到邬淳风的指点,陈浮生觉得初代符箓的威力大增。虽然还是无法与所谓“神通”,相提并论。但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境界未够,而非符箓威力不足。 此刻听到守墓者所言,难道初代符箓的神通,自己所修之法,又有错漏? 守墓者自然是看出陈浮生将信将疑,又再说道: “你若不信,不妨用初代符箓,打我一记。如何?” 陈浮生哪里敢动手。 并不是说不敢打这个残骸,而是不知发出符箓后,会引发什么变故。 若是一符打出,闯出大祸,那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悔之晚矣...... 遥遥前方,那个陌生女子拆毁陵墓的声音,渐渐远去。看来她的进展颇顺,已经领先许多。 陈浮生心里焦急,实在不愿在这里干耗。 但是守墓者横亘在前,打又打不得,过又过不去。 “小子,你打我一记,便知根底。怎么?不敢么?” 守墓者并不是嘲讽,而是似乎带着长辈般的质问,像是要试一试眼前晚辈的身手。 陈浮生咬了咬牙,当此时机,必有决断。 要么转身便走,要么砸一符试试。 “前辈,恕晚辈得罪了!” 陈浮生迸指一点。 一枚晶亮玉符,乍现守墓者眼前。 白亮光辉宛若小太阳般夺目欲盲,刹那爆裂! 轰~~ 太白元神,一触即发! 嗷吼!洪荒虎啸,凶残煊赫,直冲守墓者周身。 “哈哈哈哈......” “果然是太白元神!太白西虎!” “吾逝亡无数岁月,枯守此墓,居然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苻羲一族的初代符箓,显现威势......” “似模似样,可惜,缺了神魄,并非圆满!” 凶焰光辉轰然闪过,守墓者安然无恙地盘着蛇躯,从黯淡消逝的符箓之光里,继续显身出来。 太白元神之击,居然对它毫无损伤。 陈浮生压抑心中的惊诧,又退了一步。面对一个生扛初代符箓的老怪物,多少心机谋略都是笑话。 “前辈,什么是神魄?”陈浮生带着一丝敬意问道。 守墓者傲然说道: “你这太白元神之符法,内蕴神魄,必须是上古神兽太白西虎的精粹。初代符箓,得了神魄,方可称圆满!” “不过,你年轻力微,想要捕获上古神兽的精粹,谈何容易?” “吾有一法,可传授予你。此法能够将浊气噩孽炼为符箓神魄,代替上古神兽。虽说仍非全盛圆满,但亦有七八分模样。” 它说完之后,骷髅黑洞眼光凝视陈浮生,见陈浮生仍在犹豫,仍是警惕,不禁又嗤笑道: “你这小子,得了初代符箓,却不知珍惜,还有什么犹豫的。罢了罢了,为解消你的疑虑,我先传授予你。你得手之后,再带我出去,如何?” 陈浮生再才点点头。 守墓者的白骨嘴缝里,微微蠕动,吐出一片骨渣。 骨渣慢慢悠悠,悬浮于陈浮生眼前。 守墓者似乎并不想吓跑陈浮生,所以吐出骨渣毫无敌意,带着若隐若现的道蕴,平和而奇妙。 “此乃炼噩孽为符箓神魄之法,真传亲授,一念便知。” 陈浮生却是再不迟疑,将眼前骨渣拈在手中。 萦绕道蕴之物,必是求真,而非杀机。 骨渣一经入手,陈浮生注入意念。 瞬间,一段玄奥诀窍,展现心间。果然是真传真授,毫无瑕疵,只是一念间,便感悟颇深。 这一段传授,确实是凝炼之法。如何采获,如果根据符箓特色进行神魄注入,达到三元合一,接近圆满。 “原来如此!” 陈浮生心中顿时惊喜,他运用符箓已经颇有心得,此刻只须脑海中验证,便知此法果然是契合无比! “小子,你是不是在找昊天本源?” 趁着陈浮生欣喜,守墓者又再说道。 陈浮生拱手致礼:“晚辈确实是在找昊天本源,若是猜得无错,就在此间墓场中。” “你用真形符箓,将我摄入其内。我可指路,引你去昊天本源所在之处。” 守墓者直到此刻,再才说出最后的筹码,悠悠道: “吾守在此间,无数岁月。路径全知,毫无阻碍便能带你前往。你得手之后,再带我出去。你我互守诺言,绝无欺骗!” 事已至此,陈浮生再矫情,那还不如扭头就走。当即有了决断,迸指再出一枚玉符。 守墓者叹息一声。 半人蛇躯立即溃散,残骸内乍起一道光影,遁入玉符之内。 顿时,一个半人半蛇的印记,在玉符表面莹莹显露。 “走吧,跟我来。” 玉符虚虚浮浮,向前飘去。 陈浮生心中稍微安定,赶紧举步跟随。 守墓者藏身玉符内,一边前飘,一边传出话音: “每年元夕,麟凶下界玩乐,必将几缕自身昊天本源,首先散入冥狱的各处遗迹内。” “待到元夕之夜,人间界欢渡佳节,气运大张。这些隐伏的昊天本源,便会借机汇聚,凝成麟凶一份分身。” “吾守在此间,无数岁月里,也仅只是遇见过一次两次,有昊天本源降临而来......小子,今日也算是你的运气!” 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一座陵墓前。 “无须捣毁,跟上!” 守墓者也加快速度,散下幽幽光华,直接穿过旁侧的禁制。 陈浮生大喜,立即跟上。 片刻,眼前朦胧一阵,瞬息即过。再次来到另一座陵墓前,守墓者仍是带着玉符,继续洒下光华向前。 如此毫无阻碍,陈浮生铆足精神,朝着玉符指路方向,不断向前、向前......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口气居然过了近百座陵墓。 进展之快,实在令在畅快咂舌。 到得此处,便再也听不到那个陌生女子拆毁陵墓的声音。 那么必定是遥遥领先于她,终于是抢了先手! 又过片刻,守墓者玉符突然顿住。 悬浮在一个陵墓前,沉声道: “就在此墓中!” “你小心,昊天本源若是震怒,十分棘手难缠。虽不是神将之威,但也弱不了多少!” 陈浮生顿时提升万分警惕,所有手段全都蓄势待发。 守墓者玉符上,绽放光华,笼罩住眼前的陵墓。 呼~~ 宛若无形之风拂过,陵墓应声溃毁前面一半。 露出内里的空间。 刹那! 一团如美玉光辉般的耀眼光华,夺目而来! 陵墓内,这团突兀显现的美玉光华,并无动作,显得有些凝滞。 但光华万变,幻影无穷,极尽想像之能也不可见全貌。 仅可略微察觉,耀眼美玉光华内,若有一个神威凛凛,造型如狮如虎,形似传说灵瑞麒麟,既有鳞甲在身,又有翼翅的玄妙虚影。 陈浮生从未见过什么麟凶,但却知道麒麟。 所以一眼望去,心中已经是怦怦怦乱跳,口干舌燥。 这就是昊天本源!! “咦?小子,你的运气好得真是逆天!” 守墓者突然惊叹,“若是正常来说,窥探昊天本源,必会引发它的震怒。但不知为何,此昊天本源显然是被什么镇慑,处于隐伏......” 陈浮生赶紧问:“前辈,我该怎么做?” 守墓者发出笑声: “怎么做?直接取走啊......此等好事,千古难求!怪哉,难道在此间,来了什么大人物?令这个昊天本源,都为之忌惮不成?” 陈浮生立即醒悟。 极大可能,是那个陌生女子散发出什么手段。导致眼前的昊天本源,处于一种本能的隐伏。 但万万想不到,有守墓者的带路,将它的路径揭开。 当时之际! 岂能犹豫? 陈浮生一按耳边,顷刻一道黑气如手抓,快速掠到昊天本源的美玉光华上。 只是呼吸一瞬,狲喉便极其轻松巧妙地收走,急速遁入耳内不见。 “咦......小子,你还有这等手段......” 守墓者的话音未落。 轰隆~~ 眼前的陵墓,周边几座陵墓,全都轰然震裂。 一声清丽长啸,纵横而来。 “是谁??竟敢窥探吾所镇压的昊天本源??” 陈浮生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妙。 “还有旁人??”守墓者也是如梦初醒,惊觉过来。 “前辈,走!!” 陈浮生一声低喝,转身就跑。 但脚步刚动。 铮! 铮! 铮! 若有美妙仙音般的音律自虚无中回荡。 有若琴筝齐鸣,悦耳之中,偏偏无形无质。 大音希声! 顷刻,十几道裂缝,直接撕碎了陈浮生眼前的虚空。 此乃神通之力! 仅止弹指一瞬间。 一个古朴、沧桑、大气磅礴,无数精华妙焰凝成的“死”字,显露于陈浮生脚下。 无穷杀机,无穷压迫,滚滚袭身。 同样是神通之力!无可阻挡! 陈浮生连遭两道神通突袭,即便他已经超越同伦,手段高强,也强不到无视神通的地步。 眼看已经身陷,十死无生! 刹那! 轰~~ 纯白龟甲,凝厚大放! “圭由神甲”应势而发,立刻将陈浮生笼罩其中! 隆隆~~ 大音希声之神通、死字禁绝之神通,全数催发,顷刻击毁了“圭由神甲”的防御。 但是陈浮生已然觑见了一线生机! “太阴若缺”霎那迸发,消失于原地。 清丽锋锐的长啸之声,势无可挡地奔袭而来。 一个美艳妖娆的身影,连闯十几座陵墓,宛若画中仙,瞬间已经扑到了陈浮生所在之处。 虞妃一经现身,又是双手一挥。 大音希声! 铮铮铮......空间再次被强行撕裂,即使有遁法,也难逃一死。 轰~~ 纯白龟甲,再次凝厚大放! “圭由神甲”护主激发,再次将陈浮生笼罩其中,承受了这第二记神通之力。 陈浮生的身影踉跄,从遮幕中显身而出,被破了遁法。 但他亦是又逃过一次死劫。 此刻心中,惊诧得无以复加。 因为“圭由神甲”并没有吸他的血!却接连两次激发,简直是不可思议至极! 当此时刻,已经不容多考虑。 “太阴若缺”再现,陈浮生瞬息遁身消失。 “小贼!!你逃得过我的手掌么??” 虞妃气极怒极,身在半空,再次准备神通一击。 恰在此时。 悬浮于坍塌陵墓旁的守墓者,一见到虞妃的形象,立刻发出凄厉忿愤欲狂的尖叫: “妖灵!!” “当年你们背叛巫裔,可想过有今日!!” “吾守之处,有妖灵闯入,有何颜面再见列祖列宗!!” 轰隆~~ 守墓者愤怒大发,悍然不惜身死。藏身的玉符上,光华成百倍成千倍的煊赫大盛,不可抑止! 顷刻,一个顶天立地般的半人半蛇,神威凛然,矗立横亘于虞妃眼前。 虽然半人半蛇的虚影,摇曳难定,似乎并不是全盛时期。而且光影不断地溃灭黯淡,处于崩散的边缘。 但守墓者依然不管不顾,仰天暴吼,扑向虞妃。 虞妃同样是震惊万分,也未想到会在此碰到如此强横的敌人拦路。 她已经来不及对付陈浮生,只得强行扭转,全力发动,迎向守墓者的拼死攻击。 远端的陈浮生脱离危险,急速遁走。 他身后光华乱炸,轰隆暴震,显然已经是在急剧地交战中。 但此时此刻,他纵然有心,也无力去插手。 只得是咬牙猛冲,向着外间加速狂奔。 幸好,这个活祭墓场,进入时陵墓间有禁制,但出去却是坦途。也无须摧毁陵墓,便可畅通无阻。 陈浮生一口气发力狂奔,已经见到黑窟窿的出口。 他再次发动“太阴若缺”,遁入圆月遮幕内,猛地冲刺而出。 眼前恍惚幻变,视线一清。 果然是逃了出来! 但他刚刚站定,现身在外间的祭祀后台上,又是一惊。 因为眼前,出现了十几二十个,各样形貌的青年修行者。大多站在祭祀台前,观望着黑窟窿口,似乎思考如何抢先进入。 也有不少年青修行者,在四周观望墙壁上的痕迹,仿佛是琢磨着道蕴。 陈浮生出了墓场,在窟窿口遁影消逝,立刻显出身形。 他一经现身,周围大多数年青修行者,皆是震惊。 谁也未想到,居然有人提前进入,然后又出来了。 “谁?” “道袍?莫非是道门中人?” “他脸有黑焰,藏匿样貌,不见得是道门弟子!” “外界传言,有两个蛊门天骄,死于黑脸道人之手,难道是他?” 各种议论,以及如临大敌的气势,汹涌而来。 陈浮生哪里会有废话,再起“太阴若缺”,毫不理会的隐入圆月遮幕,急速向外奔去。 他一出即无,立刻引起整个殿堂内的哄乱。 “抓住他!肯定是有秘密!” “外界传言,有昊天本源疑似在附近。不管他知不知,先抓了再说,严加审问!” “小贼,休走!” “看招......” 陈浮生已经法力全开,在身后噼里啪啦的混乱中,已经冲出了祈福大殿的门口。 扬长而去。 ...... ...... 正月初八。 距离元夕之夜,只剩下一半时间。 黄泉小千路上,该来的各派天骄人物,全都已至。 短短几日,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奇闻发生。 有人运气大好,连遇几个千秋万古遗迹,得到不少道蕴的感悟,实力大进。 有人纵横黄泉小千路各处险地,掠夺各种机缘奇物。 有人撞见了仇家,引发无休止地追逐大战。 也有人被阴魂冥骸迷惑,身不由己地秘密杀人。 有不少因此丧命的,呜呼哀哉。也有不少因此获益的,惊喜连连。 元夕之夜,黄泉之旅,有悲有喜...... 做为黄泉小千路上,下路首峰要地,余烬十万山的山脉周围,已经开始聚集大量的天骄修行者。 按照历年来的经验和规矩,只有翻过十万山,趟过几处险境,便能抵达最后的下路末端与中路联结处。 在那里,才是麟凶的现身之地! 不过,在此之前,自然是要追索昊天本源! 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麟凶现世,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在角逐中沾到麟凶的光。 所以麟凶未现之前,昊天本源才是至关重要之物! 一片大范围还算安静的山谷内外,已经各处可见年青修行者们的踪影。有的呼朋唤友,有的小心潜藏,有的信步而行...... 某个孤峰石柱矗立的荒僻处。 宋重阳拄着重剑,站在李元璧身边,眺望前方。 “咱们是不是去聚会?听说南楚儒家骊鹿灵山的首席儒子梅佑、西晋释伽灵山的佛子无花、东唐蓬莱福地的慕容仨...... “三人联手召集,要搞一个什么悬赏大会?” 宋重阳沉声低语,询问的眼神瞧向李元璧。 李元璧听到“梅佑”、“无花”、“慕容仨”,每听一个名字,眉头都为之跳一下。 “神嗣寰榜列名之人,榜位前三十以内,他们三个皆在其中。如此声望声势,召集大会,有何所图?”李元璧喃喃道。 “你就直说去不去!”宋重阳显得有些恼怒,拄着剑将地面插得喀嚓乱响。 “可惜,老子迟生了两年!要不然,也登个榜,扬扬名!” 宋重阳咬牙切齿,显得极是不服。 李元璧瞥了他一眼,哼道: “了结此次黄泉之旅,你我回山,皆可登榜。修行之路,从无什么先来后到之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重阳忿忿不服,沉声道: “话虽如此,但能登榜,却还须排名!老子气的是他们登榜早,排名高。如今却要忍着,去听他们的召集!” 李元璧淡漠的说道: “你若是不忿,那便上去挑战。你打得过么?” 宋重阳摇头:“打不过......” “那你生什么气?”李元璧顿时有些嗤笑。 “总有一天是打得过的!难道现在打不过,便不许老子提前生个气?”宋重阳扭头也是嗤笑。 李元璧懒得和他多说,移步向前走去。 宋重阳呵呵哈哈,扛着重剑跟上。 片刻,有个年青修行者急步而来:“李兄、宋兄,别来无恙否?” 二人回头一看,顿时脸含笑意:“马师弟,一切安好。” 姓马的年青修行者,行礼之后,赶紧说道: “咱们一起同去,听说悬赏大会的名目,是奖赏一份昊天本源!” “哦?”宋重阳和李元璧互看一眼,皆是诧异。 马师弟得意笑道: “二位兄长,皆知我是个包打听。恰好遇见,那便说说,这个悬赏大会的由来!” 宋重阳顿时兴趣盎然,嚷道:“好好,快说快说!” “你们知不知道,蛊门的三位天骄,全都毙命的大事?”马师弟压低声音道。 “啊!”宋重阳和李元璧皆是一惊。 “你说的是那个裘竭?神嗣寰榜上,榜位四十的裘竭?”宋重阳赶紧追问。 “呵呵,正是!不仅是他,还有两个同门师弟,也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人。全都......” 马师弟做个抹脖子的动作,“全都死了!死无全尸的那种......” 宋重阳和李元璧震惊无言。 在修行界,蛊门算是极难缠的对象。因为有真传“前锋蛊”,探路前行。神不知鬼不觉能布蛊十里外,但有危险,便能得知。 况且蛊门的灵蛊饲身之神通**,即使不敌,仗着无人可挡的灵蛊之影,也能逃出生机。 所以裘竭闯出神嗣寰榜四十位的名声,并非侥幸。而是战功累累,搏杀出来的凶名。 毫不夸张的说,此刻召集悬赏大会的三位天骄,如若再加一位并座。裘竭,绝对是屈指可数的座上宾。 “谁杀的?”宋重阳急问。 马师弟顿时带着神秘色彩,压低声音: “传言是道门......” 话音未落。 李元璧斩钉截铁地摇头:“绝无可能!我道门子弟,来到黄泉小千路的,我尽知其身份......” 随即脸色有些不自然,又道:“我大师兄宁采烨的排名最高,除此之外,无人比得过宁师兄......” “宁师兄都斗不过裘竭,又何来旁人?” 宋重阳点头道:“听说宁采烨排名神嗣寰榜前六十位,确实斗不过裘竭。马师弟,你是不打听错了??” 马师弟还是带着神秘笑容,呵呵道: “你们听我说完,这个杀死蛊门三杰的人,‘疑似’道门子弟。因为见到他的人,都看到他是青袍道服。” 宋重阳和李元璧互看一眼,皆是存疑。 十大派的子弟,各门各派皆有规矩。是何派系,便是何装束。不可能别派的子弟,穿着道袍冒充。 但例外肯定是有。 只是若能杀得了裘竭,又何须伪装道门? 马师弟又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此人穿着道袍,会用符箓之术,还有不可思议的剑法......” 话音未落。 宋重阳和李元璧,顿时瞠目结舌,脑子里嗡嗡的。 二人同时浮现一个名字——陈浮生?? “若说会符箓、又会剑术,还不算多么奇异的话......”马师弟继续嘿嘿笑,显得神秘至极,说道: “他还能吞蛊!!” “听说蛊门三杰,就是因为此劫,被打得无还手之力。一身本事被克制得死死的,如同待宰羔羊!全灭!!” 宋重阳赶紧追问: “是不是一个长相还算俊秀,眼睛有异色,看似半盲,大约十九岁的年青道人??” 马师弟诧异地瞧着宋重阳,摇摇头: “非也非也!此人头顶黑气,脸罩黑焰,绝不是年青人。听说,疑似一位前辈宿老,伪装身份,在此行凶!!” ...... 第101章 尽诛 “前辈宿老伪装身份行凶?” 宋重阳和李元璧相看一眼,皆是觉得匪夷所思,简直是胡说八道至极。 二人心目中,已经十有**,确信这个所谓的黑脸道人,就是陈浮生! 因为一切特征,都是极其相像吻合! 尤其是马师弟最后一句:“头顶黑气、脸罩黑焰......” 宋重阳和李元璧顿时想起,前些时,陈浮生在挖掘三瓣彼岸花时,遭受地底的邪物攻击,却视若无睹的模样。 当时的陈浮生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有一道黑气笼罩而出,替他挡住了地底邪物万噬棘。甚至还反过来,将万噬棘给吞了...... 二人越想越是心惊。 陈浮生居然已经厉害到如此程度? 虽说宋重阳和李元璧,都在陈浮生手下吃了大亏,多番领教到陈浮生神出鬼没的手段。 但毕竟是从未亲手交战过,一切所谓败局,大败亏输,也是在竞争中处于劣势,被陈浮生一次又一次翻盘夺胜。 如今听了马师弟所说,宋重阳和李元璧将心将疑地同时,心中也是不由得生起几分敬畏。 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裘竭,还有裘竭两个师弟的人物,绝对不是他俩能够抵抗的...... “马师弟,你所说当真??”宋重阳终于是忍不住,有些胀红脸的问道。 马师弟笑呵呵: “二位师兄,这多年来,马某包打听的名号,什么时侯倒过牌子?我说的若不真,那么再无人比我更真!” 宋重阳和李元璧对望一眼,缓缓点头。 但从对方的眼神中,也能看出,绝对不能泄漏风声,说出陈浮生之名。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如若陈浮生曝露,必将面临群起而攻的死劫! 李元璧沉声问: “马师弟,你再说说,这个悬赏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师弟边走边解释道: “骊鹿灵山第一儒子梅佑、释伽灵山第一佛子无花、蓬莱福地四相之一慕容仨,携手召集所有进入黄泉小千路的天骄们。目的,便是追剿这个黑脸道人!” “为何要围剿他?”宋重阳急问。 李元璧瞥了宋重阳一眼,宋重阳立即压下焦急怒意。 马师弟也是奇怪地看了宋重阳一眼,笑道: “宋兄,此人有三大罪责,已是引发了众怒!” “其一,杀了蛊门三杰。听说,还暗杀了另外几个有头有脸的天骄之选。虽是暂无证据,但大多人判定是他所为。” “其二,他在余烬十万山的某个遗迹中现身过,传闻,有一份昊天本源,便是在此地泄漏行踪......” “可惜,昊天本源却了无踪迹,不知是不是被他夺走。当时在这个遗迹中的许多天骄,皆是亲眼目睹他逃出来......” “逃?”宋重阳大为皱眉,“什么意思?他被人追杀?” 马师弟罕见地摇了摇头: “暂且不知。当时在此遗迹内的众人,只是见到他疯狂逃离......等到回过神来,遗迹已是遭受剧烈震荡,即将匿影而去。” “所以那些天骄们无奈退出,眼看遗迹消失......但传闻却真,昊天本源应该是没了。” 宋重阳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聆听。 马师弟接着说道: “其三罪责,是他传出大话,说黄泉小千路上的昊天本源,尽皆归他所有。谁要想夺,尽诛之!” “二位师兄,你们说,此人不仅是罪大恶极,居然还敢藐视天下英杰!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三位神嗣寰榜上的儒子佛子,才会召集同道,对他展开围剿。” “目的,便是杀一杀此人威风!” “悬赏大会的奖励,便是一份昊天本源。谁若能拿下他的人头,甚或揭露他的身份,皆可获取!” 宋重阳听到这里,不禁暗暗瞪了李元璧一眼。 他的眼中意思,李元璧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不禁脸色一滞,怒道: “你以为我是你这等粗鲁愚人??不知轻重??” 马师弟听得莫名其妙,瞧着宋重阳和李元璧二人,脸上疑惑不明。不知二人到底发的什么脾气...... 恰在此时。 突然前方传来喧哗。 一个声音高亢而起: “悬赏的贼子已经现身,被发现行踪!” “大伙赶快去十万山的九截峰!!” 瞬间声势喧嚣,大多修行者听到,立即反应,轰隆地大有所动,纷纷抢先夺路而去。 马师弟听了,更是眼热心跳,告罪一声,也不等宋重阳和李元璧,加快速度远离。 宋重阳盯着前方的声势,沉声道: “无论你怎么想,某家要去救他一命!!” 李元璧嗤笑道: “他此刻面对的敌人,是儒子梅佑,是佛子无花,是蓬莱鼎鼎盛名的四相之一慕容仨。你拿什么救?” 宋重阳面无表情地冷笑: “至多一命还一命!老子自打踏上修行路,从未怕过什么生死!” “若是天要收我,我命休矣,只怪学艺不精!似你这般瞻前顾后,遇事便躲的人,还修什么逆天道!求什么神仙果!” 他说完,也不管李元璧,拔剑而起。 当即一声长啸,宛若滚滚雷霆,脚下沙尘翻覆,顷刻已是遁出里许地,不顾一切狂奔而去。 李元璧淡然摇头: “果然是个脑子里尽皆浆糊的蛮人。如若要救,岂是你这般大呼大叫的?” “有恩必报,修行问仙,难道我还输给你这蛮子不成!” 他当即也不犹豫,一道玉符闪现,清光蒙蒙罩下。瞬间犹如一道青烟,笔直而去,已经追上了宋重阳。 ...... ...... 余烬十万山。 某个不知名的寂静山坳。 虞妃宫衫丽影,卓然立于高高岩石上,美目眺望前方。 半晌后,她抬起手掌。 白玉凝脂般的掌心中,是一团莹亮欲动的璀璨光华。 光华极至玄妙,宛若有无穷烟缭,万般气象。 隐隐可见,内里有一个如狮如虎,形似灵瑞麒麟。但却显得幼小,披鳞抖甲,生有翼翅的奇妙兽影。 “可恨!!” “如若能在苻羲族的活祭墓场里,夺下那一份昊天本源,我绝对实力大涨!” “这一份虽然被我入手,但比起那个小贼偷窃而去的,实在是微薄了太多......” 黄泉小千路上,麟凶提前散布的昊天本源,有大有小。虞妃历经一番跋涉,夺到手中的这一份,确实是小了些。 她美丽的脸上怒意翻涌,但仍是忍了忍,逐渐恢复平静。然后不再犹豫,将此份昊天本源,抛入樱唇内。 刹那! 氤氲光华自她头顶一直倾泄而下,直至脚底。如此反复冲刷,去芜存菁,渐渐消融于虞妃体内。 她乃妖灵之身,昊天本源的补益对于她来说,乃是得天独厚的绝妙好处。若能吞噬更多,进境一日千里。 约莫炷香时间后,虞妃调息完毕,已经将昊天本源粹取得涓滴不剩。脸目上、曼妙身姿上,皆是光华流转,更添妖娆。 她徐徐睁开眼睛,默默沉吟。 想了又想,还是咬了咬樱唇,下了决断。 她跳下岩石,寻到一个安静的所在,以法力将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 再才盘膝坐地,轻轻一指,点在自己的心窍处。 须臾,一道血线如丝,乃是她的心血精粹,被牵引而出,缭绕眼前。 她立即聚精会神,轻轻张嘴,吐出一口之前凝炼的昊天三源精粹。 精粹布于血线上,顷刻璀璨夺目。宛若一幅画卷般,徐徐铺展,极至玄妙难言。 虞妃见到此景,立即俯首贴地,极度恭敬,极度虔诚,一言不发地静心等侯。 约莫几个呼吸后。 血线精粹画卷上,瞬间光华喷薄,极至灿烂。 有若仙音妙律的吟诵声,缈缈而来。 立即又有千万字迹,玄妙幻变。又有水墨幻影浮动,有琴筝合鸣,有棋盘玉子纵横,有彩烟弥漫,亦有风华丽影舞动随行。 一个挺拔飘逸,钟灵毓秀,犹如谪仙之影,气质凌绝的巍峨身影,在千万变幻中渐渐浮现而出。 虽无面貌,亦看不清具体形象,但仅仅只是气质显露,便胜神如仙,妙不可言。 一股磅礴大气,有若浩然灵光,鼓荡如潮。 顷刻,便覆盖了虞妃。令她瑟瑟发抖,更是毕恭毕敬,虔诚无比。 “虞妃,黄泉小千路之事,你一言可决。” “吾在稷宫休养,你怎可扰吾清修?” 巍峨身影中,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缓缓吐出。 声音中饱含威严、大气森然。 虞妃俯地拜首,颤声道: “主上,小婢万不得已,心有疑虑,万望主上恕罪!” 巍峨身影淡然道: “速速说来,不可延误。” “黄泉小千路上的几个冥君,吾虽不惧。但尔等若是有所察觉,不免会影响你的安危。” 虞妃赶紧说道: “小婢已经夺到一份昊天本源......” 巍峨身影淡然道: “你还有十息时间,如此小事再若多说,你便永留黄泉,务须回宫。” 虞妃惊骇,急道: “小婢遇见了一个黑脸道人,自称老王。他夺了......夺了小婢一份昊天本源......小婢对他的身份有疑,想请主上定夺!” 巍峨身影仍是淡然,但却更显威严,说道: “元夕之夜角逐之人,尽皆蝼蚁。你若连蝼蚁都无法处置,吾要你何用。” 虞妃更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说道: “启禀主上,此人......此人,疑似几位神将所说,那个掠夺了宝骑镇气运之人......他与贞胧山息息相关。小婢敢问,是留活口,还是杀死......” 巍峨身影轻轻挥袖,已经身影朦胧,有若飘飘欲去。仅留下一句: “你眼中所见,但有阻者,尽诛!” 话音未落,已经鸿烟渺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恢复平静。 虞妃匍匐地上,毕恭毕敬。良久,再才缓缓起身。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眺望远方,淡漠喃喃自语: “主上有令,那我便不再留手。小贼,看你再如何逃得我的手掌?” 说完之后,她一声清丽长啸。 瞬间,宛若一道画影,消失于山外。 ...... ...... 余烬十万山。 九截峰,偏僻的小山窝内。 陈浮生坐在岩石上,有些无奈的瞧着眼前的河童。 河童显得有些发虚,发白,飘浮着摇摇晃晃。 “你到底是不是在装?”陈浮生皱眉问道,“这几天,已经给你补了不少冥狱奇物的精粹,怎么还说没补足?” 河童就像个病人,怏怏地说道: “不行!再继续找些奇物来,我要多多进补......” “为了救你一命,那个白龟甲连吸了我两口!!” “你知道我是什么根底?你知道我是什么来历?即使是洞天先祖,对我也是如珍如宝!” “哪有像你这样,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我被吸了两口,差一点就魂飞魄散......” “当时我还算讲义气,没吭声,怕影响你的逃遁,怕引起那个妖灵的警觉!” “你倒好,要你找一些奇物进补,都不愿意多跑!” 陈浮生哭笑不得,安慰道: “好好好,我也在加紧时间,寻找能进补你的东西......” “再说了,我哪里知道,圭由神甲会吸你?” 河童显得极是委屈: “我为了给你温养神甲,藏身在内。它自然首先吸的是我,而不是你!” 陈浮生顿时笑道: “你自己挑选的好地方,说谁也不能跟你抢。以后你若还是长期在内住着,圭由神甲不免还是会首先吸你......” 河童顿时摇曳着嚷道: “所以啊,要你多找些进补。我补得越强壮,也能多扛几次被它吸。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浮生再才知道,它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河童能主动承担这个被吸的责任,确实也是讲义气。虽说现在装病,求进补,也只是希望陈浮生能重视。 毕竟陈浮生除了问些不懂的问题,也无它用武之地...... 堂堂河图童子,洞天之灵,沦落至此,也是悲哀...... 陈浮生想了想,说道: “你想要的进补之物,确实太刁钻。咱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碰,碰到才行。如若你不忌口,能吞噬狲喉的黑气,或者噩孽精粹,那便好办......” 话音未落,河童立即大为摇头: “不行不行,你家的狲儿子,凝炼的黑气对我是大毒!它有它的道,我有我的道,不可沾染,触之大害!” 陈浮生暗叹,点头道: “好吧,走。咱们继续前行,反正距离另一个昊天本源之地,也不算太远。边走边找,总会找到你想要的进补之物。” 河童再才大为高兴,将身一遁,又进入陈浮生后背的圭由神甲内。 陈浮生提剑起身,眺望前程。 自从在苻羲族的活祭墓场获取昊天本源,他一路向前,继续追踪第二个昊天本源。 虽说已经有了昊天本源在手,他大可放弃元夕之夜,等待元夕后脱离冥狱,返回宝骑镇。 毕竟只需一份昊天本源,他便可安然的掠夺最后的气运,开始晋升灵窑之主。 但修行之路,若有放弃的开端,便失了道心。 一步错,步步错。 心怀坚毅,斩棘而行,无惧无畏无退。 方可得道问仙! 这一番道理,其实修行者个个皆知。 只是人无高低之分,心却有高低之别。 有人知险而退,有人迎难而上,各人抉择不同。 陈浮生继续追逐昊天本源,就是要用这一段艰辛之路,来磨砺自己的求神问仙之心! 眺望之后,陈浮生立即提剑动身。 刚刚踏出小山窝。 突然! “阿弥陀佛......” 一声高亢长吟,宛若雷音隆隆,瞬间响彻陈浮生的耳中。 转眼霎那。 高吟佛音震荡喧嚣,几乎是放大了无数倍。 滚滚雷音如沓浪起伏,越扬越高。 大量音波震荡出的漩涡中,若有龙形咆哮,有虎影挣腾,有雄鹰振翅,有熊兽嘶嚎...... 无穷幻相,势压而下,仿佛一个阵图,将陈浮生笼罩其中。 陈浮生头顶上丝丝黑气如遮幕垂下,脚底也有黑气缭绕。在这个呼吸瞬间,抵挡了音波的侵袭。 同时,他已经迸出玉符,发动“太阴若缺”,消失于原地,无影无踪。 但是陈浮生站在圆月盈缺的幕后,却无法再继续多走。因为阵图依然在,凌厉凶险,不可轻敌。 “果然是手段高超,难怪凭你一人,便能得个昊天本源的悬赏......哈哈哈,今日却落入我掌中!” 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僧人,手捻佛珠,显身在高耸岩石上。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盯着陈浮生消失之处。 受到龙虎佛音的笼罩,即使是遁法再高,一动便会显形。所以这个僧人有恃无恐,不怕陈浮生不出来。 但他刚刚说出话语,居高临下的显威而来,立刻便觉得眼前闪亮夺目,宛若一颗太阳突兀照耀。 刹那! 一枚玉符悬浮。 轰~~ 符影之中,一头顶天立地般的纯白凶虎,几乎连咆哮都未发作,便已经扑到这个僧人的眼前。 僧人顿时惊骇得魂魄乱炸。 并非此白虎没有咆哮,而是来得太快。 他还未听到声音,就已经被虎势倾覆,五感皆失。 嗷吼!! 此时此刻,僧人再才听到惊天动地的剧烈咆哮。 如同洪荒亘古的神兽凛威,莫可阻挡! 咆哮之声,瞬间冲进了僧人的脑海,无穷声浪挟带凶煞沸腾滚滚,摧其心,夺其魄,噬其心血! 呼吸一瞬间。 僧人已经七窍流血,惊骇的表情凝固。 陈浮生却已经如飞而至。 他手中举起一个凝厚沉重的石钥。 “敲门砖”毫无花巧,以力取胜,凶残地拍打而下。 噗~~ 僧人连念头都无法兴起,头颅被拍碎,化为血雨翻飞。 吧嗒,无头的残尸匍倒在地,当场毙命。 一道黑气,从陈浮生左耳内探出,摄起残尸,化为黑焰又遁回耳中。 陈浮生收起“敲门砖”,甚至连看一眼血花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扬长而去,瞬间消失远方。 不过片刻。 浩荡而来的天骄们,已经占据各个要道,虎视眈眈地巡望周围,寻找陈浮生的踪迹。 宋重阳和李元璧,比任何人都仔细地搜索各方。期望能更早见到陈浮生,给予示警和救援。 须臾,一个穿着暗红锦襕袈裟的年青僧人,大步而来。 “无花师兄......” “无花师兄......” 大多修行者见到此僧人,皆是恭敬地至礼。 神嗣寰榜上前三十位的天骄之天骄,释伽灵山的无花僧,眼中凶光四射,扫视周围,对旁人的恭敬视若无睹。 些许胆小的,立即不敢触霉头,避开一边。 众人皆知,无花僧高居神嗣寰榜上,靠的不是佛法精湛,而是杀戮而出的凶威实力! 佛门渡厄渡难,手段繁多。无花僧的赫赫凶名,诸般手段,在场的或多或少都是见过,所以无人敢有不敬。 “师弟!!” 无花僧突然一声怒吼,冲到某个高岩上。 众人皆是偷偷观望,有些眼力高超的,已经可以见到,岩石上有斑斑血迹。 宋重阳和李元璧听到这边动静,也是急速而来。 “我恨哪!!” 无花僧拈起一丝血迹,顿时仰天怒啸。 瞬间雷音滚滚,不可抑止。 整个小山窝内仿佛草木齐鸣,岩尘哀叫,轰隆震荡不绝。 大多修行者皆是脸色发白,被无花僧的佛音震慑。 其中一个与无花僧相熟,实力颇强的天骄,凑近前,沉声询问: “无花师兄,是否那个贼子所为?” 无花僧脸色阴沉,猛一挥袖。 岩石上的血迹尽皆抹去。 他压抑无穷怒焰,凝视着陈浮生的方向: “杀我师弟者,用的乃是符箓术。若不是他,还能有谁?此人不除,我佛心难安,誓不两立!” 众人听到,立刻又是一阵胆颤心惊。 宋重阳和李元璧对看一眼,都见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无花僧的师弟,实力与裘竭齐平,但榜位比裘竭高一些。若是生死搏杀,裘竭不见得能胜过无花的师弟。 岩石上的血并未冷却,显示死得未过多时。 也就是说,陈浮生在众人赶来之前,也没用多少时间,甚至都没用多大的动静,便轻而易举地杀了无花的师弟。 “贫僧再出一份悬赏!” 无花僧霍地转身,面向所有修行者,大喝: “我再加一份昊天本源,若有取其人头者,我必有重报!”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当即一声愤怒长啸,人若滚滚灰尘,霎那远去,追向陈浮生的方向。 整个小山窝内,顿时沸腾起来。 许多修行者们已经按捺不住,纷纷遁离,衔尾急追。 “走!咱们要抢先一步!他虽比我们想的强横,但双拳难敌四手,仍有危难!”宋重阳压低声音,瞪着李元璧。 李元璧点头,二人不再多说,急速追去。 ...... ...... 黄泉小千路的夜,虽不算黯淡无光,但亦是阴气加深。 四野遍处,凶煞四溢,无数悚然动静,影影欲来。 喀嚓~~ 陈浮生踩碎了一块石片,站在一颗腐朽的枯树下。 在他的的正前方,一座笼罩森寒黄雾的小山谷,在隐约的光影中,如若幻象,摇曳不定。 按照“敲门砖”上的显示,这一片地域,也有昊天本源的踪影。 但比起当初苻羲族祈福大殿,此地更加恐怖难测。所有景象,完全不似真实,荡漾朦胧,有一种噬人般的气势。 陈浮生缓缓向前。 但未走几步,却突然惊觉,止步不前。 无穷的黄霾浓雾,滚滚鼓荡,如潮汹涌弥漫而来。 雾影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巍巍高耸的东西。 几个呼吸之后。 高耸的东西显露出朦胧斑驳的外相。 “棺材??” 陈浮生提高警惕,运足目力观望。 可见确实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青铜棺材! 棺材上遍布复杂的纹路,宛若图案图画,但并不清晰。仅可见大量浓郁的鲜血,不断从棺材表面淌下,狰狞倾泄。 一滴滴仿佛淋雨一样,溅洒在路面。 血气浓烈,黄霾雾影缭绕,青铜高棺越来越显眼。 就像一座小山,横亘在陈浮生的眼前。 挡住了前行之路! ...... 第102章 围剿(万更求订阅月票) 陈浮生悚然止步,极度冷静,蓄势待发。 在冥狱黄泉小千路上,碰到棺材,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此前在路途上,陈浮生也曾捣毁一些地底的邪物棺木。 但那些仅只是各种污秽邪物的附属而已,上不得台面,破破烂烂,一击即溃。 此时此刻,眼前的青铜大棺,不仅气势惊人,高耸庞然,更是隐约覆盖着极至阴森恐怖的气息,不可小觑! 甚至每一滴鲜血,都在缭绕着阴魂哀号。已经不仅仅是血,而是无数阴魂汇聚而成的诡异显像。 陈浮生正在思考对策。 突然。 他左耳内,狲喉蠢蠢欲动。 竟是连招呼都不打,遁身而出,扑到青铜大棺的前沿。 狲喉落地后,就像个“孩子”一样,围着青铜大棺前沿手舞足蹈。 看起来,又像是跳舞,又像是和什么人在大声交谈,显得极是兴奋。 但除此之外,狲喉也无多少其他举动。只是围着青铜棺木欢快跳跃,滑稽之内,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陈浮生暗暗惊疑,忍不住脱口道:“狲......” 但话音未出,被河童打断: “不要阻止它!” 陈浮生缩回呼唤狲喉的声音,以意念询问河童: “它在干什么?” 河童沉吟片刻,传音说道: “你家的狲儿子,毕竟是上古浊气所化。虽说是噩绝奇胎,将来进化成何等模样,暂未可知......” “但它确实是上古浊气,那么所喜爱、所认同、所亲近的,必然也和上古浊气相关......当然,你是例外......” “这青铜棺材确实也是带着噩孽气息,或者说是上古浊气的浓郁显化。狲喉情不自禁,上去试探,也是情有可原。” “试探?”陈浮生疑惑问道,“你看出这个青铜棺材是何等来历吗?” 河童继续思索,又接着说道: “依我看,此青铜棺材,疑似‘孽椁盘’!” “孽椁盘?”陈浮生咀嚼这个名称。 河童带着感慨说道: “不要小看这个‘盘’字,此字意义深重!” “你们人间界的修行者,亦或冥界的修行者,无论道行,无论修为,最终的目标,便是求神问仙,达到天仙证果!” “但是噩孽乃上古浊气所化,它们的最高目标,却并不是天仙证果,而是‘涅盘’。” “所以,人间界的神将以灵山为镇守。冥狱的神将以关隘为镇守。但在噩孽中,比肩神将的右轮噩孽,也有镇守,称为‘孽椁盘’。” 陈浮生再才明白,什么是“孽椁盘”。 再看向那个青铜棺材,更是警惕万分。 如此说来,岂不是有右轮噩孽在此? 之前的薛仙子只是沾到右轮噩孽的边而已,只是号称有神将之姿,距离真正右轮的年轮数还差得远。 若是在冥狱路上,撞上真正的右轮噩孽,那么和在人间界里撞上圆满的灵山神将,是一样的道理。 甚至可以说,在冥狱里撞上右轮噩孽更凶险! 陈浮生正在犹疑。 突然眼前的狲喉,又像是换了动作。 它居然趴在青铜棺材的前沿,开始像啃玉米一样,大口大口地啃起了棺材。 陈浮生瞧得一阵阵眉眼乱跳。 但忍了又忍,没有出声阻止。 可惜,狲喉啃了片刻,并未啃出什么结果。它显得有些恼怒,扬起漆黑尖爪的小手,握拳猛地捶了一下青铜棺材。 就在陈浮生认为它只是耍脾气的时侯。 喀嚓~~ 青铜棺村居然震动,缓缓开启。 陈浮生惊讶得无以复加,甚至觉得背后圭由神甲里的河童,都为了愣了一下。 极至令人牙酸耳鸣的震动声中,青铜大棺的前盖,开启出一个可以容纳出入般的缝隙。 大量汹涌的黑气,如浓郁潮浪,在里面翻腾鼓荡。 令人极度骇然惊悚的恐怖气息,全都溢散出来。 陈浮生虽然已经独具实力,连灵官都杀了几个,都仅仅面对这个溢散出的阴森气息,便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怦怦乱跳。 不过,狲喉却是非常欢喜。它干脆坐在裂开的缝隙边,仿佛鲸吞饮水一样,大口吞噬。 如潮起伏的黑暗气息,如同川流奔海,全都向狲喉的小嘴里倒灌而来。 陈浮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眼睁睁看着。 狲喉越吞越起劲,身上原本显得像是幼雏一样的茸毛,也逾发的柔亮,有一种成熟感。 终于,青铜棺材裂开的缝隙里,所有可见的鼓荡黑潮,全都被狲喉吞得七七八八。 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黑焰雾缈,稀稀薄薄,在里面荡漾。 狲喉却是肚皮饱胀,甚至还打了个无声的嗝。满意地咧嘴一笑,回过头,看向陈浮生。 它又再身如电闪,化为黑气遁入陈浮生左耳内。 须臾。 狲喉的一个字音传出: “入!” 这个字简单明了,一听就是示意安然无事,可以进入。 “走吧......确实是无什么危险了......”河童幽幽的说道,“你也莫问我,我也没看出是什么意思......” 陈浮生也不再犹豫,点点头,迈步而去。 接近青铜棺材后,再才可以看清,棺材上布满的纹路,确实是一幅幅图画。 但是图画显得朦胧,仅可看出,似乎是交战的场景。至于是谁与谁在交战,仅见黑影,看不出具体形貌。 陈浮生暗暗定神,提剑蓄势,缓缓踏入棺材内。 瞬间。 就像踩过了一个界线。 一阵恍惚而阴森难测的感觉掠过。 眼前已经是换了一片天地! 陈浮生的眼前视线,逐渐恢复清晰。赶紧展目四望,立刻又是暗暗心惊。 此时此刻,他处身之地,是一片环境极恶劣的荒原。 身边四周,皆是狰狞参差的崩碎孤峰石柱,大量沟壑触目惊心的纵横裂开,各种枯败残余的骸骨遍野罗列。 环境里非常黯淡,比外界的冥狱之夜都更加阴沉压抑。 远方是各种高低不平的丘陵、山坡,甚至也有不少连绵高耸山峰,但似乎被打崩了,全都坍塌成堆。 无穷的黑烟,宛若狼烟密布,在天地间升腾缭绕。 大量隐约可见的阴魂之影,汇聚成一簇一簇,在半空呼啸往来。又像是追逐,又像是厮打。 涂染得黑一阵灰一阵,又有黄霾弥漫的远空,到处是裂缝。鲜血般的痕迹蜿蜒狰狞,也不知是雷霆还是幻象。 总之,陈浮生觉得这个环境极端怪异。 “难道不是在黄泉小千路上?” 眼中所见,与外界的冥狱根本不相符。 河童惊讶的声音传出,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索: “咦?怪哉!这里似乎是另一种遗迹,像是上古战场!” 不等陈浮生询问,河童继续解释: “千秋万古遗迹,在黄泉小千路上,越往中路、上路、末路上走,越是可以碰见。” “但大多遗迹,皆是建筑、是殿堂、是各个族群的祭祀地等等。因为此类遗迹,容易在岁月中沉淀,可以保留千古......” “但是战场、修炼场、秘境等区域,极少极少会显影于黄泉小千路上。” “并不是说没有,而是需要外力的推动。不像一些建筑,像海市蜃楼般,自由显出,不受约束。” 陈浮生立刻明白了这个解释。 一种是建筑群,一种是场景,所以两者有分别。 河童带着警示的语气说道: “你向前探索,千万小心!因为在上古战场的遗迹里,所有存在的冥骸或异类,敌我不分,凶残肆虐......” “由于不受约束,所以强横实力的遗留冥骸,会容易显身而来。它们可不管什么元夕之夜......” 陈浮生微微点头,小心谨慎地向前动步。 或许是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狲喉又从耳中吐出一口更浓郁的黑气,笼罩在陈浮生身上。 陈浮生感到遮幕的加强,心中安定,继续前行。 未走片刻。 呼~~ 不知在何时何地,刮起阴森凛冽的风。 周围的环境,再次有了变化! 原本的狰狞荒原上,大量大量战斗的群体,宛若残像一样,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来。 陈浮生眼中可见范围里,立即就像有千军万马在鏖战争锋。狼烟滚滚,厮杀震天。 但却又无声无息,只可见其形,不可听其声。 有的交战范围里,是类人的士卒,与身躯蛮荒般的巨人缠斗。有的交战范围里,则是形态古怪各样的东西在交战。 由于是残像显影,所以看不出什么神通术法。但仅仅只是气势,便可看出激烈无比,全是生死一线间的事。 陈浮生在狲喉黑气的遮幕下,缓缓向前。他也尽量不去触碰周围的战斗残像,以免引发不可测的危机。 但是狲喉却不这样想。 时不时,狲喉都会吐出一口黑气,卷起一幅交战残像吞噬。 但卷走吞噬的,皆是比较稀薄弱势的显影。至于更大范围,更强横激烈的残像显影,狲喉也没敢去触碰。 如此一路,在极度压抑而古怪的环境里,陈浮生忆着昊天本源的方向,步伐不快,足足走出一个多时辰。 眼前视线里,前方一个高坡上,陡然显出一座金帐。 陈浮生目光一凝,立即止步。 金帐铺陈极大,占地宛若一个豪族庄院。 暗金色泽的顶帐向四周展开,底下是暗金的柱桩。周围散布着一簇簇的阴魂呼号往来,然后罗列着交战的残像残影。 金帐由于是在这个古战场环境的原因,所以许多华彩景致并未显现。但在装饰、点缀,以及样式上看,若是复原现实,必定是瑞彩冲天,华丽大气。 但此刻,就像一个大将的军帐,矗立在战场中间。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独特的“建筑”,陈浮生又怎敢轻易接近?只得站在原地,笼罩在黑气遮幕里,仔细观察。 “不要动!” 河童的声音再次示警。 “此乃妖灵彩帐,世间独有!” “妖灵?”陈浮生惊诧无比。 河童的语气也显得惊疑: “怪哉!妖灵的彩帐怎么可能出现在冥狱??” “怪哉怪哉,即使这座金帐是被古战场遗迹带来......但是妖灵,又怎会出现在这片古战场??” 陈浮生听不明白,立刻意念询问。 河童解释道: “妖灵,我此前说过,三界未定前,与你们人族、还有巫裔、灵瑞等,是鼎足相争的种族!” “但是,妖灵的本性,极其的骄傲,却又极其的复杂......” “它们瞧不起任何不同族的异类,视自身为洁净无暇的唯一原生种。但若是面对强者,又甘心俯首......” “正因如此本性,所以妖灵才会率先湮灭于世......它们太过于善变,无人可知它们的立场。所以,导致族灭的局面......” 河童正在解释,还未说完。 忽然! 陈浮生身后,传出一声清丽的啸声。 这一听,就是那陌生女子的声音,极有特点。 陈浮生谨慎回首一望。 果然,不出所料。 虞妃宛若一道丽影飞鸿,自远方纵身而来。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陈浮生的存在,离得不远,便落下身形,展眼观望四周。 和陈浮生一样,她也极度的惊讶,没想到是这个环境。 但同时,虞妃也一眼望见了金帐,立刻蹙眉,喃喃低语: “我说怎么如何轻易,便进到这一处遗迹......原来,是有同族在此,并未阻拦。” 她抬起头,盯着远端的金帐,平和的声音传扬过去,说道: “是哪位同族在此?还是说,已成冥骸阴魂??” 须臾。 金帐里传出一声悦耳,娇艳,显得极具特色的笑声。 哗啦~~ 宛若“华彩”四溢,金帐低垂的帷幕,如同千万飘带一样,展翅而开,带出一种说不出的炫耀气势。 只可惜此地为古战场遗迹环境,金帐如此展开,缺少了原本的华彩,也显不出独有的炫耀。 一个身材极度高挑,超过九尺的婀娜女子,在金帐展开的氛围里,缓缓步出。 这女子的容貌很是朦胧,看不清楚。但隐约间,已是妖娆绝色,风华卓约。 她的身躯一半是诱惑有致,另一半却又黑气缠绕,狰狞恶煞。 在这女子身后,又有一半如彩焰般的飘带,显得气质高贵,妙象万千。但另一半又是黑煞弥漫,仿佛触手升腾一样诡异悚然。 如此一个极美艳,又极可怖的女子,盈盈而立,看向远端而来的虞妃,轻吐声音: “想不到第一个客人,居然是同族!” 虞妃一见到这女子,更是惊讶万分,身如鸿影急速而至,落地后以忿然的语气问: “你是原生种??为何自甘堕落,与肮脏污秽的噩孽为伍?居然还将噩孽缠在身上?污辱吾族的传承??” 虞妃话音刚落,那女子打量虞妃几眼,同样带着嘲弄语气道: “你不也一样?虽不是原生种,但却是人族的附属化身。难道你觉得自己,便没有污辱吾族的传承么?” 虞妃傲然挑眉,冷冽说道: “你又怎知?我不是借力施展,凭好风扶摇而上,再铸原生之身?” 美艳恶煞集于一身的女子,也同样冷笑道: “那你却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借噩孽之势,扶摇直上,再回原生之身?” 两位妖灵女子相看一眼,皆是放下戒备,双双大笑。 陈浮生远远的看到这一切。 心里突然有一个词语的评价——表气冲天! 虞妃笑后,又蹙眉指向身后,大量残像列影分布的古战场,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妖灵彩帐,怎么会落在冥狱?怎会与这些肮脏的古战场残影,联系一起?” 那个女子呵呵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自然是有备而来。” “看你前来,是不是为了此地的昊天本源?” 虞妃点头道: “昊天本源,我必得之。” 那女子笑道:“如此甚好,既是同族,我自然是助你得手。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谋算,正好你来了,可以成功收场!” “什么谋算?”虞妃疑问。 “走,入帐再说。自然是与你我皆有大好处......”女子笑盈盈伸手,领着虞妃入帐而去。 金帐展开的帷幕尽皆落下,场面顿时恢复安静。 陈浮生疑虑乍起,但又不好有太大的举动。 因为可以看出,这个现身出的“原生种”妖灵女子,周身缠绕的噩孽气息,极度接近右轮噩孽。 也就是说,虞妃和这个女子联手,相当于皆可发出神将一击。 这对于陈浮生的威胁太大,不可不防。 “河童!” 陈浮生以沟通,“你能否有办法,去窃听她们所说?” 河童顿时嚷道: “这事你怎么找我?你家的狲儿子,噩孽浊气之身,最是适当人选啊!” 也不等陈浮生询问,狲喉似乎听到了河童所说,当即从耳中吐出一道黑线。 黑线漫延而去,直抵达金帐下,仿佛一根悬丝。 片刻,陈浮生的耳中,便听到帐内的交谈。 只听那个女子说道: “......闾侯乘尊,已经算出,此次进入黄泉小千路的,共有一百五十二位各派修行者......” 虞妃以冷淡的语气打断,说道: “不是一百五十二,是一百五十四。” “哦?”那个女子诧异一声。 “你忘了我?我并不在此列名单。”虞妃淡然道。 但她的语气又再变得冷冽,微有怒意,沉声道: “还有一个,是我的敌对。同样不在此列名单!” “哟,听起来,此人似乎比较棘手?妹妹,他若来了,姐姐帮你出气。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 女子肆意地笑了起来,显得不屑一顾。 笑完之后,这妖灵女子又接着说道: “此刻,在这古战场遗迹外面,足足有半数的修行者。约莫七十多位,即将被吸引而来......” 虞妃疑道:“这多人?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自然是有所求啊!” 妖灵女子笑道,“之前数日,我依照闾侯乘尊的谋算,打一批、拉拢一批、诱惑一批,已经让不少所谓天骄,阵脚大乱。” “他们会互相诋毁、算计、谣言,然后逐步逐步,会蜂涌而至,进入这个古战场来!” 说到此,妖灵女子又是肆意笑道: “只要他们进来,那便逃不出我的掌心!一个不剩,尽皆在此歼灭!” 虞妃也想不到是这个谋算,不禁惊疑道: “元夕之夜,三界皆知。你若如此杀戮,必将引发轩然大波!你到底想干什么?切勿因此害了吾族的其他原生种!” 妖灵女子继续无所谓的笑道: “你放心。闾侯乘尊的谋算,目的是逼迫麟凶提前现世。只要麟凶现世,一切琐事皆不算事。” “那些所谓大人物,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虞妃虽然是嫡圣萧遥铘的一具分身,但却只是奉命而来,斩获麟凶带回稷宫。 至于更多的内情,并不了解。 她当即大感好奇疑惑,不禁问道:“从未听闻麟凶可以提前现世!你到底在做什么?” 妖灵女子反问道: “麟凶因何现世?” 虞妃一怔,立即说道: “世间传言,麟凶喜好人间气运,每逢元夕之夜,必定下界一缕分身,在黄泉小千路上玩乐。” 妖灵女子笑道:“众所周知,麟凶是下界‘玩乐’!” 她将“玩乐”二字加重,继续说道: “既是玩乐,必然要有玩乐的对象。麟凶若觉得玩乐的人不多,它必当不喜,必会提前现世,提前过完所谓的元夕之夜。” 虞妃听到如此荒诞的解释,不禁又再愣住。 即使是在外“偷听”的陈浮生,听到这里,也是愣住。 一个举世皆闻的盛事! 一个昊界凶名卓着的麒麟之子! 居然只是一场玩乐?说提前就提前?说过就过? 金帐内,妖灵女子似乎感觉颇为优越,见到虞妃存疑的模样,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修行界皆知,麟凶下界,乃是一年一度的大盛事。那些天骄们,挤破头也要参与。然后一番厮杀角逐,抢一抢斩获麟凶的好处,以及带来的滚滚名声!” “但事实上,麟凶下界也就近些年的事。从前,可没有什么元夕之夜。” “所以,你就应该知道,冥狱黄泉小千路上的冥君,不见得喜欢有什么麟凶在自己地盘上玩乐。” “昊界的一些大人物,也不见得喜欢麟凶的分身下界,供人间界的修行者们角逐。” “这原来就是一场人间界的‘盛事’而已。冥狱和昊界,巴不得早些结束,哪里还会管是不是提前?” 妖灵女子说完之后,讥讽神采溢于颜表。 虞妃若有所思,外边的陈浮生同样也是若有所思。 “即使你所说是真,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虞妃又再问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妖灵女子哈哈大笑,笑得花枝招展。 “自然是借此良机,大肆杀戮一番!这些天骄们,虽说我不屑,但皆是美妙的血肉。闾侯乘尊需要,我也需要,甚至你也需要!” “如此美事,还有何犹豫?” 虞妃一想,顿时也是笑道: “原来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正好那个小贼一定会来。借此良机,在众人面前,我将他碎尸万段,亦是一件畅快之事!” “哈哈哈哈......”妖灵女子笑道,“咱们在此静侯,那些美妙血肉,必然如期而至!落入彀中!哈哈哈哈......” 陈浮生听见这笑声,顿时觉得一阵阵刺耳。 忽然! 身后也响起各种尖利长啸,顷刻喧哗无比,热闹哗然。 陈浮生回头一望。 远端仿佛是门户大开! 裂缝中,大量的年青修行者们,鱼贯而入,兴奋激动。 “哈哈哈哈......上古战场,机缘遍地!实乃幸甚!” “听说昊天本源在此,大家各凭本事!” “先搜索那个贼子,说不定他也在其中,不可让他跑了!” ...... 纷纷扰扰,无穷杂音,滚滚而来。 第103章 孽椁盘 陈浮生站在狲喉黑气的垂幕下,看着这一群所谓的修行者天骄们,仿佛踏入宝地一样,浑然不知危险已在眼前。 但这群天骄们,虽说是喧嚣哗然而入,但还是有头领,有规矩。 当先的,是三个明显在气质和威赫上,更胜一筹的人物。 陈浮生仔细凝望。 可见第一个,是光头僧人。约莫二十余岁,浓眉如刀,方脸宽颌,有一股佛门怒目金刚威严。 这个僧人的戒疤头顶,依稀可见一朵隐约花蕊。也不知是爱好,还是独特的标记。 僧人显得非常焦急,最先纵身而来。 在僧人旁边,是个浅紫色道袍的年青道人。相貌堂堂,不怒自威。虽说年轻,但却似乎有手握权威的气质,显然在灵山里,担任着要责。 一僧一道的后边,缓步而行,气质洒脱的,是一位白袍青年儒生。面有微须,儒雅有仪,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儒门、道门、佛门......”陈浮生的目光缓缓掠过这三人,隐隐有威胁的观感。 无论是气质气势,还是旁人的簇拥和恭敬,都可以看出。这一群进来的修行者们,全都以这当先三人马首是瞻。 “嗯?”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 居然见到了宋重阳和李元璧,二人携同一起,同样显得焦急,不断在周围巡梭。 “难道是在找我?”陈浮生微微皱眉。 不过,现在并非思考的时侯。必须要有个决断,究竟如何面对这个局面? “要么我现身示警,告诉所有人,此地有大阴谋,大危机!然后力陈要害,号召所有人撤离。” “但是,他们不一定听我的......”陈浮生暗暗叹息。 从这些人嚷嚷的声音里,就已经可以判断,所有人不仅是来找昊天本源,还有围剿陈浮生的意思。 “或许我现身,反而是被群起而攻。” 陈浮生冷静地瞧着已经接近的所有人,“如若我不现身,静观其变。那么局面依然不受控,仍是会恶化!” “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且不说局面变不变,危不危的问题。单凭袖手旁观,就绝对不是陈浮生的本性。 他一向是主动的人,从不将自己陷入被动。 况且此刻他已经最为接近金帐,里面两个妖灵,已经窥探着外界。 只要有一丝动作,首先被发察的依然是自己。 如此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陈浮生立即有了决断,他双手一分,犹如分开黑气垂幕一样,大步而出。 一经现身,全场惊讶。 “有人!!” “是他!是他!头顶黑气,脸有黑焰!” “正是这个贼子!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贼子却就在眼前!” 已经不容陈浮生开口说什么。 汹涌如潮的各种叫骂,已经是扑面而来。 陈浮生只是想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满,引发某些愤慨。但真是万万没想到,愤慨如此之大,如此之广。 “难道我杀了很多人?”他不禁有些无言。 “小贼!今日我与你誓不两立!!” 一声如雷暴吼。 无花僧首先发难! 他已经当空一拍,右掌上亮起一圈黄金般雄伟光芒。 轰隆~~ 光芒大盛,如同滚滚潮浪,惊涛拍岸。 一圈黄金光瞬息变幻,已经如同一樽高达数丈的巍巍佛相。并非坐佛,而是挥舞黄金降魔杵的斗战佛陀。 斗战佛陀周身环绕飘带、咒印、毫光、气魄万千,挟带排山倒海之势,已经汹涌到陈浮生的眼前。 陈浮生却是凛然不动。 心中焚天剑意早已是蓄势待发。 当即一剑! 斩去! 嗷吼~~ 无间龙雀神兵上,焰光四溅,龙腾抖擞,煊赫出凌厉凶威。 剑芒迸出丈远,当空如虹,径直而下! 蓬~~ 剑与佛,光与芒,两相交击,轰然炸裂。 陈浮生这一剑,生生将佛相劈得溃散,再无一丝斗战之威。 无花僧身后的所有修行者们,尽皆发出惊疑。 因为从未见过,一个道门修行者,居然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剑术! 虽然说宗师之后,修行者便不再兼修。但毕竟在此之前,绝无多少人会去兼修数门道行。 贪多不精,延误自身的教训,众所周知。 那边的包打听马师弟,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我说吧,此人有符有剑,并非道门,也并非兵家,实乃世所罕见之凶徒!” 惊疑与议论之中,无花僧已经如雷霆般扑袭而至。 他凌空一掌,本就没有想要取得什么优势,为的便是阻一阻陈浮生,忌惮他的符箓术. 但也未曾想到,此人居然弃符用剑。 而且一剑便破了他的佛门“斗战印”。 所以这个阻一阻的时机,已经稍纵即逝。 “阿弥陀佛......” 无花僧怒极,双掌合什,发出一声真传佛音。 哗啦~~ 音波如潮荡漾而出,依然是之前陈浮生见过所杀的那个僧人一样,无数音潮漩涡乍现,内里各种妙相纷呈。 但此时此刻,陈浮生面对的,却不仅仅只是那个冒失贪功的僧人。 弗嗡~~ 三道符箓凌空落下,轰然大作,交缠入佛门音波之内。 瞬息间。 无穷滚滚铺呈的佛门妙相内,纠缠出许多青莲、仙池、瑶台、妙舞、仙子凌波等诸般妙景。 佛音、仙境,骤然便喷薄旺盛,汹涌狂起。 陈浮生心中的警兆忽动,第一次感觉到面对同等境界的人,有了威胁。 “释祖有言,诸世皆苦,何以超度彼岸......” 无花僧脚踩无穷佛音、仙境、汹涌妙相,整个人凶煞之势陡然转变。 竟是如同宝相庄严,大气磅礴,身周上下禅唱缭绕,恢宏大作。他身躯宛若膨胀般,节节拔高。 以极至伟岸、雄浑的外显之象,双掌一分,徐徐向陈浮生拍下。 顷刻! 所有佛光仙境妙相,汇聚为一掌。 并非阵图,并非困境。而是早已蓄谋的一掌! 无声息,无花巧,仅有滔滔威来大势,不可阻挡。 陈浮生第一次觉得,精气神皆被压制。如若不反抗,这一掌便能将他打为齑粉。 换作旁人,此时已经僵固。面对超度,除了顶礼膜拜,放弃挣扎,毫无例外。 但陈浮生屡经鏖战,早已今非昔比。 无花僧拍掌超度之时,他已经立剑于眉心。 焚天剑意,无尽锋锐,护住一心清灵。 刹那! 自他耳中,已经喷出两枚玉枚,悬浮于无花僧面前。 “符箓??” 无花僧震惊骇然,因为这一掌,是他和身后的蓬莱道子慕容仨,联手而发。 相当于集二人之力,煌煌大势,攻击一个同等境界之人。 即便对方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更何况,就算陈浮生确实强,那也须先抵抗。哪来不抵抗,却抢手攻击的道理? 难道说?对方自认符箓可以先胜?以攻换守? 无花僧霎那惊惧,想到死去的师弟。 嗷吼~~ 宛若洪荒亘古的神兽白虎,咆哮掀天! 如此惊天动地般的咆哮巨吼,倒灌入无花僧的耳中。 只有他听到,旁人已经五感皆失。 “不好!!” 无花僧刹那回掌,拍向陈浮生的“彼岸超度”,只得倒反回来,拍向空中轰然显影的洪荒虎威。 太白西虎,凶煞难阻! 何况是两道初代符箓!而且还是注入噩孽凝炼神魄的神通符箓! 轰!!! 全场所有人,仅仅只是眼前白亮欲盲。 然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漫天狂飚的白光之中,彼岸之掌溃灭。 双重洪荒虎影也全数溃灭。 但是虎影虽溃,余威犹在。 无花僧仍是听到最后一缕催命般的神兽咆哮。 噗~~ 他当即一口血水喷出。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闷响,他脖子上戴在里面的佛珠,其中一颗本命物,随即崩碎。 若非本命物这一挡,他即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随着喷血,本命物碎,无花僧脸色苍白,已经噔噔噔连续后退。从恢宏宝相气势里,败下阵来。 “啊......” “这......” 身后所有的修行者们,再才如梦初醒,全场沸腾。 神嗣寰榜上列名人,榜位前三十,天骄中的天骄,凶名赫赫的无花僧,居然败了? 但是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从陈浮生现身,无花僧拍一掌,再纵身向前,佛音开路。再加背后的道子慕容仨援手,联手攻击。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看似煊赫大发,实则只是短短一瞬间。 在这个瞬间,无花僧、慕容仨、陈浮生,已经轰然交手了一记。 结局却是令所有人惊讶、惊叹、诧异,难以置信! 即使是包打听马师弟,也是瞠目结舌,忘了说什么。 慕容仨已经一把扶住无花僧,目光望向对面的青袍道人,同样是不敢相信。 “神通......居然是神通之符!” “不可能!天下除了我可知的几位同道,不可能另有旁人会如此神通符箓!” “如若是我不认识的同道,那必将已经超出四境,怎能来到这黄泉小千路??” 慕容仨既惊又疑,断喝道: “此人来历不明,不仅不是元夕人选,甚至有可能不是人族!” 旁边相熟的道友们,顿时纷纷大声赞同。 无花僧猛地一振臂,站得直直,愤怒欲狂,吼道: “再来!我不服!!” 儒子梅佑站在无花僧和慕容仨身边,凝视陈浮生,淡然道:“既然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我三人同上,将之击杀再论罪!” 所有修行者们纷纷叫嚷,义愤填膺,恨不得一拥而上。 梅佑、慕容仨、无花,相看一眼,尽皆上前准备再战。 突然,已经急步赶来的宋重阳和李元璧,已经越过众人,站在了陈浮生身边。 “打架?算某家一个!” 宋重阳嘿嘿冷笑,重剑抬起,指向所有人。 李元璧亦是并肩而立,漠然看着即将涌来的人潮。 陈浮生看着眼前两个并未回头的年青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宋重阳,你是不是人族?你想丢武侯灵山的脸?” “你俩失心疯了?帮一个异族?” “疯了疯了,都疯了,这两人也算有些名声,怎么如此不自爱!” 议论声,叫骂声,纷纷沓来。 慕容仨的脸色一冷,甚至带着酷厉,盯着李元璧,沉声道: “元璧,你身为玉虚灵山道子,竟敢行此叛逆之事?难道不怕蓬莱刑罚,诛人诛心!” 李元璧依然是一脸的漠然,毫无所动,只是淡然道: “他不是异族,我可保证。但今日,即使殒身在此,我也要护他一护。” 宋重阳在旁嘿嘿笑道: “老子总说扬名扬名,今日即便把命留在这,也算是扬了名,不亏!” 慕容仨气极怒极,迸指道: “那你说,他姓甚名谁?哪派出生?为何不说?” 宋重阳和李元璧沉默不语,只是站着,寸步不让。 陈浮生上前一步,低语道:“你们这又何心......不过一些误会,等我来向他们说明......” 话间未落,宋重阳扭头,沉声道:“你说不清楚了!现在许多黑锅都扣在你头上。有人推波助澜,混水摸鱼,所有坏事都在你身上!” 李元璧同样低语道:“不多说,咱们联手冲出去。此事说是说不清,唯有脱身再讲!” 陈浮生立刻皱眉,想起虞妃和妖灵女子的话。 如此看来,局势确实超出他的想像。 这一战,无法避免。 陈浮生心中一紧,立即又道: “此地是圈套,快向众人说明......”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清丽啸音,已经打断。 背后金帐内,虞妃冲天而起,已经落在场中。 她用冷冽的眼神,盯了陈浮生一眼,像是看死人一样。随即转眼过去,清冷的声音悠悠传开: “此人身上有三份昊天本源,皆是屠杀同道所得!” “此人身上有无数宝藏,皆是屠杀同道抢夺而来!” “此人乃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悠悠扬扬的声音,覆盖全场。 虽然话音平和,也无什么煽动。但每一字一句,竟像有无穷说服之念,有无穷诚信之意。真挚恳切,令人忍不住聆听。 儒子梅佑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已经听出,此乃儒门真传“有教无类”。若以独特法门祭出,有教化之意境。 若是心中动摇者,必定是信服,深信不疑。 但梅佑见到虞妃之后,不禁想起一个稷宫的传说,立刻心中一紧,紧闭嘴,不发一言。 宋重阳和李元璧站在陈浮生身边,已经可以接触到黑气的边缘。所以无意间,躲过了虞妃的教化之言。 但虞妃面对的所有修行者,大多心中有动摇的,或者修行不算精湛的,顿时心中深信,立刻便是轰地哗然。 无花僧和慕容仨,自然是不会中招。但二人相看一眼,皆是默许身边众人受到怂恿。 “打死他!” “其人必诛,其心必诛!” “我们一起上,打死他!” 大多修行者们,已经义愤填膺,愤慨忿然,大有一涌而上的形势。 宋重阳和李元璧立即愤怒,大喝道: “勿听这妖女胡说八道......” 但话一张口,虞妃冷哼一声。 瞬间起手。 两个“禁”字,宛若地底涌现,定在宋重阳和李元璧脚下。 陈浮生的脚下原本也是有,但黑气迸裂,将还未成形的字一同崩散。 他当即退开,但宋重阳和李元璧已经中招。 二人顿时如同陷入梦境一样,瞪目张嘴,无声无言,僵化得仿佛雕相。 见此时机,儒子梅佑沉喝道: “以我三人为首,诛杀此贼!” 无花僧早已经按捺不住,大吼一声,伸指在眉心一扣,居然挖出一块碎骨。 “佛骨祭天,吾身渡之!” 轰隆~~ 方圆数丈里,雷音惊天动地,声势磅礴浩大。 无花僧已经化为一团浓缩般的影子,仿佛与一块陡然大涨的金黄碎骨,融为一体。 就像天外陨石,挟带隆隆镇压之势,撞向了陈浮生。 此时此刻。 陈浮生已经不能再有多的念头,只得应战。 在他的周围,由于那块神秘佛骨的出现,已经荡起了无数若隐若现的波纹。 仿佛令人沉沦,令人产生迷茫,不知方向,不知如何举动。 此乃苦海无边。 碎骨便是渡厄之舟! 陈浮生要么臣服,顺从渡厄,一心向佛。 要么挣开桎梏,自我独行! 远侧的虞妃,笑盈盈地退开一边,凝视着陈浮生在“苦海”中挣扎。 妖灵,最喜玩弄对手,折磨对手。此乃本性。 她虽然深恨陈浮生,想将之一举擒杀,但依然想见到对手痛苦哀号,在无能为力中死去,才是最美好。 无花僧已经动手,身边的慕容仨亦是含恨出手。 十数枚玉符电闪而出,悬浮陈浮生四周。 大量青莲池影摇曳而出,无穷令人嗜睡的意境,缭绕而出。又有妙舞漫空,又有仙影飘摇,亦是令人沉沦其中。 轰~~ 佛骨已然近在眼中,仿佛要撞碎所有阻隔。 “杀!!” 陈浮生怒目大喝。 顷刻。 一道黑焰,自顶门扶摇直上,凶煞震天。 他已经脱离了“苦海”禁锢,也脱离了“睡莲”的缠绕之相,全身法力玄炁涓滴不剩。 全力全开! 两枚真形玉符,暴现而起,挡在佛骨之前。 又有两枚真形玉符,横于佛骨之下。 太白西虎,阵列前行,莫可阻挡! 洪荒神兽虎影咆哮而起。 内蕴神魄的初代符箓,煊赫大放。 无穷残暴凶焰,堪堪抵住佛骨的威慑大势。 另有两道蛇身、鹿躯,深身缭绕玄妙光影的神兽妙相,同样在佛骨下轰然而起。 蛇代表行雷布雨,鹿代表草木竭石。 “太乙天象”不遑多让,瞬间结成大阵。 或青或白,或红或碧的纵横晶线,瞬间又再抵住了佛骨的威慑大势。 四道初代符箓,虽非全盛圆满神通,合力足以相提并论。 “滔火!” 陈浮生运符,起剑,奋勇前行。 大地真火,已然勾动。 层层烈火炙焰,灼灼汹涌,仿佛排山倒海,以绝然之势冲向佛骨上浓缩的无花僧。 “怒霆!” 轰嚓~~ 旋即,无花僧头上雷霆无声,眼前剑芒如虹,十数丈斩面而来。 这是陈浮生迄今为止,最盛力量的展示! 除了一直隐含不动的第三剑,这也是他全力全开,所能发挥的最强实力! 初代符箓神通、无间龙雀神兵、一剑、二剑,连招齐发,怒意磅礴,一往无前! 四符相联,已经让无花僧的佛骨寸步难动,停滞不前。 待到一剑起。 无花僧已经如同烈火焚身,浓缩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崩散,恢复原形。 缺少了无花僧的本躯加持,佛骨也支撑不住,开始后退。 但无花僧若退,那便是死路一条。 顶上雷霆无声而至,眼前剑芒凌厉而来。 无花僧已经是所有手段用尽。 “梅兄慕容兄,救我!!” 无花僧双目含血,拼命闪避无声雷霆的刑罚镇压,但已经无能为力,只得惊恐大叫。 慕容仨却已经惊骇得无以复加。 如此符箓,如此神剑,怎么救? 梅佑干脆放弃救援,叹息闭目。 但是陈浮生却已经是杀性大发,手中“敲门砖”打出,砸向已经被刑罚镇压的无花僧。 同时,又一枚玉符自耳中虚闪虚无。 “太阴若缺”! 刹那,圆盈如满的月光,直接显形,将陈浮生笼罩其中。 呼吸一瞬间。 他已经闪现到了迟疑的慕容仨眼前。 此人连番联手无花,还想置身事外,其心可诛! “怒霆!” 陈浮生直接第二剑起手。 无声雷霆煊煊,霎那密布于慕容仨头顶。 无间龙雀上的剑芒,亦是暴涨。 两剑有若相合,雷霆刑罚落在慕容仨身上。 “贼......” 慕容仨万万想不到,陈浮生居然如此大胆,如此悍勇,居然抛下无花僧,转头来杀他! 怒骂的声音,已经被雷霆刑罚大力压制。 当此之际,什么悔恨,什么愤怒都没有用。 唯有自救。 慕容仨当即一按眉心。 噗~~ 一枚晶莹小巧玉符,瞬间炸开。 青光蒙蒙,亦是宛若一汪明月,将他团团护住。 “斩!!” 陈浮生怒目狂放,连同雷霆刑罚,再加无间龙雀,再加焚天剑意,全数斩在慕容仨头上。 砰!!! 极清脆的声音喀嚓迸裂。 慕容仨顶上明月,开始崩解。 噗~~ 慕容仨身旁的无花僧,此刻头颅已被敲碎。“敲门砖”溅血盘旋,仍是带着煌煌伟力,继续来砸向他的头上。 雷刑、神兵、砖。 三加合力! “不!!”慕容仨终于领略到死劫已至的滋味。 他满心懊悔,如若不惜身,坚持与无花僧联手,或许并非这个死局。 但已经迟了。 “敲门砖”居然是后发先至,毫无花巧,以力制胜,当头砸下。 噗~~ 又是血溅暴开,慕容仨头颅被拍碎,残尸仍是挣扎了一下,再才喷血倒地。 后方的儒子梅佑,倒吸一口冷气,惶恐后退数步。他亦是心悸难消,一口精神提了又提,仍是不敢多动。 吧嗒、吧嗒...... 两具尸体,跌倒地上,已经当场毙命。 梅佑身后的所有修行者们,直到此时此刻,都是满脸呆滞,全无一人相信自己所见。 两个领头人,神嗣寰榜上列名人,死了。 其实这个过程也是太快,众人无法接受。 刚刚还在汹涌澎湃,义愤填膺,要众心齐力齐上。 转眼间,还没有什么多的动作,两位领头的已经死了。 不说别的,另一位领头的梅佑,都有些措手不及。 何况比他们三人还弱的一群人? 高手过招,瞬分胜负。这一场战斗,令所有人胆寒心裂,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里,只有眼前那人—— 青袍道服,头顶黑气,脸带黑焰,煞气腾腾不可抑。 “一起上......” “一起上......” 突然,虞妃的声浪滚滚,覆盖全场。 依然是之前的那种教化之音,令人为之信服。 所有人的懵然,顷刻便被打破。 凶势激发,便难以停止。 “杀!” “杀!” 人潮愤慨霎那被动摇,点燃,宛若潮水一样,全都扑向了陈浮生。 光华乱现,法力挥动,绝大多数已经抢先动手。 “看你如何逃得过我的掌心?” 虞妃在身后纵声大笑,随即双手一挥。 大音希声! 铮! 铮! 铮! 滚滚无声音浪,有若琴筝齐鸣,仙音鼓荡。 大量裂缝在陈浮生身前闪起。 瞬间便有当先冲来的修行者,被切为血屑,呜呼丧命。 陈浮生刚刚剑斩慕容仨,背后便来了大音希声的神通。 “圭由神甲”已经开动! 蓬~~ 陈浮生周身顶着纯白龟壳防御,生扛一记,迅速后退。 “杀啊......” “杀......” 梅佑站在所有人潮背后,不断发出蛊惑,号召所有人继续攻杀。 约莫六七十人的阵势,已经如疯如狂,全都涌向退避的陈浮生。 陈浮生已经迅速抛出几颗养龙药丹,大口吞下。 稍微恢复法力,立即一枚符箓打出。 不过他的噩孽凝炼神魄已经用尽,只能依靠真形符箓对敌。 “太乙天象”发动,虽无之前的神兽之影。但晶线纵横如雾如雨,仍是阻挡了不少人的步伐。 只是他刚刚打出玉符,脚下立即显出“死”字。 又是神通来袭。 蓬~~ “圭由神甲”再次激发,陈浮生含恨瞬闪后退,仍是抛出灵丹抢先吞下,还在恢复战力。 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多想。 未受困的修行者们,各种法术、暗手、冲击...... 已经是扑天盖地一样,带着敌意弥漫而来。 陈浮生咬牙,再起一符,“太阴若缺”遁影消失。 但符箓术纵然再猛,也猛不过群起群攻。 顷刻间,圆月盈缺的遮幕便被击溃,陈浮生再次踉跄着向前遁逃。 刚刚蓄起的法力,连番施为,所剩不多。陈浮生只能先行避战,再觑战机。 但能避过群攻,却难避虞妃的追杀。 大音希声! 眼前空间,无尽纵横,全是森森死意般的切割。 蓬~~ “圭由神甲”再起纯白防御,又挡下一记。 陈浮生默默记着河童的帐,继续咬牙前冲。 神通,并非随手可为。 虞妃连出三记,已经是法力精气耗尽。她也未想到,陈浮生的身上居然也有堪比神通的防御。 眼看三杀无果,虞妃纵声厉啸,衔尾急追。 所有汹涌追杀的人潮,亦是浩荡猛追。无数法术乱溅,暗招齐扔。 陈浮生连出两次“太阴若缺”,勉强闪过。 突然! 一声暴吼: “陷阵之士,死中求生!” 蓬~~ 暴响声中,被禁锢的宋重阳猛然挣动。已经撕开了“禁”字的封闭,冲锋而出。 在他的头顶上,宛若有迎风招展的血色旗帜。 旗帜内,隐隐有魁梧虚影喷薄欲出,犹如百战勇夫。 无穷血气,像是倾泄而下,缭绕在宋重阳身上。令他杀气盛腾,有磅礴大力威严,势如疯狂。 “神将之姿,此乃神将之姿!!” 跟着人潮后面吊尾的马师弟,突然惊醒,回头见到宋重阳的模样,以及血色旗帜,激动大叫。 他的大叫,同样惊醒了旁边的修行者。不少人停下脚步,回望之后,亦是惊骇不已。 传闻,若在本命物中,凝出“自我”本躯,便具备神将之姿! 虽说世间冲击神将者,并非个个皆有本命物,也并非个个能做到如此程度。 但毕竟这一现象,乃是上古传承,称神将之姿! 马师弟惊骇激动的话音未落。 又一声清吟悠悠高亢而起: “问心,何忧,唯求仙果......逍遥无束!” 迸~~ 迸裂清音响起。 李元璧陡然睁眼,脚下的“禁”字禁锢,土崩瓦解。 在他的眉心间,萦动一抹清焰。 清焰内,宛若有仙人舞动,逍遥出尘,意境玄妙。 “又一个神将之姿!又一个!!” 马师弟奋力嚎叫,做为相识朋友,亲眼见证此事,确实是人生幸事。 之前惊呆的许多修行者,立即又是一阵瞠目结舌。 李元璧已经一声清啸,宛若淡烟激射,已经衔尾追上宋重阳。 二人并肩而立,相视大笑。 随即,挡在陈浮生的背后,寸步不让。 “妖女妖言,惑众鼓动!尔等还要执迷不悟??” 宋重阳舌绽春雷,猛烈大发。 轰隆隆...... 所有人的耳中嗡嗡乱鸣,大多人都为之清醒,顿觉一阵阵发寒,如梦初醒。 “梅佑,你倒行逆施,祸害同道,可敢与我一战?” 李元璧迸指,指向远端的梅佑,纵声大喝。 梅佑的脸上顿时阵青阵白。 大多修行者清醒后,略一思考,便知道着了虞妃的道。甚至,梅佑在旁推波助澜,也不是善茬,其心可诛。 当即便有修行者破口大骂,指责梅佑。 梅佑干脆撕破脸,断喝道: “小小旁系雏子,也敢挑战?来,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李元璧大笑一声,已经纵身向前。 宋重阳喝道:“恁娘的,都这种时侯了,跟他讲什么客气?狗东西,老子撕了你!” 说着,已经并同李元璧,挥剑扑了上去。 留下的所有修行者们,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迟疑不知如何抉择。 眼看又是一阵大战。 突然! 金帐里立即一声震响全境般的尖叫: “时辰已到,你们一个也莫想逃,尽诛之!” 轰...... 轰...... 整个环境内,顿时声势大作,宛若天翻地覆。大量残骸崩解,丘陵、断峰、沙石灰霾等等,全都轰隆狂摇。 原本无声无息地残像残影,战场阴魂遗骸,突然像被某种力量催发,竟是变得充满活力。 霎那! 如同森罗地狱,修罗屠场! 无穷滚滚凶煞、烈焰、黑气,全数激发,不可抑制! 又是一声尖啸伴随狂傲大笑。 金帐翻涌而开。 妖灵女子在黑气蒸腾下,扶摇直上。 她身后无数噩孽浊气触手,飘摇纷飞。整个人犹如十八层地府里最凶恶的厉鬼,黑煞笼罩全身。 “杀!”妖灵女子向前一指。 轰然,被激发的残像残影,挟带滚滚尘烟,如同千军万马。 全都汹涌如潮地袭向不知所措的人群。 “敌袭!” “我们中计了!” “是圈套!” 马师弟率先大吼,余下的众人纷纷惊惧,奋力抵抗。 正在与梅佑动手的宋重阳和李元璧,也来不及了结恩怨,迎头而上,挡向汹涌而来的滚滚敌袭。 梅佑的脸色再次阵青阵白,含恨顿足,也只得埋头冲向敌人,不敢再有什么别的心思。 妖灵女子目光远眺,见到追杀陈浮生的虞妃。 立刻再次长啸,在黑气煞焰的举腾下,瞬间直到虞妃的身边。 “妹妹,听说此人棘手?让姐姐助你一臂之力,哈哈哈......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妖灵女子也不管虞妃,直接扬手,便打出一记神通。 陈浮生的眼前同样出现了滚滚敌袭,被纠缠阻挡,急忙应对。 但刚刚发出符箓,顿时警兆大起! 一枚漆黑、秽恶,极至森寒,令人作呕的腥焰浓郁的大镰刀,陡然就像符印一样,显现在陈浮生脚下。 殒命般的死兆,在陈浮生心头狂炸。 这个漆黑镰刀,已经胜过了虞妃的大音希声和死字,足以将陈浮生当场斩杀! 蓬~~ “圭由神甲”再度发作,纯白防御,又挡了一记。 但这一次,却并非上次那样安然无恙。 陈浮生迅急闪避的同时。 心中如同被刀割斧劈一样,心悸而剧痛。 哇! 他一口鲜血喷出,居然带着斑斑点点的清气。 这一下,已经是元气大伤。 “逃......” “快逃......” “吾......撑不住了也......” 河童虚弱的话,断断续续萦绕在陈浮生耳中。 “河童!!” 陈浮生目眦欲裂,暴吼一声,再次拼尽全力奔逃。 “哈哈哈哈......” “怎么样?妹妹,若论起手辣,你还须跟姐姐多学学。哈哈哈哈......我来教你,如何玩弄这些丧家犬。” 妖灵女子狂傲大笑,身如恶鬼,被黑气触手举腾,再次追近陈浮生,又是扬手一记神通。 漆黑、秽恶的腥焰浓郁大镰刀,又再像符印一样,显现在陈浮生的脚下。 不仅如此,方圆数丈内外,尽皆陷落沟壑。 陈浮生被笼罩其中。 蓬~~ “圭由神甲”再起纯白防御,再挡一次。 河童最后虚弱的声音,在陈浮生耳中断去。宛若死了一样,无声无息。 陈浮生拼尽全力,逃出沟壑的笼罩。 哇的一声,又再喷出一口鲜血,仍是带有清气,元气再伤。 此刻他体力的法力,仅剩无多。由于元气已伤,即使能补充灵丹,也不能立刻恢复。 陈浮生眼中带着血气,回头,看向并肩而立的妖灵女子,以及同样冷笑的虞妃。 “修行之路,有死有生!” “无间龙雀!” “随我再战!” 陈浮生举剑而起,焚天剑意在愤怒加持之下,已经如潮鼓荡,汹涌即发。 无间龙雀神兵上,火焰印记骤然大亮。 隐隐有如龙如雀般低鸣,回响陈浮生周身遍处。 但他此刻元气大伤,纵然有心杀敌,顷刻间,也无法连起三剑,仍需要时间。 况且也不一定能得手,毕竟对方有神通。 “修行之路,有死有生!” 陈浮生默默吟诵,心无杂念,只是紧守一心,继续不断摧发剑意。 必死之局,也应有一战之意! 妖灵女子缓缓停手,目光闪烁不定,盯在陈浮生的剑上,喃喃自语: “咦,此前未发觉,这剑,这剑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虞妃同样瞧着陈浮生,以及铁剑,嗤笑道: “怎么,你还想玩弄?杀了再说,人死,一切都是你的。我只要昊天本源,以及麟凶!” 妖灵女子笑笑:“说得也对,人死灯灭,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她再度扬起手,森然盯着陈浮生,缓缓放下。 神通一击,又再降临。 但在这个微妙时刻,陈浮生仍在提起剑意,准备决死一拼的时刻。 妖灵女子的手,骤然微微一顿。 神通将发未发,突兀凝滞。 “嗯?”虞妃疑惑看向妖灵女子,她自身的神通之力已经耗尽,并不想犯险去击杀陈浮生,所以指望同伴出手。 “怎么不杀?”虞妃问道。 “你听到什么没有?”妖灵女子眉头蹙起,侧耳仿佛聆听一样,四周巡望。 “听?”虞妃满脸疑惑。 但她的话音刚落。 轰铛~~ 轰嗵~~ 一声接一声,时高时低,仿佛锤地一样的声音,逐渐传来。 妖灵女子的眼瞳,急剧扩张,显得难以置信,极其骇然地瞧着前方。 虞妃惊疑不定,也是转眼望去,不禁同样骇然。 只见在浓雾缭绕的远端,一个高耸庞然,遍体显现诡异纹路图画,血迹纵横渲染,狰狞却又气象森严的青铜棺材,仿佛赶路一样,轰然而来。 “孽椁盘!孽椁盘......镇压遗迹的孽椁盘!” “它......它怎么进来的??” 妖灵女子已经惊骇然无以复加。 正因此棺的存在,她才可以挪动古战场遗迹,设下谋算圈套,将所有修行者吸引而来。 此棺是闾侯乘尊赐下,即使是妖灵女子,对此棺也是又敬又怕。 虞妃也懂得什么是“孽椁盘”,但是不明白妖灵女子为何要怕。 毕竟同属上古噩孽,难道还会反水加害不成? “此棺不是你的主上所赐么?为何要怕?”虞妃忍不住问。 妖灵女子听到此言,骇怕之意陡然清醒,立刻松了口气: “只是觉得它来得太奇特,所以惊讶......并非是怕它,咦,也是奇怪,它为何要进来?” 两位妖灵女子,还在惊疑不定的交谈。 蓦然! 陈浮生的左耳内,一团黑气迸射而出。 迅如闪电,眨眼便落入“孽椁盘”之内。 妖灵女子和虞妃眼见这一幕,顿时双双震惊。 顷刻。 一道黑线,从“孽椁盘”内射出,连在陈浮生身上。 “父!!” 一个幼稚的声音,仿佛带着激动,又像是愤怒,陡然响起。 妖灵女子和虞妃再次震惊疑惑,不明白何意。 “快杀!迟则生变!!” 虞妃瞬间反应,赶紧催促。 妖灵女子也知事出反常必有诡,立即毫不迟疑,扬手便是一记神通。 但已经是迟了。 陈浮生听到狲喉一声“父”,立即明白其意。 当即不再犹豫,抬手便抓住“孽椁盘”射来的黑线。 轰隆~~ 宛若地动山摇,煊赫大作! 陈浮生身上黑气弥漫,弹指霎那,已经密布得仿佛笼罩“铠甲”。 大量狰狞的凶煞、恶焰、上古浊气,层层叠叠,反复浸染,将他的身躯不断垒积膨胀。 呼吸一瞬间。 陈浮生已经有若身披噩孽黑潮“铠甲”的蛮荒巨人。 此时此刻。 妖灵女子的神通,再才降临。 漆黑、秽恶的腥焰浓郁大镰刀,又再像符印一样,显现在陈浮生的脚下。 不过这一次,却无须“圭由神甲”防御。 陈浮生早已感受体内的法力、精气、意识,所有一切,全都在急速攀升! 向上!向上!不断向上...... 无穷无尽的力量贯体而来! 这种掌控诡异奇特力量的感觉,让陈浮生觉得只须一剑,便能摧山、便能斩峰、灭杀万敌...... 此乃圆满神将全盛之力!甚至,更高,犹有过之! “滔火!” 陈浮生一剑挥出。 无间龙雀上,几乎连火焰印记都不须闪动。 顷刻,大地真火漫延沸腾,竟是要将此地方圆数十丈,全数焚尽,全数扫灭。 噗~~ 妖灵女子打出的神通,未竟一半,便被中途斩灭,熄灭于滔滔真火大势之下。 炙热烈焰,无影无形,却又噬骨随身,涛涛如潮拍击,冲向了妖灵女子和虞妃。 “这??” “神将??” 妖灵女子和虞妃,惊骇得魂魄乱炸。 如此力量,已经不可阻挡,实非她二人所能匹敌。 “逃!”妖灵女子一声尖叫,腾起黑焰触手,慌忙遁逃。 虞妃一指点出: “大局在我,乾坤倒转!” 她将再次凝聚的一次神通之力,用在妖灵女子身上。 顿时,虞妃瞬间和妖灵女子移形换位,后发先至,急急逃离远去。 妖灵女子再次返回原地,不禁是气极怒极。 “怒霆!” 陈浮生面无表情,再次挥剑。 无声雷霆瞬间降临妖灵女子头上。 旋即,无间龙雀上,一道剑芒暴起,快逾雷电。 只是顷刻之间,雷刑剑芒相合。 妖灵女子尖骇大叫:“谁敢杀我......” 她已经猛地一掌,插进自己的心襟间。 哗啦。 原本一半妖娆灵身,一半噩孽缠身的躯体,骤分两半。 雷罚之力,凌压而下。 分开的一半噩孽躯体,被斩为齑粉。 但是妖灵女子已经惶急远遁,只剩半边身体,气势不断下降,越逃越慢。 “劫灭!” 这是陈浮生首次发出第三剑“劫灭”。 身有无穷力量,正好试试此剑的玄妙威势。 刹那! 一个仿佛撕裂空间的裂缝,横亘在妖灵女子眼前。 这个裂缝,自虚无中来。 只是显现,便像凝固了周边任何行动。 妖灵女子被禁锢在裂缝前。 然后,一切化为虚无。 裂缝消失,妖灵女子消失,尽皆不复存在。 陈浮生缓缓收剑,细细感悟这一剑的意境。 所谓杀劫之剑,其意便是在劫难逃。除非是以力破之,否则任你神通广大,也难逃杀劫。 默默聆记了劫灭的意境感怀,陈浮生睁开双眼。带着漆黑噩孽浊气“铠甲”,一声怒啸。 瞬间人如黑气,一个闪动,便追上了仓惶逃离的虞妃。 虞妃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没想到陈浮生来得如此之快。 她脸色绝然,猛地一捶眉心。 张嘴一吐,之前汲取的昊天本源精粹,全数化为一口清焰,升腾而起。 “主上,救我!!” 虞妃放声大喝。 刹那,一个“救”字,莹莹闪动在昊天本源青焰上。 陈浮生追至,一剑斩落。 剑与字,发生激烈碰撞。 喀嚓~~ 犹如一道汹涌澎湃的雷霆,却撞上了横天的玉璧。 陈浮生的一剑无功而返。 “救”字却依然在。 不过却是剧烈闪烁,若隐若灭。 随着剑与字的交击,虞妃受到庞然巨力推动,居然反向逃窜,又再遁出极远。 “救”字一闪而没,瞬息又再落在虞妃头上,伴随她急速遁离。 陈浮生哪里还肯放过她。 又再涌动庞然神将力量,迅猛闪动,立刻又再追上。 当此时刻。 由于妖灵女子身死,整个遗迹环境内开始朦胧摇曳,有一种即将坍塌的不稳定感觉。 之前奔袭而来的千军万马般残像,也全都恢复凝固,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所有修行者们,全都惊魂未定。 许多人的目光里,也能见到,陈浮生遍体缠身黑焰“铠甲”,居然追着虞妃反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师弟喃喃自语,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觉得是做梦。 突然! 虞妃逃窜的方向,闪亮起一抹巨大青光。 她不知是发出了什么动作,引发了这个青光的乍现。 “啊??昊天本源!!” “是昊天本源!昊天本源!” “昊天本源出现了!” 所有修行者们目瞪口呆,但同时又是兴奋大吼。 青光落处,瞬间便有一个美玉般光华升腾而起。 正是此地的昊天本源。 ...... 一万二大章更新,写得爽快,全都发出来。跪求月票支持,请你看看有没有月票,请投给本书,感谢,鞠躬! 第104章 飞砖 陈浮生周身缠绕噩孽浊气“铠甲”,如若凶神恶煞,挟带滚滚黑潮,片刻已经追近了虞妃。 虞妃头顶昊天本源青焰,莹莹闪动的“救”字加持在她身上,令她的遁光速度也是迅快无比。 但终是技差一着,难以比过陈浮生的全盛神将之力。 “你不能杀我!!我有嫡圣赐字护身!!” 虞妃一边惶惶遁逃,一边发出厉喝。 陈浮生面无表情,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只是衔尾急追。 眼看已经无法逃出陈浮生的追杀,虞妃猛地咬牙,再次伸出手掌,切斩向自己的额头。 蓬~~ 一道青光冲天而出。 但这青光却并非攻击,也并非防御,似乎是卸掉身上的某个负担。 青光大盛绽放,光芒耀眼夺目。 虞妃如释重负,身影陡然再次加速,宛若一道鸿线,瞬间远离陈浮生,逃得远远。 陈浮生正要加力猛追。 突然! 身后传来阵阵大吼: “是昊天本源......” “昊天本源现身了......” 他回头一望,顿时目光一凝。 原来虞妃祭出青光的绽放之处,居然不知触动了何等界线。立刻便有一团美玉光华,升腾而起。 “原来如此!” 陈浮生顿时醒悟,难怪在苻羲族的活祭墓场里,守墓者曾说过有什么镇压了昊天本源,导致昊天本源隐伏不动。 那么虞妃便是抛弃了这个镇压,试图以昊天本源,吸引旁人争夺,或吸引陈浮生争夺。 此乃壁虎断尾,情急求生。 陈浮生立刻有了决断。 追杀虞妃肯定是要追,在这上古遗迹里面,进出门户仅是青铜大棺。 既然此刻门户在狲喉掌控下,那么不担心虞妃趁乱溜走。 昊天本源,不可弃! 陈浮生一声长啸,转返身躯,如电狂飚,挟带滚滚黑潮,顷刻间已经接近了昊天本源。 而那边的修行者们,一来是隔得远,欲抢而不得。二来是亲眼见证陈浮生的凶残大势,就更是迟疑不敢向前。 昊天本源的美玉里,影含的麟凶幼体,愤怒咆哮。 一圈又一圈,足以碾压五境灵官的波纹,仿佛潮浪汹涌,向四面八方发散。 眼见一个黑气腾腾,恶煞凶残的敌人,挟势而来。昊天本源顿时本能的愤怒反扑,美玉内的虚影大口一吐。 轰隆~~ 宛若一道巨粗白虹,如贯日、如摧山,笔直打向陈浮生。 但此时此刻的陈浮生,岂会在意这等攻势? “斩!” 陈浮生一声清喝,焚天剑意起,手中无间龙雀神兵当空力斩。 龙吟、雀跃、焰火、煞气,尽皆煊赫大作。 嗤喇~~ 昊天本源吐出的虹光,瞬间被斩为溃灭。 即便是周围如潮攻来的波纹,也被斩得明灭不定,开始退缩溃散。 吼~~ 昊天本源发出惊骇大吼,美玉光华猛然一颤,惶恐得扭头便逃。 趋吉避凶,乃世间本性,即使昊天本源,亦是一样。 身后的那群修行者们,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太狠了,太猛了!这段故事我一定要传扬出去,才不负我包打听之名......”马师弟喃喃低语,目光中满是崇拜和渴望。 陈浮生连续暴发噩孽浊气,瞬间又再追上昊天本源。 “斩!” 他再次起剑。 剑芒乍现十数丈,宛若雷霆厉虹,当头便斩。 轰~~ 昊天本源承受不住,被劈得当空凝固。美玉光华霎那退缩,全都融入其内,仿佛求饶一样。 陈浮生毫不客气,大手一伸。 呼喇~~ 黑气笼罩而去,如同网缚,将昊天本源禁锢,瞬间收入掌中。 一经入手,陈浮生毫不犹豫,立刻又是一声长啸,猛然追向逃遁的虞妃。 未过片刻,足足追出百里外,又再追到虞妃身后。 虞妃吓得尖叫: “你到底是何人??再若进逼,嫡圣必将追索你祖上九代,令你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怒霆!” 陈浮生仍是面无表情,顷刻发出火霆劫三式。 喀嚓~~ 无声雷霆笼罩虞妃前方,身后剑芒如注,瞬间便要相合,刑罚之力凌压而来。 “救我!!” 虞妃放声大喊。 顶上的“救”字,剧烈绽放光华,青焰升腾。 但在全盛神将之力加持下,在雷霆刑罚之力下,即使是这个嫡圣亲赐的“救”字,亦是无法阻挡。 喀嚓!! “救”字被斩成碎片,宛若清风飘散。 承载着此字的昊天本源精粹,也随之脱离了虞妃的头顶,被打得抛飞。 陈浮生电闪而至,再次大手一伸,将这份昊天本源精粹摄入掌中。 仍是不依不饶,他再次面无表情举剑而起。 虞妃失去了所有防御,已经像是待宰羔羊,再也无力挣扎。 就在她绝望之时。 蓦然! 溃散中“救”字清风里,顿起磅礴大气,如浩然灵光,澎湃滚滚而来! 光华喷薄,极至灿烂。 有若仙音妙律的吟诵声,缈缈回荡。 立即又有千万字迹,玄妙幻变。又有水墨幻影浮动,有琴筝合鸣,有棋盘玉子纵横,有彩烟弥漫,亦有风华丽影舞动随行。 一个挺拔飘逸,钟灵毓秀,犹如谪仙之影,气质凌绝的巍峨身影,在千万变幻中渐渐浮现而出。 “主上!!救我!!”虞妃立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猛地扑到巍峨身影后面,瑟瑟发抖。 “蝼蚁宵小,竟敢阻吾妖灵分身?” 巍峨身影口吐真言。 顷刻,整个环境如有威严大势,恢宏气象,势如扑天盖地般笼罩向陈浮生。 陈浮生视若罔闻,仍是举剑而起,猛然劈斩。 轰嚓~~ 威严气象被斩成两半,剑势余威未绝。 直至虞妃眼前。 “敢尔!”巍峨身影拂袖。 轰!!! 陈浮生一剑斩落,却被无形力量阻挡,双双溃散。 “哈哈哈哈......” 虞妃疯狂大笑,“吾主降临,你杀不了我!!吾主在旁,我便是不死不灭!!哈哈哈哈......” 陈浮生依然是无悲无喜,无惧! 当此之际,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次举剑。 “劫灭!” 刹那。 一个仿佛撕裂空间的裂缝,横亘在虞妃眼前。 同样,也横亘于巍峨身影之前。 裂缝自虚无中来。 杀劫之劫降临。 只是显现,便像凝固了周边任何举动。 虞妃宛若被禁锢一样,瞠目结舌,毫无反应。只有脸上恐惧剧烈惊骇,想起妖灵女子之死的下场。 即便是巍峨身影,此时也是如遭禁锢,周身森然威严大气,仿佛水遇到火,不断萎缩退散。 “何人?竟使杀劫??”巍峨身影再次发出声音。 但这声音极是朦胧模糊,在杀动之劫的禁锢下,就像断了联系,瞬间无声无息。 顷刻。 裂缝前的巍峨身影,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失去了主上的庇护,虞妃的恐惧惊骇凝固脸上,等待毁灭。 但是杀劫之劫,瞬息而来,瞬息而去。 就像斩灭了巍峨身影之后,只是掠过虞妃而已。 虞妃变得虚弱了很多,但身躯犹在。看起来整个妖娆身体,变得有些透明亮薄,却还活着。 “哈哈哈哈......” 虞妃如梦初醒,恐惧之后变得逾发惊喜难抑,以虚弱却又傲然的声音尖叫: “我乃不死不灭,吾主在,我便永在!!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 陈浮生眉头微皱。 不禁想起河童所说,妖灵若是独创而出,身如主上分支,便属于另一种形态。号称不死不灭,除非主死,否则永久存在。 “杀不了?” “那就用砖敲!” 陈浮生当即有了决断,取出“敲门砖”,挟带黑潮煞气,猛地砸向虞妃。 虞妃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有神兵利器不用,却弃剑用砖的手段。 噗~~ 一声闷响。 虞妃头上如遭雷击,瞬间被砸得七昏八素,耳目齐鸣,眼前红的绿的白的纷飞乱炸。 “啊!!” 她发出骇然尖叫,难以置信。 虽说仍是未死,不死不灭。但她被“敲门砖”砸了之后,身躯赫然不断萎缩,一分分地缩小。 她原本受了一记杀劫之剑,极度虚弱。此刻竟是无力抵抗,眼睁睁看着自己萎缩,除了惊骇,什么也做不了。 “怕砖?” 陈浮生见此景,顿时信心大涨,高高扬起手中“敲门砖”,又是一记猛砸。 啪! 极清脆的声音,不再是闷响。 虞妃萎缩的身体,在“敲门砖”的拍击下,已经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片”。 纸片也是在萎缩不止,最终缩为巴掌般大。 这是一张宛若金银交缠,带着玉纹的“纸”,材质显贵。若隐若现,虚虚摇曳。纹路里依稀有个美丽女子形象,似真似幻。 陈浮生大手一抄,将纸片捏在手中。 如若猜得无错,这张所谓的“纸片”,便是独创妖灵的根基物。只是还无法最终凝成精粹,看不出原貌。 但即便这样,已经足够了。 虞妃虽不死,但形同禁锢,终生无法兴风作浪。 陈浮生面无表情地紧紧一捏,将纸片扞成团,抛进袖中。 终于! 一切尘埃落定! 什么谋算、心机、布局,都已成灰!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观望上空,以及周围环境。 可见整个遗迹里的动静越来越模糊诡异,越来越走向崩灭。任何景象都开始有不真实感,欲破欲碎,极将轰然塌毁。 他立即毫不犹豫,加快速度,赶回到青铜棺材附近。 大量的修行者们,已经乱糟糟各出主意,场面混乱,如同一群无头苍蝇,找不到门路。 一见到陈浮生仿佛凶神恶煞般,气势凌厉的返回,所有人又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举动。 只因今日这一战,全都吓住,知道了陈浮生的凶残和厉害。 连杀两个神嗣寰榜上列名人,又再翻盘斩杀形同噩孽般的妖灵女子,然后突袭另一个神秘女子。 最后还轻松拿下昊天本源,又去追杀那女子,安然返回。 不用说,一定是所有敌手全歼! 在众人的目光下,隐隐的期盼下,宋重阳和李元璧相看一眼,双双迎上前去。 “陈......”宋重阳一开口,顿时小心翼翼地顿住,以免泄漏身份秘密。 “你此刻的境界状态,胜似神将!”李元璧却是沉声低语,“不知有无方法,将我们都送出去?此地不能再待,迟则生变!” 陈浮生点头:“我返回,便是有这个打算。” 说完,凌空一步,已经瞬闪至青铜棺材旁。然后以意念,沟通棺材内的狲喉: “狲喉,此棺可否打开通道?” 须臾,传出狲喉的一个字音:“可!” 咔咔咔...... 令人牙酸耳鸣的声音中,狰狞可怖的青铜大棺,又再像之前那样,顶盖挪开,敞出一个可容纳进出的缝隙。 “此地不可久留,速退!!” 陈浮生环视满场众人,法力振出话音,宛若雷音轰隆,响彻全场。 宋重阳和李元璧立刻在陈浮生身边站住,示意众人快快离去。 那些追杀过陈浮生的,自然是满脸尴尬,但性命要紧。只得带着懊悔和惧意,纷纷走过陈浮生身边。 一个接一个,抱拳致礼,仓惶跨入青铜棺缝隙而出。 如此一番无言的速退,最后只剩下马师弟和宋重阳、李元璧。 “前辈!” 马师弟满眼放光,也是带着一丝惧意,瞧了瞧陈浮生,赶紧收回目光,正色道: “今日之事,我必当传扬天下,令世间修行者皆知,是前辈你,挽救了一场危难!” 他说完,又讪讪道:“不知前辈,是否愿意?” 陈浮生自然是无所谓,似笑非笑的不置可否。 宋重阳顿时笑骂道: “什么前辈!他有名有姓,名叫陈浮生!你记好了!” 李元璧瞪了宋重阳一眼,显得责怪。 宋重阳哈哈大笑: “今日陈浮生一战扬名,必将名传天下!” “以德报怨!乃是大义之举!为何说不得名字?” 李元璧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微笑释怀。 马师弟已经是两眼放光,拱手道: “好名字!大仁大义!马某定不辱命,必将此名,传诵天下!” “浮生师兄!今日大恩,必有相报!” “告辞!” 他至始至终并未参与追杀陈浮生,所以走得心安理德,仰首挺胸,瞬间跨出青铜棺缝隙而去。 仅剩下宋重阳和李元璧,你看我,我看你。 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在不言中。 陈浮生抱拳道: “多谢二位,能够不顾危难,站在我的身前、背后!” 宋重阳笑着摆手: “说什么话?难道你当初救我们时,也有什么别的想法么?” 李元璧却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眉,低语道: “你杀了蓬莱福地的慕容仨,以后要小心。若有什么难事,可事先向我知会一声,我再另想方法。” 陈浮生点点头,也不多说。 宋重阳推了一把李元璧: “那等的小人,死便死了,还怕他诈尸不成!走走走,将来之事,将来再决断!大不了一战,有何惧之!” 李元璧暗叹,但也收拾心情,准备离去。 宋重阳又一把扯住他,双双定在陈浮生面前,大声道: “你争夺昊天本源,是你实力强,出手快,咱们认输。可是角逐麟凶,却并非实力强下手快的事!大家皆可参与,到时,我可不会留手!” 李元璧没想到他是说这些,顿时摇头失笑。 陈浮生微微笑道: “那是当然,大家各凭本事,能者达先。” “哈哈哈哈......” 宋重阳仰首大笑,“告辞!” 说完拉着李元璧,已经跨出青铜棺材消失离去。 转眼间,整个上古战场遗迹里空空旷旷,廖无人烟。 只留下一些残尸,一些可堪记忆的惊心动魄之事。 “狲喉!” 陈浮生再不多想,一声低呼。 刹那,狲喉化为黑气,遁入他的左耳内。 与此同时,缺少了狲喉的黑线联系,陈浮生身上的噩孽浊气“铠甲”,亦是瞬间瓦解溃散,再不存在。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跨步而出。 弹指霎那。 眼前迷离幻变,阴气森森,宛若穿过一片冰窑。 等到视线清晰后,陈浮生回头一望。 小山谷依然是那座小山谷,但所有之前一切一切,尽皆不复存在。恢复了黄霾笼罩,死寂无声般冥狱地理的原状。 那一座巍巍狰狞的青铜棺材,也是无影无踪。 ...... ...... 余烬十万山。 接近山脉末端的某个僻静小山坳处。 苍苍如盖的枯老树下,陈浮生盘膝而坐,大为关切地盯着眼前。 河童那似方似圆,飘飘缈缈的虚影本体,将悬浮的最后一缕昊天本源精粹,汲取殆尽。 这是虞妃以妖灵体凝炼出的精粹,已是极尽之华。 河童汲取之后,顿时虚影摇曳,显得极是惬意,极是欢畅,有一种跃跃起舞的观感。 “怎么样?”陈浮生小心翼翼地问。 “舒服了!” 河童带着飘飘欲仙的语气,说道: “比我当初从洞天星河逃跑时,还要好上加好!好得不能再好!” 陈浮生再才大松一口气,又道: “你若恢复得还不够,我这里还有两份昊天本源,可以给你补充!” 河童嗤笑道: “你自己要留一份回宝骑镇,然后留一份给那个姜小姑娘,哪还有多的?” 陈浮生顿时正色道: “自然是给你补充恢复最重要!两份给你都行,不够,我再去追夺。” 河童立即得意的哈哈笑: “好了好了,不枉我帮你扛了一场劫难。昊天本源你自己留着吧,已经对我无用了。” “此乃昊界的灵瑞精华,为何无用?”陈浮生不禁问道。 “你有所不知。”河童又恢复傲然,指点道,“昊界的生灵,与人间界、冥界,并不相同。” “它们的精华精粹之类,效果不可叠加。只因昊界得天独厚,本源奇异。所以最怕的便是受人觊觎!因此,此类精华,叠加并无用处,反而是浪费。” “原来如此!”陈浮生恍然点头。 这就好比真龙血,一滴有难以想像的奇效。但二滴三滴、十滴等等,用在同一人身上,亦是一样。 此举也避免了人间界和冥界,对其子裔下黑手...... 河童焕发一新之后,遁回圭由神甲里休养。 陈浮生了结一桩心事,默默调息。 如今已是正月初十一,还剩下三天时间,便是元夕之夜。 由于妖灵女子的谋划失败,麟凶看来是不会提前现世。 如今手握两份昊天本源,也算是无欲无求,直接在僻静处休整一番,再出发走出余烬十万山,抵达目标地域。 陈浮生默默发散思维,想了想,袖口一抖。 包含虞妃的那个“纸片”,揉成一团,悬浮在眼前。 “不消灭她,始终是个隐患!” 陈浮生凝视着“纸片”,心中琢磨。 他并不想时时刻刻在身上带着这个东西,谁也难料,会否再发生些离奇不可测之事。 “怕敲砖......” 陈浮生一按耳边,“敲门砖”被狲喉吐出,落在掌中。 他将“纸片”放在地面,然后扬起“敲门砖”,狠狠砸落。 噗,“纸片”受到重创,又再萎缩。 陈浮生毫不犹豫,奋力扬砖拍打。 一砖、两砖、三砖...... 连续十几砖砸过。 嗒! 陈浮生骤然听到一声,仿佛砸在镣铐上似的声音。 眼前的“纸片”,终于是不堪重击,居然溃散成大量清烟粉末。 但只是眨眼一瞬,便被“敲门砖”摄入,点滴不剩。 陈浮生赶紧拎起“敲门砖”仔细观察。 可见背面的漩涡依旧,并无什么变化。 但在正面,两个诡异古字“阿鼻”的字体上,某个笔划多了一些微妙变化。 这一笔,变得有些晶莹。就像原本平平无奇的墨迹里,多了一些斑澜晶粒,稍微并不显眼的,多了一抹变化。 陈浮生也未见更多的什么特异之处。 他不禁沉吟,将“敲门砖”在手中掂了掂,也无重量变化。依然如故,很是趁手。 “你吞了一个妖灵,还有那个什么嫡圣什么的气息,难道就这?没一点长进?” 陈浮生默默低语。 或许是感应到陈浮生的怨意,“敲门砖”忽地脱手而出。 瞬间,就像一枚飞石,以闪电之势,轰然打在对面的一道山坡上。 蓬~~ 仅只眨眼间,小山坡数丈范围,被打成粉末。 倏忽,“敲门砖”又再电闪而回,落在陈浮生掌中。 “咦,有点意思......” 陈浮生掂了掂手中的“敲门砖”,虽说从威力上看,也就堪堪比肩最先期的初代法力符箓而已。 但毕竟是无须任何花巧,也无须法力倾注,全是“敲门砖”自身所为。 如若有**力加持,或有什么独特非凡的咒诀驱使,“敲门砖”的威力,必定不同凡响。 眼见如此,陈浮生再才是满意。 手砖变飞砖,以后再用来砸人,也方便快捷许多。 他收起“敲门砖”,坐定之后,又取出铁剑观看。 铁剑在掌中依然如旧,平平无奇,丝毫看不出是一柄神兵。 陈浮生细细回想,在上古战场遗迹内,最危难之时,面对妖灵女子和虞妃的凌威杀机,他曾举剑试图拼命一搏。 而在当时,他亲耳听到,剑内发出如龙如雀般的鸣叫。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听过铁剑发声。 “龙雀......龙雀......”陈浮生琢磨这个命名。 在他的见闻知识里,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称,也不知是不是和昊界的真龙古族有关。 不过,此剑可发雷霆,起剑亦有龙腾之姿,咆哮大作。如此种种表现,又确实是与真龙有关。 陈浮生正在观剑琢磨感悟,突然身边不远的枯树丛中,簌簌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他立即警惕,回头一看,不禁是呆住。 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民间寻常布袄,粉嫩玉琢般的娃娃,从树丛中蹑手蹑脚钻出。 这娃娃长得极是漂亮,眉眼如画,气质灵秀绝伦。虽说看似女相,但衣着和行为上,应该是个男孩。 陈浮生顿时惊讶万分。 以他目前的实力,绝对不可能有人如此接近,现身眼前才感应得知。 但偏偏在这个粉嫩玉琢般的娃娃身上,看不出一丝修行者气息,也察觉不到一丝威胁。 陈浮生不动声色,快速翻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他感到眼睑蚀痛,立刻抬头再看。 毫无任何反应! 眼前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间普通的凡人男娃。 凡人?怎会出现在冥狱?现身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警惕大作,难以置信。 这是他第二次未能窥探出对方的真实原貌。 此前,面对老王,也是如此,毫无反应。 还不等陈浮生有何言语,这个娃娃已经盯着陈浮生手中的铁剑,目光就像见到最喜爱的玩具,又像见到最盼望的东西。 他满是期盼,却又有些迟疑,怯怯问道: “大叔,你这把剑,换不换?” “大叔......”陈浮生无言以对。 不过他此刻脸上仍是笼罩着淡淡黑焰,看不出年龄,被喊一声大叔,也不为过。 但陈浮生没想到,见面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 他的警惕无限拔高,摇头道:“抱歉,此剑乃先师遗物,不换。” 娃娃顿时显得很是沮丧,但他那漂亮的眼睛微微一转,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大的玉璧,向前递了递,怯怯说道: “我走得匆忙,也未拿什么好东西。此物对你们修行者,应该是有用。听说,若是汲取玉髓,调息融合数年,便能晋升差不多枢神将的地步......” “你若愿意的,便跟你换?好么?” 陈浮生又再惊诧。 枢神将,虽说是断路神将,但也是接近圆满神将的高端人物。相比灵山之主,也仅逊一筹半筹,实力强横。 仅仅一枚小玉璧,便能造就一个枢神将? 如此诱惑,恐怕普天之内,神将以下的修行者,皆要打生打死,为之疯狂。 但陈浮生仍是摇摇头:“抱歉,不换。” 娃娃听了,更显得失望,但又似乎显得颇有教养,也不争辩,默默将玉璧收起。 正在此时。 陈浮生后面又传来动静,传来大呼小叫: “啊!!是陈浮生!浮生师兄!!” 这声音一听就是马师弟。 陈浮生微微回头,但眼角余光里,那个娃娃,已经消失。 还未等他安神,马师弟连同两个修行者,已经热情高涨地跑了过来。 “浮生师兄,有礼了!” 马师弟和两个修行者,皆是毕恭毕敬地施礼相见。 陈浮生仍是提着警惕,但未感觉到那个娃娃的存在,只得点头回应马师弟。 “浮生师兄,好消息啊!” 马师弟热情洋溢地急声道,“麟凶已经现世!” “嗯?” 陈浮生一怔。 “此事已经传扬开了啊!浮生师兄不知么??” 马师弟顿足,急声道:“浮生师兄,不可迟疑!我们都已经赶往余烬十万山外,参与麟凶的角逐!” “麟凶竟然还是提前现世?”陈浮生皱眉。 马师弟显然是还有人需要联络,闲扯几句,又催促几句,立刻告罪,匆匆离去。 片刻后,当马师弟消失远方,那个娃娃,又再仿佛突然出现,站在陈浮生眼前。 到了此时此刻,若再将这男娃视为凡人,那便愚蠢至极。 陈浮生抱拳,微微致礼,保持冷静道: “阁下,换剑之事,恕难从命。我有事先走一步......” 话还未说完,娃娃眨眼笑了笑,又再消失不见。 “浮生师兄!” 陈浮生身后又传来惊喜的声音。 回头一望。 正是姜泥! 比起此前见到的虚弱状态,此刻姜泥容颜焕发,又多了一层优美凝华的内蕴意境,显然是经过一番奇遇。 “浮生师兄,姜泥多谢此前的救命大恩,也多谢师兄高义,相赠彼岸花的大恩!” 姜泥来到眼前,盈盈一礼。 陈浮生赶紧回礼:“无须多谢,这一路有许多波折,也未曾见到姜泥姑娘的踪影......” “我已经听到传言,知道浮生师兄大展神威,连诛数贼,拯救了不少同道的性命!” 姜泥眼中若有光采,兴奋说道,但随即脸上微微一红,垂首道: “只是我当时不知情,亦不在场,未能施以援手......” 陈浮生微笑,摆手道:“无妨无妨,平平安安,大家安好。” 姜泥点头,突然脸色微有复杂,低语道: “师兄,我......我无意间进入了一个遗迹......得到关于我生身之母的消息。” “嗯?”陈浮生不知如何说,有些怔住。 “所以我一路寻找,打听浮生师兄的下落,就是来告知此事......我,我要离开黄泉小千路,去查一查母亲的下落......” 姜泥带着一丝绝然,缓缓说道。 “生身父母,血肉至亲。你若有此决断,也是应当。”陈浮生点头,随即手中多出一物,递到姜泥手边。 “此乃昊天本源,你收下。” “啊!”姜泥顿时呆住。 她原本一无所获,就此离去,不免会让师父唐心担忧。但万万想不到,陈浮生居然会赠予昊天本源。 “这......”姜泥后退一步,摇头道,“师兄正是晋升灵窑之主的紧要关头,缺乏此等灵物,我不要!师兄好意,姜泥心领了!” “我还有,此物不能叠加。正好一人一份。”陈浮生微笑,掌中又多出一份美玉光华,两相辉映。 “这......”姜泥又惊又喜,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收下,我原本便有承诺,你是先师的妹妹,定要为你寻一份昊天本源。” 陈浮生不由分说,将昊天本源塞到姜泥掌中。 姜泥垂首,咬了咬嘴唇,立刻俯身大礼道: “浮生师兄恩义,姜泥此生不忘!” 说完,她抬眼,怔怔地盯着陈浮生,然后回过头去,刹那一道月光清盈洒落,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浮生瞧着姜泥离去,心里缓缓松一口气,也算是了结一个心愿。只是不知她此去寻母,会不会顺利。 “大叔,她是你师妹吗?” 那个粉嫩玉琢般的娃娃,又再现身,笑眯眯的问。 陈浮生摇摇头,只得回道:“是我先师的妹妹......” “咦,那岂不是师姑?怎么看起来,比大叔你的年龄还要小?”娃娃显得好奇的喃喃低语。 但他随即又加一句:“这个姐姐有天赋,将来成就必定很高。大叔,你可要小心她比你强哦。” 陈浮生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沉默看着他。 “大叔,他们都说麟凶现世,你不去角逐吗?”娃娃又再笑眯眯的问。 陈浮生还是无言以对,想了想,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一步,告辞......” 话未说完,娃娃仿佛跟班一样,又黏了过来,仰着漂亮的小脸,瞧着陈浮生,笑道: “你会抓麟凶吗?” 陈浮生摇摇头。 娃娃的眼睛笑得仿佛月牙,极是高兴,说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若不会,我教你啊!” ...... 第105章 去人间(万更求订阅月票) 南楚。 “浩然大气”! “君子吟仙”! 一道恢宏广阔,如同霞光瑞彩辉耀,似重重楼宇,又似云涌雾腾的“镌字”,宛若占据半空,万丈毫光普照。 如牌如篇的瑞彩“镌字”之下,绵延千里,皆是高楼庭阁,雕栏画栋。有气象万千环绕,有青霄紫焰纵横交映。 所谓君子吟啸,文胆冲天。近千里地域仿佛圣人在世,光照无垠。 遍地辉煌如仙境,内外皆有浩然气! 此乃儒家福地——稷宫! 稷宫,号称南楚第一福地。整个南楚百万里疆域,几乎一半地理气运,皆承载于稷宫。 王朝兴衰,人间气象,繁衍生息,尽皆仰仗稷宫授予。 福地之地,地仙极巅! 洞天天仙遨游星河,虚无飘缈,如若传说神话。所以人间亿万生灵,地理无限气运,尽归福地掌握,永世延衍。 此时此刻。 稷宫福地的深远域内,一座灵秀峰峦,宛若接天插地,高不可攀。半数缭于云雾蒸涌,半数瑞彩菁华,气象森然。 号称稷宫福地五老峰之一“逍遥丽”峰峦内,骤然一道炫丽光华,喷薄冲天! 久久不歇,惊动天地! “逍遥丽”接天的半空中,宛若有千万玄妙文字幻变映照。但这些文字里,包含的是愤怒!是斥责!是激昂! 许多在福地各个洞府里、山峰间、泉涧里......潜修求神问仙的子弟们,尽皆震动,纷纷走出,眺望半空。 “逍遥丽,嫡圣静修的所在!此乃嫡圣之怒!!” “萧嫡圣为何震怒??” “要出大事!!嫡圣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此乃大事,百年未见的大事!!” “究竟是谁?引起萧嫡圣如此之怒??” ...... 一时间沸沸扬扬,千万猜测。福地潜修的子弟们,皆是战战兢兢,俯仰惶恐,不知会面临什么征兆,是祸是福...... ...... ...... 此时此刻。 宝骑镇,位于姬雉的那座华丽楼阁里。 六位神将,正在把酒言欢,意兴大发。 “诸位!大好消息!” 盗门神将公孙烛含笑举杯。 “冥狱黄泉小千路,传来好消息。多年未见的麟凶提前现世景象,居然发生了!” 儒家神将柳子清大笑而起,举杯相贺: “麟凶提前现世,虞妃姑娘正好大展神威,在万众瞩目之下,斩获麟凶,扬名传盛!” “哈哈哈哈......必胜之局,居然天助我等,提前举行!幸哉,幸哉!” 玉虚道门神将吕歆、武侯兵家神将屠铁手,顿时哈哈大笑,相继举杯而起,豪兴大发。 佛门神将井达摩,以及拓拔吞虎相看一眼,皆是含笑点头。等待了些许时日,终于可以看见胜利而归。 公孙烛看向拓拔吞虎,捋须笑道: “拓拔,你母亲之魂已经被我等联手安抚。只等虞妃姑娘胜利而归,我再领一份嫡圣法旨,为你消灾解难。然后拿下龙骸,扫荡宵小,便是皆大欢喜!” 拓拔吞虎起身,举杯道: “某家多谢公孙兄相助!此杯,敬嫡圣!” “敬嫡圣!!” 所有人举杯共饮,哈哈欢畅大笑。 酒过三巡,公孙烛含笑指向酒宴后方一座供台。 供台精致华丽,一张齐薄如纸,若隐若现的云雾霞彩,在供台上悬浮。影约有美人如画,依稀可见。 “诸位,此乃虞妃的留影。” “咱们在此再等一天半日,留影若是清晰大展,那便代表虞妃得胜而归!” 众神将纷纷看向供台上的留影,笑吟吟称赞不已。 忽然! 喀嚓~~ 喀嚓~~ 供台上如霞光般留影,骤然迸裂。 只是眨眼间,气象华丽如薄纸般的留影,便溃散成灰。 簌簌洒落,仿佛埋尘,变得无声无息。 整个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安静。 “这??” “这......” 六位神将皆是霍然起身,不明何意,纷纷脸色惊疑。 “无妨!无妨!” 公孙烛强自镇定,伸手安抚众神将,大声说道: “或许是因留影远隔界限,咱们又远隔稷宫的福地地域,所以偶尔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稷宫神将柳子清,也是点头附和道: “麟凶现世,冥狱防御森严,致使此留影出现一些微妙变化,确实是正常。” 余下的几位神将,面有犹疑,但毕竟是“必胜之局”,不可能出现什么败落的变化,所以尽皆放下心来。 公孙烛号召众人就座,还想再多说几句,安抚众人之心。 突然! 一道青光如电而来。 青光煊赫大作,霎那化为一道如旨意般的文字凝华。霞彩缭绕,氤氲铺呈,立刻占据了半座宴厅。 无穷压力,浩然鼓荡,诸音隆隆。 “参见嫡圣!!” “拜见嫡圣法旨!” 六位神将惊讶万分,顿时纷纷离座,恭敬致礼。 青光文字旨意上,立刻发出森然之音: “虞妃已经殒落。” “尔等速查宝骑镇,陈浮生为何人?” “查明此人出生,查明此人一切因果。” “今日之内,将此人一切勾连因果,无论何人、无论休事、尽皆诛除。尽皆灭绝。” “不得有误!” 旨意传诵森然之音后,立刻溃散,化为虚无。 整个宴会厅里,又再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每一位神将的耳中,都是嗡嗡嗡...... 首先第一句“虞妃已经殒落”,便令在场的每位神将,都是为之惊讶、愕然、疑惑,实在难以置信。 当听到后面几句“陈浮生”、“一切因果”,所有神将已经是瞠目结舌,心中涌起无穷无尽的惊疑和荒谬。 过了良久。 公孙烛再才脸色阴沉得仿佛滴水,咬牙切齿,目中如有黑焰四射,艰涩的沉声说道: “此事,果然是有了变故......” “萧嫡圣的法旨,想必大家都已经听明白了......” 柳子清的脸目扭曲,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道: “难道,难道......难道虞妃的殒落,和这个陈浮生有关??” “绝无可能!!” 吕歆和屠铁手愤怒大喝,“我等已经试过虞妃的实力,即便五境灵官,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还有神将一击,就算碰到神将,也无殒落的可能!” 井达摩闭着眼,脸上木然无表情,沉声道: “无须多说,嫡圣法旨已传,虞妃确实殒落。无论是何原因殒落,咱们以后有机会再问。当今之事,是速速遵从法旨,搜查这个叫陈浮生的一切因果!” 拓拔吞虎满脸阴郁,一字一句说道: “我早就说过,这个陈浮生,必须诛除!如今法旨说得明白,陈浮生必然与之有关......” 话音未落,公孙烛愤怒打断: “此刻还说这些?有何用!” “走,不可违逆嫡圣法旨!咱们联手出击,务必查出一切因果!斩灭、灭绝!!” 片刻后。 轰隆~~ 六道凶厉光芒,各有异相。在一枚兽牙的领路下,遁起煌煌威势,迅速赶往虹葭古道上的朝春楼。 嗖嗖嗖嗖嗖...... 须臾,六道遁光落在朝春楼外。 “此地乃是陈浮生的第一因果所在地,其中庙观,与陈浮生的庙观隐隐有盟约关联。” 拓拔吞虎从兽牙里走出,指向朝春楼。 “杀!” 公孙烛的牙缝里,迸出凶残森寒的语气。 说完,他脚下一顿。 轰喀嚓~~ 无数地面裂缝仿佛千万蛇形,迅速连绵接近朝春楼。 只不过眨眼间,轰隆轰隆之声络绎不绝。 朝春楼方圆范围内,地势陡然沉陷。庭台楼阁、诸多房屋,全都在灰尘四溅里开始倒塌,全都向地下深陷。 一个数十丈的黑色大坑,仿佛地底涌现的噬人大口,开始肆虐吞噬朝春楼。大量的哭喊之声,众人呼救之声,纷乱混乱喧嚣声,一时间沸沸扬扬。 大约有近百人,在朝春楼歇息住宿。但谁也没想到,却遇到如此大祸,灾难临头,却无力挣扎。 “喝!!” 屠铁手怒目一瞪,对着朝春楼上,发出沉吼。 宛若战鼓擂动,声浪如潮滚滚。 霎那间,便压下了所有哭喊求救的声音。 然后,整片朝春楼范围里,以一种无声的倾覆,开始向下迅速倒塌、沉陷,逐渐走向崩灭。 “是谁??” 一声带着惊恐的啸音响起。 朝春楼内,唐心慌忙遁身而出,愤怒大问: “何方高人,如此屠戮平民,倾覆我嫦门驻地,是不是欺......” 话都未说完,柳子清已是一声冷笑,当空屈指一点。 瞬间,一个“缚”字闪烁在唐心身上。 她立即如被凌空绑缚,无力挣扎,被无形之力撕扯而来。 仿佛囚禁一样,悬停在六位神将的面前。 “贱婢!” “欺你??辱你又如何!” 公孙烛狞笑一声,五指凌空一抓。 嗤喇~~ 唐心身上衣服全碎,顷刻仿佛剥尽的羔羊,极其羞辱地凌空绑缚在半空。 “我师尊若知......嫦门若知......绝不善罢甘休......”唐心脸色苍白,双目如滴血,在绑缚下极艰难地挤出支言片语。 “哈哈哈哈......吾等眼前,还敢放肆?” 公孙烛继续狞笑,五指再张。 “啊......” 唐心发出痛苦嘶叫,体上血流如注。手臂、腰肢、腿脚,仿佛受到千刀万剐,一寸一寸的血肉迸射,惨不堪言。 她的脸上已经千疮百孔,血肉剥离,但仍是以愤恨眼神,盯着在场的神将,仿佛要将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公孙烛还想出手继续凌辱,拓拔吞虎皱眉道: “区区小人物,杀便杀了,何必自降身份。” 他也不等公孙烛出手,屈指一弹。 蓬~~ 若有无形气劲射出,唐心被打成齑粉,血肉漫天落下,坠落尘土内,就此无声毙命。 “奉法旨,灭绝因果!” 柳子清上前一步,朗声传诵,随即双手一压。 轰隆隆~~ 朝春楼迅速沉陷,被地底的巨坑吞噬,崩灭成灰。 公孙烛再次抬足一顿。 喀嚓喀嚓......地底坑陷合拢,宛若平平的土堆。 一切一切,归于沉寂。 驻立此地数年的朝春楼,化为尘土,不复存在。 “走,继续追索陈浮生的因果之处,尽皆灭绝!” 公孙烛拂袖而起,遁闪而去。 余下的神将,连看都不看土堆一眼,纷纷遁去。 片刻后。 位于平康巷最末端,姜有财家。忽遭一阵大风刮过,周边数里地,连同几家邻居宅院,全在风声呼啸中,被碾压成灰。 无人生还,无人可知,一切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又过片刻,位于烟笼巷外的邱员外家,方圆数里地,亦是同样被碾压成灰。无人生还,一切归于尘土。 须臾,烟笼巷末端内里的姜家老宅废墟,被地底涌开的陷坑吞噬。整片地域化为土堆,凄风缭绕,寂寂无声。 嗖嗖嗖嗖嗖...... 六位神将,隐隐约约,凡人不可见的身影,驻足在巷外的五大夫槐树旁。 “咦?此地似乎有些诡异?” 公孙烛注目一看,顿时皱眉沉吟。 吕歆做为道门传承,最是擅长观察地理,默默在心中思虑一番,摇头道: “此地与冥狱有些关系,咱们不可节外生枝。” 柳子清淡淡道: “嫡圣法旨,灭绝一切因果。难道,要放过此地?” 屠铁手捏了捏拳,附和吕歆之言,说道: “据查,贞胧山某地藏着陈浮生的庙观。咱们目前的大事,是尽快毁了他的根基。” “些许有联结的因果,再等我们返回,随手毁之,也不算什么大事。” 众位神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先灭陈浮生根基,再去除剩下因果,最是稳妥。 公孙烛正要带头离去,拓拔吞虎皱眉道: “龙骸与贞胧山息息相关,陈浮生的庙观与贞胧山息息相关......咱们如此浩荡而去,会否引发不可测的......” 公孙烛不耐地打断道: “此前或许还有顾忌,但如今嫡圣法旨已下,咱们遵从法旨行事,大势在手,还有何顾忌?” 柳子清大喝一声:“无须多言,走,出发贞胧山!” 嗖嗖嗖嗖嗖...... 六位神将遁影如电,迅速远离而去。 ...... ...... 冥狱黄泉小千路。 余烬十万山,末端荒路,阴风呼号肆虐,极其难行。 陈浮生提剑在前,沉默无言。 这一路,无论他如何加快步伐,无论有何险阻,那个粉嫩玉琢般的娃娃,皆是步步相随,从不落后。 而且娃娃轻松随意,就像游山玩水一样,笑眯眯的,见到什么都像是新鲜玩意,不停有话说,有笑声。 “嗯?” 陈浮生突然止步。 似乎冥冥中感应到什么,有一种撕裂般的心悸。 他赶紧抬起手掌,仔细凝视。 宝骑镇地理的气运脉络显影,在他掌心中缓缓呈现。 但是,此时此刻,大多脉络显得极其紊乱。颜色从之前的鲜艳变得黯淡,甚至有血光隐约纵横,显得非常混乱。 陈浮生心头剧震,终于明白心悸从何而来。 此刻在掌心中,除了气运脉络大变,距离他的庙观不远的嫦门庙观祭坛之影,居然消失! “出事了!” 陈浮生掌握着宝骑镇八成气运,即便在冥狱里,感应略朦胧,也足够他获知—— 宝骑镇出事了!朝春楼出事了! 娃娃瞧着陈浮生惊怒交加的脸色,不禁好奇的问: “怎么啦?怎么不走?”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情绪,闭目沉吟,徐徐睁眼,沉声说道: “不行,我不能前往麟凶之地。” “我要出冥狱,返回宝骑镇!” 宝骑镇是他晋升灵窑之主的根基,不容有失。况且嫦门庙观也消失,代表此事牵连甚广,已经不容他犹豫。 虽然并不知此祸的由来,但陈浮生脑海里,已经浮现一个名字——嫡圣! 突如其来的祸事,只能是这个虞妃的主上,所引发! 娃娃听到陈浮生所言,顿时摇头: “你出不去了。” 陈浮生一怔:“为何出不去?” 娃娃笑着解释道: “麟凶现世,冥狱戒备森严,多年的规矩便是封锁通道。既不能出,也不能进,以免此事不受控。” 陈浮生顿时心中焦虑,娃娃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娃娃瞧出陈浮生急着出去的意思,继续笑道: “你要想出去,脱离黄泉小千路,返回外界。除非是麟凶之事结束。要么它玩够了消失,要么是被人追逐近身,捕到麟凶之光。否则,冥狱通道不会开。” 陈浮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非要抓到麟凶不可?” 娃娃笑眯眯点头:“此乃历年的规矩,你不愿意也不行。” 陈浮生转眼瞧着娃娃,半晌后,说道: “你不是说,要教我抓麟凶?怎么抓?还望告知,感激不尽!” “简单啊!”娃娃拍着粉嫩的小手,眼睛笑成月牙。 “真的麟凶在另一头,好多人在追逐。我帮你扮个假麟凶,引别人来追你。” “只要真的那边,没多少人玩了,它自然觉得无趣,便会消失。此事便可结束,你也可以返回外界了。” 陈浮生没想到,一件轰动修行界的大事,居然能够如此儿戏,如此的敷衍,便可了了。 但即便他不愿意,也要遵守规矩。 况且眼前的娃娃来历奇特神秘,十有**与麟凶有关。眼下无计可施,只能听娃娃所说,试试效果。 “好!” 陈浮生也不犹豫,抱拳施礼:“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希望你能助我,了结此事,助我返回外界!感激不尽!” “好啊!”娃娃笑眯眯,“我跟着你玩,自然是不会骗你,走吧!” 他蹦蹦跳跳向前,显得极是高兴欢跃。 陈浮生在后一愣,赶紧跟上,问道: “你不是说,要假扮麟凶么?怎么扮?” 娃娃头也不回,继续在前,笑道: “已经扮了啊,马上便有人来追你,你可要小心。若是碰到一些讨厌的人,你可不能留手。” “你闹得越大,那边真的麟凶便没有人去,知道么?” 陈浮生感觉到荒谬,但事已至此,只能听之。 约莫小半时辰后。 果然! 该来的真的是来了! 一声长啸,声振四方,然后是哈哈哈的大笑。 陈浮生的身前,浓雾内,飞纵而来三个身影。 其中当先之人魁梧高大,气势嚣张,声音也非常熟悉,正是青溟关的晁鸿炉。 “咦?” “陈浮生,怎么是你??” 晁鸿炉和身后两个同道,顿时愣住。 只因他们在追逐麟凶的踪迹,被某种感应吸引而来,却不曾想,碰到是陈浮生。 想起一路上的传言,黑脸道人陈浮生如何大展神威之事,晁鸿炉盯着眼前的陈浮生,心中愤怒纠缠,嫉恨不已。 娃娃躲在旁边,拍手笑道: “这三个人真是讨厌,你快动手。只要闹出动静,必然还有人来找你这个假麟凶的麻烦。” 陈浮生看着这个形势,晁鸿炉三人根本不知娃娃的存在,而且确实是被“麟凶”吸引而来。 “杀!” 当此之际,犹豫无用,打了再说! 陈浮生也不管晁鸿炉是什么心态,立即法力全开,瞬息便扑了上去。 他自从经历了上古战场遗迹的生死之劫,无论境界、修为、经验、战力,全都又上了一个巅峰。 虽说受冥狱规则所限,受巫裔灵箍所限,依然只是半灵窑伪宗师状态。但比起初入黄泉小千路,已是今非昔比。 晁鸿炉顷刻感到滚滚杀机,扑面而来。 轰隆~~ 雷霆密布,煊赫大放。又有真火灼烧,噬人随身,大地一片无形火势澎湃。 有洪荒虎吼咆哮,四方震动。 有风**雾宛若晶线,纵横封闭。 一块凝厚、雄浑、呜呜狂啸,仿佛千斤攻城巨槌般的凶残压迫,如石如砖,已经占据了晁鸿炉的眼眶,近在眼前! “这......” 晁鸿炉没想到陈浮生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一念间,他已经感受到警兆大跳,有殒命的剧烈凶险! “他怎么这么强??” 仓促间,晁鸿炉已经无能反扑,只得一声狂吼,夸夫族血脉继承神通“落日乾坤图”,全然大发! 蓬~~ 陈浮生抢攻而来的熊熊攻势,全都轰在晁鸿炉的本命阵图上。 “这??” 晁鸿炉骇然失色。 此刻在他周身上下,耀眼如阳,扶摇直上如屏障如巨盾的阵图,顷刻便被打崩。 “他怎么这么强!!” 晁鸿炉仅有最后一丝念头迸起,便再也无力多想。 头颅上一块金黄大砖砸下。 噗,血溅四射,晁鸿炉被砸成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陈浮生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挟带滚滚凶残大势,直扑另两个骇然失措的修行者。 ...... “麟凶在十万山末端出现!” “已经有师兄多番与之交手,确实是真!” “听说在下路与中路联结处的麟凶,乃是假消息。末端山脉出现的麟凶,才是真消息......” “大伙快去,麟凶之光,一年仅一次机会,不可放过......” “杀啊杀啊......如此盛事,岂能错过!” “走,速去......”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在余烬十万山传扬。 大多人皆是亲眼见证,末端山脉有麟凶之光,感应非凡。即使隔得再远,也是隐约有感。 汹涌、激昂,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的人潮,全都蜂涌赶往余烬十万山末端。 此刻。 身在局中,“假扮”麟凶,急着打出成果的陈浮生,也是一波又一波,接连遭遇了不少鏖战。 不过好在他的名声,确实是传扬广大。 大多受过他恩惠的修行者,当被吸引过来,见到是他本人时。纷纷退让,极少会有不顾一切动手的。 再然后碰到其他的陌生修行者们,也未有能阻挡陈浮生的对象。来者要么溃败,要么被斩杀。 陈浮生一路冲杀,转战千里。 他也趁此时机,感悟自己的道行,琢磨自身的不足。发扬优势,补足劣势。竟是越战越强,越打越无敌手。 所有进入黄泉小千路的人选,一百五十二位天骄,真正着名强横的,也就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之人。 榜位前三十的无花僧、慕容仨、梅佑,再加上略微靠前的裘竭、宁采烨等等,已经大多烟消云散,折损不见。 余者寥寥,确实也再无人,能对陈浮生造成威胁。 如此十数个时辰之后。 陈浮生一路前进,竟是再没有碰上任何前来追逐“麟凶之光”的对手。 娃娃显得极是失望,摇头道: “不好玩!为何有不少的人,都对你趋避不已?难道他们都怕你吗?还是说,你的名声如此之大?对你又敬又怕?” 陈浮生吞下几颗灵丹,恢复元气,平静说道: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至于结果如何,并非我能预料掌控。” 娃娃想了想,突然拍手道: “那就引个大的!让你开开眼界!” 他当即纵身前去,陈浮生赶紧跟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 娃娃指向前方,笑道:“你看,是不是大的?” 陈浮生已经不需要看,便可知道,此刻面对的是,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危险! 因为在前方,一团扑天弥漫的黑气,仿佛有千万爪牙缭绕随行。诸般奇异诡绝之影,在黑气内外纵横肆虐。 连排高大的孤峰,尽皆被黑气笼罩。 隐约可见,一圈又一圈如若年轮般的痕迹,像是炫耀一样,赫赫大作,仿佛汹涌澎湃的噬人漩涡,向着十多里范围倾泄密布。 踏进这片区域,就如同踏进了显形的地府! 全无生机,噩孽浊气成为主宰,无处可避! “上轮噩孽......” 陈浮生心中警兆,已经炸得魂魄齐鸣,此乃生死关头。 右轮噩孽已经比肩神将,那么比右轮还要强大凶残的“上轮”,毫无疑问,乃是七境小乘尊者降临! 陈浮生也从未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狭路相逢,撞上了超越神将的存在...... 娃娃却是显得不怎么在意,回头对陈浮生笑道: “你看,这个大家伙,你要能赶走,必定会让另一头的麟凶,声势大减。” “咱们过了这一关,那个麟凶得不到乐趣,肯定便觉得不好玩。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娃娃笑眯眯地看着陈浮生,表露出机智灵巧的笑容。 当此之际。 想什么皆是无用。 陈浮生默默提蓄全部实力,既是不可避免,唯有死中求生! “咦?” 娃娃的笑容顿时凝固。 陈浮生也是为之一愣。 因为前方弥漫、肆虐,凶焰滔滔,强横大势已然超越神将的“上轮噩孽”,居然缓缓退去。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 “上轮噩孽”密布而来的恐怖,尽皆烟消云散。 顷刻,前方一片安静无声,诡异万象已经不复存在。 “大的怎么走啦?”娃娃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陈浮生提得高高的警惕,终于是缓缓放下,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不好玩,不好玩。”娃娃已经没了笑容,回过头,瞧了瞧陈浮生。 “你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那个大家伙,不愿意碰你。” 陈浮生微微皱眉。 无间龙雀?敲门砖?还是河童?狲喉? 河童和狲喉且不说,只从娃娃现身,这两个就像睡着了一样,全程无声无息。 但是无间龙雀和敲门砖,却从未与噩孽有什么关联。 陈浮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够逼退凌压神将之上的“上轮噩孽”。 “不好玩,我要走啦......” 娃娃显得失望地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陈浮生盯着他,突然心中一动,压抑着情绪,平静说道: “我知道有个地方,你肯定愿意去。你要愿意,我带你去玩。” 娃娃眼前一亮,拍手笑道:“好啊!什么地方,你快说,我先听听好不好玩!” 陈浮生说道:“龙骸葬地,真龙之山。” 娃娃灵动的眼神瞧着陈浮生,笑了笑,微微侧头,问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愿意去你说的地方?” 陈浮生提了提手上的铁剑,平静说道: “这把剑,应该与那个真龙山,有些关系。你若是喜欢这把剑,也应该想知道,在那个真龙山里,有你喜欢的东西。” 娃娃的笑容却是淡去,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 “我以前,一起长大的,一起玩的,有两个姐姐。不过呢,一个不见啦,听说下场很不好。还有一个,被骗走了,下落不明......” “你的剑,有一点像......嗯,像我熟悉的气息,却也说不上来......” 陈浮生沉默片刻,等这个粉嫩玉琢般的娃娃沉浸情绪,再才说道: “真龙山,你去不去?” 娃娃的脸色微微有些意动,想了想,叹气道: “也好,虽然长辈们不愿我去人间,会有责罚。但是,只有跟着你去,将来我也能编个好理由。” 说完,他抬头,再次带上笑容: “走,现在冥狱应该是开了通道。我和你去人间!” ...... 第106章 圣之怒 冥狱黄泉小千路,余烬十万山末端,一切尘埃已经缓缓落定。 追逐麟凶的修行者们,已经发觉,麟凶似乎远离而去。再也察觉不到一丝感应气息,仿佛从未存在。 不须多时,所有在黄泉小千路上,幸存的天骄们,隐隐知道,头顶的尊者黄泉诏鉴,出现松动和消退反应。 这也就意味着,麟凶之争果然已经结束! 尊者黄泉诏鉴也完成使命,即将排斥。 若无尊者黄泉诏鉴的护持,他们所有人无法再留在黄泉小千路。 而那种可怕的真实冥狱,将会展现他们眼前,凶险无限!杀机滚滚! “唉,今年的元夕之行,麟凶之争,实在一言难尽啊......” “难道注定我们这一批天骄之选,比不过当年尽兴参与的同道中人吗......” “谁说的?今年这黄泉小千路上,发生的异事还少了么?不说别的,单说那个横空出现的陈浮生,绝对是历年罕见的凶神!” “对对对,咱们虽然没见过陈浮生,但也听过他的传言。以一己之力,杀了裘竭、宁采烨、无花僧、慕容仨等等,全是神嗣寰榜上大名鼎鼎的天骄啊!” “还有还有,今年的真假麟凶的角逐,也不是没有人得到好处。听说大多追逐真麟凶的修行者,皆因为麟凶比往年弱些,捞到不少好处......” “惨哪惨哪,我们这些去追假麟凶的人,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听说,还撞见陈浮生......唉,只能明年再来,焉知祸福,焉知祸福啊......” “大不了明年再战!修行之路,有死有生。今日折了一阵,来年经验充足,未必不能后发先至,赶超今日?” “说得好啊,哈哈哈......各位师兄,先行告辞,来年再战!再争胜负!” “告辞,告辞......” ...... 大量的修行者们,依依惜别。 黄泉小千路上,逐渐开始人烟稀少,恢复平静。 某个远端的孤峰石柱上,宋重阳和李元璧,并肩而立,眺望着远景。 “听说是陈浮生和假麟凶纠缠一起,引起其他人的误会?”宋重阳不禁问道。 “似乎已经结束了,无人是陈浮生的对手......他应该是安然无恙!”李元璧感慨不已。 “再说,若无陈浮生的假麟凶出现,我们追逐真麟凶,也不会如此轻易。” “嘿嘿......”宋重阳笑道,“咱们在昊天本源争夺上输了,角逐麟凶却是拿下一局。也不枉此行,不会比他差多少!” 说着,傲然举掌。掌心里,一滴蕴彩流焰,与昊天本源差相仿佛,玄妙光影喷吐,内里是麟凶之影,极至炫丽。 此乃麟凶之光,只要能追到麟凶,与之纠缠一番。便能凭借一丝手段,从麟凶身上掠夺入手。 比之昊天本源,麟凶之光虽然略差些,但毕竟也属灵瑞本源,功效差不太多,亦算是元夕之夜难得的奖励。 “咱们这批人,也算幸运。”李元璧点头。 在他的掌心,也捏着一滴蕴彩流焰的麟凶之光。 最先离开上古战场的一批人里面,实力强的,提早优先赶到了下路与中路联接处。 却也因此幸运,赶上了麟凶提前现世。 宋重阳和李元璧,做为其中佼佼者,自然是掠到了麟凶之光入手,此行圆满功成。 “可惜,可惜......”宋重阳摇摇头,“今年的诡异事太多太多,麟凶不仅提前现世,也提前消失......” “往年,谁若能纠缠麟凶在最后,还能得到一份麟凶吐出的‘鳞角精粹’!可惜啊,今年却无人斩获此等殊荣!” “有什么可惜的。”李元璧瞥了宋重阳一眼,“若不是陈浮生,今年最少死一半人。若不是陈浮生,那个儒家的神秘女子,无人可敌,麟凶便会落入她的掌控。” “说得也是!”宋重阳感慨一声,长吐一口浊气。 “走吧,我们也该离开了。” 李元璧恢复冷漠清傲的神色,“回山之后,我必定晋升灵窑之主!到那时,咱们再看,谁笑到最后!” 宋重阳哼道:“怕你不成?圆满晋升之后,咱们约着打一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告辞!” 李元璧不再多说,揭去头顶的尊者黄泉诏鉴,瞬间消失离去。 “黄泉!”宋重阳举剑,指向四方,“冥狱!老子尽早还会杀回来的!” 说完大笑,揭去顶上尊者黄泉诏鉴,也消失离去。 ...... ...... 嗡~~ 一道清光闪过。 李元璧从幽幽光幕中,迈步而出。 “嗯?” “父亲?” 李元璧现身之后,立刻一愣,但马上俯首大礼参拜: “孩儿幸不辱命,已经夺到麟凶之光!” 对面的青岩上,盘膝坐着一位五柳长须,气质秀峻如峰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色道袍,华贵雍容。 正是大名鼎鼎,蓬莱玉虚灵山之主,李松溪。 “唔,不错。” 李松溪淡然点头,冷峻神色间,也是浮现一抹笑意: “黄泉小千路上的所有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做得不错,不仅没有落我玉虚之名,更是争得神将之姿的美谈!” “为父也已经得知,神嗣寰榜将你的名字列下。从今日起,你再进一步,圆满功成灵窑之主,便能再争一个榜位。” 李元璧俯首礼毕,再才恭敬的起立。 李松溪瞧了瞧李元璧,捋须沉吟,突然说道: “你是不是结交了一个朋友,叫做陈浮生?” 李元璧微微一怔,脸色又再镇定,平静道:“是的。孩儿受了他的救命大恩,还未报答。今后,还想与他多走动。” “他惹了大祸。”李松溪淡淡道。 “嗯?” 李元璧再次一愣,疑惑地瞧着自己父亲。 “南楚稷宫嫡圣萧遥铘,你应该是知道他的盛名。”李松溪说道。 李元璧心中大疑,微微点头。 不知父亲为何提到萧遥铘,要知道萧嫡圣之名,乃是万千青年修行者追逐的榜样,视为崇拜。 “你那个朋友陈浮生,不知因何得罪了萧嫡圣。传言,稷宫生出大变,嫡圣传旨宝骑镇,已经要灭绝陈浮生一切因果......” 话音未落,李元璧脸色极度惊讶,当即急声道: “此事当真??” 李松溪缓缓点头:“嫡圣一怒,伏尸百万。所以你那个朋友,应是在劫难逃。” “我说与你听,是要你记住,交友一定要慎之,不可......” 话音又未落,李元璧断喝一声: “父亲!!” “我要去救他!” 李松溪极其罕见地一愣,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本性,孤傲清冷,从不显露喜怒。但在今日,不仅连续打断话语,甚至还如此激动失态。 李松溪脸色一沉:“放肆!为父要你交友慎之,你没听到吗?” 李元璧的脸色极度焦虑,咬牙道: “父亲,有恩必报,乃是父亲亲自教导孩儿的!陈浮生予我有两次救命大恩,岂能袖手旁观?” 李松溪的脸色一滞,但随即又再染上寒霜,沉声道: “萧嫡圣之名,你我皆知。他若出手,必然是死劫中的死劫。况且,你又为何笃定,这个陈浮生不是有罪在先?难道以萧嫡圣鼎世之名,还会以强凌弱不成?” 李元璧绝然道: “父亲有所不知,孩儿此刻才明白,萧嫡圣派遣了一位心腹女子,前往黄泉小千路掠夺麟凶。却被陈浮生破局,因此迁怒于他。” 说着,李元璧俯首深深一礼: “父亲!孩儿恳请父亲,能与我走一趟宝骑镇,救救陈浮生!” “放肆!”李松溪脸色铁青,“嫡圣行事,岂容我等插手?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知这个陈浮生不是有罪在先!” 李元璧抬头,看着父亲,转身便走。 “站住!!”李松溪气得长须乱震,迸指喝道,“你敢去宝骑镇,我将你锁在玉虚灵山,不得吾令,永久禁足!” 李元璧置若罔闻,仍是埋头前行。 李松溪冷哼一声便要出手。 突然!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松溪,吾儿重情重义,有恩必报!你堂堂灵山之主,却还不如自家的孩儿?” 李元璧顿时止步,回头一望,惊喜道:“母亲?” 青岩之外,雾缈之中,一位中年美妇举步而来。 虽说是女子,但步伐坚决,气质傲然,浑身散发一种丝毫不弱男子的飒爽英姿。 李元璧上前参拜,中年美女穆媖,冷冽盯着自己的丈夫,沉声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陈浮生是谁?” 李松溪冷哼一声:“夫人,我为何要知道此人是谁?一介雏子而已,与我何干?” 穆媖的脸色有些复杂,但仍是沉声说道: “他是姜师兄的入室弟子,视之如子!” 李松溪一听到姜师兄三个字,顿时色变。 穆媖一字一句说道: “当年,姜师兄救了你一命,神将之路中断。后来,又救了邬师兄一命,前程断绝。从此不回蓬莱,影匿无踪。” “这个陈浮生,便是他亲手抚育长大的唯一弟子!” 李松溪的脸色难看,瞧着自家夫人,半晌后再才涩声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媖淡淡道: “是我央求父亲,卜算一卦,窥出他的行踪......但是,他不愿见我,直至身死,我才知道他埋骨宝骑镇......” 李松溪的神态极其复杂,堂堂灵山之主,居然有一些无奈失措地感觉,不知如何回应。 穆媖深吸一口气,冷然凝视李松溪,一字一句道: “你若不去,我和儿子一起去!” 李松溪苦笑道: “夫人,与嫡圣为敌......即便我有心,也......” 话至此,已经说不下去。 穆媖呵呵冷笑,拂袖转身,牵起李元璧的手,大声道: “走,为娘陪你走一趟。大义在前,大恩在身,至多也是一拼而已,死有何惧?” 李元璧也不多说,与母亲一起,大步前行。 “站住!!” 李松溪气极怒极,但偏偏无处发作。 他长叹一声,亦是拂袖而起,沉声道: “罢了罢了,我惭愧多年,今日便前情旧帐一起了结。只是你母子二人切切不要冲动,万事听我......” 话又未说完,穆媖和李元璧,已经消失前方。 李松溪顿顿足,苦笑摇头,当即一声清喝,身如鸿影,急速追了上去。 ...... ...... 嗡~~ 宋重阳手提重剑,大步冲出遮幕。 “哈哈哈......老子出来了!!” 他放声大笑,正要迈步前行,突然一愣。 前方的大树下,焦三和孟四,恭敬地陪着一个黑袍老者,笑吟吟地望了过来。 “老头子!” 宋重阳激动兴奋,冲了过去,大礼参拜。 “小将军,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焦三连连拱手,大声庆贺。 孟四亦是笑道:“神将之姿!啧啧啧,如今小将军之名,已经传扬天下!神嗣寰榜上,已经将你列名!只等灵窑圆满,摇身便是榜位高涨!” 宋重阳呵呵笑,摆摆手: “小事尔,老子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细。登高榜位,唾手可得!” 旁边盘膝而坐,白眉白须,但有一股内蕴凌厉气息的老者,淡淡道: “若非你讲义气,拼命一搏,也不会领悟兵家陷阵之志。死中求生,神将之姿,不可轻忽,时时要有磨砺心,知道么?” 宋重阳嘿嘿干笑,但也是恭敬应承。 武侯灵山之主,诸葛镔,抬眼看着宋重阳,沉吟道: “有件事,你还须知晓,以免鲁莽。” “嗯......啊?什么?”宋重阳一愣。 诸葛镔说道: “你那个朋友,叫陈浮生的,得罪了儒家嫡圣萧遥铘。传言嫡圣发下法旨,要灭绝陈浮生在宝骑镇的一切因果......” 宋重阳顿时跳起来,怒喝道: “此事当真??” 焦三和孟四赶紧安抚:“小将军,传言南楚稷宫天变,嫡圣震怒。此时此刻,恐怕......恐怕,宝骑镇已经都没了......” “恁娘的!!狗东西,以强凌弱!!” 宋重阳气得脸色胀红,抄起送棺重剑,转身便走。 “站住!”诸葛镔盯着宋重阳,沉声道,“你想去宝骑镇?怎么,你觉得可以挡得了嫡圣之怒?” 宋重阳铁青着脸,头也不回,愤然道: “陈浮生救了我两次,两件大恩。老子若是不以命相报?还修什么道?问什么仙?呸,狗屁!!” 说着,急速纵向前方。 诸葛镔屈指一弹,无形气劲罩下,顿时将宋重阳困住。 宋重阳气得脸色发紫,扭头道: “老头子,你要阻我报恩??这些年你教我什么?难道想教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出来么?” 诸葛镔淡淡道:“你拿什么报恩?你抵得过嫡圣一根指头?不,指头都粗了。你连一根毫毛都抵不过,知道么?” “那又如何?” 宋重阳沉声道,“他萧遥铘敢去屠宝骑镇,老子偏偏不信,全天下的修行者都死了?都看着他肆意妄为?” 诸葛镔摇摇头:“你也无须多跳乍,等你有一天,能晋升嫡圣的地位,再说不迟。” 宋重阳突然哈哈笑:“老头子,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即使将我绑回去,等我脱困,这事我还是会去了断!一日不成,那便百日、一年、十年!” “陈浮生若是死了,我必当为他报仇!” 焦三和孟四面面相觑,都是求情似的瞧着诸葛镔。他们皆知,宋重阳说到做到。恐怕日后,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诸葛镔的脸色,也是罕见地变了变。他也知道这个孙儿的脾性,此时所说,必定是立了誓言。 一念至此,诸葛镔暗暗一叹,单手一摄。 宋重阳如同绑缚,又被凌空扯了回来。但仍是脸色发青,嘿嘿冷笑。 “你当真要去?”诸葛镔沉声问。 “真,真得不能再真!”宋重阳绝然道。 “我可陪你去......”诸葛镔缓缓道。 “啊?”宋重阳顿时大喜,“老头子,你可要说到做到!” “不过,去是可以去。但如若碰到一个棘手的人,我会如何做,现在说不好。” 诸葛镔含糊的说着,显得脸色沉沉。 宋重阳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大声道:“好,去了再说!” 诸葛镔沉思片刻,压抑心事,然后一把拎着宋重阳,瞬间遁身而起,消失于远空。 ...... ...... 嗡~~ 陈浮生从幽幽的黄蒙遮幕中,急步冲出。 脚步站定,视线清晰一望,确实是出了冥狱,此刻已经位于距离宝骑镇不远的边界。 由于气运因果所在,他揭了尊者黄泉诏鉴,便会落在气运地理的附近。 “嗯??” 陈浮生转眼四望,身边居然不见了娃娃的踪影。 “这......”陈浮生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也不知道娃娃叫什么,也不好放声呼喊,只得待在原地等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 娃娃就像没跟来一样,无影无踪。 “不可能?他是不是先跑去了贞胧山?”陈浮生细细沉思。 因为离开冥狱时,娃娃是牵着他的手,一同离去。陈浮生亲眼见证,绝对无错。 甚至都说好了,抵达宝骑镇后,一同前往贞胧山。 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正在陈浮生百思不得其解时,耳中听到狲喉和河童,双双清醒的声音。 “咦?似乎又睡了一觉?” 河童显得有些恼怒,出声问道:“你又碰见老王?” 陈浮生暗暗一叹。 既然狲喉和河童醒来,那便证明,娃娃确实不在身边,已经离开。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他以意念传音道:“不是老王,碰到个......小王。” “与老王差不多,来历神秘离奇。此话先不说,咱们要赶回宝骑镇,有大变!” “啊?什么大变?”河童惊诧。 狲喉也是发出一个疑问音。 陈浮生摇摇头:“我的庙观祭坛有大变,气运混乱。但此刻说不清,等我察探之后,咱们再说。” 他当即不再犹豫,发力向宝骑镇飞纵而去。 由于在镇外边界,首先接近的,自然是虹葭古道朝春楼。 但是临到朝春楼的范围,陈浮生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只到踏上曾经朝春楼的所在,望着凌乱起伏的平平土堆,望着四周死寂的环境,陈浮生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有撕裂痛楚。 他立即以铁剑映照异色双瞳,须臾再次凝目观望。 果然,朝春楼不仅崩灭,嫦门庙观也不复存在,毫无气息。 甚至,唐心和姜泥,或许都已经...... “姜家!”陈浮生愤怒之余,突然又想到姜家老宅,立刻奋力狂奔,冲入宝骑镇,冲去烟笼巷。 显而易见,原本姜家老宅的范围,已经是一片黄土。 凄凉风声掠过,杂草都几乎不复存在,何况是宅院。 陈浮生已经是目眦欲裂,心中滴血。 他缓缓跪倒在地,默默望着曾经宅院里的坟墓方向,无声的在心中立下誓言: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誓言之后,陈浮生立即不再回头。长啸一声,赶往贞胧山庙观。 如今之机,唯有抢先晋升灵窑之主,得了战力,再想如何报仇。 约莫半个时辰后。 陈浮生登山脚步放缓,聚精凝神地向着那座破庙走去。 果然! 他所料不错! 前方,距离破庙不远,山坡上。 一个,又一个,气势雄浑磅礴,凌压凶焰滚滚而来,共六位神将,依次显身而出,全都森然凝视着陈浮生。 “哈哈哈哈......”公孙烛首先放声大笑,但笑得面无表情,更显冷酷无情。 “传言冥狱之事已结束。那么,你肯定会急着返回此山。” 柳子清淡然接口道: “原本是想先破了你的根基所在,但毕竟此山与龙骸有关。唯有先堵住你,杀了主身,再破庙观,更是稳妥。” 陈浮生极至冷静,已经将全身法力、精气神,临战之势,尽皆提升到极至巅峰。 但如若面对一个神将,有狲喉和河童,至少能觑到一丝生机。 此刻眼前,并非一个,而是六个神将! 狲喉和河童,焦急的情绪,也毫无隐藏,全被陈浮生感应得到。 但它俩却不敢出声,以免打扰陈浮生的行动。 谁都知道,此刻只能逃。 但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又如何逃得出六位神将的联手围剿? “某家先出手!” 拓拔吞虎大步迈出,直面陈浮生。 “此子留不得,当时便应该行雷霆手段,将之杀死。要不然,也不会留下此刻局面!” 拓拔吞虎凝视陈浮生,并无丝毫大意,顷刻便是最强的攻杀,不留任何余地。 突然! 一个悠悠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弱,却似男似女,传在每个人耳中,打断了拓拔吞虎的话语。 “你们要围杀我的徒弟,是不是应该跟我打个招呼。” 六位神将一惊,来人竟是避过所有人耳目? 究竟如何来到,竟是无人可知! 所有神将霍然转身,敌意顷刻大作,宛若狂潮激浪。 陈浮生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蓝公子到了。 果然。 六位神将身后,那间破庙台阶前,妖艳的狐女朱晏,迈着不协调地步子,有些面无表情地缓缓而来。 在场的除了陈浮生,无一人见过蓝公子。 只有公孙烛的目光微微一凝,淡然道: “我有个麾下,说在贞胧山附近收了一个狐女弟子,原本想做为小妾带走。却想不到,被你这鬼怪附了身。” 柳子清暗暗皱眉,低语道: “那么,此人也是陈浮生的因果。为何之前,无人可知?” 拓拔吞虎凝视着朱晏,沉声道: “境界不稳,附身又如何?大家动手,杀之便可,管他弄什么玄虚,一死皆休!” 所有神将皆是身经百战,修为至巅的大人物。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蓝公子气息虚浮,不说有神将之力,怕是连灵官都沾不到边。 虽然他突然出现,瞒蔽了所有人的耳目。但现身之后,境界实力如何,却做不了假。 蓝公子现身后,目光越过所有神将,直盯在陈浮生身上,长声道: “你还犹豫什么?快去庙观抢先,晋升灵窑!此地我来镇守,帮你拖一炷香时间。” 公孙烛哈哈大笑,眼神阴寒,当即便是挥手纵横一切。 瞬间! 一道漆黑中带着血痕,仿佛十字相交的裂缝,如电映照蓝公子眼前。 只须掠过,便能将他切为碎末。 蓝公子只是一笑,脚下微微一点。 轰隆~~ 他身后的破庙,骤然虚影大放! 呼吸一瞬间。 破庙宛若笼罩一股磅礴“死气”,寂灭无形的死气蒸腾而上,形成虚影。 立即衬托得破庙仿佛一个数十丈高森的“噬人大口”。 从大口里,吐出六根仿佛触手,又仿佛长须般的无影之力。 刹那,便悬浮在六位神将顶上,将之定住。 “冥骸!!” 公孙烛和柳子清,最先反应,皆是惊诧。 万万想不到,他们视之为破庙,从未察觉出异样的所在,居然是类似于“冥骸”般的存在。 当此时刻,说什么也无用。 六位神将顿时凝固,一身法力受限,居然动弹不了。 “可守!”井达摩一声大吼。 所有神将顿时法力全开,各种绝艺联结,形成遮幕护罩,将六人护持其中,顶住破庙冥骸无影长须的镇压。 蓝公子又显得虚弱了许多,附身朱晏的身子,摇摇欲坠。但仍是奋声道: “快去晋升,我撑不了多时!否则,你我皆死!” 陈浮生毫不犹豫,急步飞纵。 越过六位神将的围剿,直冲上破庙,踏上庙顶来到边缘,奋力跳了下去。 第107章 杀神白起(万更求订阅月票) “哈哈哈哈......” “一炷香时间?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公孙烛气极怒笑,双臂扬起,仿佛切割一样。神将法力大作,全势猛烈挣扎。 喀嚓~~ 喀嚓~~ 众神将头顶上笼罩、镇压、纠缠的“无影触须”,不断地发出迸裂般闷响。 但却像无形之中,又有着源源不断地补充。 每当公孙烛觉得可以挣脱时,那种压迫感又再层层叠叠加深,重新变得笼罩纠缠。 六位神将如同陷入“泥潭”。 虽然以强大实力,可以动弹,可以挣扎。但却无法攻击,处于被动的防御。 “他并非神将,也不是灵官,何来此等能力??”柳子清一边挣扎,一边愤然沉喝。 吕歆一直凝视着站在破庙台阶旁的蓝公子,半晌后沉声道: “此人并非是依靠自身能力,而是借助于那座破庙的死气......” 井达摩的修为实力,在众神将中最强,亦是灵山之主。他见多识广,略一存思,便诧异道: “难道?这座破庙......或者说此山?与他息息相通?因此他才可借助无形外力??” 公孙烛脸色阴沉,却也疑惑道: “相传此山乃龙骸之地,葬有真龙遗骸!何人有如此惊天动地之能?可以借助龙骸之力?” 众神将一听,也觉得荒谬。 别说是神将之力,就算是小乘尊者,也不敢说能借助龙骸。除非是八境陆地神仙,方有如此浩瀚伟力。 真龙,即便只是幼雏,即便只是遗骸,也堪比陆地神仙。乃是昊界至高至纯的血脉,天生伟力,沛然莫测。 但偏偏眼前发生的事实,却无法辩驳。蓝公子确实并无神将之力,却又确实借助了外力,堪堪纠缠住了六位神将。 如此荒谬,居然成真! 屠铁手笼罩在神将护持的光罩下,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尖锐凌厉,深深盯着蓝公子,脸上神色阵青阵白,不断幻变。 “你是不是认出此人的底细?”拓拔吞虎观察到屠铁手的异样,不禁沉声疑问。 众神将纷纷转头,看向屠铁手。 屠铁手踌躇片刻,本不想说。但此刻众人在一条船上,有些事,却也不好再隐瞒。只得咬咬牙,低语道: “之前,我曾说,要抓住陈浮生,问一件紧要之事......” “此事乃是我兵家绝密!” “什么事?”众神将皆是存疑。 屠铁手紧紧盯着破庙台阶前的蓝公子,半晌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百多年前,八位神将探秘龙骸,尽皆殒灭的悬案!” 众神将立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桩悬案,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不被人提及。 但在神将层次里,或更高的层次里,却属于尽皆好奇,欲得知真相的一桩隐秘大事。 因为自从真龙坠落,昊界斩杀,留下遗骸禁地。如此多年以来,仅仅只有这八位神将,进入了龙骸地。 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龙骸。 所以有关这八神将殒灭的秘密,一直被有心人在探查追踪。希望能够一觑**,得到进入龙骸的答案。 在场的众神将也想不到,屠铁手代表的兵家,居然一直咬着此事不放。 拓拔吞虎也算是当事人,立刻沉声道: “当年传说是六神将探秘,但真正却有八位神将同行。我父亲亦是其中之一!” “屠兄,真相究竟如何?还请告知!!为何要说,此事与陈浮生有关??” 屠铁手低语道: “你们并非兵家,所以感应不到剑气纵横,所留下的微妙气息。” “这个叫陈浮生的小子,曾多次在宝骑镇使用绝妙剑术。当时我有麾下,已经时时刻刻关注着此地。” “因此,探到一丝熟悉的剑气!” 拓拔吞虎深有体会,立即点头:“确实!这小子乃是道门传承,却有特异绝伦的剑术。若非有人传授,实在是令人不解。” 公孙烛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但目光阴沉,终究是忍了下去,不发一语,聆听众人言论。 屠铁手继续说道: “这小子的剑术气息,与我们兵家一位赫赫盛名的神将有关!而且,这位神将,正是领头探秘,导致八神将殒灭的关键人物!” “谁??”拓拔吞虎咬牙切齿,忿恨溢于颜表。 “谁?”众神将纷纷疑问。 “杀神,白起!”屠铁手吐出这个名字,显得脸色复杂。 “白起!” “居然是白起!” 众神将惊诧万分,各自相看一眼,皆是再吸一口冷气。 在二百年前,兵家势力最盛的北秦,焚京灵山之主,杀神白起,乃是当年啸傲天下,叱咤风云的绝代人物! 至少有三位福地圣王圣主,评定此人,有神仙之姿! 白起的神仙之姿,世无质疑! 这可不是像拓拔吞虎这样,仅仅只是赞语而已。 当年的杀神白起,已经可以晋升七境小乘尊者,却生生压制境界。他傲骨无双,当时立下大誓—— 要么不升,若升境,必定连闯两境,直入陆地神仙! 但在当时之世,所有人皆知,白起之言,必然成真。 因为白起的尊号乃是“杀神”! 当年,不知有多少神将,被他斩杀剑下。此尊号,是一剑一剑,杀出来的赫赫威名,号称“杀神”! 屠铁手说出“杀神白起”之名,众神将皆是心中一寒。即使是拓拔吞虎心有忿恨,此刻也是脸色一凝,无言以对。 但所有神将又都知道,当年杀神白起,突然销声匿迹。 就像昙花一现,说没有就没有了。 世间再无白起之名。 即便兵家也是缄默,不再提及此人。 白起为何消失?是生是死?也算是修行界的一桩谜。而且兵家极力淡化此事,最终此谜随之湮灭,再无任何消息。 “屠兄的意思是,当年八神将探秘龙骸,是杀神白起带领的?”柳子清不禁问道。 他是后来又参与龙骸探秘的人,所以极度关心。 屠铁手微微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当年白起主动联络几位神将,共同探秘龙骸,乃是他的私事。我们兵家各支,皆不知情......” “后来,八神将殒灭,此事再才传入兵家各支。那时我们才知道,白起是想借龙骸,直入陆地神仙,怀有极大野心!” 众神将听了,沉默难言。 借龙骸,晋升陆地神仙之境!确实是胆大包天! 不过,在别人身上是妄想,是荒谬。但在杀神白起身上,却绝非妄想。此人有大志,有伟力,必然是有把握成功。 柳子清顿时皱眉道: “如若屠兄所说是真。那么此事,是白起领头,众人参与。探秘失败,尽皆殒灭。” 他说着,盯着屠铁手,又道: “此事听着惊心动魄,但结局可算正常。为何要称之为悬案?屠兄为何代表兵家苦苦追求答案?” 众神将一听,也同样有此疑问。 屠铁手暗叹一声,低语道: “只因白起,不仅是私自进入龙骸,而且,还携带了一件兵家‘道珍’......” 话音未落,众神将又是长吸一口冷气。 修行界皆知,大圆满神器,乃是神将或尊者,梦寐以求的宝物。但在神器之上,另有至宝,又称“大道珍宝”! 大道珍宝,是陆地神仙和圣王,都要眼红的无上珍品! 在整个人间界,可称“道珍”的至宝,屈指可数。皆是十大派镇教镇福地的底蕴!不出则已,一出惊世! 直到此刻,众神将再才知道,为何屠铁手语焉不详,难言**。 兵家最盛名的天纵之材“杀神白起”、镇教至宝“道珍”,全都陷落在龙骸地。此事若是传扬,恐怕十大派的陆地神仙和圣王,都要坐不住。 屠铁手的话已至此,索性全盘托出,继续说道: “此事引发我兵家各支震动!北秦第一福地圣主,甚至为此事,求取了一卦,窥探真相......” “后来得知,真相......真相是白起进入龙骸后,不知因何发疯......一举斩杀所有同伴,自身也殒灭,不复存在......” “啊??” 拓拔吞虎怒目圆瞪,差点当场暴动。 “原来如此......”柳子清苦笑。 其余的神将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惊叹唏嘘...... 难怪此事称一桩悬案,也难怪兵家遮掩此事真相。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因白起而发生,因白起而结束。 拓拔吞虎在破庙死气“触须”的镇压下、纠缠下,已是须发戟张,目中如泣血。 他霍然抬头,极度忿恨地盯着破庙台阶旁的蓝公子。 “难道此人便是白起之魂??” 拓拔吞虎双拳捏得喀嚓暴响,又怒视屠铁手。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拓拔吞虎若不是被禁锢此地,早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屠铁手摇头苦笑: “此人附身于狐妖身上,又未使出任何剑术,也无兵家气息......我也是迷惑难解,哪来的答案......” “妙啊!天助我也!!” 公孙烛突然猛一击掌,大笑发泄。 众神将都是惊疑地看着他。 “此人无论是不是杀神白起之魂,暂且放下。但他必定与龙骸有关!” “我们遵从嫡圣法旨,来斩灭陈浮生一切因果。不免会触动龙骸地,引起不可测的风险。” “但是,如若能将这个附身狐妖的魂身拿下!龙骸之秘,便有答案!” 公孙烛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到那时,此魂身在我们手中。陈浮生也在我们手中。两件大功,呈上嫡圣,龙骸之事便一劳永逸,圆满啊!大功圆满啊!” 众神将一听,从此前的惊疑转为惊喜。 纷纷转头,仿佛看见宝藏一样,深深盯上了蓝公子。 如若之前还只是觉得此人阻拦,有些棘手。 但此刻却是觉得,能将此人困在一起,一举擒拿,真真可称是大圆满结局!好得不能再好! “大伙还顾忌什么??有什么压箱的后手,都使出来!!” 柳子清一声长喝,“就当此人是龙骸!先将他拿下!即使任何后患,尽皆烟散云散!” “好!!” 众神将齐声大吼,纷纷有所举动。 公孙烛的身躯骤然一矮,就像是塌了一半,又像是蹲了下去。自他的后背,如同揭开一张“人皮”。 “人皮”与公孙烛颇为相似,像浓缩的精华。瞬间电射而起,撞向顶上的死气“触须”。 柳子清则是闭目吟诵,自鼻中喷出两缕清气。清气入喉,瞬间又再吐出。霎那化为青焰般无数文字,交缠一起,直冲上天。 吕歆按动眉头,一粒光华,如符如箓,飘摇而起。霎那宛若千万光华,米粒之光如同太阳,暴起向上。 屠铁手一指点在心膛,自头顶冲起一朵血焰。血焰中如同有千军万马,咆哮汹涌。挟带无与伦比的冲锋之势,冲上头顶。 井达摩双掌合什,闭目宣扬佛号。但紧闭双目中,无穷妙相溢出,瞬间形成一个骨舟。轰隆澎湃,披风斩浪,向上空冲刺而去。 拓拔吞虎愤怒大吼,绝然扳断左手中指。随即以张弓之势,右臂前伸,左臂屈回。浸血中指如离弦之箭,轰嚓如烈阳喷薄,冲袭而上。 六神将,后手频出,孤注一掷! 轰!! 轰!! 轰...... 原本六根镇压、纠缠,无形无影的“触须”之力,立即像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所有后手而发的凶威大势,不断攻击。 顷刻。 六位神将渐渐脱离镇压,又再有了反击之力。 “哈哈哈哈......” “吾等齐心协力,六神在此,谁可阻抗!!” “哈哈哈哈......” 公孙烛暴起狂笑,当先扑向破庙。 所有神将战力大作,纷纷脱开禁锢,扑向蓝公子。 ...... ...... 破庙庙顶。 陈浮生奋力跳下。 片刻后。 经过浓雾难辩的通行,陈浮生举剑而起,清吟一声: “一剑,开天!” 瞬息之间。 周围景象幻变,浓雾消退,庙观祭坛的宏伟大势磅礴而发。陈浮生处身之地,变得玄奥莫测,无穷隐含气运沉浮缭动。 但比起之前来到庙观晋升三境鼎庐时,此时的气运,虽说已经超过八成,但显得略黯淡些。 这足以证明,陈浮生的根基之地,受到大威胁。 “一炷香时间......” 陈浮生毫不犹豫,冲到祭坛前,盘膝坐定。 他手腕一翻,取出早已准备的“昊天本源”,瞬间投入祭坛内。 旋即,全身法力玄炁祭出,冲入心庐。 “巫裔灵箍,解!!” 瞬息之间。 迸裂的微响,响彻陈浮生的心神。 紧紧禁锢在心庐灵光之上的灵箍,全都解除,化为虚无。 此刻他身在庙观祭坛内。 得到解脱的心庐灵光,本是半灵窑的状态,突然又再开始向上升腾,向上晋升! “气运,为我所用!!” 陈浮生一声清喝,双掌齐按,以身联结祭坛,开始最后的冲刺。 轰隆隆~~ 祭坛摇曳大作,整个庙观空间里,诸般震响连绵不绝。 突然。 狲喉从左耳里,吐出一口凝华精粹般的黑焰,直入祭坛内。 背后圭由神甲里的河童,亦是抛出一缕精粹,投入祭坛内。 两位知己同伴的助力,顿时引得整个庙观空间里,妙相缭绕,氤氲大发。 整个宝骑镇已经蓄齐的气运,磅礴大动,全都涌上陈浮生的躯体。 六成......六成半......七成......七成半......八成...... 陈浮生心庐内的灵光,不断凝结出一瓣又一瓣的光华。 半灵窑,逐渐走向十成圆满。 顷刻。 咚...... 隐约有震天般的战鼓之声隆隆响起。 铛...... 有玉磬清音悠扬,飘缈若仙音。 弹指刹那。 在陈浮生的身后,一根接一根虚幻的参天巨柱,庙观巍峨虚影,全都向他的躯体上汇聚。 灵窑一但大成,庙观入身而来! 从此,可称“灵窑之主”,掌握根基地圆满气运! 而在此时此刻。 随着灵窑向着圆满进化,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刻,极尽升华! 他的意识,又再脱离而出,犹如凌空飞举,迅速向上升腾。 这是最后一步! 上升洞天,得到洞天回应,圆满至巅大成! 陈浮生毫无杂念,任凭飘飘欲仙的感觉,带领意识,而上升腾。瞬息脱离宝骑镇、脱离州地,眼前云蒸雾涌,大地仿佛在脚下。 迸!! 当此时刻,却仿佛银瓶乍破,仿佛警钟乍响。 陈浮生的意念中,刹那受到某种阻滞。 宛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中断了此次升腾之势。 呼吸一瞬间。 陈浮生急速下沉,仅仅一念,便已经意识回归,重新恢复了状态,再次回到祭坛边。 “嗯??” 陈浮生悚然震惊。 他从未碰见过如此情况。 在他的见闻知识里,也从未听说过,修行者晋升时,上升洞天,会受到阻滞,半途中断。 但这个情况还是发生了,毫无征兆。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赶紧内视自身的心庐灵窑。 可见七色九彩氤氲灵光,磅礴大作,在心庐内饱满鼓荡。 九瓣华彩,环绕绽放。 庙观已经入身,气运全在掌握。 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无比。 唯独是在第九瓣,这最后一瓣灵光华彩上,剩余了一抹黯淡。并没有大成圆满! 但却也并非失败,而是受到禁锢,没有更进一步。 那么此刻现状,陈浮生就相当于一个“九成九”的灵窑在身。既非失败,也非圆满,差那么最后一口气。 陈浮生惊疑不解。 他尝试着调动法力玄炁,双手一握。 轰隆~~ 滚滚潮浪,无穷气运,法力磅礴! 甚至整个宝骑镇的气运脉络,尽在心念中。只须意动,便能掌控调用,如臂使指,并无多少滞涩。 在道理上,他现在就是名符其实的四境宗师。 而且,还是“九成九”灵窑之主。 虽说仅差最后一口气,但在实力境界上比较,寻常的五境灵官,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若有外力相助,全力全开,拼死一争,亦可斗一斗断路的枢神将。 但毕竟“九成九”,并非圆满...... 陈浮生实在是疑惑难解。 但在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细细琢磨,时间不够! 一炷香时间,即将过去! 他立刻不再犹豫,提剑而起,一声长啸。 瞬息冲出山窟,冲出浓雾,一剑斩开虚幻。 眼前已是脱离山窟庙观地,回到破庙的顶端。 “蓝公子!” 陈浮生一声喝,身如疾电,飞快扑下庙顶,站在蓝公子身边。 当此时刻。 六位神将刚刚脱离了镇压,纷纷抢上。 蓝公子已是脸色苍白虚弱,似乎承受着巨大压力。但见到陈浮生到来,又再奋起余力。 他猛地顿足。 轰喇~~ 破庙高森如噬人大口,又喷涌出死气。 六根凌空的“触须”,再次一沉。 抢上前即将出手的六位神将,脸色大变。仓促间,又再被压了下去,身躯滞涩。 “哈哈哈......灵窑之主,灵窑......” 蓝公子看着陈浮生,欣慰大笑,但笑声中断。 他极其惊诧地盯着陈浮生,难以置信地皱眉道: “怎么回事?你居然未能圆满大成??” 陈浮生脸色平静,还是毫无杂念,并肩站在蓝公子身边,将掌中无间龙雀举起,冷静道: “时间不多,先渡过眼前再说。我并非失败,而是有无形之力影响,受到禁锢。” 蓝公子再才松了口气。 “既非失败,那便还可解脱!咱们走到这一步,争的便是那一丝生机!” 对面的六位神将,听到对话,见此情景,纷纷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嫡圣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将此子禁锢,他无法彻底圆满灵窑,便无法影响贞胧山!” “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 “如今两件大功就在眼前,诸位,幸甚!幸甚啊!” 蓝公子瞧着眼前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神将,露出一抹笑意,扭头看向陈浮生,缓缓道: “我在此山游荡百年,又岂是毫无后手?” 他说着,伸指一按眉心。 瞬间,一缕清光绕出,仿佛缠线一样,绑在陈浮生的身躯上。 身后的破庙,高森如噬人大口的虚影里,吐出一口死气,如同触须,抵在陈浮生的后背。 当此时刻。 陈浮生瞬间又再感到,之前在上古战场遗迹时,那种被噩孽浊气“铠甲”覆盖的感觉。 无穷力量,贯体而来。向上攀升,不断拔高!向上! “此子不可留!!” “阻止他!!” “他在借贞胧山之大势!!” 柳子清最先反应过来,惊讶愤声大吼。 ...... 第108章 换命 “他在借贞胧山之大势!!” 柳子清愤声大吼。 但是六位神将尽皆被无影“触须”压制,仓促间半步都无法踏出,已是难以阻止。 陈浮生体内的灵窑之力,瞬间暴涨,连破宗师、灵官两重关卡。法力之磅礴,实力之雄浑,直冲枢神将。 “借势又如何?” 拓拔吞虎大吼一声,目眦尽裂,浓浓恨意的鼓荡下,居然强行带着无影“触须”的压制,迈步而出。 他已经视蓝公子为杀父仇人,此刻精气神与狂怒忿恨交织,身上压着无影“触须”,如同带着枷锁,却仍是奋起神将之力。 “小小雏子,还能翻盘不成?” “今日,必杀之!杀,杀,杀!!” 拓拔吞虎势如疯狂,迈步上前。 怒吼声中,扬起莽壮膨胀的右臂,一拳打向陈浮生。 轰嚓~~ 这一拳之力,虽说在压制下,只有拓拔吞虎七成多力道。但因他含恨而发,拳势一出,陡然又再增涨,瞬间已经堪比神将八成多的伟力! 拳风成阵,霎那汇合,宛如一道箭矢! 箭矢披风挟锐,呜呜炸裂般厉啸,直取陈浮生项上人头。 此乃神将一击,猎家“破荒一箭”! 若是拓拔吞虎在全盛期,此拳打出,摧山倒峰,势无可挡。即便是枢神将在眼前,也不敢攫其锋芒,只能躲避。 轰嚓~~ 陈浮生顿觉窒息,滚滚拳力,已至眼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正面交战真正神将! 之前无论是虞妃或妖灵女子,都只能说勉强沾边。 当此之际,他接受的贯体力量还未达到最高,顶多只是越过灵官而已。但情势危急,不由多想。 “杀!!” 陈浮生一声怒啸。 掌中无间龙雀,瞬间起剑。 一剑。 即是“劫灭”! 在此生死关头,再想继续用火霆劫三式一剑又一剑铺垫,已经不可能。 唯有奋力相搏,起剑便是杀招。 剑起之时,又有两枚晶亮玉符,随剑而发。 嗷吼~~ 洪荒太白西虎神魄庞然大作咆哮,声威滚滚。 拓拔吞虎一拳在先,“破荒一箭”神将之击,瞬间迎上了“太白元神”初代符箓。 轰隆!! 拳风突破了太白西虎,再次暴涨余力,炸向陈浮生的人头。 须臾,一道虚空缝隙,杀劫之劫,出现在拓拔吞虎挥拳之间。 “杀劫??” 拓拔吞虎惊诧万分。 “杀劫??” 拓拔吞虎身后的众神将,尽皆讶异。 到了神将这一层次,便会知道——“诸世万劫”的存在! 要想驱使、呼唤、掌握、动用“诸世万劫”的力量,并不是有境界有实力便行得通。 “诸世万劫”是修行界所有高层高手的梦魇,乃至心腹大患。也是责任所在,必须斩灭或抑止的“敌对”。 但同时,这种“敌对”,所谓劫之力量,也可以反过来掌控运用。 只是运用的法门,过于高端。 若无顶尖高手的真传。 若无大圆满神器或以上的辅助加持。 “诸世万劫”,便不可能动用发出。 所有神将全都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小小雏子,境界微末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居然使出“杀劫”! “此子留不得!” “速杀!” 公孙烛身在镇压下,满怀嫉恨,愤怒,脸面扭曲地大吼。 在场所有神将都是懂这个道理。 如若今日不能杀了陈浮生,那么此子一但逃脱,将来必定是个极其难缠的心腹大患! 拓拔吞虎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杀劫之剑一出,拓拔吞虎悚然后退。 他此刻身受无影触须的压制,如同带着枷锁作战。如此情势下,强行去破陈浮生的杀劫一剑,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转眼霎那,呼吸一瞬间。 虚无的缝隙周边,杀劫凝固一切。 拓拔吞虎的“破荒一箭”,首当其冲。 噗,犹如气泡被刺破。 饱含神将八成力以上的煌煌拳力,在两道初代符箓抵抗下,瞬间被一剑斩灭,不复存在。 陈浮生脸色苍白,也退了一步。 他用并非神将的实力,发出“劫灭”,自身也难以承受。 不过好在背后有触须相抵,源源力量补充而来,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 但是蓝公子显然比他更难受。 陈浮生与拓拔吞虎交手一招,双双后退,蓝公子的嘴角已经溢血,更是连退三步,气息更加虚弱。 到了此刻,六位神将和陈浮生,全都看出端倪。 其实蓝公子就相当于以自身做“桥梁”,把不属于陈浮生的力量,借给了陈浮生。 陈浮生立刻明白过来,反手扶住蓝公子,咬咬牙,继续面对虎视眈眈地六位神将。 难怪这一次贯体的力量,比起噩孽浊气“铠甲”的迅猛绝伦,要差上许多。原来是通过了蓝公子做桥,却并非身后的触须直接给予。 “哈哈哈哈......”公孙烛大笑,“此人难以持久,今日之战,大伙无须顾忌,速杀!杀,杀,杀!!” 拓拔吞虎脸色阴沉,他身为灵山之主,圆满神将,居然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退了一步,实乃奇耻大辱。 他立刻又再上前,强行带着压制,还要继续抢攻。 突然。 身后的井达摩,竟是一声长笑,挣脱了头顶的无影触须,只是一步,便越过众神将,凛冽生威地盯着陈浮生。 由于蓝公子的虚弱,这位全场实力最强的佛门神将,终于是脱了束缚,完全可以展现全盛力量。 “井大师,拿下他的人头!”公孙烛在身后惊喜大叫。 井达摩凝视着陈浮生,缓缓道: “如若是以前,像你这样天赋绝伦的小小雏子,我或许有怜材之心。可惜,今日此时,便是你的祭日!” 说完。 井达摩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双掌合什,闭目宣诵佛号,神将伟力大开,向前一送。 轰隆~~ 苦海无边,霎那呈现而出。 陈浮生和蓝公子身周四处,皆是如深青、如浅黑、如灰蒙的滚滚波涛。 大海成潮,苦水漫天,犹如一望无际,瞬间笼罩了陈浮生和蓝公子,在无力挣扎之中沉沦。 自井达摩闭目的眼上、额上,一个白骨森然的巨舟,呼啸而出。 白骨舟上,有佛相盘坐,宝相庄严。有妙影缭绕,禅唱声声。有诸多解脱意,有万般虔诚心。 任何沉沦苦海的人,见此解脱舟,必将奋不顾身地投入。甘愿承受,无一丝挣扎。 圆满神将,全盛之击,岂是非同小可? 蓝公子突然喷出一口血丝,联结陈浮生的一缕丝线,骤然迸亮。 与此同时,得到身后触须雄浑贯体加持的陈浮生,也是骤然清醒。 既已摆脱沉沦,自是奋勇而前! “杀!!” 陈浮生再次愤声暴喝。 无间龙雀再起! 一剑。 仍是“劫灭”! 杀劫之劫再现,虚无的劫力裂缝再现,凝固周围一切。 但陈浮生也知道,初代符箓已经不可能抵得过白骨舟。 他瞬间作出决断。 呜~~ “敲门砖”毫无花巧地暴射而出。 挟带撕风裂空闷响,仿佛一块金黄大砖,猛地砸向白骨舟。 井达摩虽然闭目,但嘴角牵起一丝讥笑。 “佛骨彼岸舟”,乃是他的成名绝招。 且不说是用全盛神将之力打出,单凭白骨舟的本体意境和内蕴,便足以匹敌大圆满神器。 嘭! 铛! 仿佛硬物撞击的震裂声,响彻全场。 即使是神将,听在耳里,也是嗡嗡嗡连绵不绝。 井达摩陡然心惊,睁开眼睛。 喀嚓~~ 喀嚓~~ 在他的眼前,堪比大圆满神器的“佛骨彼岸舟”,赫然已经破碎,节节后退。 那一块金黄的大砖,坚硬得难以想像,居然硬生生砸退了白骨舟。 只不过,此砖硬是硬,却无更加强横的后手。一砸之后,立刻倒射而回,全无任何花巧。 但是“佛骨彼岸舟”无法进入苦海,那便代表井达摩的这一招,已经破了。 随着杀劫之剑的发作,虚无缝隙周边的苦海波涛,尽皆溃散。 转眼霎那,一切消弥于虚无中,不复存在。 陈浮生却是一手提剑,一手握砖,又再退了一步。 因为他感到身后抵来的贯体力量,开始一丝丝溃退。 而身边的蓝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做为桥梁,似乎已经到了极勉强的尽头。 “好小子。” “贫僧修行百年,阅人无数,却居然小瞧了你!” 井达摩恢复平静,合掌低吟一声“阿弥陀佛”。 刹那! 无穷音浪滚滚如潮,整个场地里,方圆数十丈,皆是大势凌压,威严大慑。 这是井达摩动了真怒,已决心不顾神将的身份颜面,开始决杀陈浮生。 正在此时。 做为六位神将中,实力比肩拓拔吞虎、井达摩二人,缚蟠灵山之主公孙烛,也终于趁着蓝公子虚弱,挣开了束缚。 他长声大笑,迈步向前,一字一句说道: “拓拔、井大师,以我三人之力,结束此战!迟则生变,不可犹豫!” 拓拔吞虎也挣开了束缚,举步上前,指着蓝公子: “好,此人魂魄,我要极尽折磨,令他永世不得善终!” 井达摩看着身边的两位神将,淡然道: “也好,不过这个小子,我要拿下剐心拆骨,祭入我的彼岸舟。时时刻刻警醒,我今日的失着。” 三位神将,当即神威大发,全都涌向陈浮生。 井达摩的佛音滚滚,公孙烛的刺耳尖笑,拓拔吞虎的怒涛暴吼,杀机狂飚大作,仿佛泼雨一样,笼罩战场。 陈浮生和蓝公子,霎那陷入不可挣扎的被动。 蓝公子惨白脸闭目,奋起余力,再次以桥梁之身,渡入一次力量。 陈浮生身后的触须隆动,贯体力量节节拔高。 “斩!” 他也借此伟力,以不可能之间,连斩三剑。 无间龙雀上的焰火升腾暴溅,地下真火大势漫延。 “劫灭”不是说发就发,陈浮生也是知道,如若强行再出杀劫之剑,蓝公子绝对会提前崩溃。 所以只能强起火霆劫三式,做出铺势,引动“劫灭”。 一剑“滔火”! 二剑“怒霆”! 但是井达摩、拓拔吞虎、公孙烛,早已摸清陈浮生和蓝公子的劣势,不再一招一式的搏杀。 而是不顾颜面,三位神将展尽神威,各种声势浩大,阴毒连绵的招式,纷挥大出。 呼吸一瞬间。 陈浮生已经连退再退,第三剑迟迟不能发出。 蓬~~ 蓬~~ 他的身体上,连出两道“圭由神甲”的纯白防御,连挡两次三神将联手的攻杀。 “这小子真是留不得啊!” 公孙烛逾发的嫉恨,残忍,冷笑中又是一个撕裂伟力打出。 陈浮生奋力一斩。 蓬~~ “圭由神甲”再出防御,生生挡下这必杀的一招。 陈浮生大步后退,紧紧咬牙,已经是咬出血丝。 他身后贯体的力量,又再开始溃退,已经撑不住他发出“劫灭”之剑。 当此危局,即便是杀劫之力,恐怕也挡不了三神将的联手之威。 这是迄今为止,陈浮生面临的最大危机,殒命之危。 “蓝公子!” 陈浮生退到蓝公子身边,立即将他扶住。 蓝公子的身体剧烈颤抖,眼角、嘴边,不断溢血。显然是附身朱晏后,并非那么融合。面对此危局,时刻有崩溃危险。 “哈哈哈哈......” “诸位,还等什么?” “这最后一击,便是十拿九稳!” “哈哈哈哈,终于功德圆满,也不枉我等来一趟!” 公孙烛大笑,继续向前,扬起手臂,无穷凶残神威大势,瞬间展开。 “阿弥陀佛。”井达摩冷笑,森然盯着陈浮生。 拓拔吞虎眼若噬血,死死盯着蓝公子。 突然! 一个柔弱,却又带着绝然坚决的女子声音,大声传出: “你把我的身体拿去吧!” “这小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你......你对我也很好。我一介山野妖精,也无力做什么......” 陈浮生震惊地看着蓝公子,因为很明显,朱晏已经清醒了,并知道眼前一切。 蓝公子沉默不语,目光挣扎。 “拿去吧......这些日子,我会记得,一定会记得......” “若有来世......来世......” 朱晏说到这里,已经不再说话,发出一声叹息。 “不!!” 蓝公子陡然睁开眼睛,但眼睛里满是血水滴下。 顷刻。 他附身的朱晏,肌肤上不断有血纹迸出。一丝丝鲜血,仿佛淋雨一样,霎那浸染了蓝公子的身体。 一股伟岸、凌绝、傲气四溢的勃然威势,从蓝公子身上猛烈发作。 就像一截枯木,骤然逢春,绽放无穷活力。 “他在恢复实力!!” 公孙烛突然大吼,不管不顾,奋力打出一招。 “速杀!” “不可犹豫!” 拓拔吞虎和井达摩,瞬间惊醒,双双合力出招。 轰~~ 滚滚神威大势,如潮激荡而开。 公孙烛、井达摩、拓拔吞虎,却是纷纷后退。 蓝公子已经站在陈浮生身前, 以一己之力,挡下了三神将联手之击! 但是蓝公子却闭着眼,显然极度痛苦。眼角,不知是血水还是伤痕,些许狰狞逐渐迸开。 “我想起自己是谁了......” “却想不到,竟是你,以一命换之,助我回归......” 蓝公子喃喃低语。 骤然,他睁开眼睛,若有千万电芒,雷霆煊赫,仿佛一位杀神,凝视着眼前一切一切。 “无须什么来世!” “今日吾誓,必当踏遍天涯海角,助你焕发新生!” 蓝公子长声大笑,但却表情冷冽,全无一丝笑意。 他转头看向陈浮生,又瞧向陈浮生手上的无间龙雀。 “剑来!” 蓝公子轻轻抬掌。 刹那。 无间龙雀上的火焰印记,脱离而出,落在蓝公子掌中。 “焚京,好久不见!” 蓝公子再次长声一笑,将手一抚。 又见刹那。 一柄六尺长剑,真火缭绕,如虚如实,顷刻百丈光华吞吐。 煌煌大势,汹涌而起! “是他!!” “是他!!” “白起,是白起!!” 一直在后挣扎脱困的屠铁手,骇然惊叫,显得极其畏惧,难以相信自己所见。 公孙烛、井达摩、拓拔吞虎,顿时再退数步。 三位神将,悚然震惊。 杀神?白起?竟在眼前? 一想到杀神之名,三位神将顿时胆颤,油然而生一股退怯。 ...... 先来一章,晚上继续更新。 求月票! 第109章 浮生之援(万更求订阅月票) “不对!” “他并不能恢复全盛实力!” 井达摩双眼放光,已经觑出蓝公子的劣势。 公孙烛提高警惕观望,顿时也是哈哈狂笑,此前的惧怕心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天助吾等!” “杀神又如何?白起又如何?你受到此山限制,能借力,却也是一种束缚!” “哈哈哈哈......” 陈浮生看着身前傲立的蓝公子,但也是瞬间看出缺陷。 原本朱晏自断生路,将身体彻底交由蓝公子掌控,激发了蓝公子潜藏而不知的强大实力。 但是,蓝公子毕竟还是魂魄,还受着贞胧山的限制。 只要他用的不是自身本体,只要还在贞胧山,那便不可能恢复全盛期! 在场的神将皆是身经百战,眼光毒辣,一眼便明白了这个缺陷。 果然,蓝公子的战力气势,堪堪攀升到了接近圆满神将,便就此停滞。 但是,即便如此,蓝公子仍是傲然卓立,目光睥睨冷冽,无视所有人,头也不回,对陈浮生说道: “浮生,可敢一战?” 陈浮生上前一步,与蓝公子并肩而立。 “你以怒霆之式,辅我剑势。今日,你我师徒二人,斗一斗这些无耻嘴脸的东西。” 蓝公子淡然说道,掌中吞吐光华,宛若真火缭绕的“焚京”之剑,随之一剑斩出。 陈浮生清喝一声,亦是出剑无间龙雀,“怒霆”斩出。 轰~~ 滔滔真火烈焚而出! 刹那,大地如猛火四溢,炙热火势熊熊升腾。 仅只呼吸瞬间,蓝公子的一剑,便已经勾动无穷真火大势。犹如排山倒海,如同火潮倾覆。 轰隆斩向了眼前的三位神将。 陈浮生的“怒霆”在后,几重无声雷霆,伴随火势,全都凌压于三个神将顶上。 火潮浴雷霆,雷霆生火,汹涌澎湃,再次拔高了威力。 “三对一,我们仍是占优!” 公孙烛大吼,神将之力全开全发,指掌骤然打出一招,撕裂眼前的虚空。 井达摩再次闭目,挥出苦海,再起彼岸舟。 拓拔吞虎左右开弓,势如满月,射出无形箭矢。 轰隆隆~~ 整个战局内,轰然炸裂。 三位神将噔噔噔,接连后退。 蓝公子和陈浮生并肩一起,亦是后退数步。 公孙烛的脸色顿时难看。 三位灵山之主,圆满全盛神将,居然拿不下一个附身的男鬼,以及一个连枢神将都勉强的小小雏子。 “不是三对一,是六对一!” 公孙烛身后传来大叫,他立即脸色转喜。 柳子清、吕歆、屠铁手,全都挣脱了压制束缚,大步而来。 由于蓝公子动手,此前压制众神将的破庙高森死气,也就无法再维持。 六位神将,连袂一起。 只是一个眼色,尽皆明白,今日一战,必须全力以赴。 “杀!!” 公孙烛毫不犹豫地大吼。 所有神将起手。 刹那! 神威赫赫,凶势滔滔。 每一位神将皆是奋全力,不留任何后手。 顷刻,儒家禁字、道门飞符、佛门佛骨、兵家重剑、猎家箭矢、盗门裂击...... 光华喧嚣,法力狂卷,势无可挡地奔向蓝公子和陈浮生。 “斩!” 蓝公子丝毫不退,仍是一剑斩出。 陈浮生同样起剑,打出“怒霆”。 轰!!! 剑光仿佛冲霄,神威犹如捣海,轰隆交缠炸开。 余势之后。 六位神将全都站住。 咬牙怒目,全都再进一步。 蓝公子和陈浮生并肩则是不断后退,甚至身后的破庙高森虚影,也是摇曳不定,受到重创。 “焚京!” 蓝公子面无表情,一声长喝。 掌中焚京之剑,本是虚形,骤然光华暴涨。仿佛一柄参天大剑,有滚滚雷霆如战鼓,有千万啸动如千军! 轰嚓~~ 参天大剑,剑芒卷天匝地,刹那一剑化十剑,十剑化百剑,百剑成千剑之影。 无穷剑光,凛冽喷薄。无穷真火,势若焚城。 “挡住,挡住,不可受伤!!否则危矣!!” 屠铁手深知杀神白起的厉害,眼前此剑一出,立刻骇然大吼。所有法力全开,毫不惜身地拼命阻挡。 其他神将,眼见此剑威势,哪还敢有丝毫放松? 霎那,又是猛烈爆发的一次交手。 轰隆隆!!! “啊......我的头......” 六位神将中,实力最弱的吕歆,骇然尖叫。 焚京一剑,火势如潮,已经有一些真火杀气未被阻挡,全都掠过吕歆的头顶。 瞬息间,吕歆就仿佛一个火人,全身上下火势猛烈焚烧。 所有神将立刻大退。 各出法力,全都镇压吕歆身上。 转眼之间。 吕歆半边脸已经烧出白骨,半边身躯带着焦灰,实力骤降。极其狼狈地后退,缩在所有人身后,苟延残喘。 余下的五位神将,更是阴沉而焦虑。 万万想不到,蓝公子居然还有如此强横的战力! 明明未到圆满神将,仅凭手中剑,便能挡住六位神将的攻伐。 甚至,还险些当场斩杀了吕歆。 若非有同伴助力,吕歆绝对难逃烈火焚身的危难。 “怎么办?” 所有神将心里,都是浮现出焦躁和不安。 此刻战局僵持,不见得能拿下。 而且,越拖越会不利,谁也不知会再发生什么。 “嗯?” 公孙烛骤然抬头远望。 “嗯?” 所有神将忽有所感,全都抬头远望。 在不远的半空,一个青焰蒸腾,无穷妙影环绕,灵光四射的一个“圣”字。宛若流星坠地,急速而来。 “圣”字两侧,各是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但却气势凌厉,秀美冷冽,赫然双双皆是神将修为。 “是嫡圣赐字!!” 柳子清惊喜大叫。 所有神将尽皆松了口气,满怀欣喜。 “奉嫡圣法旨,赐字前来!” 一个婢女冷声大喝。 另一个婢女指向蓝公子和陈浮生:“诛孽荡逆,扫灭一切因果身!” 蓝公子一见此景,立刻毫不犹豫。 焚京剑再起,又是一式焚天! 陈浮生同样起剑,再发“怒霆”。 双婢却已经是扬起手上“圣”字。 顷刻,“圣”字笼罩在八位神将顶上,赫赫大放! 这是一种针对精气神、法力、战力等等一切的加持。 公孙烛等六位神将,再加赶来的两个婢女神将,瞬间实力暴涨。八人联手,猛烈反扑蓝公子的焚天一剑。 轰隆!!! 交手之后,余势滚荡震天。 蓝公子的焚天剑气,瞬间被压制,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剑建功。 而且八位神将实力暴涨,联手合击,也不是单靠战意和剑式,便能阻挡得了的。 蓝公子和陈浮生,顿时败退。 陈浮生身上的“圭由神甲”纯白防御,又再暴起一下,挡了一股汹涌而来的暗劲。 蓝公子则是身躯摇晃,无数肌肤处开裂。大量血水迸溅开来,因为并非本体,所以受创颇重。 他也失去了那份冷静,惨白脸色上,满是血迹,抬眼看着陈浮生,似笑非笑道: “我若是全盛期,必定斩杀一切敌......可惜,可惜......” 他说着,嘴里不断渗血,脸色和精神逾发萎靡,虚弱地摇头道: “我可能不行了......此身非我本体......” “可惜,朱晏以一命换我,我去无能为力。她想要的来世,我不知能不能还给她......” 蓝公子的声音逾渐衰弱,附身的躯体也是剧烈颤动,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 甚至一缕魂魄之光,摇曳着在朱晏身躯上绽出,显然已经不能再留在躯体内,有脱离的危险。 “哈哈哈哈......他不行了,这便是与嫡圣为敌的下场!哈哈哈哈......” 公孙烛放声大笑。 但所有神将也不敢踏前一步。 都是如临大敌,等待着蓝公子彻底走向崩溃。 毕竟眼前这个大敌,实在是太可怕!太强横! 谁也不知,若是冒险再上,会遇到什么恐怖的变故。 只要蓝公子崩溃,那便大局已定,再无翻覆的可能! “十息、九息、八息、七息......”柳子清甚至冷笑着倒数,等待这最后一刻。 陈浮生嘴角带血,紧紧扶着走向崩溃的蓝公子,目光绝然,已经有了决断。 “狲喉!” 他迅速以意念唤起狲喉,严肃道: “你带着蓝公子的魂魄,先走!走得越远越好!” 狲喉是浊气化身,又是冥界出生,保护魂魄之体,是最恰当的人选。 但是狲喉又惊又急,发出一个字音:“不!” 这个意思是不愿抛下陈浮生,不愿从命。 “走!我有决断,可以暂避!”陈浮生另支手紧捏“敲门砖”,再次严肃告知狲喉。 狲喉急得乱叫,但毕竟视陈浮生为父,不敢违逆。只得化为一道黑气,从左耳内吐出。 瞬间缠住蓝公子的魂魄,便要强行离开。 “咦?恐怕有变!” “大伙出手,合力灭绝,不能放纵任何处路!” 两个婢女见到狲喉黑气,顿时起疑,立刻下令。 六位神将纷纷抢前,又再准备绝杀一掷。 当此之际。 突然一个暴吼,声震四方: “陈浮生,我来帮你打架!!” 暴吼声中,一道锐利锋芒,宛若急电,瞬间落在陈浮生身边。 武侯灵山之主诸葛镔,显出身形,和宋重阳一起,看向对面的众神将。 “诸葛武侯......” 所有神将,皆是一惊。其中屠铁手最是脸色难看。 宋重阳还未开口说话,突然又有一个清朗声音传来: “陈浮生,我来助你!” 立刻一道清风,飘摇而来,落在陈浮生这边。 自清风中,走出三个身影。 正是玉虚灵山之主李松溪、穆媖、李元璧。 “李松溪......” 所有神将又再一惊,玉虚神将吕歆原本虚弱残喘,此刻更是脸色死灰。 陈浮生看着眼前故人好友,心中感动,抱拳隆重施礼。 但他还未说什么,又有两个声音同时吼道: “主人!!” “大机缘,我们来帮你!!” 前方虚无间,裂开一道黑色缝隙。 小师叔赫连擎、晁馗、哮天犬,再加身后四个身高一丈,背负狰狞巨弓的夸夫族勇夫,大步奔来。 场面形势,顿时逆转。 公孙烛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又如何?有嫡圣赐字在此,魑魅魍魉,诸般小丑,哪一个敢跳梁!!” 两个婢女放声大叫。 八位神将再次联手,站并一起,虎视眈眈看着所有来人。 “说得对,我们仍是占优!”公孙烛冷笑,环视众人,凛然道: “你们这是想与嫡圣为敌?是不是自不量力??” 诸葛镔却视若无睹,只是冷冷盯上了屠铁手,淡然道: “铁手,在我面前,你还要顽抗?” 屠铁手的冷汗淌下,抱拳大声道:“山主,你可知身边的这个附身之人,到底是谁?” 诸葛镔微微眯眼,摇头道: “此事先不论,我只说你,是否要与我为敌。” 屠铁手脸色阴沉,阵青阵白,却也不敢就此开口。 李松溪等三人来到后,穆媖的一双眼睛,始终看着陈浮生。 李松溪却是扭过头,看向一边躲避的吕歆,皱眉道: “吕歆,你也想与我为敌?” 吕歆眼神躲闪,垂头丧气,实在不知如何说。 小师叔赫连擎站在陈浮生身边,眼神冷冽地掠过所有神将,哼道:“打群架,咱们夸夫族,却从未怕过。” 晁馗靠近陈浮生肩头,沉声道:“浮生,我们来撑你!” 稷宫的两个婢女气极怒极,回首道: “诸位,还等什么?赐字在此,如嫡圣亲临!咱们联手一击,仍是占优,速速动手!” 公孙烛振臂高呼:“动手!这些人妄想与嫡圣为敌,真是可笑!今日我们拿下此战,必定扬名天下!” 所有神将你看我,我看你,立刻坚定心绪,纷纷并肩上前。 刹那战局风云交错! 大战。 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此刻,一个声音冷冷道: “你们的嫡圣,躲在稷宫不愿现身。可怜这般鹰犬,却要无能为力地摇旗讷喊。” “谁?何人放肆??”两个婢女愤怒尖叫。 嗤~~ 瞬间,不远端一道盈盈月光,清冷洒落。 自月色光华内,隐约携手走出两个女子。 当前的是一位中年美妇,气质绰约,清秀脱尘。她手中挽着的年青女子,白纹裙衫,美丽容貌上极有异域风情,正是姜泥。 “浮生师兄......” 姜泥一经现身,便看向陈浮生。呼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凄。看来已经是知道朝春楼之事。 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一道盈盈月光,然后所有人见到中年美妇,尽皆倒吸一口冷气。 “七境小乘尊者!” “小乘尊者!!” 公孙烛的脸色极度难看,立刻后退一步。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陈浮生的援手一个接一个,居然源源不断。 最后,竟是来了一位小乘尊者! 两个婢女原本气极怒极,但此刻脸色苦涩,不敢发出一言半语。 莫说是八位神将,即使十个神将绑一起,也不是小乘尊者的对手。 此乃跨过一个大境界的碾压之势! “我已经闻到了沾血刽子手的肮脏气。” 中年美妇现身后,所有人已是噤若寒蝉。她淡然无视,伸手一摄。 “啊!!” 公孙烛瞬间被束缚,仿佛待宰羔羊,凌空吊起数丈高。 “妮儿,杀之。”中年美妇冷淡道。 姜泥目视吊在半空的公孙烛,眼中满是仇恨,抬手便是一道“读月”。 “不是我,不是......” 公孙烛骇然大叫,但被束缚,所有法力全失。 噗~~ 月光如切斩般掠过,血肉碎裂,血雨迸散。 堂堂一位灵山之主,圆满神将,顷刻毙命,死无全尸。 剩余的七位神将,全都不敢出手,顿起退怯的心思。 此时此刻。 陈浮生终于是暗松一口气,狲喉则是带着蓝公子的魂魄,再次遁回他的左耳内。 突然,一个笑眯眯的声音,在陈浮生身后说道: “哎呀,我是不是来迟了,好多人,看起来很好玩!” 陈浮生惊喜回头。 正是那个粉嫩玉琢的娃娃,又挨在他的身旁,漂亮的眼睛扫着众人,显得很是高兴。 只是娃娃的现身,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陈浮生,才知道他的存在。 中年美妇现身,出手束缚公孙烛,姜泥以读月杀之。亲眼见证的两个婢女,简直气得发抖,脸色阴沉至极。 “与我稷宫为敌,无论你是谁,皆要付出代价!” 一个婢女愤怒说道,另一个婢女手指头顶“圣”字,虔诚大呼: “以我为途,恭迎嫡圣降临!” 刹那! 这个婢女化为一道青烟,宛若焚身。 与此同时。 青烟仿佛指路接引,顿时有着磅礴大气,如浩然灵光,澎湃滚滚而来! 仙音妙律的吟诵声,缈缈回荡。 立即又有千万字迹,玄妙幻变。又有水墨幻影浮动,有琴筝合鸣,有棋盘玉子纵横,有彩烟弥漫,亦有风华丽影舞动随行。 一个挺拔飘逸,钟灵毓秀,犹如谪仙之影,气质凌绝的巍峨身影。 在千万变幻中渐渐浮现而出。 “恭迎嫡圣!!” 另一个婢女,以及幸存的五位神将,全都惊喜万分地俯首迎接。 其他所有在场的人物,全都色变。 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把嫡圣萧遥铘,激将了出来。 只有陈浮生身边的娃娃,有些不高兴地看着空中显形而来,极尽璀璨风华的嫡圣之影,拉了拉陈浮生的袖子: “这个人好大的架子,我不喜欢。你去帮我揍他!” ...... PS:最近两三天,要整理大纲,规划一下剧情。所以更新时间改为下午16点后,两更不变,万字更新依旧。(大约16点一章、晚22点一章,两更过万。等整理剧情后,再恢复凌晨更新) 第110章 龙骸灵窑大成圆满 “恭迎嫡圣!!” 婢女神将,再加另五位神将,惊喜万分地俯首迎接。 千万字迹,玄妙幻变,浩然气焰冲天辉洒。 萧嫡圣降临而来的谪仙之影,巍峨之身,一指点向陈浮生等人所在地,朗朗吟道: “吾自幼承载诸圣气象,世所无敌!所见魑魅魍魉,营营苟苟,尽皆灭之!归于尘土,无声无息......” 随着嫡圣一指。 随着浩然如潮的气象磅礴,辉耀铺呈。 千万字迹,仿佛排山倒海,仿佛万潮汹涌,仿佛普世光辉,挟带无敌大势,瞬间淹没了陈浮生等人所在地。 每个人的眼前、脚下,甚至心神中,皆是闪烁着一个个气象万千的文字——“禁”、“绝”、“斥”、“灭”、“杀”、“诛”、“湮”、“无”...... 在这万潮光辉的文字镇压下,无论是谁,皆是动弹不得,身如禁锢。甚至在文字的倾覆下,走入灭亡、灭绝,归于尘土。 但在萧嫡圣出手的刹那! 姜泥身边的中年美妇,也是清哼一声,扬手出招。 霎那恍惚! 宛若有千万雨露、灵粹、玄妙氤氲,同样是气象万千。森然有序,虽非排山倒海般的磅礴大势,但却笼罩四方,辉辉洒洒,如春雨降凡,如灵气复苏。 中年美妇的这一妙手,竟是化解了萧嫡圣的文字千万。 毫无杀机,滋润无声,极淡化、极自然,将一切镇压大势,尽皆消弥于无影无形。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后。 陈浮生身边所有人,就仿佛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景象。滚滚杀伐凌压而至,却又荡然无存,如梦如幻。 萧嫡圣巍峨的身影,徐徐看向中年美妇,朗朗声音,带着威严,如潮滚动质问: “你是何方福地的护法尊者?是否一定要与我萧遥铘为敌??” 中年美妇淡然说道: “我知你名头大,声名远播。但今时不同往日,你枯守稷宫,还须静养伤势。单凭一具分身,却还想盖压群伦?” “今日有我在此,你动不了陈浮生一根毫毛。即便是他身边故友,我也要庇护。” 她说得虽淡然,但毕竟是小乘尊者的身份,一言一句,皆是带着尊者气势,凌凌向上,与萧嫡圣遥遥争锋相对。 “哈哈哈哈......” 萧嫡圣发出长笑,但听不出一丝笑意,继续朗朗说道: “莫以为你是尊者,便觉得有底气。吾曾经远赴昊界,也曾斩杀尊者!” “诸般营营苟苟之辈,何足道哉!” 萧嫡圣的话音一落,巍峨身影下的那个女婢,顿时仰头清啸:“愿以吾身,接引嫡圣!” 刹那! 这名女婢同样是清烟腾起,焚身之气,缭绕在嫡圣座下。 萧嫡圣一声吟诵。 顷刻,全身光芒大作,宛若巍峨神像,向上攀升拔高。滚滚滔滔如潮文气、森然万象,全都煊赫暴涨! “谁敢阻我!!” 吟诵声中,萧嫡圣再次拂袖,一指点向陈浮生所在地。 这一瞬间。 轰隆~~ 万千气象引爆,其势比起之前,已经超越数倍! 大量的玄妙文字,内蕴着诸般妙影,如灵如现,字如画,有形有声,汹涌澎湃不可抑止,再次淹没倾覆了陈浮生所在地。 “嫡圣之威,尊者气象信手拈来!!哈哈哈......”柳子清兴奋激动,狂笑大吼。 他身边的井达摩、屠铁手、吕歆、拓拔吞虎,同样是惊喜万分。 萧遥铘在这霎那之瞬,已经拔高至小乘尊者境界! 中年美妇的目光一凝,也未想到,萧遥铘居然借着麾下女婢的焚身,强行使出小乘尊者的手段。 众所周知,嫡圣萧遥铘因伤在稷宫静养,境界已经跌落到了神将地步。起码三五年内,必定隐伏不出。 但在此时此刻,他只是以分身降临,却仍然使出了尊者之威能。那么此人的伤势,或许已经接近恢复,远比传闻所说要快得多。 中年美妇再次出手,依然是之前那样,灵光如雨铺陈辉洒,如滋润万物,如化解无声,再次与萧嫡圣争锋相对。 轰~~ 轰~~ 嫡圣的威势,中年美妇的化解,顷刻在陈浮生所在之地,汹涌澎湃地僵持。 犹如两支赫赫大军,奔腾厮杀得难解难分。 “嫡圣必胜!!” 柳子清继续放声高吼。 身边几位神将虽然插不上手,但毕竟有些眼力,可以看出,萧嫡圣的威能还在继续上涨。 只须片刻,便能战而胜之,彻底掌控局面。 陈浮生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身不由己。仿佛一叶叶小舟,荡漾在两位尊者攻守相持的万千潮汐里。 每一次皆是险中又险,每一次皆是在生死关头而过。 唯独是陈浮生,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沾染。 因为娃娃一直傍在他身边,二人所站之处,就像一个避风港湾。外间纵然暴风骤雨,纵然天翻地覆,亦是毫无影响。 “你想我帮你去揍他。怎么揍?”陈浮生终于有机会,俯身低语问。 “简单啊。” 娃娃笑眯眯抬头,凑近陈浮生,也是低语道: “你缺个东西,所以没能完美晋升。” “这个东西我已经帮你拿到啦!正好,现在给你。不过呢,究竟会发生多大的事,我可不好说......” 他笑眯眯说着,灵动眼眸里满是机灵和好玩的意味,屈起手指,在陈浮生后背上一按。 陈浮生霎那惊怖! 觉得自己后背,仿佛被插入一根“刺”! 但这根“刺”究竟是什么,完全感应不出来。 恍惚。 刹那! 轰隆隆!!! 就在所有人,皆为两位尊者的争锋,处于迷离徘徊中。 就在所有人,皆是不知身内身外何所在的震慑中。 场面、局势。 陡然!大变! 陈浮生身后的破庙,此前归于沉寂,像是腐朽破败的平凡殿堂。突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炸裂而来! 咆哮声,撕裂了空间,如同千万重重雷电,轰嚓大放。 轰隆隆......轰隆隆...... 霎那犹如天翻地覆,霎那仿佛山倾陷落,大摇大动。 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全都惊骇,茫然无措。 即便是神将,在这惊天动地般咆哮面前,亦是脸如死灰。 嫡圣萧遥铘,姜泥之母,全都惊动,停手。 “龙吟??” “龙吟??” 萧嫡圣和姜泥之母,同时惊讶万分地望向半空。 可见破庙已经成十倍、百倍、千倍,层层叠叠的虚影,不停昂然大放,不断向上攀升,不断恢宏铺展。 恍惚瞬间,就仿佛一个庞然巨大,令人瞠目结舌,完全难以想像的“骸骨头颅”,在沉寂中挣扎而起,昂扬抬头。 陈浮生却已经是身不由己,就像一个闪光点,被破庙带领着,卓立于庙殿的顶端,挟带滚滚威慑,随着“头颅”昂扬抬起,向着上空升腾。 “不可能!!” 萧嫡圣瞬间反应,有心想阻止。 但由于此前与姜泥之母争锋纠缠,丧失了最优先机。 此刻纵然还想强行出手,但想到自身伤势,犹豫一丝,再次失了先机。 嗷~~ 吼~~ 轰~~ 陈浮生远远如一粒光芒,闪现在庙殿昂起的“头颅”上。伴随着滚滚雷动的咆哮声,整个贞胧山,开始剧烈晃动。 所有人全都站立不住,尽皆陷入地动山摇的波及。 仅仅只是呼吸瞬间。 陈浮生的身后,贞胧山的山脉大势,已经如潮汹涌而起。成百丈、成千丈,庞然巨大的虚影,一层又一层,一浪又一浪,不断以震惊可怖的速度垒积。 四面八方,方圆数百里,无数密密麻麻的地理气机,如春风拂雨,呼啸而起,茫茫洒洒千万纵横,全都向陈浮生的身体上汇聚。 在这一时刻,陈浮生就像永恒闪亮的一道光,屹立在顶端。 “破庙骸骨头颅”、“贞胧山方圆山脉”、“地理千万气机气运”,全都以磅礴大势,将陈浮生衬托而起。 而此时此刻的陈浮生,体内灵窑灵光,那黯淡的半瓣基础,已经尽数崩碎,禁锢全无。 开始焕发新生,向着最终圆满晋升! 九成六......九成七......九成八......九成九...... 十成!! 大圆满!! 陈浮生瞬间感应到这一切,忍不住仰天长啸。 啸声滚滚如雷,挟带此前惊天动地的龙吟咆哮,声震百里,气势仍在拔高、攀升,向上!向上!向上...... 仅仅只是一次晋升灵窑之主,方圆数百里外,甚至接近千里,全都为他所有,尽在气势掌控中。 “龙骸......” “居然是龙骸......” “他已经掌控了龙骸......” 柳子清、屠铁手、吕歆、井达摩、拓拔吞虎,全都脸若死灰,满嘴苦涩得懊丧、悔恨、惊怒交加。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此乃大气运!百年罕见,或许千年罕见......”诸葛武侯脸色极其凝重,眺望高空,喃喃低语。 宋重阳站在老头子身边,大张着嘴,已经不知说什么。 “以龙骸地理,晋升大圆满灵窑,吾从所未见......”李松溪同样眺望高空,满脸的纠结和难以置信。 李元璧同样处于震惊中,只有身边的母亲穆媖,却是眼中含泪,就像看见自家的孩儿在大展潜能,欣慰鼓舞。 小师叔、晁馗、哮天犬,以及身边的夸夫族勇夫,全程都是大张着嘴,瞪着眼,无人有什么言语。 姜泥却是紧紧握着手,兴奋、期待、激动难抑,一双美目中盈盈有泪光,一眼不眨地盯着高空,盯着那个昂扬不屈的青袍道人。 中年美妇感慨万千,低语道:“妮儿,你这位浮生师兄,乃是有大气运之人。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姜泥没有回答,眼中只有高空上的身影。 随着众人全都看出陈浮生已经晋升灵窑之主,步入大成圆满。柳子清等人,已经是脸色难看至极,纷纷望向身边的萧嫡圣。 此时此刻,也只有盼望萧嫡圣,能够出手阻止。 “吾颁告天下,支手取龙骸,谁敢夺吾的机缘气运!” 萧嫡圣放声长吟。 随即毫不犹豫,巍峨身影扶摇直上,瞬间接近陈浮生。 他此刻是小乘尊者的威能加身,此前已经犹豫了一次,但仍是不愿放弃,坚定心思准备搏一搏! 轰~~ 萧嫡圣刚刚接近陈浮生,便是一掌拂去。 瞬间,浩瀚、浩荡、浩然磅礴的儒家文气,绽放无穷滚滚宏烈大道,宛若又一条“龙形”,向着陈浮生贯穿而去。 “文气如龙”,此乃嫡圣杀招! 其势可镇压千秋,沛然不可挡!! 但是此时此刻,陈浮生大势已成。整个贞胧山的龙骸地理,尽在掌控中。 再加上娃娃的那一手相助,此刻的陈浮生,仍是处于不可思议的境况内,实非萧嫡圣可以轻易诛除。 “喝!!” 陈浮生已经感应到危机,但无悲无喜,无惧无动,仅仅只是一个念头,伸掌徐徐回按。 轰隆!!! 破庙如龙颅,山脉如龙躯,千万气机如龙爪龙威,在这一掌之间,浩荡披靡,全都应势奔向萧嫡圣。 “文气如龙”,与“真龙之骸”,轰然交缠。 轰然退散,轰然消弥。 萧嫡圣心中大恨,但自身也知道,今时今刻,要想灭了眼前的小小雏子,已经是不可能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雏子居然会有强援到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雏子居然有大气运,占据龙骸。 当着所有人的面,以不可能之势,达成灵窑之主! 事已至此,其势已成,其身已铸就,无法再强行抹除。 除非萧嫡圣能够伤势尽复,以陆地神仙之威,彻底倾覆此地,承受一切因果。 但萧嫡圣自己知道,如此作法,殊为不智。 且不说伤势问题的影响,单凭抹除此龙骸之地的因果,便是一桩大隐患,可能阻滞他继续攀登圣王之路。 一念至此。 萧遥铘有了决断! 他那巍峨身影,屹立于陈浮生眼前。 口吐真言,发下大道誓言: “稷宫萧遥铘,必将在三年后,斩灭陈浮生于此山!” “三年静养,足够我完成此愿!” “自即日起,凡我门徒、麾下、知交,尽皆与陈浮生为敌!时时刻刻,日日夜夜,与之因果,皆由我来承担!” 一字一句,每出一个音,即是恢宏大气,喷薄万千。 瞬息间,当空有隆隆浩瀚回荡,无数色彩与文字交缠,化为流焰,全都贯入萧嫡圣体内。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讶不已,难以言表。 这个仇,结得太大了! 嫡圣之身,承担一切因果,皆为斩灭陈浮生! 如若此誓言无功无果,那么萧遥铘,必将永世沉沦,不得善终。 堂堂稷宫圣子储君,世间屈指可数的仙骄天才,却甘愿发出此纠缠一生的誓言,可见确实是不死不休! 陈浮生仍然处于晋升的感悟中,对眼前一切,无动于衷,视若罔闻。 萧嫡圣发完此生大誓,深深看了陈浮生一眼。 旋即,巍峨身影返回原地,挟带数位神将,宛若滚滚奔潮,即将远去。 陈浮生陡然睁眼,凝视着几位仓惶奔逃的神将,冷冽声音如雷音轰隆: “此地尽在我手,你们谁敢逃?” 趁着龙威犹在,龙骸地理的气运犹在,陈浮生岂能放过眼前的一个个丧家犬? 话音落。 陈浮生身在半空,悬浮于庙殿龙颅上,一指如剑,凌空点向吕歆。 “嫡圣,救我!!” 吕歆吓得魂飞魄散,但被地理大势压制,居然无能动弹。 噗~~ 话都未说完,吕歆已经被一指如剑,打成血沫。 陈浮生再次出指,点向屠铁手。 “山主,嫡圣,快救我!!” 屠铁手骇然惊恐,但已经迟了。 噗,在叫声中,和吕歆一样,被打成血沫。 诸葛武侯和李松溪只是冷冷观望,无动于衷。 这两个叛徒,害人害己,早就知道应是此等下场。 柳子清、井达摩和拓拔吞虎相看一眼,又看着前方滚滚而去的萧嫡圣,知道已经被放弃,不由得愤怒大吼,联手并肩。 陈浮生再出三指,一指一剑,点向柳子清、井达摩和拓拔吞虎。 噗,噗,噗...... 即便再如何顽抗,在大势面前,龙威之下,三个弃之如敝履,丧家犬般的神将,终究含恨毙命,被打成血沫。 场面上,顿时安静一片。 这些挟带滚滚凶煞气焰,不可一世而来的所有神将,已经全都在此毙命。 也不知在身死之前,各自心里,想的是什么。 立完誓言宏愿的萧嫡圣,已经远去,消失于稷宫方向。 随着尘埃落定,破庙殿堂的巍峨宏大虚影,也在缓缓降落。 整个贞胧山汇聚于陈浮生体上的磅礴气运,也在缓缓消失。 陈浮生的身影,自空中逐渐降临而下。 宋重阳、李元璧、晁馗、哮天犬等,几个最亲近的故交,立刻欢喜大笑地迎上前。 “不错啊,今日你真是大出风头。咱们来救你,却见证了你杀得人头滚滚!” 宋重阳嘿嘿大笑,恨不得捶一捶陈浮生,以消心中的闷气。 李元璧微笑道:“换作是你,恐怕还挨不到我们来救,你便已经归了尘土!” 宋重阳挠头,也不反驳,呵呵摇头。 晁馗和哮天犬一左一右,搂着陈浮生,只是嘿嘿大笑。想说什么,当此时侯,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说。 “陈浮生。” 诸葛镔走近前,微微皱眉,但仍是说道: “若有时间,你还须去一趟北秦。白起之事,给个说法。否则,我担心你因此连累......” 陈浮生缓缓点头,抱拳道:“多谢诸葛前辈前来救援,蓝公子之事,我定会有个交待。” “好!”诸葛镔也不多说,拂袖一卷,已经带走宋重阳,瞬间消失而去。 李松溪和穆媖,只在不远方,轻轻招手,示意李元璧。 李元璧也知道,当此时侯,有些话也不好说,凑近陈浮生低语道: “你先师的一些事,或许已经可以解开心结。若有时间,去一趟玉虚灵山......” 陈浮生点头,尽在不言中。再次抱拳,望向李松溪和穆媖,深深一礼。 玉虚灵山的三人,就此化为清风离去。 陈浮生扭过头,看向姜泥的方位,但却一怔。 原来这母女二人,见到陈浮生安然无恙之后,趁着众人相聚,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也不知是另有要事,还是不想在此情此景说话。 陈浮生心中暗叹,或许以后有机会,自会相见。 “浮生!”小师叔赫连擎,走上前来,笑道,“我们冥狱中人,也不好在此多待。此船你留下,随时可去与我们相会。” 他将无漏乌蓬船,递到陈浮生手中,又道: “哮天仍需磨砺,所以我还是带回青溟关。等你有事,再来召唤。” 说完,众人依依惜别,开启门户消失而去。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粉嫩玉琢的娃娃,站在破庙门口好奇的张望,等所有人都离开,他再才回头招招手: “来,咱们进去玩玩,我教你怎么走。” ...... 终于灵窑圆满大成,灵窑之主达成。剧情在大纲掌控中,大家可以看出来。但这只是开端,好戏刚刚开幕,敬请期待下文......求月票!! 第111章 天禄之愿(万更求订阅月票) “来,咱们进去玩玩,我教你怎么走。” 娃娃笑眯眯地看着陈浮生,眼中满是期待。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娃娃身边。 他却并没有随之踏步入内,而是带着谨慎,低语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助我?” 娃娃仍然是带着笑意,侧着头,灵动眼眸瞧了瞧陈浮生: “我帮了你还不好么?若不是我帮你,今天你可就要惨啦。” 陈浮生隆重施礼,肃然道: “救命大恩,我陈浮生今生今世永不忘,一定会报答!但是,我的恩人究竟是谁,恩人在我身上放的一根刺,究竟是什么?我还是想问问,以免心中误会。” 娃娃的眼睛笑成月牙状,点点头,说道: “放入你体内的,并不是刺。你好好想想,这些人争来争去,争的是什么?” 陈浮生微微沉吟,说道:“是龙骸?龙骸之秘?” “非也非也。”娃娃笑道,“龙骸的秘密再大,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挖掘到手的。终究争来争去,为的是龙骸身上,那一块‘逆鳞’。” 陈浮生顿时惊讶,同时难以置信,不禁脱口而出: “我体内放入的?是龙之逆鳞??” 娃娃拍手,得意地欢笑道: “当然是逆鳞!否则,若无此等至关重要的东西,你又怎么能够占据龙骸地理?又怎么能够凭借龙骸葬地之山,圆满成就灵窑之主?” “世间千百年,从无一人,有你这样的大气运在身。” 陈浮生默默思索,不得不承认,娃娃说得对。 因为一切都是他在亲身经历,自然也能看出,自己晋升灵窑之主的过程,确实是千年罕见的一幕。 仅仅一次灵窑之主的圆满大成,便引得周围近千里气运,随之响应而来。 甚至真龙之骸,也随之呼应,助力助势。 若非如此千年难逢的经历,也不可能借助龙威大势,彻底打熄了嫡圣萧遥铘的图谋! 否则,区区灵窑之主而已,即便真是天姿绝艳,那也不是神将的对手,更遑论嫡圣分身亲临的局面? 陈浮生此时此刻深有体会,晋升时的龙威大势消失之后,他目前的实力,是圆满四境宗师。 再加上灵窑之主的气运所用,至多超越了普通灵官,仍是不能匹敌神将。 或许凭借一些外物、手段等等,可以与神将周旋一番,不会有生死危机。但境界毕竟是不够层次,并非堂堂正途。 一念至此。 陈浮生再次隆重施礼: “大恩大义,浮生铭记在心!但仍是想知道,恩人究竟是谁?” 娃娃见他坚持,笑了笑,眨着灵动眼眸,反问道: “你知道‘麒麟四子、三凶一吉’的说法吗?” 陈浮生不禁一怔。 似乎在某些古文典册里,听说过这样的传说。 但这些仅是民间的神话故事,谁又能当真? “你也是麒麟之子?”陈浮生压抑情绪,不禁问道。 娃娃再才缓了缓笑意,带着几份正经,点头道: “昊界麒麟古族,纯血嫡亲血脉中,我排行第二。若是在昊界,他们称我‘貔吉’,小名‘天禄’。” “麒麟四子,三凶一吉。我可不是那三个凶的,我是吉,貔吉的吉。”娃娃说到这里,又再笑出月牙眼。 陈浮生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一直猜测,这个娃娃或许与麟凶有关。即便不是麟凶,也相差不远。 但绝对是想不到,居然是麒麟二子,神话传说里的“天禄星”——貔吉! 事已至此,此前所有疑虑一扫而空,陈浮生再次大礼致谢,同时心里暗松一口气。 娃娃仍是笑道:“咱们已经算是熟人,那以后,你也无须称我的大名,直接称小名‘天禄’,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好!”陈浮生点头应承,转头看向破庙,又再微微低语问道,“你想进去?是想继续探秘龙骸吗?” 天禄的脸上终于不再带有笑意,而是有几分愁绪,有几分追忆往事般的成熟感,叹息道: “在黄泉小千路上,我曾经跟你提起过......我有两个幼年一起玩的姐姐,虽然不是我同族血脉,但却胜似兄弟姐妹......” 他一边幽幽说着,一边踏步向庙内走去,陈浮生随即跟上。 “我是后来才得知,两个姐姐,下场都不怎么好......一个呢,受到蒙骗,从此了无音讯。另一个呢,同样是受骗,而且还死了,魂魄都不知飘到哪里......” 天禄瞧着庙内阴暗**的环境,继续边走,边说: “我长大一些后,自然是要追查此事。幼年的好友,如若不闻不问,我又岂能甘心?” “后来,终究还是被我查出一些端倪......” 天禄回过头来,漂亮的眼眸中,带着复杂、难以言说的微光,缓缓道: “最先受骗的姐姐,听说是被一个人间修行界颇为着名的仙骄天才,骗下了昊界,想与之结为夫妻......” “但是昊界灵瑞与人间有别,此事自然不能如意。” “不过,那位姐姐,万万也未想到......此人,此人居然拿她做奠基,欺骗了她......将她炼成了大道珍宝。自己跃升圣王之境,从此追逐洞天大道,杳无踪迹......” “当时,此事真相还未彻底揭发。昊界只是认为,有真龙下界,急忙派人来追索......” “唉......可惜,另一位小姐姐,心急报信,也随之下界,希望能够阻一阻昊界的浓浓杀机......” 天禄说到这里,眼中除了复杂和难以言说的意味,也多了许多迷茫,喃喃道: “在当时,小姐姐不惜自己抗命,阻挡追兵,拼死送那位大姐姐逃离。但是,或许她至始至终也想不到,大姐姐离去后,仍然是有去无回的死路......” “我还小,后来得知,仍是不懂......小姐姐这么做,值得吗?” “唉......他们都说,人间的情,是世间最难看透的东西。如若昊界的灵瑞沾染,从此也会沉沦,直至死路......我不懂,到至今仍是不懂......” 陈浮生听到这里,约莫也是明白一些事情由来,不禁也是暗叹一声,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天禄叹息之后,继续说道: “这里的龙骸葬地,便是那位小姐姐遗骸之地......昊界对她真是狠,不仅要杀死,还打散了魂魄,永世沉沦......” 说着,天禄望着庙内墙壁两侧,那些显得杂乱,各派皆有的神龛,指点道: “你看,这些都是镇压龙骸的东西......虽然你们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古怪。但在我眼里,这些皆是昊界之物,足够镇压龙骸,永世不得翻身。” 陈浮生无言地凝视着周围的神龛,当初确实只是觉得古怪,觉得又杂又乱,显得不合常理。 如今看来,却居然是昊界镇压之物。 “你既然来了,想怎么做?”陈浮生不禁问道。 天禄仍是继续往前缓步而行,说道: “也算是你我之间有缘。此次我四弟麟凶又准备下界玩乐,我觑准机会,也悄悄下了界。” “你身上有一片来自龙骸地的灵药,然后手中有一柄沾染了真龙气血的神兵,所以也就吸引到了我,找到你的踪迹。” 天禄回过头,带着笑意: “三界内外,诸世万域,也只有你一人,能助我达成一个心愿!” “所以我才会跟着你来,并且,随手助了你一次!” “什么心愿?”陈浮生镇定心绪,平静地问道。 天禄指着陈浮生,一字一句说道: “你有一片灵药,相当于小姐姐的百年精粹。又有一柄神兵,相当于小姐姐的一丝心血。然后,你身有逆鳞,相当于小姐姐的一份躯体。” “再加上,你有一块可容纳真龙之灵的东西。又具备道门根基,可用拘灵之术。” “最重要的一点,你乃是此龙骸葬地的灵窑之主,所有地理气运,你可毫无顾忌地汇聚入手。” 天禄说到这里,终于露出极欣慰的笑容: “所以我想,普天之下,唯独只有你,可以助我收起龙骸,放在你身上。经年累月,一丝丝汲取散去的魂魄。” “终有一日,可助小姐姐,恢复龙魂,重铸真身!” 陈浮生瞬间愣住。 无言以对。 即便他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论。 “你说的灵药?是指我身上最后一片养龙药?” 陈浮生怀着复杂心情问。 “是的。”天禄含笑点头。 “神兵指的是无间龙雀,逆鳞指的是种入我身内的骨刺。可容纳真龙之灵的东西,你应该说的是那一块飞砖?” “是的。” “拘灵之术、灵窑之主、地理气运......” 陈浮生一字一字的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确实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天禄说三界内外、独一无二的人选...... 确实合情合理...... 陈浮生无言地瞧着眼前的“小恩人”,那种拒绝的念头,肯定是说不出口。 而且听了天禄的一段讲述,陈浮生甚至隐隐觉得,龙骸葬地的这位小姐姐,确实也是可怜...... 但想归想,做归做,陈浮生忍不住问道: “你所说的恢复龙魂,重铸真身,该不会是在我身体内,孕出一条真龙吧?” 天禄愣了一下,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道: “你可真会想!昊界真龙血脉,即便历经再大的波折,极尽巧思,又怎么可能会在你一个人间界的人族身上,孕育而生??” “哈哈哈哈......绝无此可能,你放一万个心......” 陈浮生看着天禄欢畅大笑,自己却是无一分的笑意。 因为,他并不是没有孕育过...... 现在狲喉还在他左耳里,父子般的亲近...... “你先说说,到底是想怎么做,我看看可行不可行。”陈浮生带着担忧,皱眉问道。 天禄的笑声渐渐止歇,瞧着陈浮生,不禁也是诧异道: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体内,会孕育出一条真龙吧?” 陈浮生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天禄还想大笑,但看着陈浮生如此严肃,终究忍了忍,将笑意忍下,喘着气,解释道: “我的做法,便是借助你的养龙药、神剑、逆鳞,三加合一,将龙骸葬地内的真龙残魄,呼唤出来。” “再然后,借助你的拘灵术,将真龙残魄,凝为一份‘灵物’。再借助你灵窑之主的身份,助灵物摆脱此地的禁锢。” “最后,将此灵物,注入到你的飞砖里,暂且留存。” 天禄将手一拍: “此事达成,小姐姐便相当于脱困而出,在你的飞砖里栖息。不过,还需多年的静养,一丝丝汲取外界溢散百年的龙魂,直至最终魂魄归一!” “再然后,我来做最后一步,重铸真龙真身!!” 陈浮生听完这一段描述,再才缓缓松了口气。 既然不是在自己身体里搞动静,那就好办。 将龙骸残魄存在“敲门砖”里,听起来确实可行。 “好!” 陈浮生当即点头,“如若是这个过程做法,我愿助你一臂之力!绝不推辞!” 天禄当即欣慰笑道: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品性,才会行此方法!” 二人计虑之定。 旋即,天禄走到最尽头的那个庞然巨大铜钟前,双手徐徐抚上,轻轻一拍。 无声无息,甚至并无多少动静。 这个陈浮生此前为之咂舌的大钟,便化为齑粉,簌簌落地。在地面形成一个灰堆,仿佛余烬漩涡一样。 但是,随着天禄这个动作,墙壁两边仿佛**,呈列百年的大量神龛,皆是开始震荡,发出嗡嗡声。 天禄的娃娃脸上,露出极为成熟,罕见的怒容,重重一哼。 有无形之力波及开来,在整个破庙殿堂内如潮汹涌,铺展四方,轰隆有声。 天禄的气势一发,所有神龛尽皆沉寂,不再发作。 陈浮生暗暗吃惊。 虽然天禄并没有尽起威势,但仅仅泄露的一丝气机,便有着小乘尊者的威压。 那么神话传说里,以及修行界秘闻里,皆说昊界灵瑞,生来便具备天仙证果,看来所言非虚。 只须一路成长,便能攀登天仙大道......不过如此平坦路途,缺少了人间界修行者的艰苦磨砺、披荆斩棘,应该还是会有隐患...... 陈浮生琢磨之后,挥却杂念,继续观望天禄的举动。 天禄打毁了大钟,镇压了神龛,随即盘膝坐地,坐在灰堆余烬的漩涡旁,淡然道: “取出你的养龙药、神剑、飞砖,再以双掌摊开,运足法力,准备接收龙骸残魄......” “切记,残魄入手,你便以灵窑之身,汇聚所有气运法力,以道门拘灵,将其凝为灵物。然后,注入飞砖!” “一切险阻,我为你挡之!你只须一心去做,不要有何顾忌!” “好!” 陈浮生肃然应对,当即便取出最后一片养龙药、无间龙雀、敲门砖,全都摆在面前。 立即双掌摊开,紧守一心,瞬间法力玄炁全开。 他此刻已是此地的灵窑之主,一举一动,尽皆大气运。 瞬息间,整个庙殿内,若有风声呼啸,气机溢动,无穷雾缈,自四周泛起,滚滚而来。 天禄的也变得严肃,顷刻以左手指按在眉间,又以右手指指天,清喝一声: “昊界灵瑞,近吾血脉。起!!” 轰隆~~ 整个破庙,又再像之前那样,庙外高森虚影挣扎而起。仿佛有无声的咆哮,受到天禄的镇压,无从发泄,但是声威倒灌,轰隆不绝。 之前镇压的神龛,又再疯狂鼓荡,像是极度愤怒。 即便在这幽暗的庙殿内,陈浮生都能感觉,头顶有隆隆的雷霆密布,有无声电掣疯狂纵横,似乎天威大发,不可抑止。 但这一切,仅限于感应中。 所有恐怖天象,昊天声威,全都被天禄给压制。 否则,单凭此刻的举动,恐怕数百里、千里,都会因此波及,难以预测会发生什么事。 如此紧张、压抑,极度令人震骇的过程,在缓慢地渡过。 陈浮生盘膝坐在天禄面前,已经可见天禄脸色忽白忽暗,显然也是在苦苦支撑。 约莫炷香时间后,在这种压抑令人心颤的过程中,陈浮生终于感觉,身边灰烬漩涡里,隐隐有了异动。 一个极微小,仿佛蚊蝇般大,又宛若“蛇”形外相的虚影,飘飘摇摇,挣扎着,颤抖着,从地底伸出来。 它似乎是对摆放的养龙药、无间龙雀神剑,产生极大兴趣,颤颤微微地向其靠拢。 “拘......灵......”天禄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显得极其艰难。灵动的眼眸紧闭,咬牙支撑着天威震怒。 陈浮生立刻毫不犹豫,早已全开的法力玄炁,立刻心随意动,迅速打出“铸灵遣将”的法诀。 一道法力灵丝,瞬间缠绕在颤抖而来的龙骸残魄上。 龙骸残魄似乎并不觉得威胁,反而很顺从,自觉贴近拘灵的灵丝,毫无挣扎。 陈浮生若有明悟,知道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逆鳞,所以这个龙骸残魄,才没有产生敌意。 有养龙药、有无间龙雀、有逆鳞,三加合一,再才有了眼前这个局面。 否则,龙骸残魄,即便是殒落的龙魂,又岂是非同小可?若是狂暴震怒起来,十个神将也挡不住! 陈浮生抛却杂念,运足精神,开始调用地理气机气运,为己所用。 短短一瞬间,近百里范围有所响应的气运,立即如雾如潮,滚滚而来,全都覆盖在陈浮生躯体周边。 他立即以这些气机气运,再加拘灵之术,小心翼翼将龙骸残魄包裹起来。 然后,一指点向“敲门砖”。 瞬间,敲门砖有了感应,“敞开怀抱”,接收这个拘灵之物的注入。 轰隆!!! 正当龙骸残魄,被拘灵为一道灵蕴虚影,缓缓注入敲门砖的时刻。 所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盛盛怒意,顷刻煌煌大发! 整个破庙瞬间支离破裂。 所有的神龛悬浮而起,煊赫大发,滚滚凶煞威势,仿佛千潮万涌,全都疯狂而来。 无声的雷霆,纵横残酷的电掣,同样扑天盖地而来。 陈浮生毫无所动,紧守一心,仿佛一位匠人,极其小心翼翼地,进行灵蕴的注入。 天禄已经站立起身,以一种陈浮生并不明了的姿态,在抵抗,在支撑,在为陈浮生阻止一切险象。 时间逐渐过去。 陈浮生觉得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虽然他无听无视,只是关注龙骸残魄的注入,但那种隐隐而来的剧烈压迫感,依然可以感应到几分。 终于! “呼......”陈浮生长吐一口气。 瞬间,将敲门砖取在手中。 大功告成! 敲门砖上,正面“阿鼻”的字样下,多了一道宛若细微“龙影”般的痕迹。像是镌刻,又像是贴影。 虽然没有多少灵动玄妙之相,但龙影以一种不可明说,仅可意会的微弱动作,缓缓内蕴流转,汲取着不知在何方的微末之气。 “哈哈哈哈......” 天禄放声大笑,笑声中极是欢畅淋漓。仿佛了结了一桩缠心大事,有了吐尽烦恼的快意。 随着龙骸残魄被拘灵而入,进到敲门砖。 随着天禄欢畅大笑。 所有的一切压抑景象,尽皆溃散无踪。 破庙,自然已是不再存在。陈浮生和天禄,就如同站在山顶的废墟中。 那些神龛,周围的老林、荆棘、垒岩等等,全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荒芜般的山顶,四野开朗,清静寂寂。 “多谢!” 天禄眼中满含感慨,以及谢意和感动,拱手施礼: “多谢你助我达成心愿!所以,从今以后,你不必再觉得有我的恩惠。而是我应该谢你!” 陈浮生肃然还礼:“我得了此山之助,成就灵窑之主,再行回报,也是应当!无须多谢!” 天禄笑吟吟地摆摆手: “一事归一事,今后,此砖在你手上,你也算带有维护之意。所以,谢还是要谢你。” 陈浮生将敲门砖收起,不禁又问: “我是潜移默化地等待着它恢复魂魄?还是需要多做些什么?助它加快恢复进程?” 天禄想了想,带着笑意道: “也无须你特别去做。如若有益于它的波动,它自然有所感应。至于到那时,你如何做,皆是你自主,一切你来做主便可。” “好!”陈浮生微微点头,应承此事。 天禄瞧了瞧陈浮生,又瞧了瞧他收起的敲门砖,沉吟片刻,似乎有些不放心,又道: “你身怀龙骸,又有逆鳞,难免引人觊觎......” “嗯,我恰好知道一个真龙古族的真传,实名暂不说,以免引起麻烦。就唤为‘翻天印’......” 他说着,双指一捻,捻成一缕灵光,递到陈浮生手中,微笑道: “此乃我略微改过的‘翻天印’神通!今后你手执此砖,打将出去,若是法力全盛,相当于神将一击!” 陈浮生顿时大喜过望,接过一缕灵光,赶紧谢过。 “不过呢,此神通使出,自然是有好有坏......” 天禄眨了眨眼,笑着警示道,“翻天印一出,有龙吟咆哮而起。此砖上的龙骸残魄,也就难以掩饰。你身上的逆鳞也会助力触动......” “所以嘛,要么能一击必杀。如若走脱了敌人,宣扬你身上的异处,你便有无穷的麻烦,无须我多说了吧......” 陈浮生心中一凛,自然是懂得这个麻烦的含义。 龙骸、逆鳞,这是连嫡圣都要争夺的宝贝。若是传扬出去,麻烦可能就是面临小乘尊者,甚至陆地神仙的觊觎...... 天禄说完之后,感慨地抬头望天,喃喃道: “心结已了,只等将来之日,方可见圆满......” 他说着,肃然拱手,一字一句道: “魂魄归一,重铸真身之事,那便拜托你了!” 陈浮生点头,还之以礼。 天禄再不留恋,哈哈大笑,旋即化为一道灵光,瞬间消散于半空,就此无影无踪。 陈浮生站在山顶,观望了片刻,再才怀着感慨的心情,收拾妥当,离山而去。 ...... 待到下山,陈浮生不禁一阵恍惚。 如今姜家老宅已毁,朝春楼也毁,一时间竟是徘徊不前,不知究竟该去哪里。 他心情顿时有些沉重,随之缓步前行。 不知不觉,竟还是回到了烟笼巷。 “浮生师兄!” 一个清丽的声音,响在耳边。 陈浮生霍然抬头。 只见姜泥一身白裙,站在老槐树下,微笑地看了过来。 在她身边,那个中年美妇,颔首致意。 陈浮生赶紧迎上前去,拱手见礼。 “你无须担忧。” 中年美妇淡然道,“朝春楼是因属修行之地,所以毁得彻底......不过,你那姜家老宅,我已经帮你从地陷里恢复出来。” “虽说宅院残毁,但坟墓犹存。你修葺一番,仍可补救。” 陈浮生惊喜万分,赶紧大礼谢过。 如此一路前行,三人渐渐回到了姜家老宅之地。 陈浮生注目四望。 可见确实是一番泥土翻涌而出的景象,宅院自然是没了。但在废墟里,坟墓凄凉的景象还在,只是似是而非。 陈浮生抢步过去,仔细观察。 还好,毕竟是深埋下地的棺木。外坟没了,内里还算留着,略有残存,可以修复。 中年美妇以一种复杂的表情,遥看周围,半晌后,叹息道: “当年,我奉命前来探秘龙骸葬地。却不想因此受到反噬,无奈之下,栖息于姜家......” 姜泥幽幽地看着残乱的故宅,默然无声。 陈浮生静静聆听,这一段已经尘封的往事...... ...... 第112章 大荒遗川屿 “我本名叫做雨荷卿,乃是西晋医家第一福地‘农只福地’,上古雨农氏的血脉后裔。” 姜母追忆往事,缓缓说道,“只因家族分支众多,权力倾轧。为了一桩大功劳,我自告奋勇,前来东唐查探龙骸之地......” “但我低估了龙骸地的凶险,受到巨大创伤。无奈之下,投靠在姜医生的门下,暂作休养......” “当时我实力大退,已经无法维持自身的伤势恶化,急需寻得救命之法......唉,也是一段孽缘......” “我居然发觉,姜医生虽是凡人身,但体内有某种上古的血脉之源。也不知为何,他这一支的血脉,流落人间寂寂无名。” “虽不知此血脉为哪个源头,但如若我能获得,滋补己身,便能因此受益。不仅伤势可痊愈,实力还能更上一层。” 姜母说到此,眼神中复杂之意深厚,叹息道: “在当时,我彷徨难安,正是脆弱时。姜医生对我无微不至,朝夕相处,已是有了情意。只因血脉交源之法,并不能强求,所以我便......成就了这一段孽缘......” 她凝视着枯土下的残存坟墓,喃喃道: “我乃医家传承,若非情不自禁,否则,必不会因此受孕......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留下了姜泥这个女儿......” 姜泥听到这里,虽然已经知道经过,仍是有些脸色黯然。 “产女之后,因我迟迟未归西晋,族中敌对便来查探,想将我铲除在宝骑镇。我怕连累到姜医生,便不告而别,慌忙逃离继续养伤......” 姜母说着,眼中噙泪,看向姜泥,“可惜,我仍是被抓了回去,囚禁于族中牢狱。只因我得了某种血脉之源,实力有变,所以他们想挖掘这个秘密......” “自从关入牢中,我日夜拼命熬炼,只想脱困而出,重回宝骑镇寻找女儿。也算是幸运,被我困此突破难关,一举跃升神将之境。” “我既已晋升神将,族中自然不会薄待。我脱困而出后,立即远赴宝骑镇,寻找妮儿的下落......” 姜母叹息,摇摇头,“之后的事,你们两个,应该都已经知晓。姜家被我那敌对分支灭绝满门,搜索妮儿而不得。” “我寻到了朝春楼,再才发觉,妮儿居然觉醒了嫦门的天赋血脉神通‘读月’。我担心妮儿曝露,所以隐忍不见,只愿嫦门将其栽培,踏上另一条大道。” 姜泥顿时轻语安慰道:“娘,师父和师祖待我如亲生,我未受过什么苦难。一切抉择,皆是我自愿而为。娘,不必因此挂怀。” 陈浮生心中默默感叹,再才知晓了这一段往事。 姜母抚了抚姜泥的黑发,继续说道: “我再次返回西晋家族后,又有奇遇,因此攀升到了七境小乘尊者。只是当时我有护法重任,不得分身,所以并不了解妮儿的处境。” “何曾想到,妮儿因为在冥狱意外踏入上古雨农氏的遗迹,知晓了身世。因此千里追寻,找到我的面前......” 姜母的脸上,此刻再才有了笑意,爱怜地瞧着姜泥,又转眼看陈浮生,缓缓道: “恰好,我也得到一些关于嫡圣震怒,灭绝宝骑镇的传言。妮儿不顾一切,想要回来救援。我身为母亲,自是当仁不让,必定要护得她的周全。” 陈浮生听到这里,立即肃然施礼。 姜母微微一笑: “如今,你渡过这一次大危难。竟是大气运加身,将来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我和妮儿,也算了结此地心事!” 她抬头看向远方,又淡然道: “朝春楼已毁,妮儿的灵窑之地已经选在西晋。所以,我带她回族中认祖归宗。再然后,一切妥当,便送她去‘大荒遗川屿’。” “大荒遗川屿?”陈浮生微微一愣,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姜泥自然是看出陈浮生的疑惑,立刻悄悄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姜母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知不知‘神嗣寰榜’?” 陈浮生点头,这个确实是知道。而且是打过了,才知道。 “人间界的‘神嗣寰榜’,乃是中州人皇所立!” 姜母这句话,立刻让陈浮生再次一愣。 人间界,地域五分。东唐、西晋、南楚、北晋、中州。 东西南北这四地,只是疆域的总称,并非只有一个国土。无论东唐或西晋、南楚或北秦,广域上皆有许多大小国朝。 世间,唯独只有中州,方可称之大一统皇朝! 只因中州占地最大,距离东西南北四地,也颇远。所以陈浮生只知中州盛名,却从未踏足过中州。 一切见识听闻,也仅只是先师的口述,或传说故事。 相传,中州人皇,乃是当年建立人间界的“三皇先祖”血脉后裔。并非一脉,而是三脉。 三脉轮掌中州,并称“人皇”! 十大派“儒道佛兵嫦、蛊猎医盗王”,其中纵横王派,便是人皇传承。世间独尊,上古祖裔大道。 姜母继续解释道: “神嗣寰榜,每年元夕之后,便会进行一次榜位更新。其榜上,列尽天下可竞逐神将之境的天骄天才!” “只因元夕之后,绝大多数天骄天才,已经展现了战力。所以这一次的榜位,便有说服力,乃是中州人皇钦定。” 陈浮生听到这一段,其实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在冥狱黄泉小千路,他杀的不止一个天骄。着名的那几个,全都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之人。 姜母也看出陈浮生的心意,摇头笑道: “莫要小觑天下英杰!” “我听闻你,确实是杀了不少有名有姓的天骄之选。但是,你打的杀的,并不见得是最终的榜上排名者!” “世间,只有亲自参与‘大荒试炼’,登录神嗣寰榜前二十名的天骄天才,方可真正称得上是人皇钦定!” “大荒试炼?” 陈浮生虽然还是不懂这个名谓,但着实也没有引起多少心理波澜。 在他看来,什么名头、什么榜位,都是虚的。 只有掌握实力,一步一个脚印,艰辛磨砺而出,突破灵窑、冲出灵官、登上神将之境,才算是一番成就。 什么榜不榜,多少多少位,对他而言,无所谓得很。 姜母的眼神变得锐利,凝视陈浮生,轻喝道: “你错了!大错特错!不要以为埋头苦修,便能一朝争鸣天下,期待一步登顶!” 陈浮生心中一凛。立刻严肃念头,聆听受教。 姜母继续沉声说道: “所谓修行,其实名利,亦是不可缺少!” “只有扬名,才会得利。只有扬名,才会有更强大的势力,青睐你,扶持你!” “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此乃名言,你不会不知。” “你的名利越多,羽翼越盛,气势越广。那些觊觎你的人、打击你的人、对你不利的人,才会逾发的恐惧、忌惮、不敢轻捋你的锋芒!” “你要懂得借势,用势!以势助力,一飞冲天!” “莫要小瞧三界,莫要小瞧千万修行者。所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似你这般天骄之选,年年月月,并不缺少。但绝大多数,皆是埋入尘土,到死无人知!” 姜母远望高空,加重语气说道: “比如我,若非家族扶持,有大资源倾覆加身,绝无可能突破七境尊者。再比如萧遥铘,若不是稷宫,若不是背靠圣王,又怎会名震天下?又怎会有无数神将,甘为驱策?” “你一文不名,再天才又如何?即便你内蕴光华,但却无人赏识、无人知道、无人助你明珠放光,你便是蒙尘的石头,留在地底,无人惋惜!何谈奋起?” 姜母说到这里,用上一缕元气,仿佛当头棒喝。 陈浮生心头剧震,顷刻有了冷汗淋漓的大彻大悟。 此刻警钟长鸣,他不禁想到老王。若非身有特质,老王绝不会赐予“敲门砖”。若无此砖,若无退路,恐怕现在已经陷落在冥狱。 不禁又想到青溟关,若无长老会的支持,恐怕入关便殒落在内,连出门的机会也无。 不禁想到貔吉天禄,若非被发觉,被赏识...... 是一飞冲天,还是化灰,结果已然可见。 陈浮生警醒,反思自己的不足,立刻隆重施礼,向姜母请教什么是“大荒遗川屿”、什么是“大荒试炼”。 姜母放缓颜色,再次带上笑意,点头道: “你这孩子,心有大志,身有大气运,但也需要知道,如何借势扬名,弥补不足。所谓‘大荒遗川屿’,乃是人皇开辟出的一块道场之地,试炼之地。” “传闻,此地孤悬海外,乃是上古时,三界未分的原始大地遗址之一。” “大荒试炼,每三年举行一次。神嗣寰榜上列名人,方可参与。此试炼,是优中选优,筛选天骄中的天骄,让人皇钦定。” “只要上了大荒遗川屿,灵官境界,如蹈平路,立即便可成就。” 姜母指点道,“灵官,只是神将之前的一个小境界。你已经凭龙骸大气运,晋升灵窑之主。所以灵官,随时可得。” “但是神将之境,圆满灵山之主!却极其难得。若能参与大荒试炼,便是事半功倍!”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心襟摇动,为之向往。 神将境界,很难。即使是断路的枢神将,无数修行者也是渴望不可求。争得头破血流...... 更遑论是圆满神将?灵山之主?堪称万中之选! 姜母笑言道: “上了‘大荒遗川屿’,参与试炼。既能感悟圆满神将之境,又能竞逐神嗣寰榜前二十名的榜位!” “切记,前二十的榜位,方可得到‘万劫人皇诏’!” “如若你能奋勇争先,一举拿到‘万劫人皇诏’,那么在神将之前,便可纵横往来三界所有关隘。其中无穷好处,简直令人羡慕,世所难求!” 陈浮生虽然目前还不懂三界关隘的所谓好处,但从“万劫人皇诏”这个名字,可以看出,绝对是千古难求。 否则,姜母以尊者之阶,说出羡慕二字,足以说明此等好处的重要性。 陈浮生缓缓点头,逐渐明悟,立刻又是虚心请教道: “雨前辈,既是如此。我能不能去大荒遗川屿?” 姜母似笑非笑,缓缓说道: “你能不能去,我不好说。因为,你既不属道门,又不属兵家。无宗族引荐,无派系推举。所以......” 姜泥听了大为着急,扯了扯母亲的袖子,低语道: “母亲,你如今是尊者之阶,能否......能否助浮生师兄,也上去大荒遗川屿呢?” 姜母笑着抚了抚姜泥的头发,暗暗一叹,随即正色说道: “引荐、推举你,直登‘大荒遗川屿’,我也难以做到。但是,并非不可能,仍有别路......” 说着,手指一动,现出一枚符令般的纸张,递给陈浮生: “此乃‘遗川前礁传图’,你收好。若是准备妥当,随时可去到前礁之地。” “世间并未列榜的天骄、修行者,也有许多。并非人人有直登的名额。所以,若能赶到前礁,一番竞争,战绩得到认可,也能凭此登上大荒遗川屿的道场!” 姜母也加重语气,嘱咐道: “切记,赶赴前礁的修行者,不可小觑。甚至过往年月里,有不少人自降身份磨砺,从前礁一鸣惊人,最终后发先至,登上了神嗣寰榜前二十名,引起各大势力青睐!” “约莫还有十日时间,你切记不可懈怠!” 陈浮生恭敬接过,致以谢意。 姜母说完之后,遥望周围景象,收起追忆之心,挽起姜泥,说道: “我和妮儿,皆期盼你能登上大荒遗川屿!” “前尘往事,已然述尽。他朝之日,再图重逢。” “告辞!” 姜泥幽幽看向陈浮生,似有无数话语想说,但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依依惜别,挥手告辞。 瞬息间,母女二人已经遁离而去,消失远方。 ...... 陈浮生送别姜泥母女,一番思绪之后,定了定神,开始着手整理姜家老宅的凌乱。 如今他已是此地灵窑之主,一举一动,皆可借地理大势。气运气机掌控即用,法力驱策之下,事半功倍。 约莫一个时辰后,此地的面貌已经不再荒败。 废墟已经清除,坟墓又再立起。周围各处,也点缀了花草篱栏,恢复了一些人间景象。 陈浮生盘膝坐地,经过这一场不算辛苦的劳作,调用地理气运,发挥灵窑之主的能力,受益匪浅。 他闭目感悟,心境平和,耳听四方,静观自然。 眼前,就仿佛有一幕广阔“画卷”,在徐徐展开。 画卷里,是无数纵横而去的脉络。 每一道脉络里,皆是家家户户、草木石尘,人间万象、尘烟喧哗,不时有流水过处、有风吹缭语,尽在观感中。 如此延展而去,铺呈四面八方。 十里、百里、数百里,大片乡村之影,阡陌悠远,乃至山里山外,古地路途,行人纷扰,皆是历历在目。 灵窑之主,气运执掌。此时此刻,宝骑镇方圆数百里,已经尽归陈浮生掌控之内。 无论是气机发作,改换风调雨顺,亦或是地理变动,引水弄石,再或是游戏人间,兴衰此地生灵,皆可做到。 如此一番心灵感悟,静观自然,陈浮生也深深觉得,自己与此地数百里的联结、因果交缠、沟通,也会逾发深远。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陈浮生从此再无寸进,单凭此地的气运,也算可逍遥百年,独享此地人间供奉。 但,修行之路,又有谁愿固步不前? 有一山,便望另一山高。踏上一步,便愿更上一步。 百年人间,弹指即过。 唯有神仙路,长生路,方是正途。 陈浮生默默发散着思维,心境修行,亦是更加圆融。 忽然! 不知过了多久,陈浮生左耳内,微微一动。 一道清风缭绕而出。 旋即,蓝公子的虚影身形,缓缓显出。 他依然是满头白发如银,一丝不苟。俊雅脱尘,气势凝含,风采丰神如玉。 陈浮生睁开眼睛,目有喜色,可以看出蓝公子已经恢复了伤势。 “你已经成就灵窑之主,龙骸禁制已去,我终可恢复自由。” 蓝公子负手远望,语气中并不像之前那样洒脱,再无凌厉锋锐,而是多了许多感慨。 “你我师徒有缘一场,予我是幸事。诸事种种,你我之间,也总算不枉这一场缘分。” 蓝公子转过身来,目光清凝,瞧着陈浮生。 “我要走了,困地百年,有些恩怨,还须去了结。”蓝公子淡然道。 陈浮生起身,不禁说道:“恩师,你还未获得本体,不如暂且住在宝骑镇。我再想办法,寻一门可助你炼回本体的法门。” 蓝公子欣慰地微笑: “你有此心,我亦是高兴。不过,法门我已有,不须你担忧。” 陈浮生再才松一口气。 蓝公子回忆着前尘,又再缓缓道: “当年,我追求八境陆地神仙大道,妄图携带兵家道珍‘杀劫剑首’,闯一闯龙骸地。可惜,功亏一篑......” “我也低估了杀劫和龙骸触碰的影响,导致我凶性大发,疯心之下,既杀了同道,又害了自己。” “从那时,我便成了孤魂野鬼,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说着,看向陈浮生,又瞧了瞧陈浮生背负的无间龙雀。 “若我猜得无错,此剑应是道珍‘杀劫剑首’与真龙残余凝结而成。脱困而去,散落在人间。” ...... 第113章 天外拘灵(万更求订阅月票) “这把剑,应该是道珍‘杀劫剑首’与真龙残余凝结而成。脱困而去,散落在人间......” 蓝公子说完之后,特意瞧了瞧陈浮生的脸色。 陈浮生自然是不动声色,静静聆听下文。 “哈哈哈哈......” 蓝公子摇头大笑:“你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各派道珍,皆号称镇教镇派至宝,屈指可数!珍之如命!” 陈浮生也露出一丝笑意: “此剑,我只知道,名为‘无间龙雀’,并不是‘杀劫剑首’。况且,它似乎还经历了什么磨难,神兵外相不显。除了我,谁也不知其底蕴。” 蓝公子笑过之后,点点头: “正因如此,这把剑,才能安然无恙在你手上拿着。” 说着,话锋一转,又正色道: “只不过,你要想拿得住,拿得稳。单凭如今的实力,必定是不够的。所以,莫要丢了磨砺心。百尺竿头,还须奋勇精进!” 陈浮生恭敬受教。 蓝公子负手远望高空,带上一丝感慨,半晌后,缓缓道: “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一番生死之间,死中向生的经历,令我感悟良多。” “若无什么意外,单凭这孤魂鬼身,也能踏进七境尊者。如若再能获得本体之身,八境陆地神仙,亦可望到。” 陈浮生顿时一喜,也为蓝公子高兴。 “在此之前,我有两件大事,要去完成。”蓝公子回过头,看向陈浮生。 “其一,便是回一趟北秦兵家福地,了结一些恩怨。顺便,为道珍遗失之事,做一番后手补救。否则,若被有心人得知,你这剑与之有关,怕是又有无穷尽的麻烦。” 他说着,目光隐隐有光华,又再透出几分凌厉和锋锐,继续道: “朱晏因我而亡,有些人,必然要偿命!” “我也要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助她恢复原身的法门。你也无须担忧,她有残魂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必不会负她!” 陈浮生缓缓点头,施礼致谢。 “好,话已至此,也无什么多说的了。” 蓝公子轻轻一笑,“你我若有缘,还会有重逢之日。到得那时,我若恢复本身,朱晏也在身旁,必与你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 他仰首大笑,立刻身如剑气,瞬息远去,消失于天外。 陈浮生远望高空辞别。 久久之后,再才回过神来。 至此,他身边有关联的故交,已经全数归去。除了狲喉和河童两个特殊,其他的都随着贞胧山一战落幕,散去天涯各方。 陈浮生索性仍是盘膝坐在修葺的坟墓前,观悟自然,静修内心。 渐渐心灵宁静,如此一夜,居然不知不觉中渡过。 待到清晨,他重新又像从前一样,饮朝露,吐纳晨曦。 直至恢复得神清气爽,感觉自身的修行,又再进了一步。 “宝骑镇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尽在掌握......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大事,便是出发,前往大荒遗川屿的‘前礁之地’......” “不过,在此之前,诸葛武侯临行前的嘱咐、以及李元璧临行前的嘱咐,还须提前了结。” 陈浮生默默思绪。 兵家之事,蓝公子亲自回归北秦,已经不需要他再去走一趟。 但是玉虚灵山之行,却不能怠慢。 除了要谢过李元璧一家的救援之义,更重要的是,要看一看师父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自从李松溪和穆媖来到,陈浮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或许是上辈人的情义恩怨...... 李元璧和邬师伯,都含糊不说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事关长辈,说多说少都会产生误会,不如不说。 “那就去一趟玉虚灵山,既是了我的心愿,也是告慰先师的心愿......诸事完结后,再赶赴大荒遗川屿前礁!” 陈浮生有了决断,立即动身。 他如今已是圆满四境宗师,龙骸灵窑之主。一身修为实力,远胜寻常的灵官。 虽说不能像灵官那样,凌空飞渡。但法力贯身,神行如风,日行千里之事,不在话下。 如此一路前行。 出了宝骑镇,走出溙梧州,顺着朝东方向,心无杂念的赶路而去。 所谓蓬莱福地、玉虚灵山,其实就在东边云莱州。 两地之间,相隔并不算很远。否则,李元璧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到宝骑镇来。 东唐,道门实力最盛。蓬莱福地却并非第一福地。 相传道门的第一福地“瀛灵”,乃是在东海之上,犹如仙境,世人难见。 蓬莱虽非第一福地,但因广收门徒,分支众多。所以一般来说,在东唐疆域上游走的道门修行者,皆自称蓬莱正宗。 玉虚灵山,恰好就在云莱州地,亦是最为接近蓬莱的灵山之一。所以玉虚灵山,在东唐也算小有名气。 在陈浮生的见闻知识里,以及先师偶尔的指点讲述里,世间灵山,全是福地的分支。 后来当他逐渐得知,神将有守护之责,防御“劫”难。所以就又有些猜测—— 是否灵山的存在,其实也算是福地的外部防御? 当然,这些仅只是他的个人猜测。毕竟自家并非神将,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由于并非是游山玩水,陈浮生加快赶路速度。短短一日时间之后,便过了山山水水,遥遥千里路,进入云莱州地界。 云莱,靠近东海。在东唐疆域内,亦是富贵兴旺之地。千年名城居多,人间繁茂,处处锦绣风华。 当陈浮生走进云莱州主城,不禁也是为眼前的盛世景象,感慨万千。 他自幼被姜伯通抚育长大,随师游历山河,但师父为磨砺他的修行,从不接近繁华大城。 所以陈浮生此次来到云莱州主城区,也算是人生中,第一次进入繁华盛景之中。遍眼望去,尽皆人潮汹涌,车水马龙。 眼前是古色古香的千年灵秀风华,高楼亭阁,瓦屋大户鳞次栉比。店铺、坊市等琳琅满目,各色各相红尘景致,各样凡间万众。 宛若一幅笔墨浓彩的画卷铺展开来。 在宝骑镇的清野乡山待久了,陡然进入繁华地,陈浮生起初还有些微不适应。随即边走边看,身心逐渐放松。 身在凡尘世画中,人却已是世外人...... 到了他这个境界,毫不夸张的说,凡俗世间已经可称一声神仙。况且此地接近东海,千万年皆有神仙神话传说,更是丰富多姿。 既已来到目的地,玉虚灵山触手可及。陈浮生索性放开身心,沿途欣赏风物人情,舒缓自己长久以来紧绷的心绪。 “饿!” 突然,久不出声的狲喉,发出一个字音。 旋即,又一个声音也响在陈浮生耳后: “啊,睡了一觉,终于是养足一些精神。陈浮生,我为你又挡了三四刀,你若不好好替我进补,那就是对不住我!” 河童也是放声抱怨,终于也是打破沉寂。 陈浮生听到两个最亲近的人如此说,立刻以意念笑着传音: “好!今天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哪怕包一座酒楼,让你们吃上一天一夜,我也绝不皱个眉头。” 狲喉只是闻到人间盛景的气息,哪还懂吃什么,顿时啊了一下,没有出声。 河童却像是报菜名一样,报出一大摞东海附近最着名的美食。也不知它是从何得知,远比陈浮生懂行。 陈浮生自然是满口答应,沿着主干街道眺望,终于见到一座占地颇大,装饰奢豪的酒楼,立即举步过去。 也是好巧不巧,平日里应是宾客川流的酒楼,今日却是门前颇冷清。几个武勇家丁打扮的厮仆,大马金刀般站在酒楼前,一脸的威武。 陈浮生刚刚接近,顿时便有几双大手伸过来阻止。 “我家公子在此饮宴!” “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陈浮生一怔,瞧了瞧眼前凶神恶煞地家丁,又瞧了瞧酒楼内,见几个酒楼伙计缩在里面,个个脸有难色。 陈浮生也只是笑了笑,也未想与这些凡俗人多作纠缠。 但是河童却是传音大声嚷道: “不行,我闻到了地道的羊羔鲜鱼羹的味道,还有豚胶骨、还有茯芝百炖!就这家,就要这家!!” 狲喉也是吱吱呀呀,跟着起哄。 陈浮生无可奈何,又面向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微微一笑,手中多出一枚金锭。 然后抛了抛,手指轻轻一夹,便将金锭夹成两半。 “既是开门迎客,哪有不让进的道理?诸位再通融一下!” 陈浮生笑吟吟,摊开手心,将金锭送上前。 几个家丁,顿时脸色全变。 江湖上,能够如此轻描淡写,便能支指断金的,已是闻名的高手豪侠。 这几个家丁也算有些见识,一眼便瞧出眼前的青袍道人,不好惹。 其中一个貌似头领的家丁,犹豫片刻,沉声说道: “这位道长,我家公子乃是城守府刘家长子,规矩颇重。我等有职责在身,不敢擅专,还请道长见谅!” 这个意思,还是不让进。 陈浮生笑吟吟点点头,收起金锭,随即伸出手指一掐。 几个家丁唬得一跳,赶紧拉开距离,如临大敌。 陈浮生掐了掐手指,微微眯眼,做沉思状。随即目中一凝,看着这个头领家丁,淡然道: “吾乃蓬莱正宗,路过此处,已经算到你家公子,立即便有血光之灾......” 话音未落,几个家丁脸色大变,纷纷想喝骂。但都见到陈浮生的眼神,又全都缩了回去。 那个头领家丁,被陈浮生瞥了一眼,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窖,忍不住连打几个激灵。 “你去通报一声,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在此等侯,如若不灵,你们再来问我的罪。” 陈浮生仍是微笑,站在门前,气态平静。 几个家丁畏缩不前,头领家丁咬咬牙,顿足道: “好,我便为你通传一声。如若你是惑言欺众,咱们城守府却饶不得你!” 说着,赶紧慌张上前通禀。 陈浮生含笑站着,不过片刻,那个头领家丁一脸沮丧地走出来,显然是受到一顿训斥。 “你......” 头领家丁指着陈浮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 陈浮生左耳内,已经一丝黑气迸出,瞬间射入酒楼内。 砰当~~ 一个酒杯跌碎的声音传出。 随即一声哎呦,有人发出受惊的大叫。 酒楼上立即一片喧哗。 几个家丁听得清清楚楚,而头领家丁一脸懵,脑子一时未转过来。但随即,所有家丁惊得仿佛兔子一样,慌忙蜂涌而上。 又过片刻,头领家丁满脸惊疑,难以置信,却又带着恭敬,急步下来,连连拱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师海涵!我家公子有请,请仙师上去一聚!” 陈浮生微微点头,看来楼上的这个刘公子,还算有点教养,懂得趋吉避害的道理。 他随即拾阶而上,在头领家丁恭送下,走进楼上最大的雅间。 瞬间。 一股氤氲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最大的雅间内,一方镶银圆桌旁,坐的人并不多。 一男,四女,再加陪酒的管家,以及侧边几个弹唱的清伶。 男子自然是那个刘公子,相貌堂堂,看起来也不是欺男霸女的角色。衣饰华贵,有一种世家子的风范。 只是他此刻捂着毛巾,擦着唇角的伤痕,有斑班血迹。 陈浮生的目光,转向侍奉刘公子饮宴的四位女子。 首先第一映像是美艳,个个堪称绝色。 只是美得太不寻常。 以陈浮生此刻的眼力,即便不开启异瞳窥探,也能看出,这四个美女,绝非正常的人间美女。 浓美之色,近妖。 不过,陈浮生心里也无什么波动。 朗朗乾坤,天地亿万,世间有人、有妖、有鬼、有精、有灵、有神、有仙......诸般种种,入世出世皆属正常。 在修行界眼中,所谓妖精鬼怪,只要不是肆意戕害、生灵涂炭,或是吸食阳寿、诡谲残暴修行等等,皆平等视之,不会看到就动手。 诸事皆有因果,无妄无端无谓地随意杀伐,并不是修行之道。 当然,也有嫉恶如仇者,也有心怀天下者,遇事不论,逢诡异必诛,亦是各有其道理。 “道长,道长!快快请坐!” 刘公子捂着毛巾,迎上前来,施以礼数。 陈浮生进来后,在座的四位美女,只是微微蹙眉,随即脸色如常,并未看出这位年青道人有什么端倪。 以陈浮生此刻的境界实力,除非是灵官刻意窥探,否则在他之下,无论是谁,也不会一眼看出什么来。 “我就在此酒楼就座,吃些东西。刘公子的好意心领,如若有什么问的,便再来问。若是无事,那便平平安安。” 陈浮生只是微笑致礼,随即洒脱而去。 酒楼的伙计立刻迎来,安排另一间雅座。陈浮生按照河童的嚷嚷,点了一满桌佳肴美食,静坐等侯。 不过一会,这间酒楼也就他一桌外来客人,所点酒菜尽皆快速摆了上来,没有一刻懈怠。 陈浮生左耳内、背后,狲喉和河童飞窜出来,抢到桌上,奔着满桌美食便大吃大嚼,不亦乐乎。 陈浮生则是自斟自饮,对此前发生的趣事,并无在意。 云莱州在蓬莱界内,又临近玉虚灵山。按道理,也不会有什么出格出奇的妖精鬼怪,敢在此地放肆。 至多有些不懂规矩的,周围游逛,只要不存心害人,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陈浮生原本也只是找个由头,能够遂了河童和狲喉的心愿,进来吃喝。也不想多生一些枝节。 那位刘公子,若是平安无事,自然也不会再来打扰。 只不过陈浮生如此想,事情却并不是如此发展。 河童和狲喉正吃得酣畅淋漓,一位家丁过来敲了敲雅座的屏风,恭敬道: “道长,我家公子想见你一见!” 陈浮生微微皱眉,但也不在意,随口应一声。 河童和狲喉却不怎么满意,双双嘟囔一声,也不离开。各自幻影无形,继续自顾自地吃喝。 那位刘公子,已经收拾了伤势,带着世家子的教养风范,踏步而来,施礼后,坐在陈浮生对面。 “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刘公子带着笑意问道。 陈浮生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借着面前酒杯里的酒水,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眼睑蚀痛后,他抬眼,打量这位刘公子。 一切正常,确实是人族,正经的凡间公子哥。也无什么附身、鬼魅之类的纠缠,健康也无大碍。 但是,陈浮生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在这位刘公子的心膛正中,宛若有一根无影无形的“丝线”,凌空而来,悠远而去,不知去往何方。 “道门拘灵之术?灵丝?” 陈浮生从未想到,一位平凡公子,心内居然联结出一根道门的拘灵之丝。 可这位刘公子,并非傀儡,更加不是灵物,也并非受谁操控的妖精鬼怪。 陈浮生心中顿起大疑惑。 原本只是一次偶然相遇,却不曾想,发现了此等隐秘。 并不是说,拘灵之术不能对凡人运用。而是拘灵之术,也有相隔远近的道理。 以陈浮生的能力,最多也就数丈远施法,便是极限。 但在刘公子心间这根灵丝,远去天边!! 简直是不可思议! 若不是异瞳窥探,恐怕永久无人发觉这个隐秘! ...... 第114章 吉日 “道长!” “道长??” 刘公子连唤两声,面前的年青道人却视若罔闻。 他毕竟也算是云莱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堂堂城守大人的嫡长子,自从出生后,便从未受人轻慢。 虽说是有教养,但刘公子此刻也不禁有些愠怒,提起声音道: “小道长,你说我有血光之灾。此前也确实算是应验了,但我也曾听人指点,江湖上颇有些卖弄蛊惑术法的,你今日来得如此之巧,说得也巧,难道?” 他按下声音不说,只是拿眼盯着陈浮生。 富贵世子,自然是有一股世家威严。从前他面对一些江湖浪侠,只须这么一说,眼神一放,再如何豪横的江湖客,心里也要抖上几抖。 城守大人家的长公子,久历军营,又岂是浪得虚名? 但没料到,眼前的年青道人,仍是在沉思,根本没有搭理。 刘公子不禁更是恼怒,正要喝斥。 但眼光瞥处,却见酒桌上的菜肴美食,竟是无形地在消失、在不断化去......就像有无影的诡异之物,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在大吃大嚼。 蓬当~~ 刘公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起身,撞得桌子一响。 “你,你是何方妖道??” 刘公子此话刚脱口。 陈浮生抬起眼来,瞧了他一眼。 刹那,仿佛有冰寒彻骨的潮水,自刘公子头顶贯下,直至脚底板。 骇然惧怕的刺激下,刘公子竟是生生将一句话,又吞了回去。瞬间满脸冷汗,身心不可抑止地瑟瑟发抖。 “你......你......” 刘公子唇齿打颤,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觉眼前的年青道人,明明俊秀温和的气质,却在半盲异色瞳中,有着极至惊怖的威慑。 即使是面对自家父亲,发起威要杀人时,刘公子也从未如此害怕过。 不过眼神接触之后,陈浮生淡然一笑。 顿时宛若春风拂面,所有让刘公子心颤的感觉一扫而空。 “刘公子,请坐。适才我在琢磨一件事,所以怠慢。” 陈浮生微笑致礼,示意刘公子坐下。 刘公子再才艰难地咽了唾沫,战战兢兢地旁边挨着坐下。 “刘公子觉得我此前说的血光之灾,是江湖蛊惑术法么?”陈浮生又再一笑。 “不,不,不!绝无此事!” 刘公子赶紧摆手,“道长神机妙算,刘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敢置疑!” 陈浮生并不在意此刻在刘公子心中的映像,毕竟修行者与凡人之间有别,解释无用。 只是就事论事,淡然问道: “我想问一问刘公子,最近在你府上,或你自己居室里,有无什么离奇不解的事发生过?” 刘公子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本想敷衍,突然听到这一问,顿时咦了一下,皱眉思索。 陈浮生静静看着,也不催促。 “道长,你这一说,似乎这一两日,确实有些古怪。” 刘公子说着,却又摇摇头,“古怪是古怪,但我自己也未受什么连累。依旧吃好喝好,随处玩乐也无所阻碍。” “那你说说,是何事觉得古怪?”陈浮生笑问。 一番交谈,刘公子已经不再紧张,恢复了此前的世家公子范,回忆着说道: “也就是前日,我居家身边的几个家丁。有的在夜间练功,无声无息地死了。有一两个喝着酒,喝多了,睡死过去......” “在今日,我才得知此事。不过城守府家大业大,巡守的兵卒或家丁,练功走火、喝酒伤亡,多有发生,也并不当回事。” “但我又碰到几位好友,都说和我一样,府中有家丁,皆是如此死去。” “恰好有位当年曾远赴蓬莱求道,修过一些什么占卜问卦法门的,说是因为冬去春来,阳盛过郁。我们这些世家子,若不想受连累,便应该多出府,交游一些姑娘......” 刘公子说到这里,笑道: “当时我们都觉得,此话颇合心意。连袂出门之后,各自都发现相熟的青楼里,果然是多了许多新鲜花儿......” “一打听才知道,今年春时,是云莱州百业大兴的吉日。州衙大开方便门,各地商贾皆有优待,云集而来。所以城内的青楼、酒肆,自然是花力气四处招揽,来了许多品相好的姑娘......” 陈浮生听了,一阵阵皱眉。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刘公子越说越开心,指着屏风外,笑道: “道长你也看见了,那几位陪我饮宴的,皆是人间绝色。若是往日,自然是难见。想不到,呵呵,云莱州的春时吉日,果然是来得妙极!” 陈浮生暗暗摇头,立即又问: “你们这些公子哥,家中离奇的死了不少家丁。又被蛊惑出来找姑娘,然后巧合的又到手许多未见的姑娘......” “难道你们,就不怀疑什么?视之平常?” 刘公子的脸色一滞,笑容有些勉强,说道: “道长,你乃出世人,不在凡俗里打滚。你说的这些,在我们府上,时常有发生,又有什么可疑的?” “况且,我们无病无灾,玩得尽兴,无所伤害,又怎么会起疑?日子一天天的过,若是什么都生疑,那还怎么过得好......” 一番话说完,轮到陈浮生的脸色微微一滞。 其实转念一想,刘公子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似他们这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公子,家丁仆役之类,正常死亡,确实是不会当回事。 况且找个由头出府玩乐,更是求之不得,哪还会去想什么应不应该?合不合适?有新鲜发现是好事,何来疑虑? 陈浮生定了定神,沉吟后又问道: “似你一样遭遇的,有多少公子?” 刘公子默默数了数,笑道:“也不少,我们日常玩乐的好友,少则十几人,多则二三十。皆是官宦之家出身,志同道合。” 陈浮生细细琢磨,如若个个都像刘公子这样,心间有灵丝自天外来,那么此事就不是小事! 如若个个都像刘公子这样,身边皆是多了几个近妖的女子。那么牵连之广,也不是小事。 但偏偏此事发生在蓬莱境内,道门福地、灵山,环视之下! 究竟是什么图谋? 陈浮生想到这里,瞧了瞧满不在乎的刘公子,淡淡道: “你知不知道,身边这四个女子,不是人?” “嗯......啊??” 刘公子脸色一变,诧异道:“我亲手试过,活色生香!怎么不是人?难道是妖精不成??” 他随即哈哈笑道,“朗朗乾坤,蓬莱神仙地,又怎么会有妖精?道长,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陈浮生不动声色,似笑非笑道:“你去把她们请过来,我问几句话。” 刘公子将信将疑,但毕竟觉得眼前的年青道人,高深莫测,也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出去吩咐守侯的家丁。 不过片刻。 莺莺燕燕,环佩缭香的四个艳丽女子,飘摇而来。 见过礼之后,四女子侍奉在刘公子身边,带着疑惑好奇地打量着陈浮生,全是一副极正常的反应。 陈浮生也不多废话,伸指轻轻在桌上一叩。 刹那! 四道淡缈不可见的黑色丝线,闪电一样探出,定在四个女子身前。 呼吸一瞬间。 四个女子恍若未闻,但每人的脸上,艳丽之色仿佛剥皮一样,斑驳毕露。 毛茸茸的狐脸、阔嘴呲牙的熊头、凸鼻流涎的猪面、白骨森森的骷髅头,仿佛热水泼冰一样,显露展现出来。 刘公子原本坐着还在得意,陡然瞥眼,见到自己身旁站着的,居然全都是恶形恶状的怪物。 “哎约!!我......” 他顿时吓得一激灵,差点当场蹦起来。 但他毕竟是武夫家门出身,趁着脑中血涌上头,一咬牙便窜到陈浮生背后,惊得心中怦怦怦乱炸,不敢抬头。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反应。世间人,听过什么妖精鬼怪,只是当故事,谁都会拍胸口说不怕。 但听过是一回事,当面撞见却又是一回事。 刘公子的反应还算是好的,知道躲避。不知有多少人,当场吓傻吓瘫,连躲避的反应也无。 那四个女子,根本不知自己已经是现了原形。 狲喉黑气,即便噩孽也无从发觉,何况是这几个小妖。 刘公子这个惊炸的反应一出,屏风外的头领家丁,顿时也惊动,慌忙冲进。 当眼一瞧,这个头领吓得脸色刷一下苍白,竟是连步子都僵住,顷刻不敢动弹。 到了这个时侯,四个女子立刻会过神,知道出事。 她们各自互看一眼,顿时惊恐。直到此刻方知,已经曝露。 不过毕竟是妖怪之属,趋利避害的本能,远超凡人。 所以一经发现自己露了原形,这四个女妖,也未有什么过激反应。而是并肩一起,震惊地瞧着对面,稳坐如山的年青道人。 陈浮生面色平常,淡然问道: “是谁派你们来,祸害云莱州的世家子弟?” 他说得平淡,也无什么杀气,也未出什么法术。但既是质问,自然显出一丝威严。 这一丝威严,来自于龙骸气运、灵窑之主。 威严之中,自然而然,与心内缭绕的焚天剑意相合。 一字一句既出,顷刻宛若惊怖雷霆,笼罩在四个女妖的眼前及心神之内。 四个女妖当场崩溃,所有原形全露,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竟是连话都说不出,骇然欲死。 她们不过只是一境出头的小妖,何况见过如此威慑。 陈浮生也没想到会把她们吓成这样。 其实是他自己不觉得而已。 做为杀过万千阴魂、闯过地府、灭了大小无数噩孽,杀过灵官、杀过枢神将,连圆满神将都杀了两个的陈浮生,已非往昔的雏子。 陈浮生收束自己的意念,再次放缓语气,又问一次。 其中有个领头的女妖,再才脸色惶恐,战战兢兢说道: “回禀前辈......我们这些姐妹,并非受人指使......而是,而是偶有所感,来到云莱州寻些快活......” 她立即又强自镇定,颤声辩解道,“前辈明鉴!我们从未,从未有害人心......这位公子,安然无恙......万望前辈垂怜!放过我等小畜......” 陈浮生自然是听出,这女妖说的是真话。 因为异瞳窥探过的刘公子,确实无什么伤害。 “偶有所感......” 陈浮生微微沉吟。 能够发出天外灵丝的手段,已经比肩灵山之主,甚至犹有过之。那么有所图谋,断然不会凭借几个小妖,便能轻易得出答案。 陈浮生再次轻叩一下桌面。 四道黑色丝线收回,宛若无声无息。 那四个女妖战战兢兢等待,见陈浮生没有出手,哪还敢多待。赶紧拜首如捣蒜,慌忙簇拥一起,迅快夺门而逃。 直到四个女妖走得没影了,刘公子和头领家丁,仍是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的,不敢多动弹。 片刻后,刘公子首先回过神,急忙拜倒在地,带着哭腔叫道: “仙师!仙师救我啊!!” 那个头领家丁也是如梦初醒,惶恐地随着拜倒,连喊救命。 陈浮生哭笑不得,当即说道: “你们两个,无病无灾,无伤无痛,并无什么损失。救什么命?” 刘公子和头领家丁,顿时一滞。二人相视一看,觉得似乎是有道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是没道理可言。 刘公子仍是拜倒不起,惶恐道:“今日或许无灾,但明天后天,将来之时,谁又能说得着!仙师救我,助我脱了这场劫难!必有重报!” 陈浮生早就有所考虑,点头道: “你确实还是有血光之灾,要想渡过,必须听我安排。” “仙师请讲!只要我能做,千难万难也必定办到!”刘公子咬牙切齿,拍胸赌誓地大声道。 陈浮生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你独自去联系,所有和你一样经历的好友。然后带到你府上,以饮宴的名义聚会。今日之事,不可泄露!” “其二,我会在你身上取一滴心血。不过你不用怕,取的时侯,你根本不会知晓。” “啊??”刘公子有些傻眼,总算忍住没有叫饶。 ...... ...... 云莱州,城守衙门。 刘将军府上。 一间与宴会厅相邻的偏房中,仅有一盏微弱油灯,如豆般点亮摇曳。 陈浮生坐在桌前,一滴晶莹血色剔透,蝇头般小的“心血”,悬浮在他的指尖。 河童现身出来,凝视着心血,不禁说道: “你真的想占卜此人身上牵连的因果??如若真是天外飞来灵丝,必定高于灵山之主的背景!妄图窥探,必遭反噬!” “你可要想清楚,值不值得!” 陈浮生微微一笑: “谁说我要占卜?” 河童一愣:“你不占卜,要心血干什么?” 陈浮生笑道: “你是河图童子,河图之术,自然是你在行!所以我取心血,是要你来占卜因果。” “这......”河童差点炸了。 ...... 第115章 终灵官 河童似方似圆的影子,悬浮在桌面上颤动。 自从进入“圭由神甲”里安居,河童比之前变得更圆润了一些,形体也不再虚得发飘,有一种逐渐清晰的感觉。 不过这种圆润和清晰感,反倒令它更加“可爱”,完全不像是传说洞天里诞生的宏伟灵童...... “你,你,你......你这不是坑我吗?” 河童气得发抖,忽上忽下的颤动飘浮,发泄不满。 陈浮生微笑道: “你是河图童子,天下再无任何人,能比得过你的河图之术。难道小小的一次占卜问卦,问问心血的因果,也是坑你不成?你怕什么?” “我当然不是怕!我怎么会怕!!” 河童不服气地嚷嚷,但随即声音缩小一些,又道: “怕肯定是不怕的。但是,但是我如今不是全盛期,若是神将以上的反噬,难免会有些......嗯,有些小麻烦......不值得,不值得。” 陈浮生早知道它会这么说,笑吟吟道: “我给你加两重保护,怎么样?” “保护?什么保护?”河童立即好奇的问。 陈浮生指点道: “狲喉的上古浊气将你裹一层,然后你再带着‘圭由神甲’,去‘敲门砖’里用河图占卜,这便是两重保护!” 河童顿时一愣,默默沉思,有些意动。 狲喉黑气,在冥狱无论是地府还是黄泉路,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即便是“右轮噩孽”,堪比神将,也不见得能随手击溃。 至于“圭由神甲”,多次已经证明,可挡神将之击。 更遑论神秘的“敲门砖”! 连嫡圣取自心头肉而创的妖灵,都被砸成渣吸收了。龙骸残魄如此可怕,也是照收不误,毫无损伤。 深思之后,河童顿时有了勇气,点头道: “好,你既然求我,那我便使出手段来,让你开开眼界。什么叫做占卜问卦!” 陈浮生呵呵笑,表达了敬意。然后一按耳边,让狲喉吐出一道极精粹的黑气,缠绕在河童身上,如同铠甲。 河童也是起了一道咒诀,“圭由神甲”化为一层纯白壳,笼罩在它身上。 陈浮生又取出“敲门砖”,将有字的一面,对着河童。 河童不再犹豫,身影一闪,化为一个斑点,镌刻在“阿鼻”两字的下方。 一切就绪,陈浮生摒息凝神,将心血移到“敲门砖”旁边。 藏在砖内的河童,顿时喷出一口气。 呼吸一瞬,宛若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星光点点,在桌面上缭绕幻变。洒落如星尘,灵动如星斑,炫丽多姿。 顷刻,刘公子的这一滴心血,便在光斑缭绕中,悬浮着如水蛇般旋转。越转越快,几乎成了虚幻。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河童一声清喝。 弹指霎那。 本是微弱无光的室内,顿起无数丝丝缈缈的微光,如星芒阵列。心血上缭绕的星斑,亦是溅射开来。 所有星辰斑点的微光,仿佛洒网,全都浮聚周围,渐渐形成一幅可见的图案。 图案越张越大,越展越开,如同身临其境。 陈浮生立刻注目凝视,不敢有丝毫放松。 图案中,并无什么景象,只有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 这个人影看起来不算高大,披着笼身的羽氅,被支离破碎、斑驳、宛若一块块玄妙的拓片环绕着,散发出极神秘的意境。 陈浮生仅仅只是看一眼,勉强看到这个人影出现。 人影便似乎感应到什么,一道炫丽耀目的光线贯穿而来,伴随着一声冷厉的轻喝。 陈浮生赶紧闭目,并阻止心中一切意念发出。 啵~~ 砰~~ “哎呀!” 河童一声尖叫,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陈浮生瞬间睁眼,然后缓缓松了口气。 眼前,河童已经从“敲门砖”里跳了出来。好在并无损伤,有些惊魂未定,微微颤抖着。 狲喉裹身的上古浊气,毫无悬念的被打溃。甚至河童自保的纯白龟壳,也被打溃。 “敲门砖”反倒是丝毫无损,一片痕迹也无。 看来最终护住河童的,依然是这块金黄的大砖。 “怎么样?”陈浮生立即关切的问。 “还好,还好!我即时中断河图之术的星光,遮掩了他的继续反噬,也脱离了出来......” 河童夸张地摆了摆手,虽然还在抖,但仍显得意。 “你看出什么?”陈浮生笑着问。 “是道门的高手!”河童严肃的说。 “呃......能用天外飞灵丝,运使拘灵之术,我当然知道是道门。”陈浮生没好气地说道。 “嗯,我可看到,他右眼下,有一颗痣。这是他的特点,除此之外,我窥探不出更多。” 河童思索着说,然后又接道: “实力,比灵山之主要略强。但又不是七境小乘尊者。怪哉......” 河童想了想,判断道: “若我猜得无错,他应是七境小乘尊者,但不知何原因,境界跌落。虽高过神将,但也高不了多少。” 陈浮生微微点头,认同这个观点。 毕竟之前早有猜测,能够将拘灵之术运用得如此之强,只有高过神将,才能施展。 世间修行者,在高层次的境界,因受到重创、意外、劫难等等原因,导致境界跌落,并不是什么奇事。 河童经过这一场河图之术的占卜,又有些虚弱,立即遁入陈浮生背后“圭由神甲”,不再出声。 陈浮生静坐,沉吟,发散着思维。 “道门......七境小乘尊者......从遥远方向飞灵丝而入云莱州......” “一切的可能,只能是属于蓬莱福地的某位高层。” 若是外来的道门高手,不敢这样做。 陈浮生微微皱眉。 自家的地、自家的盘子,伸黑手搞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 若不是黑手,也不是什么阴谋...... 陈浮生不敢就此武断。 也不能凭一根天外灵丝,便判断是什么图谋。 除非并不止刘公子一人!而是许多相关者,皆是如此。 他立刻有了决断。 以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之后。 他绕出门外,找到一处隐蔽所在,窥探宴厅里的景象。 很明显,宴厅里高朋满座。刘公子做东,又是极力配合,引得整个宴厅内一片欢腾,酒色全有,酣畅淋漓。 十几二十个官宦家的公子哥,身边皆是妖女陪伴,吟诗作词,举杯推盏,高歌起舞。 陈浮生每看一个公子哥,都能发现,他们的心膛上和刘公子一样,皆是飞出一根灵丝。悠远至天外,不知去往何方。 得到这个肯定答案后,陈浮生回到房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刘公子慌张地摸了进来。 进门看清陈浮生之后,刘公子松了口气,赶紧低语询问: “怎么样?仙师,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陈浮生平静点头,说道: “不止你一人,有血光之灾,牵连甚多。” 刘公子听了腿脚一软,差点当场跪下,颤声道: “仙,仙师......那我,我该如何做??” 陈浮生笑道: “不慌,暂且看来,你们都是安然无恙,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损害,或许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刘公子再才大喘几口气,但仍是将信将疑。 陈浮生指点道: “今夜、明日,你想尽办法,将这些公子留在府中,不得散去。越聚在一起,便越安全,以免被外力所趁。懂了么?” 刘公子也算是经历不少尔虞我诈,顿时拍着胸口道: “仙师请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 送走刘公子,陈浮生继续静坐思索。 “我需要一个破局点......” 此事,相当于一个深潭。云莱州,也相当于一个更大的深潭。 我身在其中,若无什么变化产生,那便毫无头绪,只能随波逐流。 一想到破局点,陈浮生立即想到方术天地桥。 自从他被嫡圣萧遥铘针对,一路艰辛,晋升灵窑之主后,还从未再用过方术天地桥。 “先看看天地桥里,能发现什么!” “毕竟在之前,无论是机缘、奇事等等,都带来了破局变化!”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但这一次,并非冥狱黄泉小千路。所以陈浮生再次见到了无数玄妙的方格。 桥下,眼前最大的方格,应该就代表着云莱州。 比起在宝骑镇的地域窥探方格,此次所见的方格,大了许多倍。 无论是隐约景象,还是诸般奇特的显影,都比宝骑镇更广、更复杂、更有深意。 陈浮生仅仅只是看一眼,便知道,晋升灵窑之主后,他能看见的东西,确实是多了一些。 在眼前复杂、奇特、多变的大方格里。 目力所见的尽头方位,多了一个极至白色,带上一抹朦胧金焰的光芒。 熠熠生辉的光芒中,有一个人影,宛若图画印在其中。 不过,这个人影的模样有些古怪。在陈浮生看来,显示出一种“受困”、“受束缚”,略微僵化的外相。 “带金焰、固定光芒点......”陈浮生微微沉吟。 忽有明悟,或许这个金焰点,代表此地的灵山! 人影?是否代表着灵山之主? 陈浮生暂时不多想,继续眺望周围。 周围广大景象里,确实有不少微弱的小白光。 这是陈浮生熟悉的机缘闪光点。 约莫有几个小白光,底下有丝线,与金焰灵山相联。 这也更加证实,金焰确实代表着灵山。并且,与之相联的机缘闪光点,也应该与灵山有关。 “嗯?” 陈浮生眼前一亮。 又再发现一抹红光,在微微移动。 他立刻精神一振,注目窥探。 可见红光底下,也有一根丝线,与灵山相联。 按照陈浮生此前经历天地桥的理解,红光,必然是与他自身有重大关系! 但此刻眼前所见相联,那么与灵山也有重大关系。 “与我有关、与灵山有关,是必争的红光!”陈浮生心中一动,或许这应该就是一个破局点! 有了这个发现,陈浮生总算是暗松一口气。 且不说,此红光与否与本次事件有关。但红光出现,便是一个变化。便是这一汪深潭里,可以捕捉的机会。 有极大可能,抓到这个机会,就会带出新的变化! 陈浮生立刻继续观望更多的内容。 但这一次他看的已经够多,精气神开始急速枯竭。 一感到自身的不适,陈浮生立刻紧闭双目,不再贪婪。心中挥动离开念头,片刻后,一切束缚消失。 返回室内,他缓缓睁眼,长吐一口气。 红光的出现方位,已经深印他的心中。 既是在云莱州,那么必定逃不脱! ...... ...... 夜已经深沉极至。 寒冬虽去,初春的浓霜深夜,亦是冰寒入骨。 距离云莱州主城颇远的一片老山中。 四周漆黑幽幽,高空薄月朦胧难见。极淡的光影洒落,只是增添了更多诡异影象。 模糊而隐约的景象中,有山有石、有荆棘乱草、有枯树残林。浓雾匝地缭绕,霜霾滚滚涌动。 不时有远近的兽嚎声,此起彼伏,令人心悸。 一颗满是枯黄阔叶的盘虬老树上。 陈浮生蹲在枝杈间,依然是一身青袍道服,手中提剑。 但在他的后背,有一层宛若浅显白毛般的披挂。将他遮掩大半,显得很是古怪。 但正因为有这“白毛披挂”的存在,陈浮生就像与枯黄老树融为一体,与大自然息息相通,完全不显自身气息。 “白毛披挂”,是河童在白龟甲内潜居,悟出来的一个法门,它称之为“白泽无漏”! “圭由神甲”本就是上古巫裔白泽族的东西,所以这个法门的命名,也算贴切。 在冥狱,有狲喉黑气的遮幕,即使是右轮噩孽,一时间也难以窥探出。陈浮生未想到,在人间,河童也捣鼓出一个类似的遮幕。 得到“白泽无漏”的掩饰,陈浮生一路追踪,终于是追到了脑海中深印的红光! 而这个红光,和陈浮生猜测的一样,确实是一位道门修行者。 此刻,此人就在陈浮生的监视中。 这是个中年道人,穿着朴素的灰道袍,外貌毫不起眼。和江湖上游荡的无名道士一样,普通至极。 中年道人离陈浮生约莫十丈多远,在陈浮生的异色双瞳窥探下,显示出五境灵官的修为。 灵官,对于修行界绝大多数无天赋的人来说,已经是修行的最高目标。 毕竟神将之路,遥不可及。 只要能够修成灵窑入体,无论半灵窑多浅薄,也可称宗师。宗师再前一步,其实并不难,足以成就灵官。 如果说神将是修行界的中坚力量,那么灵官,就是灵山的中坚力量。 甚至,许多灵官境界,比枢神将更好用,更得力。 只因枢神将代表战力,是灵山之主麾下的首要臂助。那么另外与战力无关的,便需要灵官去做。 灵官,之所以称为灵官,就是在某个方面,可以修到极至,强到极限。并不需要特别追求战力,追求全能。 修行界还有大多皆知的传闻,灵官境界,若无神将可能,那便还能再祭祀一次洞天,得到洞天回应,在某个修行特质上得到加强。 这种不能升神将,终生在灵官境界,得过洞天回应的,有个称谓,称之“终灵官”! 每一位终灵官,可以说是绝大多数平庸修行者的最终追求。 既有特别能力,又能在灵山之主麾下有一定地位。 陈浮生此刻监视的,就是一位“终灵官”。 此人以极快的速度,在云莱州外,各个山头,进行着秘密行事。 陈浮生一路追踪、尾随,全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此人走走停停,毫无杂念地做着事。要是展开灵官的凌空飞渡,陈浮生还真不见得能轻松跟上。 此时此刻。 这位终灵官道人,在用拘灵之术,无比熟练巧妙地,抓捕一个个颇具灵性的野兽。 然后,调动地理气机,灌入一丝道蕴,助野兽生出灵智,可以有化形为妖的大好机会。 虽然并非每一个野兽,都能顺利开悟。但在这个中年道人手中,拘灵之术极尽所能,居然大为增强了机会,十有九中! 拘灵之术,既可拘禁、束缚,亦可点化、驯服。 以陈浮生目前的实力,虽然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毕竟钻研不深。失误失败、或失手弄死,都有极大可能发生。 所以陈浮生对眼前这位终灵官,竟是有了佩服。 灵官点化妖精,其实按修行界正常道理来说,并非什么出奇之事。 因为无论是灵山或福地,皆需要大量妖精效力。 无论是麾下弟子的试炼、修行,或是诸多杂役、守山看门等。甚至妖兵、妖军,皆是十大派不可或缺的助力。 更进一步,极具天赋潜能的妖精,或有上古血脉的妖精,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十大派倾心栽培的对象。 野生的妖精鬼怪之类,毕竟是不容易归顺。那么灵官亲自点化,收入派中,进行豢养的妖精,自然是多多益善。 其实要是平时,陈浮生见到这一幕,除了佩服之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想法。 但这一次不同,云莱州多了许多女妖,皆与天外灵丝有关。 那么此次追踪这个红光,知道他在点化妖精,正常的事便成为疑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已经快接近黎明时分。 中年道人瞧了瞧天色,停止点化妖精,留下自己的印记后,便要就此离去。 陈浮生怎么可能再放过他? 嗷吼~~ 洪荒虎吼之声,刹那响彻在这个终灵官耳中,震慑心神,几乎当场压垮他的感知。 又一枚晶亮玉符,显现他的脚下范围,霎那虚无。 云雾雷霆、雨丝电掣,瞬间交缠出无数遮蔽,层层叠叠,潮潮涌涌如阵图,将这个终灵官困在其中。 骤然,大地如同真火倾覆。无穷灼烧火焰,无影无形,却又蚀心销骨,压制心魄,汹涌疯涌而至。 一剑! 宛若天外飞兵,直至眼前。 这个中年道人已经处于崩溃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强横的符箓术,当认为是道门同道来偷袭,却又撞见胆寒心裂的杀伐剑势。 “谁??”中年道人惊叫。 呜~~ 咆哮声中,一块金黄大砖,占满了他骇然失措的眼中。 蓬!!! 毫无花巧,以力取胜。飞砖正撞中年道人眉心,当场被砸得丧失一切所感,昏死过去。 陈浮生一脸平静地站在这个倒霉道人面前,一按耳边。 狲喉黑气吐出,将这个道人卷起,化为黑烟收入。 陈浮生轻描淡写,再起一剑“滔火”。 真火覆盖,此地所有痕迹,尽被抹去。 他毫不犹豫,立刻纵身而去,瞬间消失于远方夜色外。 片刻后。 此地恢复了宁静,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 第116章 惊山(万更求订阅月票) 幽静。 漆黑、深邃的无名山窟内。 中年道人,从眩晕迷离中缓缓醒来。 他缓过这一口气,顿时本能的涌动全身法力,猛地睁开眼睛。 但眼前金花乱冒,仍有些虚不着力。 中年道人立刻震惊骇然,眼前清晰之后,乍眼一望。 在他的面前,是一位看似年青,脸上蒙着模糊纯白纹路的青袍道人。 年青的道人掌中执剑,看不出容貌,看不出喜怒,竟是连修为实力,也看不出来。 “你醒了?感觉如何?”陈浮生淡然说道。 被困的中年道人,惊疑不定地瞧着自己身上。 可见有无数像是细蛇蜿蜒的“黑线”,将他周身缠绕。一股股秽晦、可怖、令人心悸的束缚感,在躯体上涌动镇慑。 “上古浊气??” 中年道人更是惊疑万分,想摧动法力,却受到禁锢压制。除非他拼命,不惜自损、强行挣脱。但如此做,殊为不智。 “你到底是谁??”中年道人放弃挣扎,色厉内荏地盯着陈浮生,大喝道: “我乃是玉虚灵山之主李松溪的胞弟,李宏升。当年因错责未能晋阶神将!如今也是玉虚第一灵官,身份不比寻常!” “你或许不知我的底细!快快放开我,免得引起祸端!你切不可自误!!” 李宏升加重语气,摆出极恼怒的架子,紧盯着陈浮生。 陈浮生暗暗皱眉。 李松溪的胞弟? 原本以为抓到一个破局点,现在想不到,这个破局变化之人,居然越来越复杂。 陈浮生不动声色,他此刻脸上覆盖着河童捣鼓出的“白泽无漏”,也不怕这个李宏升瞧出什么底细来。 “知不知道,为何要抓你?”陈浮生平静道。 李宏升惊疑不定地打量陈浮生。 眼前这个白脸道人,看似道门同门。但却又是剑、又是浊气、又是实力难测,根本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来路。 李宏升压抑着心中沸腾思绪,沉声说道: “你若是人族,抓我到此,自然是派系之争。你若是巫裔,那便是上古时的恩怨。” “先不论是何原因,你要想解决,先放了我,咱们可以商量。” “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就应该知道,灵山之主李松溪乃是我兄长!除此之外,我上面还有大人物!你切切不可自误!” “上面还有人?”陈浮生听了,有些微松一口气。 既然这个李宏升还有背景,那就好办。 就怕他再无牵扯,完全受命于李松溪。那么此事便难办了! 陈浮生也不想这一趟灵山之行,又在长辈头上闹出什么纠纷。 既然知其身份,又知其牵扯,陈浮生也不再废话,直问: “你在云莱州,点化女妖,送入州城内接近那些公子哥。到底是图谋什么?” 李宏升听了,顿时暗暗吃惊。 只因此事绝秘,即使是山主李松溪也不知晓。 如若眼前的白脸道人,只是问为何点化妖精,那还可以蒙混。但对方直接说出女妖之事、接近官宦公子的事,那便有曝露的可能。 李宏升越想越心惊,当即紧闭嘴巴,沉默无声。 陈浮生也没想一问就有答,轻笑道: “你也看到,身上缠的是上古浊气。若是侵入你体内,那千般痛苦折磨,想必你也是了解的。” 说着,又取出“敲门砖”,在手里掂了掂。 “你再看,此法宝能将你打昏,自然也能将你打死。” “李道长好好考虑,是要宁死不屈,为别人背锅?还是直接说实话,你好我好,都各自归去。” 一席话说完,李宏升仍是沉默,脸上的阴沉浓郁加深。 “嗯,你是想宁死不屈?”陈浮生笑了笑,“也行,那就先打断一支手,咱们再谈。” 话音落。 李宏升悚然惊惧。 他右臂上缠绕的上古浊气,瞬间如同漆黑禁箍,将他的手臂定住。无论如何摧动法力,亦是徒劳。 “你......”李宏升怒吼。 但是陈浮生已经手起砖落,砸在他的右臂上。 蓬~~ 并无什么血肉横飞,而是毫无花巧,正正撞在手臂上。 呼吸瞬间,李宏升的右臂一凉。 “啊!!”他发出极至愤怒、恐怖、可悲的哀号。 整条右臂,已经化为飞灰,当场砸成了渣。 但是李宏升又再骇然发觉,他处身的山窟中,被符箓阵图封锁了。刻意加重的哀号声,根本传不出去。 随即,上古烛气纠缠的痛苦、折磨,以及失去手臂后的心灵噬痛,无尽懊丧,令李宏升脸目扭曲,几乎要当场暴发。 但他没有暴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做不到...... 身受禁锢,禁锢外又有符箓阵图,完全逃无可逃。 想到此前的被符箓术偷袭,又眼见身前封锁山窟的玄妙符箓阵图,李宏升目中泣血般震怒呼号: “你!你到底是道门哪个分支的弟子??莫以为你想掩饰,便能彻底隐瞒!!” “我兄长李松溪饶不了你!我上面的大人物,也饶不了你!!” 陈浮生手中掂着砖,带着笑意说道: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乃是瀛灵福地的传承。既然来抓你,自然是有抓你的原因。岂会怕你身后的人物?” 李宏升哀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疑不定地再次紧盯着陈浮生,心中沸腾思绪逾发的沸腾。 聪明人若是起疑,那便能想出大量可疑的猜测。 李宏升亦是一样,心中震惊之余,不仅多端猜想,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多疑。 陈浮生平静道: “你如果抵死不说,那我便一直拷问。你还有一手、双足,再过片刻,恐怕都保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宏升简直要崩溃了,大吼道,“瀛灵福地向来是闭门求仙,从不问凡间事!你到底是谁??” 陈浮生摇摇头,又再扬起手中“敲门砖”。 上古浊气顷刻缚住李宏升的左臂,禁锢定住。金黄大砖呼啸而下,毫无花巧,蓬地砸在李宏升左臂上。 转眼瞬间,左臂也没有,砸成灰渣,簌簌飘散。 李宏升目眦尽裂,眼中都几乎淌出血来。 此刻双臂尽失,上古浊气顺着伤口贯体而入。身为人间界修行者,沾染到浊气侵袭,简直是痛不欲生。 “李道长,再想想。想清楚!断了四肢,或许还能补救。但如若我继续动手,打到你的魂魄,那可就不好办了。” 陈浮生仍然是平静,手中掂着砖,“魂魄有损,你修为尽退,便会成为弃子。好好想想,到底值不值得?” 李宏升心中无数念头纷乱,咬牙切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忍着沸腾的血气,嘶声道: “你发个大道誓言!不伤我性命,放我生路!我便说出真相......” 陈浮生也不犹豫,当即发了誓言。 李宏升得到誓言回应,顿时安心。喘息片刻,咬着牙说道: “我是受了蓬莱福地护法尊者,尹子鹤的指派......点化一些女妖,送入州城,有别人来接收,与我无关......” “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陈浮生点头道:“你继续说,能知道的全说出来。至于真伪的辨认,你应该知晓道门的占卜手段。取你心血,一验便知!” 李宏升心中剧颤,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白脸小贼撕得粉碎。但此刻命在人手,也只得低头。 “......尹尊者可助我延寿,所以我私下应承此事。兄长李松溪并不知晓......一切所为,仅我个人。目的为何,我确实是不知!” 陈浮生暗暗皱眉,顿时说道: “你的**行为,就不怕害了你兄长?” 李宏升惨然无色,摇头道: “不可能!穆夫人乃是蓬莱名门出身,长老会有两席是穆夫人的父兄。我兄长背靠大树,谁敢加害?” 陈浮生微笑道:“凡事总有万一,你连自己所做目的也不知,又怎知不会害了李松溪?” 李宏升仍是摇头:“绝无此可能!!” 陈浮生瞧了瞧他的脸色,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当即一砖头拍去,又将李宏升打得昏死。 旋即,他以意念沟通河童。 河童加快速度,取了李宏升的心血,进行一番占卜。片刻后,说道: “他说的是真话。不过呢,似乎心内有禁锢存在,有某些秘密,他说不出来,也属正常。” 陈浮生点点头,细细琢磨。 再继续问、继续摸,也不会有更多进展...... 当前的抉择,只能是拿着这个李宏升,交给李松溪处置。至于究竟有什么**、秘密,留给李松溪去头疼。 其实要是强行深挖,凭借河童的河图之术,再加各种保护,还是有极大可能,从李宏升心里挖出一些东西。 但因此可能会牵扯到李松溪,陈浮生还不想再多生枝节。 “尹子鹤、天外拘灵飞丝、女妖、云莱州城......再加上李宏升,以及他受禁锢的内心......”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直接去玉虚灵山,交给你们李家自己处置。” 陈浮生有了决断,立即散去山窟封禁,纵身而去。 ...... ...... 灵山,在所有修行者心目中,占据极重要地位。 毕竟福地过于高上,寻常的修行者,终其一生也难觑福地一丝半缕。 世间灵山,只要修行者有一点出息,便能入山瞻仰,甚至可望谋求一席地位。 今日此时,其实也是陈浮生第一次踏进灵山之地。 在他的见闻知识里,所谓灵山,必定在山青水秀的所在。 然后,灵山的山门,有巍峨奇观阻隔、有雾缈禁制的封挡。以此避免一些凡人误入,即便踏足,也会懵茫无知,绕圈打转,从此远离。 陈浮生经过天地桥的窥探,已经知道玉虚灵山的山门所在。 当他登上一块巍巍耸立高岩之后,眼前便是一片云蒸雾涌的云海。 周围苍松遍地、翠柏连绵。奇花异草繁衍环匝,巧石雕岩嶙峋如插天。间或有白猿嘻戏、有鹤影纷飞,大量精奇玄妙的景象,在各个角落里若隐若现。 玉虚灵山的山门,必定在此! 陈浮生也知道规矩,当初师父在时,偶尔也会谈起。 若是同门来访,那便打出本派最熟悉的法诀,带着善意。立刻便有守山奴,前来恭迎接待。 或是别派同道,访友前来,亦是一样。 当然,若是敌对上门,直接就是动手拆家...... 陈浮生观望片刻,立刻以法力凝符,带上最纯的道门法力玄炁,夺目闪耀却毫无杀气的符箓,向云海中飞去。 嗡~~ 若有钟响,若有磬鸣,在云海中荡漾开去...... 陈浮生静静等待。 果然! 不过片刻。 眼前的云海翻滚,仿佛有宏伟的“门户”,徐徐而开。 两个身高一丈多,浑身裹着云雾虚影,仿佛威武雕像般的“守山奴”,站在潮起汹涌的“门户”两侧,显身出来。 一般来说,守山奴,皆是各派豢养的妖兵、妖尉。 陈浮生一眼便能看出,玉虚灵山迎出来的这两个守山奴,并非人族,确实是兽首人躯的妖精。 “何方道友,来我玉虚灵山!” 两个守山奴恪守职责,并未完全放开门户,而是高声询问。 陈浮生扬声说道: “宝骑镇故友,陈浮生,前来拜访。” 此话一出。 两个威武高大的守山奴,顿时一愣。 陈浮生之名,在玉虚灵山,早已经传开。 两个守山奴万万想不到,这个陈浮生居然来了! 场面顿时有些沉静。 陈浮生暗暗皱眉,按道理,不会是这个待客之道。 果然,两个守山奴惊诧之后,居然后退一步,齐声高喝: “玉虚灵山今日闭门谢客!恕不迎接!” 说着,竟是缓缓推起云雾蒸涌,想要关闭门户。 陈浮生不禁是笑了。 他虽是本性重义纯良,有善心,但却从来不是受人欺负的主! 黑脸道人当初在冥狱里,杀得人头滚滚!神嗣寰榜都撕了无数名字! 岂会在乎区区两个小妖? 刹那! 之前那一道带着善意的符箓,瞬间转变! 善意变凶残! 轰隆~~ 无穷耀眼之光,宛若太阳暴现,煊赫大作于两个守山奴面前。 太白元神,几乎连洪荒虎吼咆哮都未动。单凭符箓的熊熊威慑,灵窑之主的汹涌法力,便已经倾覆而下。 “啊!!!” 两个守山奴,瞬息便被打成飞灰,毫无悬念。 陈浮生脸色如常,一个飞纵,落在即将关闭的“门户”前。周身至纯的道门玄炁一动,呼喇一下,便将门户推开。 青袍道人背剑,踏步而入。 眼前顷刻已是千幻万变,无穷美景,入眼而来。 原本云蒸雾涌般虚幻的门户,已成实景。巍巍高耸仿佛两道山梁,宏伟大势,霞光喷吐缭绕,光影炫丽难言。 “玉虚”二字,仿佛无数符箓组成,悬于高空,熠熠生辉。 放眼望去,门户以内,有几道磅礴宽阔的云中道路,犹如玉石铺就,直冲到尽头。 尽头,便是群山秀峦,山水锦绣,妙象丛生。 陈浮生缓步前行,眺望无穷美景,不禁也是感慨灵山之盛况。 突然! 前方云雾间,一群各形各相的修行者,携带滚滚杀气,瞬间已是汹涌而来。 “何人?敢闯我玉虚灵山??” 其中当先一人,扬眉怒吼,声若涛浪,轰隆拍向陈浮生。 陈浮生依然是迸指一道法力符箓,凌空打去。 呼吸瞬间,当先之人的杀气便被炸得倒卷而回。 “好胆!” “小贼,敢辱我同门!” “闯山者,杀无赦!” 无穷纷纷扰扰,喝骂大吼,全都震荡而来。 陈浮生仍然是脸色如常,扫眼一望。 来的全是年青修行者,高的有灵官修为,低的约莫都是三境或四境。呼啦啦一片,聚集了三四十人之多。 “宝骑镇故人,陈浮生,前来拜访。” 陈浮生止步,再次扬声传音。 所有而来的年青修行者们,顿时全都惊诧。 “你就是陈浮生??” “黄泉小千路,听说就是你,偷袭宁采烨大师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此人卑鄙手段害得玉璧小师兄折羽而归,又害得宁采烨大师兄折损在冥狱,还敢来玉虚?” “大家一起上!跟他讲什么客气!” “打!闯山者,必诛之!!” ...... 顷刻,汹涌而起各种符箓、法力、法器,仿佛扑天盖地,呼啸倾泄而来。 陈浮生微微皱眉,顿时脸色一冷。 “太白元神”! “太乙天象”! “太阴若缺”! 初代符箓,顷刻开动。 凌压一切汹涌来势的惊怖虎吼,呼啸而去,瞬间仿佛千军万马冲刺,横扫一片。 天象异景阵图大作,三四十个年青修行者皆被困缚。 陈浮生隐遁无形,手中长剑当空一绕。 也无须什么火霆劫三式,单凭焚天剑意,以及无间龙雀本体神兵之威,已经是锋锐绝伦。 弹指霎那,挡者披靡! “啊!!!这是什么符箓......” “剑气!哪来的剑气......” “师兄救我,我的法力被禁......” “退,速退,此人不可敌......” “救我......” 陈浮生已是虎入羊群,一剑一个。 不过,他只是略加惩戒,剑下留情,只伤人,不杀生。 否则,要是拿出黑脸道人的凶残,这些年青修行者,有多少杀多少,还不够让他全力全开。 约莫几个呼吸后。 陈浮生收剑,继续若无其事地缓步向前。 身后,是一堆堆滚地萝卜似的年青修行者,全都丧失战力,痛苦骇然,再无一人敢挣扎动弹。 “何人敢闯我玉虚灵山!!” 一声惊怒长啸,滚滚而来,声振四方。 陈浮生暗暗摇头。 打了小的,果然是来了老的。 他立刻平心静气,执剑止步不动,浑身法力玄炁如潮起伏。 从对方扑来的气势可以看出,是一位枢神将! “是你?陈浮生!” “好胆,你居然敢来玉虚!” 来人紫色道袍,中年冷峻外貌,凌空见到陈浮生,顿时惊讶,随之便是怒容满面。 陈浮生也没想到,自己在玉虚灵山,已是这么出名。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多纠缠。 否则步步前行,时时有阻,实在是麻烦。 刹那。 陈浮生法力全开! 心庐灵窑内,凝聚的气运丹朱,顷刻迸裂几滴。 轰隆隆!!! 一道磅礴无匹,极至锐厉绝伦的剑气,从陈浮生的掌中扶摇直上。 气冲霄汉! 年青道人,霎那激发灵窑龙骸之气,仰天长啸。 滚滚雷音,如同万潮起伏,层层叠叠,挟带剑气直上。 吼~~ 一声惊怖可怕的龙吟震动,在剑气尽头,赫然发作。 无间龙雀! 龙骸之气! 相辅相成,极至磅礴的呈现于陈浮生头顶之上。 仅仅呼吸一瞬。 陈浮生所在之处,灵山妙景,尽皆受到震慑。无论高空远影,亦或周边草木岩石,全都轰然开裂。 整个玉虚灵山,半数妙景,立刻随之呼啸震荡。 剑气、龙吟,滚滚奔腾,已是不可抑止。 当此时刻。 那个挟势而来的枢神将,脸色剧变。 “此子竟是强到如此地步!!” 这是陈浮生圆满晋升灵窑之主,第一次全力全开,并且带上杀气怒意,磅礴大发的十成威慑。 不仅与眼前的枢神将,相持争锋,更是后劲连绵,内蕴无穷潜能,凛然有超越之姿。 紫袍的枢神将,立即震惊难言。即便想动手,但心中犹豫,竟是脸色阴沉的僵住。 而此刻在陈浮生后方的,那一堆滚地萝卜似的年青修行者们,已经是震惊得脸色惨白。 每个人心里终于知道,与之相比,已是不可思议的巨大鸿沟。能够活下来,确实是对方手下留情...... 陈浮生起剑,长啸,声动四方。 瞬间,又有两个枢神将被惊动,瞬息而来。 但是当看清是陈浮生,立刻和最先的紫袍道人一样,震惊无言。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陈浮生存心闹大,已经是遮掩不住。 片刻,又有两个枢神将赶来。 但随即,五位枢神将恭敬列开,齐声道: “穆夫人!” 远方云雾之中,一个飒爽英姿,凌空而至。 穆媖一眼便见到陈浮生,顿时惊喜:“是你!” 陈浮生收剑,恭敬致礼:“小子冒昧前来,不知礼数,还望穆夫人恕罪!” 穆媖此刻的脸色带着苍白,气质上显得有些虚弱,显然是受过什么创伤。 她眉头一蹙,遥望周围所有人,顿时明白发生何事。 “浮生,如同我穆媖的亲子侄!你们谁敢放肆??是不是觉得山主不在,便可反了天??” 穆媖凛冽的语气,宛若寒潮,瞬间席卷所有人。 五位枢神将,连同后面的年青修行者们,全都噤若寒蝉。 陈浮生执礼,微微一笑:“不怪他们,是我来得唐突,没能通禀。” 穆媖微微闭目,随即睁开,似乎是压抑了震怒。她飞身落在陈浮生身边,挽起他的臂膀,低语道: “今日是我玉虚灵山有错在先。你不必为他们留脸面!” 她转眼过去,冷冷凝视每个人,淡然道: “所有人等,先去面壁十五日。余下罪责,等我安顿了浮生,再来议过!” 说完,带着陈浮生,瞬间掠空而去。 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 ...... 山主道殿的静室内。 穆媖亲自烹茶,与陈浮生相对而座。 陈浮生简短说了一些宝骑镇之后的事,微微沉吟,问道: “穆夫人,为何不见李山主和元璧师兄?” 穆媖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摇摇头,低语道: “前日,为了元璧获取大荒试炼的资格一事,父子二人去了蓬莱福地......可不知为何,迟迟不归,也了无音讯。” 她说着,勉强笑道: “真是让你见笑了!山主离开后,灵山有些琐事,让我难以脱身,再才导致今日这一场笑话......” 陈浮生察言观色,觉得穆媖似乎遇到不小的麻烦。 但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问。 不过听到李松溪和李元璧父子,迟迟未归,也无音讯。陈浮生心里暗暗一怔,觉得或许有点蹊跷。 “穆夫人,蓬莱护法尊者尹子鹤,是不是右眼下有一颗痣?”陈浮生低语问。 “嗯?”穆媖一怔,“你怎么知道的?确实如此......咦,你从未见过尹师兄,怎么问起这个?” 陈浮生未作答复,继续问:“尹子鹤与李山主的关系,是好是坏?” 穆媖再次一怔,放下手中茶具,皱眉看了看陈浮生。 半晌后,她若有所思,缓缓道: “虽不知你为何如此问,但山主与尹师兄,双方关系确实并不和睦......此前,甚至有过一番争锋搏杀,不过是多年前的事。” 陈浮生暗暗琢磨。 天地桥里,他曾见到灵山座镇的人影,有受困、束缚、僵住的诸般映像。 当时虽然不明白,但此刻看来,应该是真相。 “穆夫人。” 陈浮生未作犹豫,沉声道:“我猜测,李山主和元璧师兄,可能在蓬莱福地出事了!” “什么??” 穆媖震惊,手指捏得发白,但当即便坚决摇头: “不可能!绝无此可能!” ...... 第117章 烛阴族、阴阳灯 “不可能!绝无此可能!” 穆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对于李松溪父子在蓬莱的安全,极是放心。 陈浮生沉默。 李宏升和穆媖,尽皆深信李松溪不会出事。 也可以说,穆媖的父兄,在蓬莱长老会权力极大。这个靠山牢不可破,所以产生根深蒂固的信任。 穆媖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摇摇头,带着笑容又说道: “浮生,你并不知情。之所以我说山主和元璧,不会在蓬莱出事,确实是有我的道理。” “我父亲,乃是蓬莱福地长老会的列席之一。后来,我兄长修为跃升,建立了一些功勋,也列席长老会。” “无论世间哪一个福地,长老会的权力极大。山主和元璧若在蓬莱出了事,有我父亲和兄长在,我又岂会懵然无知?” 陈浮生点点头,也不就这个事多辩论。 他想了想,平静说道: “穆夫人,我自从踏上修行路,对于道门占卜问卦之法,颇有些心得。日常磨砺感悟,也勉强还算过得去。” 穆媖听到这里,听到“占卜问卦颇有心得”,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黯然。 半晌后,轻叹道:“如若当年......当年,你师父专精此术......或许,唉......” 说着,眼神中颇有些茫然神伤,沉默不已。 陈浮生自然是不方便说什么,也随着沉默。 片刻,穆媖仿佛是醒过神来,强颜欢笑,说道: “你这孩子,无须自谦!元璧当初从宝骑镇铩羽而归,对你赞不绝口!他的性子,我这做娘的,自然是清清楚楚。” “连他都赞你占卜问卦之术世所罕见,无论何事皆是洞若观火!” 穆媖笑吟吟,眼神中转变出欣慰的神色,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她随即又微微蹙眉,劝道: “你的本事,我也是见证过。但你要切记,所谓占卜问卦,行的乃是逆天之举。你若占卜越多,将来受到的反噬,便越大!” “所以修行界有言,占卜问卦之术,到得神将之路,便要弃之不用,以免引起灾祸,导致神将路断。” “你也应该听说,洞天先祖禁锢了占卜问卦的许多玄妙,即便你再如何卜算,亦是逃不脱那些大人物的算计。” 她说着,语重心长地又加一句: “切记切记,此术虽然有些过人之处,但勿要贪图!你有神将之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切不可在此术上耽误自身!” 陈浮生听在耳中,看见眼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穆媖的爱护之心,不禁是为之感动。 话已至此,陈浮生觉得可以直接告知。 他未多犹豫,而是恭敬执礼,认真的说道: “穆夫人,我来到云莱州,本想立刻前来玉虚灵山拜望。却不曾想,遇到一件奇事。” “哦?”穆媖微微一怔,不禁笑道,“什么奇事?你这孩子说得如此慎重,我倒要好好听听才行。” 陈浮生开始娓娓讲述。 讲述过程中,并不掺杂任何自己的判断。 只是说出所有具体经过,以及大小细节。 起初说的时侯,穆媖还算眼含笑意。当听到陈浮生说起“天外灵丝”,她不禁咦了一声。 后来说到夜访刘公子府,又窥探出所有公子哥,心膛内皆有天外飞丝,穆媖不禁表情开始凝重。 等陈浮生讲到深夜追踪,抓到李宏升,穆媖开始震惊无语,脸色逾发凝重。 陈浮生并无掩饰,直接说了如何拷问李宏升,得知尹子鹤的存在。最终有了决断,再才来到玉虚灵山拜访。 一席话说完,陈浮生静静坐着,等待穆媖的抉择。 “此刻,李宏升还在你的掌控内?”穆媖眼神坚决,低语问道。 陈浮生点头:“我也略懂些禁锢之术,所以他受困在我掌中,并无逃脱的可能。” 穆媖也不问陈浮生是如何窥见天外灵丝,也不问是如何抓到李宏升,又如何问出底细。 她对陈浮生深信不疑,这是一种特别感情,如同子侄。 “不可放他出来。” 穆媖一番思索后,恢复了此前飒爽不弱男子的风范,脸色沉静,说道: “此地乃是蓬莱辖下,玉虚灵山虽是独立存在,但不免也有我不知道的疏漏之处!” “所以你继续禁锢他,直至此事揭晓。或另有法门,可遮蔽他的气息外露。” 说完,穆媖的脸色逾发沉静,当即立断。 她瞬间一指点在心襟处。 随即,指尖带着一滴心血而出。 她以血为底,另支手指虚划,顷刻成符。 符箓与心血相联,缠绕幻变。 立刻青光隐隐,内蕴霞光,凝结出一个宛若姆指大小,形象极似青色飞鸢的灵物。 穆媖手持这个心血灵物,默默低语几句,然后将指一弹。 刹那,青色飞鸢化为虚影,消失而去。 “此青鸢,乃是我与父亲最隐秘的联络手法。” 穆媖缓缓道,“无论我,或是父亲,在任何情况下,即使受强行禁锢,即使身受蛊惑,亦可毫无错漏地传递关键信息!” “这两日,我一来忙于灵山琐事,无暇请示父亲,不便追问山主和元璧在蓬莱的事。二来,我也未想过,他父子二人可能会遇到险境!” 穆媖微微吐出一口气,凝视陈浮生,点头道: “你这孩子很好,非常好!心事缜密,遇事有大气,懂得进退之道。元璧输给你,确实不冤!” 她的眼神逾发变得凌厉,“你说得对,此事不能武断!单凭一些线索,并不能判定尹子鹤有图谋。” “不过,咱们也不得不防!” 穆媖微微闭目,沉吟半晌,睁开眼,缓缓又道: “关于尹子鹤,有几件事,我也说与你听。” 陈浮生点头,认真聆听。 “尹子鹤、邬师兄、你师父、山主,以及另外两人,当年并称蓬莱六子......” 穆媖述说时,又触及到往事,脸色有些变化,但随即正常,继续说道: “元璧的父亲,其实在当年,并没有成就灵山之主的可能。尹子鹤实力最强,声望最高,所以视玉虚为囊中之物。” “不过人胜不如天算,尹子鹤最终还是在竞争中落败。元璧的父亲成功登顶,坐上玉虚灵山之主的大位。” “所以二人之间,有过争锋的旧怨,此乃其一。” “其二,尹子鹤落败后,游历山河,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与儒家一些大人物,牵扯出一些关系。” 说到这里,穆媖顿了顿,“在那一年,他与萧遥铘来往甚密,联手做了一些事。再后来,尹子鹤得了儒家之助,成功晋升,踏入七境小乘尊者。” 陈浮生听到这里,目光一凝。 此刻再才是知道,尹子鹤竟是与嫡圣萧遥铘有关联。 穆媖也不影响陈浮生的判断,继续说道: “其三,最近些时,尹子鹤与山主又有了新的纠纷......” “只因......只因山主已经无法得到洞天回应,神将继续向前之路,可能断绝......” “蓬莱有传言,尹子鹤想要替换玉虚灵山之主,将元璧的父亲,推下灵山之位......” 穆媖说完,脸色平静,继续烹茶。 陈浮生听了之后,心中已经起了波澜,有些复杂。 “且不说尹子鹤与李松溪的旧怨,单凭最近的事,便可以判断,嫡圣萧遥铘放誓要铲除、灭绝我的一切因果,应该是连累到了李松溪身上......” “虽然有可能这个连累,是最近才开始加深的,但毕竟与我有关......” 陈浮生凝重的脸色,引起穆媖的注意,她不禁笑道: “你这孩子,莫要多想!” “尹子鹤想为难山主,也不是一天两天。前嫌旧怨,一并发作,所以有了今时的结果。” 陈浮生听到这句安慰,深吸一口气,正想再说几句,分析尹子鹤的图谋。 突然,半空中青光一闪。 那个心血青鸢,居然又迅快地返回来了。 穆媖放下茶具,脸色沉静,伸手接过。 刹那。 青鸢化为虚影,如云雾般展开。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容貌朦胧,荡漾其中,传出苍劲的声音: “媖儿,李松溪的神将再进之路,已经断绝。长老会已经有决议,替换玉虚灵山之主。为父据理力争,但奈何徒劳。” 穆媖听到了,顿时柳眉竖起,霎那凛冽气势喷薄而发,轻喝道: “父亲!此前并未有此决议,为何突然转变如此之快?” 心血青鸢虚影内的老者,摇头道: “此事牵连甚多,为父也理不清头绪。只能说,已无回旋余地。松溪和元璧,另有事由,困于蓬莱。此事也有蹊跷,为父正在斡旋,你稍安勿躁。” 穆媖的指节立即捏得发白,脸色剧变,霍地一下起身,沉声问道: “山主和元璧,真是受困??” 老者沉默片刻,又加重语气,说道: “此事暂且不论,你还是考虑,替换灵山之主后,你和松溪、元璧,是如何想法?去往何方?” 穆媖紧紧咬牙,抵制内心的愤怒,沉声道: “难道,难道父亲束手无策?此事已经万般确认?再无任何余地可言?” 老者暗叹,放缓声音道: “余地?谈何容易......除非松溪能够再得洞天回应,表明有了前进的希望,续上前路。否则,此事做罢,尘埃落定!” 穆媖还要争取,老者已经摇头,身影淡却,瞬间已是无影无踪。 室内,变得极至安静,压抑。 穆媖脸色不停幻变,缓缓摇头,坚决道: “不行,世间哪有这般道理?说上就上,说下就要推下!!” 她回过头,看了陈浮生一眼,缓声道: “浮生,你在此稍安,略做静养。我去一趟蓬莱,很快便返,无须担心。” 她话音一落,立刻化为一道青光,瞬息而去,竟是毫不犹豫。 陈浮生微微闭目,心中思潮涌动,不断琢磨。 云莱州的一汪深潭,现在已经转变为一汪死水。 若再无破局的变化,那么李元璧一家,绝对会不断受到连累,列入嫡圣灭绝一切因果的彀中。 “不行!此事与我有关,我岂能袖手旁观!” 陈浮生起身,静静望着窗外。 破局......破局......一念至此,陈浮生突然想到,李宏升的内心,似乎存在禁锢,隐藏着秘密。 但这个秘密,也或许与所有发生之事,并无关联。 “既然是天地桥窥探出的红光,与我有重大关系,与灵山有重大关系,又岂会毫无关联?” 必须挖掘这个秘密! 无论付出何等艰难,也要试试! “河童!” 陈浮生意念呼唤。 河童显身而出,悬浮在陈浮生眼前,抢先说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李宏升心内的禁锢,并非普通,甚至高过之前窥探天外灵丝!” “你现在有困难,我也懂,我也想帮你。但是,能不能做,是勉强可以,还是完全不行,我比你更清楚!” “若要强行挖开禁锢秘密,你用十八重保护加我身,我也不行......是真不行!!” 河童罕见的说出此话,陈浮生顿时心里一沉。 “是担心反噬过大?”陈浮生低语问。 河童叹了口气: “若能承受,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帮你。但此事,不是我能不能承受的问题。如若强行占卜窥探,恐怕引发的反噬,连这个玉虚灵山都要崩一大半,况且你我之身?” 陈浮生没想到,河童感应到的隐藏秘密,居然如此之深重,如此之强横。 想了想,陈浮生不禁心中一动,又问: “若我能找到一个安全所在,在你占卜后,再来揭晓,会不会避免凶险的反噬?” 河童围着陈浮生转一圈,嗤笑道: “你还能找到比处身灵山之内,更安全的所在?难不成,你能跑到蓬莱福地九境圣王的密室里,揭秘不成?” 陈浮生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的品性,若无把握,绝不打诳语!我确实有个安全所在,比你想像的还要安全!” 河童一怔,再次打量陈浮生,若有所思。 片刻后,它再才迟疑说道: “你若当真有把握,能在极安全的环境里,进行揭秘。那我勉强再拼一把,能够助你!” 陈浮生大喜过望,赶紧拱手重谢,问道: “说说你的方法!” 河童傲然道: “吾乃河图童子,普天下再无任何一人,能比得上我的河图之术!” “我仍是可以像之前那样,加身几重防御。然后,以河图之术,占卜出李宏升的心内禁锢秘密。” “但是,在揭晓之前,我可进行‘止星封镜’!将此结果,封为不可观之镜面。当你去到安全所在,重新揭晓镜面,便能得知结果!” 陈浮生简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抱着河童亲近亲近。 “好!你用‘止星封镜’!余下的事,我来处置!” 当即,二人也不再犹豫。 依然是之前那样,狲喉吐出浊气精粹,凝为铠甲,将河童裹住。然后河童带上白龟壳,遁身进入“敲门砖”。 一切妥当,陈浮生取出保留的李宏升心血。 河童一口气喷出。 霎那星芒降临。 所有过程依旧,并未有阻碍。 但是进行到最后一步时,河图之术占卜得出的卦相,即将图影展开。 顷刻,陈浮生感受到浓浓的殒命危机! 这一次的危机,足以胜过当初面对嫡圣萧遥铘。 触之即亡! 殒身灭魂永不复在! 弹指一瞬。 啵~~ 蓬~~ 河童身上的保护,全数击溃。 但在这个关键霎那,河童毫无任何犹豫,再次喷出一口气。 气焰就像蒙尘,“覆盖”在即将显影的卦相上。 眨眼间,陈浮生悬于顶上的殒命危机,骤然溃无。 眼前星光缭绕而出的卦相显影,已是浓缩为一面薄如蝉翼的“模糊镜面”。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堆灰尘结晶。 河童从“敲门砖”里遁身出来,心中余悸未消,喘息道: “你只有三十息时间,若不能揭晓镜面。此镜便会溃散,我也不可能再使一次‘止星封镜’。切记切记!” 说完,它再次虚弱,缩回陈浮生背后,无声无息。 陈浮生不敢怠慢。 立刻将“模糊镜面”拈在手中,展开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他也无心看什么方格,赶紧关注指间。 果然! “模糊镜面”被带了上来! 时间转瞬即逝,不可耽误。 仅仅只剩下最后几息。 陈浮生对天地桥的环境,具备极其强烈的信心。 他毫不犹豫,伸指揭晓蒙尘的镜面。 瞬间! 轰~~ 一团极至璀璨,完全难以想像的光亮,冲斥进陈浮生的眼中、脑海、倾覆全身。 在此刹那,要将他吞噬殆尽。 但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所以极至璀璨光亮,仿佛退潮一样,无声无息的消逝。 陈浮生眼前再次清晰,仿佛从未被什么侵扰。 他哪还顾得多想什么,赶紧注目凝视。 之前的镜面,已经如同星光卦相一样,毫无悬念的展开。 光影中,渐渐浮现出景象画面。 “半灵窑?”陈浮生目光一凝,可以看出,是一个半灵窑的显影。 而在这个半灵窑的显影中,极至深处,有一朵仿佛灯芯焰火般的东西,在摇曳闪亮。 灯芯一分为二,半黑半绿,摇曳得诡异多姿,透露出令人震魂慑魄的恐惧感。 仿佛多看一眼,便能沉浸其中,魂魄皆失,变为行尸走肉,从此沉沦。 好在陈浮生此刻身在天地桥,根本不受影响。 “灯芯?” 陈浮生再次皱眉,似乎当初在地府三层时,曾经见过噩孽罗鹫,也说过什么“无蕊灯芯”! 当时,罗鹫手捏的灯芯,却不是这般形象。 卦相显影里的,半灵窑内的灯芯,更加诡异多端,更加恐怖可怕,绝对是远超想像的高端之物。 恍惚间,卦相显影里的内容,又多了些变化。 似乎是一只手,仿佛时光倒流一样,伸进半灵窑里,种下了这根诡异灯芯。 旋即,这只手的主人,也微弱朦胧的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长,略有驼背,披头散发,穿着古怪兽袍长褂的老叟。 老叟的眼睛狭长,仿佛裂缝。鼻尖如锥,嘴若鸟喙。面目上浮绕着各种远古花纹,显得怪诞而可怖。 但在老叟的双耳垂下,悬着造型古怪的吊坠。左坠写着古字“烛”,右坠写着古字“阴”。 “烛阴?” “上古巫裔?天生蛊门、烛阴族?” 陈浮生忍住心中剧烈的波潮汹涌,紧盯卦相。 但随着这个老叟放入灯芯,卦相变得斑驳、碎化。 瞬间已是化为流光消散,溃成虚无。 陈浮生深深吸了口气,难抑心口怦怦怦的炸跳。 能够看到这一切! 已经足够! 他毫不犹豫,果断闭目,心中挥动离开念头。 片刻,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睁开眼睛,返回到室内。 “一位巫裔烛阴族,在李宏升的心庐灵窑内,种了蛊!这就是隐瞒的秘密!” 陈浮生紧紧握了握拳,既为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挖秘之举,感到兴奋高兴。又为得到谜底,而为之喜悦。 “河童!”陈浮生立即意念呼唤。 打着哈欠的河童,遁身而出,但随即精神大作,嚷道: “肯定是喜讯!对不对?你没有被反噬而死,那必然是看到了真相!!” 但它立刻又戛然而止,狐疑道: “你不会浪费了三十息时间吧......” 陈浮生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烛阴族,在李宏升灵窑里种了蛊。你说的反噬果然厉害绝伦!那么这个种蛊人,以及此蛊,必然是远超我们想像!” 河童惊讶,然后兴奋得颤抖,甚至都忘了问陈浮生,是如何找到的安全所在,赶紧追问: “蛊是什么样?看清楚没有?” 陈浮生俯身,沾着茶水,将所见蛊的形象,画了出来。 河童一经入眼,立刻震惊骇然,脱口道: “神仙灵蛊——孪血阴阳灯!!” 陈浮生一听此名,也是异口同声追问: “你知此蛊底细?快说,必然与这一场图谋有关!” 河童似乎仍在震惊中,半晌后,以复杂语气说道: “这个李宏升,果然是狠哪!居然受人蛊惑,要断了李松溪的晋升之路,转化到自己身上!” “可惜,他已经入了别人彀中,或许为他人作嫁衣!” 陈浮生心中顿时怦怦乱跳,看来已经有些接近真相。 河童叹息道: “神仙灵蛊,顾名思义,只有八境陆地神仙,才能驱使而出。难怪反噬如此之强,居然是神仙手段!” “孪血阴阳灯,是一个极厉害的灵蛊诅咒!如若种入,便能掠夺亲生兄弟血脉的所有精华,潜移默化,转入己身。” ...... 第118章 逆巢的功绩(万更求订阅月票) “掠夺亲生兄弟血脉的所有精华,转入己身......” 陈浮生也是没想到,这个李宏升,看似敬重兄长,自身也并无多大的能力和特点,却暗藏如此之深重的野心! 河童继续说道: “孪血阴阳灯,还有个特点。那就是被种入灵蛊诅咒的人,必须内心同意谋害自己兄弟。达到心意诅咒合一,方可成功!” “再然后,他谋害的兄弟,必须与他时时来往,有信任关系,朝夕相处,方可增大诅咒的胜算。” 陈浮生皱眉道: “也就是说,李宏升已经起了十足决心,要谋害李松溪?那么很有可能,李松溪的神将向上之路断绝,与这灵蛊诅咒有关!” 河童却有些不屑的说道: “此人确实是下了狠心,要害自己兄长。但灵蛊诅咒转化的好处,他并没有得到!应该是遭了算计,为别人作了嫁衣!” 陈浮生微微点头。 李宏升的实力没有涨进,而且自身也受到禁锢,隐藏了秘密。已是成了被种蛊的工具人,下场如何,一看便知。 现在已经知道了“孪血阴阳灯”的存在,那么就是解开了李松溪神将向上路断的谜底。 既知谜底,那么玉虚灵山面临的危机,便可以解开! “穆夫人的父亲说,除非是李松溪的路续上,证明仍可以向前一步,才可以解脱危局!”陈浮生看向河童,沉声说道。 “孪血阴阳灯,我想诛灭!有什么方法?” 河童突然就沉默了,半晌后叹息道: “咱们揭晓了这个隐藏秘密......你也看出来了,是八境神仙种的灵蛊......诛灭神仙之蛊?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方法......” 陈浮生眉头深皱:“难道要寻求八境陆地神仙的帮助?” 河童没有说话,但态度已是表明。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陆地神仙,已是修行界权柄滔天的大人物! 谁肯为了这一件小破事,亲自出手? 河童幽幽又道: “陆地神仙种的灵蛊,自然是需要陆地神仙级的大人物来对付......” “况且,诛灭神仙灵蛊,面临的反噬也不小,必须付出极大代价......” “浮生,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咱们上哪去找这样的人物?” 陈浮生沉默不语,念头纷转。 姜泥的母亲、蓝公子、穆媖的父亲......但这些人,都不符合境界,无一人是陆地神仙...... 再说了,即便有一位达到要求,仓促之间,又如何去寻找?又如何请得来? 嗯!! 陈浮生的念头一顿。 霎那,喜上眉头,想起一位神秘,却又背景极强横的人物——老王! 若说在陈浮生心目中,迄今为止,所见最强的大人物,毫无疑问是老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老王肯定是符合要求,但他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陈浮生想了想,有了决断。 事到如今,面临困局,此事与他也有极大关联。无论行与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 “我要去个地方,可能你和狲喉会受到影响......”陈浮生抬头,对河童说道。 河童一愣,顿时就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是冥狱逆巢的那位......” 它立即不再多说,识趣地遁回陈浮生后背。 陈浮生也不犹豫,取出“敲门砖”。 翻开此砖的背面,那个隐约浅显、诡异,一圈圈宛若年轮般的玄妙漩涡,展现眼前。 他立即涌起全身法力玄炁,手按此砖背面。 轻声吟诵:“阿鼻......” 刹那! 一道磅礴晦涩,不知从何而来,引起陈浮生精气神一阵阵悸动,宛若迷失,身不由己的巨大吸力,突袭而至! 陈浮生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那个漆黑深邃广远,极至诡异的漩涡,仿佛天外张开的噬人大口。几乎只是呼吸一瞬,便将陈浮生吞了进去。 陈浮生再次感到了之前坠落阿鼻集市的感觉。 阴风呼吸,浓雾蒸涌,无数模糊难明的光影,纵横掠过。 叮叮! 铛铛! 唏律律......哒哒哒...... 驼铃声、马蹄声、打铁的声音、油炸的声音,仿佛民间市井随处可听的诸多声音,迎面而来。 他感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眼前逐渐清晰。 “哎呦,这小子又来啦!” “嘿嘿,以贫道来看,他要么是遭人追杀,无奈坠落而来躲避。要么,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咱们出手!” “出手?这小子的功绩够不够?值不值得咱们出手?” “阿弥陀佛,够不够、值不值,咱们说了不算。要老王亲开金口,才是算数!” 熟悉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来。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而去。 铁匠、汤药婆、算卦道士、圆脸和尚,仍是待在各自的茅屋前。全都似笑非笑的,瞧着陈浮生。 只有那个巡捕似的汉子,仍是带着短狗和雏鹰,在周围绕圈巡逻,尽忠职守。 陈浮生执起礼数,逐一向众人施礼。 汤药婆笑眯眯道: “好好,你小子长得俊,老婆子蛮喜欢。无须多礼,你要是找老王,直接去便是,他在屋里喝茶。” 陈浮生再次谢过,穿过众人,径直去往老王的茅屋。 推开简陋木门,老王果然是坐在蒲团上,慢酌细饮。面前的小破桌上,摆着茶具,皆是不起眼的旧东西。 “来啦......”老王也不回头,语气却友善,指着对面的位置,“坐吧,就当是自己家,没什么客套的。” 陈浮生恭敬谢过,坐到老王的对面。 老王拈着旧茶盏,眯着满是皱纹的眼,小呡着茶水,慢悠悠说道: “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 陈浮生知道阿鼻集市里,个个皆是奇人,也无什么拘束和隐瞒,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我落进一个困局,必须诛灭一只神仙灵蛊,方可解脱此局。想请老王前辈助我!不知,可不可行?” 老王笑呵呵地放下手中旧茶盏,盯着陈浮生: “你小子,头一次回来拜访,就搞个神仙灵蛊出来。要是再多来几次,那还得了?” 陈浮生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话。 老王悠悠说道: “神仙灵蛊狠是狠,但咱们花些心思,损失一点,也能把它给办了......” 陈浮生顿时大喜过望。 老王却是摆摆手: “但是,咱们出手,也是有价钱的。要看你的功绩够不够,值不值得。若是够了,自然好说。” “但如若不够,按规矩,咱们不能随便出手。” 陈浮生一愣。 功绩?什么功绩? 老王说着,冲着外面喊一嗓子: “道士,把这小子的帐薄拿进来!” 片刻后。 算卦道士走了进来,手中确实是拎着一本民间帐薄。色泽残旧,也不知翻了多少回了。 陈浮生压抑着心中疑问,静静看着。 算卦道士就站在老王身边,似模似样地翻了翻帐薄,摇头晃脑掐了掐指头,再才说道: “这小子够狠哪!在黄泉小千路上,砸死了不少有名有姓的天骄。其中与咱们有仇怨渊源的家族后裔,占据多数。” 老王哼哼道:“我问的是功绩够不够,你哪来那多废话。” 算卦道士舔了舔手指,又往后翻看,顿时诧异道: “咦,本来是不够的!但这小子,居然打死了一个圣王独创的妖灵!” 老王抬眼,瞧了瞧陈浮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算卦道士合拢帐薄,说道: “功绩刚刚够!不多不少,正好满一百。” 老王再才摸了摸稀疏极少的胡须子,满意笑道: “不错不错,这个善缘结得好。也不枉我跑一场,居然捡了个宝回来!” 算卦道士点点头,瞄了陈浮生一眼: “小子,好好干。在咱们的帐上,你虽然不是最好的那个。但是,却是下手最快的那个!” 说着,也不再多说,转身出屋而去。 陈浮生听完这一段对话。 心中终于是明白,什么叫功绩! “原来我用敲门砖打死的天骄,都算是功绩?” “也就是说,打的层次越高,功绩越大?” “难怪老王嘱咐我,最好是用敲门砖打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这个功绩怎么计算的......” 陈浮生内心细细琢磨,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诧异。 他已经听河童提起过关于“逆巢”的见闻,所以一直以来,对于这个阿鼻集市,抱有极大的谨慎。 因为谨慎,陈浮生也保持“知而不问”的态度。 反正已经是接受了敲门砖,那么因此带来的一切因果,也应该坦然接受。 老王慢条期理地呡着茶水,似乎对陈浮生的态度,非常满意,呵呵笑道: “你这小子,很是沉得住气。此乃绝好品质,继续保持。诸世万域皆如棋盘,你我一样,皆是棋子。” “能不能跳,什么时侯跳。只有当你能做主,再说话。否则,一切皆是无能狂怒,有个狗屁用!” 陈浮生点头受教,仍是平静如常。 老王放下旧茶盏:“说吧,你的功绩扣除,咱们可以出手一次。说说你想怎么弄,我看看如何着手。” 陈浮生简短节说:“我有一位长辈,他的胞弟被种了‘孪血阴阳灯’。因此灵蛊存在,长辈的向上之路断绝。所以,我想诛灭此蛊。” 老王顿时呵呵笑道: “你这小子!咱们若是在集市里,替你灭了蛊。那外面的长辈,怎么知道是你做的好事?” 陈浮生微微一怔。 他一心想完成此事,解开困局,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王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咱们花些心思,替你将此蛊困住。然后给个东西你,你自己回去,将它戳死。” “那么此事便圆圆满满,你得了声望,咱们也不白费一次出手!你觉得如何?” 陈浮生喜出望外,若能如此,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老王起身,负手而出,陈浮生赶紧随同。 来到集市,老王招手道: “大伙停一停,有个神仙灵蛊,咱们一起整治整治!” 铁匠放下锤子,汤药婆停下勺,算卦道士和圆脸和尚围拢过来,齐声道:“老王你说,咱们怎么做。” 老王看向陈浮生:“灵蛊关联之物,带来没有?” 陈浮生屈指向前,指尖浮出李宏升的心血。 老王拂袖,这滴心血立刻溅起,落在铁匠面前的铁砧上。 “先用‘盘武穹力’,将之震慑。” 铁匠听了,顿时扬起手中铁锤,轻描淡写一般,砸在心血上。也无什么声音,仿佛儿戏。 陈浮生目光一凝。 虽未看出铁匠是什么手法,但那滴心血表面,居然萦动一抹“灯芯”般的虚影,竟是被一锤给砸得显形。 “神仙灵蛊,也只有八境神仙,方可对付......”陈浮生想起河童的话,再看铁匠,不免心中震骇不已。 老王却是瞧了瞧心血,又说道: “婆子,你用‘补天法’,浇它一记,令它沉迷。” 汤药婆笑了笑,扬起汤勺。 瞬间,一抹淡不可见的流光,如水如雾,倾泄而下,全都淋在“心血”上面。 转眼霎那,心血上的灵蛊虚影,便仿佛缩小,变得有些僵固。 老王又指了指,说道: “道士,扔个‘九鼎符’,断其因果。和尚,你结个‘菩萨密旨’,令其永不翻身。” 算卦道士笑了笑,一指点出。 瞬间一缕符光,不知从何而来,落在灵蛊虚影上,倾覆之后,灵蛊虚影变得逾发灰暗,宛若成灰。 圆脸和尚默诵一声佛陀,鼻中哼一声。 又一圈无声无形般的波及,笼罩着灵蛊虚影。虽看似什么也未发生,但灵蛊虚影又小几分,逾发衰败。 陈浮生越看越是震骇,心中除了敬佩,再无任何言语。 老王瞧了瞧心血上的灵蛊虚影,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在颈间揉了揉,揉出一抹油泥,弹到铁匠面前铁砧上。 “打一根针出来,让这小子拿回去。” 铁匠手起锤落,砰砰砰一顿乱砸。 不过片刻,那一抹油泥,居然真就被砸成一根尖细的“泥针”。 老王伸手一摄,泥针落在掌中,递给陈浮生: “拿好,回去之后,你以全力,戳一针那人心内的灵蛊,便可破之。” 陈浮生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捏着泥针,慎重地团团施礼,满是谢意。 众人立即哈哈大笑: “小子,快些扬名!等到了将来,或许咱们还要承你的情份!哈哈哈哈......” 笑声中,老王眯着皱纹眼,对陈浮生拂袖。 刹那。 陈浮生宛若再次坠落进光影迷离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恍惚间,眼前逐渐清晰,居然已经安然返回到静室。 他站定之后,赶紧凝视指尖。 果然,那根尖细的“泥针”还紧捏着,平平无奇,就像一根在污泥里泡过的锈针。 陈浮生长出一口气,有一种梦境中醒来的感觉。 “怎么样?怎么样?” 河童也是惊醒,赶快飞纵出来,围着陈浮生打转。 陈浮生简略说了说,自己去阿鼻集市的见闻,又将手中“泥针”给河童看。 “盘武穹力!!” “补天法!!” “九鼎符!!” “菩萨密旨!!” 河童不断发出惊叹,却没有更多言语表达。 它连连叹息,又盯着“泥针”瞧了瞧,大松一口气: “陈浮生啊陈浮生,你结交的这些逆巢之人,没一个是善茬......以后还是多留十万份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陈浮生也是知道这个道理。 二人的对话刚刚结束。 窗外,立刻青光毕现,似乎是穆媖折返回来。 河童遁去,陈浮生收起“泥针”迎上前。 “欺人太甚!” 穆媖脸色沉沉,带着一丝疲惫地走进来,坐到茶桌旁,目中凌厉之色不断变动,似乎在思考对策。 陈浮生低语问:“穆夫人,此去蓬莱结果如何?” “长老会施压,将我拦了回来......此事远比我想像的严重!”穆媖暗叹,但仍是调整心情说道。 “是不是只要解了李山主的困局,便可以推翻长老会的决议?”陈浮生继续低语问。 穆媖怔了怔,抬眼看着陈浮生,强颜欢笑,说道: “傻孩子,这些事,自然不会要你们小辈操心。我会继续说服父兄,加紧解决此事。” 陈浮生平静道:“我有一法,可解困局。” “嗯......” “嗯??” 穆媖顿时猛地抬头,疑惑地看着陈浮生:“你说什么?” “我有一法,可解李山主的困局。”陈浮生说道。 “你......” 穆媖虽然难以置信,但仍是脸色感动,笑道: “神将向上之路,难续难解......即便长老会也无能为力。我知你心意,想要尽力而为。但此事不是你所能想像的艰难!” “穆夫人,我有绝对把握,可解此事。但只因事关重大,多解释难以说清!” 陈浮生认真说道,“我并非打诳语之人!此前所作所为,穆夫人也是看在眼中。不若让我试一试,如能成,那便万事大吉。若不成,也无什么损害。” 穆媖怔怔看着陈浮生。 她不禁想到,正是眼前这个年青人,以不可能之举,夺下龙骸灵窑,让名震天下的嫡圣萧遥铘,都为之铩羽而归。 一念至此,穆媖脸上的神色,逾发凝重。 “浮生,你真有把握?” 陈浮生点点头:“我已有决断,此法可行。” 穆媖霍地起身,神色也是带有坚决,沉声道: “浮生,我信你为人!你说,我应怎么助你!” 陈浮生沉吟,缓缓道: “穆夫人,此事我可立刻动手。但还是想要有关键人物,前来见证。以免留下后患,避免再次被动。” 穆媖眉头一挑,自然是听出陈浮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山主断路之事,背后有蹊跷??” 陈浮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 穆媖脸色急剧幻变,不禁盯着陈浮生,脸色既欣慰,又有些讶异:“你这孩子,果然是沉得住气!!” 她说着,默默沉吟,当即立断。 再次点指心襟,取一丝心血,凝为青鸢送出。 室内氛围有些压抑,穆媖和陈浮生皆是站立不语,在沉默中等待。 约莫盏茶时间。 一声雄浑的声音,响在窗外: “小妹,你说事关重大!究竟是何事?” 随着声音,一个魁梧的身影大步而入。 此人面貌与穆媖略有相似,虽近六旬,但却如青年豪侠般气势挥发,精力盎然,有一股锋锐气概。 此人身后,连袂而来一位老道。容貌平凡,但双目若冷电,顾盼间如鹰视,极其慑人。 “兄长,潘师兄!”穆媖上前见礼。 陈浮生也是执弟子礼,恭敬相迎。 “咦,你就是陈浮生?”穆媖的兄长穆雄信,盯着陈浮生。 身边的潘老道听到这个名字,亦是目光一凝,同样打量陈浮生。 “小子正是陈浮生,见过两位前辈。”陈浮生平静再次致礼。 穆媖当即说道:“兄长,现在不是叙旧的时侯。请你来,是想解决山主的困局!” 穆雄信虽是穿道袍,道门出身,气质却似武夫,沉声道: “父亲已经糊涂了!小妹,你说,想怎么做?大哥拼尽全力,也要护你们全家周全!” 说着,又看了看身边潘老道,“潘师兄在长老会的名望,你也知道,最是公正无私。我应你的意思,请他前来,一起探讨。” 潘老道淡然说道:“穆媖,你说有法,可解李松溪的困局。我受了雄信之邀前来,见证此事。切不可慌急乱救,失了方寸。” 穆媖不多说,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上前一步,平静道: “两位前辈,我立刻展现破局方法。希望前辈有所见证,不让李山主蒙冤受困。” “什么......” “你??” 穆雄信和潘老道,全是一脸诧异地瞧着陈浮生。 “小妹,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雄信忍不住,握拳捶了捶手掌,“这小子虽然有些本事,早有传扬。可是,此事乃神将断路,岂是他能解决的?” 潘老道有些失望,摇摇头:“我都说了,不可慌急乱救!失了方寸,徒惹人笑话!” 穆媖脸色沉静,毫不反驳,她对陈浮生深信不疑。 陈浮生也不想就此事多辩论,只是说道: “有一人,身上被种了神仙灵蛊。此蛊称之‘孪血阴阳灯’......” 话音未落。 “什么??” “什么??” 穆媖、穆雄信、潘老道,皆是大惊失色。 “烛阴族神仙灵蛊‘孪血阴阳灯’??”穆媖脸色铁青,略微有些明白过来。 穆雄信和小妹自幼情份颇重,此刻略一回想,亦是脸色愤然。 潘老道却恢复了冷静,盯着陈浮生:“小子,凭你之能,如何辩得出神仙灵蛊?” 陈浮生还是不解释,一按耳边。 黑气卷出,昏死的无臂道人李宏升,仿佛木头一样,被倒在茶桌上。 “这......” 穆雄信惊诧得无以复加,说不出话来。 潘老道脸色一凝,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穆媖早就听陈浮生说过,所以并未有过多惊诧。但亲眼见到李宏升,又想起“孪血阴阳灯”,顿时杀心四溢。 陈浮生平静指着茶桌上的李宏升: “他被烛阴族种了神仙灵蛊,导致李山主神将向上之路断绝。若能诛灭他心内的灵蛊,此事便可解开!” 穆媖不断咬牙,已是说不出话来。 穆雄信脸色阴沉至极,沉声问: “你怎么确定,李宏升身上有神仙灵蛊?” 潘老道亦是看向陈浮生,皱眉道: “你所指所说,皆是空口无凭。即使你所说成真,世间可解神仙灵蛊的,只有八境神仙......” 他看向穆雄信,笑道,“你觉得这小子,能解??” 此时此刻,即便穆媖深信陈浮生,即便穆雄信深信自家妹妹,也有些动摇起来。 神仙灵蛊,只有八境神仙可以对付...... 陈浮生继续不理会,说道: “解蛊之时,定有异相。所以是否真实,各位一看便知。” “再然后,若是此蛊一解,李山主那边,必定有了反应,亦可验证此事。” 室内顿时陷入沉寂。 穆媖、穆雄信、潘老道,全都沉默不语,看着陈浮生。 说什么都无用,眼见为实。 陈浮生不再犹豫,手指一动,“泥针”显出。 众人盯着他的指尖,见到“泥针”,但却觑不出什么特异,不禁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陈浮生涌起全身法力玄炁,紧捏泥针。 然后聚精会神,依照老王所说,缓缓向李宏升的心间扎去。 还未接近心间,顷刻,室内顿起笼罩一股大恐怖。 穆媖、穆雄信、潘老道,皆是身经百战之人。立刻惊动,难以置信地瞧着陈浮生。 此异相虽未完全发出,但已经足够证明,李宏升心间确实有古怪。 陈浮生毫无所动,继续紧守一心,将泥针深扎入内。 刹那,泥针消失。 陈浮生同样心口怦怦怦乱跳,后退一步,一眼不眨地紧盯着李宏升的反应。 室内气氛极至凝固、压抑。 所有人,全都紧盯李宏升,不放过一丝变化。 骤然! 唳~~ 嘶~~ 两种截然相反的鸣叫,从李宏升心膛内升起。 此刻的李宏升虽然昏死,但脸色急剧幻变,狰狞扭曲,仿佛当场变了个人。无数血色如诡异纹路,在他肌肤上浮现。 之前的大恐怖,突如其来! 咚、咚、咚、咚、咚...... 在场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声声震动。 一抹血影,仿佛“撕开”李宏升的胸膛,缓缓悬浮而起。 血影中,是灯芯。 灯芯一分为二,半黑半绿,摇曳得诡异多姿,透露出令人震魂慑魄的恐惧感。 “烛阴族!孪血阴阳灯!!” 穆媖、穆雄信、潘老道,骇然后退,脸色惊恐至极,皆是如临大敌。 到得这一幕,已经无须再说什么。 孪血阴阳灯,就在众人眼前,徐徐升起。 但是,随着升势,灯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逐渐变得僵硬、灰败、衰落。 突然,一根长须般的灰丝,也渐渐缠绕在孪血阴阳灯上面。越缠越紧,越收越深,勒得灯芯逾发衰落。 噗~~ 最终,在众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 神仙灵蛊“孪血阴阳灯”,熄灭! 崩灭、溃散,无影无踪。 整个室内,从极度压抑的气氛里,解脱出来。 所有一切,简直如同梦境。 陈浮生一直紧盯着所有过程,直到这最后一刻,再才是如释重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老王果然是老王,所说之话,决无虚假! 几个呼吸后。 穆媖首先惊醒过来,声音发颤: “解......解决了么?” 穆雄信握了握拳头,脸色极至凝重,缓缓摇头,不知如何说。 潘老道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再次抬眼深深瞧了陈浮生,沉声说道: “此事,我们亲眼见证,绝对真实!但,李山主是否会因此解脱,还未可知......” 话音未落。 霎那一道青光闪现而来,仍是青鸢,缭绕出穆媖父亲的模糊身影,苍劲声音大喝: “媖儿、雄信,蓬莱受困的李松溪,身上出现神仙灵蛊的气息影踪!!福地如临大敌,但谁知灵蛊顷刻溃灭!此事,你们可知晓??” 穆媖和穆雄信相看一眼,皆是大喜过望,赶紧说道: “父亲!此事确真,我们共同见证!还有,潘师兄也在此见证!” 潘老道也是带上笑容,大声道: “穆老,可喜可贺啊!我亲眼所见,灵蛊被灭。若是猜得无错,李松溪山主,应是焕然一新,有了变化!” 青鸢虚影内的穆媖父亲,顿时哈哈大笑,声震屋宇: “果然!老夫一直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果然,此事竟是被破解,神仙灵蛊已除。松溪在蓬莱,已经可以沟通洞天先祖!哈哈哈哈......” 穆媖和穆雄信惊喜得无以复加。 潘老道捋须呵呵微笑,但眼光,仍是不禁瞧了瞧陈浮生。 陈浮生又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困局,已解! 穆媖已经转头过来,感动得难以自已,拉着陈浮生,眼中全是泪花:“浮生,此恩如同再造!我......我实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多谢!多谢......” 陈浮生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了笑。 “陈浮生,你对我小妹家有恩,那便是对我穆雄信也有恩!” 穆雄信欢喜大笑,上前来,以长辈之身致以谢意,大声道: “此前传言你逼得萧嫡圣铩羽而归,我还难以置信。今日,实是心服口服!” “哈哈哈......神仙灵蛊,居然因你而灭!此事若传扬,蓬莱必将震动!” ...... 第119章 前路致远 道门。 蓬莱福地。 某个地下殿堂的静室内。 幽幽荧光,如虚幻的玉柱符箓之影,围绕着整个静室,布满形成阵式。 玉虚灵山之主,李松溪,脸色阴沉地负手站在一根符箓光柱前,森森凛冽的目光凝视着外界,沉默不语。 李松溪身后,一身玉洁道袍的李元璧,盘膝坐地,同样是眼神若有所思,凝视着符箓光柱外。 半晌后,李元璧打破静室的沉寂,低语说道: “父亲,长老会的权威,不容忤逆,这个道理我懂。但是,如此不闻不问,将我们困在这里,是不是欺人太甚!” 李松溪并没有回头,深深望着外面,眼神中掠过一丝痛苦神色,但仍是故作镇定,淡然道: “此乃长老会的权力,你我皆是归属蓬莱,自然要守蓬莱的规矩。即便我是灵山之主,亦是同样。否则,道门弟子数万,如何服众?” 李元璧忍了忍,终究没有反驳这句话。他沉默片刻,又问道: “传言,尹子鹤长老一力推动长老会列席,要替换父亲的灵山主位。会不会此次将我们禁足在此,另有他意?” “不得妄猜!” 李松溪向后拂袖,示意李元璧噤声。然后在符箓光柱前徘徊几步,摇头道: “此次禁足,是因为玉虚灵山管辖下的云莱州,气运有异动......若非长老会说起,我身为灵山之主,居然不知此事,也算是失责!” “气运有异动?”李元璧一怔,不禁诧异道,“云莱州近百年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在东唐也算名城之一!怎么会有气运的异动?” 李松溪眼神中再现痛苦神色,随即消隐,暗叹一声,回头说道: “为父沉浸于修炼感悟,时时关注洞天先祖祭祀......或许忽略了云莱州的动静,也算说得过去......” “元璧,你要记住!此次若能拿到大荒遗川屿的凭证,你定要一飞冲天,圆满无缺地登上神将之途!懂么?” 李元璧脸色一正,沉声道: “父亲,孩儿一定不负厚望!” 李松溪顿时欣慰,内心中掩藏的一丝苦涩,也是消解不少,带着笑意道: “为父对你一向严格,这多年来,其实你也并未让为父失望......唉,此刻回想,你我父子聚少离多。我这个做父亲的,其实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李元璧从未见过父亲说过如此之话,不禁大为感动,立即微笑道: “父亲,等我们出去了,咱们一家好生聚一聚。孩儿即将远赴大荒遗川屿,未走之前,让孩儿尽尽孝道......” 话还未说完。 突然一个声音阴恻恻的传来: “出去?” “你们父子还出得去吗?” 李松溪和李元璧,顿时怒起,循声望去。 远端的房屋阴影里,逐渐走来三个人。 当先在前的,身材不像高大,披着笼身的羽氅,眉眼极淡,衬托得此人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晦涩气质。 正是蓬莱长老会,最近风头颇劲的新晋长老,尹子鹤。 尹子鹤身后,是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容貌不怒自威的刑司长老黄亭枫。 黄亭枫身边,却是李元璧的外公,穆媖之父穆公瑾。 “尹子鹤,你此话何意?” 李松溪恢复冷冽姿态,怒视尹子鹤。 李元璧上前一步,执礼道: “晚辈参见黄长老、穆长老!” 尹子鹤只是冷笑一声,毫不在意李松溪的质问。 他身边的黄亭枫,沉声道: “李松溪山主,长老会已有决议,要替换你的灵山主位。最近几日,便有调动。所以调动之前,你不得离开蓬莱。” 说着,看一眼李元璧,“此子亦是一样,无令不得擅离!” 李松溪惊诧不已,上前一步,沉声道: “为何长老会列席,决议如此之快?我并无错责,为何要替换主位?” 黄亭枫身边的穆公瑾,脸色有些难看,同样说道: “黄长老,决议之事,也并非立即执行!何必如此?松溪未必不能翻身再起,岂能凭借一些小事,便要武断!” 尹子鹤哈哈大笑: “再起?他拿什么再起?世间岂有断路的神将,仍占着灵山主位不动的道理?” 李松溪脸色一滞,一时间竟是难以反驳。 李元璧听了却是惊讶失色,不禁怒道: “谁说我父亲是断路神将?尹长老,当年我父亲的灵山之主,是与你竞逐而胜!我父若是断路,你岂不是更低一层!” 尹子鹤最恨的便是揭这个疮疤,顷刻震怒,大喝道: “黄口雏子!放肆!!” 轰隆~~ 小乘尊者之威,瞬间暴动。 李元璧只觉眼前音潮汹涌,无形无质,却又有千军万马之势,霎那震慑心魄。 李松溪踏前一步,伸袖一拂。 瞬间犹如春风化雨,将这汹涌威势消弥于无形。 穆公瑾亦是色变,但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滞,竟是忍了这口气,没有出声。 黄亭枫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松溪: “李松溪山主,是不是断路,你明白,我们长老会列席也明白。并非冤枉,也并非欺辱。长老会屹立千年,向来是公正抉择,从无错漏,你也是明白的!” 李松溪脸色幻变,同样是强行忍住,沉声道: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已经偶有所感,仍可以继续得到洞天先祖的回应,续上道路!” “哈哈哈哈......”尹子鹤肆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李松溪,“世间断路神将,岂有续上的道理??” “李松溪,你说出此言,也不怕贻笑大方!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李元璧听到交谈,不禁脸色苍白,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受困,却隐忍不发。万万想不到,父亲居然真是前路已断! 他顿时茫然无措,但听到尹子鹤的狂笑,又再怒不可遏,昂首上前一步,看向自己的外公,沉喝道: “穆长老,我父修为精湛,当年天赋绝伦。虽说断路难续,但未免没有焕然一新的机会!” 穆公瑾有心想帮,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不禁黯然摇头。 尹子鹤冷眼瞧着李元璧,凛冽语气道: “李元璧,你此前已经失了一次争夺灵窑的机遇。虽说玉虚灵山之事,蓬莱不过问。但你的天赋资格存疑,因此长老会决议,不会给予你参与大荒试炼的凭证机会!” “什么??” 李松溪和穆公瑾,同时惊诧。 “尹子鹤!你这小人!想要对付我,尽管过来,我李某何惧?为何要连累元璧?以他的资质,在蓬莱亦是首屈一指!此前长老会已有决议,赐下凭证,怎么说变就变?” 李松溪犹如护崽的困兽,双目胀红,仿佛噬人一样盯着尹子鹤。 穆公瑾亦是看向黄亭枫,沉声道:“可有此事?” 黄亭枫视若无睹,什么也不说,闭口不言。 尹子鹤哈哈大笑,笑得面无表情,同样盯着李松溪,一字一句道: “你早应该明白修行界的道理。如今你已庇护不了他,你有罪,他自然也会受连累。明白么?” 李松溪的脸色铁青,双掌握得喀嚓响动,紧紧咬牙,看了看尹子鹤,又看了看黄亭枫: “我愿意承受替换灵山主位的责罚!但请长老会再议,给予元璧前往大荒遗川屿的凭证!” “父亲!”李元璧上前一步,站在李松溪身边,“孩儿与你同进退!如若灵山替换,大不了再图奋进,哪里去不得?何必纠缠于此!” 李松溪回过头,眼神中满是感动,但却又摇摇头,示意李元璧噤声。他看向穆公瑾,执礼道: “穆长老,此乃我求恳蓬莱的最后一件事!还望长老会能够通融!此事若定,我立刻离开玉虚,终于不踏半步!” 不等穆公瑾表态,尹子鹤沉喝道: “妄想!李松溪,你还是不要挣扎。你的前路已断,灵山主位被换是必然!岂有拿来交换的道理?” 穆公瑾暗叹一声,正想继续说服黄亭枫,给予方便。 突然! 整个静室的范围内,忽如其来大恐怖! 所有人霎那惊悚,全都后退一步,如临大敌。 “父亲!!” 李元璧离李松溪最近,感应最深,不禁骇然大叫。 此时此刻。 李松溪仿佛被什么禁锢了一样,从他的心膛正中,一抹淡淡的血影徐徐升起。 血影中,是一个仿佛灯芯般的虚影。 灯芯一分两半,半黑半绿,极至诡异。虽是虚影,但宛若实质,令人魂魄震慑。 “孪血阴阳灯??” 黄亭枫、穆公瑾,双双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尹子鹤的脸色阴沉如暗,脸上的惊诧比任何人都深。 “为什么灵蛊曝露了?”他内心疑惑万千,同样不敢相信眼前之事。 “孪血阴阳灯......孪血阴阳灯......”李松溪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震惊的一个,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与传说中的神仙灵蛊相联。 但同时,他的心也沉到谷底,明白此蛊的背后阴毒和含义。 大恐怖氛围突如其来,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 围绕静室的符箓光柱,顷刻被恐怖气势压得粉碎。 地面上,无数符箓光华喀嚓迸现。 此乃蓬莱护山大阵,受到惊扰之后,生出的反应。 “神仙灵蛊,非同小可,快请太上长老!” 黄亭枫震惊的同时,立即毫不犹豫,当即准备发出警报。 骤然! 所有人又再瞠目结舌。 传说中烛阴族的神仙灵蛊,居然一丝丝熄灭、溃散、化为虚无。 最终,在所有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黄亭枫和穆公瑾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松溪是最先受到震惊的一位,亦是最先清醒的一位。 他从极至惊诧,突然转为极至惊喜。 在孪血阴阳灯消失的霎那,李松溪突然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盘膝坐下。 仅仅只是呼吸一瞬。 另有一股巍巍高不可攀,几乎凌压一切,鼎盛绝伦,让所有在场道门修行者都为之心颤,身不自己的气息,从遥远方向挥洒而来。 “洞天先祖!!” 黄亭枫和穆公瑾,从面面相觑转为相顾惊诧,顷刻又是极至的清醒过来。 “松溪的前路续上了!!洞天先祖有回应!!”穆公瑾喜不自胜,突然大吼。 黄亭枫在讶异中,转头看了看尹子鹤。 尹子鹤此刻已是呆若木鸡,堂堂长老尊者,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完全处于茫然中。 “李松溪山主的断路已续......穆长老,可喜可贺。”黄亭枫转头又看向穆公瑾,带着勉强的笑容说道。 穆公瑾此刻已经是惊喜万分,哪还顾得上什么察言观色,立即放声长笑: “哈哈哈哈......我要赶快通知长老会,此事乃是大事!!不可耽误!!” 他毫不迟疑,瞬间化为青光遁去。 黄亭枫咬咬牙,暗叹一声,也是赶快遁身而去。 “父亲!” 李元璧且惊且喜,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所有人的反应可以看出,父亲的断路,居然奇迹般的续上了。 洞天先祖的回应,绝无虚假!已然成真! “哈哈哈!元璧,为父已经知道了,发生何事!” 李松溪从祭祀洞天先祖的感悟中,骤然睁眼。 他周身的气势,凛然大作。 如同焕发新生!多了一层从未有过的辉彩和自信! “元璧,走!回山!” 李松溪长身而起,目光望向外界,沉声道: “有些恩怨,终须了结!回山再说!” 他牵起李元璧,大步迈过尹子鹤,竟是看也不看一眼,瞬间化影而去,急如闪电。 转眼片刻,整个静室里,就只剩下尹子鹤一人。 他的脸色阵青阵白,时而像是失魂落魄,时而又是咬牙切齿。心中烦闷得无处倾诉,几乎要当场炸裂。 “怎么会这样?怎会如此变故??” 尹子鹤双目通红如滴血,大吼一声,亦是遁身而去。 ...... ...... 玉虚灵山。 穆媖的待客小厅内,一片喜气洋洋。 “真是年少出英杰!唉,我们这些长辈,老了老了,已经赶不上你们年青人的步伐......” 穆雄信又笑又叹,但目光中全是欣赏,看着静静就座的陈浮生,笑问道: “我确实是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窥探出神仙灵蛊?又是如何......呵,先不说如何诛灭,此事我问得唐突,哈哈哈......” 潘老道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浮生,突然说道: “一些传言中,说你的占卜问卦之术,世所罕见。难道?窥探神仙灵蛊,与之有关?” 陈浮生谦虚地笑了笑,顺着说道: “潘长老,我确实略懂一些占卜问卦。偶然发觉李宏升有异,因此追踪,察出一些端倪。” 穆媖一边烹茶,一边笑盈盈道: “你们莫要为难浮生。所谓占卜问卦,自然不能说尽说明。此事有关天机,若是详细解释,不免伤害到他的根本!” 穆雄信和潘老道,都不算是精通占卜的人,听到此言,即使心中有万般疑惑,也是不便多问。 二人笑呵呵打岔几句,不再谆谆追问。 “神仙灵蛊......啧啧,居然下了如此大的本钱!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穆雄信虽然是笑言,但脸色却隐隐有怒,摇头道: “若非是陈浮生到了云莱州,闯了玉虚灵山,此事恐怕永久隐埋,直至全然发作,遗恨晚矣!” 潘老道微微点头,但对于此事,却不好评论。 穆媖也是不想再说这个心头刺般的事,勉强笑道: “先喝茶,如若父亲所说即时,山主和元璧,应是在赶回的路上......” 话音刚落。 一声惊天动地般的长啸,声振四方,滚滚而来。 “是山主!” “山主!” “山主和小师兄回山了!” 立刻又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叫,以及恭迎的声音。 穆媖和穆雄信相看一笑,笑着迎接出去。 “夫人!” “娘!” 李松溪和李元璧,已经是遁影落下,双双并肩进来。 “娘,外公告诉你了吗?今日之事,着实是惊心动魄!孩儿说与娘听......” 李元璧抢着说道,心有余悸,却是满脸欢喜。 “夫人,我已知为何会发生断路的困局!”李松溪一边说,一边缓步而入。 穆媖笑道:“你们父子,都莫说话。先看看是谁来了,拜见恩人要紧!” “恩人?” “恩人?” 李松溪和李元璧,同时愣住。 当迈进客厅,父子二人皆是意外,齐声道:“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一笑,站起施礼。 潘老道捋须坐着,笑道:“李山主圆满归来,可喜可贺!” “潘师兄!” 李松溪立刻前来见礼,看了看陈浮生,又看了看潘老道,心中疑惑,转眼望向穆媖: “夫人,这......” 穆雄信顿时哈哈笑道: “松溪,若不是陈浮生帮你诛灭了神仙灵蛊,恐怕你父子二人,还困在蓬莱,不得安生!” “什么??” 李松溪和李元璧震惊失色,双双转头看向陈浮生。 ...... ...... 在玉虚灵山的阻隔之外,另有一处幽涧松林环绕的小山坳。而在这小山坳内,巨岩嶙峋遮掩间,显出一个洞窟。 此刻。 陈浮生和穆媖一起,站在巨岩洞窟外,沉默眺望。 “当初,玉虚灵山未立之前......姜师兄,曾经在此地隐修......” 穆媖眉眼间,满是追忆神色,一时黯然,一时若有笑意。良久后,叹息道: “他拜入蓬莱后,选择此处为修行地......后来,从此地离去,了无音讯,从此天隔一方......” “浮生,你若想知道师父的过往,可进去看一看。” 穆媖说着,怔怔出神,瞧了洞窟最后一眼,再无什么可说。转头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浮生默默站了片刻,踏步而下,进入洞窟内。 此洞不知被荒废了多少年,已经残旧。但某些地方,仍然可见整理过的痕迹。 修行者居住洞府的原状,依稀还保留着,历历在目。 陈浮生心中思潮起伏,缓缓踱步,逐一观看。 当前一面石壁上,写着一排已经模糊的大字: “蓬莱姜伯通......” “长生问仙路......披荆斩棘而行......道中求道,心中问心......举世茫茫,叩问前尘......” 模糊字句,有些断断续续。但笔迹如游龙,锋锐大气,确实是陈浮生熟悉的先师字迹。 他呆呆站在这面石壁前,一时间,竟是百感而生,目中已有泪光。 在字迹的最后,另起一排小字,但写得凌乱。显然是写的时侯,心情极度复杂。 “诸事已决,此情可断......吾求道三十年,从来不悔。今日,亦是不悔......” 陈浮生正在看着这一行小字,却突然自后背里,飘浮出一粒极微弱的清光。 瞬间宛若蚊蝇,落入字迹里,消失不见。 “咦?” 河童诧异地遁身出来,瞧着消失的一粒清光,喃喃道: “你师父,居然还有最后一抹残余精魄,留在卦幡里......难道他想过有一天,还会回来?” 随即,河童又摇摇头,说道:“我明白了,这是他的最后一缕执念......或许多年后会消失,但如今,却是故地触及,因此溃散出来。” 陈浮生怔怔说道:“我师父......这是,再无存在了么?” 河童叹息道:“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已是再不存在......你也莫多想,世间修行者,若求不了长生,皆是如此......” 说着,河童也不便多说,又再遁去后背。 陈浮生站在石壁前,眼神恍惚,怔怔看着这最后一抹字迹,这最后一缕执念的消失处。 如此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幕幕图画。 宛若时光,在眼前挥洒、萦动...... ...... 乡村外,十几岁的男孩,偶然遇见一位道人,随即好奇跟上......最终,踏上了前往蓬莱的路途...... 从此,他拜入蓬莱,修行道术,求神问仙...... 多年后,蓬莱六子之名并起,相互竞争...... “我叫穆媖,你叫什么?” 一个秀美却有飒爽气质的女孩,好奇的问。 “我叫姜伯通,你应该喊我姜师兄......” 当年的男孩,已经是变成雅致如玉般的道人,微笑说道。 “我父亲说,你有神将之姿。要我多跟你学学,哼,我兄长肯定比你厉害!” 女孩不服气,转身便走。 雅致如玉的道人,微笑看着女孩走远,想了想,还是跟上。 又过数年,某个险境内,蓬莱弟子失散,慌忙无措。女孩背后是穷凶极恶的噩孽在追逐,她大喊: “姜师兄,救我......” 符箓从天而降,法力纵横,姜师兄奋勇而来,冲开了噩孽的包围,拉起女孩,险之又险的逃离...... 又一个月夜,女孩站在树梢上,望着高空圆圆的月色,喃喃道:“姜师兄,祝你踏破灵官境,登上神将......” “多谢。”女孩身后,突然出现姜师兄,微笑致意。 女孩羞得满脸通红,迅快逃离...... 又是一年,女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气质更盛。但却站在山峰上,远望前方,忧愁低语: “姜师兄,希望你安然无恙......救人虽要紧,但一定要保重,安全归来......” 在某个秘境中,一位蓬莱道人仓惶奔逃,背后是姜师兄在苦苦支撑,已经是浑身浴血。 “走啊!莫回头!快走!!”姜师兄奋力大吼,再次冲进后方的妖兽与噩孽战阵中。 逃离的蓬莱道人满脸是泪,悲泣道:“伯通!!” 轰隆震动中,秘境环境剧烈坍塌...... 数天以后,女孩站在父亲面前,满眼是泪,颤声道:“姜师兄,已经救不了么......” 威严的父亲沉重点头:“媖儿,他的路已断,终生无望......你与他缘分已尽,以后,或许不能再见!” “不!!我说过,我会嫁给他!!”女孩决然拒绝,悲伤离去...... 多年后,逃离秘境的蓬莱道人,已是神将身份。却在一个荒山处,意外见到落魄的姜师兄...... “伯通,与我回山!穆媖一直在等你,你为何要避着她?”蓬莱道人惋惜地追问。 姜师兄已是年华老去,风采不再,背后是个背篓,里面装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他回过头,望着追问的蓬莱同门,微笑道: “天下无处不修行,我捡到这个孩子,定当好好培养......此生,我并非断路,而是焕然新生!” 说着,头也不回,消失在远方...... 又过数年,已是逾发苍老的姜师兄,看着在山坡上苦苦熬炼的男孩,脸上满是溺爱。走上前去,递上一把铁剑。 “此剑与你有缘,但你要想握得稳,必须更加刻苦修行。浮生,你愿不愿?” “师父,我愿意!”男孩一直喜爱这把铁剑,立刻抱在怀里,欢呼雀跃。 姜师兄笑着抚了抚男孩的头发,低语道: “修行之路,披荆斩棘,要有无畏心、不屈心!师父已经老了,或许看不到你将来成就。但是,我在之时,必当倾尽所传!”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铁剑,又再跑去锻炼...... 悠悠岁月,漫漫荒古...... 夕阳下,老道背着卦幡,手中牵着负剑的男孩,渐渐走远,越走越远,消失在前途茫茫的远方...... ...... 第120章 无名之辈(万更求订阅月票) 清风徐徐。 松林苍翠间,白雾缭绕,宁静安然。 陈浮生盘膝坐在洞窟外的青石上,吐纳调息,心无杂念。 他已经在此坐了一天一夜,洗净心神之后,便要踏上征途,前往大荒遗川屿的前礁之地。 约莫数个时辰后。 一个紫袍道服的中年道人,飘然而至,站在陈浮生身边。 “遥想当年,我们一群求道的雏子,拜入蓬莱门下。恍惚嗟叹,岁月无情,已是四十余年光景......” 李松溪负手而立,眼神中亦有感慨之色,静静望着前方那个洞窟。半晌后,回过头,对陈浮生说道: “当初的蓬莱六子,若要说天赋资质,姜师兄必定首屈一指。只不过,往事已矣......有人留在尘世,继续前路。有人泯然于众,从此无踪。有人烟消云散,魂魄归兮......” 陈浮生坐在青石上,沉默聆听。 李松溪说完之后,叹息一声。然后隆重施礼,真挚地说道: “浮生,多谢你的大义大恩!” “神仙灵蛊,若要诛除,必定是付出了难以想像的代价。如此大恩,李某铭记心中。将来之日,但有差遣,必不背忘!” 陈浮生还以礼数,平静说道: “我来玉虚灵山,是寻找先师当年的过往,以慰先师抚育之情。其实在来之前,我并未想到,会遇到如此波折。” “李山主无须多礼。此事若是溯源来说,也与我有关联。当初我得罪了嫡圣萧遥铘,尹子鹤谋害玉虚,多少也有嫡圣的影响。” 李松溪抬起头,远望山影,点头道: “你与嫡圣的结怨,我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但未想到,萧遥铘所说灭绝一切因果,居然如此肆无忌惮。” “云莱州的气运异动,我已经略微有些查明。根据你所说的刘公子,以及周围数十人的底细,我约莫知道尹子鹤到底想干什么。” “天外灵丝,其实是与神仙灵蛊有些关联。尹子鹤凭借从我身上掠夺的血脉精华,再加上云莱州的关键子民,可徐徐铺展,逐分逐分地侵吞气运。” “无论我是否被剥夺灵山主位,还是有旁人来接管玉虚。此地的气运便不再归属灵山,而是全都导向了尹子鹤自身。” 李松溪说着,轻哼一声:“他妄想凭借此举,再次恢复尊者修为!若不是你来到云莱,恐怕已经被他得逞!” 陈浮生微微点头,经过推断,此事已经真相大白。 “尹子鹤的谋害,极其毒辣,甚至野心之大,几乎可以说超过他自身能力。”李松溪看向陈浮生,又再说道。 “如此谋算,单凭尹子鹤一人,是不可能做到。所以其中,有嫡圣萧遥铘的影响,也有几个我心中知道的蓬莱中人!” “不过,我既然已经恢复修行,前路续上。坐守玉虚,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陈浮生听完李松溪所说,站起身来,致礼道:“云莱和玉虚之事,既然李山主有了应对,那便再无后患。” “诸事已毕,晚辈也该走了,就此告辞!” 李松溪赶紧说道: “浮生,你如今的成就世所罕见!年青一代之内,你亦是个中翘楚!何不前往大荒遗川屿?” “你若有意,我可联合穆长老父兄二人,替你恳求蓬莱长老会,求一个大荒试炼的名额!” 陈浮生微微一笑:“多谢李山主的好意。求恳之事,也不必了。我有自己的路,也惯于独行,还是想自己走。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再找李山主也不迟。” 李松溪暗暗一叹,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年青人的品性,多说无用。立刻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玉匣,递到陈浮生手中。 “大恩不言谢!但我和穆媖,还是有些东西,要交到你手中。” “此玉匣,可以储物。第一个里面,乃是姜师兄当年的遗物。穆媖一直留着,也一直想交给姜师兄的传承弟子......” “第二个玉匣里,乃是百份气运丹朱,你收下。修行之路,无论炼丹还是自用,气运丹朱不可或缺。” “除此之外,还有十份星尘陨炁。虽说比洞天星尘略差些,但亦是符箓之术不可或缺之物。你擅长符箓,以之炼成真符,威力必增!” 陈浮生微微一怔,但也是坦然接过收下。 李松溪长叹一声,又再慎重施礼,缓缓道: “嫡圣萧遥铘必定还是会对你不利!前程远路,多加保重。若有急难,玉虚灵山必将是你的后盾!” “浮生,你身上也有**秘密,我和穆媖,不便大张旗鼓地送你。所以,一路安好。将来之日,再行一聚!” 说完,李松溪袍袖一拂,告辞离去。 陈浮生默默收好两个玉匣,再次回望一眼洞窟,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不远端雾缈中,潘老道现身而来,显得焦急。 “陈浮生,暂且留步!” 潘老道迅快而来,有些埋怨地瞧了陈浮生一眼,说道: “唉,你要走,怎么不说一声?若非我拿出长老的架子,穆夫人都不愿告诉我,你在此静修!” 陈浮生也不知这老道,追来是何意思。见礼之后,也不多话,瞧着潘老道。 “陈浮生,关于你的惊艳修为,我已经酌情,上报了蓬莱长老会。” 潘老道继续说道,“当年你师父被放逐出门,蓬莱长老会得知你的情况后,又将姜伯通收录门庭内。如若百年轮回,他仍有福缘,还是可转世为人,归入蓬莱门下。” 陈浮生一怔,但仍是施礼,谢过潘老道的好意。 潘老道捋着长须,微笑道: “还有一件好事!我已经得知,长老会决议里,愿为你重新正名!将你列入神嗣寰榜榜上,并有意赐下大荒试炼的凭证!” “陈浮生,你可愿否?” “有意赐下?”陈浮生听了,淡然一笑,“潘长老,如此所说,是不是我还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受赐?” “当然!” 潘老道正色道,“你归入蓬莱门庭,前往大荒遗川屿,参与榜位竞逐。如若最终能大功告成,所获的‘万劫人皇诏’,必须交由蓬莱处置!” 陈浮生还是微笑道: “也就是说,我答应了上交‘万劫人皇诏’,便可以得到蓬莱的重新正名?也能受赐大荒试炼的凭证?” “对!哈哈哈......”潘老道捋须大笑,“你是我仅见的天骄俊杰,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如此好事,岂有不受之理!” 陈浮生淡然说道:“潘长老,我要是不接受呢?” 潘老道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时皱眉,疑惑地盯着陈浮生: “你说什么?不接受?” “陈浮生,你是不是没听明白老夫所说?只要你归入蓬莱门庭,便有极大好处,切不可盲目自负!” 说着,潘老道又再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浮生,世所皆知,你得罪了嫡圣萧遥铘。此事无人可解,唯有归入蓬莱门庭,才可以缓和商榷!” “你要知道,萧嫡圣乃是名震天下的圣王储君!你得罪了他,就算有门路去往大荒遗川屿,也必将受到他的知交故友谋害!” “即便你不去大荒遗川屿,前途漫漫,普天下皆是荆棘。嫡圣交流甚广,门生故旧之多,非你所能想像!” 潘老道沉声道:“所以,你要清楚明白。只有回归蓬莱门庭,你才有名门之身份。长老会亦可进入斡旋,缓和你和萧嫡圣的仇怨!懂了么?” 陈浮生想了想,平静问道: “潘长老,我想请问。尹子鹤得了萧嫡圣的授意,暗中谋算云莱州,戕害玉虚灵山之事,长老会如何决议?” 潘老道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不悦地说道: “你懂什么?长老会的决议,自然有其考量。你们这些年青一代,只须精进修行,不可妄图猜测非议!” 陈浮生再次笑道: “既然我亲身经历的玉虚之事,长老会都未能有公正决议。那么将来之事,潘长老又如何能知,蓬莱一定会撑住我?” “嫡圣一心要灭我的因果,潘长老又怎么能肯定,蓬莱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潘老道顿时脸色阵青阵白,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说。 陈浮生也不多谈,施礼道: “我有我的路,回归蓬莱门庭之事,暂且不提。至于大荒遗川屿的凭证,我也会自己争取,多谢潘长老的好意!晚辈心领!” “告辞!” 说完,也不等潘老道回复,立刻纵身而去。 “这......” “唉......” 潘老道呆立半晌,顿了顿足,脸色复杂地离开。 ...... ...... 一路前行。 陈浮生趁着还有些时间,在路途上时而休整,琢磨炼丹与炼符之道,又增添了一些宝贵的经验心得。 李松溪赠予的“气运丹朱”、“星尘陨炁”,确实是极其难得的佳品。以之炼丹炼符,获益匪浅。 如此渐渐向东,不知不觉,五天之后,陈浮生已经来到了东海岸边。 海风呼啸,浪翻滔天,眼前一片茫茫无边。 这个世界的东海,远非陈浮生所能想像。只觉接天接地,海潮汹涌起伏,恢宏大势广阔无垠,浩瀚悠远。 眺望感慨之后,陈浮生取出“遗川前礁传图”。 然后依照姜泥母亲所说,法力玄炁涌动灌注,待到传图之纸上光芒迸现,立刻将之震碎,洒向前方。 呼~~ 宛若有无形大风吹过,有尘沙弥漫,岩石嶙峋纵横。 传图洒落的前方,立刻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虚幻“门户”。沙砾与碎石铺就,仿佛台阶,直入其中。 陈浮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立即迈步踏上。 瞬间,穿进“门户”之内,一切消失无踪。 眼前依然是光影纵掠,宛若时光流转,风声隆隆,海潮气息萦绕深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浮生的视线逐渐清晰,已经脚踏实地。 他立即放眼望去,不禁为之感慨。 此时此刻。 他处身之地,是一片广阔得令人咂舌的礁石岛屿。 虽说是岛屿,但广阔的地域里宛若平地,并未有多少起伏。 眼中所见的范围里,是一座座仿佛孤岩耸立的石台。 有的石台上面,坐着人影。有的石台上面,空空无也。 整个广阔的礁石岛屿尽头,依然是大海滔滔,浪翻潮起数丈高。风声呼啸,水浪掀天,一阵阵喧嚣轰隆。 “这里就是遗川前礁之地?” 陈浮生缓步前行,依稀可见周边的孤岩石台上,确实是坐着不少年青的修行者。 各形各貌,特色俱有。皆是年青之辈,朝气蓬勃。 有的人在闭目静修,有的则是对陈浮生的到来视若无睹。更多的,则是眺望而来,充满着警惕或好奇。 “难道一人选一个石台?”陈浮生也不知道什么规矩,看了看周围,也选择一个石台纵身而上。 石台上,范围不算小,平平整整。 除了有一个石龟,再无其他。 陈浮生瞧了瞧眼前的这个石龟,可见石龟背上,刻着一个“征”字。然后一个模糊掌印,印在字迹上。 陈浮生微微皱眉,但仍是按心中所想,将手掌覆盖在“征”字上面。 果然! 瞬间,石龟仿佛活了一样,口吐人言: “落榜之人,前礁第五百九十七位。” “明日清晨,前往前礁尽头,登上海潮石阶,竞逐向前。” “若能走完海潮石阶,便可获取大荒试炼凭证。” 话音止歇,石龟又仿佛石头一样,寂寂无声。 但这个意思已经很明了,陈浮生抬眼远望。 可见礁岛尽头的方向,波涛汹涌之上,确实是有一列列宏伟的“台阶”,依次向前向上,直入浓云如雾之内。 他再次转眼瞧了瞧周围,在这石台上,站得高也看得更远。有不少年青修行者和他一样,待在石台上,等待时间。 “第五百九十七位......看来落榜的无名之辈,并不算少......” 陈浮生微微一笑,平静地坐下,心无杂念,静侯明日。 弹指一夜,已然过去。 陈浮生睁开眼睛。 可见周围石台上,已经少了许多人,看来都是前往礁岛尽头的“海潮石阶”。 他也不再犹豫,纵身而去,急速向前。 待到尽头,海风与潮浪交缠而来的轰隆大势,响彻耳边。 在他的前方,一个仿佛远古巨石的大台阶,被云雾潮气缭绕,狰狞嶙峋竖立。 陈浮生毫不犹豫,飞身而上。 站定之后,可见巨石阶上,范围超过几丈。四周皆是凝如实质般的云雾潮气,仿佛遮幕。 如若再向前,便又是一座同样的升高巨石阶。 但却被一道浓厚的水浪“墙壁”挡着。 一阵阵压抑而窒息的气势凛冽而来,似乎存在某种禁制,并不能就此向前。 陈浮生默默估算一下,要是法力全开,一剑斩去,可以斩断眼前的水浪“墙壁”。 但这样做?或许不合规矩...... 他正在沉思,突然身后,传来大喝: “谁敢抢某家的登阶之路!!” 一个身材魁梧,气势雄浑的年青修行者,手提一柄开山大斧,仿佛噬人猛兽一样扑了过来。 “兵家?三境修为......” 陈浮生一眼便知,眼前是个兵家的修行者。 他念头一动,顷刻一剑递出。 甚至连焚天剑意也无须驱使,仅凭铁剑本身的威慑,再加一些法力涌动。 “啊......” 猛扑而来的兵家修行者,难以阻挡陈浮生这一剑,便被打落巨石阶下,不知所踪。 “嗯,有点弱......” 陈浮生摇摇头,收剑遥望。 还未回过神来,又有一个猎家的修行家,大喝而来,张臂就是无形箭。 陈浮生看也不看,一剑递出。 依然是一样,这个猎家修行者更是挡不住,霎那便被斩落巨石阶下。 轰隆~~ 前方阻隔的水浪“墙壁”,突然升起,露出前进方向。 “原来如此!” 陈浮生毫不犹豫,纵身上前,果然是又上一层,到了另一座巨石台阶。 到此,他已经明白规矩。 只要胜了挑战,便能依次向前,竞逐登顶。 未过几个呼吸之后,又有修行者前来争夺台阶。陈浮生平静出剑,一剑一个。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他手下毫无敌手,接连登阶,一口气连上了一百多层巨石阶。 当来到心中所数的第一百九十多阶,陈浮生登阶而上,顿时微微一怔。 此石阶上,居然已经有人。 “现在我变成挑战者?”陈浮生微微一笑,也不喧哗,上阶之后,便是一剑。 那个先来的年青修行者,正在自负等待,未想到来者居然不吭声,上来就战。 他正要使出手段,却突然警兆大起,只觉眼前一剑凌厉绝伦,根本挡不住。 “啊......” 惊叫声中,此人落下石阶,不知所踪。 陈浮生前方的水浪“墙壁”又再打开,他立刻继续向前。 如此踏上了挑战者的位置,陈浮生还是挡者披靡。甚至由于是挑战者,进展更快。 约莫又是数个时辰过后,他已经来到了第七百多阶。 依然是一样,石阶上仍然是有人先到。 陈浮生刚准备起剑,那人回头一望,惊叫:“是你?” “嗯?认识我?” 陈浮生瞧着眼前此人,却感到陌生。 “你,你,冥狱黄泉小千路,我见过你的凶威......不打了,打不过,打不过......” 这个年青修行者一脸苦笑,自觉放弃,纵身跳下。 轰隆,前方水浪“墙壁”再开,展现前路。 “这样也行......”陈浮生无言,但仍是按规矩办,继续向前登阶。 从踏上七百阶开始,遇到的对手,有的放弃,有的应战。但陈浮生还是轻松渡过,仍是没有敌手。 直至一路畅通,又是数个时辰后,陈浮生已经进无可进,待在最后一块巨石阶上。 在他的前方,仍然是水浪“墙壁”阻隔,但却没有前路。只剩下一个漆黑高森的“隧道”,无声无息。 “嗯?打完了?” 陈浮生瞧了瞧四周,并无挑战者前来。 但他也不着急,干脆盘膝坐下,静静等待。 ...... ...... 此时此刻。 在这片广阔前礁岛屿的尽头,滔滔海潮起伏中,悬浮着一个仿佛楼阁般的建筑。若隐若现,缭绕着云雾霞光。 楼阁内,是一间装饰精致的厅堂。 五张高背黄金座椅,环绕着一方桌案。 座椅上,尽皆坐着气势凌人,浑身笼罩于辉彩中的身影。各人皆不见容貌,但外露之势,却像在凛凛争锋。 “时辰已至,海潮石阶竞逐的结果,应该是出来了。” 居中的黄金座椅上,盘踞的身影淡然说道。 “都是些落榜的,可堪栽培的种子并不算多。哪家先挑?”居东座椅身影笑道。 “你们中州神都、东唐神都,每年都先挑走了最优秀的几个。今年,应是轮到我西晋神都了吧?” 西侧座椅上的身影,语气若金铁交鸣的说。 “哈哈哈......西边的,我们五大神都挑选落榜者,年年皆是以战绩论优。不过今年不同,先不论战绩,论眼力和运气!”居南座椅上的身影,声音老气的说。 “都按规矩办。今日是哪一条通道最先到达?”中州神都的使者问道。 “南方的通道最先到达,似乎是蛊门的弟子。”东唐神都使者笑道。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选这小子!”南楚神都使者打了个哈哈,一指点在桌案上。 顿时,桌案图影中,一粒光升起,被他收入掌中。 “唉,此次海潮石阶竞逐,似乎是这个蛊门弟子最强!可惜可惜,被你们挑了先!”西晋神都使者摇头惋惜。 “好了,优先的已经挑走。剩下的,各凭眼力吧。谁先来?”中州神都使者问。 “北边的,你怎么不出声?”南楚使者问。 “我再琢磨琢磨,你们挑吧。”北秦使者瓮声说道。 “我选这个,猎家的落榜者,有些潜力。” “好,我选这个,符箓术不错,我挑走了。” “这个,以及这个,我挑走了,哈哈......” 一轮挑选之后,四个使者尽皆满意。但随即又齐齐看向北秦使者,诧异的问: “北边的,怎么不挑?” 北秦使者沉默半晌,指了指桌案上的图影: “这小子无门无派,到底是什么来头?第五百九十七位到达,却拿了个头名?” 四个使者皆是一笑,其中南楚使者取笑道: “但凡是三百位以后到达的,全是无名之辈,又有什么好琢磨的?你要就挑,不要就弃之!每年落榜的多不胜数,何必花心思!” “北边的,这些无名之辈,已无任何潜力可言。即便在海潮石阶里抢了先,挑到大荒遗川屿,又要现原形!比不过名门大派的种子!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北秦使者呵呵瓮笑,仍是指向陈浮生所在的石阶: “虽说他是无名之辈,但说不定我今次的运气好!我就挑他,第五百九十七位!” ...... 第121章 原始飞地 水浪墙壁阻隔,海雾与潮气的汹涌之中,那个漆黑深幽的“隧道”仿佛近在眼前。 陈浮生盘膝坐着,静静瞧着这个“隧道”入口。 按照理解,这里应该就是最后一关。若无人来挑战,便可直接进去。 他坐了半晌,正在等待时。 突然,一个石龟,又再浮现在他眼前。 石龟背上,是一个“通”字,同样有个掌印。 陈浮生微微一笑,伸出手掌,按在掌印上。 瞬间。 前方的水浪墙壁,顿时消散,隧道入口畅通。 陈浮生不再犹豫,起身迈步前行。 但在跨进入口的时侯,他脚步一顿,微微沉吟。 “已经有几个年青修行者,认出我的模样......” “或许是当初在黄泉小千路上,那个古战场遗迹里,我被虞妃和妖灵女子追杀时,没能掩盖自己的容貌......” “所以,当时被我救出的修行者,有不少见过我的真容。” “李松溪和潘长老,都说过,萧嫡圣的故交不少,绝对会在大荒遗川屿,对我不利!” “那么我的真实容貌,便不能轻易曝露。至少在我夺得‘万劫人皇诏’之前,不能曝露真实的身份!以防不测!” 他想到这里,立即意念传音河童: “河童,‘白泽无漏’的法门,能不能再改弱一些。只掩盖真容,不完全遮蔽气息?” 片刻后,河童悠悠说道: “这有何难?我河图童子领悟出的法门,神将也难轻易窥探出!” “你想易容,可以办到......不过呢,改换容貌之后,或许就不是那么俊俏了!” 陈浮生笑道:“别废话了,帮我改一改。” 随着河童调侃的笑声,陈浮生已经可以感觉,脸上微微酥麻。但感觉转瞬即逝,恢复了正常。 他不禁举起剑刃,瞧了瞧改换后的样子。 可见眉毛、眼睑、脸部,都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花白。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完全变动了俊秀的原本容貌。 新换的样子,有一种沧桑,略平凡。甚至异色双瞳的半盲特色,也被掩饰,不容易被看清眼睛的具体模样。 陈浮生大为满意,提剑迈步,跨进隧道入口。 恍惚之间。 犹如光阴掠过,异相纷呈,眼前一片迷离。 很快,视线已是恢复清晰。 陈浮生刚刚站定,便可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恢宏气息,仿佛深山森林、老河古刹的浓浓岁月交织,沧桑磅礴。 令人产生一种微妙的心神压迫感! 耳中已经可以听到一些喧哗声。 陈浮生放眼望去,顿时心中怦怦跳动几下。 此刻。 他站在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广场上。 在他的身边左右,皆是年青的修行者们。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形形色色,各具特点。 展眼掠过,约莫是一百多人。 但是这一百多位年青修行者,站在这个庞然巨大的广场上,就像在河里洒的沙子,毫不起眼。 广场周围,全是密密麻麻、高耸插天的巨型大树。 每颗树都是近十人合抱粗,郁郁苍苍,繁华笼盖,实在是大得离谱! 不仅是大,高也离谱。仰头都难见到顶端,只有浓浓白雾缭绕覆盖,隐约可见粗得不像样的枝杈纷呈,宛若狰狞巨兽。 也不知有多少巨树,密集延伸,铺展而去,直至目力尽头也望不到边,实在令人震憾咂舌! 如若闯进这片巨树密林内,简直不可能走得出来。 除此之外,广场边缘,则是一圈圈,孤峰高耸的黑色巨岩。岩石顶上,是造型古老的树屋,看起来颇为原始。 略略一数,这些孤峰巨岩树屋,大约二三百座。 再然后,在广场的前端,则是一座仿佛祭祀殿堂般的巍峨建筑。虽然并不繁华,但苍朴大气,盘踞宏伟凝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 祭祀殿堂的旁侧,是一座高台。 高台很简单,方正广阔,悬高数丈。在台侧周围,侧是一列列,分隔很开的巨型圆柱,原始而粗糙,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陈浮生环视周围之后,抬头望天。 碧空如洗,虽然不见日月,但极其明亮、深远、浩瀚得令人心悸。目光所至,仍是无边无际,难以揣测。 巨树密林、孤峰树屋、庞大广场、祭祀殿堂......构成了这方可见的范围,宛若另成天地。 陈浮生感觉到的那种原始沧桑、令人产生压迫的气息,如风吹、如雾缈、如无形,一阵阵从四面八方徐徐而来。 “这里就是大荒遗川屿?”陈浮生默默存思,但不敢肯定,毕竟只是初来乍到,不知根底。 他是从“隧道”入口到来的,也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他的到来,引起了周围一百多位年青修行者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窥探、有不屑、有轻蔑、有漠然。总之是千奇百怪,各含心思。 陈浮生平静自若,看了看周围环境,便安然静立。 “都到齐了!” 一个带着瓮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每个人耳中。 所有年青修行者的前方,浮现出一个身影。 来者是个身材不高不矮的中年男子。 此人穿着很平常的灰色武夫劲袍,腰系牛皮宽带。身材普通,但双臂颇长。容貌不俊不丑,双眼眯长,脸部平平。唯有的特色是蓄着刺猬般短发,僧不僧、俗不俗。 “我叫颜罔,是此次大荒试炼的北秦使者。” 中年男子的鼻音很重,说起话来像擂鼓一样,令人耳膜振动。 陈浮生暗暗垂头,翻动手中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当感到眼睑蚀痛,他若无其事地抬头,逐一观察。 不出所料! 在场的每一个年青修行者,皆是灵窑圆满! 那就是说,个个皆是功成名就的灵窑之主!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陈浮生感到诧异,因为姜泥的母亲说过,能够进入大荒遗川屿,参与大荒试炼的修行者,全都具备神将之姿! 而且,个个都是神嗣寰榜上,可以列名的天骄之选! 当然,像陈浮生这样的落榜者,从礁外竞逐而来的,绝大多数不具备这种资质。例外也许有,但只是特例而已。 陈浮生的目光盯在自称颜罔的北秦使者身上。 颜罔体内,璀璨大盛的灵光内蕴,犹如雄奇高峰,宏伟异常,高不可攀! 灵光雄异高峰上,可见“日月争辉”,交相辉映。 这就代表着,颜罔是圆满神将——灵山之主! 陈浮生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灵山圆满神将,但见到颜罔体内的灵山日月之后,却又暗暗一怔。 因为在灵山、日月,奇峰异相之上,另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奇异光辉。 左侧的奇异光辉,仿佛狰狞、古怪、凶神恶煞的猛兽。 而右侧的奇异光辉,却像一柄断刀,血色缠绕。 “大乘神通!” 陈浮生暗暗吃惊,若有所思。 神通,在断路的普通神将手中,仅只有四五成威力。若在灵山圆满神将手中,有七八成威力。 但在小乘尊者手中,却是十足十成、甚至十二成顶巅威力。 小乘尊者因为不是神仙,所以谦称小乘。但他们掌握的神通,却是大乘之道!神通极至! 颜罔,在陈浮生看来已经有两个大乘神通,那么代表此人的修为,绝对是小乘尊者。 并不是神将! “难道这个区域,压制了小乘尊者的实力?” 陈浮生默默深思。 颜罔肯定不是境界跌落,要不然大乘神通的异相,不会如此璀璨生辉。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此地压制了境界,令他只是显露神将之境。 就在陈浮生窥视沉思的时侯,颜罔继续向众人说道: “此次进入大荒遗川屿,参与大荒试炼的修行者,共是九百九十人。你们这些,归属我北秦神都!” “在场的是一百八十人,如若能够顺利通过大荒试炼。将来之日,人间界三千灵山关隘,必有你们一个席位!” 所有年青修行者们听到,皆是兴奋鼓舞。 灵山关隘的一个席位,那便代表神将之位! 颜罔说到这里,突然有个年青修行者,插话喊道: “颜罔使者,为何今次的北秦神都,只有一百八十人?既然总数是九百九十,那么我们北秦神都,岂不是吃亏?” 这个年青人一开口,立刻有人附和,纷纷说道: “五大神都,平摊开来,至少一家也有二百多人。我们北秦神都人少,今次的大荒试炼,怕是比往年更艰难!” “使者大人,能否再拨些人过来?否则,试炼后的战绩,咱们可是要吃大亏啊!” 话声中,广场上懂得规矩的一些年青修行者,顿时窃窃私语,开始有一些不安的喧哗。 颜罔也不在意议论,继续瓮声说道: “人多有人多的坏处,人少却有人少的好处。” 他的声音一出,顿时就将所有杂音压制,传进每人耳中。 “人多了,就有拉帮结派,暗下黑手。若是人少,便能齐心协力。” “大荒试炼,最终战绩,还是决出神嗣寰榜前二十。自身强,才是真的强。否则,人多人少,全是笑话。” 颜罔说完,广场上的窃窃私语,立即一扫而空。 “好了,话不多说!” 颜罔击一下掌,令所有人神智为之一振。 “孤峰树屋,每人一间。在此地休整三日!然后,我再带你们,前往第一个试炼之地!” 颜罔说着,又笑了笑: “还是老规矩,每人一天,可得一份气运丹朱。若嫌不够的,我会每夜亥时,放出一只海猿。” “海猿手中,有十二份气运丹朱。你们各凭本事,自己去拼抢。但是,切记,不可决生死!” “打伤打残,我不管。但若是决生死......” 颜罔指向后方,祭祀殿堂旁侧的高台,“决生死,去刑台。谁若不懂规矩,乱了规矩。刑火柱的位置,会给你留着!懂了么?” 大多年青修行者,皆是一凛,显然是知道规矩。 陈浮生全程不动声色,脸色平静。 有些东西,他肯定是听不懂,也只能等散场后,问问河童。 颜罔再击一掌,喝道: “散!” 轰隆,广场上一百多位年青修行者,皆是纵身而去,纷纷选择周围的孤峰树屋。 陈浮生正要转身离去,突然身后颜罔指着他说道:“小子,你先留下。” 周边一些未散去的年青修行者,皆是好奇的望了过来。 陈浮生暗暗警惕,仍是不动声色地转身。 “你叫什么?哪一派出身?”颜罔一步便跨到陈浮生面前,笑眯眯的问。 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眯长,此刻一笑,就像闭眼。 “禀使者大人,在下姓陈、名白。有道门根基,也学了些兵家剑术,略懂些炼丹,暂且无门无派。”陈浮生平静道。 “陈白......”颜罔微微点头,扫了一眼陈浮生手中铁剑,呵呵道: “小子,好好表现!希望我有个好运气!” 说着,再无什么言语,瞬间遁身而去,进入远端那个祭祀殿堂里。 陈浮生感到莫名其妙。 周围的观望过来的年青修行者们,听到无门无派,顿时再无兴趣,纷纷散去。 陈浮生挑了一间偏僻所在的孤峰树屋,纵身上去。 树石相缠的小屋,外表原始而简陋,但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床椅桌台、丹炉、灶膛、打坐静室,全都整洁精致。 陈浮生感到满意,坐在床榻上恢复心情。 河童急不可耐地遁身出来,围着周围转一圈,啧啧啧的说道: “原始大陆!此处居然是原始大陆的一块飞地!” 陈浮生听姜泥的母亲提到过“原始大地”,说是大荒遗川屿,是人皇取自原始大地的一片遗址所创。 “你怎么如此激动?原始大陆怎么了?”陈浮生笑吟吟问道。 “怎么了?” 河童带着兴奋,悬在陈浮生眼前,低语道: “千秋万古岁月之前,三界未分之前,原始大陆上,诞生出‘十三祖巫’!‘三皇五帝’!‘混沌九灵瑞’!” “你们人间界,地下的冥界,天上的昊界,如今占有的地理,也不过只是最初时原始大陆的一角残余!” “你说,原始大陆宝不宝贵?所有的洞天先祖,当初皆是原始大陆上的生灵而已!你说,宝不宝贵?” 河童说得神秘至极,又是激动,又是手舞足蹈: “这里可是好地方,有无穷的宝藏可挖!有你想像不到的机缘存在!你一定要争取多待,咱们不可浪费此行!” 陈浮生笑道:“我还没搞懂一些规矩,慢慢来,不着急。” 河童嗯嗯地点头,吃吃的偷笑,也不知是想到什么。 “你知不知道,大荒试炼是什么方式内容?”陈浮生又问。 河童却摇了摇头:“这是你们人间界的事,我不大清楚。不过,这个大荒试炼既然是在原始大陆,那必然与‘原始秘境’有关!” “原始秘境?”陈浮生琢磨这个名称。 河童解释道: “所有存在秘密和宝藏、机缘、神器、灵物等等的区域,都封存在原始大陆内部。千奇百怪,称之‘原始秘境’。你到时侯便知道了,我一时也说不清。” “他们说什么五大神都,你懂不懂?”陈浮生又问。 河童想了想,说道:“人间界三千灵山关隘,自然是有区域划分。据我所知,分为五都。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五大神都。” 陈浮生略微明白过来,看来所谓北秦神都,管辖的就是北方的广大区域灵山关隘。 “这个北秦使者颜罔,似乎是压制了境界。小乘尊者身份,却是神将之力。”陈浮生说道,“是否因为原始大陆的限制原因?” “有可能。”河童点头,笑道,“你想,原始大陆的遗地如此宝贵,又有原始秘境存在,自然是不能让小乘尊者肆意妄为。” 陈浮生想了想,或许是这个道理。 当下也无什么好问的,河童遁回背后休养。 陈浮生静坐在床榻上,继续开始吐纳调息。 刚刚开头,他就感到体内灵窑汲取地理气机的速度,比外界更为纯至,凝聚气运丹朱的速度,也是变得顺畅。 这应该就是原始大陆的好处之一。 “我若能在此地待个数月,灵官之境,确实是毫不费力,便可达到。” 陈浮生默默沉思。 所谓“五境灵官”,只要达成灵窑宗师,便可日积月累,顺利晋升,并无什么限制关卡。 但要想具备冲击神将之境的可能,自然是有区别。 灵官的高低之分,就要看修行者在最短时间内,凝聚气运丹朱的能力。 气运丹朱,是一境门徒至六境神将,尽皆必须的精粹。 法力的高低强弱、法术的威力、战力的强横,全都与自身的气运丹朱相关。 修行者在法力全开,或拼命时,气运丹朱越多,爆发战力便越大,亦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陈浮生多次历险,激战颇多,所以最懂这个道理。 按照他目前的能力,在一天一夜,吐纳调息,沟通地理气机,感悟天地灵蕴。体内灵窑分瓣上,可凝聚出半份气运丹朱。 按照修行界千古以来的道理,只要一天一夜,可凝出圆满一份气运丹朱,便可晋升灵官。 不过,这种资质,如此晋升,便到了尽头,再无寸进。 如若能翻五倍,可凝五丹朱,便是上佳资质,有望神将。若能翻十倍,凝十丹朱,晋升枢神将便有把握。 若能达到二十倍,那必定是圆满神将的绝代天资! 所以陈浮生对自己的要求,必须超过二十倍! 只可多,不可少! 时间缓缓过去,陈浮生沉浸在吐纳修行之中。 约莫到了接近亥时。 突然! 蓬,树屋的门被重重推开。 三个年青修行者,虎视眈眈地闯了进来。 ...... 第122章 海猿失踪(万更求订阅月票) 三个年青修行者,撞开门,闯了进来。 当先迈步而来的是个魁梧莽装的浓眉男,气势凌厉,眼神满是凶残,进门便肆无忌惮地盯着陈浮生。 “听说你叫陈白?无门无派?” 陈浮生缓缓散去吐纳,面色平静的抬头,瞧了瞧这三个不速之客,并未作声。 “起来,收拾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魁梧浓眉男眼睛一眯,又带了一些杀气和威慑。 “走一趟?去哪?”陈浮生带着笑意,淡然问道。 “少废话!” 魁梧浓眉男有些不耐烦,沉喝道:“让你动你就动!落榜来的无名小卒,要懂得规矩!” “我要是不去呢?”陈浮生还是平静的问。 “不去?” 魁梧浓眉男扬了扬紧握的拳头,咧嘴一笑,“你看看某家这拳头?似你这般的无名小卒,某家一拳打十个!” 他的拳头上,果然缭绕着一圈凶煞气焰,喀嚓震响。 陈浮生想了想,喃喃低语:“难道我是招黑体质?” “嗯?你说什么?”魁梧浓眉男,以及身边两个年青修行者,皆是不耐地喝问。 陈浮生笑笑,拂袖起身,点头道:“好,我跟你们走一趟。” “嘿,还算懂点规矩!” 魁梧浓眉男见陈浮生如此,更是轻蔑不屑,嘿嘿冷笑,又和两个同伴转身出门。 陈浮生缓步跟上。 纵身跃下了孤峰高岩,下面果然不止一人,约莫十人一起。有男有女,皆是头角峥嵘,傲气十足的模样。 “石琥,你怎么把这个无名小卒也带来了?” 人群中,像是头领模样的高个子,转头打量陈浮生,眉头一皱,显得很不满意。 那个魁梧浓眉男,嘿嘿道:“围捕海猿,自然是需要诱饵的。常师兄,这小子虽然差,但做个诱饵应该是够格!” 所有人听到这句,顿时露出笑容,看向陈浮生的眼神,便如同看着一个活诱饵一样。 陈浮生淡然自若,平静地瞧着这帮年青修行者。 “海猿......嗯,去看看也好。十二份气运丹朱,虽然不算多,但能拿就拿,不浪费。” 他心中默默低语,然后很自觉地和众人站一起。 领头的常师兄见人已到齐,挥手道: “走!出发,都跟上!” 说着,他身如飘影,以一种诡异地曲折向前。 “盗门的领头......兵家的愣子......”陈浮生又瞧了瞧石琥,见他步伐如冲锋,紧跟常师兄,俨然自居第二人的风头。 所有年青修行者各出本事,亦步亦随。陈浮生也不落后,堪堪追着众人,仍是云淡风清。 一行人,冲进了巨树密林内。 顿时,陈浮生此前感觉的原始洪荒压迫之气息,又再徐徐而来。比起广场外,更显得磅礴浓郁,令人窒息。 高空并无月光,但依然有一抹幽幽光亮。洒进巨树密林中,斑驳残缺,纵横交错出无数神秘莫测的光影。 这些年青修行者,全是神嗣寰榜列名的天骄,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高低飞掠,极其轻松。 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常师兄止步,将手一举。 跟随的年青修行者们,也都纷纷各据方位,静立等待。 “陈白,过来!” 石琥回头盯了陈浮生一眼,招手道:“来,交你个任务!” 陈浮生平静走上前。 石琥掌中,多出一枚颜色黯淡,如枯栆般的果实。 “拿着,去前方四丈远的高岩石,站在那里,不要乱动。只要你认真听教,咱们不会亏待你!懂么?” 石琥眼中流露出威慑之意,将枯栆果实递到陈浮生手中。 陈浮生接过,然后纵身过去,很自觉地跳上石琥选定的高岩石,静立观望。 他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当感到眼睑蚀痛,便抬起眼,认真地窥探周围。 堂堂小乘尊者放出来的海猿,让一百八十个神嗣寰榜天骄,进行抓捕竞逐,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浮生只想跟着这批人,找到参与的地点。至于剩下的事,自然是独立行动,不浪费十二份气运丹朱的好处。 他窥探片刻之后,目光微微一凝。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视线尽头的远端。两个如鬼火般深青光芒,微微眨动。随即便是浅青白的虚影,勾勒出猿猴般的模样。 以异瞳发现海猿之后,陈浮生还是不动声色,捻了捻手中的枯栆果实。 很显然,海猿似乎嗅到这个果实气息。但却很狡猾,伏在远端尽头,只是眨着眼睛,左右晃动,并不贸然而来。 “嗯,不错,这个果实有用。既然能诱惑它,那就好办......”陈浮生颇为满意。 他正想沟通河童,用“白泽无漏”的法门,悄然遁身而去,独自抓捕海猿。 蓦然! 远端尽头的海猿身后,暴现一道灿烂的光华。 光华宛若一朵绽放的花蕊,有枝有叶,薄雾缭绕,极至美妙。甚至一圈圈波纹般的雾气,荡漾开来。 “不好!” “是瑶芝芝!” “瑶芝芝发现了海猿!” 常师兄以及身边的年青修行者,有几个见到光华闪起,顿时脸色一变。 “追!!那个贱婢擅长‘繁花千诀’,比咱们的果实更引诱,不能让她轻易得手!” 石琥大吼一声,率先冲锋而去。 “追!”常师兄愤怒挥手,顷刻也是疾如电般闪去。 周围的年青修行者们,赶紧蜂涌一起,冲向花蕊绽放的方向。 陈浮生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后面。 他微微一笑,反其道而行,向另一个方向纵身。 同时,沟通河童,开始在身体上覆盖“白泽无漏”。瞬间,如同一个幽灵,独自冲到另一侧远端。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被你们抓去了,那我就对颜罔使者的手段,感到失望了......” 陈浮生喃喃低语。 他的指尖,迸出一份气运丹朱。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将气运丹朱融入手中的枯栆果实,法力玄炁涌动,开始摧发果实的气息。 果然,枯栆果实得到精粹的气运丹朱滋生,又得到龙骸灵窑法力的驱动,顿时浓香四溢。 并且,其中隐隐蕴有极独特的昊天生灵气息。 这也是陈浮生独自感悟,观想地理自然,吐纳自身灵窑气运,而悟出来的一个独特法门。 世间无论多么珍奇的走兽飞禽,溯源其上,血脉里都和昊天灵瑞、上古神兽等等,颇有关联。 这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诱惑,远比任何手段、术法都要更加强盛!难以抗拒,难以拒绝吸引! 陈浮生拈着这个焕然一新的枯栆果实,安心等待。 同时,用异瞳窥探周围,随时准备出手。 完全不出他所料! 远端一眨一眨如鬼火的青色,又再飘乎晃动地急速而来。浅青白虚影勾勒出的猿猴模样,完全落入陈浮生的窥视。 海猿居然甩脱了所有追兵,独自被引诱而来。 这也验证了陈浮生的猜测,颜罔放出的海猿,并不是简单易抓的小角色。 嗤~~ 一枚仿佛星辰光斑环绕,精致、璀璨,却又小巧玲珑,形似八角的符箓,闪现在海猿的眼前。 海猿乃是灵智极高的异兽,瞬间感到警兆大起! 但是,当它感到危险时,已经是迟了。 “星尘陨炁”炼出的真形符箓,堪比神通的初代符箓“太乙天象”,已在弹指霎那间,全然发作! 一个蛇身神魄代表行云布雨,一个鹿躯神魄代表草木尘石。顷刻千百晶线纵横如网,星辰般光辉笼罩其中。 海猿瞬间便陷入太乙阵图内,受其禁锢,难以动弹。 这也是陈浮生出山后,首次动用更胜一筹的初代符箓。虽然对效果极其满意,但也有些心痛。 “为了抓你,用了一份气运丹朱,一枚星辰真符......” 陈浮生在“白泽无漏”的遮罩中,走到海猿面前,摇了摇头。 他提起手中铁剑,焚天剑意萦动,轻轻悬于海猿的头顶。 海猿满脸的恐惧,吱吱告饶。然后大嘴一张,吐出十二份气运丹朱,战战兢兢地呈现给陈浮生。 陈浮生一按耳边,狲喉黑气卷出。 不仅是收了十二份气运丹朱,连同这头海猿,也是毫不浪费地收下。黑气遁回,顷刻无影无踪。 此地又再陷入安静,就像什么也未发生过。 陈浮生收剑,平淡自若地踱着步,一边欣赏巨树密林里的奇特景象,一边向着林外走去。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就此止步。 呼~~ 仿佛有微风吹拂而来,各种芬芳香熏的气息,枭枭缈缈,呈现四面八方,仿佛一个无形大阵,缓缓围拢逼近。 旋即,一朵花蕊,犹如从地底绽放而出。 花蕊百瓣、千瓣,虚影灿烂地层层盛放。然后,从花蕊深处,缓缓走出一名女子。 女子身材适中,姿态窈窕。穿着一套粉色的合身衫裤,显得灵秀而活泼,仿佛山里采药养花的邻家姑娘。 她的容貌并非浓色美艳,双眸若点漆,灵动狡黠。脸型圆圆,青丝秀发挽成发辫,另有一种令人喜爱的气质。 “咦?想不到居然有人,比我还先到一步?” 女子从花蕊里走出,一眼见到陈浮生,不禁微微一怔。但随即便用好看的灵动双眸,仔细瞧着陈浮生,脸含笑意。 这是陈浮生第二次见到圆脸的姑娘...... 此前是姬雉,给他留下了不怎么好的映像...... “医家修行者?”陈浮生默然无言,从这个女子现身的气势来看,应该是那群人所说的“瑶芝芝”。 “我叫瑶芝芝,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呢?”宛若邻家姑娘般的年轻女子,笑盈盈施礼,声音悦耳。 “陈白。”陈浮生平静道。 “原来是陈白师兄。”瑶芝芝笑了笑,圆脸上,隐隐有酒窝,更添了一些灵动慧美的气质。 “陈师兄,是从那边经过而来?还是说,刚刚抵达?” 瑶芝芝指了指海猿受困的方位。 “刚刚经过,随便看看。”陈浮生点点头。 “师兄,应该是接触过海猿吧?”瑶芝芝脸带笑意,举起指尖,一抹花蕊徐徐萦动。 “海猿被我的香阵侵袭,逃不过我的追踪。师兄的身上,也有相同的气息。” 陈浮生暗暗一怔,从未想过,医家的修行者,居然也擅长追踪? 瑶芝芝眨了眨眼,笑道:“我虽是医家传承,但另有独特天赋,可以追踪一些沾到花香的猎物。” 陈浮生摊摊手: “那你觉得,海猿是在我身上。还是说,从我身上跑过去了。” 瑶芝芝也是一怔,打量陈浮生,迟疑道: “师兄莫怪。或许,或许海猿真的是从你身上掠过,但你却没有发觉......” 陈浮生对狲喉“收尸”的本领自信无比。 别说是眼前这个医家的小姑娘,就算是天生猎家夸夫族,晁馗和小师叔赫连擎绑一起,也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既是如此,瑶姑娘自己去追吧,我随便走走。”陈浮生点头致意,然后洒脱地继续向前踱步,仿佛真是出来闲逛的。 瑶芝芝的眼中带着疑惑,回头瞧了瞧陈浮生。 但她也只是略微感应到花香,并不能肯定陈浮生抓到了海猿。 况且,颜罔放出的海猿,乃是上古神兽血脉后裔的异兽。活生生的东西,怎么可能藏得住? 如此迟疑之间,陈浮生已经走远。 “瑶芝芝!” “海猿呢!海猿应该在此!” “是瑶芝芝,她肯定找到了海猿!” 一群气势汹汹的声音,蜂涌而至。四面八方,二三十个年青修行者,呼啦啦全都遁身而来。 “陈白?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石琥冲锋而至,一眼见到陈浮生踱步离开,顿时大喝。 陈浮生转身,微微一笑:“你们都去追海猿,我便迷路了。” “枯栆果实呢?”石琥又再吼道。 陈浮生摊摊手:“你们都去追海猿,我以为果实没用了,便扔了,不知扔在哪里。” “你!!”石琥气得双眼冒火,恨不得一拳头打上前。 “算了,还是海猿要紧!”常师兄沉声道,带着所有人,把瑶芝芝团团围住。 另有一帮人,也是围拢过来,盯着瑶芝芝。 陈浮生瞧了瞧周围,后退几步,和旁人一样围观。 瑶芝芝却对周围的三十几人,视若无睹,只是笑盈盈道: “你们找我干什么?海猿就在此处,我也不知方向。要找,各凭本事!” 常师兄紧紧盯着瑶芝芝,片刻后,冷笑道: “之前是我们先诱到海猿,若非是你,海猿已在我们掌中!现在你想独善其身?要么,你在前,继续诱它出来!咱们再凭本事抓!” “对,常师兄说得对!” “瑶芝芝,你搅坏了我们的布局,还想脱身?” “海猿仍在,咱们齐心协力,哪有抓不到的道理?” 一时间纷纷嚷嚷,有几个伙伴全都附和常师兄。 瑶芝芝微微皱眉,但随即又带有笑意,看着常师兄,说道: “怎么?你想以多欺少?” 常师兄上前一步,森然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们人多!今夜你不给个交待,咱们决不善罢甘休!” 瑶芝芝仍是带着笑意,但周身上下,若隐若现的花香,仿佛缭绕出锋寒的杀气,一缕缕荡漾开来。 常师兄一声冷笑,和石琥并肩一起,再次上前一步。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突然! 一个傲气的声音,朗朗传来: “瑶师妹,我看谁敢动你!” 常师兄和石琥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脸色一滞,显得很是忌惮。 周围的一些年青修行者,也是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随着傲然传音,一个白袍儒巾,气质潇洒的年青男子,负手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同伴,也差不多十几人。 “倪公子......他怎么认识瑶芝芝......” “是倪公子,这下可热闹啦......” 常师兄对面的另一帮子人,顿时有些兴灾乐祸,纷纷低语。 瑶芝芝一听到倪公子的传音,眉头便皱了皱,显得有些厌恶,但立即脸色如常。 陈浮生好奇地观望,见到这个倪公子,一眼便看出是儒家修行。想了想,将其列入打击的名单内。 倪公子一来,便笑看瑶芝芝一眼,当先一步站在她身前,凛然凝视常师兄等人,淡然道: “你们谁对瑶师妹不满?尽可找我。上刑台、决生死,我随时恭侯!” 常师兄和石琥再次脸色一滞,虽然仍是剑拔弩张,但却无人敢开口说去刑台决生死。 正在这时。 一个雄浑的瓮声,如擂鼓般响在众人头顶上: “丢不丢人??海猿已经没了,你们还在这斗公鸡?丢不丢人?都滚回树屋!!” 颜罔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滚滚如潮,震得所有人几乎站立不住。 “什么?” “什么?海猿被谁抓了?” 所有修行者们,全都脸色惊诧。你看我,我看你,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颜罔已经发话,这些人只得悻悻退散。 陈浮生见已经没什么好戏看,也是踱着步子回屋。 ...... ...... 此后的两天,颜罔居然再也不提海猿之事。 但是,也没再放什么海猿出来。 所有修行者们暗自猜测,都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陈浮生乐得清闲,每日吐纳调息,稳定进步着冲刺灵官境界的修行。 短短两天转瞬即逝。 第四天。 颜罔再次召集一百八十位年青修行者,在广场上集结之后,大声道: “今日,我将带你们去‘原始秘境’!” 此话一出。 广场上顿时一片兴奋哗然。 每一位进入大荒遗川屿的天骄,头等目标自然是神嗣寰榜前二十。除此之外,最大的期盼,便是“原始秘境”! 颜罔环视全场,继续瓮声说道: “原始秘境之争,乃是大荒试炼第一步!” “五大神都,九百九十人,尽皆进入秘境角逐!” “限时七天。最先闯关而出者,依时间长短,定下排名。从此刻起,神嗣寰榜重新更换榜位!” “你们为争榜而来,前二十名,就在眼前!” “出发!!” ...... 第123章 灵刺舍 轰~~ 一片仿佛洁白贝壳状的法器,穿过层层遮幕,然后徐徐落地。 巨大贝壳上,光影泛动。 一个接一个年青修行者,从光影中迈步而出。 陈浮生走出后,环视四周。 此刻,他们所有人处身之地,两侧仿佛禁制,被阻隔。左侧像是大浪翻涌,右侧却是沙砾弥漫,呼啸蒸腾。 只有正前方,有一个大型的通道入口。 入口很简单,就是一个大窟窿。也无什么异相。 但有令人心悸,压迫而来的那种原始洪荒气息,浓郁得宛若实质。 北秦神都,一百八十名年青修行者,全都走出贝壳。 颜罔最后迈步而出,手掌一按,巨大贝壳便化为虚影,收入掌中。 “你们都看,这便是原始秘境的入口!” 颜罔大步向前,走到通道入口边,挥手一指。 所有的年青修行者们,全都难掩兴奋激动之色。甚至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快些踏足入内。 “原始秘境!” “里面有无穷的好处、无穷机缘!” 颜罔环视众人,瓮声如擂鼓般说道: “宝物!奇珍!机缘!人人可得之,你若能拿到手,是你的本事,我颜罔也会为你高兴。这代表着你是当之无愧的天骄!” “能拿到手,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还能毫发无伤的出来,再见到我。这才叫本事中的本事!天骄中的天骄!神嗣寰榜必定有你的列名!” 他这话说得有些煽动,顿时让大多年青修行者更是呼吸急促,更是急不可耐,脸色发红发烫。 但是,颜罔马上又泼了一盆冷水,加重语气说道: “原始秘境,共分三层。” “你们进去后,只要通过一层二层三层,从最后第三层的出口,安然顺利地出来。那便有资格,争一争榜位。” “只是,这仅代表有资格而已。想要更高的榜位,想要登上前二十名,还须收集一些东西!” “收集品,称为‘灵刺舍’!” “得到越多的‘灵刺舍’,通过三层出来得越快,那你的排名便越高!前二十,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此话说完,所有年青修行者之前的兴奋激动,顿时被滞住。许多人脸色发懵,没想到还需要这一步。 “颜罔使者,灵刺舍是什么?” “使者大人,我们该如何拿到灵刺舍?” “还有,使者大人,第三层的出口,究竟在哪?你也未曾告知,难道要我们自己找?” “是啊,若有人早知出口方位,而大多人不知,岂不是要吃亏!” 一时间,又是纷纷嚷嚷,许多年青修行者皆有同感。 颜罔却是冷然扫视全场,瓮声如擂鼓般说道: “灵刺舍是什么,如何拿,整整七天的探秘时间,足够你们知道!” “至于三层的出口在何方,我先卖个关子。你们自己去寻找!嘿嘿,当你们找到后,会有大惊喜!” “惊喜?” “什么惊喜......卖这个关子......” 这话说得一些人心中顿时有些又气又痒。 其中有几个年青修行者又大声问: “使者,我们之中,若有人找不到出口,出不来怎么办?” “是啊,我天生爱迷路,若是出不来......” 颜罔哈哈大笑,笑得面无表情,大喝道: “你们皆是争榜而来,将来的目标是三千灵关守将!是神将之姿!是灵山之主!” “一个原始秘境也出不来?要你们这般废物有何用??” 他环视全场,继续喝道: “谁不敢进的?留下!觉得出不来的,留下!” “其他人,出发!!” 轰隆~~ 大窟窿通道入口,随着颜罔这一声,立刻震动。 所有年青修行者,皆是脸现傲气,毫不犹豫地鱼贯而入。 并无一人留下! 他们这些神嗣寰榜的列名之人,天骄之选,全是有背景的名门大派弟子。人人背负着厚望,人人自觉高人一等! 目标既是神将,岂有畏缩不前的道理? 陈浮生缓缓踱步,不急不躁,最后一个消失在窟窿入口。 ...... 踏入之后。 也并没有什么特异的感觉,就像随意进入某个阴暗山窟。 只是环境氛围在霎那间,变得寒冷。 依然是徐徐压迫的原始洪荒气息,再加略秽涩的腥气,仿佛海潮的味道。 待到眼前的视线全部清晰,景象从朦胧模糊中展开,向远延伸。 陈浮生一望之后,顿时愣住。 此刻,他处身的,乃是一片异常广阔,幽暗无声,带着腐臭荆棘丛林、枯石嶙峋的沼泽洼地。 遍眼望去,是浓雾缭绕,远端影影绰绰,分布着大小各异的断崖、石窟、荆棘丛、黑石堆垒、污浊横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样,分列远近的大量孤峰巨岩柱。每一座皆是如同小山,遍布着诡异的窟窿。 “这......” “这怎么看起来像地府?” 陈浮生缓缓移步,四周观望,发觉除了更加广远,环境明亮些,晦涩的气息少,原始洪荒气息深悠...... 除此之外,竟是和他当初踏入地府三层,追杀薛仙子的时侯,所处环境差不多。 “河童!” 陈浮生以意念询问,“难道地府的环境,其实也算是另类的原始秘境?” 河童半晌没出声,幽幽说道: “我乃是昊界的生灵,也不大了解地府和原始飞地的秘密......咱们只能且走且悟,当是一次探险......” 陈浮生笑了笑,继续迈步向前。 却再才发觉,进来后,所有人并非同一地点。而是各自分散,他身边也无旁人。 不过这样也好,陈浮生也惯于独行。 “灵刺舍......” “第三层......” 陈浮生直到安静偏僻处,立刻毫不犹豫,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而且眼前所见,确实和在地府的时侯一样,仅一个单独的方格,范围略小。 “咦!” 此方格,小虽小,但可见的东西却不少。 普通的白色光芒,居然超过百个之数,分布甚广。而且有一个红色的光芒,距离颇远。 除此之外,是大量密布的蜉蝣状虚影。以及略少些,但也分布周围的古怪兽状物。 蜉蝣虚影,陈浮生已经知道,属于阴魂、恶灵、噩孽。但这些古怪兽状虚影,只在云莱州时,见过一眼。 当时陈浮生分析,是某些成精的猛兽,可称妖怪、妖兽。 “居然有个必争的红光机缘。”陈浮生仔细凝望。 有些出奇的是,这次所见的红光,并非像之前那样,是在游窜、移动。而是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红光附近,有浅显可辩的路径,通往一个尽头,便消失了。 “原来如此!” 陈浮生观望整个方格区域后,若有所思。 白光暂且不谈,必然与所谓的“灵刺舍”有关。蜉蝣和兽影,自然是此地的危险。 红光不动,又有路径尽头,应该属于出口,可进入下层。 “等我夺一些灵刺舍,再去下层口子看看,红光到底是什么。” 陈浮生有了决断,反正是个“死物”不动,也不在乎多耽误。 他立刻闭目,挥动离去念头,恍惚之后,束缚消失,返回到原地。 “出发!”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纵身如飞,赶往最近的白光。 此刻,在他脑海里,已经深印着原始秘境一层的路途。瞬间行动如疾电,前行无碍。 路上,也曾碰见一些突然毕现的阴魂恶灵之类。 但完全不用陈浮生出手,狲喉早已经馋得发慌,统统风卷残云地收了。 也曾碰到一些古里古怪的畸形妖兽,不过挡不住陈浮生随手一剑。 如今这些阴魂恶灵、妖怪妖兽,已经对陈浮生构不成任何威胁。 除非是比肩神将的右轮噩孽、或是上古神兽嫡血后裔...... 约莫一个时辰后。 陈浮生终于见到最近的白光所在,乃是一个巨岩垒积,堆彻而成的祭祀石圈。 嗯? 陈浮生止步。 前方突然一朵光华如花蕊绽放,瑶芝芝从花蕊中飞跃而出。气质灵动,显得颇为高兴。 “咦,是陈白师兄,这么巧?” 瑶芝芝露出笑意,圆脸上隐现酒窝,瞧了瞧周围,又微笑道: “怎么?陈师兄又是路过,随便转转么。” 陈浮生还未说话。 突然身后传出倪公子的声音: “瑶师妹!我找得你好苦!” 白色儒袍影现,倪公子已经落在瑶芝芝身边。 “你是谁?滚开!此地是你来的地方么?”倪公子一见陈浮生,顿时脸罩寒霜,敌意森然! 瑶芝芝皱眉道:“大家皆是同路同途,怎么你能来,他却不能来?是何道理?” 倪公子看向瑶芝芝,顿时换了脸色,堆笑道: “我只是担心一些可耻的东西,污了瑶师妹的眼睛。有我做瑶师妹的护花使者,诸邪退避!” 瑶芝芝却对眼前这个儒家公子,满脸厌烦。 她凭借天赋“繁花千诀”,再加上对灵刺舍的了解,一番辛苦找到此地。 却不曾想,被这个讨厌的东西尾随,打扰了心中的好兴致。 三人刚刚照面,突然又有声音喝道: “倪公子,冤家路窄啊!” 常师兄和石琥,以及另外一个修行者,连袂而来,虎视眈眈。 “我早就说过,跟着瑶芝芝,必然能有收获!果然得来全不废功夫!”常师兄瞧了瞧瑶芝芝,脸上满是得逞的嘲弄。 倪公子脸色一寒:“姓常的,是不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常师兄森然道:“此前争夺海猿,我不想因此大生干戈。但此刻不同,夺的乃是榜位!你即使是强,也强不过我们三人联手!” 石琥大笑道:“是四人联手!陈白,滚过来。好好听教,咱们不会亏待你!”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但所有人又全都看向陈浮生。 因为陈浮生完全无视这群人,自顾自地走进垒积巨岩的祭祀石堆里,到处寻摸观望。 “陈白,你听不到某家唤你吗??”石琥暴怒大吼。 陈浮生回过头,眼神一凛: “呱噪。” 顷刻之间。 石琥只觉一股心惊胆裂的凌压气机,扑面而来。就如同一只小鱼仔,骤然面对狂潮骇浪,被碾得支离破碎。 常师兄和身边的修行者,尽皆被这扑面而来的气机震慑,顿时感到窒息,心慌乱炸,身不由己。 嗷吼~~ 轰隆隆宛若洪荒神兽白虎之吼,惊天动地,滚滚雷来。 瞬间就像千军万马、翻潮咆哮,势无可挡地镇压落下。 三道夺目耀眼,极至太阳光辉的光亮,弹指霎那已经笼罩了石琥、常师兄和身边道友。 陈浮生甚至连剑都不曾挥出,连发三道初代符箓。 虽然没有动用星辰真符,但他运用的乃是感悟而来的“气运丹朱”,配合龙骸灵窑的磅礴大气,相辅而成的新生符箓。 随时随地,以气运丹朱代替法力,增强威力,术法战力达到又一个精湛层次,此乃灵官手段。 陈浮生本身实力便已超越灵官,如今开始运用,只是水到渠成,更上一层楼而已。 “你??” “此人不可敌,速退!!” 常师兄最先反应,已经感到殒命的剧烈警兆,拼命大吼,奋起全力抵抗。 但石琥和身边道友,已经被太白元神镇慑,瞬间崩溃。 立刻又有三道黑气如长鞭触手,缠绕而出。随着太白元神的凶威大势,极毒辣灵巧地捆住了常师兄、石琥和身边道友。 嗖,嗖,嗖,彻底被初代符箓打崩的三人,立刻丧失战力,被狲喉黑气卷起,化为黑烟,遁回陈浮生左耳中。 此时此刻。 太白元神的虎吼咆哮,再才缓缓低沉,渐渐余音缭绕,一丝丝远去无声。 场面上,变得极至的安静。 陈浮生就像什么也没做一样,淡然自若地打量着巨岩祭祀石圈内部。 啪嗒...... 脆响声打破了安静。 倪公子惊骇惧怕地步步后退,踩到一块尖石,差点崴脚。顿时脸色苍白,颤颤微微地不敢再有动作。 瑶芝芝全程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陈浮生。 直至此刻她也没想到,这个沧桑平凡,显得老实憨厚的年青道人,居然强横到如此可怕可怖的程度。 嚣张、咄咄逼人而来的常师兄三人,就这样没了! 巨岩祭祀石圈里的陈浮生,已经通过异瞳,窥探到了特殊之处。 他沉思后,立刻毫不犹豫,一剑斩出。 嗤~~ 焚天剑意触发,剑上真火熊熊。看似庞然,实则凝为一点,极至锋锐,当空斩下。 并无多少轰隆暴裂,整整一半巨岩祭祀石圈,被陈浮生斩为两半。泾渭分明,对分而开。 尘烟浓雾弥漫中,虚无里,骤然伸出一根丈余长的白骨长刺。 长刺色泽玉白,剔透之内,斑斑点缀着似鸟似鱼的图案。只是这些图案已经凝固,显得僵化,并不灵动传神。 “真的是一根刺......” 陈浮生又感到一股凌厉刺骨的寒意,在眼前缭绕,凝而不发。竟是从白刺上传出,仿佛一经接触,便有大危险。 “别动,有点古怪,让狲喉收了再说!”河童的传音回响陈浮生耳中。 狲喉毫不客气,吐出黑气,将这根长得惊人,白玉森寒的骨刺,吞了进去,消失无踪。 这根所谓的“灵刺舍”,消失之后,陈浮生再才觉得眼前的凌厉危势,已经荡然无存。 既然已经得手,那就不必多待,继续下一个。 他转身出了巨岩祭祀石圈,毫不理会外边两个发呆的人,已经扬长而去,消失远方。 过了半晌。 倪公子再才长吐一口气,显得余悸未消。 瑶芝芝却是若有所思,远望陈浮生离去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和欢喜,立刻举步,准备跟上。 倪公子慌忙道:“瑶师妹,莫追此人!他......他,歹毒手辣!隐藏又如此深,定是哪个名门大派潜伏来的神将种子!不可招惹!” “你不是说要护花?跟不跟我去?”瑶芝芝突然回头,带着笑意问。 “不,不去!我有我的路,岂能盲目!”倪公子赶紧严肃地摇头。 瑶芝芝似笑非笑,毫不犹豫地遁起花蕊之影,瞬间追着陈浮生的方向消失。 倪公子的脸色阵青阵白,立即慌张地掉转方向,迅速离开。 ...... ...... 来到第二个白光之地。 陈浮生眺望周围,环境有些险恶,空无一人。 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腐朽枯树垒积的祭祀圈,和此前一样。底子虽不同,造型一致。 陈浮生还是不敢大意,举起无间龙雀。 焚天剑意,再次触发。他仍是耗费一份气运丹朱,催使神兵的锋锐,以极至凌厉剑势,配合真火之焚,将祭祀圈斩为两半。 因为在异瞳的窥探里,之前的石圈,此刻的树圈,都仿佛一个整体。除非剖开,否则难以取得内含之物。 这也是他甘愿动用气运丹朱的原因。 所幸效果很好,又一根长长的“灵刺舍”浮现出来,仍是凌厉森寒,表面如玉,剔透之内点缀似鸟似鱼的僵化图案。 狲喉黑气卷起,又再毫不客气地收了这根骨刺。 陈浮生正要转身,去往下一个地点。 突然身后花蕊绽放出来,瑶芝芝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又探了探头,瞧着已被劈开的枯树祭祀圈,咂舌道: “仅凭一剑,居然能如此轻巧,便斩破这些......”话音一顿,她将脱口而出的名称,又缩了回去。 “陈白师兄,你我联手,怎么样?”瑶芝芝微微施礼,带着诚意地笑道。 “不了,我惯于独行。” 陈浮生也不多说,举步便要离去。 “师兄,你想不想知道,灵刺舍是什么?”瑶芝芝赶紧说道。 陈浮生头也不回:“多谢,不想知道。” 瑶芝芝脸色一滞,第一次觉得面对一个不好说话的人。 眼见陈浮生即将远去,瑶芝芝大声道: “陈白师兄,你若同我联手。我可助你达成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灵官奠基!可晋圆满神将之姿!” 陈浮生脚步一停,缓缓回头,皱眉道:“你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瑶芝芝见他愿意停留,顿时大松一口气,笑盈盈的说道: “师兄有没有听说过——‘炎帝长生经’?” ...... 第124章 炎帝(万更求订阅月票) “炎帝长生经?” 陈浮生不动声色,平静瞧着瑶芝芝,等待下文。 忽然,河童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传入耳中: “咦,炎帝!乃是人族的‘三皇五帝’之一。相传炎帝另有一个称谓——长生大帝!” “浮生,这个姑娘不简单!在昊界的某些秘闻里,炎帝长生经,被视为禁忌!且不论这个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单凭她知道这个名称,那就不一般!” “你和她周旋一番,多看看、多听听,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河童说完之后,又再沉寂无声,不知去琢磨什么了。 陈浮生心中念头纷转,细细沉思河童所说。 瑶芝芝见陈浮生一脸镇定自若,顿时觉得此人果然是高深莫测,居然听到“炎帝”之名,仍是无动于衷? 她上前一步,又再缓缓道: “陈白师兄,炎帝,乃是上古原初时,人族的三皇五帝之一。我出身西晋姒瑶氏......” 说到这里,瑶芝芝的脸色微犹豫片刻,低语道: “师兄,我是真诚实意想与你联手。我的出身,向来不为人知,属于**。不过,既是诚挚以待,我便告知。” “姒瑶氏,在上古原初时,是炎帝之母族。所以,我亦可算是炎帝血脉的分支,属于帝脉一族!” 陈浮生心里暗暗一动,想不到,眼前这个圆脸的美丽姑娘,居然是炎帝的直系后裔。 “在上古之世,炎帝还未得道时,曾自称百草圣只。我的天赋‘繁花千诀’,便是因此衍生而来!” 瑶芝芝说着,眼神中隐隐有圣洁辉彩流转,显得极是骄傲。但她又再平静说道: “炎帝长生经,属于‘仙法’!远在神通之上!” “虽说传承至姒瑶氏,只是残篇。但因为我的天赋绝佳,所以有幸获得家族首肯,学会一些精髓妙义。” “陈白师兄,你应该知道,世间绝大多数四境宗师,体内灵窑,皆有九瓣灵光。气运丹朱,便是从此凝聚精粹而出。” 陈浮生微微点头,这个道理众所周知。 瑶芝芝继续低语道: “五境灵官,只是一个小境界。只要是宗师,便可凭借日积月累,晋升灵官。” “但要想冲击神将之境,却必须有十倍、二十倍,乃至更高的奠基。如此灵官,方可有望神将!” 陈浮生静静听着,她说的皆是普通道理,众所周知,也不知到底想说什么秘密。 “师兄,你知不知道,为何有的灵官,在气运丹朱上,可以达到十倍、二十倍,乃至更高的奠基?能够成就神将?” 瑶芝芝突然卖个关子,反问道。 陈浮生淡淡说道:“天赋、刻苦、运气,缺一不可!” 瑶芝芝笑盈盈的说道: “绝佳天赋、勤奋刻苦、勇不可挡,再加一些运气,确实是可以冲上神将之境。但是,仅只枢神将而已。” “灵山之主,圆满神将,无论你天赋运气多好,也不可能达到。因为,存在一个抉择!挡住了前路!” “哦?” 陈浮生听到这里,再才有了兴趣: “什么抉择?居然挡住了圆满神将之路?” 瑶芝芝眨了眨眼,说出一个名称: “福地种心!” 陈浮生皱眉,沉默不言,因为他没听过,也不懂。 瑶芝芝微笑,解释道: “在世的任何一位灵山之主,圆满神将,全都是背靠福地,得到福地的大力支撑!同时,也受到福地的无形约束!” “无论多么强横、傲然的灵山之主,也要臣服!” “因为他们在晋升之前,皆要在福地祭殿里,种下自己的心血。说好听,叫种心。说不好听,便是束缚之箍。” 陈浮生的眼神微微一缩,不禁想起,玉虚灵山之主李松溪的遭遇。 堂堂灵山之主,天下百万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大境界,应该是神仙以下,最逍遥、最有权威之人。 但是,若非陈浮生到访云莱州,化解了灾难。恐怕这位玉虚灵山之主,不仅成了阶下囚,连儿子都要搭进去......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能够在五境灵官,达到二十倍或以上的奠基成就,也不能晋升圆满神将?” “除非,前往福地种心?才可以成功?”陈浮生以凝重的语气问道。 “对!” 瑶芝芝仍是浅笑,点头道: “这就是抉择!阻挡灵山之主的抉择!从古至今,皆是这个道理!” “除非,你只甘愿做个枢神将,甘愿断路。否则,你绕不开这个抉择,必须守这个规矩!” 陈浮生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何跟我谈这个?” “陈白师兄,你无门无派,毫无根基。即便天赋再高、实力再强、运气再好,若无福地种心,你如何晋升?” 瑶芝芝笑得略有些狡黠,“难道?你愿意做个枢神将?不想争一争灵山之主?” 陈浮生也是微笑道: “那说不定有哪家福地看上我,我也愿意,前往福地种心,得到栽培。摇身一变,也能登上灵山之主。” 瑶芝芝瞧着陈浮生,缓缓摇头: “在我看来,陈师兄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陈浮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仍是笑道: “你对我了解多少?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你都说了,谁也绕不开规矩,想要晋升灵山之主,必须福地种心。那我怎么违逆?” “世间有规矩,但也有破规之人!”瑶芝芝笑道,“灵山之主以上,还有小乘尊者,还有陆地神仙!” “小乘尊者先不谈,但所有在世的陆地神仙,尽皆不用守这个规矩!” 陈浮生听到这里,面色平静,不置可否,淡然道:“瑶姑娘,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瑶芝芝也是带着肃然,正色说道: “陈白师兄,你若决定将来拜入福地,守规矩,福地种心,然后一步步登上灵山之主,我无话可说。” “但你若将目标放得更远大,有追逐陆地神仙的宏愿。不守规矩,不在福地种心。我瑶芝芝,可以助你!” 陈浮生微微一笑:“就是你所说的,炎帝长生经?” “对!” 瑶芝芝点头,“我可用繁花千诀,借助炎帝长生经之法,为你的灵窑之瓣,花开百瓣、千瓣!” “你此刻的灵窑,只是九瓣,只能凝聚一份气运丹朱。若能开百瓣、千瓣,那便是成十倍、二十倍,乃至更高的奠基!” 陈浮生顿时有些哑然无声。 他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途径。 扩大灵窑?扩大凝聚气运丹朱的灵光九瓣? 从道理上来说,这绝对是可行的。 好比一个水池,只能聚一滴水。 但如若将这个水池,不断扩张增加......十池、二十池、三十池......百池......千池...... 陈浮生无言半晌,忍不住皱眉道: “你所说之法,岂不是取巧?走捷径?” “世间修行者,皆是日积月累,在自身灵窑的基础上,拼命增加奠基的资质。再才能期望神将之路......” “若都是你这样做法,岂不是天下人,皆可冲进圆满神将?人人皆是灵山之主?” 瑶芝芝听到此言,顿时摇头: “非也非也!” “世间并不是人人可以运用此法!即使我出身帝脉一族,也从未见过能达此条件的人!” 陈浮生微笑:“话又绕回来了,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 瑶芝芝毫不掩饰地叹息一声。 良久后,她看着陈浮生,一字一句道: “陈白师兄,我清清楚楚看见你,毫不费力,便杀了三个与你同等境界、同为灵窑之主,神嗣寰榜上的列名之人。” 陈浮生一怔,摇头道:“若有外力、技巧,法力稍强些,杀同等境界并不算什么......” 瑶芝芝的眉头颤了颤,叹息一声,又指着被斩为两半的枯树祭祀圈: “此前,你斩了一个石圈,也是毫不费力。此刻,你又斩了一个木圈,仍是毫不费力。” “陈白师兄,你知不知道你斩的是什么?” “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不到这一点?” 陈浮生又一怔,是真不知道斩了什么...... 况且在他看来,谨慎一些,觉得斩开两半最稳妥,可以拿到灵刺舍,也没多想...... “那你的意思,就因为我比别人强一点,所以能够如你所说,运用炎帝长生经,增加灵窑灵光之瓣?”陈浮生问道。 瑶芝芝那好看的双眸,又颤了颤,脸色复杂,叹道: “陈白师兄,你不是比别人强一点......而是强得太多太多......若说你是枢神将,绝对说得过去。可是......你也只是宗师啊!” “似你这般非凡卓越之人,世间罕见!何必默守束缚规则?” 陈浮生无言以对。 突然,久不出声的河童,以凝重的语气传音道: “浮生,据我所知,从古至今的陆地神仙、福地圣王、乃至天仙之境、洞天先祖......尽皆是不守规矩的!” “世间修行法,成千上万。修行者多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只有那些跳出窠臼,打破规矩,惊世绝艳之辈,方可扶摇直上!俯视长生!” “这个小姑娘说得对,你并非普通,又何须一定要守这个规矩?既是非凡,何不走出更超脱的大道!” 陈浮生沉思,对瑶芝芝和河童之言,感悟琢磨。 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路惊心动魄的坎坷之路,直至打退嫡圣萧遥铘,然后独自踏上大荒遗川屿,再到此刻眼前...... “我若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挣扎反抗,恐怕现在已经是成了灰......” “即使我真能做到十几倍以上的灵窑奠基,晋升可望神将的灵官。那也还要屈从福地,面对福地种心的抉择!” “明知道有这个束缚自己的规矩存在,难道还要按照这个规矩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瑶芝芝看出陈浮生在思量,顿时也不说话,眼波流转的美丽双眸,静静观察、等待。 “瑶姑娘。”陈浮生有了决断,抬头道: “眼见为实。你所说的,虽有道理。但也须证明,这个道理是真还是虚妄!” 瑶芝芝听了大为高兴,脸上的酒窝又再笑出来,“陈白师兄,你愿意和我联手么?” 陈浮生微微点头:“原始秘境,此乃第一层。我与你,可以结伴联手。但你也须证明,是否有增加灵窑奠基的手段!” 瑶芝芝顿时自信的欢笑,带着一丝骄傲道: “帝脉一族,决无虚言!我以姒瑶氏的名义发誓,绝不会欺瞒陈白师兄!你尽可放心!” 陈浮生也不多说,问道:“那么,此刻你我,该怎么做?” 瑶芝芝正色道: “先收集九根灵刺舍,我为你结成第二个九瓣,扩张一倍再说。也让你瞧瞧,我姒瑶氏的手段!” “原来如此!”陈浮生也是有些恍然,似笑非笑,说道:“你是见我可以轻易斩获灵刺舍,所以便有了这个联手的心思。” 瑶芝芝笑盈盈,浅施一礼:“陈白师兄,我随你捡一点小运气。每三根灵刺舍,你留一、灵窑结一、我得一,可否?” “嗯。你似乎对这个灵刺舍,颇为了解?” 陈浮生迈步前行,默认了瑶芝芝的分配。 瑶芝芝笑着跟上,边走边说道: “灵刺舍,其实就是‘幼鲲真灵舍利’!此宝世所罕见,恐怕只有在原始秘境里,而且还必须是这大荒遗川屿的原始秘境,方可找到!” “兵家神仙的‘不坏躯’、佛门神仙的‘金身’,全都需要这罕见舍利为基础。增加新灵窑之瓣,同样是绝佳之物!” ...... ...... 如此一路。 陈浮生既然起了收刮灵刺舍的心思,那便再无任何犹豫。 所有阻挡者,皆杀! 第三个白光、第四个白光......以及第六个白光。陈浮生行动迅速,杀伐果断,毫不费力全都收入囊中。 瑶芝芝全程跟随,几乎是全程瞠目结舌。 她极度惊诧于陈浮生的识途本能,竟是完全知道灵刺舍的所在。迅速而去,迅速而夺,呼啸远走。 除此之外,她也深深觉得,仍是低估了陈浮生的实力战力。 这个白脸的沧桑平凡年青道人,各种手段频出。无论是符箓、阵图、剑术,乃到偷袭,明抢,诱杀,全是信手拈来,犹如身经百战。 更可怕的是,陈浮生无视任何阻挡。不论阴魂噩孽、妖怪妖兽,或是秘境里的修行者同道,全都视如平常。 瑶芝芝一路相随,心中怦怦跳的过程,就从未停止过。她乃医家传承,并不擅长杀伐,最多凭借天赋可以搏一搏。 但自从跟着这个沧桑的陈师兄,瑶芝芝觉得自己简直是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还差最后一根灵刺舍。” 陈浮生站在一块漆黑巨岩上,眺望前方。 这一个白光之地完成之后,他就可以集齐九根。然后交给瑶芝芝,先结一个新灵窑九瓣,看看效果如何。 “走。” 陈浮生观望之后,果断前行,瑶芝芝赶紧笑眯眯跟上。 约莫炷香时间,抵达目标地点。 陈浮生和瑶芝芝,立刻止步。 前方的巨岩祭祀石圈边,已经有四个年青修行者存在。甚至开始了动作,正在谨慎攻击祭祀石圈。 并不是人人都像陈浮生这样,有龙骸灵窑配合龙雀神兵,而且还有焚天剑意加上气运丹朱,一剑都可斩之! 不过,眼前这四个修行者合力,居然进展颇快。显示出高人一等的手段,以及娴熟的配合。 “儒家?” 陈浮生眉头一皱,心中杀机隐隐。 “谁!!滚出来!!”那四个进展颇顺利,即将大功告成的儒家子弟,顿时察觉陈浮生的到来,齐声大喝。 陈浮生缓步前行,目光所视,居然发现一个熟人——倪公子。 “是他!是他!” 倪公子瞬间看清陈浮生,立即震惊后退。 四人中,领头的那位儒袍男子,立刻皱眉:“他就是你所说的?疑似嫡圣传旨的诛灭之人?” 陈浮生听到这句,心中暗暗一顿。 瑶芝芝显得有些诧异,打量陈浮生一眼,但随即暗暗摇头,觉得不可能。 倪公子有些慌乱,解释道: “洛师兄,我只是觉得像,并不一定是......” 洛师兄哼道: “那个罪人的行踪在云莱州,早有人去截杀他!怎么可能无声无息,便来到大荒遗川屿?” “更何况这小子一张白脸,和传言中的黑脸,并不相符。倪师弟,你这是存心避战?给自己找借口?” 倪公子顿时讪讪无言,又退后一步,显得心虚。 洛师兄和身边两位同门,并肩上前,喝斥道: “南楚稷宫,在此行事!闲杂人等,速速退散!否则......” 话都未说完。 一枚星辰斑点光辉的八角符箓,已经迸现眼前。 符箓虚化,无数晶线纵横开来,肆意笼罩。 蛇身的神魄行云布雨,鹿躯的神魄掠出草木尘石,有天象环绕,有地理繁茂,万千丛生。 瞬间,太乙阵图禁锢而生,将四面八方笼罩森然。 “这是什么符箓??” “此人手段非凡!不可轻敌,联手!!” 洛师兄惊诧大吼,虽身处禁锢,立刻召集身边同门,手臂相连。 “圣人有曰,无礼之禁,皆妄!” 四个齐声吟诵,声如清光,瞬间冲天而起。 大片大片的文字,玄妙变动,结成一组组锋锐绝伦的图案,猛地撞上太乙阵图的封锁。 喀嚓~~ 喀嚓~~ 虽然太乙阵图并没有崩裂或溃漏,但是四个儒家子弟的联手一击,竟是摇动了禁锢。 禁锢一动,四人虽是仍未脱困,但闪转腾挪的余地便大了许多。可以固守反击,不怕受到限制。 陈浮生却视若罔闻,顷刻已经欺身而来,手指一弹,再一枚星辰真符,打入其中。 嗷吼~~ 太白西虎,凶神赫赫! 一个庞然巨大的黑虎神魄,猛然镇压而下。太乙阵图内,白亮之光耀目欲盲,无穷凶煞大势汹涌而下。 “心血!” “迎圣!” 四人如有默契地仰首,吐出一口心血精粹。随即,四人又再齐齐跪拜,姿态娴熟虔诚。 轰~~ 四团心血绽放而开,红光缭绕中,宛若一卷书帛,徐徐展开。 一个朦胧环绕圣洁光辉的身影,盘踞红光书帛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向太白元神符箓。 嗤,嗤,嗤,嗤...... 仿佛是撕响、裂开的声音,不断响起。 太白元神的黑虎神魄,居然有了动摇,凶煞大势一丝丝被剥夺,被削弱,不再像之前那样,势无可挡。 但是陈浮生还是视若罔闻,连出两道初代符箓之后,人已经闪进了阵图之内。 出剑! “怒霆”! 当此之际,有太乙天象和太白元神为辅,也无须再做什么剑势的铺垫。 焚天剑意,足矣。 噗! 噗! 噗! 噗! 雷罚之力都未完全发作,无间龙雀已经凶残大放,连斩四颗人头。 刹那血雨漫空,四具无头身躯倒地。 狲喉黑气卷出,熟练地将残尸收入。 陈浮生平静地站在祭祀石圈里,掌中剑收起,观察环境。 阵图消散,虎音缭缭,一切归于安宁。 只有地面泼洒的鲜血淋漓,诉说着四位稷宫天骄的毙命。 瑶芝芝站在后方,整个人已经呆了。 她认得这个稷宫洛师兄,颇具盛名,乃是神嗣寰榜前三十榜位的天骄。而且,是最近更新的榜位,远比此前更有说服力。 但是,洛师兄再加三位同门联手,仍是死了。 “这个陈白师兄,真的是无门无派无根基?......”瑶芝芝哑然无言。 陈浮生已经又再动手。 仍是以一份气运丹朱为基础,雷霆一剑,瞬间斩开已经被破解的祭祀石圈。 灵刺舍,丈余长的森然白骨刺,显露而出。 狲喉黑气将之收起,陈浮生转身回到瑶芝芝身边,淡然道: “走,九根灵刺舍已到手。咱们找地方,看看你所谓的炎帝长生经!” 瑶芝芝呆立半晌,再才醒过神,赶紧随着陈浮生离去。 约莫盏茶时间后。 惊艳长啸,声振四方,滚滚而来。 一位白袍儒生,和一个黑衣青年,连袂迅急赶到。 “洛弟!!” 白袍儒生顿时悲愤欲狂,扑到遗留的斑斑血迹上,自身上下清焰乍现,各种碎裂文字萦身鼓动,难抑恨怒。 黑衣青年弹出一只小小蛊虫,蛊虫入地后,带起一抹血气,迅速远遁而去,消失无踪。 “凶手还未走远。有我前锋蛊探路,必可追到!” 黑衣青年淡然道。 白袍儒生的目中布满血光,仇恨如炽火熊熊,远望陈浮生离去之处,咬牙道: “你我名列前二十榜位,若还放过此人,有何颜面留在原始秘境?” 黑衣青年大笑:“咱们比一比,谁先杀之?赌三根灵刺舍,如何?” 白袍儒生同样是怒极而笑:“走!杀之!” 二人遁影如风,瞬间已经衔尾追踪而去。 ...... 第125章 人皇太子殒命 陈浮生继续以老马识途的速度,带着瑶芝芝到处穿俊。 依照脑海里深印的秘境一层地图,陈浮生选择了一个偏僻而安全的所在。 外圈既有大量噩孽肆虐,也有不少妖兽徘徊。 想要轻松,毫无察觉地潜入此地,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 瑶芝芝已经是视若平常,惊讶得太多,见怪不怪了。 二人纵身跃上巨岩孤峰的某个山窟里。 陈浮生和瑶芝芝相对,盘膝而坐。 九根灵刺舍,被整齐摆在瑶芝芝眼前。 即便瑶芝芝出身名门,乃上古帝脉一族,面对这九根森寒可怖,散发出极至腥秽气息,令人心魂震慑的“幼鲲真灵舍利”,也有些颇不自在。 陈浮生却是平静淡然。 “陈白师兄......” 瑶芝芝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羞涩,本是灵动活泼的美丽脸庞上,染上红晕。 她咬了咬嘴唇,低语道: “我之前运用繁花千诀,驱使‘炎帝长生经’的妙义......是面对的母亲以及几位姐妹......” “所以,若有什么不适,你要......要告诉我。” 瑶芝芝红着脸说完,徐徐伸出白皙如凝脂的手掌,悬浮于陈浮生心膛正中。 陈浮生沉默,不便多说什么。 刹那。 瑶芝芝的掌心,绽放一朵花蕊。 花蕊分为九瓣,灵光萦绕,妙不可言。 她凝神静气,催动心内的“炎帝长生经”妙义咒诀。 掌心的花蕊缓缓缭绕浓艳欲滴的光影,逐渐扩大,向着陈浮生的心膛上靠拢。 随即,紧紧相连。 一股温暖,极至舒服,宛若徜徉日月精华的感觉,顿时浸染陈浮生全身。 此刻的他,就像被说不清、道不明,无形无影的柔软手掌,紧贴肌肤。大量玄妙至极的“暖流”,丝丝缕缕,如潮起伏,缓缓在周身抚动。 甚至,陈浮生的精气神、魂魄,皆受触及。 “了不得!了不得!这小姑娘说,只是炎帝长生经的残篇,学会一点皮毛......在我看来,如此能够炼化身骨魂魄的手段,远比神通更宝贵!” 河童悠悠的话音,传进陈浮生耳中。不过说完之后,又再沉默,似乎不想多打扰。 “炼化?”陈浮生暗暗琢磨。 也就是说,如若瑶芝芝有敌意,便能凭借这种无形无影的手法,将一个强者,生生炼为绕指柔? 不过陈浮生只是这样想了想,便泰然处之。一来是瑶芝芝并无敌意,二来有狲喉和河童在,自身也有防备的把握,并不担心。 瑶芝芝仍是红着脸,一支手掌按在陈浮生胸前。另一支手,指尖点在灵刺舍上。 “百草逢春,万花生辉......” 她微微低吟,指尖迸出一点光华,落在灵刺舍上。 霎那,灵刺舍极速萎缩。转眼便化为一道流光玉影,萦绕在她的指尖。 瑶芝芝将这一抹流光,送入掌中花蕊。 如有百千道脉络的花蕊丝缕,全数注入陈浮生心内。 陈浮生瞬间提高万倍警惕! 若有一丝差池,他便行雷霆一击! 但依然是温暖、舒适、身骨及魂魄皆有受益的感觉。 “呃?” 陈浮生内视己身,深深关注灵窑和灵光九瓣。在这个瞬间,便已清晰发觉,九瓣灵光之上,就像重叠,又新生了一瓣灵光。 整个过程很快,一气呵成。也无什么特别异样,顷刻便已完成。 陈浮生见此成果,心中欣喜,紧守心意不再有杂念。 瑶芝芝见他如此配合,立即松了口气,凝精会神,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根接一根灵刺舍,在她指下,全都化为流光玉影。 然后通过掌心的花蕊,依次注入陈浮生灵窑。 陈浮生全程亲身感受这个过程,甚至有一种古怪的念头: “繁花千诀,配合炎帝长生经的妙义,若是再上一层巅峰,是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形态?”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奇思妙想。肯定不可乱说,以免亵渎了帝脉一族的“仙法”传承...... 一瓣、又一瓣,接连九瓣灵光,持续在陈浮生灵窑内新生而出! 最终,九瓣大成,圆满无碍! 瑶芝芝却像是耗尽了精力,从之前的红晕脸色,变得苍白虚弱。她取出几颗灵丹,迅速服下,闭目吐纳调息。 陈浮生则是无比的兴奋,内视着自己的灵窑。 “居然真的可以扩展......难怪称之为‘仙法’!即使只是残篇,也有夺天换地的造化之能!” 新生的灵光九瓣,重叠在他的原有灵窑上。 此刻,陈浮生就相当于拥有十八瓣灵光。 一丝丝、一缕缕,可以凝聚精粹的气机气运,氤氲在新生的灵光九瓣上。 略一存思,便可得知,只须一天一夜,他凭借这十八瓣灵光,就可以凝聚出两份气运丹朱。 增涨一倍!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基础,陈浮生就已经达到条件,可以冲刺五境灵官! 当然,如此灵官,并非他的目标。 “果然,修行之法,千万路途,并不一定是墨守成规......瑶芝芝并非妄言,这种方法,绝对可行!” 十八瓣、三十六瓣、七十二瓣、百瓣...... 陈浮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奔向圆满神将的道路,再不是茫然遥远,已经清晰可见! “瑶姑娘,多谢!此前承诺的灵刺舍,我必定帮你完成!”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见到瑶芝芝恢复后,立即抱拳施礼,语气真挚。 瑶芝芝亦是欢喜的笑了,两个酒窝隐现,说道: “陈白师兄无须多礼,我若能助你达到目标,其实对我的炎帝长生经感悟,同样大有帮助......” “毕竟,似你这般适合的人选,又能彼此同心的配合,我方可完善自己天赋中的不足......” 她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片嫣红。 陈浮生正要说话。 突然! 他心中警兆大起! 这是历练于诸多殒命危机,与各种强大敌人争锋,从而得来的敏锐感应。 他疾如闪电般伸手,将瑶芝芝拉向自己身后。 同样,另支手已经竖起无间龙雀。 焚天剑意,顷刻暴起! 锵~~ 剑刃上剧烈震响。 虚无之间,一只如蛇、如蝎、如蟾,极至丑陋古怪,约莫巴掌大,浑身缭绕秽恶黄焰的畸形“蛊虫”,在无间龙雀剑刃上撞得崩溃。 陈浮生的手,微微有些酥麻。 这是他第一次势均力敌地碰到一个可怕的蛊虫。 虽说是仓促迎战,但能够把他手臂撞麻的隐形攻势,已经不可小觑。 “啊......”瑶芝芝突然见到一个丑陋可怕的蛊虫,女子天性里对此物的厌恶,差点尖叫,立刻捂住嘴巴。 “你待在此地休息,不可乱跑,小心!” 陈浮生嘱咐一句,瞬间消失于山窟外,扑身而下。 啪啪啪...... 一个黑衣青年,从阴影中走出,拍着手掌,紧盯陈浮生,笑道: “不错,反应敏捷,抵住我的前锋蛊先驱,你也可以自傲了。” 陈浮生冷静地瞧着这个蛊门的修行者,目光向前,可见又一位白袍儒生,气势如冰山般,凛冽而来。 “是你?杀了我的胞弟?”白袍儒生缓步而来,盯着陈浮生。 “洛兄,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不相信我的前锋蛊追踪?无论是不是,杀了再说。” 黑衣青年笑道。 他又转头问:“赌三根灵刺舍,看谁......” 话还未脱口。 两枚星辰斑点光辉符箓,已经后发先至,落在二人的脚下,瞬间化无。 又两枚同样符箓,一人一枚,定在眼前。 刹那! 半空无声雷霆密布,千万纵横惊怖的电掣,以一种势无可挡,宛若昊天雷霆刑罚的伟力,滚滚而来,镇压而下! 大地真火,在这个瞬间已然爆发!灼热如狂潮! 太白元神之黑虎神魄、太乙天象之蛇鹿阵图。 全开! 黑衣青年和白袍儒生,双双骇然。 “不可轻敌!!” “杀!莫放过他!” 黑衣青年身上隐藏的蛊虫,周边隐藏的前锋蛊,瞬间被灭了一大片,尽皆溃无。 他顷刻感到剧烈危机,暴吼一声,整个人只剩下一颗头颅,余下的身躯,已经化为庞然大树。 大树上各种长鞭触手,千奇百怪,挥舞缭绕轰隆而起。 “八毒八神蛊身”! 这是陈浮生曾经见过的蛊术神通,不过比起当初裘竭所发,眼前的八毒八神,更要凶残庞然,气势宏大。 白袍儒生亦是没想到,眼前的无名之辈,居然后发先至,悍然抢先动手。 而且实力战力远超他所料,简直是强得离谱! 真真不可思议! 在这个瞬间,他再无任何轻视,只有拼命的念头。 白袍儒生猛一拍眉心。 嗡~~ 连续四个“禁”字,玄妙生辉,清光四溢。迅速扩大,仿佛一个无形禁锢的图案,挡向太白元神,以及脚下生成的太乙天象。 同时,他发出无声的吟诵。 脚下也瞬间出现一个黑白交错的棋盘,大量黑白气焰,宛若千军万马,纵横开拓。 极至瞬间,已经有一道黑潮向上,白潮向下,形成汹涌澎湃的夹击之势,轰隆冲向陈浮生。 电光火石间。 陈浮生悍然出手,而敌对的二人,亦是全力应战! 战局。 一触即发!煊赫大放! 嗷吼~~ 轰隆~~ 太白元神的威能爆开,黑虎神魄凶残地撞在了八毒八神蛊身上,另一个撞在棋子黑白夹击的潮尖上。 黑衣青年和白袍儒生,受困的太乙天象阵图,亦是喀嚓喀嚓震响不绝。与八毒八神蛊身,和棋盘虚影,相持争锋。 但是,他俩挡得住符箓术,又怎么再挡神兵龙雀? 无声雷罚降临! 陈浮生冷静得完全无视符箓的威势与否,手中剑芒暴起十数丈,已经是雷与剑合一。 白脸的沧桑道人,挟带大地熊熊真火大势,蹈火前行。 一剑! 又一剑! 全数斩在二人的头顶上。 “啊!!” “逃,速逃!!此人不可敌......” 黑衣青年的脸上全是鲜血,他瞬间作出决断,自残其身。八毒八神透体而出,化为浓浓血云实雾,迎上头顶的雷罚之剑。 白袍儒生惊恐得胆裂心炸,力抵对方的强横符箓,已经是倾尽全力,何曾见过比符箓还要强盛更多的剑法? 噗~~ 他瞬间决断,咬碎舌尖,混合祭起的心血,当空喷出。 血雾化为一幅圣人画像,绽放光辉,挡住头顶之剑。 二人一个奔左,以前锋蛊化血之法,仓惶逃离。一个奔右,手执玉佩,清光在前接引,同样迅速遁逃。 “想逃?” 陈浮生再起一枚“太阴若缺”,瞬间闪现无影。 “狲喉!”他心中吼一声。 狲喉早就伺机而动,黑气汹涌卷出,如同一条大舌头,霎那舔在蛊虫血影之上,所有蛊虫之路,全部中断。 黑衣青年顿时一个踉跄,遭受了曾经裘竭的处境。脚下的蛊虫之路全无,根本逃不掉。 陈浮生优先闪到此人面前,一剑斩下。 噗~~ 人头喷血冲天而起,黑衣青年含恨毙命。 陈浮生杀机大盛,已经取出“敲门砖”,就要给白袍儒生来一记狠的。 “放肆!!” “何人残杀同道!!” 滚滚威严如潮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呼啸而来。 陈浮生准备飞砖的动作,居然就此一滞。 这一滞,便失了先机。 白袍儒生仓惶逃出战局,惊叫大喊:“安太子,救我!!救我!!” 一个穿着明黄锦袍,高大挺拔,气质显贵的年青男子,宛若从天而降。 他一经落地,袍袖一卷,便将白袍儒生送到身后。 陈浮生收起“敲门砖”,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此人虽然生得年轻,但方脸宽颌,眉眼如画,威严凛然之中,又有一股俊逸之气,堪称相貌堂堂,人中之杰! 他穿着极为华贵的明黄袍服,头束金冠,腰缠玉带。浑身上下如有氤氲气息环绕,更是衬托得气相不凡。 陈浮生突然目光一凝。 此刻,随着这个金冠玉带的年青男子到来,他身后一道月影朦胧,随行而来。一位白裙宫衫的美丽女子,缓步而出。 “姜泥?” 陈浮生暗暗一怔。 从未想过,在这个情况下,与姜泥重逢。 “你是何人?吾阅人无数,交游天下,从未见过你。报上名来,是何门何派,兴许吾与你长辈有旧。” 金冠玉带的男子,以一种平淡口气说道。 姜泥刚刚显身,刚刚抬眼,刚刚见到眼前不远的陈浮生。顿时浑身一颤,眼神中难以置信,霎那又惊又喜。 “嗯?” 金冠玉带男子,疑惑地回头,但带着笑意,“姜姑娘,怎么?你见过此人?难道是你们西晋的子弟?若是旧友,吾可酌情放过他,小事尔。” 姜泥摇摇头,恢复了极至冷静,淡然道:“不认识。” 她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怦怦怦乱跳。 因为她知道陈浮生的处境,已经被嫡圣诏告天下视为必诛的罪人。如若有一丝泄漏,必然会招来不测的凶险。 所以她明明心中忍得好苦,也是不露声色。 此时此刻,对面的陈浮生,心里顿时明白,姜泥居然一眼便认出他来。 “白泽无漏的伪装也能认得出......姜泥姑娘的眼力,什么时侯变得这么厉害......” 陈浮生有些无言。 金冠玉带男子身后的白袍儒生,当即惊魂未消的抢声说: “安太子,此人罪不可恕!他偷袭稷宫的四位弟子,残忍暗杀。还用卑鄙手段,邪恶之法,偷袭了蛊门的程翊!” “哦?” 安太子转眼,打量陈浮生,微皱眉头: “竟有如此本事?为何你名声不显?你速速报上名来,否则,吾拿你问罪!切不可自误!” 陈浮生笑了笑,不过笑容却是向着姜泥,意思是明白她的维护之意。 姜泥的脸色微微一红,但立刻强行忍住。 “放肆!!” 安太子瞬间怒不可遏。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对他不敬,不仅问而不答,甚至无视礼数,嘻皮笑脸! 白袍儒生早就盼着安太子出手,当即一拍眉心,同时喊道:“安太子,我替你教训这个狂徒!” 瞬间,无数文字交缠之影,闪现陈浮生脚下。 当此之际,安太子自然不会让一个外人出手。冷哼一声,手掌向前一按。姆指回收,掌势徐徐。 “皇道昌盛,诸邪伏首!” 他一声吟诵,犹如有千万光辉蒸腾而起。 刹那! 陈浮生脚下有文字纠缠,形如禁锢。眼前、耳中、精神感应里,宛若有千万隆隆宏伟之声。 这声音震动魂魄、压迫所有精气神。 令人产生臣服、屈从的畏缩感。并且削弱战力,弥障五感,有一种煌煌难阻的大势,不可抵抗。 “王派?”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面对王派的修行者。 也是陈浮生首次觉得,在同等境界下,有人可以对他产生威胁。 虽说对面是二人出手,有互相呼应的攻势,但毕竟让陈浮生感到了威胁。 “正好试试新生灵窑的威力。” 陈浮生念及如此。 顷刻。 灵窑内,最近几日凝聚的气运丹朱,全数全开! “滔火”! “怒霆”! “劫灭”! 火霆劫三式,首次在此境界下,全开! 他之所以弃符不用,实在是心痛星辰真符的损耗。正好借此时机,有匹敌的对手在此,试试神剑之威。 大地真火熊熊暴起,铺陈战场,灼热大势煌煌奔涌。 无声雷霆再次密布全场,白袍儒生和安太子头顶上,赫赫骇然的雷罚之力,瞬间倾覆而下。 虚无间。 一道裂缝弥漫着杀劫之劫,禁锢了周围一切动静。 “这!!” “此人是嫡圣传旨诛灭之人!!” 白袍儒生瞬间醒悟,如同泣血狂吼,全身青光大盛,不顾一切地拿出拼命的架式。 安太子从未想到陈浮生有如此可怖的剑法,刹那醒悟过来,一把捏碎腰间玉带,抛洒而去,威严大喝: “王令!阻一切杀伐!止一切干戈!” 轰隆~~ 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大势,顷刻引发。 竟是引发了冥冥中不可能的空间动荡,数里方圆的地理气机全然呼应,本源的原始洪荒大气,疯狂呼啸覆盖而来。 陈浮生感到窒息,手中的无间龙雀有一种僵硬。 火霆劫三式,甚至都受到影响。 真火漫延变得缓慢,雷霆与剑气相交的势头也僵挂住。甚至虚无中出现的杀劫之劫,都变得朦胧。 蓬~~ 陈浮生后背的纯白防御,竟是因此激发。 仅仅只是空间环境的可怕变化,便让“圭由神甲”视为神将一击,主动防御。 “师兄!!” 姜泥一声惊叫,脸色瞬间愤怒。 她指按眉心,轻吟: “读月!” 虚无间,若有一道孤清、冷寂、沧桑、亘古久远的垂垂月光,映照而下,落下极至玄妙缭绕的光斑。 月光无视任何空间影响,直接降临在安太子身上。 “你??” 安太子骇然震惊。 此时此刻。 地底却又骤然涌现一层又一层花蕊,仿佛千万含苞待发的精致鲜花铺阵开来。 旋即,每一朵含苞花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至萎缩。仿佛一团团花形花态的“白骨”! 这一幕异相,同样无视了空间的影响。 一朵朵如花形的白骨,看起来,就像一个个“蘑菇”。 嗤嗤嗤嗤嗤...... 所有蘑菇溃灭,化为虚无。 但一缕缕白烟蜂涌如潮,全都涌向白袍儒生脚下,以及安太子的脚下。 二人的靴子开始虚化,裤子虚化,脚趾、脚板,开始如白骨般虚化。 “葬花!!” 白袍儒生和安太子,皆是吓得魂飞魄散。 此乃炎帝母族姒瑶氏的血脉继承神通! “陈白师兄!” 瑶芝芝也已经纵身而来,毫不犹豫将自己保命的神通,瞬间展现而出。 姜泥天赋神通“读月”,再加上瑶芝芝的天赋神通“葬花”,瞬间打破了安太子发出的“王令”。 陈浮生手中已经抄起“敲门砖”,抬手一记“翻天印”就砸了过去。 金黄大砖瞬息即至,毫无花巧,以力取胜! 砖上,一缕龙影,微微亮起。 噗~~ 安太子刚刚愤怒于姜泥的动手,又惊诧于瑶芝芝的神通,还未作出反应,便被打得头颅暴裂,当场毙命。 血雨翻飞,全都淋在后面的白袍儒生满头满脸。 他顿时惊吓得几乎当场崩溃,歇斯底里狂号: “你竟敢杀了中州人皇后裔安太子??” 但他的话未说完。 此前的火霆劫三式,已经再次威力覆盖而来。 弹指瞬息,白袍儒生被劫灭吞噬,再也不复存在。 所有一切烟消云散。 场面上陷入极至的安静。 但是,却无人听白袍儒生说了什么...... 姜泥,此刻眼中光芒流转,紧紧盯着对面的瑶芝芝。 瑶芝芝也无笑容,眼带杀气,紧盯着对面的姜泥。 ...... 第126章 鲲蛇髅 此时此刻。 依然是那座悬浮在东海上的空中楼阁里。 装饰精致的厅堂内,五大神都的使者,仍是坐在黄金座椅上,围在山海图案桌台旁边,姿态放松地闲聊。 “今日,九百九十人,进入原始秘境,展开第一轮试炼角逐。各位觉得,有哪些天骄种子值得关注?” 居中的中州使者,带着笑意问道。 他身边的东唐使者,毫不迟疑地大声笑道: “除开中州神都的底蕴先不论,今次我却是颇看好几个东唐神都的天骄种子。比如儒家的洛云廷、蛊门的程翊、猎家的荆飞......哈哈哈......” 东唐使者快意地大笑,旁边的南楚使者哼道: “东使,你这三个天骄种子,全是神嗣寰榜上,目前排名前二十的绝代天骄!声名远扬,早有定论,又何必拿出来说。” 西晋使者似笑非笑道: “南边的,你们此次南楚神都的天骄种子里,好像也有两个名列前茅的绝代天骄。其实,如若运气好,再加上实战经验丰富,那些低榜位的天骄,也未尝不能翻盘获胜!” 北秦使者颜罔,却像睡着了一样,靠在座椅上,并不参与讨论。 南楚使者听到西晋使者所言,立刻又摇摇头: “西使,一时的运气和战力,并不代表长远。目前的榜位虽然是暂定,但已经相当于盖棺定论!榜位高的,自然有榜位高的道理!” “这些榜位高的绝代天骄,全是出身名门,身经百战,在各派中脱颖而出,名震天下!即便在原始秘境一层,偶有失手。” “但七天时间的试炼,二层、三层、如此下来,便不可能再有任何意外!实力强便是强,强者恒强!” 东唐使者听了,不住点头,有感而发: “咱们当年,也是如此竞争而起的!南使说得有道理,如今榜位虽是暂定,但已经是定论,绝无什么意外。” “我为何青睐儒家洛云廷、蛊门程翊、猎家荆飞等人?因为他们现在是前二十,试炼完成后,必然还是前二十!甚至,还能再进一步!” 中州使者微笑,接上话头,赞同道: “自从‘人皇’开辟了大荒遗川屿,近千年来,试炼之后的最终结果,榜位变动并不大。偶尔有几个幸运的,惊艳而出,但例子很少很少。” “咦,说到幸运的......” 中州使者笑问颜罔:“北使,你亲手挑选的那个幸运儿,第五百九十七位,如今的表现如何?” 东、南、西,三位神都使者,皆是望向颜罔,纷纷大笑: “北边的,怎么不说话?难道这个第五百九十七位,最近惹得你不痛快了?哈哈哈哈......” 颜罔打着瞌睡,半晌后再才瓮声说道: “你们个个都有绝代天骄,个个都是胜券在握。我家小业小的,想说几句又哪来底气可言。” “先不说什么第五百九十七位......你们大家说说,所有天骄,谁能在原始秘境完结后,争得第一名榜首?” 他岔出的这个话题,立即引起所有人的谈兴,忘了再问什么第五百九十七位...... 东唐使者首先大笑道: “我认为,必然是儒家萧冠、佛门红莲、道门许霞客、兵家羊破虎,这四位神嗣寰榜前十名的顶巅天骄之内,决胜而出!” 南楚使者赞同道: “红莲、许霞客、羊破虎,这三个年青人,名震天下,我早有耳闻。但要说决胜第一名,我推举儒家萧冠!” “萧冠,乃是稷宫嫡圣萧遥铘的义子!此人距离圆满神将仅一步之遥。听说已经在福地种心,试炼之后,便可回宫,开始突破灵山之主!” 西晋使者诧异道:“小小年纪,竟能强到如此程度?呵呵,南使,该不会因为是嫡圣义子,所以你才如此推举吧。” 南楚使者仍是笑吟吟道: “此子自出生起,便在稷宫受到精心栽培。而且与嫡圣同宿同修,乃是嫡圣视为下一任圣子的头名人选!” “他入了我南楚神都,又是我此刻手中第一战力!无论于公于私,于实力于名望,我必然推举他!可决胜榜首!” 东唐使者点头赞同道: “不错,红莲、许霞客、羊破虎,此三子虽然也强。但在实力和名声上,要略逊萧冠一些。所以此次榜首头名,这个萧冠,应是无人争得过。” 此刻,中州使者突然哈哈大笑: “诸位,还有一位贵胄天骄,进入原始秘境!并且,也将参与此次试炼的竞争。头名榜首,他亦有胜算!” “啊,是谁?”东、南、西,三位使者顿时齐问。 中州使者环视众人,傲然道: “乃是我中州皇朝皇室,十三太子——安无悠!” “啊!居然是安太子?” “安太子也来了?” “怎么此前未接到消息?” 东、南、西,三位使者皆是诧异,就连打瞌睡的北秦使者颜罔,也是醒了过来,感到疑惑。 “哈哈哈,此次未说明,是因为安太子想要低调行事。毕竟他出自人皇皇室,名声太广,以免影响旁人的竞争心。” 中州使者呵呵说道,“安太子前来大荒遗川屿,参与试炼,为的就是争下头名榜首。将来,在皇储排序上,可以名正言顺,拿得出成绩。” 其余的四位使者,再才恍然。 东唐使者叹息道: “安太子乃是皇室贵胄,虽说并未排进神嗣寰榜,但世所皆知,他是人皇一脉年轻皇子中,最值得注目的绝代天才之一!” “如若将他排进榜位,必然也是前十名之内!” 南楚使者显得略有些不自在,似笑非笑道: “唉,想不到安太子也进了原始秘境。如此看来,萧冠想要拿下榜首头名,颇有些困难。来了足以争锋的对手!” 西晋使者拱了一把火,笑道: “如若安太子,再带几件皇室赐予的半神器、大圆满神器等等装饰,你们南楚神都的萧冠,怕是要吃亏哟......” 东、西、北,三位使者顿时哈哈大笑。 中州使者却是摆了摆手,淡然说道: “诸位请放心,安太子低调而来,自然不会欺压同道。他的大圆满神器——人皇太子佩,在我手中保管着!” “安太子进原始秘境,仅带着半神器‘王令玉带’,以及几个不起眼的小法器。堪堪匹配榜位前十的身份,绝不占优!” 其余四位使者,笑着称是,心里都算松了口气。 人皇血脉本就稀薄,十三太子安无悠正是受宠的皇子之一,被保护得极好。若真是带着几件大圆满神器进秘境,那么其他人也不用再争了...... 突然! 五位神都使者的闲谈,刚刚落下话音。 蓬~~ 一声震响,在中州使者的座椅上响起。 刹那,一团金黄斑澜,浓郁至极的璀璨凝雾,氤氲而起。在此凝雾内,隐隐有“人皇”二字,玄奥磅礴,令人不敢逼视。 “发生何事?” “咦!中使?你这......” 东、南、西、北,四位使者全都惊诧莫名。 “不好!!”中州使者顷刻震惊失色,骤然站起身。由于动作猛烈,座下的黄金椅,都为之崩裂成渣。 他瞬间抬起手掌。 此时此刻,一枚精致璀璨,巧夺天工雕琢而成,璀璨妙象纷呈的玉佩。已经极速褪色、溃散,湮灭成灰。 簌簌簌~~ 玉佩化灰在中州使者掌中,如被风吹,散落无踪。 整个厅堂内,陷入极度沉寂。 “安太子......” “安太子......怎么,怎么殒灭了??” 中州使者的声音发颤,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是显得万般惊诧,不可置信。处在愤怒、懊悔、忿怨暴发的边缘。 “什么??” “什么?安太子?死了??” 其余四位使者,全都是霍然起身,震惊得面面相觑。 “谁干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中州使者终于暴发,咆哮愤怒的声音,仿佛滚滚雷鸣,在整个厅堂中煊赫震响,轰隆大放。 喀嚓,喀嚓,喀嚓...... 这一座大型空中楼阁,难以承受小乘尊者的怒气暴动,顿时喀嚓裂响,摇摇欲坠,有炸开坍塌的危险。 “中使,息怒!!” 其余四位使者,顿时挥手挥袖,齐齐发力,将中州使者愤怒暴发的威势,全都压制,消弥于无形。 厅堂内再次陷入安静,但犹如狂风骤雨之前的宁静。 “息怒?我如何息得下去!!”中州使者已经离开座椅,焦躁而愤怒地来回走,发泄心中忿怨。 “十三太子已经殒命!诸位,此乃大事!天大的事!人皇血脉稀薄,在世的皇子本就不多。安无悠乃是受宠的天才之一!是皇室倾力栽培的对象!” “他,他在咱们这一次试炼中,出事了!死了!你说,我怎么息怒?怎么向中州皇室交待?” 其余四位使者,全都面带愁容,不知如何接话。 中州使者紧紧握拳,愤然大吼: “停止秘境!查,查出元凶!一定要彻查到底!” “人皇之子,无故殒灭,岂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一定要查!查出真相!” 四位使者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非常棘手。 北秦使者颜罔,瓮声说道: “中使,人皇开辟的大荒遗川屿,近千年来,从未有过中途停止试炼的道理......” “九百九十位天骄之选,角逐竞争,公平公正之局,岂能说停就停?” 中州使者气得头发倒竖,差一点又再暴发,吼道: “难道就此作罢??安太子死了,他死在咱们眼下!难道就算了?等着皇室震怒,拿咱们问罪??” 说着,他暴怒挥掌,斩钉截铁地说道: “停止试炼!此事若有责罚,我来承担!必须彻查,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凶手,竟捅出天大的灾祸!” 他的话音刚落。 突然,一道白光,飘摇而来,照耀在厅堂内。 白光中,坐着一个朦胧的身影,穿着白羽长氅,姿态极是逍遥无束,显出独特的气质。 “大祭司!” “拜见大祭司!” 五位神都使者,全都拜倒在地,毕恭毕敬。 “此事我已知晓,虽说人皇血脉,殒命于原始秘境,乃是大事。但大荒试炼,公平公正,岂有随意中断停止的道理?” 白光照耀中的大祭司,以淡漠的语气说道: “我以五大神都长老会的名义,承担此事。尔等继续进行大荒试炼,压制消息,不可令参与的天骄们惶恐不安!” “神嗣寰榜的排名,照常进行,直至结束!” 他说完之后,中州使者急道: “大祭司,可否酌情给我一个权限?毕竟安太子是以我中州神都的身份,进入秘境。我的罪责最深!恳请长老会给个权限,让我秘密派人调查取证!” 大祭司沉吟片刻,淡漠说道: “神将不可入。其他的秘密人选,你自行决定。切记,不可散播消息,引发惶恐。否则,拿你是问。” 中州使者暗松一口气,点头应承。 须臾,照耀而来的白光消失,大祭司已然离去。 中州使者无心在此久待,一拂袖,瞬间遁去,安排调查的人选。 厅堂内,只剩下四位使者,各自心情复杂难言。 ...... ...... 原始秘境一层。 姜泥,冷然凝视着对面的瑶芝芝。 瑶芝芝同样是针锋相对,如有杀气地盯着姜泥。 陈浮生夹在中间。 他此刻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顿时有些尴尬,立即低语问道: “二位姑娘,这是......认识?” 姜泥看了看陈浮生,又看了看瑶芝芝,脸上的冷冽之色,逾发深重,一字一句道: “浮生师兄,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瑶芝芝哼道:“什么浮生师兄?是陈白师兄!我与他结伴携手,进展颇顺。若不是你引来大敌,又怎么会引发大战?” 姜泥不作声,只是瞧着陈浮生。 场面又再陷入安静。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正色对瑶芝芝说道: “瑶姑娘,姜泥姑娘是我的师......师妹,关系非比寻常。她是我先师的妹妹,与我早有相识。” 然后,不等瑶芝芝表态,又正色对姜泥说道: “姜泥姑娘,瑶姑娘与我有同道相助之谊。目前我的修行境界上,她对我有援助的恩义。此次大战,你也看到了,她出手相助,并未犹豫。” 姜泥的脸色微微一怔,眼神中流露出复杂情绪。但听到“关系非比寻常”这句,又再心中欢喜,脸色也随之正常。 瑶芝芝同样是愣了一愣,万万没想到,陈白师兄居然与姜泥是如此关系。但听到后几句,又觉得自己并不落后,脸色再才稍许缓和。 陈浮生说完之后,见二人不再是剑拔弩张,顿时暗松一口气,赶紧又低语问道:“你们是认识?” 姜泥恢复了那种清淡而冷漠的气质,浅浅的声音说道: “她是炎帝后裔姒瑶氏一脉,我是炎帝后裔雨农氏一脉。同属西晋第一福地的分支......” 瑶芝芝哼道:“我乃是嫡血帝脉一族,你们雨农氏,可不是什么炎帝后裔!” 姜泥淡然道:“我雨农氏先祖,嫁与未成帝前的百草圣只,相扶相持,再才有了后来的长生大帝。如今医家第一福地,称‘农只福地’,可不是什么姒瑶福地。” 瑶芝芝仍是寸步不让,带着笑容,又道: “福地圣主,乃是我姒瑶氏的老祖!你们占了个名字,又如何?” 姜泥亦是淡然道:“长老会列席,十中有九,是我雨农氏的宿老。若无长老会支撑,福地如何立得住?立得稳?” 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皆是毫不相让。 陈浮生一阵阵头疼。 “姒瑶氏是母族......雨农氏是帝后......看来炎帝家的婆媳关系,并不好......” 他想了想,赶紧伸手,打着圆场,劝慰道: “二位姑娘,请听我一言!” 姜泥瞧了瞧陈浮生,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 瑶芝芝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也不多说。 “原始秘境,是角逐竞争。你我三人,皆是为了灵刺舍。听我一言,我们结伴同行。找到灵刺舍,我来分配。此地路途,我有辩识的能力,可保一路通畅。” 陈浮生瞧了瞧身边左右,两位炎帝后裔,语深心长地说道: “暂且放下家族长辈的宿怨,咱们先携手,拿到竞争之物,完成试炼,才是正途!不知二位意外如何?” 姜泥仍是微微点头,毕竟“关系非比寻常”这句话,在她心中,已经足够。 瑶芝芝自然是愿意携手共赢,所以也无意见。 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收拾了战场残局之后,带着二人,急速离去。 如此一路前行。 陈浮生也怕这二人再起干戈,所以展尽全力,逾发加快速度,搜刮灵刺舍。 他对地图熟悉,又为两位姑娘全都覆上一层“白泽无漏”,掩饰真实身份。所以再无担忧,全程疯狂掠夺。 陈浮生冲锋在前,姜泥和瑶芝芝辅助在后,一个“读月”、一个“繁花千诀”,全是带有幻术、禁锢等威力的天赋神通,极大加强了陈浮生的杀伐攻掠。 三人同行,简直是势无可挡。沿途所见,畅通无碍。即便是有阻拦者,也被杀得大败溃败,毫无敌手。 其实这也是正常,真正高榜位的绝代天骄,都在抢时间,全都尽快赶往了二层、三层。 留在一层的,都是竞争希望不大,愿意多花时间探索,以求得到好处的低榜位修行者。 陈浮生杀的几个高榜位,属于例外,确实是走霉运...... 整整六个多时辰的大势攻掠后。 陈浮生又再搜刮了三十根灵刺舍,可谓收获满满。 眼看已经接近脑海记忆中,那个红光的所在。陈浮生带着两位姑娘,缓缓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座巍峨高耸的横亘山崖。正中一个巨型窟窿,显露出来,散发着幽幽光彩。 时不时,会有年青修行者呼啸而入,穿过窟窿,扬长而去。 “是一层的出口,下二层!”瑶芝芝眺望之后,欢喜笑道。 “你们在此等待,先不下去。我先观察一番,看看有无什么特殊。” 陈浮生嘱咐一声,纵身而去。 姜泥和瑶芝芝留在原地,互不理睬,皆是关注着陈浮生。也不知这位师兄,究竟是想干什么。 陈浮生接近红光的区域,立刻以剑刃凝视自己异色双瞳。感到眼睑蚀痛后,抬眼仔细窥探。 仍是像此前窥探一个个祭祀圈一样,这个窟窿出品的附近,某片掩藏在荆棘枯枝丛中的山壁,内蕴荡漾着异常的光影。 幸好此处,离得窟窿出口,有些距离。否则他在这里窥探,肯定会引起旁人注意。 “速战速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是我必争的机缘!” 陈浮生凝神静气,全身法力玄炁涌动,再加双份气运丹朱的增强,全都灌注掌中无间龙雀。 焚天剑意! 出剑! 陈浮生全力施展,徐徐一剑,挟带无声无形雷霆大势,真火内蕴,极至锋锐,斩向当前窥探的隐秘处。 嗤喇~~ 深深的山壁,仿佛撕裂一样,被龙雀神兵斩开。 然后,竟是如水波黑幕一样,荡漾涌动,层层叠叠地向两旁分开。 陈浮生见到如此情景,心中欣喜。 有异样,那便代表确实是有其物! 突然! 他耳中传来河童的惊叫:“小心!有古怪!!” 陈浮生刹那惊觉。 一指弹出,星辰真符落进涌动而开的黑幕内。 太乙天象阵图,瞬间铺开。 吼~~ 一个仿佛打雷般的声音,炸在陈浮生眼前。 旋即,山壁开裂的层层叠叠黑幕内,受到太乙阵图惊扰的“庞然影子”,极度愤怒地冲了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怪异的“怪物”! 其形如蟒如蛇,上半身躯魁梧,仿佛石柱。下半身躯却尖细延长,尾若长刺。 但这个蟒蛇状的庞然怪物,却并非生灵实体。 而是由大量灵刺舍组合而成! 灵刺舍就是它的身躯,再加浓浓如潮,深青色的黏稠焰气,交缠覆盖在成百根灵刺舍上。既显狰狞可怖,又显得诡异绝伦。 陈浮生一时间也猜不出,这东西到底算是“妖兽”?还是“鬼物”?是生是死? “不要大意!!这是‘鲲蛇髅’!有神将之力!” 河童的声音尖叫,发出警告。 ...... 第127章 王道弄臣、八门遁甲(万更求月票) “不可大意!” “这是‘鲲蛇髅’!昊天灵瑞鲲鹏的血脉后裔!” 陈浮生打出“太乙天象”初代符箓,未能禁锢困住这个冲出来的蟒蛇怪物,便已经是警惕万分。 此刻听到河童的示警,瞬间法力全开! “滔火”! “怒霆”! 陈浮生两剑齐出,挟带斩开山壁时的焚天剑意,以及此前迸发的气运丹朱。尽皆汇为熊熊剑势,斩向扑来的“鲲蛇髅”。 喀嚓~~ 喀嚓~~ 鲲蛇髅周身上下覆盖纠缠的深青色黏液,仿佛揭壳一样泛起。无穷的海潮般湿气,蓬勃冲袭。 只是转眼一瞬,便将龙雀神兵的真火大势浇得熄灭。 缺少了大地真火熊熊的铺垫,鲲蛇髅上空笼罩而起的无声雷霆,也似乎缺了一些杀机。 陈浮生手中剑,已经剑芒暴涨,急速与空中雷霆相合。 轰!! 无间龙雀斩在鲲蛇髅身上,雷罚之刑恐怖交缠,要将这头鲲蛇髅斩为粉碎。 但是陈浮生霎那惊觉,感到手中神剑剧烈震动。 这一剑,并未能完全斩在鲲蛇髅身上。 它的身躯乃是近百根狰狞嚣张的灵刺舍,组合而成。面对陈浮生的雷罚之剑,瞬间大量灵刺舍宛若开花一样展开! 层层叠叠的灵刺舍实影与虚影交缠,就仿佛汇聚为一根不可思议的“骨刺”,犹如凭空显现,挡在“怒霆”雷罚剑下。 陈浮生这一剑,就像斩在不可能斩破的“防御”上。 霎那一剑无功而返,雷霆密布的杀机幻相,也随之溃散。 “好硬!”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出全力,雷罚之剑未能见效。 蓦然! 鲲蛇髅硬生生扛下这一剑,居然犹有余力。一根不知从何伸出的灵刺舍“骨刺”,后发先至,如闪电之击,顷刻已经刺入陈浮生的胸膛。 蓬~~ “圭由神甲”激发纯白防御,同样是挡下这一刺! 陈浮生抛出星辰真符,霎那遁无,“太阴若缺”闪现。 鲲蛇髅的第二刺还未发作,眼前已经没了偷袭者的身影,不禁怒啸一声。如雷、如兽嚎、如鱼虫唧唧,极端刺耳。 “浮生师兄!” “陈白师兄!” 嗤~~ 姜泥的天赋神通,“读月”瞬间降临而下,笼罩在鲲蛇髅身上。 嗡嗡嗡嗡嗡...... 瑶芝芝的“繁花千诀”同样大作,无穷无尽的繁花,千姿百态,瞬息已经成阵。层层叠叠,如潮如浪,全都堆积涌向鲲蛇髅。 鲲蛇髅顿时就像一个愤怒至极的“大刺猬”,全身近百根灵刺舍狂放大作,戟张绽放开来,猛烈冲撞。 轰!轰! 从天而降的月影光华,被撞得溃灭。地面层层涌来的繁花大阵,亦被撞成了残花碎烬,成为泡影。 嫦门神通“读月”、姒瑶氏神通“繁华千诀”,竟是挡不住这头鲲蛇髅! 甚至都无法将它困住! 处身于“太阴若缺”遁影中的陈浮生,却因此得到喘息的战机。 “劫灭”! 陈浮生再次出剑。 一道虚无中裂开的杀劫之劫,刹那已经浮现于鲲蛇髅的身后。 杀劫之劫一出,顿时禁锢周围的动静。 鲲蛇髅悚然惊惧! 它虽是混沌灵瑞的血脉后裔,堪比上古神兽真身。但毕竟只能相当于枢神将之力,还未完全成熟,达不到更高层次。 这一剑,杀劫之剑,乃是劫杀! 比神通更可怖!更难阻挡。 鲲蛇髅灵智极高,已经知道不可敌,立刻将身一缩。 弹指之间,它缩小数倍,只有寻常的蟒蛇状大小。但周身的灵刺舍,层层叠叠覆盖笼罩如铠甲,发挥出最大的防御作用。 陈浮生斩出“劫灭”,又再迸发一份气运丹朱,续上损耗的精气,立即取出“敲门砖”。 “翻天印”! 金黄大砖,龙影触发,乍起磅礴雄浑的伟力! “别杀它别杀它!!留着有用,不能杀!!” 河童再次尖声大叫,生怕陈浮生一砖飞出,打死了这头鲲蛇髅。 陈浮生一愣。 即将扔出的飞砖“翻天印”,只得又强行忍了回去。 “怎么留??” 陈浮生在意念中大声追问。 此刻的战局,乃是面对一头比肩上古神兽的鲲蛇髅。任何一丝轻敌疏忽,都是致命的危机。 陈浮生还没到完全无视神将的地步。 河童也是焦急万分,一时间竟是憋住,想不起陈浮生究竟有何手段,可以强行留下一头上古神兽。 喀嚓~~ 杀劫之劫,已经完全发作。 鲲蛇髅发出极度痛苦的哀号,它周身的灵刺舍根根崩溃。但竟是不可思议的扛住了,未能被杀劫吞噬。 陈浮生此刻再出全力,必定能一剑将之重创斩杀。 但偏偏无计可施,留也不知如何留,杀也杀不得...... “拘!” 久久未出声的狲喉,突然吐出一个字音。 陈浮生立刻明悟意思。 狲喉的意思是用“拘灵之术”,将这头上古神兽拘禁入手。 可是陈浮生并不精通拘灵之术,新学的“铸灵遣将”,也不曾有多少实战磨砺的机会。 更何况,拘普通的妖鬼,或许无所谓。但眼前乃是上古神兽,岂是说拘就拘的? 道门妙义之中,拘灵之术,也有讲究。寻常的妖鬼,便用寻常手段。法力强、手段高,一拘便能入手。 但是上古神兽,比肩神将。陈浮生以低境界,强行拘这个高境界......也不是说不可能,但需要“诱饵”! 诱饵,必须是这个上古神兽难以抵抗的东西。 只要诱饵得力,陈浮生凭借目前实力,还是可以试试。 狲喉说完之后,当即喷出一口黑气。 黑气之中,裹着一头缩小的深青色“海猿”,在其中挣扎跳动,却显得无能为力。 “海猿?” 陈浮生万万没想到,狲喉居然还留了活口。 狲小主从最初开始吞噬,至始至终,就从未留过一个活口...... 电光火石间。 陈浮生一剑劫灭,鲲蛇髅难以抵抗,在哀号中奋力摆脱。但因为缺少了后续的攻击,鲲蛇髅拼命向黑幕内缩去。 狲喉黑气仿佛一根长线,吊着“海猿”,落在鲲蛇髅的眼前。 也不知是这个鲲蛇髅天性贪婪,还是眼前的食物对它诱惑极大,它居然在拼命摆脱的同时,仍是大张嘴,一口咬向“海猿”。 瞬间,黑气裹住的“海猿诱饵”,便落入鲲蛇髅嘴中。 当此之际。 陈浮生要是再失了战机,那真的可以向河童和狲喉谢罪了...... “铸灵遣将”! 陈浮生将飞砖的所有法力玄炁,转为拘灵之术。五指一张,运用咒诀,瞬间迸射五道灵光。 灵光如丝,如纠缠,贯体而入,全都扎进鲲蛇髅腹腔内。 “海猿诱饵”上的黑气,同时响应而起。 黑气、灵光丝,瞬间合一! 吼~~ 鲲蛇髅顷刻如遭雷劈!周身剧烈颤抖,仿佛遇见平生最不可思议的惊诧和恐惧。 但它再想反抗,已是迟了。 “海猿诱饵”的黑气和陈浮生的灵光之线,宛若大网,已经将它束缚。 冥冥之中,不可逆转的伟力激发。 鲲蛇髅顿时就陷入茫然、混乱,丧失了抵抗的心理。 黑气和灵丝,不断紧缩。眨眼之间,就已经将这头庞然巨大的鲲蛇髅,捆成了拳头般大小的深青色光晕。 “收!” 陈浮生再起咒诀,五指一收。 呼~~ 鲲蛇髅被拘的浓青色光晕,如电疾闪,落入陈浮生掌中。 战斗至此。 已经是尘埃落定。 从陈浮生斩开山壁,显出鲲蛇髅藏身的黑幕,再连出手段,最终拘下这头上古神兽,时间不过短短十几息。 姜泥和瑶芝芝,慌忙而来助阵,眼前却已经是烟消云散,战斗结束。 轰隆~~ 轰轰隆隆~~ 还没等二位美丽姑娘回过神来,整个原始秘境一层空间里,顿时仿佛是地动山摇,发出极度可怕的震荡。 陈浮生一眼望去下层的出口,已经可见光影缭乱。四周高耸横亘的山峰墙壁,有了崩裂的变故。 “走!!” “下二层,速退!” 陈浮生瞬间反应,回转身,一手牵起姜泥,一手牵起瑶芝芝,瞬间法力暴起,疾如掠影般冲进了窟窿出口。 轰隆隆~~ 山峰开始崩塌,碎石狂溅,四周一片混乱。 陈浮生、姜泥、瑶芝芝,已经冲进了下层出口,瞬间消失于光幕内,无影无踪。 ...... “怎么回事?” “原始秘境要塌了吗??” “速退!小心脚下的裂缝......” “哎呀,我刚采的灵药,可恨哪......” “师兄,你在哪......” “二弟、三弟......快跑!” “快散开啊,愣着干嘛,逃啊......” “灵刺舍,灵刺舍都消失了!!” 各种各样的惊慌、愤怒、喧嚣、哗然......在原始秘境一层的各个方位,各个角落里,不断地响起,大呼小叫...... 许多留在一层里探索的年青修行者们,只得含恨躲避。有不少人亲眼见证,明明在眼前可以争取的灵刺舍,居然一个个的遁入地底,消失了。 剧烈的震动和坍塌,持续了大约炷香时间。再才余音缭缭,间或有些小崩碎,缓缓地开始恢复了平静。 但原始秘境一层里,已经像是遭了灾一样,大多地方满目疮痍,显露出破损荒败的惨况。 大量惊魂未定的年青修行者们,再才疑惑不解、战战兢兢的,呼朋唤友,继续开始了探索之旅。 此时此刻。 在陈浮生凝结新生灵窑之瓣的孤峰下. 他杀死儒家洛云廷、蛊门程翊,以及安太子的战局范围内。虚无之中,由于原始秘境一层的震荡,撕开了一道裂缝。 裂缝里,跌落出一个胖胖的身影,以及一个矮瘦的身影。 一胖一瘦,两个装饰普通,看似与其他年青修行者差不多模样。但却容貌老成,并非年轻人。 圆头圆脑的胖子,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沉重的语气说道: “如此可怕的动静,该不会是一层出口方位,‘秘境殖池’里孕育的鲲蛇髅......出事了吧??” 矮瘦子同样是脸色阴沉、肃然,遥望着远方,半晌后摇摇头: “不大可能!鲲蛇髅比肩上古神兽,又有可挡神将的坚硬防御。此地的修行者,谁能令它出事?” 胖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转过头,嘿嘿的笑道: “臣十六,你这话说得......安太子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出事的?” 矮瘦子的脸色顿时一变,显得尴尬,摇头道: “臣十九,你可少说两句吧......咱俩都是‘王道弄臣’,受命于中州使者前来调查。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胖子哼了哼,仍是低语道: “十三太子安无悠死了,咱们侍奉的十太子殿下,便可少个争夺皇储序位的对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矮瘦子戳着手指,嘘了嘘,也压低声音道: “禁言!职责所在,不可怠慢。否则,你还想不想长生?想不想继续留在中州皇室?” 胖子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不再多嘴。 矮瘦子瞧了瞧四周,说道:“先勘探凶手留下的线索,秘境一层的震荡原因,不归我们管。让那些使者们操心去吧......” 他立即俯身蹲下,一步一步,细细围着战场范围,精心地逐寸观察分辨。 胖子也是收了心思,同样俯地,认真仔细搜索。 约莫半个时辰后。 二人并肩一起,开始分析讨论。 “有符箓的气息,疑似道门的子弟。” “不,我查到了兵家的剑气,应该是兵家子弟!” “......我还感应到噩孽的上古浊气......” “不可能!!哪个噩孽,敢来大荒遗川屿?还在小乘尊者眼皮子底下,进入原始秘境?你可别说是一层的本地噩孽,这些小货色,我一指头戳死一大片......” “难道说,是某个道门天骄,联手兵家天骄?带着沾有噩孽的神器,打死了安太子?” 胖子和矮瘦子,交谈至此,双双陷入僵局,脸色复杂。 二人带着浓浓疑惑,继续俯地再次清查一遍。并且,各自动用了损耗元气的秘密手段...... 半晌后,胖子皱眉,若有所思的说道:“神通之力!疑似月光之华,或许与某位女子有关......” 矮瘦子也有发现,点头道:“花香,花阵......不仅只有一个女子,还有另一个女子,使用了血脉继承神通!” 胖子嘿嘿的笑了起来:“女子修行者!在这大荒遗川屿,并不多!咱们的调查,已经可以觑见真相!” 矮瘦子再次环绕一圈,表情凝重,又说道: “臣十九,不可轻敌啊!” “你有没有感觉,凶手不仅杀死了安太子,还杀死了另两个修行者?也就是说,凶手的实力,比肩神将!即使有差,也差不太多!实力不容小觑啊!” 胖子点头道:“不错!我分析是二人以上联手,方有此能力!” 矮瘦子回转身,遥望前方,喃喃道: “绝对是高手,擅长销毁!居然未留下一丝残尸的痕迹,究竟是什么手段?灭得如此干净、利落,毫无破绽?连咱们也查不出?” 胖子摆手道: “有什么可想的,查到这个结果,已经是我们的能力极限。走,继续去追。二层、三层,目标是女子,看看真相如何?” 二人嘀咕几句,顿时并肩遁身,消失于远方。 ...... ...... 原始秘境二层。 陈浮生迅快穿过一层向下的出口,立即便感到眼前漆黑一片。无任何光影纵掠,也无什么寒热的侵体感觉。 一切,就像在黑暗中沉沦,不知何方,不知何时。 时间缓缓流逝。 当感觉到脚踏实地,视线逐渐一丝丝清晰。 陈浮生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四周。 此刻,他落在一片乱石环绕的废墟之中。 所能见到的天地、景观、远近事物,异堂的广远、辽阔,宛若处身于一个极至宽广无垠的空间中。 甚至,夜幕已经降临。 四面八方,皆是处于混浊、黯淡、阴森笼罩的浓雾深霾之内。除非是五感敏锐,否则,根本走不出多远。 “原始秘境里有白天黑夜之分?” 陈浮生观察四周,确实可以感到是在黑夜氛围。 难怪秘境的试炼时间是七天...... 也就是说,从一层出口来到二层,居然用去了近半天的时间,入夜再才抵达。 陈浮生转眼一望,又再一愣。 因为姜泥和瑶芝芝,并不在身边。 似乎三人一起通过出口来到二层,竟是在途中失散了。 “原始秘境果然是有些古怪......” 陈浮生定了定神,察觉到处身之地还算安全,只得暂且休整。 反正都已经到了二层,在寻找灵刺舍过程中,还会有重逢的机会。 盘膝坐下,陈浮生终于可以询问,立刻沟通河童: “你要我不杀鲲蛇髅,留下它,有什么用处?” 河童也似乎在下落二层的过程里,处于沉睡,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随即说道: “当然是有作用,而且是大用!” “我来问你,所谓道门妙义有哪些?” 陈浮生摇头一笑: “道门弟子,称之五绝:卜卦、符箓、玄炁、拘灵、奇门。此五大传承,便是众所皆知的道门妙义。” 河童又问: “奇门之术,你会不会?” 陈浮生的脸色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没学过......” 河童顿时就笑道: “就知道你不懂也不会!否则,你也不会问为什么要留下鲲蛇髅。” 陈浮生赶紧虚心请教。 河童傲然道: “天下之事,没有我河图童子不知的!” “你们道门的‘奇门之术’,又称‘八门遁甲’。每开一门,皆可得到玄妙极变的高超术法!即便神将境界,也不能说精通此术。” “八门,若能全开,乃是**力大神通!” “只不过,你们人间界传承的奇门之术,仅可称为‘人宫八门’。” “在此之上,还有更玄妙高超的‘神宫八门’。甚至洞天先祖亲授的‘仙法八门’!” 河童一边思索,一边解释道: “人宫八门,仅只是奇门之术的皮毛。在你这个境界的道门修行者,可凭借八门,在死中求生!增强法力、瞬息万变,发挥出奇制胜的手段。” “但是,若能学到‘神宫八门’,哼哼,那么每开一门,便是一门的神通**!” “神宫八门,每一门皆是无中生有!乃是神将、尊者、陆地神仙,方可有的伟力之能!” 说到这里,河童话锋一转: “圭由神甲,前身是上古巫裔白泽族的大圆满神器。虽说目前残缺,但溯源起来,仍可算是上古神兽的根基。” “鲲蛇髅,同样是上古神兽血脉。溯源出身,乃是混沌灵瑞鲲鹏的后裔。虽非纯血,但也算不可小觑的血脉。” “这一龟、一蛇,皆属上古神兽。若是融为一体,那便又可归溯到一位混沌灵瑞‘玄武’!” 河童笑道: “龟蛇合体,称‘玄武’。当然,你这个玄武,仅可算似是而非,与混沌灵瑞‘玄武’天差地远。” “不过我已经悟到一些法门,可以凭借圭由神甲,融合你拘到手的鲲蛇髅,将之融为合体。” “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八门遁甲之中,又有八门八神,‘玄武’乃是其一!” 陈浮生听了,渐渐有些恍然,原来如此...... 河童带着骄傲语气道: “等你有了‘玄武’,又学会奇门之术。便可凭借‘玄武’,任开哪一门,皆有意想不到的神通奇效!” “到那时,我也可轻松轻松......毕竟有了玄武在手,你就不须时时依赖圭由神甲,有了抵挡神将一击的自主手段!” “原来如此!”陈浮生顿时笑了起来。 “多谢河童的指点解惑!我也要想办法学到奇门的手段,毕竟已有灵官之力,也到了领悟奇门之术的时侯。” “况且,圭由神甲总是吸你,也不是长久办法......” 河童嘿嘿的笑: “好了,话不多说。鲲蛇髅,给我保管。我在白龟甲里也琢磨琢磨,如何将之顺利融合。” 陈浮生举起手掌,鲲蛇髅浓缩的深青光晕显出。立即便被河童收了,遁入圭由神甲内。 此事了结,陈浮生放下心来。观望四周后,立刻又准备方术仪式,窥探一下这个秘境二层,究竟有什么特殊。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 第128章 金鹏残壳 原始秘境第二层,依然是一个方格。 但相对于此前所见的第一层,毫无疑问大得多的多...... 陈浮生凝视着天地桥下的广阔方格,目光所见,也是近百个白光分布,代表着灵刺舍的方位。 然后还是蜉蝣般显示的阴魂噩孽,以及兽状显示的妖怪妖兽。除了数量更多,与第一层没什么区别。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共有两个红光! 陈浮生再才起了兴趣,仔细窥探方位,记忆路径。 其实对于目前他的实力来说,这个原始秘境内,他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多。 一来是受限于修行派系,只能取自己所需。二来是目标紧盯最好的东西,其余的灵物精华等,只能弃之不理。 绝大多数修行者,此次原始秘境之行,或许是今生最大的收获。但对于类似陈浮生这样的绝代天骄来说,只不过是短暂的一个旅程。 更何况如今只是大荒试炼的第一阶段,不可能首先试炼,便抛出令所有人都疯狂的好处来。 陈浮生懂这个道理,所以并不贪多,只找最好的下手! 他深深的记住地图路径,以及最重要的两个红光机缘。然后果断闭目,心中挥动离开念头。 须臾,一切束缚消失后,陈浮生睁开眼睛,返回了所在的废墟中。 瞧了瞧夜幕深沉,陈浮生坐着休息片刻。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立刻意念沟通狲喉: “你为何将那只海猿留了活口?” 半晌后,狲喉再才发出一个字音: “同!” 陈浮生微微一怔。 通过心灵上的特殊联系,他立刻明白这个意思。 狲喉的意思是,海猿与它是同类......所以,起了怜悯心,并没有杀生,而是留着。不过,为了陈浮生的拘灵,仍是放出做了诱饵...... 陈浮生的心情,立刻有些感慨。 直到此刻,他这个“父亲”,再才能够明白,其实狲喉也应该是有同类的...... 虽然狲喉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属于什么,河童也不知,陈浮生也不知......但它毕竟是活生生的“生灵”,也有感情。 它并不是噩孽,也并不是妖精鬼怪......而是上古浊气孕化,不知根底的异种“生灵”。 “你觉得你是猿猴之种吗?”陈浮生在意念里问道。 狲喉没有出声,似乎它自己也不明白。 但在心灵的联系波动上,陈浮生感觉到它的微妙想法。只是自身有些与海猿相似,因此产生了怜悯。 陈浮生不再多问,默默沉思。 “狲喉上半身仿佛猴躯,下半身仿佛蛇躯......它的根底,究竟属于什么?” 想了想,陈浮生也毫无头绪。连河童都无法解释的谜,看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细细探寻。 但同时陈浮生也隐隐有个感觉,狲喉自从进了原始秘境,好像并不那么活跃。似乎处于某种进化中...... 这应该是好事,毕竟它从诞生起,到如今,已经吞噬了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陈浮生正在发散着思维,突然身边蓬蓬蓬,一顿光华乱冒,迸出一堆灵刺舍。 河童传音道:“我正在融合鲲蛇髅,这些是剥落的灵刺舍,不要浪费。” 说完,又再沉默,继续捣鼓它所谓的法门。 陈浮生一按耳边,狲喉黑气卷出,毫不客气地收下。 有了这一堆灵刺舍,陈浮生手中已经有了数量可观的存货。 “还差几十根,继续!” 无论是借助瑶芝芝的“炎帝长生经”,增加灵窑之瓣,还是留着等试炼结束做为成绩,灵刺舍多多益善。 陈浮生休息片刻,又再毫不犹豫地出发。 虽是深夜,虽是人人畏惧的陌生环境。 但对于陈浮生来说,脑海中深印着地图,无论何方,也只是远近的问题,没有任何阻碍可言。 如此一路前行。 陈浮生寻找白光之余,也会偶尔采集一点异花异草,以及沿途可见的灵物,做为炼丹的材料。 运用“墟虚鼎”进行炼丹,陈浮生已经颇有心得。只是受限于材料,还没到全情全力炼出绝世好丹的程度...... 当然,道门炼丹乃是神将境界,以及将来更高境界必不可缺的大手段、大神通。在必要的时间内,也须时时磨砺,不可松懈。 除此之外,陈浮生也需要捕捉一些强盛的噩孽,做为炼制符箓神魄的材料。 只是可惜,没能碰到比肩神将的右轮噩孽。否则,倾力抓到手,炼出的神魄,绝对可将初代符箓又提升强大威力。 如此一路搜寻,一路琢磨,一路炼制材料。 不知不觉间,居然渡过了在二层的第一个夜晚。 接下来的白天和黑夜,陈浮生更是加紧速度,不断四处纵掠,开启自己的疯狂搜刮之旅。 一天。 两天。 三天。 整整三天时间,陈浮生收获破丰。 他手中存储的灵刺舍,已经达到惊人的七十多根。因为在下二层时,还没来得及分配给姜泥、瑶芝芝,所以全在他手里。 约莫在接近又一个傍晚的时侯,陈浮生再次找到一个白光所在。法力涌动,飞身攀登上了孤峰。 第二层的灵刺舍分布,与第一层完全不同。 一层都是在地底下,在各种古怪的祭祀圈里。而二层,则是在半空,在各种古怪的孤峰顶端。 同样是祭祀圈内,但寻找的难度极大增加。 这也是陈浮生一路以来收获破丰的原因,毕竟没多少人像他这样,识途如蹈平地,眼中只盯着目标,毫无错漏。 登到孤峰顶端,陈浮生娴熟无比,法力全开,一剑斩开了祭祀圈。果然,又一根灵刺舍浮现,被他收入囊中。 突然! 花香阵阵袭人,各种花蕊弥漫铺呈而来。 “陈白师兄!” 瑶芝芝从花蕊幻影中,惊喜地踏步出来。 陈浮生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见到了瑶芝芝,立刻欣喜: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瑶芝芝眨了眨眼睛,但显得略有些羞涩,低语道: “此前......此前,我为师兄造就新生灵窑之瓣......毕竟是我的天赋神通,所以,会有一缕花香......” 她说着,随即又摇手道,“师兄不要误会!此花香除了我,谁也窥探不到。而且,而且也只有三四天的残留,过后便消失了,你无须担忧......” 陈浮生微微点头,并未表示不满。 毕竟瑶芝芝真要存心留下线索,也绝不可能在三天后,再才找过来。 “我已经有足够多的灵刺舍,瑶姑娘,可否再次施手?承诺的那些,我必当给予,绝不反悔。” 陈浮生话音未落,瑶芝芝便笑道: “陈白师兄,我深信你的为人。即使我没有找到你,也相信你会给我留着的......” “好,话不多说,咱们还是开始造就新灵窑之瓣。秘境时间不多,不可耽误。” 二人已经有了默契,当即盘膝相对坐下。 陈浮生则是按了按耳边,一挥手,蓬蓬蓬......大量的灵刺舍垒积而出,几乎占满了孤峰顶上的这个山窟。 瑶芝芝虽然猜到陈浮生可能收集到一些,但也未想到会是如此之多,暗暗咂舌不已。 她定了定心,凝神静气,开始施法。 依然是之前的过程,瑶芝芝运用“繁花千诀”,配合“炎帝长生经”,将手掌按在陈浮生心膛前。 时间缓缓过去。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瑶芝芝拼尽全力,炼化了二十七根灵刺舍,又再造就出新生的二十七瓣灵光。 加上此前的十八瓣,陈浮生便已经拥有了五倍奠基的能力。 “陈白师兄......” 瑶芝芝疲惫虚弱的说道,“既是相逢,你我也无须多说什么客套的话。距离秘境结束,还有最后三天......” “两天内,我会竭尽全力,为你造就更多的灵窑之瓣......” 陈浮生见她如此疲惫,正要开口。 瑶芝芝却是摇头:“无须多说,此事我已有决断。趁此刻灵刺舍还有结余,不可耽误,以免错过机会......” ...... 又是整整两天时间过去。 瑶芝芝遵守承诺,以灵丹进补,恢复精力。持续为陈浮生进行炼化灵刺舍,造就新生灵窑之瓣。 接近第六天的傍晚,终于是达到了总数九十瓣。 整整十倍灵官奠基,大功告成! 如若此刻陈浮生开始晋升灵官,那便有极大的希望,达到五境之后,开始冲击枢神将的境界! “多谢瑶姑娘的慷慨大义!” 陈浮生隆重对瑶芝芝报以谢礼,同时心里颇感歉意。 因为瑶芝芝只字不提索取,将所有存储的灵刺舍,全都毫不犹豫地炼化,用在陈浮生身上。 此刻手中,再无一根留存,全都耗尽。 瑶芝芝吞服了又一瓶灵丹,恢复了精力后,再才带着些许疲惫,微笑道: “还有第三层秘境,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我相信师兄,必然还是会完成承诺......” 她说着,竟是站起身来,笑道: “此次运用‘炎帝长生经’,我突然偶有所感,或许在前方,有一些我需要的机缘。” “陈白师兄,若能相逢,在第三层再聚!” 她也不等陈浮生说什么,伸手挥出花蕊幻影,霎那纵身而下,消失于远方。 陈浮生默默站在孤峰上,送别瑶芝芝离去的身影。 恩情自然要报,相聚终有时。 他将感激之意深记在心中,恢复片刻,立即也是毫不犹豫,向着最近的红光点赶去。 这是一个位于极端恶劣环境内的晦暗矮峰。 四周是大量繁茂,但是处处腐朽的高耸密林。以及连绵重叠的嶙峋石柱,再加秽恶的迷雾沼泽。 周边大量阴魂噩孽肆虐,间或有凶猛妖兽出没。 依靠“白泽无漏”的遮掩,以及狲喉黑气的无可匹敌,陈浮生一路有惊无险,最终攀登上了这座矮峰。 仍是顶端的隐秘山窟内。 陈浮生纵身而入,打量窟内环境。 比起外界的险恶丛生,这山窟内显得略干净。大量远古祭祀的痕迹,处处可见。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仍然缭绕着沧桑的原始洪荒气息。 陈浮生并不知道这个红光机缘,代表什么。 既是必争之物,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奋力争夺。 按道理来说,此地的险恶和隐蔽,比他实力低的,绝不可能进得来。 虽然空无一人,但他也未放弃警惕。以剑刃凝视自己异色双瞳,感到眼睑蚀痛,立刻抬眼仔细观察。 确有其物! 对面尽头的残缺祭祀台前,山壁上,隐隐有耀眼的红光流转闪烁,显示出轮廓方位。 陈浮生缓缓迈步前行。 但是他的目光逐渐下移,不动声色地盯着地面。 除了山壁上隐现的耀眼红光之外,地面上,突兀的显示着更加微弱的纵横虚线。 这虚线,一看便是法力波动。 并且,形成陷阱般的感觉。 陈浮生已是身经百战,不知闯过了多少艰辛险阻。眼前地面的法力波动,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毫无秘密可言。 他的脸色心情丝毫不变,手指已是一弹。 蓬~~ 法力玄炁打出,化为符箓,瞬间将身前的法力陷阱,打得溃灭。 “好手段!” 一个声音,响在陈浮生身后。 来者是一位穿着灰色袍服,看似毫不起眼的年青修行者。但目光锐利,浑身含蓄凛冽杀机,与普通的外貌毫不相符。 “猎家?” 陈浮生平静自若地转身,凝视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第一个窥破我猎家陷阱的人!荆某手中,不杀无名之辈。” 来者现身,止步,淡然瞧着陈浮生,冷漠的语气道: “我也从未见过你,神嗣寰榜上,应该无你之名。说,你是何来路?为何会来到此处?” 陈浮生看着这个浑身自信的猎家修行者,微微一笑。 旋即,法力全开! 十倍灵窑凝聚的气运丹朱,全数迸发! 无间龙雀。 剑起! 直接一剑“怒霆”! 瞬间,剑起之后,再起“劫灭”! 刹那无声雷霆已经密布猎家荆飞的头顶之上。 一道虚无的裂缝,顷刻显现于荆飞身后。 杀劫之劫弥漫而来,禁锢周围一切动静。 “这......” 荆飞感到从所未有的殒命危机!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无名之辈,说动手便动手。而且一出手便是凶残无比,远远超过他的承受能力。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至极! 神嗣寰榜上并不存在的无名人,竟强到如此程度? 当此之际。 荆飞恐惧骇然,几乎连念头都凝固。 他在心神崩溃的霎那间,奋起拼命求生意志,一指点在心膛,噗的鲜血迸射,心血精粹毫不迟疑地打出。 他捏断了左指三指,嘴中喷出一粒金烁耀眼的铁矛尖。以极迅如电的速度,臂张如弓。 “吾血,换命!!” 荆飞奋勇暴吼。 心膛心血精粹、担碎的手指、吐出的金烁矛尖,如若闪电之形、闪电之势,凝结为箭矢。 轰~~ 这是他倾尽全力,倾尽所能,以命换命的一箭。 轰隆雷鸣,射向陈浮生。 喀嚓~~ 喀嚓~~ 但是,荆飞换命的这一箭,射至中途,便被杀劫之劫,绞得破碎开裂。而他整个人的身躯,也遭受雷罚剑气,开始溅血开裂。 还未等荆飞从骇然惊惧的反应中回过神。 一块金黄大砖,毫无花巧,迅速占握了他的眼瞳视觉。连一丝风声也未带起,转眼便砸到脸上。 噗~~ 鲜血喷溅,猎家最负盛名的天骄之一,荆飞的头颅被砸得粉碎。 扑嗵,无头残躯倒地,当场毙命。 呼......敲门砖折返而回,落入陈浮生手中。 陈浮生收起敲门砖,瞧了瞧地上残尸,摇头道: “我最不喜欢黄雀在后,只能说你倒霉......” 狲喉黑气卷起,毫不客气地收了残尸。 场面恢复了安静,只有地面的血,诉说着发生何事。 陈浮生继续转身迈步向前,窥探山壁的红光显影。 胸有成竹之后,他再起无间龙雀,再次法力全开,焚天剑意加上真火大势,徐徐斩向山壁。 仍然是此前有过的经历,山壁被斩得开裂,然后是黑幕荡漾而开,一个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在深处绽放光辉。 无穷浓郁的原始洪荒气焰,宛若潮水一样,汹涌奔出。 陈浮生心中警兆大起! 毫不迟疑,他挥出一剑,挡在身前。 顷刻,背后的“圭由神甲”纯白防御,亦是蓬的一声激发,挡了一次无声无影的侵袭。 锵锵锵锵锵...... 大量密集而刺耳的声音,全都撞击在龙雀神兵上。 陈浮生如遭雷击,一步步后退。 最终,这一轮突如其来的攻势,渐渐衰弱、消弥。 陈浮生缓缓松一口气,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有神兵、神甲,再加上磅礴绵长的法力可耗,有气运丹朱加持...... 仅凭这一轮原始洪荒气焰的汹涌暗潮,便能将他当场撞为齑粉。 此乃神将一击!实力稍差些的,死不瞑目! “不愧是红光机缘!这才是代价值得的好处!” 陈浮生恢复了平静,再次迈步向前,窥探山壁黑幕深处的璀璨金辉。 “咦?” “一枚蛋壳?” 陈浮生仔细观察,不禁有些疑惑。 可以看出,璀璨金辉之中,隐约包裹着残缺的“蛋壳”。 蛋壳,外形似禽蛋。并不大,宛若鹅蛋大小。 但却是残缺的,只有一半完整。另一半显得支离破碎,被金辉缭绕缠缚着,牵扯着,因此没有碎裂崩溃。 陈浮生小心翼翼,极为谨慎,伸出无间龙雀,以剑尖将这枚蛋壳,徐徐托了出来。 霎那,整个山窟内,金光大盛! 就如同一颗金辉小太阳,闪耀于陈浮生眼前。 有光,却无炙热。极至炫目,令人欲盲。 “咦......” 河童也被惊动,突然遁身出来,围着蛋壳绕了一圈,迟疑不定的说道: “看起来......有些像是‘六翼金鹏’的血卵......可是,可是这也太小了吧......我曾见过金鹏纯血卵,至少也有这个山窟般大!” “金鹏?六翼金鹏?”陈浮生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非凡! “鲲鹏的后裔,上古神禽六翼金鹏!” 河童解释道,“虽不是纯血鲲鹏之种,但金鹏在上古神禽的排位中,可排前五!乃是绝世凶禽,神威赫赫!” “九翼大日金鹏,才是真正纯血鲲鹏之种。可惜,这个残缺蛋壳的样子,并非纯血种......” 陈浮生正在琢磨,突然耳中传来狲喉的字音: “孵!” 陈浮生不禁一愣,狲喉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吞进喉囊里,进行孵化! “你能孵化这个残缺的蛋壳?”陈浮生诧异的问。 狲喉也不多说,只是渡出一缕意念,表示可以。 陈浮生笑了笑,并不犹豫,剑尖向上一挑,狲喉黑气卷起,瞬间收了残缺的蛋壳。 “怎么?被你家狲儿子吃了?”河童诧异道。 陈浮生摇头笑道:“它说可以孵化......” “这......” 河童无言以对。 “等以后你的实力强了,咱们还是要查一查,你家狲儿子是什么根底......竟然还有孵化的能力?残缺之壳,也能孵化?” 河童复杂地叹息,闪入陈浮生后背,沉默地继续捣鼓它的法门。 山窟内,恢复安静。 尘埃落定,陈浮生也没有久待的必要,迅速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一位浑身笼罩着深色如潮雾气,身材纤瘦,不知形貌的身影,宛若凌空登梯,一步步登上了这个矮峰的顶端山窟。 “有血气?” “可恨!” 来者凝视着地面的血迹,又抬头,瞧着已经被劈开两半的山壁,以及幽暗,溢散着原始洪荒气的黑幕破口。 “居然来迟一步!可恨!此地机缘,对我的神通极有助力,不可弃之!” 他伸手一摄,地面一丝血迹仿佛游丝,落入掌中。又再伸手,对面破口的一抹灰尘,落入掌中。 他双掌一合,血丝与灰尘,极其玄奥的凝结。最终,结为一颗黯淡的浑圆佛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舟在何方?渡人为谁?指引......” 来者默诵一声佛号,将掌中佛珠一抛。 瞬间,佛珠宛若凌空前行的指引物,迅速向前飘去。 来者袍袖一挥,立即又再凌空登梯,登下了矮峰。依照佛珠前行指引路线,脚下宛若缩地成寸,急速追循而去。 ...... ...... 从傍晚到入夜,陈浮生加快速度赶路,已是接近了第二层的出口。 仍是和此前一样,一座高耸巍峨的山崖如墙壁,横亘前方。露出光幕通道,幽幽泛动。 比起一层的来来往往,这个二层下三层的出口,就显得寂寞了许多。 陈浮生并不关注出口,而是在周边颇远的方向,仔细打量着几棵苍茫如盖老树下,环绕的一块巨大岩石。 第二个红光,便在此处! 陈浮生瞧了瞧出口,又瞧了瞧这块巨岩。毫无疑问,和之前一层的鲲蛇髅一样,这个巨岩接近出口,估计又是一个活物。 他正在窥探琢磨,准备起剑。 突然! 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 “小子,你究竟是怎么发觉,此处联通着‘秘境殖池’?” 随着声音,一胖一瘦,两位中州皇室的“王道弄臣”,并肩浮现身影,缓缓而来。 ...... 第129章 惊喜(万更求订阅月票) 陈浮生冷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胖一瘦,两位不速之客。 “嗯?” 在他此刻的异瞳视觉里,这二人显得非常“古怪”。 无论是胖子或矮瘦子,脸孔上,就像有几副面具,宛若走马灯一样,缓缓变动。 时不时,会换了一副面容,难觑其真实外貌。 除了脸目的虚幻变动,二人的躯体上,也有着重重叠叠的影子。并且,也如同走马灯,时不时改变外观。虽说胖瘦不改,但仍是不露真容。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有如此诡异能力的修行者。 若不是异瞳的窥秘,除他之外,恐怕也无人能瞧出这两个不速之客的诡异。 胖子和矮瘦子同样打量着陈浮生。 “手中有剑,隐有杀气,是兵家的修行者?” “灵窑根基扎实,不高也不低,实力中等。” “周边有噩孽或浊气的气息,或许是环境影响,不可凭此武断。” “神嗣寰榜上,列名数百人,并无此人的存在。” “各大派进入大荒试炼的优秀种子,也无此人的存在。” “但能够无视秘境的遮蔽,直接窥探‘秘境殖池’,并不是运气,而是刻意为之。此子眼力有异,疑似天赋神通!” 胖子和矮瘦子,旁若无人地喃喃低语,交换彼此意见。 陈浮生清楚的听到这一切,似乎两个不速之客,并不避忌自己所说,显得胸有成竹。 “小子,你究竟是何人?哪一派出身?” 胖子面无表情地瞪着陈浮生,大声询问。 陈浮生并没有回复,而是依然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除了变动容貌外观的诡异之处,此二人体内,可见有“灵山”之影,并不是灵窑。 也就是说,此二人,是枢神将! 灵山幻影的内在显形上,并没有日月异相同辉,即代表是断路的神将,并非圆满。 “神将,居然能进大荒试炼?”陈浮生暗暗警惕。 矮瘦子显然是更加谨慎,不断用灼灼目光,盯着陈浮生反复打量,鼻间嗅了嗅,顿时疑问道: “咦?似乎有符箓之气?” 胖子一愣,转头问道:“难道是兼修?” 矮瘦子看向陈浮生,开口问道: “小子,咱们只是来问话,并非与你为敌。我想问你,是否走的兼修之道?世间只有纵横王派,方可走兼修之道。” “王派可以兼修?”陈浮生默默记下这个知识点。 胖子有些不耐烦,喝道: “喂,小子!咱们不动手,是不想欺负你!你只须说,是何派出身?是否有瞳术天赋?是否走的兼修之道?” 陈浮生摸不准这二人的来路,想了想,当即平静说道: “我修的是占卜、炼丹、体术剑法以及符箓小道。出身无门无派,名列第五百九十七位落榜人,北秦神都试炼种子。” 胖子矮瘦子互看一眼,微微点头。 “若真是有手段的,必然已经名扬天下。” “此子不显名,又是第五百九十七位落榜人,一查便知。” 胖子和矮瘦子低语之后,也就对陈浮生再无多少兴趣。 其实,这也是常情。 世间修行者,从未有过寂寂无名,却突然惊艳现世的道理。 只因所有绝代天骄,必定是出自名门,有名师教导,被倾力栽培,早早便已名扬天下。 实力、声望,是相辅相成!不可能存在有实力,却无任何声望的年青人。此乃常理,亦是众所皆知的道理! “喂,小子!”胖子又喝道,“此地乃是禁忌之处,你不懂规矩,切莫窥探!否则,必有灾祸!懂吗?” 矮瘦子沉声道: “第五百九十七位,我记住你了。若你能在大荒试炼中脱颖而出,仍想走兼修之道,或许我会找你谈一谈。” “当然,若你仍是寂寂无名,那便做罢。” 胖子有些诧异,转头皱眉:“怎么?你看中他?想引入中州?” 矮瘦子淡然道:“皆是追求长生的无名人,先给他个盼头。说不定,有那么一天。” 胖子嘿嘿笑几声,也不再多说。 忽然! 远端目力极尽的范围,骤然光华大盛。若有符光升腾绽放,亦有剑气纵横,叱咤喧天! 轰隆隆的动静波及,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立即又有年青修行者的声音,在不远处纷纷扰扰的大喊: “快去,道门和兵家的绝代天骄,打起来啦!” “去看看,去看看。符箓之术、神剑天兵,确实是非同凡响,世所罕见!” “有好几位女仙子般的姊妹,在助阵观望,咱们也去瞧瞧啊......哈哈哈哈!” “走,绝代天骄之战,不可不看!” 顿时远端有不少身影,从隐蔽角落里浮现,疾闪如电般循声而去。 胖子和矮瘦子看在眼中,听在耳里,皆是眉头一皱。 “符箓?剑术?或许可以窥出一丝端倪!” “有女弟子?那必然有我们找的人存在,走!” “走,速去观望!” 二人不再犹豫,话音落,便遁身无影,消失在远方。 陈浮生全程听着他俩的对话,此刻也是心中起疑。 “二人并非大荒试炼的参与者,难道是外界派入进来的?疑似在寻找什么......” “对符箓和剑术如此关注?女弟子?” “中州......二人提到过中州,也就是说,和中州皇室有关。” 陈浮生渐渐有些恍然。 “安太子被杀,这件大事肯定会泄漏!” “所以有人来追查,合情合理!” “这二人有些手段,居然觑准了符箓和剑术,穷追不舍......我也要多加小心。若避不开,必须立即决断,将之斩灭!”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继续回身,关注眼前的巨岩。 既然远端有大动静吸引了所有目光,那么此刻正是下手的良机。 “秘境殖池是什么?难道鲲蛇髅的存在,是养育而出?” 陈浮生默默思绪,不过也未放在心上。 红光机缘,必争!岂有放手之理! 他瞬间提剑,再起全身法力玄炁,准备斩开。 蓦然! “阿弥陀佛......” 滚滚佛音,如同潮浪起伏,轰隆喧嚣而来。 陈浮生回手一剑。 焚天剑意,真火如芒。 嗤喇~~ 一剑便将汹涌而来的音波潮浪,斩开两半。 “哼,我居然小瞧你了!” 随着声音,不远端的岩石上,浮现一个穿着深色僧袍,体形纤瘦,脸面眉目显得柔弱的僧人。 陈浮生一眼望去,立刻有些惊讶。 因为这个年青纤瘦僧人的光头上,仿佛画着一朵莲花。色泽艳红,如火欲滴,显得极有个性。 此前在黄泉小千路上,陈浮生杀的无花僧,同样在头顶也有一朵花的印记,却不像此僧人这般清晰鲜艳。 “若非你这一剑,我不会注意你。”红莲僧人淡然道。 “贫僧红莲,不杀无名之辈。” 红莲以极冷漠的眼神,盯着陈浮生,“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若不想我出手,你便敞开心神,让我察探一番。” “若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便放过你。” 陈浮生似笑非笑地瞧着这个红莲僧:“你的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红莲顿时眉头一挑,怒气勃发。 神嗣寰榜前十名的绝代天骄,名扬天下!红莲之名,所有大荒试炼的参与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他的怒气刚刚勃发,面前的无名之辈,已经出手。 陈浮生现在一心想掘开红光之处,所有来阻之人,皆是敌对。 无间龙雀。 剑起! “怒霆”! 陈浮生一剑斩出,此前准备斩岩的所有法力玄炁,再加气运丹朱迸发,蓄势待发的凛威一剑,正好派上用场。 霎那雷霆惊怖,已经笼罩在红莲头顶。 龙雀神兵上,剑芒暴起十丈,当空向着雷霆交合而去。 雷罚之力,轰隆大作,倾覆而下! “你??” 红莲惊怒至极。 既想不到陈浮生会抢先出手,又想不到仍是低估了眼前无名人。 这一剑之势,瞬间让红莲心头警兆大起! 已经来不及有什么念头。 红莲张口一吐。 轰嚓~~ 远比无间龙雀更加煊赫辉煌,气势磅礴的冲天光华,骤然暴现。 一个深红色,鲜艳欲滴的佛门钵盂,挟带滚滚雷音,显象而出。 钵盂两侧,皆是雕琢着莲花异影。内中,却犹如一汪深潭,灰青之色交缠,盛放出浓郁的原始洪荒气。 哗啦~~ 钵盂显象,当空倾倒。 无穷尽的灰青潮水,瞬间便布满目光所见之处。 顷刻已经是万潮齐发,汹涌澎湃,不可抑止。 陈浮生出剑之势,立即被滞涩,仿佛身陷泥潭。 所有的雷霆杀伐,雷罚之力,法力玄炁的灌注,乃至心中精气神、战意等等,全都开始滞涩、沉沦、深陷...... “十方苦海!!” “吾身为渡!!” “唵、嘛、呢、叭、咪、吽......” 红莲纤瘦柔弱的躯体,犹如飘叶,霎那已经高高站在十方苦海涌动的潮头浪尖。 他每诵一句真言,便打出一拳。 六字真言,连出六拳。 陈浮生已经身陷苦海,剑势受到滞涩,时间都仿佛变得极为缓慢,每一拳都看在眼里。 六道拳力,六个轰隆膨胀虬结的巨柱手臂,宛若一个圈,立即便将陈浮生围困其中,齐齐镇压而下。 “喝!” 红莲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大吼,脚下踩着深红莲花钵盂,就像从天而降的伟岸巨人,镇向下方的陈浮生。 陈浮生毫不犹豫,弹指星辰真符。 “太阴若缺”! 遁身化无! 轰~~ 虽然失去了目标,但是六道拳力,以及当空镇压的莲花钵盂,仍是雷音滚滚的压下。 喀嚓!! 陈浮生刚刚遁身的圆月遮幕,瞬间破碎。 甚至背后的“圭由神甲”纯白防御,亦被激发,蓬的承受了一记不可阻挡的攻势。 初代符箓的遁法,立即破解,陈浮生显身而出。 “大圆满神器?” 毫无疑问,能够摧毁星辰真符加神魄合一的初代符箓,激起龟甲防御,堪称神将一击。 这个莲花钵盂必然是大圆满神器! 这也是陈浮生出宝骑镇以来,第一次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携带神器。 “翻天印!”陈浮生遁身的霎那,已经取出敲门砖。 太阴遮幕破碎的顷刻间,金黄大砖已经呼啸而去,砸向红莲的脑门。 砖面上,龙影印记点亮。煌煌伟力,磅礴砸落。 此刻的红莲僧,心中的惊涛骇浪,狂炸! 他已经觉得低估了陈浮生,所以含恨出手神器钵盂,有了必胜诛灭对方的把握。 但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挡住神将一击! 更是想不到,居然犹有余力,同样打出神将一击! “你是谁??” 红莲奋声大吼,怒目圆瞪。 他发出怒问,又再张口一吐。 神器钵盂呼啸而上,迎上敲门砖。 轰~~ 敲门砖凶残犹胜,砸得钵盂倒翻回去。 喀嚓,喀嚓,喀嚓...... 神器钵盂上,虽未见到裂痕,但发现破裂的可怕声音。显然与敲门砖相比,钵盂略逊一筹。 红莲此刻不仅是惊骇,已经觉得匪夷所思至极! 大荒试炼,竟有如此无名之人? 真是荒谬!! 红莲的攻势无功而返,神器钵盂又落了下风。战局范围里的十方苦海,顿时便难以维持。 陈浮生不再受到滞涩,瞬间又是一剑。 “劫灭”! 虚无间,一道裂缝闪现。杀劫之劫弥漫而来,禁锢周围一切动静。 红莲瞬间感到殒命的剧烈危机! “是你!!居然是你!!嫡圣诛灭之罪人!!” 此时此刻。 红莲已经恍然大悟。 同时心里的惊骇难以抑止。 如今什么念头都已经凝固,唯有不顾一切,逃逃逃! “渡人,渡己!” 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眉心。 在杀劫之劫侵身之前,红莲毅然决然地解体。 蓬~~ 满天血雨喧嚣沸腾,红莲僧只剩下双手和上半躯,下半全都解体崩碎,形成一条脱离通道。 他的残身如电,钻进了神器钵盂内。 呼...... 钵盂当空拨正,仿佛一朵莲花,迅速向外遁逃。 “逃?” 陈浮生抄起敲门砖,祭起“翻天印”,扬手便打去。 嗷吼~~ 砖体上,龙影乍现。 天空骤然浮现一个庞然巨大的真龙之躯。 金黄大砖就仿佛被噙在真龙躯体上,势无可挡地冲向遁逃的红莲钵盂。 轰!! 钵盂被真龙之影淹没,瞬间被打成碎片。 但仍有一片,挟带着一丝血焰,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消失于远方。 狲喉黑气早已经觑准时机,如长线迸射而起,卷起所有残余吞噬。 敲门砖折返而回,落入陈浮生掌中。 空中浮现的真龙之影,也随之消逝。 “不好!” “速战速决!” 陈浮生也没想到,第一次翻天印没多少动静,连续第二次,却引发了真龙咆哮以及真龙显影。 如此灿烂的战斗,必将引起外人的注意。 他毫不犹豫,转身便是一剑。 气运丹朱迸发,法力全开! 蓬!! 巨大岩石被斩为两半,露出里面荡漾的黑幕。 依然是原始洪荒气焰,汹涌暴发而来。 陈浮生早有准备,起剑生扛。 同时,又是“圭由神甲”激发纯白防御,挡住原始洪荒气焰的暗潮之击。 但随着黑幕揭开,呼喇...... 成百条“鱼”,仿佛炸了窝一样,伴随着原始洪荒气焰的汹涌,也全都蜂涌而出。 这些形似“鱼”的生灵,大小各异。 有的上半为鱼,下身蛇躯。有的下半为鱼,上半为带翅的禽鸟。有的则似鱼似鸟,混杂不一。 成百条“鱼”,全都挟带着原始洪荒气焰,灵光绽放璀璨。霎那仿佛一条长长的星河,冲刺而出,向外逃窜。 “神魄!”陈浮生看得两眼发直。 因为眼前每一条鱼,都可以炼制成初代符箓的神魄。简直可以说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藏! “愣着干嘛!跑啊,你不能碰,有灾祸!!幼鲲遗种,你承受不了,放弃!” 河童突然惊醒过来,放声尖叫。 陈浮生惊讶诧异,但毕竟不能不听河童的警告。他暗叹一声,立刻祭出“太阴若缺”。 刹那,陈浮生化为虚无,准备遁走。 嗤~~ 突然,他左耳里,狲喉居然跳了出来。 眨眼间,狲喉已经拦在所有“幼鲲遗种”的前方,张开嘴,露出喉囊。 那一枚残缺的,极至金辉璀璨,夺目欲盲的“金鹏纯血卵”,显象而出。 陈浮生还未回过神来。 那些蜂涌逃窜的“幼鲲遗种”,却像是见到最亲近的目标。瞬间已经汇聚一线,如同万流奔海,全都涌入狲喉的喉囊内。 残缺的“金鹏纯血卵”,底端有个小裂口。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近百条“幼鲲遗种”,全都冲进了蛋壳里,不复存在。 狲喉吞尽了所有“鱼”,毫不犹豫,再次化为黑气,遁入陈浮生耳中。 轰隆~~ 轰轰隆隆~~ 仍然是之前在一层的那个乱相出现,二层开始地动山摇,各种混乱震响波及四面八方。 陈浮生顾不得多想,看向二层出口的方位,迅速冲刺过去。当即冲进了摇晃的光幕,消失于内。 片刻后。 胖瘦二人,极至惊诧愤怒地赶了过来。 “秘境殖池果然被破!” “是不是之前那小子??” “不好说,简直是匪夷所思。臣十九,凭你我二人,也不敢说动得了此处禁忌!那小子怎么可能?” 两位王道弄臣,一边交流意见,一边仿佛探子一样,仔细观察四周。 “佛门气息!” “发生过一场大战,谁与谁交手?” “我闻到十方苦海的味道,如此与众不同的佛门真传,据我所知,在大荒试炼里,仅只有红莲,有此手段!” “浊气......上古噩孽也曾来过?” “若真是红莲,与他交手的是谁?除非是神嗣寰榜前十名!究竟是谁?” 胖瘦二人脸色凝重,感觉到眼前谜雾重重。 “走,虽说秘境殖池之事不归我俩管,但也须找到红莲,问一问他,究竟与谁动了手!” “此次大荒试炼,实在诡异!居然不断出现我们未知的神秘人,不查个清楚,心难安!” “走!” 胖瘦二人,毫不犹豫,冲进了三层,消失于内。 ...... ...... 陈浮生感觉身体不断下坠。 比起一层进二层,毫无异样,仅仅只是时间漫长。这次二层进三层,眼前却是雾涌潮起,令人窒息。 下坠的时间并不算长。 当陈浮生感觉眼前视线逐渐清晰,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后,他迅速定神,眺望四周。 无穷氤氲弥漫的潮气,扑天盖地,蒸腾而来。 眼中所见,竟是一望无际的滔滔大海! 青黑的巨潮大浪,轰隆震天,掀起一波又一波汹涌高峰。视线所见,接天接地全是海水,浩瀚无垠。 “秘境三层,是大海??” 陈浮生顿时无言,满眼皆是震憾。 难怪北秦使者颜罔曾说,当下到三层时,会有惊喜...... ...... 第130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上) 陈浮生此刻站在一块突起的岛礁上。 环视四周。 皆是海浪茫茫,潮雾掀天。 也只有在目力尽头,方可见到一些模糊的景象。不知究竟是什么存在,幻相呈现,难以揣度。 “第三层是大海......那么,灵刺舍还有没有?其他所谓的原始秘境宝藏,又在何方探寻?” “难道,来的人,皆要下海?” 陈浮生想了想,正要试试方术仪式,窥探前程。 忽然! 离得不远的大范围里,不时有些岛礁,从海潮中浮现出来。进入三层的年青修行者们,依次随同岛礁出现。 更远的范围里,已经有不少人,踏浪奔行,显得极是焦急。 “师兄!听说秘境三层发生了大事?” “惊喜啊!大惊喜!多年未见的‘鲲鹏雏巢’,在三层出口方位现世!许多人都赶去了,你还不快些去!!” “啊?‘鲲鹏雏巢’?传说当年大荒遗川屿开辟时,有混沌灵瑞鲲鹏的幼雏,曾在秘境出现过,难道传说是真?” “都去啊,迟则生变!混沌灵瑞的巢穴,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可见!今日是我等福运到了,随便进去探寻一番,便是终生受益的大机缘!” “走啊,一起啊,等等我......” “快走快走,去得越晚,越是后悔......” ...... 随着进入三层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沸沸扬扬的声音越来越多。 关于“鲲鹏雏巢”现世的消息,亦是随处可听。 所有来到的年青修行者,皆是呼朋唤友,疯狂地赶往三层出口方位,急于窥探传说中混沌灵瑞的幼雏巢穴。 陈浮生一直默默的观望。 直到身边四周,人烟稀少,显得冷静了。 他再才掏了掏耳朵,恢复了安宁。 随即,毫不犹豫,开始方术仪式。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嗯? 陈浮生凝视着天地桥下,虽然确实可见一个方格存在。但是,只在边缘地带,有稀稀疏疏的黯淡白光。 无什么阴魂噩孽,也无什么妖怪妖兽,就只有仿佛白板一样的观感。 旋即,一个耀眼夺目的血色红光,闪烁眼前! 方格的正中方位,仅只有这个红得不可思议的璀璨光芒。宛若无穷深邃永恒,极至浓华,令人不敢逼视! 陈浮生虽然在天地桥上,所见的只有光亮。但此刻心中怦怦怦跳动,欢抑兴奋和欣喜。 这是他第一次在天地桥方格里,见到如此璀璨光华! 如此红光煊赫,既代表争夺的强烈危险,却也代表着不可思议的宏大机缘!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亦是必争! 陈浮生缓缓定神定心,果断闭目,挥动离去念头。 须臾之间,束缚消失,返回到岛礁石上。 “原始秘境的试炼之期,已经是最后一天。颜罔使者所说的惊喜,果然是出现......” “鲲鹏雏巢!混沌灵瑞的幼雏巢穴所在......” 陈浮生眺望前方,法力涌动,立刻踏浪如飞,毫不犹豫地赶赴而去。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陈浮生纵身上了又一块突出岛礁,展望前方。 果然不出所料。 真是盛况空前,令人咂舌! 首先是黑压压约莫六七百人,集体围聚在一块大型的岛礁上。 拥挤,喧哗,群情激昂,热烈汹涌! 距离这一块大型的岛礁前方,则是一半深埋海水,另一半接天般恢宏壮观的“高山巢穴”。 高山,是因为确实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奇峻险峰! 险峰上巨岩狰狞密布,全是奇形怪状,宛若一头头上古洪荒凶兽匍匐。 巢穴,是因为一半高山险峰,被成千上万根巨粗的“枝杈”覆盖,磅礴大气!纷呈纠缠之中,又显得极有规律和神韵! 若是远远望去,高山巢穴的结合体,便如同一头卧伏的宏伟上古神兽,却又有展翅欲飞的意境观感! 满空弥漫的原始洪荒气焰,如同实质,成片成絮,挥洒喷薄。似霞光、似飞羽、似日月辉映,笼罩在高山巢穴上空,将之衬托得犹如神仙所在,极至壮观! 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以及令人顶礼膜拜的震憾仰止,交炽而来,萦绕在每个人的身心里,视线里,无远弗届。 “鲲鹏雏巢!” “这就是鲲鹏雏巢!混沌灵瑞幼雏的遗迹所在!” 有人已经难掩心中激动兴奋,放声大吼。 立即引起一片又一片的欢呼鼓舞。 六七百位修行者天骄,如此激情喧哗,顿时引得天地间轰隆震动,与有同感。 “为什么不去?” “都向前!绝世大机缘,人人可求,为何不向前?” “走啊,都愣着干什么?” 时不时有赶赴而来的修行者,急得大喊大叫。但上了岛礁之后,喊叫声却又戛然而止,也不知看见什么。 陈浮生眺望片刻,不动声色的登上了这个岛礁。 从距离上看,只须法力一动,在场任何一人,皆可凌空而去,登上“鲲鹏雏巢”的高山前滩。 古怪的是,居然无人敢动! 陈浮生混在围观人群里,向前挤了挤,再次放眼观看,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如此!”他的目光一凝。 此时此刻。 陈浮生视线的前方,鲲鹏雏巢的高山下,大量碎石礁合拢而出的前滩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黑光幕。 光幕就像一个屏障,挡在鲲鹏雏巢前面。 仅仅只在当前正中方位,光幕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但是,裂口后方,一块巨大高耸的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位年青人。身穿玉纹金丝的整洁道袍,容貌冷俊,气质凝藏含蓄。 在这个年青道人的旁侧不远,同样是一块高耸岩石。而在石上,负手站着一位黑袍的年青人。 黑袍人身高八尺,虽不魁梧,但挺拔如松。容貌黝黑,浓眉如刀。额前一条狰狞伤疤,更显得他气质残暴。 前滩上,光幕前。 这一左一右,两位年青人,阻挡在六七百人之前。 竟是无人敢进一步! 陈浮生瞧了瞧周围,到处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却一个个窃窃私语,面带难色,都不敢鼓起勇气前进。 他不禁问身边一位修行者:“这位师兄,如此多人,怎么都不去鲲鹏雏巢?不是说有大机缘吗?” 身边的修行者,容貌老气,颇为成熟。打量陈浮生一眼,哼道:“小子,你新来的?” 陈浮生点点头,抱拳行个礼。 “客气。”成熟师兄颔首致意,脸色缓了缓,低语道:“你不认识那两位?” “谁?师兄是说前滩上的两位?不认识......”陈浮生摇摇头。 成熟师兄再次瞧了瞧陈浮生:“小子,从山里刚出来的吧?” 陈浮生呵呵笑,继续抱拳行个礼。 “神嗣寰榜你不会不知道吧?”成熟师兄皱眉道。 “略懂一点。”陈浮生笑道。 “我,排名三百六十六位!”成熟师兄指了指自己,脸色傲然。 “师兄的修为,令人羡慕!”陈浮生肃然起敬。 “神嗣寰榜,排名前五十,便是名震天下的绝代天骄!若能排进前二十,哼哼,神将近在眼前!” 成熟师兄的脸色变得复杂,悄悄地指了指前滩上的年青道人,低语道: “喏,看见没有?道门第一福地‘瀛灵’最着名的道子,许霞客!神嗣寰榜,排名第七!!” 陈浮生肃然起敬。 “喏,你再看,旁边那位,兵家现今最炙手可热的小杀神,羊破虎!神嗣寰榜,排名第八!!” 陈浮生继续肃然起敬。 成熟师兄不住的叹息:“还有一位,神嗣寰榜排名第六,佛门红莲!听说在赶来的路上......” “你说说,这三人挡在前方,谁敢去送死?” “怎么?不让进?”陈浮生低语问。 “唉,刚刚有人硬闯,已经死了好几个啦......谁还敢去?听他们二位的意思,似乎不允许低榜位的进去。说是......说是污了鲲鹏雏巢的名声......” 成熟师兄不断地唉叹,既显气愤,又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踏前一步,遥望鲲鹏雏巢的前滩,大吼道: “许霞客、羊破虎,大家都是参与试炼的种子!为何你们进得,我们却进不得?是何道理??” 旁边顿时有人附和:“对啊,凭什么只能你们进?” 前滩上,盘膝坐于高岩上的许霞客,连眼光都未抬,只是淡然道: “我们几位神嗣寰榜前十的有了决议,谁能通过我们身前的屏障裂口,谁便有资格与我们一起,共探鲲鹏雏巢。” 他的声音不大,但传扬出来,却落入每人耳中。 先前出声质问的修行者,顿时一滞,但仍是梗着脖子喊: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大荒试炼,公平公正,岂有依仗......依仗你们的权威,联手来阻挡的道理??” 旁边又有人附和:“对啊,公平公正。鲲鹏雏巢现世,人人皆可求之......” 许霞客却再无言语,闭目盘坐,显得云淡风轻。 旁侧的羊破虎,如刀的浓眉一掀,沉声道: “周边皆是机缘,你们大可去得。但今日这鲲鹏雏巢,低榜之人,无能之人,皆不可入!” “要么闯进来,要么滚蛋!!” 他最后这一句,带上熊熊杀机,喷薄而发。 霎那整个岛礁间,仿佛金铁交鸣,肆虐交响,声声震动每个人的耳内。 先前质问的修行者,顿时脸色一变,畏缩不前,也不敢再说话。 但畏惧归畏惧,仍是无人离去。 毕竟鲲鹏雏巢的诱惑太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或许今生今世,便再无今日这般的宏大机缘! “我来闯!!” 当即有人按捺不住,一声厉啸,直冲前滩。 许霞客微微抬眼,一指点去。 霎那! 清烟迸现,彩雾纷飞,无穷光景凝结成一道八角符箓。 符箓内外,皆是水与火交缠,厚土与草木丛生,更有锐利冲天之势,煊赫喷发。 一张符,骤然放大,宛若小山。 轰隆!! 扑上前滩的这位修行者,还未动手反抗,便被打得抛飞。在半空中,身躯开裂,化为血雨散落大海潮浪中。 嘶...... 陈浮生听到成熟师兄不住的吸冷气,脚步后退。 有人出手争先,虽说殒落,但带起了旁人的勇气。顿时又有几位修行者,接二连三的冲上前滩。 可惜,仍是技差一筹。稍微强的,顶多抵抗几招,便被许霞客的符箓打回原地。实力低的,自然是一个接一个的被打死。 空气中的血腥气逾发浓烈,气氛逾加压抑。 每个人的心中,又是愤慨,又是畏惧,复杂而又纠结。 “儒家洛云廷、蛊门程翊、猎家荆飞......怎么还不来?如若他们领头,咱们还能冲一冲!” “是啊,怎么不见洛云廷、程翊、荆飞等人啊!!” “他们皆是神嗣寰榜前二十的绝代天骄,若能鼓舞士气,咱们一定誓死相随......” “快去请洛云廷等人前来,或许他们在哪里耽搁了?” 一时间群情激昂,纷纷陈辞,各自推举最能打的人选。 前滩的那一道屏障,仅只一个裂口。也就只能一人前去挑战,所以每个不敢去的修行者,皆盼望有高手出现,能带个好头。 蓦然! 一声长啸,声振四方,滚滚而来。 “某家没来迟吧?哈哈哈哈......鲲鹏雏巢......咦?怎么都不进?” 大笑之中,一位魁梧高大,腰悬血红葫芦,扛着一柄门板般重剑的年青人,瞬间冲到人群里。 陈浮生一听这声音,顿时嘴角起了笑意。 “是宋重阳!宋重阳来了!” 大多相熟的,立刻高声呼唤。显然最近些时,宋重阳已经是名声鹊起。 宋重阳遥望前方一眼,听到周围耳语,顿时明白何事。当即毫不犹豫,拔起重剑“送棺”,当空扑向前滩。 许霞客听到“宋重阳”这个名字,再才脸色一正,有了认真对待的姿态。 轰~~ 宋重阳一剑斩落,瞬间斩破了许霞客凌空打出符箓。 旋即,他的头顶亮起血红大旗虚影,整个人裹在猎猎血色之中,挟带千军万马之势,又是连斩两剑。 陈浮生远远的观望,看着宋重阳与许霞客斗得酣畅淋漓,不禁微微点头。 这位多日未见的老朋友,果然是大有长进。 “宋重阳,以你的实力,神嗣寰榜前二十,必有榜位!”在旁观战的羊破虎,大声赞道。 许霞客也不继续缠斗,停下手,表示认同。 宋重阳再次一声长啸,带着滚滚血色,瞬间冲进了鲲鹏雏巢,也不知是得知什么,显得急切。 嗡~~ 一道亮眼符箓,宛若从天而降,闪现许霞客眼前。 许霞客微微一笑,似乎知道来者是谁,亦是一道符箓打出回应。 蓬!! 双符轰然大作之中,一位气质如玉胜冰的白袍道人,蹈海而来。登上前滩上,一言不发,再次出手。 陈浮生又再露出一抹笑意。 居然是李元璧! 李元璧的符箓术,和许霞客,颇有些不相伯仲。一人符如清风妙影,玄妙幻变。另一人却是艳彩风华,气势雄浑。 “李元璧,许霞客赞你有进入前十的资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旁侧的羊破虎,哈哈大笑。 许霞客已经停手,对李元璧致意。 李元璧瞧了瞧鲲鹏雏巢的入口,也不多言,霎那闪身如鸿影,瞬息而去。 如此之后,有了宋重阳和李元璧的鼓舞,立即又有后至而来的修行者,登上前滩挑战。 果然也有几位实力颇强,声望鹊起的天骄,得到认同,冲进了鲲鹏雏巢之内。 陈浮生则是趁着这难得的时间,观摩许霞客的符箓之道。甚至还时不时以意念,与狲喉、河童进行闲谈,诉说眼前战况。 一直以来,陈浮生从未亲眼见过别的高手,在他眼前交战,各施奇招。今日得了机会,多番观察,多番感悟,确实是受益。 修行之道,不是固步自封,也非闭门造车。不仅要博采所长,领悟经验。亦要与心中的道理,反复验证琢磨,得到最适合的法门。 所以胖瘦两位王道弄臣,说世间从未有寂寂无名者,突然惊艳现世,便是这个道理。 想要进步,便要有战斗。既是战斗,不断获胜,累积经验的同时,必然会扬名立万,为世人所知。 所以在修行界来说,实力越强,声望越盛。 当然,陈浮生是一个例外...... 只不过,这个例外,并不是说他没有声望。恰恰相反,经过黄泉小千路、经过宝骑镇龙骸之争,令嫡圣铩羽而归,陈浮生的声望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高。 但因为有嫡圣的诏令压制,以及陈浮生手下死的多,活的少,所以至今他的名声,还未广大传扬。 时间渐渐过去。 不断有修行者们勇于挑战,冲上闪滩。 陈浮生也见到几个熟悉面孔,皆是之前在黄泉小千路上,解救过的同道。 而且,他也亲眼见证,姜泥、瑶芝芝,也是接连闯进了鲲鹏雏巢。当时的心情,也算欣慰。 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有实力的、敢上的,都已经冲了上去。余下的修行者们,要么自认无实力,要么畏缩不敢上前。 突然。 有人大声喊道: “怎么不见北秦神都的试炼种子?” “是啊,一个北秦神都的也没有......听说常师兄、石琥等人,实力颇为不错,怎么不见人?” “喂,咱们北秦神都的?再无人敢去吗?” “北秦神都全是低榜位,又有什么好吹的......” “大哥莫说二哥,你们不也是没敢上前么......” 一时间纷纷扰扰,同仇敌忾的场面,又变得互相指责。 陈浮生瞧了瞧天色,也不早了,也该进去看看了。 他整了整衣服,向前挤去。 谁知成熟师兄一把抓住他,皱眉道:“小子,你干什么?” 陈浮生笑了笑,指了指前滩:“我想去试试。” “你疯啦!不要命啦!回来回来,咱们再熬一熬。兴许这些高手累了,散去了,咱们再去不迟!” 成熟师兄一脸的语重心长,低语劝导。 陈浮生微微一笑:“多谢师兄好意,我去试试,不行再回来......” 说着,仍是挤着向前去。 成熟师兄唉声顿足:“你,你,你......唉,试试?试试可就逝世了啊......还是太年轻,不懂得隐忍之道......” 陈浮生挤到前端,法力涌动,纵身跃上了前滩。 许霞客盘膝坐在岩石上,只是扫一眼,淡淡道: “无名之辈,回去。我不杀无名人......” 陈浮生抱拳道:“北秦神都第五百九十七位落榜人,前来领教。” 他此话一出,不仅是身后岛礁上的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甚至旁侧负手而立,宛若凶神的羊破虎,都为之侧目。 “北秦神都真是没人了啊......第五百九十七位,这,这还真是落榜之人......” “下来吧,小子,你莫丢了北秦神都的脸!” “谁啊,这人是谁?你们见过吗?” “说是北秦神都的,却不怎么有名,谁知道是谁......” 约莫有几个,似乎想起叫什么陈什么白,但毕竟陈浮生确实无人有映像,所以渐渐也无人提起。 前滩高岩上盘坐的许霞客,似笑非笑的打量陈浮生,缓缓道: “不错,勇气可嘉。今日我也有些乏了,若你能在我手上撑过一招,也可算你有资格,如何?” 陈浮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许霞客皱眉道: “我给你个扬名的机会,说吧,你姓甚名谁?” 陈浮生笑道: “名字先不提,你若能胜过我,再知道也不迟。” 哗...... 身后岛礁上的所有修行者们,顿时一片喧哗。 各种嘲弄的声音,纷纷扰扰而来。 成熟师兄也听到这一句,顿时捂脸,唉叹不已。 羊破虎的眼色极至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浮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许霞客却无什么反应,抬起手指,点向陈浮生。 刹那! 依然是之前那一幕,一张浓彩如艳的符箓,顷刻大涨如山,镇压而来。水火交缠,厚土草木丛生,森然万象,雄浑难挡。 陈浮生同样五指一张,向前一送。 他此刻体内已经是九十瓣灵窑灵光,达到十倍灵官奠基。法力玄炁内,时时可内蕴气运丹朱。 若是全开,更是不可思议至极。 但陈浮生这一手,却是适才领悟的法力之符。 这一道符箓里,同样包含五行、天象,甚至有诸多走兽飞禽包含其中。雄浑大势,万相丛生,比许霞客的犹有过之。 轰~~ 双符相击,霎那交溃。 “咦!!” 许霞客惊讶万分,长身而起。旁侧的羊破虎,亦是脸色讶异。 陈浮生这一道法力符箓,不仅将许霞客的符箓撞得溃灭。甚至犹有余蕴,影影约约,摇曳着缓缓散去。 仅只一招,便可分高下! 身后岛礁上的修行者们,顿时又再一片哗然。 谁也想不到,陈浮生居然胜过半筹! 成熟师兄捂着脸,本不想见证这小子死无全尸。但听到耳旁欢呼沸腾,顿时瞪大眼,不知发生何事。 此刻的陈浮生,却在心中感悟这一招法力符箓。 “不错!值得我出手。” 许霞客淡然道,随即盯着陈浮生,“你可出全力,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陈浮生微微一笑:“好,我出全力!” 话音落。 他含蓄待发的十份气运丹朱,全数迸裂如潮。 一枚星辰符箓,瞬间闪现许霞客眼前。 符箓化无。 化无之间,隐隐有一道似鱼非鱼、似鸟非鸟般的玄妙内蕴,于无影无形之中,恢宏铺呈。 嗷吼~~ 一声惊天动地,撕裂空间般的洪荒虎啸,雷动而起。 虎啸起至! 立即便是扑天盖地的凶残煞气,犹如千军万马,犹如血气弥漫,挟带浓郁的原始洪荒气焰,甚至其中有唳唳厉鸣与之相合响应。 许霞客、羊破虎,瞬间惊骇得无以复加。 星辰真符的虚无之间,骤然气势大作狂放! 一头雄威至极,浑身满是斑澜星光,足踏深青潮浪,长尾如柱,躯体若有翅的纯白之虎,冲锋而出! 幼鲲神魄铸就的太白西虎,首次展现人间! “不可敌,速退!”羊破虎骇然大吼。 “初代符箓!!” 许霞客身心颤栗,既是为见到初代符箓的神威而惊诧,又是面临生死危机的可怖可惧。 此乃神通! 虽然并非神将之击,但已经无限接近! 许霞客瞬间出手。 他的眉心喷出浓彩光焰,刹那成符。 同样是有神魄在内,同样五行万象俱备,赫然如雷动齐发,宛若摧山震海,撞向太白西虎。 但是,许霞客的符箓神魄,毫无疑问要逊于幼鲲遗种凝结的神魄。 轰!! 太白西虎瞬间冲溃许霞客的符箓,势无可挡,穷穷凶煞大气如狂风如暴雨,奔袭扑向许霞客。 “休想!” 许霞客脸色苍白,张嘴一吐。 一道清光如电闪现。 瞬间一枚三角的青玉符箓,实质实形,三边三角皆有玄奥神影萦动,显形后刺入太白西虎头顶。 “神器?” 陈浮生一眼便知,许霞客不想认输,打出了神器。 蓬~~ 整个前滩,海潮大啸起伏,甚至连遮幕屏障都随之波动。 太白西虎被三角符箓神器打碎,化为虚无。 许霞客却是惊魂未定,接连后退,远离陈浮生。张嘴一吞,三角符箓神器回入。 哗...... 身后岛礁上,再次群情激昂。 大多人目瞪口呆,而见证的人却是大声起哄,高声大叫喝彩。 成熟师兄卖力地鼓掌大吼,与有荣焉。 这一场交锋,已经不言而喻。 许霞客大败亏输。 “你到底是谁?世间不可能无你之名!!”许霞客脸色苍白难看,低喝问道。 陈浮生还是笑道:“我说了,你们能胜过我,自然能知道名字。” ...... 第13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下) “你们能胜过我,自然能知道我的名字。” 陈浮生这句话,虽说得平淡,但在此刻的环境下,立即便是传扬开来,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身后岛礁上的围观修行者们,更是群情激昂,逾发的卖力喝彩欢呼。 如今有个落榜的无名人,惊艳现身,出面扫了高榜位天骄的威风,简直是为他们大大的出一口恶气。 “好狂啊!!哈哈哈哈......我喜欢!!” “北秦神都的第五百九十七位落榜人,无名无姓,哈哈哈哈......有本事,你们来打他啊......” “这下北秦神都可真是出名了啊,随便弄个人出来,便打得神嗣寰榜前十的抬不起头来......” “谁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必定是哪个高榜位!与许霞客有仇,因此伪装易容,前来砸场子的吧......” “呵,无论他是不是高榜位,总得有名字吧?谁可猜到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谁......” 岛礁上沸腾喧嚣,所有人纷纷相问,这位登场的北秦神都无名人,究竟是谁。 但是问来问去,谁也没有答案。 此时此刻。 许霞客的脸已经是苍白无色,耳中所听到的,简直是摧心裂肺,令他无地自容。偏偏自己心里又知道,实在不是眼前无名人的对手。 “小子!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羊破虎看不过眼,怒吼一声,跃下岩石,冷然盯着陈浮生。周身杀气弥漫,不可抑止。 陈浮生仍是微微一笑,然后取下背负的长剑。 “你还会用剑?”羊破虎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亲眼见证此人的初代符箓堪称惊艳绝伦,足以排名神嗣寰榜前十,力压许霞客,绰绰有余。 谁知此人弃符不用?居然用剑? 羊破虎瞬间脸上杀气森然,觉得深受其辱。 “我自幼学习武艺剑法,真正来说,其实在剑术上磨砺的时间,远超符箓术。”陈浮生平静说道。 他此言非虚,当年姜伯通得到神秘的无间龙雀之后,便苦心栽培陈浮生修行武艺剑术,期望他另有所长。 羊破虎怎可相信? 他纵声大笑,但却笑得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 “我乃兵家出身,受封兵杰之选!登上神嗣寰榜!如若连剑法都比不过你,我还有何面目留在此地?” “我勉强试一试,还望赐教。”陈浮生笑道。 说着,他轻抬无间龙雀,一剑指前,左臂屈后迸指,置于胸膛。此乃基础剑式的礼敬之式,姿态无可挑剔。 但是,陈浮生如今已是十倍灵窑加持,气运丹朱时时内蕴法力玄炁。龙骸灵窑与龙雀神兵息息呼应,一举一动,浑然如意。 仅仅只是一个基础起手式,无间龙雀上的锋锐气势,便如同潮浪一样,层层叠叠,不断攀升,越来越盛。 羊破虎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逾发惊诧。竟是隐隐觉得,眼前此人的剑势内,有一股不可阻挡,但却似曾相识的意味。 “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兵家子弟?” “绝无可能!兵家的年青俊杰,没有我不知的!” 羊破虎当即一声沉喝,斩却心中无数念头纷飞。 他一抹右臂。 霎那一道血光凝结而出,暴涨七尺,耀若长虹。 “浸血无双,此剑乃我采心血所炼,可堪比肩神兵!” 羊破虎同样是一剑前指,剑式起手。 顷刻血雾迸射,非金非铁非玉的七尺剑上,凶煞凌厉之杀机同样是不可抑止,凛凛与无间龙雀相持争锋。 “喝!!” 羊破虎再次沉喝,身如幻影,前行,一剑斩出。 嗤~~ 这一剑,宛若刺破眼前空间。无数血痕浮现,如龟裂般迸现周围数十丈范围。 成百上千的血丝裂缝,就如同雷霆电丝,又如同恶灵蜉蝣,无声无息,杀气侵人身心,磅礴、开阖、挥洒,汹涌而来。 “这是羊破虎的成名剑技‘泼血冲阵’!!” “听说每一道血丝,便如同一剑侵袭。大开眼界啊,他虽是一剑,却如同百剑千剑齐发!!” “剑气如丝,千万纵横!只有兵家神将,方有此手段啊!不愧是神嗣寰榜前十,所谓神将之姿,当如是也!!” 岛礁上大多兵家修行者们,皆是羡慕惊叫。 其他不懂剑术,却看得懂威力的修行者们,则是为陈浮生担忧起来。 毕竟陈浮生登场,符箓之术惊艳绝伦,那么不可能连剑法也强。 若是败在羊破虎手上,不仅声望大跌,此前赚到的名头,恐怕也要落尽。 成熟师兄则是踮着脚,紧握着双拳,既激动又是忐忑,心口怦怦怦得几乎要蹦出来。 “滔火”! 陈浮生平静自若,在羊破虎出剑同时,亦是一剑斩出。 轰隆~~ 滔火之势,猛烈发作! 顷刻,大地真火弥漫,熊熊铺呈,炙势汹涌澎湃之意,瞬间燃遍数十丈范围。 经过前后百战磨砺,经过原始秘境中不断剑斩机缘,经过十倍灵窑的蕴养,再经过此前观悟的心得...... 此刻的陈浮生,无论修为还是技艺,皆处于平生巅峰状态。 这一剑,已是斩出“滔火”迄今为止最强盛的一式! 熊熊滔火烈焰,虽看似无形,但真火意境迅猛弥漫。羊破虎和许霞客,尽皆感到周身灼痛,犹如烈火焚身,如陷阵中。 泼血冲阵之剑,百千道血丝,无论如何冲锋,却难以冲进滔火大势之内。 每一丝血杀之威,皆是溃灭蒸发,不复存在。 羊破虎出剑如血。 陈浮生应剑似火。 电光火石瞬息之间,已是交手。 弹指呼吸后,剑与剑,交锋一式,立刻进入尾声。 弥漫的泼血冲阵,全数溃灭。 熊熊燃烧的真火大势,却犹有余烬,呼啸而开。 许霞客不由自主地再退数步,脸色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羊破虎同样是大退一步,紧握浸血无双剑,惊怒之下,竟是不知说什么。 一剑回合,又是高下立判! 陈浮生无论是剑意或是剑式,皆是胜出! 哗...... 身后岛礁上,众情之激昂,犹胜之前。 “太强了!太爽了!太猛了!第五百九十七位落榜人,符箓也行,剑也行,这真是来砸场子的啊......哈哈哈哈......” “羊破虎,继续啊,他还没说叫什么名字呢??哈哈哈......” “好戏啊......好戏啊......今日真是不虚此行!” 喧嚣喊叫之中,成熟师兄最为活跃,恨不得蹦上天。又笑又闹,声音喊得已经嘶哑。 如潮的刺耳声浪,全都涌到许霞客和羊破虎面前,令这二人羞愤难当,目中如同泣血。 “你这剑术,是谁传授?”羊破虎陡然大喝。 陈浮生不动声色,淡笑道: “你若胜过我,自然会告知。” 羊破虎此刻已经目眦欲裂,他心中已有些疑窦丛生,逾发觉得眼前无名人的剑法,似曾相识。 “再来!!” 羊破虎踏前一步,变得极至冷静,“你出全力!你我再战数合,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来路!” “好,我出全力。”陈浮生微微点头。 羊破虎又岂能容他率先出手? 许霞客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莫说我欺负你!” 羊破虎放弃掌中浸血无双剑,右手疾如电,在左臂上狠狠一抹。 霎那,左臂血肉尽去。 一根三尺许的黄金臂骨,赫然显现! 此臂骨上,金黄气焰庞然大放。眨眼一瞬,已经扶摇直上,宛若冲上高空苍穹,直刺入天! 羊破虎被金黄气焰笼罩,整个人已是犹如巨灵战神,挥动臂骨,有若挥动一柄缠绕无数金光的巨型鼎柱重剑。 轰隆~~ 这一剑之威,竟是要将整个前滩斩碎! 神威之势,不可挡! 此乃大圆满神器之剑,兵家——“巨灵神威”! 一剑出。 四面八方,皆是金焰轰轰赫赫,可摧城、可倒山、可倾海...... 岛礁上观战的所有修行者们,皆是为之震慑,眼中欲盲,所有声音、视线,尽被笼罩遮蔽...... 陈浮生已被“巨灵神威”镇压。 如同海上一栗,显得渺小、无助,即将倾覆湮灭。 “无间龙雀!” “随我一战!” 一声长啸,刹那划破长空,冲破金焰神威的笼罩。 陈浮生体内龙骸灵窑,沸腾全开! 所有气运丹朱、法力玄炁,尽皆涌入龙雀神兵! 更有一缕似鱼非鱼、似鸟非鸟,内蕴原始洪荒混沌气的精魄,被注入无间龙雀。 这是陈浮生从初代符箓凝结神魄的感悟中,创出的最适合自身的剑术法门。 龙雀神兵有灵瑞根基,鲲鹏遗种亦有灵瑞根基。 相辅相成!天作之合! 嗷吼~~ 一道庞然巨大的龙影,随同长啸,轰隆昂然而起。 龙影披鳞抖擞,煊赫震吼,同样是凛凛神威扶摇直上,霎那已是奔向金焰缠绕的鼎柱重剑“巨灵神威”。 “怒霆”! “劫灭”! 陈浮生以神兵龙威,脱却镇压束缚,连斩两剑。 轰!!! 无穷雷云滚滚,雷霆密布,远超从前的磅礴凶势轰然倾覆而来,笼罩在羊破虎的头顶上。 陈浮生手中龙雀神兵,龙影与剑芒暴涨相合,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与密布的雷霆相合。 雷罚伟力,倾泄而下!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羊破虎骇然震惊,已经感到臂骨神器剧烈颤动,竟被雷罚之力压制,发出惊心动魄的裂响声音。 大圆满神器“巨灵神威”,不仅被无间龙雀的龙影大势抵住,还要面对雷罚伟力的压制,瞬间便不受羊破虎的掌握。 “劫!!是杀劫!!” 许霞客惊惧万分的声音,响彻羊破虎耳中。 一道虚无中裂开的缝隙,无声无息,显现于羊破虎身后。 杀劫之劫,禁锢周围一切动静。 “不!!” 羊破虎感到殒命危机,目眦暴裂,但却难以挥动“巨灵神威”去阻挡劫杀之力。 眼看羊破虎已经支撑不住,许霞客大喝一声,再次张嘴一吐,三角符箓神器电闪而出。 蓬~~ 整个前滩,乃至遮蔽屏障,全都震动轰然。 杀劫之劫的裂缝,受到三角符箓神器的撞击,溢散出的劫杀之力摇曳,总算是没有吞噬羊破虎。 羊破虎得到喘息之机,右掌捶心。 一口心血精粹喷出,左臂之臂骨“巨灵神威”再涨数分,黄金气焰神威大力,猛烈震动。 喀嚓!! 如同千万雷霆迸裂之声。 “巨灵神威”从斩向陈浮生的方向,艰难地倒卷而回,斩在杀劫之劫的裂缝上。 与此同时,许霞客再次出手,连出几道雄浑符箓,将羊破虎团团包裹。宛若重重遮幕,替羊破虎抵销劫杀之力的侵袭。 好在陈浮生也没想当场斩杀羊破虎。 眼看杀劫之劫的余威,接近消散,陈浮生止住剑势,不再趁胜追击。 无间龙雀恢复平静,在陈浮生掌中余音吞吐不已。 整个鲲鹏雏巢高山下,前滩上,金焰赫赫神威以及龙影咆哮奔腾,再加雷霆大势和杀劫之余韵,逐渐消散。 几个呼吸之后。 一切归于平淡、沉寂...... 扑嗵。 羊破虎连退几步,虚弱乏力,当即坐倒在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目中仍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气息紊乱至极。 许霞客同样是心有余悸,护在羊破虎身后,难以置信地盯着陈浮生。额前已有冷汗,一滴滴淌下。 整个场面极度安静。 只有大海潮起之声荡漾,风声徐徐波及。 吧嗒。 岛礁上,有修行者手中的器物跌落,打破了这诡异至极的宁静沉寂。 成熟师兄首先回过神来,艰难地吞下唾沫,颤抖声音道:“发生......发生,何事......五百九十七他,胜,胜了吗......” 渐渐的。 岛礁上,六七百位修行者们,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全都惊醒过来,纷纷顾盼、询问、叫嚷、嘶喊...... 哗...... 霎那间,整个天间地沸腾轰然,沸反盈天! “他胜了!他居然胜了!一人独战两个神嗣寰榜前十,胜了!!你敢信??” “此人是谁?我不相信他无名无姓!!” “此人究竟是谁?” “此人是谁?” 无穷无尽的高声呼唤,群潮涌动,仿佛要淹没鲲鹏雏巢高山下的前滩。一波接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人都在问,此人是谁...... 此时此刻。 跌坐地上的羊破虎,目光散乱,却仍是紧紧盯着陈浮生,一字一句,带着颤声: “你的剑......剑术之式,乃是白起传授......是不是?” 许霞客仿佛也是猜到什么,脸色的惊惧转为诧异,又再变得复杂难明,已是脱口而出: “你,你是嫡圣诏令天下诛杀的罪人——陈浮生?” 羊破虎喃喃低语:“是的,我早该想到......你就是陈浮生,杀神白起的亲传弟子,陈浮生......” 陈浮生...... 陈浮生...... 这个名字,渐渐传扬到岛礁上,传到每个人耳中。 有些不懂的,茫然四顾,但也觉得耳熟。 但绝大多数懂得这个名字含义的,已是难以置信,最终却也是恍然大悟,不禁高声叫道: “他是陈浮生!!黄泉小千路上,他救过我一命!!” 立即又有不少修行者,纷纷兴奋大叫: “我认得他,黄泉小千路上,他也救过我!” “是陈浮生,我也认得他!” 成熟师兄此刻听到耳中,顿时犹如雷霆轰隆,脸色大变,颤声道:“是那个杀退了嫡圣的陈浮生?真的是他?” “是他,陈浮生!” “陈浮生!” “陈浮生!” 一个接一个昂然喊叫,仿佛潮水一样,泛滥开来。 音浪如山峰倾倒,如海潮勃发,顷刻已是轰然响在岛礁上,响在每人的口中,耳中...... 冥狱黄泉小千路上的百战凶人、麟凶角逐路途上的不死狂人、龙骸灵窑争夺里的傲气之人,灭杀无数天骄,诛灭神将、惊退嫡圣萧遥铘......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往事,汇合在这个名字里,汇合在万众瞩目的喊叫里,狂潮翻浪一样传扬开来。 鲲鹏雏巢高山方向,陡然啸声连连。 感受到外界沸腾掀天呼喊的每一位天骄,皆是惊讶迅急地冲了出来,全都站在前滩上,遥望着那个掌剑而立的年青道人。 宋重阳、李元璧、姜泥、瑶芝芝...... 故交旧友接连冲了出来,既是惊喜又是兴奋地盯着眼前之人。 “他来了,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宋重阳哈哈大笑,紧握拳头,高高挥起。 “浮生师兄......”姜泥喜悦的看着陈浮生,瞬间明白外界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觉得陈白这个名字好......”瑶芝芝欢笑的脸上露出酒窝,喃喃低语。 “从此之后,天下谁人不识君!”李元璧静静望着熟悉的年轻道人,微笑感慨。 鲲鹏雏巢高山下,前滩上。 许霞客和羊破虎已是成了陪衬,脸色黯然。也终于明白,二人败得不冤,心服口服。 当此之际。 万众欢呼之时。 突然! 一声撕破天穹的惊裂长啸,在鲲鹏雏巢上叱咤轰然。 “谁是陈浮生??” “你竟敢来到此地??” 长啸声中,如若有千万文字随行,气势恢宏。 如仙飘缈的清雾之内,一位白衣儒生,脚踩玄妙光影,负手而出,凌空站在鲲鹏雏巢上,徐徐望向前滩上的陈浮生。 他的声音,搭盖了所有沸腾的呼唤,一字一音,尽皆响在每人的耳中。 所有人皆是抬头,望向凌空傲然,宛若白衣如仙的儒生。 “萧冠!” “嫡圣义子萧冠!” ...... 第132章 杀萧冠(万更求订阅月票) “嫡圣义子萧冠,此人乃是神嗣寰榜第四名!” “听说他有必胜把握,能在此次大荒试炼里,独占榜首,拿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原来是他!是萧冠!他来杀陈浮生的吗?” “陈浮生危矣......” “萧冠声望盛隆,天骄中的圣子!不可敌!!” 整个岛礁上所有修行者们,全都议论纷纷如潮。 所有人皆是仰望高山,仰望那位白衣如仙的年青儒生。 即使是前滩上,高榜位的天骄们,大多也是有些畏惧地抬头,仰望着萧冠出现。 萧冠就站在鲲鹏雏巢顶端,如仙临凡,飘逸出尘。 他浑身环绕千万文字玄妙光影,宛若圣只随身,其气势,其姿态,其修为,皆受得起这份仰视、仰望! “嫡圣?义子?” 陈浮生已经抬眼,见到白衣儒生的显身,同时也听到周围的声音,得知此人身份。 “狲喉!” “河童!” 陈浮生毫不犹豫,意念中呼唤。 至始至终,哮天犬、狲喉、河童,皆是陪伴陈浮生最久的亲人、生死之交。闻言知意,念动随心。 刹那! 狲喉吐出一道鲲鹏遗种精魄。 原始洪荒混沌气,瞬间气贯长空! 宛若一道天梯! 转眼已是飞越而上,联结鲲鹏雏巢的顶端。 “杀!!” 陈浮生此刻战意如沸,全身心融入巅峰最盛状态! “太阴若缺!” “白泽无漏!” “无间龙雀!” 一枚星辰符箓闪现,化为虚无。陈浮生遁身无影,宛若在月影朦胧中,消失得不复存在。 甚至,白泽无漏遮蔽他所有气息。即便有心来破除他的遁法,也难以琢磨,无处下手。 龙雀神兵上,一道剑气瞬间与原始洪荒混沌气相合。 陈浮生举剑飞升! 势若雷霆,瞬息即至! “劫灭!” 无须任何铺垫,此刻的陈浮生,全盛全开,已经一剑斩出,无形无影,劫起劫生! 就在岛礁上众人仰望萧冠之时。 就在前滩上的天骄们,仰视萧冠之时。 就在萧冠现身,凌空傲然,说出那一句问话时。 虚无间,杀劫之劫的裂缝,已经显现萧冠的身后。 得到原始洪荒混沌气的加持,杀劫之劫逾发深幽、无俦、黯然、诡异,毫无声息。 杀劫之劫,禁锢周围一切动静。 劫杀之杀,已经侵袭而来,直指萧冠。 “孽障!!” 萧冠霎那惊觉,冷冽发出一声长喝。 但他又再霎那惊觉,除了劫杀之力,笼罩而来,眼前竟是无人存在,捕捉不到任何气息与踪影。 即便萧冠知道陈浮生的底细,即便知道陈浮生在宝骑镇大展神威,知道陈浮生有手段。 但做为稷宫下一代圣子之选,天骄中的天骄,那一份骄傲让他从未将陈浮生放在眼里。 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却是另一回事。 直到此刻,萧冠再才发觉,自己严重低估了陈浮生。 当此之际。 千钧一发。 萧冠已经深深感觉到警兆大作的危机! 什么绝技、什么手段、什么术法,已经派不上用场。面对如此劫杀,唯有神将一击! “迎圣。” “祭祀。” “崇尊。” 萧冠左手迸指,飞速画写。 右手指间,接连捏碎了三张字贴。 轰~~ 一道圣人之相,清光辉耀,在“迎圣”二字中,骤然显现。随即肃然整理衣冠,行大礼,遥遥面向劫杀之力。 劫杀之力,顷刻被灭三分。 轰~~ 又有一道群儒祭祀之相,在“祭祀”二字中,显现而出。吟哦祭拜之声,恢宏大作,清光四溢,磅礴煊华,汹涌奔向劫杀之力。 劫杀之势,再次被灭三分。 轰~~ 最终一幅画卷,落在杀劫之劫的裂缝上。虽无图相、文字。但画卷上的意境,挥洒勃发,崇高仰止,瞬间镇压。 劫杀之杀的所有吞噬之意,尽数溃灭。 嫡圣义子萧冠,在不可能之际,在即使身受杀劫之霎那,连发三记神将之击! 鲲鹏雏巢顶端,百丈范围里,清光与劫灭,纠缠挥洒,震动赫赫。 所有一切顷刻发生,之后又顷刻消失。 岛礁上的所有修行者们,全都瞠目结舌。竟是目眩神迷,难以想像至极。 从未见过有人在灵官境界之前,居然能让嫡圣义子萧冠,拿出全部底蕴应对。但也可看出,萧冠具备连发神将之击的可怕实力。 前滩上,所有高榜位的天骄们,同样震惊无言。 不识陈浮生的人,此刻再才知道,陈浮生是多么的可怕。也再才亲眼见证,萧冠是多么可怕。 相识陈浮生的故交旧友,则是心惊如焚。但偏偏此等战局,已经由不得他们插手。 这是当今修行界,年轻一代—— 两位绝世人物的生死搏杀! 此时此刻。 陈浮生仍然是遁身无影,身有太阴若缺和白泽无漏,两重遮蔽。再次激发二十份气运丹朱! “劫灭!” 陈浮生再斩第二剑,对萧冠的应对视若罔闻。 无间龙雀上,原始洪荒混沌气,灌注而入。 霎那剑芒暴涨,焚天剑意喷薄而发,刹那于无声无形之中,又再斩出杀劫之劫。 “什么??”萧冠难以捕捉到陈浮生的踪迹,刚刚仓促解脱了劫杀之危机,却再次见到劫杀来临。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简直就是荒谬! 修行界皆知,“劫”乃是三界修行者头号大敌。 能够修炼出“劫之道”的,无一不是天赋横溢,资质绝伦的极巅天才。 但是,即便有天赋资质,号称极巅天才的人物,也并非人人可获“劫之道”。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道理,不可琢磨。 即使是三界高高在上的始祖,位居洞天仙界的“洞天先祖”们,也并非个个具备“劫之道”。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就算是有如此天赋资质,有逆天的福缘道理,修出“劫之道”,也不是随手便可施展。 除非境界一路攀升,越过神将、尊者、陆地神仙,方可遁序渐进,逐步掌控,可以将“劫之道”施展如意。 萧冠懂这个道理,所以亲眼见到陈浮生连出两式“劫灭”,觉得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 “难道他已经超越了神将?尊者?陆地神仙?” “荒谬!荒谬!!” 萧冠愤怒得不可抑止,但面对劫杀之力,只能拼命再出底蕴。否则,便是殒命的剧烈危机! 杀劫之劫的裂缝,已经展现眼前。那种在劫难逃的劫杀之力,无声无形,恐怖诡异的吞噬而来。 “君子,问艺,求道。” 萧冠虚踏脚步,踩着清光妙影,身若飘鸿。长声吟诵之中,双手拂袖,十指如电般弹动。 两团玄妙的玉佩虚影,在他掌间融入消失。 铮~~ 铮~~ 大音希声。 虚无间,无数音律浮现而出,撕裂空间,纵横出成千上万道交错的纹路,密布劫杀之力周围,将之笼罩。 劫杀之力顷刻被撕得溃散,消失大半。 萧冠依然是脚踩清光妙影,迸指点向眼前存在的杀劫裂缝。 指尖,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消失。 杀劫之劫的裂缝,如同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封堵。转眼霎那,已是毫无痕迹般消逝,不复存在。 此时此刻。 陈浮生还是视若罔闻,再次迸发四十份气运丹朱。 李松溪赠予的百份气运丹朱,正好派上用场。 法力玄炁融合气运丹朱,原始洪荒混沌气再次灌注。无间龙雀上的龙影,都开始颤抖,都仍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依然毫无阻滞地斩出了杀劫之劫。 “劫灭”的裂缝,又再显现于萧冠眼前。 无声无形的劫杀吞噬,极度恐怖诡异地降临袭来。 “什么??” 萧冠如遭雷劈,目中如同泣血。 但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侯,即便再荒谬,眼前这一切也是真的!劫杀之力已经降临,只能抵御! 可即便是嫡圣义子,也不能说全身都是神将一击。 他已经连续使用了五件弥足珍贵的半神器,若不是底子厚,实力深,半神器被他发挥出堪比大圆满神器的威能,否则此刻已经身受劫杀。 “孽障!孽障!” 萧冠怒不可遏,含恨泣血的同时,瞬间按动眉心。 血雾与清光交缠之中,一枝毫光千万,精致玲珑,通体碧色剔透的玉笔,展现他掌中。 他毫不犹豫,挥动玉笔,如泼墨般画动,迎向劫杀之力。 横、竖、撇、捺、勾...... 萧冠倾尽全力,运使儒家稷宫的大圆满神器——“君子逑碧”,连续书写画动文字妙义。 一丝又一丝劫杀之力,在各种文字里溃散。 “封!” 萧冠一声清喝,全力全发,书写一个“封”字。 轰隆~~ 杀劫之劫的裂缝,受到冥冥之中伟力的镇压,缓缓合拢,渐渐消失,再无劫杀溢出。 陈浮生还是视若罔闻,将剩余的气运丹朱全数迸发。 不过,却并非“劫灭”。 四枚星辰真符,在萧冠竭尽全力之时,已经闪现他的面前,全化虚无。 狲喉吐出鲲鹏遗种的原始洪荒气,每一道星辰真符,全被灵瑞神魄加持,赫然发作。 “太乙天象”,蛇身神魄和鹿躯神魄,交缠万象,丛生禁锢于萧冠脚下。 “太白元神”,洪荒气焰披身,身若有翅的太白西虎,咆哮掀天,连续三虎阵列,扑向萧冠。 陈浮生已是随同初代符箓,掌剑遁身,前行,欺近。 焚天剑意,起! “杀!!” 陈浮生一声大吼,如雷滚滚。 无间龙雀,剑与身合,一往无前,直取中军。 “孽障!!”萧冠拼尽全力,仍是又见毫不逊色于劫杀的攻伐来临,当即咬牙苦撑,连续挥动“君子逑碧”。 一个接一个玄妙文字,阻在初代符箓之前。阻在陈浮生之前。如封似闭,幻灭幻生。 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萧冠即便是再强,名声再盛,进入原始秘境也只能是神将以下。 既非神将,他连续运用半神器、大圆满神器,便已是极尽所能,不可再有,处于枯水无源的穷途。 “君子逑碧”在萧冠手中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虚不受握。渐渐处于笔迹散乱,毫无章法的地步。 两道太白元神被打散,崩溃。但仍有最后一道太白元神,冲进了萧冠的胸腹之地。 他脚下的太乙天象阵图,已经纠缠纷扰,将他牢牢困住,耗尽他最后的心神。 陈浮生的剑近在眼前,锋锐之意直摧眉心。震慑了心、震慑了魂、震慑了他的意志。 如此之时。 败相已露。 “吾乃圣子储序,岂能受辱!!” 萧冠目眦暴裂,泣血嘶吼,当即毫不犹豫,玉笔尾端撞正心襟。 一口心血精粹喷出! 嗤喇~~ “君子逑碧”再现恢宏伟力,在不可能之际,连写连画,无穷妙义铺展,瞬间击溃了太白元神,打散了受困的太乙阵图。 即便是陈浮生这势无可挡的一剑,亦是受阻,无法寸进。 但是,萧冠万万也想不到,陈浮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黑脸道人,不顾一切连出杀招,就是要逼迫他走到山穷水尽,走到穷途末路,走到无可再走。 “翻天印”! 陈浮生耳中黑气喷出,一块金黄大砖,毫无花巧的腾跃而起,然后以力取胜,冲破一切阻碍。 萧冠惊骇悚然,警兆大作! 这是殒命之危! “不!!” 萧冠再次拼命,捶动心襟,又一口宝贵的心血精粹喷出。 “君子逑碧”画出纵横交叉,挡在敲门砖之前。 蓬~~ 震慑魂魄心神的异响轰然。 金黄大砖砸在“君子逑碧”笔头上。 “君子逑碧”如遇雷殛,已经脱手而出。萧冠处于穷途末路,再也无法握得住这大圆满神器玉笔。 陈浮生招回敲门砖,毫不犹豫,大喝一声:“杀!” “翻天印”! 萧冠两眼发黑,已经心神炸裂,极度崩溃,狂吼大嘶: “救我!!” 可是举目之间,百里之内,已经无人可救他。 嗷吼~~ 庞然巨大的真龙之躯,赫赫煌煌升腾在金黄大砖上。咆哮龙吟,声振八方,如雷伴随,电掣纵横,肆虐无挡。 岛礁上所有的修行者们,前滩上所有高榜位天骄们,全都是目瞪口呆。 全都亲眼见到,一头祥瑞缭绕,神威无俦,犹如传说中的混沌真龙,噙着一块大砖,撞向了萧冠。 “你敢!!” “住手!!” 滚滚怒啸之声。 一个伟岸身影,竟是撕裂了青亮如洗的空间缝隙,宛若巍峨神像,恢宏而来。 岛礁上,亦有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疾如闪电,扑向陈浮生的背后。 但是,已经迟了! 蓬~~ 真龙噙砖,势无可挡。撞碎了萧冠的身体,漫天血雨抛洒。立刻有黑气卷起,收起残尸,以及落地的“君子逑碧”。 与此同时。 撕裂空中裂缝而来的伟岸身影,已是怒不可遏,遥遥一掌,打向陈浮生。 轰轰隆隆~~ 这一掌,隔着百里之外,竟是掀起了大海的狂潮骇浪疯狂掀起,鲲鹏雏巢范围内的海面犹如倾覆。 岛礁上已是地动山摇,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全都站立不稳,尽皆震骇得无能反抗。 前滩上,所有高榜位天骄们,瞬间祭起全力,苦苦支撑这突如其来的凛凛神威。 蓬~~ 蓬~~ 蓬~~ 陈浮生背后的“圭由神甲”纯白防御,连续暴现三次。 他哇的喷出一口带有斑斑清光的心血,元气大伤,瞬起“太阴若缺”闪避。 但是圆月遮幕将起,便又再溃灭。 那伟岸身影隔着百里外的含怒一掌,已是远超神将! 当此之际。 陈浮生毫不犹豫,又要打出“翻天印”,拼死一战。 突然! 又一声瓮如雷鸣的声音,响彻空中: “樊逵,你动他一下试试?” 刹那! 一道只有半截的刀光,大若门板,血光狰狞辉耀,破空而来,挡在陈浮生身后。 蓬!!! 此刻,伟岸身影这一掌,已经落下。但却拍在半截刀光上,轰隆震天的声音,都仿佛被刀光切断。 一切归于安静,场面上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陈浮生抹去嘴角的血迹,握着敲门砖,压抑沸腾心绪,转过身来。 在他的身边,站着那个熟悉的人。不高不矮的身材,穿灰色武夫劲袍,双眼眯长,蓄着刺猬般短发。 正是北秦使者,颜罔。 而此时撕裂空中而来的伟岸身影,也落在颜罔的对面。 这是一位身高近一丈的魁梧中年男子,穿着玉带锦袍,面容带煞,极有威仪。 一胖一瘦两位王道弄臣,也赶到此处,侍立在锦袍人的身后。二人目光满是惊诧、懊悔,以及难以置信地深深盯着陈浮生。 “想不到是你!北秦神都此次试炼使者,居然是你!” 被称作樊逵的锦袍人,眼带杀气,冷冷盯着颜罔。 “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毫毛!” 颜罔瓮声说道,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樊逵嗤笑,毫无表情的说道: “你?你能保他?嫡圣诏令诛灭的罪人,你何德何能敢说要保他?” “我在一天,便保他一天。你要不信,就试试。”颜罔仍是平静说道。 樊逵目光一凝,听出颜罔语中的坚决与杀意,不禁沉声道: “颜罔,你可要想清楚!你与他无亲无故,毫无缘由。为何要保他?莫说是因为北秦神都选入的种子,如此敷衍的笑话,谁也不信!” 颜罔平静的脸上,带出一丝傲然之色,一丝讥讽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 “杀神白起、杀鬼颜罔。这句话够不够?值不值得我保他?” 陈浮生听到这句,心中一颤,转过头,瞧了颜罔一眼。 樊逵的脸色极度阴沉,终于是想起当年,在北秦兵家传诵的这句名言—— 杀神白起、杀鬼颜罔! ...... 第133章 鲲鹏毛病 鲲鹏雏巢。 前滩上,岛礁上,气氛变得僵持。 沉寂,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们,高榜位的天骄们,皆是感到窒息。少数修为差的,已经是心口怦怦怦欲炸,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如同做梦一般,经历了生平最不可思议之事。 名震天下的嫡圣义子,千呼万唤而来,可夺神嗣寰榜之榜首头名的绝世天才圣子,居然被杀了! 而且死得非常惨,死无全尸...... 就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还在瞠目结舌之际,居然又有超越神将的大人物,破空而来,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此刻。 万众瞩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陈浮生的身上! “杀神白起、杀鬼颜罔。这句话够不够?值不值得我保他?” 颜罔的话,响彻每个人心中,震荡不已。 绝大多数并不了解此句话含义的修行者,只能是目眩神迷,觉得此生若能有此际遇,夫复何求! 但也有少数兵家的天骄,或是出身名门的高榜位,略微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份量,尽皆心中震憾,复杂难言。 传闻在二百多年前,北秦兵家有两位绝世人物,横空出世,惊艳当代! 一位,号称“杀神”,焚京灵山之主——白起。 另一位,号称“杀鬼”,北斗灵山之主——颜罔。 传言中,此二人并不和睦,针锋相对。 后来,杀神白起犹如昙花一现,不知所踪,世间再无白起之名。而与此同时,颜罔也随之销声匿迹,渐渐隐没,同样消失于世。 但是谁也想不到,此刻眼前,颜罔再现! 不仅是了解此段隐秘的天骄们,心中疑惑难解。即便是中州皇室的着名护法尊者,樊逵的心中,亦是疑惑难解。 “白起与颜罔,并不和睦。为何颜罔要保陈浮生?是何道理?” 樊逵沉默之后,打破沉寂的气氛,开口说道: “颜罔,你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一世!他终究已经扬名显身,在这大荒遗川屿,不知有多少人,受到嫡圣诏令,皆要置他于死地!” 颜罔仍是露出讥讽的笑意: “还是那句话,我在一天,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毫毛。不信的,尽管来试试。” 场面顿时又再陷入僵持。 樊逵的目光虽然森寒凛冽,但心中却是难以抉择。 要么出手诛杀陈浮生,在嫡圣手上换一些交情和好处。但是,却要面对颜罔! 樊逵深知颜罔的根底,并无把握与之一战。 但如若就此罢手?那么破空而来的赫赫威风,便要在众人面前闹个笑话。 堂堂尊者,岂能受辱?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已是剑拔弩张,无穷的窒息压迫在每个人心中,尽皆喘不过气来。 忽然。 侍立樊逵背后的矮瘦子,踌躇片刻,咬咬牙,凑近嗫嚅道: “尊者大人......这个陈浮生,他......他疑似,与安太子被杀有关......” “什么??” 樊逵霎那惊诧,忿恨大作。 尊者一怒,岂是非同小可! 轰隆!! 前滩上,磅礴汹涌的气势杀机,喧嚣炸开。 颜罔迸指一划。 霎那一道撕碎虚无的裂缝显现,宛若纵横交错,顷刻便将樊逵的气势杀机,斩得溃散,消弥于无形。 “颜罔!!” 樊逵怒不可遏,周身气势仍是不断攀升,拔高,熊熊神威如同实质轰隆大发,沉喝道: “嫡圣的恩怨,我勉强可说暂且放下。但今日,你不把陈浮生交出来,我与你不死不休!!” 颜罔寸步不让,同样周身凶煞威慑凛冽大作,冷声道: “你敢动他试试?” 两位小乘尊者,霎那犹如两轮日月交辉的庞然光亮。无穷气机与杀意,弥漫铺展,攀升澎湃。 轰然呼啸而开。 前滩上,岛礁上,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们,又如何受得了? 当即惊恐慌乱一片,人人皆是震骇无力,难以抵挡。 樊逵身后的胖子已是吓得脸青唇白,赶紧急声低语: “樊尊息怒!此子......他,他仅是有疑......并未,未有证据......” “什么??” 樊逵回头怒视。 一胖一瘦两位王道弄臣,顷刻如遭雷劈! 二人惶急俯首,齐声道:“尊者大人息怒!此事......此事属下办事不力......确实还未有证据......” 樊逵顿时脸色发青,杀他俩的心都有了。 仅凭一句揣测,差点引发尊者之战,生死一线间。 “为何说有疑?查,出,什,么。”樊逵一字一音,宛若闷雷,撞在胖瘦二人的心中。 矮瘦子几乎要吐血,苦撑着说道:“此事......此事还须找到陈浮生杀死的对手......方可溯源,溯源得到答案......” 樊逵目光一凝。 王道弄臣,乃是中州皇室最神秘的“内卫”。每一个王道弄臣,皆是手段繁复诡异,乃是“人皇”亲手栽培的人才。 世间十大派,唯有纵横王派,方可兼修。甚至可以说,每个王道弄臣,可任意变幻修行法门,尽知十大派的妙义。 矮瘦子既然说可以“溯源”,那必定是有把握。 只不过,听到“陈浮生杀死的对手”,这一句,樊逵心中又有些恼怒,沉声道: “你说,可曾找到他所杀之人?” 胖子和矮瘦子,皆是心中一颤,嗫嚅道: “此子......手段凶残......所杀之人,全都,全都了无痕迹,查无所踪......” “哈哈哈哈......” 颜罔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前滩上,岛礁上,绝大多数修行者们,听到此言,亦是苦苦憋着笑意,不敢显露出来。 宋重阳、李元璧、姜泥、瑶芝芝,皆是相顾默然。这几位故交好友,自然是知道陈浮生的手段...... 樊逵连番丢了脸面,若不是忍了再忍,几乎当场便要痛下杀手,将眼前两个王道弄臣打成齑粉。 胖子感觉到森寒酷烈的杀意,立刻抢声道: “尊者大人息怒!属下已经查到一丝端倪......极大可能,佛门红莲,逃出陈浮生的杀局,不知逃往何处!” 矮瘦子赶紧接口道:“若能找到红莲,必定能得到答案!” 此话一出。 全场所有人中,顿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诧嘶嘶。 佛门红莲,居然也差点被陈浮生杀了?? 所有人都看向陈浮生,看着这个青衣道袍的年轻人,此刻终于是知晓,此人是何等的凶残...... 站在不远端的许霞客和羊破虎,互看一眼,心有余悸。皆是口干舌燥,不知是哭还是笑...... “樊逵!” 颜罔上前一步,瓮声说道:“你坏了规矩,私自破空而来,扰了大荒试炼的进展。如今又无证据,污蔑参与试炼的种子。” “神都长老会上,我等着你给个交待!” 樊逵此刻是一心一意,要找出杀害安太子的凶手,哪还顾得上什么坏规矩。 他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说道: “等我找到红莲,自然会跟你做个了断!” 说完,袍袖一拂,卷起胖瘦二人,瞬间遁影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此刻。 全场百里范围的窒息气氛,再才消弥。 所有人皆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颜罔瞧着远去无影的樊逵,目光中掠过一丝杀机。 旋即,他又不动声色,转身面对众人,瓮声如雷的说道: “大荒试炼,继续!” “所有人等,皆可入鲲鹏雏巢,找寻机缘。” “出口便在巢内,依然是按规矩来。最先安然出去的,手上有灵刺舍的,依成绩再排榜位。” 哗...... 满场众人,尽皆轰然兴奋,喜不自胜。 “去吧。” 颜罔一挥手。 轰轰隆隆~~ 如狂潮、如千军万马,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们,争先恐后,鱼贯而入,纷纷扰扰地涌进了鲲鹏雏巢高山内。 “小子,你留下。”颜罔瞪着陈浮生。 陈浮生点点头,平静地站着未动。 那边的宋重阳、李元璧、姜泥、瑶芝芝等人,皆是望了陈浮生一眼,目光致意。 然后随同人潮蜂涌,进入鲲鹏雏巢,尽皆消失不见。 片刻后。 整个场面便已经冷冷清清,安静详和。 只有大海潮涌起伏,风声徐徐而来,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知不知道,为何不让你进?” 颜罔瞧了瞧陈浮生,瓮声说道。 陈浮生摇摇头。 颜罔的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叹了一口气,哼道: “神嗣寰榜上的高榜位天骄,你杀多少了?若再让你进,不知有多少人要遭你的毒手。” 陈浮生笑了笑,心中再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缘由...... “等他们都差不多了,再放你进去瞧瞧。”颜罔也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你已经无须跟他们争榜了,除了前三名并未参与大荒试炼的种子,如今在此地的,谁又能争得过你......” “榜可以不争,灵刺舍我却还没有拿够......”陈浮生默默低语。 “你说什么?”颜罔瞪着陈浮生。 “没什么,使者大人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一切按规矩来。”陈浮生笑了笑,但随即正色,隆重施礼。 “援护大恩,陈浮生今生不忘!” 颜罔瞧了瞧陈浮生,又瞧瞧他手中的铁剑,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片刻之后,问道: “白起,如今还好吧......” 陈浮生想了想,低语道: “恩师,他脱离了龙骸的禁锢,已经返回北秦,了结一些事。” “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他还是会杀回去的......百年无踪,犹如孤魂野鬼,一朝脱禁而出,必然又是轩然风波......” 颜罔喃喃自语。 陈浮生心中的疑惑,此刻终于可以问,当即恭敬道: “颜罔使者,不知,与白起恩师,是什么关系?” 颜罔似笑非笑,淡然道: “什么关系。见面就是撕架的关系!我打断过他的手,他打断过我的腿,就是这个关系。” 陈浮生一怔,瞧着颜罔,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颜罔忆着往事,笑着摇头道: “世间皆知,我与他不和睦,也确实是真事。不过,我跟他撕架,是我们的事。谁若欺负他,我必然不会甘休!同样,谁若对我不利,白起必然杀到天涯海角!” 说着,他又笑吟吟道: “知不知,为何他的名号‘杀神’?为何我的名号却是‘杀鬼’?” “莫以为他神气些,我丧气些!” 颜罔呵呵的说道,“只因白起那家伙,眼高于顶,总觉得骄傲。杀的,都是强者。弱的,眼都不瞥一下。” “而我却不同,我若在意的,那便今生视为知己朋友。我若不在意的,惹我的,那便杀个人头滚滚,荦素不忌,来者不拒。” “我手下全是亡魂,全是鬼,因此得名。” 他这话说得虽平淡,但陈浮生听在耳中,不禁为之感慨。 也就是说,颜罔远比白起更狠,更爱杀戮。 但眼前这位相貌普通,两眼眯长,总是瓮声说话的兵家尊者,却从未显现过一丝残忍。 若将颜罔和白起摆在一起,世人皆会认为,白起才是嗜杀凶残的那位。殊不知,颜罔才是名副其实。 “人不可貌相......”陈浮生心中默然无言。 颜罔望着天际,半晌后又道: “从见你小子第一眼起,又见到你手中的剑,我已经约莫有些感应,觉得你或许与白起有关。” “我与他同门同修,自小一起撕架长大。他的气息,普天下无人比我更熟悉。” “再后来,得知嫡圣诛灭之人,有可能会来到大荒试炼,我便开始留心。” “果然,传言中白起收的那个记名弟子,果然是你!” 他转过头来,瞧着陈浮生,淡然道: “你捅的篓子很大,惹的祸不小。但还是那句话,在这大荒遗川屿,我在一天,便保你一天。” “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毫毛。” 陈浮生心中感动,隆重谢礼:“多谢颜罔师......师叔?” “师伯!” 颜罔笑道,“我比白起早入门,你须喊我一声师伯。” 陈浮生微笑致意:“多谢颜罔师伯的大恩!” “大不大恩,暂且不提。”颜罔摆摆手。 但他随即迸指一划。 顷刻,无数半截虚影的刀光,汹涌而现,将二人笼罩其中,宛若刀阵。 “安太子真是你杀的?”颜罔轻声问道。 陈浮生点点头,并不多说。 颜罔瞧着陈浮生,突然哈哈大笑: “不愧是白起的徒弟,这事,他比你干得多!” 但笑完之后,颜罔的眼中,也略有复杂,摇头道: “白起是白起,你是你,为何偏偏在大荒试炼,杀了安太子......到底是他倒霉,还是你出手快......” “我当时并不知他是安太子。”陈浮生平静说道,“生死之间,我若犹豫,此刻死的是我。” 颜罔点头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你们这些各怀神器,手段超绝的天骄之辈,出手即是见生死。犹豫?哼,犹豫就是化灰!” 颜罔沉吟片刻,又道: “此话暂且不提。此前那两个王道弄臣所说,红莲在你手上逃了?” “应该是逃了一缕残魂。他有神器在手,我虽出手快,但还是被他逃了。”陈浮生忆着当初的情景,点点头。 “好。”颜罔了解其中经过,又道,“你继续安心在大荒试炼里磨砺。该得的好处,莫要手软。” “红莲之残魂,樊逵他们找不找得到,目前也无定论。找到后,如何溯源,查到你身上,也无定论。” 颜罔抬头看了看天空,瓮声说道: “见步行步。你继续你的试炼,只要你奇货可居,自然会化险为夷。” “这个道理,你会懂的。” 陈浮生微微点头,颜罔所说的这个道理,和之前姜泥母亲说的一样。 唯有扬名,方可得势! 安太子固然是皇室贵胄,身份重要。但如若陈浮生能与之比肩,做到同样重要的地步。 那么,一个死了,一个活着,自然是有分别。 颜罔说完之后,也不再多说,回头道: “你在此休养一个时辰,再进鲲鹏雏巢。” “鲲鹏雏巢内究竟有什么存在,其实我也并不知晓。只能说,各凭本事,各寻机缘。” “按规矩,我不能在此多待。” 颜罔摆摆手,霎那已是遁影而去,消失于天外。 陈浮生远望颜罔离去,半晌后,再才安静自若地盘膝坐地,等待可以进入鲲鹏雏巢的时间。 片刻后。 河童的声音,悠悠飘进耳中: “听他们如此说,那么此地称作鲲鹏雏巢,确实是真的了。” 陈浮生微笑,在意念中传音道: “怎么?你之前还觉得,不是真的鲲鹏雏巢?” 河童嗤笑道: “混沌灵瑞的纯血种,岂是世间可见的?即便是你夺到手的龙骸灵窑,也是各种机缘巧合,历经惊心动魄各种凶险,方可幸运获取。” “再说了,贞胧山只是遗骸地。而此处,却号称纯血种的巢穴。宝贵与否,仍是有些分别!” 陈浮生微微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真是鲲鹏雏巢,也就是说,一只活的混沌灵瑞,曾经在这个巢穴里待过。真实存在,并非遗骸。 河童又笑着说道: “若是真的鲲鹏雏巢,你进去后,能待多久便待多久。除非赶你走,否则尽量待着,多找找,多看看。” “哦?此话怎讲?”陈浮生立刻兴致盎然。 河童的笑声变得古怪,低语说道: “混沌灵瑞‘鲲鹏’,天仙证果的存在。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点?” 陈浮生自然是不懂,虚心请教。 河童继续压低声音: “鲲鹏,非兽非禽。但是呢,鲲鹏古族又具备一种禽鸟的特点,那便是喜欢收藏古董。然后偷偷藏着,自己欣赏。” 陈浮生一怔。 顿时便觉得,所谓灵瑞,高高在上,却也和凡间世俗一样,各有各的毛病。 ...... 第134章 闺房武库、圣言神通 陈浮生正在琢磨,灵瑞鲲鹏究竟与哪种禽鸟有一样的毛病,耳中又听到河童继续说道: “你进去了,也须多加小心。若不去寻摸鲲鹏的古董宝藏,只捡些亲眼可见的机缘,或许没什么事。” “但你若起心思要寻摸它的古董宝藏,说不得,步步皆是凶险......” “此话又怎讲?”陈浮生虚心请教。 河童吃吃的笑道: “我刚刚还说,鲲鹏有一种与别家灵瑞不同的特点......这个意思是,鲲鹏古族既会偷,又会藏......” “无论是坑蒙骗、偷窃抢,皆是它家的独门手段。再然后,无论是伪装、幻术、遮遁、迷惑等等,又是它家藏东西的惯例......” “所以,你想想,真要进得去,寻摸它家的古董宝藏,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陈浮生顿时哑口无言,颇多感慨。 转念一想,这个鲲鹏古族,不会是盗门的祖宗吧? 当然,想归想,却也不能说出口。否则,天知道会不会遭到鲲鹏古族的注意和诅咒...... 如此一番闲聊,时间渐渐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陈浮生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纵身冲向鲲鹏雏巢的高山入口。 这是一个大得令人咂舌的山窟门户,陈浮生处身其间,显得极其渺小。 他就像一粒小石子,扔进去毫无声息。 终于脚踏实地,冲进了鲲鹏雏巢之内,顿时便是浓雾缭绕,原始洪荒气息郁郁森森。 四面八方皆是庞然巨大,山石林立,曲径复杂,地势嶙峋而怪异。 各种在地底深处方可见的窟窿、悬柱、风蚀孔等等,皆是历历在目,大得出奇。 若非知道这是鲲鹏雏巢,陈浮生甚至都以为,自己掉进了某个蜂王的巢穴里,遍眼皆是无数空巢和洞穴。 浓雾四周密布,原始洪荒气息浓郁压迫,风声呼啸撕响,杂音纷呈而来,心境稍微差些的人,恐怕走都不敢向前走。 陈浮生定了定神,谨慎前行。来到一个偏僻处,开始方术仪式。 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嗯? 陈浮生有一种发懵的感觉。 天地桥下,混沌一片,既无方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就像有一块朦胧模糊的“幕布”,遮蔽了他的感知。放眼四望,皆是一无所见,什么也不存在。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在天地桥里窥秘,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过片刻,他便感到精气神衰竭,开始虚弱。 他果断闭目,挥起离开念头。须臾,一切束缚消失,返回到原地。 “呼......” 陈浮生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 “真不愧是混沌灵瑞的巢穴,居然让我的方术仪式,首次铩羽而归......吃了个瘪......” “等我以后境界大涨,我偏要再看看,究竟是什么道理!” 但是,狠话只能放心里,如今情势不由人。 陈浮生平复心绪,继续开始谨慎前行。利用自己的五感,以及多番历练的经验,开始循路探察,向前摸索。 没走多久,也绕了些冤枉路之后。 河童明显觉得不对劲,传音疑问道: “怎么?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走得如此艰辛?哪里出问题了么?” 陈浮生只得笑道:“这个巢穴确实是有些古怪,我的感知,不像以前那么灵验了......” 河童顿时哈哈大笑,显然是见陈浮生首次吃瘪,觉得十分快意。 突然。 陈浮生左耳黑气一吐,狲喉居然显形,跳了出来,趴在陈浮生肩头。 随即,它的喉囊一张,吐出一缕鲲鹏遗种精魄。 这一缕鲲鹏遗种精魄立刻犹如归家一般,十分欢快,萦萦绕绕地在前带路,敏捷灵动,路径清晰。 陈浮生顿时也是哈哈笑,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果断跟着这一缕鲲鹏遗种精魄,亦步亦随。 河童吃了个瘪,闷哼道:“真是你亲儿子......” 如此一路顺畅,时间渐渐过去。 这一缕鲲鹏遗种精魄,并未走冤枉路,犹如老马识途。但带着陈浮生,却是七弯八绕,哪里复杂走哪里。 有几次,陈浮生都觉得无路可走。可偏偏这一缕鲲鹏遗种,总能带出一条新的路径。 大约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全程都是在繁复幽暗,千百年无人踏足的缝隙里穿梭。 既未碰到之前进来的修行者同道,也未碰到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机缘。 嗤~~ 鲲鹏遗种精魄,终于是停下了“步伐”,悬浮在一面毫无特色的山壁前,左右晃动,显得想进去,却找不到门路。 陈浮生精神一振。 他立刻以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感到蚀痛后,抬眼观察。 果然! 这一面山壁的内蕴里,隐隐有着玄妙的光影波动。虽然隐晦,但在异瞳的窥探下,无可遁形。 陈浮生心中一喜。 这个发现,和之前在一层二层时,窥探祭祀圈的灵刺舍一样。确有其物! 他立即毫不犹豫,手起无间龙雀。 霎那法力玄炁涌动,全力全开,以焚天剑意起势,徐徐一剑,斩向眼前的山壁玄妙之处。 嗤喇~~ 宛若裂帛般的声音,响彻陈浮生眼前。 山壁被斩开一道裂缝,同时,显现出漆黑浓雾水波般荡漾的黑幕。 眼看虽是黑幕,却又有七彩霞光,极其玄妙幻变的入目而来,令人为之迷离。 突然! 陈浮生的目光一凝。 竟是依稀见到,黑幕无限放大,越来越亮,宛若新开了一片天地。 眼前已经是夕阳之下,落日余晖就在前方。 四野苍郁,花草丛生。 一个温暖手掌抚在他的头顶,然后说道:“此剑与你有缘,但你要想握得稳,必须更加刻苦修行。浮生,你愿不愿?” 随着话音,姜伯通那张慈祥儒雅的脸孔,出现在陈浮生眼前,微笑地看着他。 陈浮生心中一震,刹那情不自禁,眼中已经热泪涌出,大喊一声:“师父!!” 但在眼前朦胧之际,姜伯通的身影却是模糊走远。 未过片刻,陈浮生却是发现,自己竟是站在当初朝春楼的庙观祭坛内。 眼前是唐心那曼妙的身姿,她转过脸来,笑道:“这一份气运丹朱你先收着。浮生,嫦门守观之事,便拜托你了!” 话音之中,飘飘缈缈,唐心的身影与声音,尽皆开始朦胧。陈浮生展眼望去,竟是冥狱般末日景象。 “主人!!” 哮天犬的声音传来,陈浮生猛地回头。 只见哮天犬在前方狂奔,身后却是穷追不舍的追兵,它放声大吼:“快走,我留下断后。主人,快走!!” 陈浮生心襟摇动,情不自禁,正要起剑冲上前援救。 突然! 眼前却又出现姜泥,她浑身浴血,身边是几名凶煞神将,在围攻杀伐,气势冲天。 “浮生师兄,你快走!!嫡圣传诏必杀你......” 姜泥一声惨呼,随着话音,又见瑶芝芝冲上前来,一把推开陈浮生,惊叫道: “快走!快走!嫡圣传诏杀你,我用炎帝长生经为你开灵之事,已经曝露!快走,我来断后......” 陈浮生踉跄后退,心中悲怒交加,脑海中一片混乱。 霎那间! 姜伯通、唐心、哮天犬、姜泥、瑶芝芝......一个个身影,全是浴血哀号,凄惨无比。 扑天弥漫的杀伐攻势凌厉降临,将这些亲人好友的身躯,撕成血肉碎屑。 “浮生,你为何不救我?任由我在荒坟里沉沦......不得超生......” “浮生,你为何不援救朝春楼......” “浮生师兄......救我......” 陈浮生惊惧、惶恐、心中悔恨难安,手中剑剧烈颤抖,觉得此生行事,失败至极。既无能拯救先师,又不能拯救亲友,霎那便有一死谢罪的念头。 蓦然! 一道火光冲天,焰火焚焚。 陈浮生眼前一幕幕,全都沾染上火星,顷刻熊熊燃烧。 宛若一幅画面,顿时化为烈焰,一丝丝溃灭成灰,一丝丝从他的眼中心中,溃散、消失...... 陈浮生在这一刻,骤然便清醒过来。 眼前视线恢复正常,出现了斩开山壁后,见到的那道黑幕。 “父!” “浮生!” 耳中听到的,是狲喉和河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然后,陈浮生觉得头发撕痛,脸上也发痛。 狲喉此刻趴在他的头顶,大力地拔他的头发,捶他的头皮。 河童悬在他的眼前,虚影般的身体,不断撞他的脸,像是一掌又一掌的在抽打。 陈浮生当即哭笑不得,抬手道:“停!我......我已经没事了......” 狲喉和河童,再才大松一口气,纷纷停手。 “可把我吓坏了!”河童嚷道,“你突然就断了联系,意识、心念,全都不存在!若不是我叫狲喉动手,你估计都醒不来!” “不是因为你和狲喉动手......”陈浮生指了指自己的心膛,“是焚天剑意,还有无间龙雀,合鸣震动,助我脱离了幻境!” “哦......那没事了。嗯,多加小心......”河童有些尴尬,立刻遁影回到后背,也不多说话。 陈浮生平复心情,凝视眼前的裂缝黑幕。 那一缕鲲鹏遗种精魄,早已经蠢蠢欲动。感应到狲喉和陈浮生已经平静,立即嗤的一声,穿进了黑幕内,消失不见。 “安!”狲喉发出一个字音。 河童也传音道:“幻境已去,应该是无事了......” 陈浮生仍是小心翼翼,提高万分警惕,随之穿进黑幕。 恍惚刹那。 陈浮生已经感到一股温暖熙熙,如春风拂体,萦绕而来。氛围详和安宁,令人身心舒适。 他眼前景象,渐渐变得清晰。 “这......” 狲喉站在陈浮生肩头,河童也跳了出来,陈浮生则是呆立发愣。 三人齐齐望着眼前宽广宏大的景象,全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间闺房! 而且是一间宛若巨人居住的闺房! 四周遍眼皆是锦绣绝伦的装饰,既精致又华丽,并非庸俗的奢侈。无论金银玉器,或是桌凳案台,皆是匠心独具,完美无瑕。 但每一份装饰,每一个桌凳案台等等,全都是庞然巨大。 以陈浮生的身高,需要抬头,才能见到一张凳子的华美座面。 除了装饰之处,四周雪白墙壁上,挂着许多字画。 前方巨大恢宏般的锦榻上方,悬着一幅自画相。 画面中,是一位秀丽不可方物,美姿灵艳宛若仙子凌尘的年轻女子。身穿红色宫衫华裙,仪态湉雅,气质幽兰。 但由于这个锦绣的闺房实在太大,所以这一幅美丽仙子的自画相,同样也显得庞然巨大,宛若一位巨人女子。 “难道这就是居住此巢的鲲鹏......姑娘?”陈浮生瞧着庞然画相,又瞧着漫眼的巨大装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灵瑞鲲鹏姑娘......真是大。 “别瞎想!” 河童突然说道,眺望四周,“此乃幻术的影响!只是我们看着广大,实则,应该一切是正常的,而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狲喉也是吱吱几声,感觉有道理。随即趴在陈浮生肩头,不再感到惊讶。 陈浮生挠头,话虽如此,道理也懂。但眼中所见,确实皆是宽广巨大。即使知道是正常,但毕竟见着不正常。 他正要向前一步。 突然! 浓郁森森的原始洪荒气焰,如同实质,在眼前景象里,在每一份装饰里,在每个单独桌凳间、字画间、墙壁上,四四八方,压迫汹涌,令以震骇慑心。 似乎只要乱动一步,乱翻一点东西,顷刻便能粉身碎骨。 狲喉和河童,同时反应过来。 一道白泽无漏的遮蔽,以及一道黑气遮幕,全都笼罩陈浮生身上。 “咦?” 陈浮生得到双层保护,心中安定,瞥见墙上的字画,陡然心中一震。 无论是各种书写的文字,还是山水风物画影,皆有难以言述的道蕴,自远而来,缭绕在陈浮生心间。 陈浮生顿时欣喜,驻足不前,静心凝视观察。 这些感应到的道蕴,比起当初在冥狱黄泉小千路上,进过的苻羲族祭祀殿堂,还要更多,更加精妙。 只是各派修行不同,陈浮生眼见的道蕴虽多,却并非全是适合自己。但是多有多的好,陈浮生四顾凝望,仍是受益匪浅。 正在此时。 陈浮生突然感到一阵奇妙的悸动。 似乎是“敲门砖”上的龙影,发出无声无形的呼唤。 他立即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让狲喉把“敲门砖”吐了出来。 果然。 “敲门砖”上,那个龙影印记,莹莹耀动。有一种活跃、兴奋,不可抑制的感觉。 “......也无须你特别去做。如若有益于它的,它自然有所感应......” 陈浮生霎那想起天禄所说的话。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敲门砖”已经自发行动,如电一般闪去,直奔墙壁上的字画。 然后,就是让陈浮生目瞪口呆的一幕。 “敲门砖”就像一个饥饿贪食的老饕,围着一幅幅字画,不停的砸,不停的凿。 字画上的每一个字、每一片山水风物画影,尽皆被“敲门砖”砸成晶莹的碎片,然后一丝丝被砖上龙影汲取。 时间并未多久。 陈浮生可见的所有字画,全都成了空白。 字迹、画迹,全都被砸得精光。 只余空白的画轴,孤零零地挂在墙上,看起来既古怪又诡异。 “敲门砖”心满意足,虚晃一下,折返回来,落在陈浮生掌中。 他仔细一看,砖上的龙影镌刻,似乎明亮了一分,清晰灵动了一分。 “也好。你多次助我,我也希望你有一天,可以功成圆满,重铸真龙真身!” 陈浮生感到高兴,默默祝福。 轰嚓~~ 一阵阵裂响传来。 陈浮生抬眼望去,可见空白的字画,一幅幅跌落。似乎缺少了什么底蕴后,变得平凡。 字画跌落后,墙壁也随之开裂,簌簌地化灰。 陈浮生的眼睛顿时瞪大。 眼前一堵雪白高耸的墙壁化灰,无声倒塌后,居然在后方,显示出近百根灵刺舍。 灵刺舍垒积一起,就像一个框架,支撑了墙壁。 但此刻墙壁没了,这些灵刺舍便成了无主之物,孤零零垒在后方。 原本笼罩森然,令人窒息,不敢妄动的原始洪荒气息,也在这堵墙壁上消失了。 狲喉当仁不让,迅快吐出黑气。 黑气席卷而过,眨眼之间,一百多根灵刺舍倒卷而回,被收入狲喉的喉囊中。 “也算是不虚此行!” 陈浮生笑着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嗯? 陈浮生眼角余光,突然又见有一幅空白字画,居然歪在一侧,并没有跌落。 在这幅字画上,其他字迹已经没了。仅剩下一个“丹”字,异常孤单地显示上面。 陈浮生想了想,谨慎向前挪步,渐渐接近这幅字画。 他盯着这个唯一剩下的“丹”字,又看了看手上的“敲门砖”。 事出异常,必有缘由。 陈浮生试着举起砖,踮着脚,极谨慎、极小心、极忐忑地轻轻敲了一记。 “敲门砖”砸在这个“丹”字上,立刻砸下一丝晶莹的光亮。 光亮落在地面,荧荧闪动。 陈浮生见没有什么大风波出现,立刻鼓起勇气,再次极小心地砸这个“丹”记。 一丝又一丝晶莹跌落,在地面汇聚。 “丹”字渐渐被砸得荡然无存。 而地面的晶莹,却幻变多端,凝成一个古朴沧桑的“字帖”。 陈浮生带着忐忑,拾起这份“字帖”。 可见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笔墨苍遒的文字。但偏偏能看见知道是文字,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极是玄奥,极是难懂。如光四溢,如遮幕深沉。 “咦!我看看!” 河童又跳了出来,只是瞥一眼,惊呼道: “圣只言典!” 陈浮生不明何意,问道:“是什么?” 河童解释道: “世间的神通,分为真传和圣言。” “真传,你已经知道,乃是师传亲授,一念便知。” “圣言,却是更高的存在。乃是九境圣王,亲口成言,汇聚成篇。” “只不过,圣只言典,大多是为了赐予一些神器。助它们启发灵智,有了自发而发的神通之能。” 河童指着陈浮生的后背,“圭由神甲,便是曾经得了圣言的神器。无须你或我来激发,但凡有神将一击,它便会防御。” 陈浮生顿时有些恍悟。 河童又道: “圣只言典,就相当于可以将一件法器法宝,养成神器。至于成就是半神器,还是大圆满神器,那便看它的造化了。” 陈浮生拈着这一份所谓“圣只言典”,又看了看敲门砖。很显然,是敲门砖或龙影,刻意留下的。 “给谁?”陈浮生略一琢磨,当即明白。 他联系狲喉一道意念,狲喉张嘴一吐,“墟虚鼎”显形而出,落在陈浮生手中。 河童立刻也是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在大砖里休养魂魄的真龙,也有助你之心。” 陈浮生将“圣只言典”扔入鼎内。 瞬间,字帖化无。数道玄奥难测的光影,融入鼎内,消逝无踪。 “等待温养,此鼎变成何样,你现在也不知。”河童指点道。 陈浮生点点头,让狲喉收起“墟虚鼎”。然后,抬眼观望四周。 除了满目的华丽装饰,似乎也再无什么可取之物。 况且这些东西,全都笼罩着原始洪荒气,想拿也不容易。 “此地乃书房......” 河童悬浮着飘荡观察,喃喃道,“那必定还有武库!” 它话音刚落。 陈浮生身后,进门而来的黑幕边,那一缕鲲鹏遗种精魄,瞬间嗤的一响,又穿过了黑幕而去。 “走!”河童遁回陈浮生背后。 陈浮生也不犹豫,紧随鲲鹏遗种精魄穿出。 依然是回到此前的山壁前。 鲲鹏遗种精魄又在前萦绕带路,陈浮生大喜,亦步跟上。 仍像之前那一路穿梭。 约莫一个时辰后,曲曲折折,又到一个山壁前。 陈浮生开启异瞳,确认之后,谨慎出剑,同时心中紧守焚天剑意。 果然,黑幕被斩出后,又有幻象而来。 但此次幻象,即起即灭,被焚天剑意和无间龙雀的共鸣,燃烧化灰,在陈浮生意念中消逝。 陈浮生长松一口气,跟着鲲鹏遗种精魄,又再穿进了黑幕内。 眼前视线清晰,果不其然,仍是一个宽阔广大的空间。 但此次却并非闺房。 而是一个修炼静室般的所在。 三座高耸仰止,宛若黄金铺呈的墙壁上,依次悬挂着一幅幅画相。 共是十幅,画相中,却并非仙女,而是一位位形象各异,极具玄奥恢宏气势的“修行者”。 每一幅画相下,皆摆着一个白玉雕砌的供台。 供台上,可见许多笔迹留言。以及一枚枚色泽各异的玉简,排列整齐,显得庄穆、祥和。 河童悬浮着,也有些小心翼翼,观察之后,感慨道: “这个鲲鹏幼雏不简单哪!交流广阔,或者说,她自身对十大派的圣只圣王,皆是熟悉,颇有往来。” “这每一幅画相,即代表一位九境圣王!” ...... 第135章 神宫三吉、噩燃剑阵 “每一幅画,代表一位九境圣王?” 陈浮生一怔。 如此看来,这位鲲鹏姑娘,确实可称交流广阔...... 只是不知这些画相中的圣王,与她相熟?还是说仅只她个人所为,画出来悬挂纪念而已。 陈浮生谨慎观察四周。 除了三座高耸的黄金般墙壁,十幅圣只圣王画相,以及画相下的玉雕供台之外。最前端的空地上,摆着蒲团、兵器架、茶具、笔墨等等陈设。 那么此地确实可称武库,乃是修炼场所。 不过,比起那间巨大“闺房”里汹涌隐伏的原始洪荒气,这座“武库”显得平淡许多。 虽说也有原始洪荒气徐徐而动,但已是没有那种令人压迫,不敢妄动的窒息感觉。 陈浮生小心翼翼地迈步前行,接近第一幅画相。 抬头仰望,这幅画相依然显得庞大。 画中人,是一位儒袍儒巾的中年文士,容貌俊雅,面白无须。一手握书卷,似乎吟哦,一手负后,捏两枚棋子。 这第一幅画的落款处,写着:“稷宫”、“闻仲”。 “稷宫闻仲?” 陈浮生瞧了瞧画中人,虽说是着墨不甚繁多的画相,但工笔精妙,将此人绘得栩栩如生,扑面而来钟灵毓秀之大气。 第一幅画相的下方,若暖玉雕砌的供台上,写着一段留言: “世曰,儒家妙义乃是君子多艺、文气浩然,言出法随,以道理行天下,造化洞天。” “吾却认为,彼等之地伪君子甚多,浩然气只是骄纵气,得具天份才情者寥寥......” 陈浮生看完,心中琢磨,觉得此留言,似乎是那位鲲鹏姑娘所留...... 写得如此讥讽,一看就不是关系好...... 在这一段留言之下,并列放着三枚青光色泽的玉简。 玉简旁侧,镌刻古朴小字。 第一个玉简镌刻——神通“指天”; 第二个玉简镌刻——神通“乾坤祭仪”; 第三个玉简镌刻——神通“繁文挥遒”; 陈浮生一眼之下,顿时心中怦怦怦炸跳。 儒家神通?? 河童已经飘浮过来,上下望两眼,瞧了瞧玉简,叹息道: “唉,时间过久,玉简内的神通内蕴法则,已经溢散了......” 陈浮生仔细瞧了瞧玉简,怦怦跳的心,平静下来。 确实,三枚玉简上,已经出现不少微妙的裂纹。虽说色泽呈青,但已经黯淡无光,有一种接近腐朽的观感。 陈浮生颇感惋惜,只得继续向第二幅画走去。 第二幅画,明显便是一位紫袍道人。长眉黑须,显得枯瘦,有一种冷峻的观感。 落款处,写的是:“瀛灵”、“徐舸”。 “瀛灵福地的圣王?” 陈浮生的心中微微一凛。 他若是真正入门的道门弟子,那这位“徐舸”,便是他头顶上,高高尊崇的福地圣王! 只是不知,这位“徐舸”圣王,是现任福地之主,还是历史已往的前任...... 陈浮生观看玉砌供台上的留言,上面同样写着评语: “世曰,道门妙义乃是观天地星象,掌万世浮图。一法成万法、一念成万念,随心如意化洞天。” “吾却认为,彼等之地,精计算、为私心,法小惜身,念多而驳杂,问大道者寥寥......” 陈浮生微微挑了挑眉。 这段话就是批评道门修行者,要么是自私算计、要么是想太多,难求大道难成仙...... 他自己身为半个道门弟子,见到这句不客气的话,自然是不服气的。 但转念一想,各人有各人的观点,嘻笑怒骂皆文章。难道不服气,就要追着别人去理论......况且鲲鹏姑娘,也不知还在不在世...... 陈浮生笑了笑,继续看向玉砌供台。 依旧有四枚淡紫色的玉简,并列呈现。 每个玉简旁侧,镌刻有字。 第一个镌刻——神通“五行遁方”; 第二个镌刻——神通“紫炁青极”; 第三个镌刻——神通“慑魄铃”; 第四个镌刻——神通“神宫三吉”; 陈浮生的心顿时又再怦怦怦炸跳,立即观察玉简是否腐朽。 河童已经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到“神宫三吉”的玉简上,大叫道: “你运气来了!!这便是‘神宫八门’的传承!!” 陈浮生立刻欣喜,再继续辩认剩余的三枚玉简,暗暗惋惜。 除了河童扑着不放的“神宫三吉”,余下的玉简皆已溢散腐朽。 “三吉,乃是八门之‘开门’、‘休门’、‘生门’。”河童欢掀鼓舞地抱着玉简,“虽说还有三凶门、二中平门......但神通难求,你能得到三吉门,已是撞大运!” “收下收下,迟则生变!” 河童赶紧将玉简抛给陈浮生。 陈浮生接过,立刻一道法力注入。 瞬间,玉简在手中化为虚无。旋即三段玄奥至精的法则咒诀,融入深心。此乃毫无瑕疵的真传之授,念动即是融会贯通。 “开门乾首、休门伏眠、生门万物......果然是神通!” 陈浮生略一存思,便兴奋欢悦。总算是在比肩灵官境之时,获得了奇门之术。 一番心情激荡之后,陈浮生平复下来,继续向前。 第三幅画,画的是一位圆脸略胖,形象憨态的僧人。 落款处,写的是:“毗弥西庭”、“广须陀”。 玉砌供台的留言写道: “世曰,佛门妙义乃是苦海渡厄、身为宝楫,含威降障,慈悲往生,以己造化洞天。” “吾却认为,彼等之地以怒兴威,以杀生悲,降之伏之以助己身,求大道崩于途,慈者寥寥......” 陈浮生微微一笑,觉得这位鲲鹏姑娘,对儒道佛三家,都是批得毫不留情,尽指其弊端...... 且不说她的道理如何,但凭挂着圣王画相,却在画相下留言批判,便显得这位鲲鹏姑娘,极有个性。 留言下方,依旧摆着玉简,共四枚。 第一个镌刻——神通“大威龙呈”; 第二个镌刻——神通“金刚厄相”; 第三个镌刻——神通“灵鹫法”; 第四个镌刻——神通“金蝉蜕”; 河童冲到陈浮生眼前,抢着逐一观察,大喜道: “不错,有一个留存!” 陈浮生仔细辨认,果然第四枚玉简“金蝉蜕”,保留着灵光神蕴,并没有因为岁月长远而腐朽。 “虽说你练不了佛门神通,但留着等机会,换一些好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河童哈哈大笑,拾起玉简抛给狲喉。 狲喉黑气一吐,毫不客气地将之收入喉囊中。 接连有运气有收获,陈浮生信心满满,再次向前,走向第四幅画。 第四幅画相,不出所料,画的是一位曼妙婀娜的绝美女子。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此女子眉目模糊,并未画全。 落款处原本有写,但被涂抹凌乱,看不出写的什么。 玉砌供台上的留言也不多,写得极是潦草: “贱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后面也有几个字,都被划掉,看得出写的时侯很气愤。 如此情景,玉简的下场自然也不好。 果然,三枚玉简被砸破,其中灵光神蕴早已溢散腐朽。 陈浮生无言以对,也不好评说,只得暗暗惋惜,继续向前。 来到第五幅画,画中人乃是一位昂扬魁梧的中年大汉。相貌粗豪,有一股草莽江湖气,完全看不出是圣只圣王...... 出奇的是,画相犹在,落款却被涂抹,难以看见。 玉砌供台上的留言,写道: “张燃嵋,你躲到天涯海角又如何......” 短短一句话,却又带出无数种可能和猜测。 陈浮生瞧了瞧画中人,英武而豪放,气质洒脱,看着不像是“躲”起来的人...... “兵家的圣只圣王?张燃嵋,这个名字一定很出名。也不知和鲲鹏姑娘,是情怨还是私仇......” 看见这段留言,陈浮生原本没对玉简的留存,抱有什么希望。 但是河童却冲了过来,抢起供台三枚玉简中的一枚,大笑道: “中了!中了!又中一个!” 陈浮生一喜,瞧了瞧这枚玉简方位镌刻的字,写着——神通“噩燃剑阵”。 “剑阵!”陈浮生再次大喜过望。 如今他的手段,单对单搏杀可算足够,但缺少群攻的手段。此刻见到这个“噩燃剑阵”,顿感运气果真是好! 陈浮生笑着接过河童抛来的玉简,当即法力注入。玉简在指间化为虚无,一段玄奥精妙剑阵,霎那汇入心间,融会贯通。 “噩燃,原来如此!” 陈浮生感悟之后,不禁有些喜上加喜。 噩燃剑阵,乃是以噩孽为火种,以剑气为精髓。 一火传百火,百火传千火、万火,最终形成扑天滔滔之势。静可围困,动则如烈焰焚图,慑魄伤身。 一直以来,陈浮生杀戮的噩孽,尽皆被狲喉吞噬,成为食丹的养料。对于陈浮生自己,却并无多大用处。 如今得了神通“噩燃剑阵”,以后狲喉到嘴的噩孽,恐怕是要分一杯羹出来...... “儒、道、佛、兵、嫦”,已经连续五幅圣只圣王画相看过,陈浮生已经是感觉不虚此行。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迈向第六幅画相。 嗯? 第六幅画相,并未完工,只画了半幅。 半幅所画的是一位没有头的半身躯,外形纤瘦,不知是男是女。穿着飘飘黑衫,也看不出底细。 落款的名字,也未写。 玉砌供台上的留言,也只几个字: “盗门,不提也罢。” 陈浮生微微一怔,这句话无头无尾,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淡漠。仅可知道,画中人应是一位盗门圣只圣王。 画相未完,玉简自然是不存在。 陈浮生只得继续向前,来到第七幅画相前仰望。 第七幅画相,画的是一位笼罩在漆黑大褂里的婆婆。容貌难辩,仅可见花白头发极长,拖到膝盖下。 落款处,写着:“尫巢”、“阿娑螺”。 玉砌供台上的留言,字也不多: “蛊门,阴毒难测,吾之敌也。” 留言下,只有一枚玉简,色泽灰碧,很是瘆人。 河童不负重望地飞窜而来,一把抢起这枚玉简,再次放声大笑: “到底是我运气好?还是你运气好?又中了哇!” 陈浮生呵呵笑,瞧了瞧玉简方位的镌刻,写着——神通“九毒飞降”。 河童虽说抢起了玉简,但却像烫手山芋,赶紧抛给狲喉收下。 陈浮生满怀信心,再次迈步,来到第八幅画相。 可见画中人,身躯雄伟高大,背负一张狰狞巨弓,手握三叉戟。却并未画正面容貌,而是背向。 落款处,自然也未留下什么。 玉砌供台上,留言写着: “猎家,黄雀在后,吾恨之。” 好在有一枚玉简,陈列于留言旁侧,镌刻小字写着——神通“夺魂镰”。 不等河童出手,陈浮生已经将这玉简抄在手中。很明显,他已经看出,此玉箭留存颇好,灵光神蕴未散。 狲喉毫不客气,把玉简吞入喉囊中。 “还有两幅画!看谁运气好!”河童不服气地向前飘。 陈浮生微笑迈步,来到第九幅画相前。 第九幅画相,是一位提着花篮,手扶药锄的美丽女子。画得颇具韵味,虽是中年,却有一股轻灵飘逸气质。 落款处,写着:“熹壤”、“雨苏”。 玉砌供台上的留言,写的是: “医家,妙手仁心。因予有恩,暂不置评。” 留言下,却无任何玉简存在。也不知是没有收集到,还是鲲鹏姑娘刻意不留。 陈浮生微微沉吟,看着画相,心中略有疑惑。 按道理,如今西晋医家第一福地,乃是“农只福地”。那么画中落款的“熹壤”,又是哪一位圣只圣王的福地? 而且这位医家女子圣王,名为“雨苏”,极有可能是姜泥的祖族,雨农氏后裔。 既是雨农氏的福地,为何姜泥和瑶芝芝,皆不知? 陈浮生摇摇头,他自身的见闻阅历,不足以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有机会再了解。 仅剩下最后一幅画相,毫无疑问只能是“纵横王派”。 陈浮生迈步走到这第十幅画相前,抬头仰望,不禁一愣。 画相上,并无人物。 而是画着三顶帝皇冠冕,金碧辉煌,极致炫丽。 落款处,自然也无什么留下。 玉砌供台上,留言写道: “三皇三脉,并称人皇,镇压人间。吾乃昊天灵瑞,也不曾称皇称帝。观彼等之地,狂妄自大,必有崩途......” 陈浮生微微一笑。 这段留言,批评的意思很浅,看得出是一种忿怨。或许鲲鹏姑娘,在纵横王派的手中,吃过亏...... 留言下,没想到竟是有三枚玉简,并呈排列,色泽如金。 第一个的镌字——神通“不灭圣躯”; 第二个的镌字——神通“率土”; 第三个的镌字——神通“摘星”; 河童早早已经抢了过来,目光巡梭,哈哈大笑,抄起第二枚玉简,炫耀道: “看来确实是我运气好!你要多谢我才行!” 陈浮生微笑拱手致谢,接过这枚玉简。 神通“率土”! 万万想不到,这最后一幅画相,并无人物,却能收获一门纵横王派的神通。 狲喉吐出黑气,将这玉简收入喉囊中。 陈浮生环顾四周,“儒道佛兵嫦、蛊猎医盗王”,十幅画相已经看完,所获颇丰! 自己得了两门神通,手中又捏着三个库存。 “不虚此行!” 陈浮生和河童互看一眼,皆是欢畅。 然后,走过画相的墙壁,陈浮生又来到最前端的蒲团、兵器架、茶台前观察。 由于幻术的影响,以及原始洪荒气的覆盖存在,所以这片区域在陈浮生眼中,也是异常的庞大。 但是陈列之物,却无多少出奇之处。 大多已经是黯淡腐朽,在无声的岁月里即将湮灭。 陈浮生盯着兵器架后的墙壁,目光一凝。 又见道蕴! 比起在那间巨大“闺房”里,各种字画里见到的道蕴,此刻眼前的痕迹以及道蕴,更显得繁杂多变,千奇万化。 这应该是鲲鹏姑娘多次前来参悟的地方,她所学颇多,足见精妙。年月长久之下,便留下了珍贵的道蕴。 “咦,有点意思......” 河童居然也对这面墙壁上的道蕴,产生兴趣,悬浮在陈浮生旁边,静静观看。 狲喉竟也是吱吱几声,显得手舞足蹈,似乎也是看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随即也是静静观望,宛若入神。 陈浮生干脆也是盘膝坐地,聚精会神地领悟道蕴。 他此刻得了神通“神宫三吉”,以及神通“噩燃剑阵”,正好参悟道蕴,增加融会贯通,以作将来之用。 时间缓缓流逝。 三人已经是入神沉迷,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蓦然! 轰轰隆隆~~ 顷刻宛若地动山摇! 陈浮生、河童、狲喉,尽皆惊醒过来。 在这个“武库”的区域里,一切事物,都开始随着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变得朦胧模糊,有一种溃散的感觉。 “是不是时间到了?秘境试炼在驱逐?” 陈浮生提高警惕,冷静观望。 可见眼前虽然在溃散,但并非坍塌,确实是一种即将被迫离去的感觉。 河童立刻遁入后背龟甲,狲喉也遁回左耳内。 陈浮生已经是坐不住了,整个人如同被撕扯,若有无形大力,在推他、赶他、逐他离开此地。 恍惚霎那。 陈浮生眼前万物溃灭,陷入黑暗。 耳边是风声呼啸,浓雾缭绕,纷纷扰扰。不知身在何时,身在何地,就像飘飘若飞,不由自主。 又是一个恍惚之间。 陈浮生已经感到脚踏实地,眼前视线逐渐清晰。 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喧哗声音,渐渐入耳。 然后眼前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片一片,几百位年青修行者们各占一方,站在广场上。 广场的尽头前端,悬浮一座高台。 高台上,是一位老者,正在主持,讲解此次原始秘境试炼结束后的排位、评比。 陈浮生是最后一位出来的,自然落在最后方。 “是......是陈浮生师兄吗?” 身边有十几位年青修行者,顿时围拢过来,期期艾艾的,带着恭敬地问道。 “是。”陈浮生微微一笑,颌首致意。 “陈浮生师兄,你,你的脸怎么变啦,比以前俊秀!远胜我等这些平凡之徒,呵呵......” 听到几位年青修行者所说,陈浮生不禁摸了摸脸,白泽无漏的掩饰,居然在被驱逐过程里,解除了。 不过,对于恢复真容之事,陈浮生也无所谓。 如今他已是名扬大荒遗川屿,无须再有任何掩饰。 随着陈浮生的到来,全场七百多位年青修行者们,尽皆注目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里,皆是敬畏、羡慕、畏缩、示好、尊敬等等,等等诸多含义,各有所感。 陈浮生平静而立,虽无任何举动,但大多目光观望而来之后,又再躲躲闪闪地避开,不敢过于逼视。 此次鲲鹏雏巢的历练,观悟道蕴,陈浮生的精气神内在,尽皆得到一种潜移默化的升华。 所以他此刻即便平静淡然,毫无锋芒,但却远比之前更加内敛凝藏,隐隐无形之中,另有一种独具的气势。 陈浮生不动声色,不理会旁人的眼光,眺望寻找姜泥和瑶芝芝的身影。 此刻正是秘境试炼的结果,在老者的主持下,逐一公示成绩,予以揭晓。而陈浮生手上的灵刺舍,还未能还赠她们二人。 幸好,陈浮生已经望见姜泥和瑶芝芝,双方隔得不远。而两位女子,也远远见到陈浮生的返回,皆是眼含笑意。 他想了想,手指一捻,祭起新获的“噩燃剑阵”之法,取自狲喉的噩孽残余,凝为两道剑丝。 一道飞向姜泥,一道飞向瑶芝芝。 顷刻,两位女子便得到陈浮生的示意。 姜泥和瑶芝芝,离开人群,双双带着忐忑,有些脸红的来到陈浮生身边。 瑶芝芝首次见到陈浮生的原貌真容,微微吃惊,不禁脸色又添嫣红。想到此前的接触,更显得有些羞涩。 陈浮生早有准备,一手一个玉匣,递给姜泥和瑶芝芝。 “这是此前,我承诺过的灵刺舍。姜姑娘、瑶姑娘,请收下。” 姜泥和陈浮生经历了不少患难,早已不像以前那么客套。笑了笑,低语感谢,将玉匣收在手中。 瑶芝芝笑得脸上的酒窝显出,瞧了姜泥一眼,也是毫不犹豫,将玉匣收在掌中。 同时,她还快速的低语说一句: “陈白师兄,你若手上还有留存,我可再为你凝炼灵光之瓣......若不够,这些你暂且拿着。” 陈浮生致以谢意:“多谢瑶姑娘厚意!等此间事了结,再说不迟,不必着急。” 姜泥轻轻一握玉匣,法力有感,顿时惊诧道: “浮生师兄,怎么如此之多?” 陈浮生给的玉匣,每匣内皆是三十六根灵刺舍。相当于在巨大“闺房”里的收获,三人均分。 “太多了!”姜泥脸上一红,将玉匣递还陈浮生,“我在秘境里也得了几根,足够此次试炼的成绩......浮生师兄缺少此物提升,你先用。” 陈浮生笑了笑,正要说大家均分,无所谓多少。 瑶芝芝也将玉匣塞了过来,笑盈盈道: “陈白师兄,我在鲲鹏雏巢里,也得了几根,暂且足够成绩。也不须这多,你留着用。” 三人在广场的末端,如此私语,又相互手来手去。 顿时,引起大量目光的关注。 也不知是姜泥还是瑶芝芝,心慌意乱之下,触动了储物玉匣。 忽地,呼啦一声! 成堆的灵刺舍,倾泄而出,全都落在三人脚下。 哗...... 那些注目而来的年青修行者们,陡然见到上百根灵刺舍,都是一片哗然,目瞪口呆。 就连前方尽头,高台上主持讲解,逐一颁布成绩的老者,也为之惊动,诧异地观望过来。 在场的所有年青修行者,多则十几根,少则一二根。不少人空手而归,一根灵刺舍也未寻获。 即便是高榜位的着名天骄,一部份撞上了陈浮生,身殒道销。一部份则在鲲鹏雏巢另有所获,灵刺舍反而也不算多。 所以万众瞩目之下,所有人见到成堆垒积的灵刺舍,此刻的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陈浮生、姜泥、瑶芝芝,三人也未想是这个局面。 姜泥的脸色已是羞红得仿佛火烧,她赶紧强自镇定,拾起三根灵刺舍收下。剩余的挥动法力送入玉匣,塞到陈浮生手中。 然后,她垂首,蚁语般谢过,飞快转身逃离。 瑶芝芝同样是羞得手忙脚乱,甚至祭起一朵花蕊遮掩眉目。也只收了三根灵刺舍,余下的塞还给陈浮生,头也不回地逃离。 陈浮生一手一个玉匣,颇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此时。 突然! 一道白光落下,有若天降,悬停在陈浮生身边。 白光内,坐着一个朦胧的身影,穿着白羽长氅,姿态极是逍遥无束,显出独特的气质。 “参见大祭司!” 远方高台上的老者,赶紧恭敬俯首相迎。 在场所有年青修行者们,听到“大祭司”之名,纷纷惊觉,立即也是恭敬俯首。 顷刻,满场众人,尽皆恭迎,沉寂无声。 陈浮生虽然不知“大祭司”是何人,但如此情景,以及身边感应到的恢宏之相,也不敢怠慢,致礼躬身。 “你随我走一趟,有位客人,想见见你。” 大祭司在白光中,淡然说道,随即将手一挥。 陈浮生立刻被笼入光影中,眼前一切耀眼欲盲,五感全失。虽非禁锢,但也算身不由己。 只是恍惚霎那一瞬间。 陈浮生感到束缚全无,视线清晰,已经来到一个装饰奢华的小厅内。 白光、大祭司,全都不复存在。 “你就是陈浮生......” 小厅正前的主位座椅上,坐着一位约莫二十余岁,容貌俊雅,气质谦和,脸上满是微笑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套制工精致的银丝明黄长袍,但是黑发却简单的束环,随意披在肩后。 如此形象,既显贵胄之气,却又洒脱不羁,另有一种平易近人的风范。 这个年轻男子的身后,侍立着一个形象枯槁的老者。相貌平凡,毫无特色,和民间乡里的老者并无区别。 “陈浮生,你不必拘束,此次是我要见你,来得有些唐突。”年轻男子微笑道。 陈浮生不动声色,但保持警惕,施礼回应。并不说话,等待这位不速之客的下文。 年轻男子仍是微笑道: “我姓顾,名叫君临。你可称我顾公子,或者......” “或者称我,十皇子。” ...... 第136章 人皇诏、狲喉变(万更求订阅) “十皇子?” 陈浮生的目光一凝,心中逾发警惕。 “我杀了安太子,此事虽然还未有证据,但中州皇室乃是人皇正统,镇压人间界的顶巅存在。安太子之死,终究会有曝露的一天!” “十皇子,来者何意?” 陈浮生念头纷转的同时,也感到一丝疑惑。 “安太子姓安,这个十皇子姓顾?” 精致奢华小厅内的气氛,随着顾君临的自我介绍,变得安静了片刻。 或许是看出陈浮生那一丝疑惑。 顾君临微笑解释: “中州皇室,我们这些皇子们,可任意取名,并无什么限制。所以,你以后称我顾公子、十皇子、顾太子,都随你心意,只是称谓而已,并无特别。” 陈浮生顿时恍然,但听到最后一句,又再心中一动。 “以后?这个意思,并非是来兴师问罪?” 顾君临似乎也觉得小厅内的气氛,有些拘束,当即摆手道: “陈浮生,你先坐下说话。我此次来得唐突,或许你心中有诸多疑惑,我逐一为你讲解。” 陈浮生微微点头,坐到客席上,沉默相对。 顾君临依然是微笑、平和,看着陈浮生,说道: “安太子是安太子,我是我,此话先要向你表明。以免你心中有隙,思虑过多。” 陈浮生不动声色,虽是冷静如常,但心中对这句话,仍是起了一些波澜。 顾君临继续含笑道: “我此次前来,一是请示过父皇陛下,得到首肯,方可踏足大荒遗川屿,召你前来详谈。” “至于第二个缘由......” 顾君临的语气,仍是平和,但带有一丝肃然,说道: “我在中州皇室,掌管一部份‘王道弄臣’的调派之责。所以在众皇子中,我另有监管皇子安危之职责。” “这第二个缘由,自然是因为安太子殒命之事。” 说到此,顾君临平静看着陈浮生: “听我两位属下的禀告,似乎,安太子殒命之事,与你有重大的关系?” 陈浮生不置可否,亦是平静相望,说道: “十皇子前来,召我问话,是要问罪么?” “问罪?” 顾君临顿时摇头笑道:“既无事证,也无人证,何来问罪之说?” “你无须多虑,我此次来,并非是要兴师问罪。” 陈浮生微微一笑,继续平静的等待下文。 其实他这一句反问,是有的放矢。 如若十皇子居心不良,以势压人,那么陈浮生便会毫不犹豫地掀桌子。 他手上有敲门砖,无论是去阿鼻集市,还是去冥狱青溟关,都有一线退路。 此刻听到顾君临的解释,且不说这个解释是否真心,但陈浮生隐隐有些好奇,想知道这位十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陈浮生。”顾君临再次正色,说道,“召你前来,是有两个抉择,放在你面前,由你来挑选。” “抉择?”陈浮生微微一怔。 “我诚心而来,自然是直话直说。”顾君临含笑,左手迸指向前,右指同样迸指向前。 在他的左手指间,拈着一枚霞光内蕴,光华隐隐,尖叶般大小的符令。色泽金黄,镌刻无数纹路,玄妙难明。 顾君临的右手指间,则是夹着一份卷起的浅黄色传诏卷轴。隐隐看见山海万象之影,在卷轴表面萦绕。 “这第一个抉择。” 顾君临抬起右手,将那份传诏般卷轴示意,缓缓道: “你若接受这第一个抉择的诏书,便可立刻列名神嗣寰榜,榜位第四。并且,受到百份气运丹朱、百份灵丹、百份幼鲲真灵舍利之嘉奖!” “接受之后,你须离开大荒遗川屿,不再参与大荒试炼。前往中州未央宫,加入‘王道弄臣’,成为中州皇室内卫一员。” 陈浮生听完之后,未作表态,平静而沉默。 顾君临笑了笑,又举起左手指间的霞光符令,缓缓道: “此乃第二个抉择。” “亦是我请示父皇陛下后,争取到的另一个条件。” “陈浮生,你若接受这第二个抉择,便可立刻获得这枚‘万劫人皇诏’。” “神嗣寰榜上,只会将你排入第二十名。” “但是,你仍要立刻离开大荒遗川屿,不再参与试炼。并且前往人间界三千灵山关隘,参与守关之战,戴罪立功!” 顾君临说完,目有深意。 陈浮生的心里已经是波澜起伏,念头纷飞。 他没想到,顾君临居然带来了“万劫人皇诏”。 更是没想到,“戴罪立功”这句话,仍是从顾君临口中说了出来。 “何谓‘戴罪立功’?”陈浮生不动声色的问。 顾君临微微一笑,说道: “安太子之死,虽无事证、无人证,但你并不知晓王道弄臣的手段。若是一查到底,十有七八分,会查到你的头上,会证明你便是凶手。” “陈浮生,还是那句话。我并非是来兴师问罪,而是给你两个抉择!你选择哪一份,皆是你的本心,我不干涉。” “你做出选择,我为你开路。就是这么简单,并无其他。” 顾君临说完。 小厅内,又再陷入安静。 陈浮生其实内心深知,安太子之死,绝对是瞒不住。 而且眼下也能看出,十皇子顾君临前来说这一番话,必定是知道,安太子死于他手。虽未明说,但,意已表露。 “两个抉择......一个是投效王道弄臣,一个是投效灵山关隘......” “一个是获得名声,却受束缚......一个是不受束缚,却有大凶险......” “这个十皇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无论接受哪一个抉择,都相当于脱了杀死安太子的重罪。堂堂十三太子被杀,难道他做为皇子一员,要为我开脱?” 陈浮生沉默琢磨。 他未作过多犹豫,直接抬眼瞧着顾君临,问道: “顾公子,这两个抉择,我选了有何益处?有何坏处?我若不选,又有何坏处?” 顾君临淡然浅笑,平和的声音说道: “任你做出哪个抉择,我会为你开路。无论是送你前往中州未央宫,或是哪一座灵山关隘,皆会安然无事。” “你选一,好处则是名正言顺的纵横王派子弟,可兼修、可立功,平步青云。至于坏处,所谓身受束缚,见仁见智尔。” “你选二,好处是脱罪,无人再追究你与安太子之死的罪责。至于所谓坏处,此刻你也不知,我也不知,将来好坏与否谁也不知。” 顾君临说到这里,微微沉吟,又道: “你若不选,自然是有你的道理。” “但是你会被驱逐出大荒遗川屿,神嗣寰榜永不列名。你去往何方,亦是你的自由。” “只是安太子之死,证据表明之时,你便有无穷的祸患。天下之大,举步维艰。况且,还有那位嫡圣制约在旁......” “陈浮生,所谓坏处,其实你心中应是知晓,无须我多说什么......” 陈浮生肯定是懂这个道理,仍是未作犹豫,还是反问: “顾公子,我并非灵官,也不是神将,如何去得了三千灵山关隘?” 顾君临听到这一句问话,顿时哈哈大笑,抚掌欢畅,显得毫无皇室贵胄的风范,边笑边道: “你的意思是,愿意选择第二个抉择?” 陈浮生有了决断,微微点头,并不多说。 顾君临击了击掌,笑道: “我身边人,皆说你不可能选第二条路。甚至劝我,不要在父皇陛下面前,多费口舌。” “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也只有我自己深知,以你之性,必然会选第二条路!” “这天下,敢杀安无悠、敢杀萧冠者,又能有几个?” “哈哈哈哈......” 笑声肆意而洒脱,在小厅内回荡。 侍立顾君临身后的老者,一直是木然仿佛睡着。此刻终于是忍不住,暗暗抬袖,拂了拂顾君临身后,低语: “十太子,慎言。” 顾君临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笑看着陈浮生,说道: “万劫人皇诏,你收好。” 说着,左手一弹。 霞光内蕴的符令,落入陈浮生掌中。 “无论你是不是灵官,是不是神将,得了万劫人皇诏,你去到任意灵山关隘,便视同神将地位!” “你也无须谦虚!杀得了安无悠、杀得了萧冠,这天下的枢神将一把抓来,又有几个比得上你?” “至于你说并未晋升灵官,我再给你三十日的时间,潜心静修。如若不成灵官,那我也只好自挖双目,从此再也不见你陈浮生。” 顾君临说得洒脱,笑得欢畅,又抛出一个玉匣,落进陈浮生掌中。 “一百根灵刺舍,无论炼丹或炼身,皆是绰绰有余。你先收着,将来在灵山关隘立功,还有更多好处嘉奖。” “所谓戴罪立功,只是一个名头。为的是求得这一份万劫人皇诏,为的是你安然前往灵山关隘。” 顾君临的笑声缓和,说道: “成就灵官之后,去了三千灵山关隘,你方可知道,这天下之大!方可知道,大道何往!” “世间,已有三位比你更着名、更出色的天才之辈。那便是神嗣寰榜的前三名,早已经去了三千灵山关隘!” “他们皆是灵官境,为何他们去得?你却去不得?” “陈浮生。”顾君临恢复正色,带着肃然道: “神嗣寰榜,是父皇陛下挑选天下英杰,以作培养的名单。但真正可堪造就的,其实寥寥无几。” “你是我顾君临看好的一位,亦是期盼你一举腾飞!” “只有去了三千灵山关隘,你才会知道,‘诸世万劫’对于三界的祸害。当你明白之后,你便会知道前路如何走,大道如何走。” “再多的道理,我说来,便会令你厌烦......哈哈哈......”顾君临摇头一笑。 “今夜是你在大荒遗川屿的最后一夜。黎明时分,你会返回自身的灵窑之地。修身养心三十日,万劫人皇诏便会激发。” “到那时,前往何处灵山关隘,你自然会知晓。” “去吧......将来之日,再行一聚!” 顾君临说着,微笑致意。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致礼后转身而去。 小厅内又再恢复安静。 顾君临靠在座椅上,微微闭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背后侍立的老者,此刻也是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瞧着陈浮生远去的背影,半晌后低沉声音道: “十太子,这小子开口第一句,说‘问罪’之时,对你起了杀心!” “人之常情。若我置身他的地步,亦是一样会争取生机,无可厚非。”顾君临仍然是微笑,毫不在意。 老者微皱眉头,低语道: “起杀心,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是杀了安太子和嫡圣义子,必有强横手段......” “老奴诧异的是,他凭什么觉得,可以全身而退?” 顾君临突然又笑了起来,抬眼看向身后的老者,笑道: “这才是我看好他的原因啊!好勇斗狠之辈,手段强绝之徒,我见过不计其数。比他狠的,亦不算少。” “可是,世间能对我起杀心,并且还能有把握,全身而退的?有几个?你觉得,他是不是很有意思?值得我来一趟?” 老者为之一愣。 半晌后,叹息道:“原来如此!十太子,这便是你想将他收入麾下的原因么?” “不,不,你们都想错了。”顾君临大笑摇头。 老者为之不解,疑惑的看着顾君临。 顾君临微笑道: “所谓天纵惊艳之辈,岂是束缚得了的?” “更何况,他若真被我束缚了,那我反而会失望。觉得高估了他,并非我心中之人!” 老者更是疑惑不解,忍不住低语问道: “十太子,你既不收他入麾下,又费尽心思帮他脱罪,让他得了万劫人皇诏......只是,只是觉得他有意思?” 顾君临的笑容渐渐缓和,目光中流露着难以琢磨的情绪,淡然道: “世曰,三皇三脉,镇压人间......你看这世间,其实已是如同遍布裂痕的小石子,悬于漩涡边缘......” “要么坠落,要么渐渐破碎,不复存在......” 顾君临说着,目中难言的情绪,凝为一粒熠熠的光芒,深藏于眼内,喃喃道: “我只愿这世间,能多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每多一个,那便多一分希望......” 小厅内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老者侍立在后,脸色肃然起敬。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再微微叹息。 ...... ...... 陈浮生出了小厅, 一路沉默前行,脑中思绪纷飞。 虽说他隐隐觉得,十皇子顾君临前来,递出所谓的抉择,并且姿态随和,未有一丝威胁之意。 “就这么简单?毫无目的?” “难道是想栽培我,然后收入麾下?为他效力?” 陈浮生一边想,一边又觉得难解。 首先他并未听出或看出,顾君临有这个想法。另外,如若顾君临查过他,必然是知道,他并不是甘愿低头的人。 既然暂时想不通,陈浮生便将念头压在心内。 如今已是有了决断抉择,拿着“万劫人皇诏”前往三千灵山关隘。将来会发生何事,自然会逐一揭晓。 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 陈浮生露出一丝笑意,继续秉持自己观念。 不知不觉。 他抬眼一望,居然又回到了广场上。 此刻,颜罔一脸平静的站在前方,似乎在等他。 “颜罔师伯!” 陈浮生赶紧纵身过去见礼。 “你要是不出来,我正打算去闹一场。”颜罔淡然道。 陈浮生心中感动,知道这一句话的份量。 “十皇子给了我‘万劫人皇诏’......” 话未说完。 “嗯?”颜罔眉头一挑,显得诧异。 陈浮生摊开手掌。 掌心中,那一枚霞光内蕴,光华隐隐如尖叶般的符令,在掌间萦绕着难测的光辉。 “他想干什么?”颜罔只是一眼,便知道确实是“万劫人皇诏”,不禁也是和陈浮生一样,兴起各种疑惑。 “顾君临说,希望我在三千灵山关隘,戴罪立功。并且,也能知道路怎么走,大道在何方......”陈浮生平静说道。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颜罔皱眉,但随即又摇摇头,“王道弄臣,天才之辈并不少。他起心思为你脱罪,赐予万劫人皇诏,并不像是简单收入麾下的事。” “暂且不知。但如若将来有何谋算,我会多作准备,不会掉以轻心。颜罔师伯但请放心!”陈浮生微笑道。 颜罔却是嗤笑道: “你小子和白起差不多,皆是看似无害,实则手黑!我担心你做什么,我担心那些触你霉头的人......” 二人相视而笑。 颜罔也不多说,挥袖祭起一片刀光,笼罩自己和陈浮生。 顷刻宛若雷电奔行。 未过片刻,已经落在北秦神都的广场区域内。 “我已收到大祭司传言,黎明时分,你会离开大荒试炼。我身为神都使者,不便相送。” 颜罔淡然道,“只是你须记住,出去后,不要弱了白起的名头。有人要害你,无须手软。前程远路,荆棘遍布,时时要有奋勇之心!” “弟子记下了!多谢颜罔师伯厚意!”陈浮生恭敬施礼。 颜罔顿时拂袖而去,留下最后一句话语: “你我将来或有机会,在某个灵山关隘还会相逢!去吧......” 陈浮生静立片刻,回到自家选择的那座孤峰树屋里。 只是刚刚坐下没多久。 门突然被推开,瑶芝芝竟是闪身而来。笑盈盈地看着陈浮生,脸色却多了羞涩的红晕。 “咦?你是怎么来的?”陈浮生笑着起身相迎。 “陈白师兄不知么......现在许多人都传言,你即将被逐出大荒遗川屿,不再......不再参与试炼......” “我请示了使者大人,说是前来送一些东西......” 她语气加快,顿时盘膝坐下,坚决说道: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趁此时机,我多炼化一些灵刺舍,助你再添些灵光之瓣......” 陈浮生也不矫情,当即谢过,与她相对而坐。 二人已是颇为熟悉对方,过程依旧。陈浮生取出灵刺舍堆积,瑶芝芝凝精会神的运用“炎帝长生经”炼化。 时间缓缓过去。 已是接近黎明时分...... 霎那! 陈浮生和瑶芝芝,尽皆有感,睁开眼来。 原本安静的树屋内,多了风声呼啸,光影斑驳隐隐,有一种驱逐、压制,剥离般的感应。 “陈白师兄,一路顺风......” 瑶芝芝望着陈浮生的身影,已经看出变得模糊起来,低语送别。 “大恩不言谢,将来之日,必有回报!告辞!” 陈浮生肃然谢礼,感觉身体又再像在鲲鹏雏巢时一样,变得撕扯,身不由己。 眼前一切景象,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光影交错的变幻,宛若时光纵掠。 也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霎那,陈浮生清醒过来,已经脚踏实地,视线恢复了清晰。 他放眼一望,竟然是在虹葭古道上,返回了宝骑镇外。 坐在路边的荒坡上,陈浮生感应着微微的黎明寒意,远望四野朝雾朦胧,远方已有晨曦缓缓升起。 随即,他内视自身。 可见龙骸灵窑上,灵光之瓣层层叠叠,已经达到十八倍之数。距离二十倍,并不遥远。 “还有三十日时间的休养身心,凭借手上的天材地宝,努力一把,可以冲破二十倍以上的限制。然后再去灵山关隘,视情况圆满晋升。” 陈浮生默默低语,有了决断。 他正要起身返回宝骑镇内,却突然脚步一定。 全部身心,立刻感到一阵阵惊悸。 宛若心慌意乱,念头纷杂,有种窒息的感觉。 蓦然! 呼~~ 一声闷响。 陈浮生觉得左耳一痛。 一团漆黑的“圆球”跌落出来,掉在地面,纹丝不动。 “狲喉!!” 陈浮生刹那震惊万分。 狲喉已经团团萎缩着,抱头抱腿,宛若一个滚圆的黑色“石球”。虽依稀可见是狲喉的模样,但气息全无,形同凝固。 这一惊非同小可,陈浮生赶紧要去抱起它。 “别动!” 河童霎那飞窜出来,挡在陈浮生手前。 “狲喉这是怎么了??”陈浮生急问。 河童谨慎地围着凝固状的狲喉,绕了一圈,观望后严肃道: “它在进化!即将蜕变!” “进化蜕变?”陈浮生先是一惊,然后稍微松了口气。 “你这父亲怎么当的?”河童激动起来,大声道,“它是噩绝奇胎,怎么可能在人间界进化?要是遭了灾祸变故,怎么办?” 陈浮生又再一惊,顿时心急如焚。 “带它去冥狱!只有冥狱才勉强算安全!”河童严肃道。 陈浮生明白这个道理,但立刻一愣。 此刻在他的手上,只有一堆灵刺舍、无间龙雀、和刚刚到手的“万劫人皇诏”。 这些还没来得及交给狲喉保存...... 至于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在狲喉的喉囊里。 “小师叔赠予的无漏乌蓬纸船,在狲喉手上......”陈浮生沉声说道,脸色变得难看。 河童顿时也傻眼。 没有无漏乌蓬船,怎么去冥狱? “五大夫槐!!” 陈浮生和河童对视一眼,皆是异口同声。 ...... 第137章 黄泉钓鱼人 “五大夫槐!!” 陈浮生立刻毫不犹豫,以无间龙雀的剑尖,挑起狲喉,迅速向宝骑镇内而去。 如今他已是此地灵窑之主,方圆数百里,念动即是洞若观火。再加上地理气机气运的加持,不过片刻已是回到烟笼巷。 此刻正值黎明前夕,巷内外街道上,并无行人,仍有些万籁俱寂。 前方氤氤氲氲的薄雾缭绕方向,已经出现了亭亭如盖,逾发显得苍翠森然的五棵老槐树,延绵屹立,宛若千百年不变。 这也是陈浮生晋升龙骸灵窑后,第一次站在五大夫槐范围内。 他微微闭目,感受周围徐徐而来的地理气机。 然后,以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感到眼睑蚀痛后,注目观望。 在他可感应到的气机笼罩之内,在他的异瞳视线内,以及整个宝骑镇大势的加持之下。 一眼望去。 陈浮生心中顷刻波澜兴起,久久不能平息。 眼前的五大夫槐树,已经不是以往的那般观感。 在他的视觉中,五棵老槐树,开始变得独立,不再是森森郁郁的联结,如封似盖,而是显得有些分隔。 每一棵老槐树,竟是枝叶皆无,仿佛一个“符号”。 “横、竖、撇、捺、勾......” 五棵老槐树形成的“符号”,就像分割开的文字一样。碎化、聚合、又分散、碎化、聚合...... 这种诡异现象,让陈浮生辨认不出,五棵老槐树究竟是形成“一个字”?还是“几个字”? 除此之外,在五棵老槐树形成的“字”下面,是一个颜色鲜艳,幻彩斑澜的“点”。 这一个“点”,异常明显,痕迹分明。 是老井! 五大夫槐下的百年老井! 此刻看来,就像是五棵老槐树形成的“字”,压在这口老井的一“点”上。 “五大夫槐的存在,到底代表什么?” 陈浮生心中虽然有疑惑,但目前并不是思考这个谜的时侯,救狲喉才是首要任务! 他当即缓慢接近树下的老井。 在异瞳的观感下,这个老井不再是正常的模样。 深邃而幽远的井口内,荡漾着说不出的黄蒙蒙光影。宛若岁月沉淀,令人为之茫然而沉迷。 陈浮生并不是第一次来,立刻定心定神。 如今他手上已经没有浮屠母锁,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通过浮屠母锁开启进入冥狱的通道。 但是在路上与河童的分析,狲喉乃是噩绝奇胎吞噬母锁所化,那么必然也会相当于拥有浮屠母锁的效果。 “试试再看!如若不行,那我只能借助龙骸灵窑,强行动一动这口老井!” 陈浮生有了决断,不再犹豫,以无间龙雀的剑尖托着狲喉,缓缓送入井内。 顷刻,井口内的黄蒙蒙光影,顿时蒸腾大作。 “有反应!”陈浮生大喜。 黄蒙蒙光影翻涌向上,悬浮于井沿,触手可及。 刹那! 陈浮生眼前一亮! 冥狱黄泉路径之影,再次入眼而来! 宛若一幅朦胧模糊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他此前进过一次,眼见如此,更是毫不犹豫,紧握龙雀神兵,带着狲喉,纵身而下。 轰~~ 恍惚间,陈浮生再次感受到经历过的震耳轰鸣。 仿佛一块万斤巨石砸进河面的响声。 响声犹如狂潮掀起,拍击轰隆,瞬间扩展,震慑心魄。 如此懵懵茫茫,过了不知多少时间。 彻骨冰寒透体而入,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就几个呼吸之后。 陈浮生恢复平静,心中清楚知道,已经是进了冥狱,来到了所谓的黄泉偏路。 果然,睁开眼睛之后,他已经处身于崇山峻岭的夹谷之中。四周重峦叠嶂,黄烟尘雾弥漫,天空无日无月。 嗯? 陈浮生有些疑惑。 按照他的经验,若无“黄泉符诏”之类的遮幕,若无之前的浮屠母锁,也无狲喉黑气的辅助。 他所见的冥狱,必然是真实的! 并不可能是眼前这般模样,真假亦幻。 但随即,陈浮生恍然大悟。 他的衣袍内袋,带着的“万劫人皇诏”上,微微有着玄妙的意境波动,笼罩在他身上。 甚至抬头,可见极为淡抹的浅黄气焰,悬于顶上。 也就是说,“万劫人皇诏”也具备黄泉符诏类似的效果,替他挡住了冥狱的真实末日环境,避免引起麻烦。 “快走,去当初的黄泉摆渡口。那里接近黄泉河,是狲喉进化蜕变最佳的地域!” 河童急切的话语,飘进陈浮生耳中。 他立刻纵身前进,来到偏僻地方,开始方术仪式。 此次,是为了辨认这一条黄泉偏路的途径。 一切顺利,陈浮生窥探了天地桥,记忆路途后,当即返回。又再加快速度,向着黄泉摆渡口而去。 如今他的实力,超越当初十倍不止,再次踏足黄泉偏路,已是一骑绝尘。不过数个时辰,已经远远望见黄泉摆渡口的山坡。 陈浮生当即一鼓作气,穿进坡外的白雾,又通过千万蜉蝣般汇聚的黑潮,一路冲上了山顶。 果然,景象又再一变。 高达十数丈,如同小山峰尖般的石雕,矗立在前。 高耸石雕两端,是一排排延伸无尽远方的石柱。 陈浮生再次见到“黄泉摆渡不倒翁”的石雕,稍微松一口气。 “找个偏僻所在,为狲喉筑个小巢。”河童又再出声指点。 陈浮生不敢怠慢,立即上山顶寻找。 精心挑选了一处偏僻所在,取出玉匣,以二三十根灵刺舍,快速搭建出一个“小巢”。 然后,将已成凝固状的狲喉,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一切就绪,陈浮生终于是再松一口气。 “等着吧......我也不知它什么时侯能醒,蜕变成何等模样......唯有等待。”河童幽幽的说道。 “既是脱离危险,等待便可以。无论多久,我必定守护,不会让它有事!”陈浮生点头。 “嗯,这才像个做父亲的嘛......”河童也恢复了平静,取笑一句。 随即又说道:“走,去周围捕获一些噩孽阴魂什么的,将之做为狲喉进化蜕变的养份......” “虽然我也没做过,但想来,就像是孵小仔子一样。有用无用,总比坐着枯等强些......” 陈浮生自然是同意。 只要能助狲喉早日恢复,即便要他现在去杀右轮噩孽,拿来做养份,也绝不会皱眉头。 “将它放在这里,安全吗?”陈浮生不禁问道。 “这条路上,谁还敢接近它?你忘了你家狲儿子,是什么存在?”河童再次取笑。 陈浮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当即便转身而去,迅速冲下山,开始追捕噩孽踪影。 此地并非黄泉小千路主干道,只是偏路、曲径,但陈浮生脑海中深印地形,发起狠来追杀噩孽,并非难事。 如今他的实力,堪称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大多隐藏的阴魂、噩孽、邪物等等,皆成了剑下之灰。 如此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就在追杀噩孽,带回摆渡口,又下山追杀噩孽的循环中不断流逝...... 所幸的是,凝固状的狲喉,果然一天天有了改变,让陈浮生也放下心来。 陈浮生趁此时间,也多番琢磨自己新获的神通“神宫三吉”,以及“噩燃剑阵”。 而且他手中的灵刺舍也还有近百根,每天也会当作灵丹般在手中炼化,继续增强灵窑的灵光之瓣。 所谓灵官,就是在法力、修行、感悟、技艺等方面,达到一个新的顶峰。 如今他的实力已是超过灵官,需要的是精益求精的雕琢,达到一个更高的圆满。 陈浮生炼化灵刺舍的手段,虽然比不了瑶芝芝的“炎帝长生经”,但毕竟是有收益。虽缓慢些,却也在增涨着。 转眼已经过了二十多日。 陈浮生终于是水到渠成,将手上的灵刺舍炼化大半,体内灵窑灵光之瓣,超过二十倍!接近二十一倍! 自身成绩喜人,狲喉的进化蜕变也在平稳渡过。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第二十八天。 陈浮生将自己捕获的噩孽浊气,以及阴魂邪物的精粹,放入小巢内。 他凝视着小巢内宛若沉睡的狲喉,可见狲喉已经脱离了凝固的石化状态。虽然形象未有大变,但看着令人放心。 休息片刻,陈浮生正要继续下山。 突然! 后方的黄泉河上,传来悠悠的歌声。 “滔滔浊波无所依,船儿无底怎能行......莫看浊波,莫看无底,有心便渡河,有心便可行......” 咦? 陈浮生心中一震。 船歌显得熟悉,当初小师叔也曾在黄泉河上唱过。 只是此刻这声音,却并非小师叔。 而是显得苍老些,更浑浊一些。 陈浮生在此待了二十八天,从未感应到后方的黄泉河上有什么动静。除了潮浪声隐约而来,近乎千百年廖无人迹。 如今正值狲喉进化蜕变的关键时刻,陈浮生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当即以剑刃凝视自己异色双瞳,感到蚀痛后,便悄无声息遁身而去,在山顶边缘,注目远望。 果然。 一艘显得简陋的小船,在滚滚涛涛,气势如同大海的黄泉河里,摇曳而来,越来越近。 这船同样是无底之船! 但却没有乌蓬,仅就一艘小舢板,无蓬无帆。 船头,负手站着一位五旬男子。 此人穿着简单的布裤短褂,头发胡乱挽个髻。并无特色,极是普通平凡。 在陈浮生的异瞳窥探中,此人竟是如同凡人,毫无法力或气势上的波动。 陈浮生不禁为之一凛,警惕万分。 如此平凡之人,在他的记忆中,只有老王、貔吉天禄等有数两位身上见过。 能够畅行黄泉河,披波斩浪而来的,岂是凡人? “小友,有缘相见,帮我个忙如何?呵呵......” 小船上那人,竟是目光如炬,发现了陈浮生的存在,朗朗声音传了过来。 然后,他脚下小舢板,仿佛缩地成寸。仅几个呼吸,便从数里之外,荡漾而来,徐徐停泊在陈浮生处身的山坡下,河礁石边。 “小心!” 河童的声音,如同细线,钻进陈浮生耳内。 “此人身上有昊界的气息,我不便与你再说话......”河童说完便无声无息,断了与陈浮生的联系。 “昊界?” “一位昊界之人,来到冥狱黄泉上泛舟?” 陈浮生提高的警惕,再次拔得最高。 山下,河礁石边停泊的小舢板,随波荡漾。此刻犹如近在眼前,船头之人,立即被陈浮生瞧得清楚。 此人脸色焦黄,眉间似乎有疤痕。外貌普通而不起眼,唯一的特色是耳朵有些大。 “小友,不如上船来一叙,如何啊。”船头人笑呵呵望向陈浮生,朗声说道。 陈浮生此刻是警惕万分,怎么可能上一个陌生人的船? “前辈,在下有些要事,不便分身,还望原宥!” 陈浮生说完之后,拱手致意。 “呵呵,小子还挺谨慎!” 船头人仍是笑呵呵,又再说道: “你上船来,帮我个小忙。我必有重谢!无须你出力,动动嘴皮子就行,方便得很。” 陈浮生听到此句,更觉得不靠谱。不动声色地缓缓退步,只是拱手致歉,摇摇头。 “你莫怕,我并无敌意。” 船头人笑道,“再说,我路过阿鼻集市时,还曾见过你。你与老王有旧,我又岂会害你?” 陈浮生心里一惊,此人竟知道阿鼻集市?还见过我? 船头那人似乎要打消陈浮生的疑虑,笑呵呵又道: “你放心,说不定哪天我也加入逆巢。到得那时,你我说不定成了忘年交,哈哈哈哈......” 话已至此。 陈浮生极度冷静,暗暗思索。 此人神秘莫测,完全窥探不出根底,即便退避,但有狲喉在旁,也不可能退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陈浮生不可能丢下狲喉不管。 “前辈,你既与老王相识,那便也算是阿鼻集市的朋友。” 陈浮生缓缓道,“不知前辈找我,是有什么事?” 船头那人摆摆手,显得轻松的说道: “找你,自然不是难事。你放心,我并无敌意。小子,莫那么谨慎。” “听老王提过,你的占卜问卦之术,堪称惊艳!” 船头人笑呵呵道,“我这几日,又正好在此钓鱼。你到船上来,我每钓起一条鱼,你便用占卜问卦之法,帮我算算,这条鱼是何来历。” “无论你怎么说,都由得你。这个忙,你应该是帮得,我也不为难你。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如何啊?” “钓鱼?” 陈浮生一愣。 ...... 第138章 万劫之劫 船头人笑呵呵地弯腰,在脚下捣鼓一番。 立刻便抽出一枝长约丈许的青色钓杆,以及一个浅黄篾条纺织的鱼篓。 钓杆和鱼篓,看着皆是寻常之物,平凡普通。 此人又坐在船头,将手中钓杆一甩。 立刻便有一根长长的钓丝甩出,坠入远端滚滚涛涛的黄泉浊浪中。 当真是来钓鱼的! “小友,来,坐我旁边。我钓一条,你便占卜一条,来......” 般头人招招手,满脸平和纯朴的笑容。 陈浮生深深吸了口气,保持警惕,纵身一跃。 蓬~~ 他稳稳落在船上,随即盘膝一坐。 “好,好,好。年青人莫要那么拘谨。呵呵......我若真对你有敌意,你站在岸上与在船上,又有什么区别,呵呵呵......” 船头人微笑着,目光望向远端的钓丝。神情与姿态,完全就是钓鱼的模样,十分熟练,十分认真。 陈浮生沉默不言,亦是观望着远端的滚滚浊浪。 不过片刻。 船头人手一抖,钓丝瞬间收回。 一条青黑密鳞的肥头大鱼,在钓丝上挣扎摆动,仍是被钓丝拉了回来,扑通一下落在船头,仍然痉挛地颤动着。 “来,帮个小忙,你看看此鱼是何来历。” 船头人轻轻将手一拨,青黑鳞大鱼被推到陈浮生身边。此鱼依然颤动着,但却如同被禁锢,动作很小。 陈浮生再次吸了口气,仔细观察。 可见这条看似寻常的青黑大鱼鳞片上,泛动着符箓般的光芒。除此之外,鱼头鱼身,却并无多少诡异之处。 既然已经下船,已经答应此人占卜问卦,那么陈浮生也不再犹豫。沉吟一瞬,便开始运用“河图之术”。 由于河童断了联系,陈浮生想要自身在冥狱的环境里,运用河图之术,便需要增加一些手段。 他当即手腕一翻,自玉匣里取出一片灵刺舍。 手上的灵刺舍已经不多,所以陈浮生依照从前的习惯,将之切成小片,以备不时之需。 他又以手上无间龙雀为指引,剑尖定住灵刺舍,旋即龙骸灵窑法力玄炁全涌,注入其中。 河图之术的咒诀法门,顷刻激发。 刹那! 宛若不知从何而来的星斑点点,在灵刺舍上缭绕幻变。洒落如星尘,尽数覆盖笼罩在青黑大鱼身上。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陈浮生一声默诵,剑尖带着灵刺舍,向青黑大鱼身上压去。 顿时所有星斑旋转缭绕,越转越快,几乎成了虚幻。 龙雀神兵上的这一片灵刺舍,亦是渐渐溃散。 弹指霎那。 船头上,青黑大鱼的附近,顿起无数丝丝缈缈的微光,如星芒阵列。旋转缭绕的星斑点点,亦是溅射开来。 所有星辰斑点的微光,仿佛洒网浮聚周围,渐渐形成一幅可见的图案。 图案越张越大,越展越开,如同身临其境。 陈浮生立刻注目凝视,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是他第一次以龙骸灵窑之力,沟通龙雀神兵,再以鲲鹏血脉的灵刺舍为辅,占卜得卦! 此刻。 星辰光芒的卦相中,出现一幕只有陈浮生可见的景象。 卦相中,是一位身影模糊的道人。 道人历经辛苦磨砺,晋升神将之境,在灵山关隘固守奋战。可惜功亏一篑,身殒道销。 随即,道人的白骨在黄泉河中沉沦。 再然后,不知何年,一缕光重新诞生在人间。此道人转世为人,却继续踏上了修行路,只可惜再无前世的福缘,半路而终。 至此,卦相溃散,灵刺舍散无,尽皆不复存在。 陈浮生凝聚心神看完这一幕卦相,顿时有惊、有喜、有疑惑。 惊的是,此鱼非鱼,竟是某个修行者在冥狱的转世替代。 喜的是,龙骸灵窑配合龙雀神兵,再加灵刺舍,居然可见更多卦相的浮现,河图之术大有长进。 疑惑的是,他此刻再才知道,世间所谓轮回转世,竟是真实存在的。 “小友,如何啊?有无什么占卜发现?”船头人见陈浮生脸色有异,顿时笑呵呵问道。 “前辈,我已得到卦相。” 陈浮生点头,缓缓道,“此鱼,历经三世。第一世乃是道门神将,守关殒命。第二世仍旧踏上修行路,无功而终。第三世,并未有结果,或许只是这条鱼本身。” “哈哈哈......不错,我找你帮这个忙,果然是找对了!” 船头人显得很是高兴,仰头大笑。 随即又说道: “如你所说,此鱼是个可怜人。罢了罢了......” 他拎起青黑大鱼,扬手一抛。 扑通,青黑大鱼再次落入黄泉河里。立即便像苏醒一样,跃起身来欢畅游走,不知所踪。 船头人兴趣不减,又再挥动钓杆。 片刻,又钓上一条青黑大鱼,推到陈浮生身边。 陈浮生仍然是取出一片灵刺舍,继续河图之术。一番施展,又再得到卦相。 卦相里,是一位佛门神将,同样是守关而死。但此人转世后,却并非人间,而是在冥狱与噩孽一起。 此人依旧保持着修为,却形如恶灵,相助噩孽攻打冥狱的关隘。最终,再次化为白骨,沉浮于黄泉河中。 “前辈,我已得了卦相......”陈浮生缓缓说出这条青黑大鱼的背景故事。 “嗯,不错。如你所说,此人应受惩罚。”船头人点头,将这条青黑大鱼塞进了鱼篓。 他再次起杆,再次钓起一条鱼,推给陈浮生。 陈浮生再次起卦,观望卦相后,说道: “是一位身世凄惨的女子,第一世凡人,第二世是嫦门神将,守关而亡,沉沦冥狱。” “嗯,也是个可怜人......”船头人拎起这条青黑大鱼,又再抛回黄泉河里放生。 他再次起杆钓起一条,推到陈浮生身边。 陈浮生正要继续,却突然一顿。 由于不知船头人的根底,所以陈浮生至始至终保持高度警惕,并且是在占卜问卦,身心未有任何放松。 此刻到了这第四条鱼,陈浮生已经有些熟门熟路,身心中稍有一丝松动,突然便察觉,自己的灵窑,似乎有变! 他赶紧内视,顿时惊喜! 原本他的灵窑灵光之瓣,突破了二十倍,还剩下四瓣未能凝结,接近二十一倍。 此时此刻,四瓣灵光竟已圆满达成。 眼下是真正的二十一倍! 一百八十九瓣灵光重重叠叠,绽放玄妙奇光!雄浑无俦! “这......” 陈浮生有些恍然大悟,抬起眼来,看向船头人。 船头人笑眯眯的,指着青黑大鱼道:“继续啊,你既然得了好处,这个忙,自然要帮到底。呵呵呵......” 陈浮生感激地致意,再次凝精会神,进行河图之术。 第四条鱼的卦相显示,前世乃是猎家神将,但并非是守关而亡,而是同道相残。死后也未转世人间,而是同噩孽为伙,最终化白骨沉沦于黄泉河。 船头人听完诉说,自然是毫不犹豫,将这条鱼塞入鱼篓中。 如此你钓一条,我卜卦一条,二人配合无间,时间飞速流逝...... 不断有鱼被钓起。或被收入鱼篓,或被放生。 陈浮生体内的灵光之瓣,也是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在飞快凝结。 甚至,由于突破了二十一倍,陈浮生运用灵窑法力,运用河图之术,娴熟得几乎不用思考,起手便来。 越娴熟,动作便越快。 陈浮生的得卦变快,船头人自然便要跟上,钓得更快。 ...... 眼看已经是连续钓起了三十条。 陈浮生也新添了三十瓣灵光,灵窑达到二十四倍! 接近二十五倍! “不行了!不行了!歇会、歇会......” 船头人突然便放下鱼杆,甩着手连声说道: “你受益,我吃亏......休息,休息,咱们歇会......” 陈浮生微微一笑。 他立刻恭敬施礼,感激说道: “多谢前辈的厚恩!晚辈莫齿难忘!” 船头人无所谓地笑了笑,眺望着黄泉河上的涛涛浊浪,半晌后,突然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钓的是什么?” 陈浮生略一沉吟,似懂非懂的答道:“前辈所钓,难道是因果?” 船头人微微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勉强可说与困果沾边,但真正来说,我钓的是......” 他转过头,看向陈浮生,淡然道: “劫!” “啊?”陈浮生一愣。 他心中顿时波澜大作,万万想不到。 每一条鱼,是劫? 在他心目中,所谓的“劫”,应该是穷凶极恶,实力可怖!令世间的修行者们,闻之色变,不敢明说。 船头人淡笑,解释道: “当然,这些鱼儿,只能说,勉强算是‘初劫’。” “但是,如若这些初劫成长起来,那便可怕了!乃是修行界的心头重患,视若大敌!” 陈浮生认真聆听这难得的知识。 船头人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劫是什么?” 陈浮生摇摇头,当即虚心请教。 船头人微笑解释道: “世间凡人、生灵等等,怨念恶念孤魂可化为鬼怪、恶灵,或沾上浊气,便是噩孽。” “此等道理,众所皆知。” 陈浮生点点头,这是最基础浅显的常识。 船头人又道: “那如若不是凡人,而是修行者鼎鼎着名的人物,他们的恶念、孤魂,若是染上浊气?有了变化,变成什么?” 陈浮生心中一震。 船头人笑道: “修行者的恶念孤魂,变化的结果,便是‘劫’!” “修为越高,化出的‘劫’越强盛!” “若只是三境四境,或者五境六境,甚或七境尊者,化出的‘劫’,还算勉强应付得来。但若是陆地神仙......若是圣只圣王,那便可怕至极!” 船头人说着,又有感慨的说道: “在修行界,将一万年称为一世。” “而每一世,皆会诞生一位或数位,飞升洞天,成就天仙证果的大人物。” “绝大多数修行者皆不知,其实每位天仙证果,在得道时,身上会剥离一部份原孽恶障!” “这些原孽恶障,必然会形成‘仙劫’!” 船头人看向陈浮生,语气沉重的说道: “你想想,每成就一位天仙证果,便同时诞生一个同样强大的‘仙劫’!” “有多少仙,便有多少劫!” “混沌上古至今,诸界万世,累计而生的‘劫’,已是如同瀚海繁星,多不胜数。而且,皆是强横强盛,至极可怖!” 他说着,叹息道: “正所谓‘天仙有损、劫永不灭’......” “天仙证果,或许会遇到大灾,境界跌落,或沉睡或受禁,甚至有殒命之危。毕竟只是长生,并非不死......” “但是,劫永不灭。这些诞生的‘初劫’、‘劫’、‘仙劫’等等,永不磨灭。除非将之禁锢,送入高高在上的洞天仙宇,进行更深的轮回,将之清洗......” “否则,呵呵......劫,便是三界众生束手无策的存在......” 船头人感慨摇头,一直平和有笑容的脸,也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陈浮生听得已经是心潮震荡,再才知道这些内幕。 “前辈,万世诞生的劫,便会攻击三界?所以,再才有了三界关隘防御的说法么?”陈浮生虚心请教。 船头人点点头,又再解释道: “打个比方,好比一家有两兄弟。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嫡出正统,必然是继承所有基业。” “庶出,若要争夺这份基业,最终的办法,就是灭了嫡出。” “所以我们修行者,就相当于嫡出,相当于真身!” “劫,便是庶出,便是假身!” “假身灭了真身,那世间所有假身,便成真!” 这最后一句,听似平淡,道理浅显,但其中包含的凶怖广义,远非这一句所能表达。 陈浮生沉默,目前他的层次,还未接触到最可怖的程度。但只是想想,有多少仙,便有多少仙劫,已经足够令人震憾! “前辈,难道这些诸世万劫,已经形成势力?有了强大的组织?”陈浮生不禁又问。 “当然!” 船头人感慨点头,又说道: “无论哪一种劫,诞生起,便与它的真身实力相同,灵智一致。” “我们与劫作战,那便相当于与自己作战。甚至,面对的是更多比自己强大的劫!” “三界,无论昊界、冥界、人间界,皆有关隘防御。层层封锁、层层抵御。为的就是将这些劫,逐一击溃,禁锢送入洞天。” “所以任意一座关隘,灵官与枢神将,便是兵卒。而圆满神将,便是猛卒!乃是作战的中坚力量,多多益善!” “所以,这也是为何修行界,拼命培养神将的原因。” 陈浮生听完船头人的解释讲述,终于是懂得了修行界的内幕凶险,心中着实复杂难言。 “听说你要前往人间界的三千灵山关隘?” 船头人突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瞒前辈,确有此事。过两日,晚辈便要启程,前往各个灵山关隘效力,抵御劫灾。”陈浮生如实说道。 船头人呵呵笑: “年轻有为,比当初我们这批老东西,要强多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灵山里苦苦学艺......” “好了,话不多说!” 船头人击了击掌,看着陈浮生,认真说道: “老王与你结了个善缘,我今日也想与你结个善缘!” 说着,他拎起钓鱼杆和鱼篓。 杆与篓一碰。 霎那间,化为一颗指头粗的青色圆珠。 圆珠表面浑浊,也无什么光影幻变,显得平凡。但在顶端,有一点细细孔隙。 “此乃‘钓劫珠’!” “诸世万劫,不可磨灭,不可消亡。唯有强行手段,将其禁锢。此珠,可助你禁锢万劫!” 船头人笑看陈浮生,说道: “你去灵山关隘效力,必然会面对诸世万劫。执有此珠,你可将其禁锢其中。然后,带去阿鼻集市,交与老王!” “你禁锢的劫,便算是你的功绩,将来我为你结算!” “你可愿否?” 陈浮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恭敬问道: “前辈,我若接了此珠,有何好处?有何坏处?” 船头人哈哈笑道: “好处,你到了关隘,面对万劫,自然是知道。最起码,此珠肯定是能助你一些微薄之力。” “至于坏处么,你既然拿着此珠,那些劫知道你有凶器在手,必然也会对你痛下杀手!避免被禁,亦是相同道理!” 陈浮生略一思考,确实是这个道理。 当即也不再推托,接过船头人手中的“钓劫珠”。 “哈哈哈哈......” 船头人很是高兴,笑道: “此次有缘一见,收获颇丰!好了,相见终需一别,你去吧......将来之日,再说重逢之事......” 随着他的笑声,陈浮生已经身不由己,犹如腾云驾雾,离开了小舢板,落在山顶的边沿上。 船头人仍是负手立于船头,唱着船歌,顺流而去。不过片刻,已是消失远方,无影无踪。 半晌后。 河童再才传出一丝声音: “此人的底细,似乎像是洞天星宿......不过,我此刻并非全盛,所以未见得能分辨得出......” 陈浮生感慨道:“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助我凝结了几十瓣灵光,也算一场恩义!我理应记在心中......” 二人正在交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悸动。 陈浮生赶紧回头。 可见灵刺舍搭建的小巢里,黑光腾腾,如遮如罩,幻象纷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快去,狲喉或许是进化蜕变成功了!!” 河童一声惊喜尖叫。 ...... 第139章 文蕸关隘 陈浮生又惊又喜,飞身过去。 刚刚接近灵刺舍筑就的小巢,突然一道黑影扑了出来,迅若电闪,顷刻便到陈浮生胸前。 陈浮生如遭雷殛! 若不是他此刻实力大进,一身法力玄炁念动心至,护住心脉。这一撞,至少要让他吐一口血。 “父!!” 一声喜悦孺慕的清脆声音,响彻陈浮生耳边。 果然是狲喉。 它紧紧抓着陈浮生的衣襟,脑袋在胸前不断拱着,显得极是欢喜兴奋。 陈浮生缓过一口气,顿时大喜过望。 河童飞窜过来,哈哈大笑: “快!快让我瞧瞧,你蜕变成何等模样了?” 狲喉再才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河童。 陈浮生和河童赶紧观察。 此刻的狲喉,变得略成熟了一分。身上的茸毛也缩减了,虽说仍是上半猴身,下半蛇身,但似乎变漂亮了。 它的脸庞更显得类似人族五官,双眼眨动的同时,可见之前从未有过的耀金微光,在瞳内闪烁,熠熠有神。 除此之外,身躯略增涨一分,再无别的变化。 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若是向着诡异恐怖的方向进化蜕变,做“父亲”的自然要担忧它的未来究竟属于什么。 如今狲喉似乎更像是人族的孩子,那么将来可以预见,必不会蜕变得多么离谱...... 河童仔细打量,亦是笑道: “不错!不错!变漂亮了啊,又大了一岁,以后要乖乖的,知道么......呵呵呵......” 狲喉吱吱的回应一声,又埋头在陈浮生胸前拱动。 “唉,看来还是不会说话么......”河童有些惋惜,随即问道,“你进化蜕变成功,有哪方面的长进?” 狲喉抬起头,想了想,发出一个字音: “力!” 陈浮生听到,心灵上的感应,顿时回过意来,对河童笑道: “它的意思是,有神力方面的增强......我深有体会,以我目前实力,承受它一撞,也会受不了......” 河童点头道: “或许是金刚之躯?不灭之身?神力神通?这些方面的进化么......看它的模样,我实在难以想像,它若是全盛成长,究竟是属于什么?” 狲喉再次在陈浮生胸前拱了拱,发出一个字音: “饿!” 陈浮生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好,我带你去扫荡山下的噩孽......” 话音未落,狲喉已经扑到小巢上,一手抓一根灵刺舍,塞进嘴里大吃大嚼。 片刻,已经连吃三四根,显得滋滋有味。 河童都看傻了,喃喃道: “你看,它连幼鲲真灵舍利都能嚼成粉......以后恐怕噩孽之类的,已经填不饱它的肚子了......” 陈浮生微笑看着狲喉吞吃灵刺舍,说道: “只要它能吃,再金贵的东西,我也会弄到手......” 话又未说完。 突然! 远远的山下,黄泉河上,传来欢叫的喊声: “主人!!” “大机缘!!” 陈浮生和河童双双一震,飞一样扑到山边。 只见滚滚涛涛的黄泉浊浪上,一艘乌蓬船疾速而来。片刻,船上的晁馗和哮天犬,哈哈大笑地扑了上来。 “晁馗!” “哮天犬!” 陈浮生和河童大是惊喜,一起扑了上去。 好友重逢,自是欢畅无比! “你们怎么来了!为何知道我们在此?”河童赶紧追问。 哮天犬哈哈笑着正要说话。 突然一道黑光冲来,撞在它的胸前。 它吃痛不住,一口气憋了回去,差点当场吐血。 黑光在它胸前一绕,又撞在晁馗身上。晁馗脸色大变,竟是没有闪开,也被撞得生疼,坐倒在地,一口气窒住。 “狲小主......你,你怎么变得如此巨力?” 哮天犬揉着差点撞碎的胸前,又惊又喜。 狲喉嘻嘻笑了,算是打了招呼,又闪身回去,落在小巢边继续吞吃灵刺舍。 哮天犬和晁馗互看一眼,苦笑着无可奈何。 河童追问:“快说啊,你们怎么来的?” 哮天犬站起身,解释道: “我乃是主人转化的冥骸,所以在这冥狱内,若是主人存在,我约莫会有感应。再加上,我此前吞噬的阴丹,乃是狲小主的浊气所化,所以狲小主若在冥狱,我也会有感应......” 陈浮生和河童再才恍然大悟。 晁馗接口道: “若只是隐约感应,我们也不会来寻找。是它说心中悸动,不得安宁,非要闹着出来找一圈!” “嘿嘿,哮天跟你们的感情还是深,果然是找到了你们!也不枉我俩搁这黄泉河里打转,找了十几天!” 陈浮生笑道:“应该是狲喉进化蜕变,影响了哮天犬的心神,因此有感。” 哮天犬和晁馗当即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所以狲小主的神力大涨,是因为进化成功了么?”哮天犬惊喜看向狲喉。 晁馗咂舌道:“好家伙!我都快神将了,居然经不起它这一撞,这得多硬啊......” 听到此言,陈浮生再才打量哮天犬和晁馗,不禁笑道: “不错,哮天你居然比我还要先一步,晋升灵官!晁馗,你也不错,踏进神将门槛,晋升指日可待!” 比起当初分别时,晁馗和哮天犬的实力,确实大有进步。 晁馗瓮声大笑: “哮天的根基本来就很好,乃是上古神兽血脉。随同我们在冥狱食丹修行,进展神速。” “至于我?神将境界只是起步,我要的是天仙证果!” 哮天犬大声道: “你可别吹了,若是比天赋,你拍马也追不上主人!” 晁馗挠了挠头,瞧着陈浮生,嘿嘿笑: “你是怪胎,不跟你比!喂,传言你在大荒试炼里杀得人头滚滚,真是羡慕死我俩啦!” “这样吧,我和哮天不回去了,直接跟你去什么灵山关隘。要不然我待在青溟关,不怼劲!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怼劲!” 陈浮生不禁一愣,问道: “哮天且不说,可以跟我走。你?你是冥狱巫裔,能去人间界的灵山关隘?” 晁馗无所谓地摆手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夸夫族的纯血后裔,又是青溟关的副将,可以假借名义,去你们人间灵山关隘转转。” “再说,小师叔忙于青溟关的事,也很少与我见面。我去了哪里,只要不说,也无人知晓!” 他说着,眼睛溜溜转,又嘿嘿笑道: “人间界的守关大战,比冥狱的激烈。我出外得到磨砺,回来摇身一变,功成神将!长老们高兴还来不及,兴许还要嘉奖你带我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陈浮生微笑道: “也好,你既然愿意去,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能得到磨砺,确实是好事。你如今只差一些火侯,神将之路近在眼前。” 晁馗顿时大为欢喜,和哮天犬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陈浮生算了算时间,说道: “过了明日,黎明之时,我手上的万劫人皇诏,便会激发。咱们在此再待一天,静侯等待。” “好!” 晁馗意兴风发地挥手道: “我们五坑聚会,必当扬名天下!!” “五坑?”哮天犬诧异的问,“什么意思?” 晁馗指了指自己:“我是从坑里爬出来的,你也是从坑里刨出来的,狲喉也是从坑里出来的......河童么,也是从天坑里掉下来的......” “浮生大机缘,他喜欢挖坑......你说,咱们与坑有缘!是不是可称五坑聚会?” 陈浮生和河童,掉头就走。 哮天犬鄙夷地瞧了晁馗一眼,也跑过去看狲喉。 晁馗挠了挠头,喃喃道:“怎么?说错了?难道不是五坑......” ...... ...... 第三十日。 黎明时分。 陈浮生左肩趴着狲喉、右肩蹲着河童。晁馗和哮天犬坐在对面。 众人眼前,是悬浮的“万劫人皇诏”。 此刻,万劫人皇诏莹莹生辉。金黄色的耀光不断泛开,铺展,宛若一个光圈,在扩大。 眨眼瞬间。 呼...... 光圈荡漾开来,内中氤氲景象浮现,宛若重重山峦,无远弗届,恢宏大气。 一段金黄色的虚影台阶,延伸出来。 “可以出发了!” 陈浮生站起身,伸出手,“为防意外,我们联手而入!” 晁馗和哮天犬立即伸手,众人搭手一起,并肩跨上台阶,穿进了光圈内。 霎那! 眼前一切变得耀眼欲盲,所有景象仿佛不复存在。只有无穷无尽的光,以及斑驳的虚影闪电掠过。 时间在毫无知觉中逝去。 呼...... 又是风声呼啸,陈浮生感到知觉恢复,已经脚踏实地,眼前景象开始清晰。 他立即强行睁眼。 果然! 确实离开了冥狱的黄泉摆渡口,来到一片广阔的山野。 眼中所见,远端矗立一座巍巍雄关! 和当初第一眼见到“青溟关”一样。 甚至,比青溟关更要庞然巨大,宛若千秋万古岁月屹立于此。 苍煌雄奇,令人叹为观止! 城墙如山,蜿蜒环绕,黑白相间,极有气势。墙后是一重重、一座座,满溢灵光氤氲的高楼飞阁,宏伟建筑连绵高耸。 在目光尽头,一座巍巍庞然的高楼上,矗立着两面旗帜。 一面旗帜呈白如玉,上写:“南楚神都”。 一面旗帜呈红如火,上写:“文蕸关”。 旗帜之间,有交缠的光辉气焰,有若狼烟,扶摇直上,直冲上天。插入远空云霄内,气势磅礴浑厚,令人不敢逼视。 “好大!!” 哮天犬仰望着前方雄奇关隘,发出赞叹。 晁馗虽然不服气,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南楚文蕸关?所以,此地乃是南楚地界么?” 陈浮生观望着前方雄关,可见隐隐约约,有修行者在巡视往来。 比起初见青溟关时,处处森严,兵卒井然有序,人多势众。这个文蕸关,似乎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陈浮生也是初次见到人间界的灵山关隘,所以也不好评判。若单凭雄关本身来说,确实是足够震憾。 “不是南楚地域......” 晁馗久居青溟关,解释道: “人间界的灵山关隘,与冥狱不同。” “你们人间界,由于黎民万众居多,又有世俗国土王朝,所以不可能在原本的地域内,兴起关隘。” “所以上古的先祖们,筑造灵山关隘时,便采用了隔界之法。将灵山关隘,与人间界,分隔开来!” “每一座灵山关隘,与世俗存在的修行灵山,紧密相联。然后定期,各位灵山之主、圆满神将等,轮值关隘守御。” “当然,灵山关隘若被攻破,不仅世俗的修行灵山会被同样摧毁。关隘亦会失去隔界,落入人间......” 晁馗啧啧的说道,“你想想,到那时,必定是血流成河,难以想像的恐怖灾难......” “所以,神将们守御灵山关隘,必定是拼死尽力,不容有失!否则,自己遭殃不说,还要连累甚广!” 陈浮生再才恍然大悟,点头道: “如此说来,这一次守关的,是南楚的神将。” 交谈之间。 文蕸关内的修行者,已经发现陈浮生等人身影。 不过片刻。 立即有三个白袍儒生,如电一样,遁身而来。 “来者何人?凭的什么诏令?进入文蕸关的领地?” 当先的中年儒生,一落地便沉声询问。 陈浮生也不多说,手中的“万劫人皇诏”举起。 那个中年儒生顿时脸色一变。 他正要恭敬行礼,突然又是一怔,看着“万劫人皇诏”,盯着陈浮生,不禁皱眉道: “你?是不是陈浮生?” 陈浮生点头,也不多话,瞧着这个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踌躇片刻,拱手施礼道: “原来真是神嗣寰榜上,列名的天骄,陈浮生。你且稍待片刻,我去回禀守关主将!” 他话一说完,转身便走,霎那便遁回关隘内。 “嗯?” 晁馗有些不满,摇头道:“什么也不问清楚?就把我们搁这吹风?这小子只是灵官境,我看是欠揍!” 哮天犬呲了呲牙,低沉声音哼道:“不用说,又是儒家稷宫的,见到主人,起了什么坏水!” 陈浮生却是不以为意,淡然道:“我执万劫人皇诏而来,位同神将。先看看他玩什么花招,咱们再见招拆招。” ...... ...... 文蕸关。 主将高楼里,一间书房内。 蓄有微须的稷宫神将,贾志敬,正在挥毫书写,然后细细观赏自己笔下的字帖。 返回来的灵官傅子安,毕恭毕敬而入,躬身道: “神将大人,关外来了一个执‘万劫人皇诏’的小子。” “哦?” 贾志敬停下笔,微微沉眉,问道: “既是执有‘万劫人皇诏’,必定是此次神嗣寰榜上,有数的高榜位天骄,乃是人皇指定培养的人才。” “你着手安排入关,我得了空闲,便去见他。” 傅子安上前一步,低语道: “这小子,是陈浮生。” “嗯??” 贾志敬一怔,随即眉上满是寒霜冷冽,扔下笔,淡淡道: “胆子不小!这是故意挑了我守的南楚关隘而来?想在我的面前,扬一扬他的威风?” 傅子安说道: “他还未晋升灵官......此次来到文蕸关,应该是未有自由挑选关隘的权力。所以,在万劫人皇诏指引下,就近选择需要守御的关隘而来。” 贾志敬坐回到椅子上,瞧了瞧傅子安: “你既是前来回禀,定是有什么安排,说来听听。” 傅子安笑道: “神将大人乃是稷宫着名的人物,若是出手羞辱这个陈浮生,不免落个欺负他的名声。况且,有万劫人皇诏在手,他来此占了理,咱们也不能明面上欺侮。” “当然,这小子是嫡圣传诏的罪人,又用卑鄙手段杀了嫡圣义子萧冠,与我们稷宫福地,已是不死不休的对头!” “不能明面欺侮,却也不能让他进关!” 贾志敬淡然道:“嗯,你有何稳妥的计策?” 傅子安上前一步,又低语道: “若让他进关,就相当于庇护在神将大人羽翼下。既扫了神将大人的兴,又要捏着鼻子看着他。如此,他岂不是安安稳稳在咱们文蕸关,建立他的声望?” “所以属下认为,将他安排到关外的偏路。一来是给予他防御之责,让他不能拒绝。” “二来么,呵呵。属下刚刚收到消息,下一次‘万劫之灾’到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东路大营!” 傅子安说到这里,不禁嗤笑道: “神将大人下令,令他驻扎东路大营!劫灾到来,他若身陷其中,最终殒落,无能为力而亡,可就与咱们无关了!” 贾志敬听到“身陷其中、无能为力”这般话,深深看了傅子安一眼,淡笑道: “正合我意。那便看看他这位天骄,能不能守住东路大营。若是能力有限,那只能说,天骄之名,名不副实。” 说着,他拂拂手指,桌面上,顿时一枚令箭呈现。 傅子安会意,恭敬接过令箭,转身而去。 ...... ...... 陈浮生静静坐在一块岩石上。 晁馗和哮天犬在旁边顾盼张望,熟悉环境。 片刻后。 傅子安折返而回,故作恭敬,将手中令箭递出: “陈浮生,此乃主将大人的手令。你即刻前往东路大营,负责东路守御,不得有误!” 陈浮生微笑接过令箭,点点头,仍是不多说。 傅子安心中暗定,施礼后,转身便要离开。 陈浮生一指点出。 他此刻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傅子安。莫说是一个灵官,即便是枢神将在此,也难比陈浮生的法力浩瀚。 傅子安的脚步一滞,顿时僵住,不能动弹。 他脸色一变,满是苍白,仍是强自镇定,回首说道: “陈浮生,你这是何意?” 陈浮生带着笑意,淡然道: “你,以及关内的主将,都是稷宫出身?” 傅子安缓缓点头。 陈浮生也是点点头,又道: “执有万劫人皇诏,在关隘内,我亦是位同神将。这个规矩,你也应该懂的吧?” 傅子安艰难咽下唾沫,再次点头,脸色逾发苍白。 陈浮生摇了摇手上的令箭,语气平静说道: “咱们都好好守规矩。此手令,我按规矩接了。以后,若有交接,也按规矩办。” “你们既是皆知我陈浮生,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最不喜的便是鬼鬼祟祟之辈,在我背后算计。” “你们稷宫的人,我记在心里。你,我也记着。唯愿大家互助相守,共御劫灾。你,懂了么?” 傅子安的脸上已是冷汗淋漓,心中的警兆悸动大跳,甚至随时都有丧命当场的骇然惊悚。 他此刻方知,眼前这个陈浮生,果真名不虚传。立刻慌乱点头,却也不敢应声,已有些眼前发黑。 “去吧,好自为之......” 陈浮生摆摆手。 傅子安的束缚尽去,慌忙施礼,赶紧头也不回地逃离。 晁馗站过来,望着傅子安,摇头道: “不进关,主将面也不见,却下令你去偏路防御。搁这下套子呢,要我们钻?” 他久在青溟关守御,自然懂得其中的门路。 陈浮生从岩石上起身,微笑道: “走,去东路大营。咱们来的任务,便是守御劫灾。无论进不进关,仍是要面对劫灾。” “况且,我若是独守一路,也能自主,也不能说是坏事。” 众人立刻离去。 关隘外的偏路途径,清晰可见。 陈浮生等人一路遁身如风,不过片刻便到了所谓的东路大营。 这是一个夹在两座巍峨大山中间的主干道。 地势颇高,沿途皆是镌刻符纹的岩石,宛若成阵。最尽头的坡上,确实是建有一个连环营帐,顶上飘扬“文蕸关”的旗帜。 只是此地冷冷清清,廖无人烟。 仅有一个老卒,灵官修为,盘膝坐在一块高耸岩石上,似乎在打瞌睡。 陈浮生等人的到来,惊动了这个老卒。 他睁开眼来,当即便来询问。 还未开口,陈浮生已经微笑递出了手令。 “原来是东路大营副将,老朽有失远迎!”老卒恭敬施礼,立刻将陈浮生等人带进营中。 整片连环营帐,约莫七八个分区。虽说井井有条,但无人在此驻扎,显得颇为寂静。 “一个人也无?不是说要守御劫灾?人都去哪了?”哮天犬眺望之后,顿时有些发怒。 老卒期期艾艾地解释: “听说此次南路大营,防御任务最重。万劫之灾到来,南路首当其冲。所以此地的守卫,便调去南路......” 晁馗和哮天犬,顿时不满,怒气勃勃。 陈浮生也不难为老卒,挥手让他离去。 “先休整一番,熟悉环境。” “然后咱们再去周围探察看看,了解一下局势。” 陈浮生微笑,“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咱们自己先稳住阵脚,再来见招拆招。” 晁馗和哮天犬点点头,也不多说,离去找自己的住处。 陈浮生盘膝坐在将营内,想了想。 灵刺舍所剩无几,如今已达成二十五倍灵窑! 是时侯,晋升灵官境! ...... 第140章 洞天散仙、丹血道身 在冥狱黄泉摆渡口的时侯,陈浮生在最后一天时间里,炼化了剩余的灵刺舍,终于是达成二十五倍灵窑。 虽然还想继续,但无奈手上资源堪忧。 更何况再若不晋升灵官,守关之时,或许会有麻烦。 况且顾君临的话犹在耳边,总不能让他自挖双目吧...... 如此考虑,陈浮生便不再犹豫,当即凝聚心神,开始推动全身法力玄炁、气运丹朱,准备祭祀洞天。 之前在宝骑镇贞胧山庙观时,由于缺少了“逆鳞”,导致晋升灵窑之主受到限制,未能完成祭祀洞天的仪式。 后来虽说在貔吉天禄手上,得到“逆鳞”,最终龙骸灵窑大成圆满。但毕竟是未能上升洞天星河,未能完成祭祀的仪式。 陈浮生事后也询问过河童,好在河童的解答让他松了口气。 按照河童所说,其实世间古往今来的无数修行者们,并非人人皆可祭祀洞天,得到回应。 千秋万古岁月里,神将以下的修行者们,无论是否祭祀洞天,是否上升洞天星河,得到洞天先祖回应,皆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机缘。 神将以下,任何祭祀行为,皆不影响晋升神将。 只有真正达到神将境界,祭祀洞天却无反应,那才是真正要命!这种时侯,若祭祀无功,无有回应,便视为断路! 一切准备就绪。 陈浮生抱守一心,所有法力玄炁、气运丹朱、灵窑内蕴的气机等等一切,融为极至,化作滚滚洪流! 轰隆~~ 冲入心庐!默诵洞天之名! 恍惚。 刹那。 宛若开天辟地!混沌初破! 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刻,极尽升华! 伴随这种升华之势,他的意识脱离而出,犹如凌空飞举,迅速向上升腾。 成了!!果然是得到洞天回应!! 陈浮生感觉自己飘飘若仙,除了意识,其他皆不存在。 然后便是“腾飞上升”,脱离大地...... 眼前云蒸雾涌,大地轮廓成为似方似圆的界限之后,陈浮生的意识再次轰然改变,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 无穷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近似无边无际、恢宏、磅礴莫可测的滚滚而来...... 自身宛若一粒微尘,悬浮在星河璀璨边缘。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洞天星河,丝毫不动声色,然后感应自己身体。 仍是一样! 无间龙雀跟在他身边,依然在手。 “我只是看一眼,诸位先祖有怪莫怪......” 陈浮生暗暗自语,毫不犹豫地以剑观眼,凝视异色双瞳。 须臾,他迅速抬眼,望向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 还是和之前一样,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殊出现。眼前依然如故,光芒浩瀚无垠,寂远幽悠。 蓦然! 不知在何地,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居然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自远而来。 宛若电闪,倏忽冲入眉心! 咦?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窥秘”之后,得到的反应是星光钻进了眉心。 此前无论是初代符箓,还是河童,皆是进了眼中。 他甚至可以感到,确实有个“东西”就像沾在眉心,既不活跃,也不发作,如同死物。 但他毕竟只是意识上升,也无法多做动作去寻摸。 所以只得怀着怀疑,以及忐忑,静静等待洞天回应。 转眼间。 熟悉的一幕又再出现。 所有浩瀚星河,骤然朦胧如幻,已经不可再见。 一座座仿佛巍峨古像的影子,逐渐浮现。 “道可道......” “非常道......” “观其妙以取势,玄之又玄莫可名......” 每一个字音,皆在天地间轰鸣! 随着这大势浩瀚轰鸣的字音,陈浮生又再感应到自己的意念中,迸出一道微光,投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切的一切,烟消云散! 陈浮生的眼前恍惚霎那。 他已经返回到了营帐内,依旧盘膝而坐。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 轰轰隆隆~~ 他体内的龙骸灵窑,顷刻发生玄奥恢宏的变化! 无数的法力玄炁、灵窑灵光、气机气运,尽皆化为一缕缕幻变七色九彩的“光辉”。 所有光辉交缠而上,极至变化,宛若巍巍高峰,拔地而起。于无形之中变有形,层层攀升!拔高!仿佛永无止境! 陈浮生已是沉浸其中,全程如同身临其境。 顷刻。 恍若短短一瞬间。 一座巍峨雄伟,壮观绝奇,宛若万仞险峰的高山,已经在陈浮生的心庐内逐渐显相而出! 陈浮生恢复清醒,内视自身,凝望着这座“高山”! 心中激昂、震荡、难以抑止! 这便是五境灵官的“灵山雏形”! 灵山雏形大成,即代表灵官圆满,晋升五境。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绪。 此刻,他便是五境修行,灵官已成。那么接下来的路,便是真真正正,踏上了神将大道! 得灵山雏形者,攀登神将境,分为两条路: 其一,在自身根基的灵窑之地,积累气运丹朱,每当满溢,便要祭祀洞天。如此反复,在洞天回应的滋养下,日积月累,直至灵山圆满,诞生“日月交辉”之异相! 日月交辉之后,便要前往“福地”,进行福地种心。 福地种心达成,方可开始造就“灵山”,冲击灵山之主!此路的最终目标,即是——灵山之主!大圆满神将! 其二,如若在寿命大限之前,仍是难以达到“日月交辉”,或是无法得到洞天回应,那便视为断路。 既是断路,那便只有晋升枢神将。仍可前往福地,在指定的灵山,结盟效力。从此享受灵山气运,位同副将。但却终生难以寸进,直至寿终皆休。 这两条路,无论是福地种心、还是枢神将,全都不是陈浮生想要的路。 按照瑶芝芝此前的说法,以及询问过河童,陈浮生心里早已经知道,早已经了解,并有了决断! 还有一条神将之路—— 以自身为根基,再创灵山!不受任何福地所限! 大道在前。 以我为途。 这是陈浮生的抉择,亦是奋斗的目标。 当然,一切一切的前提,仍然还是要达到“日月交辉”,此乃正途。达到这个结果,再谈自创灵山,否则一切皆空。 陈浮生满怀信心。 他继续凝视自己的“灵山雏形”,可见灵山峰顶之上,共有二十五道耀眼的冲天毫光。灵山底座,则是盘龙虚形的龙骸之影。 这就是他的底蕴,以此诞生日月交辉的强大底蕴! “也不知我这二十五倍的灵窑底蕴,能够多久时间,诞生日月交辉的异相......” 陈浮生默默沉思。 其实修行界的传闻里,二十倍灵光之瓣达成灵官者,也只是传说般寥寥无几...... 像他这样远超二十五倍的,似乎没有先例可言...... 平复心绪之后,陈浮生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法力,立刻毫不犹豫,念动即至,涌向眉心之处。 此刻,那个从洞天星河里带出的“东西”,仍像死物一样,沾在眉心,并无任何动静。 如今他的法力之强盛,莫说是远超灵官,即便枢神将,也是要瞠乎其后。意念一动,眉心之物便被层层包裹,束缚般悬浮于眼前。 陈浮生手腕转动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感到蚀痛后,当即抬眼观察这个被法力束缚的“东西”。 嗯? 在他的感应里,在法力的禁锢中,这个受束缚的“东西”,确实是存在着。 但此刻看去,却并无形状存在,而是一团氤氲。 宛若一缕飘雾,虚虚沉浮。 刹那! 或许是感受到陈浮生的凝视,或许是因异瞳的窥秘而触发,这一缕飘雾,徐徐蜿蜒地铺展开来。 陈浮生顿时提高万分警惕。 但并无任何危险发生。 飘雾铺展为一个虚虚光影,其中,盘坐着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缓缓发出陈浮生可听到的微妙声音: “吾乃洞天星河一介散仙,名曰杜松子......” “若有缘之人得获这一缕神念,那便是尔等之机缘......若观之有悟,亦算是吾之心得有所传授,可堪欣慰也......” 陈浮生顿时从警惕万分,变得惊讶不已。 洞天星河的散仙? 一缕神念? 并非什么符箓、并非什么神通绝艺,而是一段话语? 就在陈浮生惊讶犹疑的眼前。 虚虚光影中,这个自称杜松子的洞天散仙,继续以微妙的声音,飘飘缈缈的说道: “世间修行者,自混沌以来,千秋万古岁月,多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亦是万川争流,前程首要目标,便是圆满神将之境......” “吾在千年之前,灵官断路,惶惶不已......乃至寿命大限将至,仍是追索求路,如何攀上圆满神将之位......” “所谓天道酬勤,吾遍访灵山,求问同道,阅览古篇,终是醍醐灌顶,悟出通神丹道,自此再铸真身,断路再续,一举圆满神将达成......” 陈浮生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是掀起惊涛骇浪。 若此人所言是真,那么这个杜松子,竟是以断路灵官的境界,悟出新法门,从而又再攀登上了圆满神将之境! 这简单是不可思议,世间全无的奇迹! 陈浮生压抑着心中疑惑惊奇,聚精会神地聆听。 时间缓缓流逝...... 这个杜松子,似乎有些话痨,将自身的经历,说得详细无比,洋洋洒洒。但却体现出他精益求精,孜孜不倦地认真品格。 直至说完,这一缕神念化为虚无溃散,不复存在。 陈浮生心中波潮起伏,久久难以平息。 原来,这个杜松子是人间界的一名道门修行者,天赋并不算佳。千多年前,达成灵官境界,便再无寸进。 但他有大毅力,坚持不入枢神将,苦苦追寻攀登圆满神将之路。 在近两百年的求索问道时间里,寿命大限将至,杜松子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与修行者的“身体”有关。 杜松子遍览群书、遍访道友,得出一个结论—— 任何一位晋升圆满神将,并且继续攀登小乘尊者,再往上攀登陆地神仙,直至最终目标九境圣王......这些成功者,尽皆有世间顶巅“炼体”之法! 杜松子认为,修行者的悟性、天赋、机遇等条件,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大多数人,皆是忽略了“本体”的锤炼。 只有坚不可摧的本命躯体,才能承受更高的境界。 为了验证自己的的结论,杜松子开始苦研炼丹之法。想要用丹道之术,重铸己身,再图焕发新生。 好在他别的天赋不行,在炼丹上,却有难得的悟性。并且早年奇遇,得了一件堪称半神器的药炉。 凭借两百多年的积累,以及神器药炉,杜松子无数次琢磨、熬炼,终究是天道酬勤,创出一门独有丹道。 他将之命名为:“丹血道身”! 所谓“丹血道身”,便是采用兵家炼血换血,造就不灭体的方式。将丹药炼制成“丹血”,洗髓伐脉,以丹换血,最终重铸己身,焕发新生。 在他寿命大限将至的前夕,杜松子终于达成所愿。一举获得洞天回应,灵山雏形再造日月交辉,冲上了圆满神将! 再然后,一步顺,步步顺。杜松子凭借丹道,以及后来的机遇,突破小乘尊者、陆地神仙、圣王,飞升洞天,成就天仙证果! 如此之后,不知因何原因,杜松子留下了这一缕神念,散落于洞天星河,有缘人可得之...... 陈浮生细细回想这一番神念之言,同时也琢磨杜松子所说的“丹血道身”之法。 丹血道身,也并非人人可修,其实条件也很苛刻。 其一,自不必说,要有道门传承,懂炼丹之术。 其二,又不必说,一件神器药炉或药鼎,肯定要有。 其三,能找到“丹血道身”所需的各种古怪材料。 其四,自身契合以丹换血,不会把自己换死...... 其五,在寿命大限前达到圆满,否则一切白废...... 能够达到这五个条件的,世间灵官境,恐怕也算是屈指可数,难得中的难得。 “我有信心,灵山雏形可以日月交辉。但是有信心是一回事,最终需要多久才有结果,并非我自己可掌控......” “丹血道身,是杜松子亲身验证的法门,甚至达到天仙证果。那么修行者‘炼体’,确实是不可或缺的途径。” “其实,我可算是道门、兵家,兼修之路。最终仍是要走到炼体上面,毕竟兵家更强大的神通,也须躯体支持。” 陈浮生发散思维,思索“丹血道身”的利与弊。 ...... 第141章 猎与盗、剑下劫 “丹血道身”的利与弊...... 陈浮生细细沉吟: “利,我此前已经得了宋重阳的‘洗血剑罡’真传,手上有兵家炼体的手段。然后,墟虚鼎也有进化神器的可能。再加上材料的收集,我亦有不小的把握......” “如此看来,‘丹血道身’对于我,确实是适合。若依照此法,如杜松子所说,不仅可以更快圆满神将之境,甚至可望小乘尊者、陆地神仙......” “反之,所谓弊端,那便是不知杜松子所说亲身经历,是否为真?他说留下神念,以待有缘人......这个机缘究竟是不是机缘?其中有没有谋算?” 陈浮生并没有立刻抉择,而是不断思考。 突然。 耳中传来河童睡醒般的声音: “咦?你已经突破晋升了灵官?” 由于是陈浮生的意识上升洞天,所以狲喉和河童,又再被迫断了联系进入沉睡。 陈浮生立即传音,将自己“得到”杜松子神念之事,详细告知。并说出自己思考的利与弊。 河童听完之后,也是感到诧异,沉默半晌,再才说道: “浩瀚洞天星河,千千万万的星光,即可代表一位天仙证果......或者说,也可代表一位殒落散仙的神念,万古流传永不逝......” “你说的这位杜松子,自曰‘洞天一介散仙’。但是否真有此人存在,于星河千万之中,又如何说得清?” “况且,大多飞升洞天,成就天仙证果的,有不少人会换了道号,不再有前世称谓。这个杜松子在千多年前,究竟是谁,你也不可能寻出根底......” 陈浮生微微皱眉:“那你的意思是,此事值得怀疑?并非真实?” 河童继续说道: “我当年在洞天之时,也曾听先祖传音讲道。十大派的修行者,最终飞升,达成天仙证果,确实是有各自的炼体之法。” “十大派炼体,又分两种。一种称之‘本我’,那便是你所说的,磨砺自身本命之躯,最终坚不可摧,可达飞升之势,可承受更高境界......” “第二种,称之‘真我’。便是以气运、精气神等内在,融合一体,抛弃凡躯,重铸真我。亦可有飞升之势,有玄妙可取之处......” “但是,无论本我或真我,各有精义,难分高下!杜松子所说的‘丹血道身’,应是属于本我之道。” “道理绝对是真!但至于如何走,只能靠你自己来抉择!” 河童说完之后,营帐里一片宁静。 突然,狲喉也冒出一个字音: “本!” 陈浮生听了,知言会意,微笑道: “狲喉的意思是,本我之道,将自身本命之躯炼至无坚不摧,才是它认为的大道理......看来,狲喉也会走这条路。” 河童不禁说道:“你家狲儿子绝对是在修行不灭身!已经坚硬得不讲道理了,自然是‘本我’之道......” 陈浮生沉吟之后,有了决断,点头道: “我如今走的是兼修,无论道门或兵家,皆是得心应手,不可弃之。” “既是兼修,那么本命之躯,便极其重要。其实我自认为,也愿意将‘本我’炼至无坚不摧!” “这一门‘丹血道身’之法,与我所获的‘洗血剑罡’之法,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若我来实践,必当事半功倍!” “况且,我有神器之药鼎,一切材料出于我手,丹血之丹我自掌控。那便更须精益求精,有益多过无益......可以试试!” 河童说道:“你既有决断,那便试试。但有任何弊端或不适,千万要告知,咱们再想办法化解。” 二人一番交谈,提到药鼎,自然便想知道“墟虚鼎”的进展如何。 只是狲喉所说,此鼎仍处于温养之中,暂时未有大的改变。 陈浮生也不急,一切等墟虚鼎完成蜕化,再来修行“丹血道身”也不迟。 未过片刻,晁馗和哮天犬已经进帐而来。 “大机缘,你既然已经决定守御这里的东路大营。我觉得,是不是出去走走?到处瞧瞧?咱们先提前摸摸此地的情况,打起来也好有准备!” 在场的所有人,除晁馗之外,全都没有守御关隘的经验。 陈浮生和哮天犬,立刻虚心请教。 晁馗大大咧咧地摆手,瓮声说道: “想当年,我在青溟关的时侯,那家伙整得,无论什么恶灵、噩孽、万劫之劫,全都不在话下!来了全白给!我多次面对,经验杠杠的!” 哮天犬脸上疑惑,不禁说道: “大脚板,我怎么听小师叔说过,你那时五境灵官还没到,刚得了血脉继承神通。出于安全,长老会将你留在关内,并未派你作战?” “还有,等你成了灵官有战力,却又捅了篓子,最终判刑被埋在黄泉偏路,哪来的作战经验?哪来的多次面对万劫之劫?” 陈浮生饶有兴致地瞧着晁馗,看他如何解释。 晁馗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挥手道: “你懂个啥?” “我自幼在青溟关长大,耳濡目染,接触的要么是长老、要么是守关将领!难道还会缺少经验?” “虽然打得少,但我听得多啊,这难道不算是经验?” “这么说吧,论守关,是你懂还是我懂?” 哮天犬一窒,无言以对。 陈浮生笑道:“好好好,你懂,咱们肯定不如你。你倒是说说,咱们接下来如何做?” 晁馗嘿嘿笑,瓮声说道: “所谓万劫之劫,据我所知,与它们作战,就相当于与自己作战!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会死得很冤!” “当然,这些是长老们指教的经验之谈。” “小师叔也曾多次说过,对抗劫灾的侵袭。应战的人,贵精、而不贵多!” “人越多越麻烦!你守御的人越多,那么出现的万劫之劫便越多。” 晁馗说着,压低声音:“你们想想,这些劫,都相当于修行者的另一面。你人多,它们也多。你少,它们也少......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浮生和哮天犬对看一眼,皆是点头。 也终于是恍然大悟,为何“文蕸关”的修行者,看起来并不多。原来是这个道理! “还有还有!” 晁馗继续挥手指点道:“与劫灾作战,一定要记住,这是战争!不是单纯斗法!不是你来我往,看谁手段高,咔咔一通整,就完事了!” “小师叔多次说,这是战争,不仅自身要硬,还要有战略谋划,不是好勇斗狠。否则就是一败涂地......惨得很!” 陈浮生微微点头,认同这个观点。 万劫之劫侵袭而来的劫灾,定然是难以应对。否则,千秋万古的修行者们,也不会谈劫色变,视为心头重患! 晁馗谈兴大涨,继续说道: “劫灾到来,它们也会步步为营。首要就是打探、探察关隘何处薄弱,何处能攻。然后,它们就会逐一击破!” “强大的劫,镇守后方,盯死关隘的守关大将。” “这种时侯,主将反而是不能擅离、不可妄动!与劫灾作战的成败,全都在各路的大营上。” “守得住,即是胜。守不住,大家一起完蛋......” 哮天犬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说道: “这......这还真的是征讨打仗啊!” “当然是打仗!你以为?搁这修行者们你来我往的斗法呢?”晁馗咧着嘴鄙夷道。 “劫灾,即是修行者的生死战争......”陈浮生对这句话,终于是有了体会。 晁馗又继续说道: “劫灾的目标,是摧毁关隘,并非是要杀谁!要打垮谁!” “无论三界任何一座关隘,被劫灾攻破,那便是一场大灾大难......” “单说人间界的灵山关隘,一但被破,那便是此地基业尽毁。你们想想,无论人间的黎民,还是依托灵山的修行者,全都要家破人亡......” “到那时,怨气冲天,仇恨弥布,又会造就出新生的‘初劫’、‘劫’......” “这就是为何,要不顾一切,拼死守关的原因!只因为我们不能输,也不敢输......” 晁馗的最后这一句,深有体会,说得沉重。 营帐内一片安静。 陈浮生和哮天犬,一时间也是感同身受,深知道理。 “大脚板,你经验丰富,说说,咱们怎么做?怎么去探察?怎么整?”哮天犬不禁追问。 “主动出击啊!” 晁馗嘿嘿笑,拳头捏得喀嚓响,“主动出击,向前探寻。尽力拔除那些前来打探的‘游劫’!” “小师叔经常教导,每一路的目的,就是永远不要泄露自身的虚实。它们打探无果,那便不敢轻易攻击。” “只要守关主将稳得住,各路稳得住,此战便占了胜算。” “劫,其特点便是和我们一样啊。我们不敢的,它们也不敢。咱们别低看它们,但也不要多么高看。嘿嘿,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脚板有道理!”哮天犬笑道,“正好闲得慌,咱们去探路,抓几个劫,看看到底长了多少眼睛、多少手。” 晁馗指着陈浮生,瓮声大笑: “让大机缘带路!没有人比他更懂带路!” ...... ...... 文蕸关外。 东路范围的两座合围高山,蜿蜒高耸,宛若插天。 遍眼所见的嶙峋怪异巨岩石上,皆可见到符纹泛动,隐隐有雄浑难测的法力萦绕。石石相联,如同隐伏的阵图。 陈浮生左肩趴着狲喉,右肩蹲着河童,身边是哮天犬忠心相随。晁馗则是迈开大长腿,昂首挺胸在前,观察周围环境。 “你们看,这些‘护关灵阵’的存在,便是每个关隘的底气所在!” 晁馗指点着周围,每一块带有符纹的巨岩石。 “除非把每一路都打垮,攻进关内,毁掉关隘。否则,这些护关灵阵,便永不陷落,时时维护灵山关隘,不至于坠落人间,不至于引发灾祸!” “别小看了这些灵阵之石。它们联合起来,就相当于一座灵山的底蕴。有守关主将掌控手中,便能发出翻倍的实力!” “劫灾到来的‘首领劫主’,虽说是与守将主将同等,实力一致。但毕竟不能掌控灵阵,所以也不敢擅动。彼此牵制,彼此忌惮。” 河童对三界关隘的知识了解并不多,一时间也插不上口。此时听了也是若有所思,说道: “难怪说要逐一破除各路营地,每破一路,就相当于削弱一分灵阵的威力......” 哮天犬也是逐渐明白,点头道: “到那时,守关主将的实力不足以击溃首领劫主,那便是劫灾不顾一切地强攻之时!” 众人一边交谈,一边也迈出了东路高山合围的前区,进入后山的丘陵原野之中。 刹那。 眼前便已是浓雾弥漫,原始洪荒气滚滚如潮,令人窒息的扑面而来。 处处模糊难辨,影影绰绰幻象分呈,浑然不知是真是幻,令人如陷迷阵。 晁馗止步,声音严肃道: “护关灵阵,可不管你是自己人还是劫灾。毕竟,劫就相当于我们自己......出了营帐范围,一视同仁!” “百里千里内外,尽皆被蒙蔽五感。所以劫灾到来,需要探路。而守关之人,同样需要探路。” 陈浮生瞧了瞧周围的陌生环境,以及遮天蔽日般的无穷浓雾,说道: “你们暂且等待,我占卜一番,看看有无所获。” 说着,走到僻静处,开始方术仪式。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皆是笑眯眯地瞧着陈浮生进行“占卜问卦”。 毕竟此前多次见识过陈浮生的手段,深表信任。 陈浮生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他立即怀着些许忐忑,凝望天地桥下的区域。 “不错!幸亏不是像鲲鹏雏巢那样......” 陈浮生松了口气。 眼下的区域,虽然不像外界那样清晰分明,但毕竟是地图路径可见,足够了解此地关隘的底细。 方格里,最耀眼的,是在尽头边缘有一团如灵山般的红光。 陈浮生此前窥探云莱州,早有所悟。 这一团灵山红光,即代表文蕸关的内关重地。亦可算代表着守关主将驻扎。 除此之外,在灵山红光的遥遥对面,另一头的边缘,也有一团氤氲幻变的浅红光。 但这团浅红光,时大时小,琢磨难测,透露着诡异。 “劫灾驻扎之处?或者说,代表着此次劫灾的源头?首领劫主?气息相关,应该是彼此牵制的关联......” 陈浮生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 方格内,文蕸关灵山红光的范围外,是环绕罗列的五团微弱光漩,似石非石,似漩非漩,缓缓绕动。 “这应该就是东西南北中,五路营帐的所在。同样,也代表着护关灵阵的阵眼......” 陈浮生看明白之后,立刻眺望各路的路径,深记心中。 此次是守关战争,并不是寻找机缘。 所以陈浮生也未发现任何可称机缘的闪光点。 但是这一次天地桥的窥探,获益匪浅! 所有地图路径立即在他心中深印,那便完全不受蒙蔽。无论是攻是守、是走是留,陈浮生皆可胸有成竹,洞若观火。 更重要的一点,他完全可以做到主动出击,无视护关灵阵的蒙蔽,直奔劫灾的源头! 当然,目前还未到“斩首”的时刻。这是最后的破局手段,关键时刻方可搏一搏。 陈浮生深深琢磨路径,直至自身精气神开始衰竭,再才果断闭目,心中挥起离去念头。须臾,一切束缚解脱,返回到原地。 “怎么样?大机缘,占卜到了没有?”晁馗和哮天犬上前,赶紧好奇的问。 陈浮生微微一笑: “离我们不远,有一片区域,适合隐藏、窥探。咱们先去探察,如有‘游劫’先来,咱们先动手。若我们先到,那就打埋伏。怎么样?” 晁馗顿时嘿嘿笑: “打埋伏?黄雀在后啊!你要是整这个,那我可是最擅长!” 哮天犬不遑多让,嘿嘿笑道: “主人,我修行的盗门之法,‘投石问幻术’也是设伏的好手段!” 陈浮生笑了笑,又沟通狲喉和河童。 每人皆覆盖一层狲喉黑气,又加上白泽无漏伪装。 双重保护下,陈浮生当先带路,犹如老马识途,带领众人迅速向目标地赶去。 浓浓迷雾之中,各种诡异地形以及遮蔽之中,晁馗和哮天犬紧随陈浮生,不敢有丝毫大意。 将近一个时辰的曲折绕行,抵达目的地。 晁馗和哮天犬已经敬佩得五体投地。但仍是想不出,为何对于他们来说两眼一抹黑的区域,陈浮生却总是了如指掌...... “不可再前!”陈浮生挥手止步。 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比肩枢神将,再加上龙骸灵窑为基座的灵山雏形,法力之磅礴无俦,五感敏锐绝伦,又有路径记忆,一切微妙感应皆在耳目中。 “来个打草惊蛇,看看是我们先到,还是‘游劫’已至!” 陈浮生瞧了瞧晁馗和哮天犬,低语笑问,“你们谁先来?谁的手段高明?” 晁馗哼哼道: “吾乃天生猎家!打草惊蛇,我强项啊!” 说着,右臂前伸、微屈,左臂如矢,搭上,默运法力,五指骤然大张,向前一送。 嗤嗤嗤嗤嗤...... 五道黄朦朦气劲,无声无息,迸射而出! 这一手“五箭连珠”,堪称精妙。 五箭并非直进直取,而是曲折弯绕,在各个角落如灵蛇一样纵横交错,溢散出无形气劲。 但有埋伏,必被扰乱,绝对会现出身来。 十几个呼吸之后。 晁馗发出的连珠五箭,已经在极远端溃散。 探察的结果,自然是一切正常,并无埋伏。 晁馗嘿嘿笑道:“怎样?服不服?咱们是先到的,劫灾还没来。” 陈浮生不置可否,看向哮天犬:“你修行的盗门之法,有什么长进?” 哮天犬拍了拍胸膛,傲然道: “主人,你一看便知!” 它的身躯瞬间仿佛是“萎缩”,蹲伏于地面。看起来就像一只“蛤蟆”,双手如锥,连续如击鼓般捶打。 转眼霎那。 前方远近各个角落,不断在虚无间,裂出一个个小缝隙。并非是撕裂空间,而是类似于水面产生涟漪。 任何一方的动静,皆会伴随涟漪,被哮天犬感知到。 此乃盗门妙义:“叩隙知闻”。 “不错!”陈浮生微笑点头。 片刻后,哮天犬恢复起身,挥手道:“主人,前方一切正常。应该是我们先到!” 晁馗撇嘴,斜睨瓮声道: “你搁这扔飞镖呢?我早已经打探前方正常,用得着你再来一遍么?” 哮天犬瞪眼,反怼道:“你射的箭,怎么比得了我叩响的缝隙?一箭箭的五大三粗,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射箭?” 晁馗顿时不乐意,还要继续争辩一番,陈浮生赶紧抬手: “停!” “你俩都有道理,全错!” “嗯??”晁馗和哮天犬一愣,双双转头瞧着陈浮生。 陈浮生凝视着前方,缓缓道: “在我的感应里,前方应该是有什么存在。但因为与你们实力相当,所以避过了你们的打草惊蛇!” “啥??”晁馗的粗眉毛高高挑起,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前方有埋伏?” 陈浮生摇摇头,暂时不解释。 他已经举起无间龙雀,剑尖仿佛千万幻影,不住颤动。 随即,一缕缕漆黑如丝的“噩孽剑丝”,自剑尖上萦萦而动,仿佛成百、成千、成万般细微不可闻的蜉蝣,纵横迸射而去。 “噩燃剑阵”,噩潮如丝!暗涌呈列! 晁馗是第一次见到人间修行者,居然可以驱使噩孽。更惊讶的是,噩孽在陈浮生手中,简直如剑气般灵动如指,难以想像。 “神通??”晁馗知道陈浮生深不可测,如今又再知道,这小子居然还有不可思议的手段。 就在晁馗和哮天犬,双双瞠目结舌的时侯。 远端浓雾中。 一缕噩孽剑丝,缠在某个虚无处,瞬间爆烈燃烧。 须臾。 又一缕噩孽剑丝,吸附而来,爆烈烧灼。然后一丝接一丝,仿佛闻到血腥的凶鲨,全都汹涌而来。 蓬~~ 噩孽剑丝汇聚奔涌之处,火光大盛。 一个魁梧的身影,以及一个精瘦的身影,极其仓惶地从虚无间闪现而出,显得气急败坏。 “这??” 晁馗和哮天犬,顿时惊诧得双目圆瞪,难以相信自己所见。 闪现而出的的魁梧身影,居然和晁馗一样。身如石雕,长腿大脚板,气势雄浑。 而另一个精瘦的身影,却像是哮天犬。黑袍罩身,容貌凶厉,长臂尖爪极其慑人。 “劫!!” “是劫!!” 哮天犬立刻呲牙咧嘴,全身毫毛竖起,如临大敌。 ...... 第142章 反其道埋伏 两个“游劫”同时现身。 除了表情上带着诡异,不知喜怒的神情,以及气质上难以描述的观感之外,完完全全就和晁馗、哮天犬,不分彼此,模样举止一致。 晁馗和哮天犬,突然面对两个“自己”,已经是感到毛骨悚然。 世间修行者们,谈劫色变,对其视为心头重患。一个重要原因便是—— 劫,相当于自己。与劫作战,即与自己厮杀! 晁馗和哮天犬,终于是深有体会。 两个“游劫”被逼迫而出,只是一个照面,便纷纷激发手段,再次遁离。 “假晁劫”脚下一顿,宛若有雾焰形成的大网罩下,随即便如同水上的浮冰,霎那在网中融化得无影无踪。 “假哮劫”则是双手一划,身前出现门户裂缝。它纵身一跃,顷刻消失于门户内,不见踪影。 一个猎家、一个盗门,遁身的绝技娴熟无比。 晁馗和哮天犬甚至都忘了出手攻击,骤然见到两个“自己”,用自己得意的遁术,在自己面前逃离...... 恍惚一瞬间。 嗤~~ 嗤~~ 远端又再迸裂一丝丝漆黑如焰的闪光,旋即便是漫延的火光暴现,撕开一道道裂缝。 两个游劫又再狼狈地显身出来,被噩燃剑阵破除了遁术。 “气煞吾也!!” 晁馗的脾气终于暴发,前臂屈,后臂张,宛若一樽昂扬愤怒的神像,沉喝一声。 蓬~~ 他的前臂上青光如虹,霎那迸现,如同无形之矢,虹贯而出。掀起裂空之势,疾如闪电射向“假晁劫”。 夸夫族血脉继承神通——逐日神箭! 顷刻。 对面的“假晁劫”同样沉喝一声,同样前臂屈,后臂张,遥遥射出一箭。如青虹贯电,煊赫大放! 轰!! 两道无形箭矢,瞬息相撞,炸开熊熊气焰。 晁馗和对面的“假晁劫”,同时受到波及,双双倒退一大步,怒目对视。 哮天犬同样也是大怒发作,裂开门户,闪现于“假哮劫”背后,双爪撕裂虚空无数痕迹。 “假哮劫”却也是同样应对,反身挥爪。 二者交手一招,亦是法力冲撞,势均力敌,各自退后一大步。 电光火石间。 两个“真身”,与两个“假身”,愤然交手,却又彼此相同,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浮生全程冷静观战,至此终于明白,何谓“自己与自己作战”! 河童也是忍不住说道:“难怪千古万秋无数岁月,劫灾一直存在!这些假身太可怕了,即便高高在上的洞天先祖们,恐怕也不想面对......” 陈浮生已是踏前一步,体内灵山雏形光辉大盛! 弹指霎那! 无间龙雀,连斩三剑! 每一剑皆是震颤无影,大量噩孽剑丝,喷薄而出。 嗤嗤嗤嗤嗤...... 数十丈范围内,一丝丝、一缕缕,成千上万的噩孽剑丝浮现而起。 瞬息间形成一圈又一圈剑丝涟漪,看似平淡、浅显,并不显威能。但每一丝一缕噩孽剑丝上,全是漆黑焰花隐隐,随时处于联结暴发的边缘。 “剑气如丝!” “剑丝凝阵??” 两个“游劫”的脸色剧变。 此乃神将手段! “你不可能是神将!你究竟是何人?” “假晁劫”瓮声如雷的喝问。 陈浮生轻抚手中的龙雀神兵,淡笑道: “我是谁暂且不说。我却是有些犹豫,是将你们镇压收走,还是留着做诱饵。” 两个“游劫”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互看一眼,皆是嗤笑。 “假哮劫”转眼瞧了瞧旁侧虎视眈眈的晁馗和哮天犬,又转头过来,瞧了瞧陈浮生,不屑地说道: “你法力雄厚,手段惊人,应是文蕸关新近请来助战的高手。只可惜见闻浅薄!凭你?也能镇压我们?” “假晁劫”冷哼道: “神将手段又如何?即使不敌,我们也有能力脱逃。你奈何不了我们,不如各退一步,择日再战。” 哮天犬气得呲牙咧嘴,喝骂道: “个遭瘟的假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家主人灭你们如同拔草!翻掌皆杀!” 晁馗脸色一窒,悄悄拉了拉哮天犬,低语道: “万劫之劫......他们灭不了......也难束缚,抓住也能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哮天犬一愣,不禁疑问:“当真?” 两个“游劫”听在耳中,皆是嘿嘿嗤笑,完全是有恃无恐。 “假晁劫”甚至还讥讽一句:“大家皆是前来探路,既是狭路相逢,奈何不了。各自退去便罢!多费口舌无益!” 河童飘浮在陈浮生身后,啧啧的说道: “如今这些劫灾,已经肆虐嚣张到如此程度了么?真是看不过眼......” 晁馗和哮天犬同时脸色胀红,又要出手。 陈浮生微笑道: “让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奈何你们。” 说着,无间龙雀又再一斩。 顷刻。 轰~~ 噩燃剑阵激发! 成千上万的噩孽剑丝,瞬间燃烧,熊熊大势,笼罩在两个“游劫”身上。 晁馗和哮天犬,甚至被隔离在外。眼前火势如焚,滔滔汹涌,却毫无感受,如同看着一幕幻影。 “神通......”晁馗不禁咂舌,大感钦佩。 “劫永不灭!!” 两个游劫霎那惊惧,嘶吼联手。 一个连发无形箭矢,快逾闪电,想要炸灭眼前的焚天大火。另一个则是双爪连续撕开裂缝,想要导走火势,不受牵制。 但一切皆是徒劳。 神通“噩燃剑阵”,发作的并非真火。而是噩孽剑丝的焚烧之意!所谓摧心、慑魂、销骨熔身,全是剑意。 每一分火焰,尽皆是剑丝萦绕而成。 想要灭火,就必须摧毁所有噩孽剑丝。但眼前剑丝成千上万,单凭两个游劫,又如何能做得到? 眨眼片刻,噩孽剑丝焚身而上,越缠越紧。 两个游劫并肩发力,仍是难以抵挡。已是被逼得挤成一团,遁也遁不走,灭又灭不得,骇然震惊,哑口无言。 “不过如此。” 陈浮生已经站在两个游劫面前,摇头浅笑。 噩孽剑丝已经形成束缚,火势退去,如丝如网,将两个游劫困住,难以动弹。 旁边观战的晁馗,暗暗吸了口冷气。 “那岂不是说,现在的大机缘,一人之力,可以把我和哮天全都拿下?毫不费力?” 晁馗转眼瞧了瞧哮天犬,哮天犬也正在想这个事,二人面面相觑。 被缚的“假晁劫”脸色虽然难看,但仍是沉喝道: “劫永不灭!你困住我们又如何?除非是天仙之手,洞天灵宝!否则,你奈何不了我们!” “假哮劫”嗤笑道: “还是太年青!估计是哪个前来守关的天骄?你知不知道,世间无物可禁锢我等?你手段确实高强,又如何......”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 陈浮生笑吟吟,指间多了一枚青蒙蒙的圆珠。 他对“假晁劫”迸指一点。 “啊......” 假晁劫瞬间兴起大恐怖,仅只发出一声骇然惊叫,便戛然而止。 劫身化为一道光,霎那被收入圆珠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假哮劫满脸的不可置信,仍是处于懵然惊诧的混乱中。 陈浮生收起“钓劫珠”,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懵的假哮劫,淡然道: “你是想和他一起做伴,在沉寂中湮灭。还是顺从我,按我说的做?” “你......”假哮劫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脸目扭曲,眼皮剧烈痉挛,颤声道: “洞,洞天......仙人灵宝??” 陈浮生微笑道:“不错,你还算有点眼力。” 假哮劫艰难地咽下唾沫,仍是难以置信。 只因“洞天仙人灵宝”,乃是天仙证果的本命物。绝不可能赐予下界一介无名人,用来镇压游劫。 但眼前发生之事,又是真真切切。眼前这个年轻道人所持有的,又确实是“洞天仙人灵宝”,可以禁锢“劫”。 “没道理啊......哪有这等的道理......”假哮劫满头满脑的混乱,实在不知说什么。 晁馗和哮天犬全程目瞪口呆,更是毫无言语。 陈浮生的指间又再出现“钓劫珠”,徐徐对着假哮劫一指。 “等等!!” “你想要我做什么??” 假哮劫骇然惊觉,连声高问,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陈浮生微微挑动着指上的“钓劫珠”,淡笑道: “也无须你多做什么,找个好地方,你待着便可以。若有其他的游劫来找你,那便让他来替换你。” 陈浮生在前带路,假哮劫脸色急剧幻变,但终究是不敢多有动作,只得沮丧地跟上。 晁馗和哮天犬,直到此刻如梦初醒,再才慌忙跟上。 “喂,大机缘为什么要灭了我的假身,留下你的假身?啥意思?咋不灭你的,留下我的?” 晁馗边走,边低语问哮天犬。 哮天犬挠头,但很快解释道:“或许......或许是你的假身太蠢?所以,主人留下我的假身,方便行事?” “我.....叉.......”晁馗一口喝骂卡在喉咙里,忍着憋回去,脸色难看,低语道: “是我的假身太聪明,大机缘觉得拿不住!懂吗?所以留下你的假身,容易忽悠!懂吗?” 哮天犬嘿嘿笑,反怼道:“你的假身已经灭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所以说,最先化灰的,肯定是最无用的......” 它笑着加快脚步,不再与晁馗理论。 晁馗嘟囔着抢上前:“你的假身也要化灰,等着瞧!” ...... ...... 文蕸关内。 主将议事厅堂。 贾志敬沉稳地坐在靠椅上,瞧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傅子安,不禁皱眉: “一天一夜?毫无动静?” 傅子安躬身道: “确实如此!属下已经问过守营的老卒,那小子自从越过高山峡口,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出来。” 随即,他脸有喜色,低语道,“或许已经中了游劫的埋伏,那小子陷落在后山,死得悄无声息!” 贾志敬沉吟,缓缓摇头: “虽说传言中,他以卑鄙手段杀了萧冠。但毕竟能杀萧冠者,足以比肩枢神将。‘万劫人皇诏’绝不可能赐予一介庸徒!” “劫虽然难缠,但绝无可能有枢神将实力的劫,前来做游劫探路。陈浮生即便撞上,应付不了,但自保绰绰有余!不可能会陷落后山......” 贾志敬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微有复杂,又道: “我看过一些稷宫传来的消息。陈浮生此子,心性坚忍,自无名之地陡然崛起,直至如今扬名天下......观其性格,并非莽夫,是个谋定而动的聪明人!” “嫡圣传诏,定他为罪人,欲灭之。此子却依然活得好好的,足以证明,他有过人之处,你莫要小瞧了他!” 傅子安的脸色一窒,躬身道: “神将大人的意思是,那小子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击在后山,打扰游劫的探路?” “他首次见识到灵山关隘,甚至是首次与劫交手......既是聪明人,又怎敢孤身犯险?留在后山不露面?” 这也是贾志敬想不明白的地方,沉吟不语。 傅子安继续说道: “神嗣寰榜,前三名的贵胄天才,初次进入灵山关隘,亦是规规矩矩观战、历练,增涨应对劫的经验!” “陈浮生再强,难道强得过前三名?况且他并不熟悉文蕸关,何来把握进后山与游劫作战?” “劫永不可灭,陈浮生即使是神将又如何?他对付不了劫,自然会出来。但为何留在后山,一天一夜不现身?属下觉得,或许真是陷落在内!” 贾志敬听完傅子安的分析,在椅子上靠了靠,淡然道: “他若死了,咱们也少花些心思。他若未死,你有什么策略?” 傅子安想了想,说道: “仍是按兵不动!让那个守营老卒,留守等待。此次劫灾,东路大营首当其冲。若陈浮生出不来,正好背个鲁莽误事的罪名!” “至于东路的防守,等有了陈浮生的死讯,咱们再动也不迟。” 贾志敬微微点头,闭上双眼假寐。 傅子安恭敬施礼,笑着躬身退步出去。 ...... ...... 东路高山。 后山浓雾的某个僻静处。 晁馗盘膝坐着,有些无聊地拍死了地面一只爬虫。 哮天犬捏着几株杂花杂草,嗅着分辨味道。 “喂,我出来的时侯,说是来守关历练!与劫作战!不成神将,绝不返回......” 晁馗转头瞧着哮天犬,一把打掉哮天犬手上的花草,带着幽幽的怨气,说道: “咱们已经在这坐两天了......我的骨头都坐疼了!你说,究竟什么时侯,能轮到咱俩动手啊......” 哮天犬抬眼,远望。 在前方,浓雾交缠的岩石圈,沼泽与荆棘密布的晦暗之处,负手站着的那位年轻道人。 “主人已经抓了十三个游劫了......他连汗都没有出,怎么可能轮到我俩出手......” 哮天犬嘟囔的说道,叹息,转头看着晁馗: “大脚板你别急,只要咱们再等个大的!主人肯定需要帮手,那就轮到我俩了!” 晁馗眼睛一瞪:“大的?多大?枢神将都不够他喝一壶,那你觉得应该来多大的?” 哮天犬嘿嘿挠头:“我肯定是不希望来个神将......” 话音未落。 轰~~ 前方掀起一片惊骇轰然。 陈浮生已经与来袭的“劫”,交手一合。 晁馗霎那蹦起身,骂道:“叉......你个乌鸦嘴!!” 哮天犬脸色剧变,一声嚎叫,连同晁馗,迅速冲了过去。 ...... PS:明天1号新的月份,请大家把保底月票留给我!感谢,跪求! 重要的话再说一次:请留下保底月票投给本书!感谢!! 第143章 龟蛇含珠、劫再难逃 “主人!!” “大机缘!!” 晁馗和哮天犬迅速赶到。 但二人一眼见到陈浮生对面的“劫”,顿时又是双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此时此刻。 陈浮生与偷袭而来的“劫”,已经在电光火石霎那,交手一招。 虽是法力之间的震荡,并非神通或妙手。但仅一招而已,就让陈浮生大退一步,感受到了压力。 如今他的实力,除非神将亲至,否则不会有压力。 “嗯?” 陈浮生渐渐看清眼前的“劫”,不禁也是一愣。 来者是一位容貌俊秀温和,穿着整洁青袍,手提七尺长剑,气质平静自然,眼瞳微有异色的年青人。 此人与陈浮生,竟是有七分相似之处。 无论外貌、气质、青袍长剑,都有着相同特点。 甚至眼瞳也微有异色,显露出独具一格的风范。 “不是!并不像!” “差点吓到我......” 哮天犬瞪眼多番打量之后,立刻摇头。 晁馗也是松了一口气,觉得眼前此人只是有些像,却并不是陈浮生的“假劫身”。 陈浮生的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我碰到我自己的‘假身之劫’,我打不打得过?”其实这个问题陈浮生还真是没有答案。 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确实是“劫”,但并非陈浮生。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却是从来者“青袍劫”的口中问出。 他疑惑地盯着陈浮生,微有异色的眼瞳里,闪烁着难掩的杀机。 虽说与陈浮生有些相像,但此人声音带着金铁般的沙哑,与外貌并不相符,另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残酷气势。 “枢神将的境界,却与圆满神将的差距并不大......这个劫,到底是文蕸关内,哪一个副将的假劫身?” 陈浮生并没有回答来者的喝问,早已经以剑刃凝视双瞳,窥探出眼前这个“青袍劫”,体内有灵山虚影。 但是并无“日月交辉”的异相,即代表此人是断路神将。 “你到底是谁?身上带着什么?竟能吸引我们的前路探卒,不断地消失于此?” “青袍劫”再次喝问,杀机逾发凌厉。 陈浮生顿时恍然。 同时也更加明白,为何那个黄泉钓鱼人,说使用“钓劫珠”之后,坏处便是引起劫灾的注意......看来确实是吸引仇恨。 眼前这个“青袍劫”,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因此赶来。 陈浮生仍是没有回答。 但是“青袍劫”已经失去耐性,喝问之后,眼神一冷,霎那起手一剑斩出。 嗤喇~~ 看似毫无妙手的一剑,却犹如一道玉白亮虹,瞬间暴涨。剑芒电掣近十丈,撕裂虚无,当头斩向陈浮生。 “好剑术!”陈浮生暗赞一声。 无间龙雀。出剑! 同样是毫无花巧,剑芒锋锐凌厉之势,犹有过之。 锵!! 刺耳鸣啸之音,顷刻暴迸开来! 龙雀神兵毕竟是神兵,双剑之剑芒乍一交锋,立即再涨锋锐剑意,煊赫直取。 嗤~~ “青袍劫”这一剑,顿时被无间龙雀绞得溃散。 他眼前剑光耀眼,无间龙雀斩中军而来。 “神器之剑?又如何!!” “青袍劫”冷笑,张嘴一吐。 锵! 锵! 锵! 三朵白玉花蕊喷薄而出,蕊中有字,分别是“又”、“如”、“何”三字。 花蕊绽放,龙飞凤舞般精妙大字光华暴现。 顷刻。 无间龙雀上所有剑芒被灭,一剑无功,失去锋锐。 陈浮生收剑,极是诧异。 “兵家、儒家,兼修?”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身具兼修实力的枢神将。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青袍劫”,是王派修行者! “文蕸关内,怎么可能会出现纵横王派的修行者?”陈浮生诧异无比,感到疑惑不解。 但是这个疑问已经容不得多想。 “青袍劫”神威大放,霎那已是全力全开! 轰隆~~ 他连斩五剑。 五团如雷霆电掣漩涡般的“雷池”,呼啸迸裂而起。如图如阵,汹涌围禁于陈浮生身前。 同时,他再次张嘴一吐。 自顶门上,又一朵白焰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封”字。 自他脚下,三个“陷”字无限扩张,不仅困住了陈浮生,还将起来的晁馗和哮天犬,齐齐笼罩其中。 陈浮生眼前已经全无任何景象。 只有纵横呼啸的磅礴雷电如池、如漩涡、如龙卷,更有白雾扑天盖地,无数雾焰中各种文字纷呈,令人神魂迷失,不知方向。 “喝!!”晁馗屈臂张手,连发三道无形箭矢,轰然炸向围困而来的“陷”字。 哮天犬激发盗门术法,闪身进入裂开门户,遁逃“陷”字笼罩的范围。 “青袍劫”以一人之力,竟是挡住三人。 嗷吼~~ 太白西虎,杀伐冲天。 两枚星辰真符,瞬间化虚。 洪荒虎吼咆哮大作,滚滚凶煞大势,弥漫如潮。 两头犹如背生双翼的洪荒白虎神魄,冲破了雷霆电池漩涡的围困,纵横呼啸而出,挟带熊熊威赫,扑向对面的“青袍劫”。 “怒霆!” 陈浮生无须真火铺垫,心中焚天剑意起,连斩数剑。 雷霆对雷霆! 轰然之中,“青袍劫”的雷池禁剑便被击溃。 “劫灭!” 陈浮生身随洪荒白虎,带着雷霆缠绕,已经是脱困而起,霎那便是一剑斩出。 杀劫之裂缝瞬间显现于“青袍劫”身后。 劫杀禁锢一切动静。 “陈浮生?你是陈浮生!!” “青袍劫”恍然震惊,再次斩出一剑,同时按动眉心。 嗡~~ 自他周身,荡漾起一片“涟漪”,皆是无数细密如蚁的小字,全都涌向杀劫之裂缝。 呼吸一瞬间。 杀劫之裂缝竟是缓缓闭合,还未溢出劫杀之力,便就此罢休。 “果然,‘劫之道’还无法应对‘万劫之劫’......”陈浮生验证了这个答案。 “青袍劫”这最后一剑,已经侵袭而来。 剑气一化百、百化千,如倾盆暴雨,骤如疾电,势无可挡。 无穷剑意,全都倾覆陈浮生眼前。 “青袍劫”无视劫杀的影响,这一剑快得令人无法反应,已是绝杀之杀招! 如若是进入大荒试炼前的陈浮生,此刻已经殒命。 但,今非往昔! 陈浮生右掌执剑,左手掐指诀。 “神宫三吉,‘开门乾首’。开!” 刹那! “青袍劫”绝杀之剑内,如无形之中,露出缝隙。 陈浮生犹如飘雾,瞬间穿梭,竟是比剑气袭身的速度更快。 转眼已在“青袍劫”身后! 呜嗡~~ 裂空之声闷响。 一块金黄大砖,飞腾而出。 翻天印! 毫无花巧,以力取胜,敲门砖当头砸向““青袍劫””后脑。 “陈浮生,你来错地方了!!” “青袍劫”头也不回,暴发一声大喝。 蓬~~ 敲门砖结结实实砸在他的顶门。 瞬间。 这个“劫”四分五裂,但却是如同解体,向四面八方溃散。 只是眨眼一瞬,“青袍劫”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浮生回手一抄,收起返回的敲门砖,凝视着远方。 晁馗和哮天犬脱困而出,赶紧冲了过来。 “怎么样?打死了?” 晁馗刚一开口问,顿时捶自己一巴掌,觉得问得愚蠢。 陈浮生望着远方沉吟,不禁说道: “来错地方了?是警告?还是故布迷阵?” “为什么在文蕸关,有纵横王派的枢神将?” 哮天犬和晁馗你看我,我看你,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陈浮生解释道: “五大神都,统管人间界三千灵山关隘。此地属南楚神都范围,正常道理来说,只有南楚的修行者,才会被调遣至此守关!” 哮天犬和晁馗略微明白过来,皆皱眉道: “世事无绝对,或许文蕸关请了纵横王派的高人来助阵,所以有了‘假身劫’的出现......” 陈浮生摇摇头: “中州神都,亦有自己的职责。若是纵横王派的灵官,或许说得过去。但来的是枢神将,意义不一样。” “而且,此劫的实力,远超一般的枢神将,更值得怀疑。究竟此劫代表的真身,是谁?” 晁馗想不明白,大大咧咧摆手: “咱们整咱们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把东路大营整明白再说,管他来的什么劫!” 陈浮生的心中仍然是疑惑难安。 他经历过太多生死之间的阴谋诡算,所以但有离奇的发现,必然不会提以轻心。 “晁馗、哮天。” 陈浮生转头,嘱咐道,“此地已经安全,你们留守在此,若能回退到前山便缓缓退去。若不能,便留下等我。” 哮天犬急道:“主人,你要去追那个劫?” 陈浮生点头道: “我有些不放心,悄悄去打探一下,片刻便返。” 说着,已经纵身远离,消失于浓雾外。 ...... ...... 文蕸关内。 贾志敬仍在书房里,欣赏自己的书法。 最近他偶有所感,沟通洞天先祖逾觉圆融畅通,有一种又可再攀一步的感悟。 “嗯?” 贾志敬眉头一皱,放下手上的字帖。 嗤~~ 嗤~~ 嗤~~ 一个精妙文字化为幻影旋开,其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又一扇门户自虚无间裂出,同样走出一名男子。 刀锋般叶儿飘落,瞬间膨胀撑开,也走出一名男子。 “冯兄?纪兄?霍兄?” 贾志敬万分诧异,立刻起手施礼。 来者三人,皆是南楚赫赫有名的灵山之主。 儒家冯姓神将,现身之后,立刻对贾志敬说道: “贾兄,文蕸关的守关情况如何?” 贾志敬微皱眉头,说道: “三位神将大人连袂而来,是想考一考贾某的功课么?” 这句话明显带着不悦。 其实贾志敬如此说,也是有道理。 毕竟五大神都,皆有规矩在先,不允许圆满神将在灵山关隘任意走动。 因为每多一人,即代表着会增加一个或多个“劫”。 这是一种危险!会给灵山关隘防御带来更多压力。 三位抵达的灵山之主,自然是听出贾志敬的不满,纷纷摇头苦笑。 冯姓神将与贾志敬相熟,立刻又道: “贾兄,并非我等无视规矩,而是受了大祭司的委派,因此前来传话,说完便走!” “哦?何事如此紧急?”贾志敬再次皱眉。 冯姓神将严肃道: “出大事了!” 贾志敬心中微微一惊,抬眼看着他。 “南楚神都范围内,与文蕸关临近的另外十几个灵山关隘,尽皆受到从所未有的‘劫灾’侵袭。苦苦支撑,形势不妙!” 冯姓神将肃然道,“我和猎家纪兄、盗门霍兄,连袂奔走,万里驰援,已经是疲惫不堪!” “竟有此事?”贾志敬顿时惊诧,心中一紧。 猎家纪姓神将和盗门霍姓神将,也是齐声说道: “我等前来文蕸关,一来是通传警告,避免讯息被截断,引发未知灾祸。二来是看看,有无出手的必要,抓获内奸!” “内奸??”贾志敬心中再起惊涛,脸色一凛。 冯姓神将的脸色也难看,点头道: “据我们收集的消息,以及各个灵山关隘的劫灾情况,分析来看。有不少内奸,隐藏于这些暴发劫灾的关隘内,破坏护关灵阵,有意相助劫灾,破路破关!” 贾志敬惊诧得无以复加,话都说不出来。 千秋万古岁月里,灵山关隘被攻破,并不算少。但在内部出问题,内奸相助劫灾,却是罕见! 毕竟灵山关隘被破,灾祸极大。若受到因果牵连,无论今生还是转世,皆是得不偿失。 所以,内奸这种事,并没有多少修行者愿意做。 “贾兄的文蕸关,有无什么特殊发现?或者,防御情况如何?”冯姓神将继续追问。 贾志敬想了想,脑海中冒出陈浮生的模样,但随即摇摇头,沉吟后说道: “暂无劫灾加强加重的变化......至于说特殊之处,那便是神嗣寰榜上,得到万劫人皇诏的那个陈浮生,被召集前来守关。” “陈浮生?” 前来的三位神将,皆是互看一眼。 现今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已经天下尽知,风头正盛。 冯姓神将缓缓点头: “既然贾兄并未发现特殊之处,那我等便告辞,要前往下一个灵山关隘察看!” 猎家纪姓神将接口道: “贾兄如有最新发现,定要即时通禀!劫灾之祸,事关重大,不得不慎之!” 贾志敬点头应承,脸色凝重。 三位神将也不再犹豫,当即告辞,遁身离去。 书房内,恢复沉寂,显得压抑。 贾志敬微微闭目,陡然睁开,凌空书写一字,弹指,字迹飞出室外。 不过片刻。 傅子安急匆匆而来,恭敬施礼: “神将大人,有何吩咐?” 贾志敬皱眉道: “关内关外,此时防御情况如何?” 傅子安回禀道: “西路、南路、北路以及中路,已经连续发现万劫之劫的踪影,并有副将与之交手。” “但是情报回馈,劫灾的压力不算大,还可以承受。属下并未收到加急警报。” 贾志敬不禁疑道:“东路呢?无人回禀?” 傅子安顿时不满地说道:“已经两天两夜,仍不见陈浮生现身!” “但是......” “什么但是?”贾志敬脸色不悦。 傅子安赶紧回禀:“虽然不见陈浮生,但东路至今平静无事......那个守营老卒,时刻盯着,未有任何劫灾的发现......” 贾志敬的眉头越锁越紧,负手踱步。 傅子安感到疑惑,但也不敢随便乱问。迟疑地加一句道: “东路......应该是劫灾首当其冲之地,如此平静,显得很古怪......” “你即刻去东路大营,打探清楚!”贾志敬转身,斩钉截铁地说道,“切记,只是观察,不可打草惊蛇!一切小心!” “打草惊蛇?”傅子安脸色微变,低语询问,“神将大人,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志敬摇摇头,并未多说,只是说道: “你观察东路大营及周边的环境,看看有无什么特殊变化。观察清楚,然后回来禀告!其余之事,暂不多想。” “遵命!” 傅子安赶紧施礼,匆匆离去。 贾志敬脸色阴沉,眺望着书房的窗外,久久沉默无声。 ...... ...... 东路。 后山深处。 陈浮生再次追踪到一个“游劫”,连出杀手,顷刻定住对方,取出“钓劫珠”,将其收入珠中。 路径浓雾缭绕的隐蔽处,又再恢复了平静。 “不行,这样做,我无法得到想要的线索......” 陈浮生凝视着手中“钓劫珠”,摇摇头,又再收起。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烦意躁?” 河童的悠悠话音,飘进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盘膝坐下,想了想,传音说道: “这些劫,凭我的实力,对付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之禁锢在我手中!” “即使我出全力,最多将其杀得溃散......它们不受控制,又可死中逃生,实在是棘手。” “那个黄泉钓鱼人给予的‘钓劫珠’,确实可以镇压禁锢‘劫’。但若收入,那便沉沦无形,我都难以感应......” 河童问道:“你想抓一个可受控的劫?然后拷问?” 陈浮生点点头: “我此前试过,你也看见了。这些劫,被抓皆是有恃无恐,唯独畏惧‘钓劫珠’。除此手段,它们完全不怕,抵死不从......” “我觉得文蕸关出了什么变故,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警兆!那么必须拷问一个劫,得到我想要的线索!”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觉得,老鼠抓龟,无从下手...... 劫永不灭,即使抓到手,它们被打得溃散也能逃......但若是用“钓劫珠”,禁锢确实是禁锢,但又不复存在了。 河童沉默半晌,突然说道: “我有个法子,只是暂时不知,行不行得通。” “什么法子?”陈浮生精神一振,虚心请教。 河童缓缓道: “神宫三吉,开、休、生,三门皆是神通!” “开门乾首,可助你无中有路,迅速无匹。生门万物,可助你术法多变。” “休门,休门伏眠,乃是禁锢之法!” 陈浮生在鲲鹏雏巢得的真传,自然是懂这个道理,不禁摇头道: “休门、生门,皆必须要有神魄,方可发挥威能......” 河童立刻笑道: “龟蛇神魄,我已经帮你温养出来了!” “真的?”陈浮生立刻欣喜。 “还差最后一丝火侯......”河童又接着道。 陈浮生顿时无言以对。 河童继续说道: “即使你有了龟蛇神魄,也不见得能禁锢‘劫’。毕竟‘劫永不灭’,并非修行者,神通对它们也无效。” 陈浮生沉默点头,也知道这个棘手之处。 “休门、龟蛇神魄,再加上你的‘钓劫珠’做阵眼,我觉得可以试试!”河童再才不卖关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用‘钓劫珠’和‘龟蛇神魄’,双双做为休门的阵眼神魄?”陈浮生心中一动。 “你得了真传,你应该比我更懂。”河童笑吟吟道。 陈浮生立刻思索这个法门。 “龟蛇含珠,以作神魄......”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起身道,“河童,你将龟蛇神魄交给我,我来试试龟蛇含珠!” 河童立即遁身出来,落在陈浮生肩头。 瞬间。 一片白龟壳,从陈浮生背后浮现而出,如同幻影。 随即幻影纠缠变幻。 转眼霎那,已经化为一个“龟蛇”相缠的异相。宛若符箓,又如同活物,极至灵动,溢散出浓郁原始洪荒气息。 陈浮生不禁赞叹。 一指点出,“钓劫珠”迸现发作,落进“龟蛇神魄”内。 氤氲浓郁的原始洪荒气,将“钓劫珠”团团包裹。然后渐渐缩小,衔在龟蛇神魄的嘴中,宛若天然生就。 “神宫三吉,‘休门伏眠’。开!” 陈浮生飞快掐诀,默诵神通真言。 刹那。 在他的背后,展开一团光漩。 光漩表面萦绕着八卦异相,如同一座门户。 龟蛇含珠神魄,立刻遁身而入,盘踞在八卦门户之上。宛若守护神兽,气势昂扬,无穷原始洪荒气氤氲大作。 “哈哈哈哈......我的居家也变好了也!” 河童大喜过望,亦是遁身而入,钻进龟蛇含珠的神魄内,又传出喜悦声音: “好舒服,以后再也不怕老白龟来吸我啦!!哈哈哈......” 陈浮生微微一笑。 立即不再犹豫,迅速向前继续探索。 他心中深印着地形地图,不过片刻,又来到一个可以设伏之处。 果然不出所料,噩燃剑阵一发。 当即又再逼迫出一个游劫现身而出。 “咦?又是一个纵横王派?” 陈浮生第二次见到纵横王派的‘劫’,瞬间毫不客气,全力全开。 初代符箓! 焚天剑意! 翻天印! 洪荒虎吼咆哮而过,龙雀神兵剑气呼啸,金黄大砖煊赫砸落。 显身的这个“游劫”,实力比之前的“青袍劫”要差上许多,只是一个照面,便被压制。 不等敲门砖把它打溃,陈浮生再掐指诀。 “神宫三吉,‘休门伏眠’。开!” 顷刻。 龟蛇幻相从天而降,一颗青蒙大珠抢在敲门砖之前,吸走了这个倒霉的“游劫”。 但在神通奇门的影响下,“钓劫珠”并未能完全吞入“游劫”,而是半吞半衔,卡在龟蛇幻相口中。 眨眼瞬间,龟蛇含珠带着“游劫”,遁回到陈浮生背后。 “成了!!” 陈浮生和河童皆是欢叫,齐声大笑。 ...... PS:明天1号新的月份,请大家把保底月票留给我!感谢,跪求! 重要的话再说一次:请留下保底月票投给本书!感谢!! 第144章 东路破 陈浮生果断离开。 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地形,快速回到了之前的岩石地。 晁馗和哮天犬,还在警惕守侯。 “主人!” “大机缘,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二人见到陈浮生的身影,惊喜地迎上前。 陈浮生微笑道: “小有收获,你俩还是稍侯片刻,我和河童合计一下,如何处置。” 晁馗和哮天犬尽皆点头,放下心来。 陈浮生来到僻静处,以法力玄炁笼罩己身。然后,内视躯体后背的“休门八卦伏眠图”。 一团光华萦绕的八卦阵图上,龟蛇含珠依然像是守护神兽,昂扬立于阵图中心,原始洪荒气息隐隐。 而河童已经遁离龟蛇神魄,围着含珠打转,在琢磨。 “怎样?是以意念逼迫它?还是有其他的好手段?”陈浮生传音,询问河童。 河童咂咂嘴,说道: “劫永不灭,只要它觉得自己不会被灭,那便是抵死不从......等你要灭它时,已经来不及逼它了。拷问肯定是行不通,只能用河图之术。” 陈浮生顿时有些担忧,说道: “你在万劫之劫的身上,用河图之术?反噬会不会太大?若是危险就算了,我先用手段拷问一下。” 河童不禁是笑道: “前些日子,咱们在神仙灵蛊身上都试过,陆地神仙都惹了!还怕这个小小游劫?” 陈浮生顿时恍然,点头道: “那好,仍是之前那样。你用河图之术,占卜出此劫的秘密。再用‘止星封镜’封存!我带去安全所在开启,避免反噬!” 河童与他有过一次配合,顿时更加信心十足,笑道: “行!我用‘止星封镜’!” 说完,它不再犹豫,开始施法。 “龟蛇神魄,护吾真身!” 河童悬浮而起,吐出一口清光。 霎那,宛若守护神兽的龟蛇神魄,当即剥离一层幻相,覆盖在河童的“身体”上,如同一道若隐若现的遮幕。 龟蛇合体乃是出自河童之手,可挡神将一击的防御,立刻便加持在它身上。 得到保护后,河童再次一口气喷出。 瞬息间,无数星芒阵列,在龟蛇含珠的附近缭绕、幻变,斑斑点点洒落,铺呈而开。 此刻,龟蛇嘴中,吞噬得只剩一半的“游劫”,仍在剧烈挣扎。但形同禁锢,一切挣扎皆是徒劳。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河童一声清喝。 弹指霎那。 缭绕在“游劫”身上的星光,旋转溅射开来。 仿佛洒网,全都浮聚于河童面前,渐渐形成一幅可见的图案。 突然。 蓬!! 河童身上的防护,毫无悬念的被击碎。 陈浮生心中暗暗一紧。 这代表着河童占卜得到的卦相秘密,仍是超过了神将之力,引发了反噬。 如此关键一步,河童毫无犹豫,再次喷出一口气。 蒙尘覆盖,即将显影的卦相,已是浓缩为一面薄如蝉翼的“模糊镜面”。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堆灰尘结晶。 “好险!看来你还是要去安全地方,窥探止星封镜里的卦相秘密......” 河童显得虚弱,不再多说,挥起“止星封镜”。自身则是遁入龟蛇神魄内,继续休养。 陈浮生意念一收。 “止星封镜”闪现而出,悬浮于他掌中。 “三十息的时间。”陈浮生立刻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陈浮生立即看向掌中,“止星封镜”被带了上来。 时间转瞬即逝,不可耽误。 他毫不犹豫,伸指揭晓蒙尘的镜面。 轰~~ 一团璀璨光亮,冲斥进陈浮生的眼中、脑海、倾覆全身。 但随即就像退潮,无声无息的消逝。 陈浮生眼前再次清晰,仿佛从未被什么侵扰。 镜面如同星光卦相一样,毫无悬念的展开。 光影中,渐渐浮现出景象画面。 画面里是金碧辉煌的厅堂,彰显出皇家气势。 数十个身穿浅黄短袍,戴着锦羽高冠的修行者,尽皆恭敬地俯首,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但在画面里,并未显现正在“训话”的首领是谁。 陈浮生凝视着这群锦羽高冠的修行者,脑海中浮现一个名称——王道弄臣! 画面再度转变,形象外貌与抓获的这个“劫”,有几分相似的王道弄臣,伪装成兵卒,进入了文蕸关。 旋即,这个王道弄臣被调遣进某路大营。在深夜时分,与自己的“假身劫”相遇,二者进行密谈。 最后,卦相画面逐渐变得斑驳、碎化。 瞬间已是化为流光消散,溃成虚无。 陈浮生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各种念头纷飞。 “中州皇室的王道弄臣,秘密进入文蕸关?” “甚至还联络了‘劫’进行密谈?” 这个窥探到的真相,对于陈浮生来说,简直是颠覆此前的一些认知,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如若卦相中那一群王道弄臣,全都接受同样任务。那便代表文蕸关,或者其他灵山关隘,皆有同样的图谋......” 陈浮生感到精气神衰竭,立即挥动离去念头。须臾,一切束缚消失,返回到原地。 “他们究竟图谋什么?难道说,帮着万劫之劫,攻陷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人间界的修行者,勾结劫灾,到底图什么?” “何况还是中州人皇御下的王道弄臣?” 陈浮生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立即决断,不可再在此地多停留,必须马上赶返东路大营。 “晁馗、哮天,走!” 陈浮生纵身而起,呼唤一声,立即向前山冲去。 晁馗和哮天犬不知发生何事,赶紧跟上。 “大机缘,咋啦?”晁馗抢上前追问。 陈浮生神色凝重,解释道: “灵山关隘有内奸存在!我们要固守东路大营,以免被钻了空子。先稳住营地,再见步行步!” 晁馗听了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是难以相信。 但他毕竟与陈浮生是生死之交,即便有些疑惑,仍是一声不吭,与哮天犬一起,随同陈浮生加速返回。 一个多时辰之后。 穿过浓雾,远端已经可见前山峡谷的出口。 三人正要加紧冲过去。 突然! 一个身影显现于峡谷口,戟指大喝: “陈浮生,你擅离东路大营!两天两夜,如今却带着一群‘劫灾’返回!是何居心??” 此人声振四方,滚滚雷动,每一句话音中都仿佛带着文字,向着四周溅洒。 “傅子安?”陈浮生止步,冷冽瞧着峡谷口的傅子安。 晁馗和哮天犬气得破口大骂: “叉你个老崽子!你哪双眼睛看到有劫灾?老子早就想揍你,你扛不扛揍??” “遭瘟的儒生,竟敢污蔑我家主人!” 傅子安浑然无事地挡在峡谷口,对晁馗和哮天犬的唾骂视若无睹,只是盯着陈浮生,再次大声喊: “你想图谋什么?难道想捣毁东路大营!!” 陈浮生眼中顿时起了杀机。 这一番交谈,且不论傅子安是不是来栽赃陷害,如此高声宣扬,其心已可诛。 陈浮生心念一动,就要强行出手,先拿下再说。 蓦然! 傅子安仿佛疯颠般狂叫:“劫!劫灾!东路大营来了劫灾!陈浮生引来了劫灾!”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瞬间反应,回望。 身后远远的方向,层层浓雾范围,一个接一个的“万劫之劫”,现身而出。 其中当先为首的,正是那个交战过的“青袍劫”。 “青袍劫”遥望着陈浮生,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晁馗脸色一变。 哮天犬呲牙炸毛,如临大敌。 陈浮生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并不像是临时栽赃陷害,而是恰好赶上了劫灾前来汇合。 “你就不怕我拿下你,去关内问罪?”陈浮生冷然盯着傅子安,即将雷霆出手。 傅子安呵呵的笑,笑得古怪,完全不再像之前那个精明的儒生。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你拿我问罪?” 傅子安越笑越是肆意,远望高空,叹息道: “可以报恩了......” 随着他的话音,自他身后,浮现出一个“劫”。 二人相貌相仿,宛若孪生兄弟。 此劫出现后,立即与傅子安手臂相联,紧贴一起。 “不好!!” 陈浮生逾发觉得不对劲。 傅子安和他的“假身劫”,瞬间暴成一蓬血雨,双双溃散。如同狼烟升起,贯冲直上。 轰隆~~ 血雾狼烟的顶端,不知是什么存在,轰然炸开。 成百、上千、近万的泼雨般血色光芒,瞬间扑天盖地,向着四面八方,如流星般疯狂倾泄坠落。 喀嚓~~ 喀嚓~~ 喀嚓~~ 肉眼可见的天空、地面、峡谷山壁、岩石等等,全都开始出现血色的裂痕。 无论是虚无的,还是存在的,全都一丝丝如蛛丝般迸裂,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裂响。 轰轰隆隆...... 顷刻,峡谷外传来猛烈如摧山倒海的震耳轰鸣。 哮天犬的实力稍低,当即身体一颤,差点站立不稳。即便是晁馗,也晃了一晃。 “回营!有变!” 陈浮生清喝一声,已经无心身后浮现的“劫”,带着晁馗和哮天犬,飞速冲出了峡谷。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出所料。 遍眼望去,一片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东路大营已经倒塌,所有可见的“护关灵阵”府纹岩石,全都四分五裂。地面都是纵横开裂的沟壑,血腥气弥漫,宛若发生惨烈无比的鏖战。 一道接一道,宛若狼烟般的血气升腾而起。整个东路范围里,凄惨无比,有一种即将陷入末日的观感! “护关灵阵......毁了??”哮天犬惊讶万分,又再炸毛。 “那个傅子安,灵官境界而已,怎么整出这大的动静?”晁馗失声惊诧,同样不敢相信。 “备战!” 陈浮生当即冲上营地的范围,举剑而起: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唯有守住东路!” “来多少劫,杀多少劫!守住,即有胜机。守不住,一切罢休!” 陈浮生望向晁馗和哮天犬: “可敢一战?” “我说什么来着?守关,就是来大杀特杀的!终于轮到我出手!哈哈哈哈......” 晁馗瓮声大笑,并肩站在陈浮生身边。 哮天犬不遑多让,同步站定,嘿嘿笑道: “在主人身边,又有何惧!” “杀!!”晁馗一声大喝,双臂屈起,霎那张弓如沸,无穷青光如虹在身前汇聚,杀气弥漫。 “杀!!”哮天犬仰头一啸,整个身躯已经剧烈贲胀,宛若洪荒蛮兽,筋骨虬结,激发了自身的天赋杀戮本能。 “狲喉!”陈浮生意念中一声呼唤。 瞬间,左耳内黑气如注,如潮如浪,汹涌而出。 陈浮生挥动无间龙雀,连斩十剑。 “噩燃剑阵”磅礴大作。 成千上万的噩孽剑丝,荡漾如潮,奔腾扩张,宛若永无止境般铺呈东路营地。 一丝丝、一缕缕,漆黑如焰的剑意,缭绕在每个角落。 短短几个呼吸。 峡谷口的方向,已经不断现身“劫”,人数不停增加,累积,从十几人,变为三四十人、四五十人......仍在不断赶来。 “真,它,娘,的,多!!”晁馗咬着牙,一字一句。 随着“劫灾”不断增加。 峡谷口,那个“青袍劫”踏步而出,遥望陈浮生。 “陈浮生,我劝你还是不要趟混水。文蕸关已经守不住,你来得不是时侯,来错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身边又并肩站过一个枢神将。同样是青袍持剑,容貌虽不同,但修为气势一致。 “我知道你现在名声远扬,劝你珍惜羽翼。只要你弃守,我也不追你,任你逃离,如何?” “青袍劫”遥看陈浮生,加重语气说道。 陈浮生视若罔闻。 不断摧发噩燃剑阵的大势,平静传声: “有我在此,你们来一个杀一个!不信的,来试试!” 峡谷口汹涌而来的“劫灾”们,顿时愤愤不平,一片杀气弥漫,个个仿佛噬人般跃跃欲试。 “不识抬举!” “青袍劫”冷哼,手臂一挥: “杀!” “杀!!” 已经汇合而来的近七八十个“劫”,齐声暴啸,声振峡谷,四面八方皆是怒焰腾腾,血云崩动。 轰...... 大战开始! “万劫之劫”如潮涌之势,瞬间扑近而来。 “噩燃!”陈浮生掌中剑猛地斩下。 嗤嗤嗤嗤嗤...... 霎那,噩孽剑丝冲天大作,剑意之火,焚烧而起! ...... PS:新的月份开始,跪求保底月票!求支持! 重要的话再说一次,求月票!!感谢大家,谢谢! 第145章 生门、神威 噩燃剑阵,成千上万的噩孽剑丝发作,剑意如火,立即便是伤魂、慑魄、蚀身、销骨...... 修为稍差一些,被剑丝缠绕“焚烧”,所受的痛苦远比火烧更要惨烈。 兵家神通,群攻之阵,又岂是非同小可。 顷刻之间。 汹涌扑啸而来的“劫灾”们,顿时气势受阻。不少的“劫”苦苦支撑,各出术法绝技进行灭火抵抗。 所谓劫永不灭,只代表“劫”并不怕被抓,因为即使溃散也有逃脱的本能。 但做为修行者的假身,一体两面,“劫”自然也有畏惧、痛苦、崩溃等等切肤感受。 陈浮生与狲喉合力的噩燃剑阵,范围广大,剑丝如潮,又有剑意焚体之威,霎那便有几个修为差的“劫”,惨叫倒地,无力抵抗。 晁馗和哮天犬也抓住战机,纷纷出手。 “逐日坠焰”! 晁馗法力全开,天赋神通摧发极至。举臂如张弓,瞬间便连发十几道无形箭矢。 蓬蓬蓬蓬蓬...... 每道无形箭矢尽皆爆裂如流星火雨,又再形成无数细小锋锐的“矢尖”,如同瓢泼风雨之势,倾泄而下。 哮天犬则是怒放咆哮,膨胀得如同洪荒蛮兽的狰狞身躯,猛烈踩踏地面。 一道道波纹般法力滚滚而去,霎那便是一道又一道“陷坑”,宛若联结成网,密布分裂。 三人合力,全都是群攻之法,瞬间便占据主动。 “区区灵官,也敢生威?” 押阵的两个“青袍劫”,齐声大喝,瞬间联手而起。 轰隆~~ 一个“青袍劫”浑身萦绕着文字,凝结一个“阵”字。而他身边的二十几个“劫”,全都被字迹的光辉笼罩。 转眼霎那,这个“青袍劫”就如同头领,身后的劫则如同身躯,联手成阵,冲破重重阻碍,就像一条闪耀文字的“蜈蚣”,冲到哮天犬身前。 而另一个“青袍劫”同样如此,联结成阵,挟带滚滚凶威,冲到了晁馗身前。 “射!!” 晁馗暴吼,整个人如同夺目阳光,全力发出一箭。 砰!! 箭若有阳罡大势,轰然炸在冲来的“蜈蚣”前端。 但作为头领的“青袍劫”,集结身后二十几个劫的合力,毫不费力便接下这一招。 哮天犬采用的却是后发先至,撕裂门户,洪荒蛮身霎那如同撞城槌,冲向反扑来的“蜈蚣”。 猛烈的法力狂涌四溅,“青袍劫”头领硬接了哮天犬的神兽凶威,磅礴法力打出,将哮天犬打得翻飞倒退。 呼吸之间。 晁馗和哮天犬已经不断败退,难以承受汹涌而来的攻势。 他俩一个是上古纯血巫裔,有天赋神通。另一个是上古神兽血裔,战力暴发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单对单,绝对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但此刻是战争,拼的就是联阵之法!拼的就是群攻合力! “劫灾”虽说是修为参差不齐,高低尽有,但只要有实力强横的首领带头,合力群攻,其威势便是节节拔高!势无可挡! 陈浮生维持噩燃剑阵,生生抵住了四十几个“劫”的群攻群潮,还未来得及施加援手,身边的晁馗和哮天犬已经溃败。 当此之际。 不容犹豫。 陈浮生体内的灵山雏形,霎那光辉爆发! 所有内蕴于龙骸灵窑基底的气运丹朱,全数全开! 他右掌握剑,继续斩剑加持噩燃剑阵,左手指迅快掐诀,雄浑无俦的庞然法力玄炁,轰然激发。 意念中大喝一声: “狲喉!鲲鹏遗种!” “河童!龟蛇神魄!” 刹那。 狲喉自左耳内,电闪而出,浑身萦绕着鲲鹏遗种精魄气焰。 河童自后背遁影而出,身披龟蛇神魄的幻相。 陈浮生迸指举天: “神宫三吉,‘生门万物’。开!” 弗嗡~~ 弗嗡~~ 两道无穷法力凝聚的漩涡,从天而降。 一左一右,列阵于陈浮生两侧。 漩涡呈现八卦之形,内中无数“生”字熠熠生辉,溢散出磅礴而生机盎然的原始洪荒大气。 狲喉携带鲲鹏遗种精魄,落入左侧八卦图。河童携带龟蛇神魄落入右侧八卦图。 轰隆~~ 两道冲天光辉如柱,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璀璨、夺目、精妙,不可逼视! 光辉之中,左柱摇曳出幼鲲混沌之影。如鱼如鹏,巨潮汹涌,亦有宏大翼翅翻飞,外在庞然莫测令人惊叹。 右柱则是龟蛇之相,白龟为躯,髅蛇为颈,仰天咆哮凶威赫赫,却又有千万沉重凝藏大势,稳如巍巍峰峦。 一时间,轰隆不绝的法力大势,加持原始洪荒气焰,再度倾覆于噩燃剑阵上,瞬间威力层层暴涨。 奔袭而来,击退晁馗和哮天犬的两道“蜈蚣阵”,以及陈浮生对面被困住的四十几个“劫”,全都骇然震惊,顷刻受到压制。 “晁馗、哮天,进!” 陈浮生大喝一声,掌袖玉匣内二十份气运丹朱,再次全数迸发,全数涌入“生门万物”的左右八卦图。 晁馗和哮天犬,毫不犹豫,分开左右,遁身进入八卦图。霎那便有原始洪荒气加持上身,溃败的法力和气势节节拔高。 “哈哈哈哈......舒服,舒服啊!!” 晁馗放声大笑,随即再次举臂张弓,暴吼一声: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蓬!! 成百成千上万毫光聚拢,如烈阳旭日,霎那乍现于晁馗掌间,发出仿佛强弓劲射的震耳轰鸣。 灼灼烈火,烈烈骄阳,如箭矢、如金虹,挟带八卦图的原始洪荒气,笔直如雷霆电掣射向对面的“蜈蚣阵”。 “青袍劫”率领的阵列,瞬间又再受到摧山倒海的强烈攻杀。 嗵!! 声音如擂动震天战鼓,如雷霆交汇响于一声。 “青袍劫”已经抵挡不住,被“逐日神箭”轰然击退。身后结阵的二十几个“劫”,脸色苍白,全都无法维持阵形而溃散。 “好!” “射得好!” 陈浮生和哮天犬,放声赞叹。 上古巫裔的血脉继承神通,远远高于十大派真传的神通之法。并且随着实力增涨,血脉继承神通还有更大的玄妙,更大的威能。 此乃上古之世,巫裔称霸三界的根基依仗! 晁馗本就是夸夫族视若宝贝的嫡血种子,此刻得了“生门万物”的加持,得了原始洪荒气的加持,身在阵图内,已然发出神将一击。 哮天犬虽然同样是得了“生门万物”加持,但毕竟没有血脉继承神通。它是神兽后裔,又是修行盗门,擅长突袭暗杀,不擅群攻。况且境界未够,只能先自保。 它的躯体膨胀到一个极至,身高逾三丈,筋骨虬结如金刚。有龟蛇神魄如山峰耸立在后,防御也达到一个可怕的限度。 另一个“青衫劫”率领的蜈蚣阵,本想抢在哮天犬入阵前,再来一次扑杀。但却无功而返,被八卦阵图雄浑大势所逼退。 至此,不过十几个呼吸之事。 陈浮生发动噩燃剑阵,“劫灾”分开抢攻,晁馗和哮天犬退败。然后是“生门万物”开,晁馗和哮天犬一攻一守,再次稳住阵脚。 “陈浮生!你守得了东路,守不了文蕸关!在此与我们缠斗,殊为不智!!” 为首的“青袍劫”愤然大喝。 随即双手一挥,所有来袭的劫灾列阵于后,虽仍是陷入噩燃剑阵,但可以勉力支撑。 晁馗听了哈哈大笑:“怂了?认怂了?你们不是嚣张吗?再来啊!” “青袍劫”却是嗤笑道: “你这结阵的神通八卦图,能维持几时??我可转战其他路径,仍是可以攻破护关灵阵!” “灵阵一破,文蕸关便要陷落。在我身后,还有大人物稳居中军!巍然不动!到那时,只须雷霆一击,便可大功告成!” “青袍劫”盯着陈浮生,沉喝道: “你若是识时务,趁早退去,不要折损在此,白白丢了性命。若是一命呜乎,什么天骄,什么神嗣寰榜,皆成泡影,悔之晚矣!” 陈浮生笑了笑: “谁说我只是想守?难道就不能杀光你们?” 话音落。 他举剑沉喝: “杀!!” 霎那再次迸分二十份气运丹朱,磅礴法力大作,势无可挡全力斩剑。 轰轰隆隆~~ 噩燃剑阵从沉寂之中,犹如层层火山爆发! 无数的噩孽剑丝疯狂焚烧,剑意遍燃熊熊威煞弥漫。 “无用!此乃小道尔!” “青袍劫”亦是愤怒,一声振奋大吼。身后所有劫灾,层层叠叠联结而起,又再结成蜈蚣阵列。 此人做为头领在前,同样一剑斩出。 无数文字精义,缭绕于剑气之上,又有身后大量劫灾的法力加持,顷刻斩出一道骇然如巨潮的白虹。 喀嚓......喀嚓...... 嗤喇......嗤喇...... “青袍劫”斩出撕裂噩燃剑阵的鸿沟,直取陈浮生眼前。 这一剑,亦是神将之击,不遑多让!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晁馗早已是蓄势待发,瞬间又再举臂张弓成烈阳。 千芒万盛毫光大作,雷霆呼啸,轰然电射而去。 嗵!! 依然是震天战鼓之声。 “青袍劫”斩出的一剑神将之击,被晁馗这一道天赋神通之箭,击得粉碎,双双溃灭。 陈浮生却是觑准战机,在“青袍劫”旧劲已至,新力未生之时,已经取出敲门砖。 翻天印! 金黄大砖,毫无花巧,以力取胜。瞬息已经闪现于“青袍劫”面前,极其凶残的砸落。 “助我!!” “青袍劫”目眦尽裂,没想到陈浮生绝招频出,还藏着这一手堪称神将之击的手段,惊骇暴叫。 轰!! 身后的动灾们,拼命聚力抵挡。 “青袍劫”以不可能之机会,横剑一挡。 敲门砖砸在剑上。 砰铛~~ “青袍劫”脸上毫无血色,元气受损,拼命后退,手中剑已被砸成齑粉,但却逃过这一记翻天印。 陈浮生趁胜追击,再次遥指敲门砖,又发一记。 翻天印! 嗷吼...... 敲门砖上的真龙之形,终被触发。一道披鳞抖擞的洪荒巨龙,咆哮而起,噙砖宛若撞山一样,轰然撞向“青袍劫”。 “劫永不灭!” “青袍劫”惊叫,身边几个修为最高的劫,以及与他同样的青袍之劫,瞬间合体围拢。 蓬噗~~ 除了这个为首的“青袍劫”,围拢而来的劫灾,全都耗尽全力,拼死挡下这一记翻天印。 但也全都被砸得溃散,向四处逃离。 “退!速退!去其他路!” “青袍劫”再次逃过一难,气极败坏的大吼。 “想走??”陈浮生再次全力全开,迸指一点。 翻天印! 声震天地的龙吟咆哮,轰隆大作。真龙之形再次噙砖如撞山,势无可挡地撞向“青袍劫”。 “你杀不了我!!” “青袍劫”头也不回地放声大吼。 敲门砖砸落,蓬的一声已经将他砸得躯体如裂开。 正在此时。 嗡的一声微鸣,自敲门砖的煌煌龙影之下,一颗青蒙蒙表面浑浊的圆珠,骤然显现。 “洞天灵宝??”青袍劫感受到极至恐惧,决然自爆,准备加速逃离。 但陈浮生连发三记翻天印,耗尽大量气运丹朱,为的就是让他逃无可逃,等的就是这一刻。 “钓劫珠”降临而来,内蕴的玄奥气机触发。 只是短短一瞬。 “青袍劫”便被吸入其中,无可抵挡。同时身边几个被打溃的劫灾,也受到镇压,被收入珠中。 局势顿时又再大变。 领头的“青袍劫”已经被灭,与他并肩的另一个青袍也被灭。修行最高的几个劫灾为救他,也被灭。 余下的六十多个劫灾,立刻便是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陈浮生这一次已经算是所有家当全出,下了决心要将这一群劫灾全部诛灭,此刻更是乘胜而动,毫不犹豫。 “杀!” “杀!” 陈浮生再起噩燃剑阵,摧发熊熊剑意焚天。 晁馗举臂张弓,连发十箭。 烈阳箭矢闪现半空,立刻暴裂,如骤雨狂飚,肆虐倾泄。 哮天犬开启门户,脱离阵图,闪现于剑阵边缘,觑准溃败欲逃的劫灾,开始大肆杀戮。 每一个被打倒的劫灾,全都遭到“钓劫珠”的镇压,然后被吸引。 场面已是如同秋风扫落叶...... “啊......” 最后一个劫,拼死挣扎,但被陈浮生凌空而来,一剑斩成碎片,被“钓劫珠”摄走吸收。 转眼片刻之后。 整个东路营地范围里,再无一个劫灾存在,全歼! “痛快啊!哈哈哈......” 晁馗有些精疲力尽,大笑着瘫坐在地。 “我还有余勇可追穷寇......”哮天犬死撑着嘲弄一句,但终于是一口气接不上来,瘫坐在地。 陈浮生拄着剑,站在碎石上,亦是露出笑容。 河童悬浮在他身边,瞧了瞧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战场,啧啧啧的说道: “两个枢神将,七八十个灵官和半灵官......全是不可灭的劫灾,居然被你们噼里哐铛一顿捶,给灭光了......” 晁馗揉着胳膊,笑呵呵道: “洞天有路他不走,地府无门却闯进来!这帮欠揍的东西,再来多少也是白给!!” 哮天犬呲着牙,反怼道:“什么白给?要不是主人的八卦阵图,你哪能甩得开威风?” 晁馗嘿嘿笑,转眼看向陈浮生,不禁问道: “大机缘,你刚才的那个什么‘生门’阵图,是什么来历,好像很厉害!” 陈浮生笑道:“八门遁甲神通,吉门之第三门。” 晁馗对道门的神通之法并不熟悉,但听说过“奇门之术”,挠挠头道: “虽说是神通,但你这个‘生门’的威力,有点强得过份了......居然可以加持我的血脉逐日箭,暴发神将一击!” 河童当即鄙夷道: “你以为仅只是奇门之术?浮生开的这第三门‘生门’,左图乃是鲲鹏遗种,右图乃是龟蛇神魄,然后还要大量气运丹朱的注入!” “每维持一刻,消耗的遗种精魄和龟蛇洪荒气,皆是珍之又珍的宝贝。即便是道门神将,也无此等强横手段!懂吗?” 晁馗和哮天犬再才恍然大悟,双双咂舌不已。 ...... ...... 此时此刻。 文蕸关,外城墙的城楼之上。 贾志敬负手而立,脸色阴沉至极,目光如在滴血。 在他眺望的远端方向,五个方位,原本是有五根“鼎柱”灵阵之气象,随时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此时眼中所见,东路的“鼎柱”气象已经崩溃全无。西路、南路、北路,也是摇摇欲坠,即将崩灭。 除了文蕸关前的中路“鼎柱”灵阵气象保持完好,其余的四路,已经露出败象,护关灵阵面临崩塌危机。 做为守关主将,贾志敬寸步不能动,要固守中军。 因为不知在何方隐蔽处,劫灾的首领之主,亦是在旁觑战机。 文蕸关若是主将离去,霎时便会遭到劫灾首领之主的猛烈攻击。一但中路被破,那便万事皆休。 灵山关隘,事关守关主将的性命大事!若是在手中被破关,关隘坠落人间,引发的弥天大祸,实在难以想像...... 贾志敬受此连累,不论是今生,还是转世,都会被因果纠缠,沉沦凄惨...... 所以此刻贾志敬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其余的四路大营,摇摇欲坠,灵阵气象的崩灭近在眼中。 却不能出手去救,不敢轻易离开,实在是煎熬痛苦。 “陈浮生!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贾志敬阴沉滴血的眼中,满是愤愤怒火,不可抑止。 此刻在他紧捏的掌间,是一团文字缭绕的雾气。 雾气里,正是此前傅子安在临死前,疯狂质问陈浮生的几句话。竟是遥遥传递,落在了文蕸关内。 ...... 第146章 决战之前(万更求订阅月票) 贾志敬紧捏着傅子安临死前的传言,眺望远方的灵阵气象,愤怒与痛苦的同时,也有着焦急。 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间就在煎熬中缓缓过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嗤~~ 嗤~~ 嗤~~ 文蕸关城楼半空,三道裂缝突兀显现。 一个精妙文字化为幻影旋开,儒家冯姓神将现身而来。 一扇门户自虚无间裂出,盗门霍姓神将现身而来。 刀锋般叶儿飘落,膨胀撑开,猎家纪姓神将现身而来。 “冯兄!” “纪兄!” “霍兄!” 贾志敬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前,隆重施礼。 儒家冯近松,显身后顿时急问: “贾兄,你动用万里烽火令发出警讯!我们得到大祭司的首肯,立刻便加急赶来!” 猎家纪钧,显身后,一眼望向远方,眉头紧皱,沉声道: “不好,文蕸关果然和其他灵山关隘一样,遭遇不同寻常的劫灾!我们此前的担心,居然成真!” 盗门霍云空同样是目光灼灼,眺望之后,摇头道: “此次文蕸关的劫灾,比临近的另几个灵山关隘,形势要更加危急!看来我们必须在此驻守,否则,文蕸关保不住!” 贾志敬施礼之后,沉声说道: “不瞒三位神将,文蕸关的五路鼎柱灵阵气象,已经被攻破了一路......其余的四路大营,亦是摇摇欲坠。三位若再来迟一步,恐怕文蔬关要毁在我手上......” “啊?” “已经破了一路?” “危矣!危矣!” 冯、纪、霍三人,皆是脸色凝重肃然。 他们并非文蕸关的主将,所以虽能看出文蕸关陷入危险,但看不出五路鼎柱灵阵气象的变化。 此刻听了贾志敬所说,皆是觉得不妙。 “文蕸关的守关修行者,并不算多。那么前来攻击的劫灾,势力便不算多么强盛。” 冯近松疑惑看着贾志敬,“怎么如此之快?便被破了一路?此次的劫灾,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贾志敬咬牙切齿,森然道: “有内奸!勾结劫灾,因此破了灵阵!” 冯、纪、霍三人,顿时警觉,互看一眼,纷纷脸色凝重。 “是谁?有无查到嫌疑之人?”冯近松追问。 贾志敬的脸色微有犹豫,但仍是一字一句道: “并未有十足的把握确认!但是我属下傅子安,乃是我的心腹。他在临死前,传出警讯,指认内奸是——陈浮生!” “陈浮生?” “陈浮生!” 冯、纪、霍三人再次诧异。 “听说此子名声大起,被中州皇室选中,赐予万劫人皇诏,前来灵山关隘效力......” 纪钧皱眉说道,“既是人皇选定培养的天才人物,又怎么可能是内奸?” 霍云空也是接口道: “贾兄,此事牵扯过大,不可妄自猜测。若是列名神嗣寰榜,执有万劫人皇诏,却还来灵山关隘做内奸......如此做法,如此牺牲,哪个天才人物愿意做?” 冯近松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毕竟做为儒家的神将,听到陈浮生的名字,或多或少带着不满和一些敌意。 贾志敬举起指间紧捏的雾气,屈指一弹。 顷刻,傅子安临死前的尖叫大喝,一字不差的落入三个神将的耳中。 “如此说来,陈浮生在东路大营?”纪钧皱眉道。 “此人临死言论,并不一定能做全证......”霍云空不置可否的说道。 贾志敬冷哼,沉声道: “虽然并无十足把握,指证陈浮生是内奸。但东路大营确实是破了,东路的鼎柱灵阵气象已经崩灭!” “这......” “原来如此......” 冯、纪、霍三人肃然沉默,觉得确实有疑。 “贾兄,事不迟疑!” 冯近松顿时大声道,“你是文蕸关主将,你说,该如何做?我等三人前来辅助,定当尽心尽责!” 说着,转眼瞧了瞧东路方向,森冷说道,“虽说陈浮生执有万劫人皇诏,有离去的权利。但我若出手,他寸步不能离!手到擒来!” 猎家的纪钧老成持重,顿时接口道: “还是先防御剩余的三路!才是目前关键!若是再被破三路,文蕸关守不了,咱们都得负罪!” 霍云空点头: “不错,抓内奸之事,可以暂缓。陈浮生若真是内奸,此刻去寻他,不一定能立即捕获!咱们首要大事,是防住另三路的劫灾攻势。一但文蕸关转危为安,再抓内奸也不迟!” 贾志敬也不多作犹豫,抱拳施礼: “多谢三位的高义!贾某请三位神将,前往西路、南路、北路,镇守防御。先稳住局势,转危为安之后,再来商议如何抓捕陈浮生。” “也好......”冯近松缓缓点头,“东路已经被破,再去一趟也于事无补。咱们这便去另三路防御,先稳住再说!” “多谢!”贾志敬再次施礼。 冯、纪、霍三人不再犹豫,立刻遁身如虹,迅速赶往西路、南路、北路,消失远方。 贾志敬遥望三位神将离去,心情却仍是糟糕,并没有多少缓解。 因为冯、纪、霍三人前往助阵,即代表劫灾也会增强。 文蕸关的压力,依然存在。 况且就算此次危难侥幸渡过,做为守关主将的贾志敬,受了这份驰援而来的因果,将来也要多作回报。 所以贾志敬的目光中,仍是怨忿难解。一腔恨意、邪火,便只能倾注到陈浮生的身上,心中将其视为罪魁祸首。 ...... ...... 东路。 遍布血气狼烟,千疮百孔的营地范围里。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稍坐喘息。 这一场大战,过程惊险,虽然时间持续并不长,但已是耗尽了所有手段。 陈浮生抛出几份灵丹,给晁馗和哮天犬补充恢复。 晁馗一边吞下灵丹,一边笑道: “大机缘,听说道门炼丹之术,越是境界向上,越是难得!你一个占卜、一个炼丹,都是遭恨的绝活啊!” 陈浮生听了,觉得有道理,笑而不语。 哮天犬略微恢复后,也是说道: “主人,咱们已经守住了东路。但是护关灵阵已破,还须不须在此固守?” 晁馗闻言,也是看向陈浮生,等待抉择。 陈浮生早就有过一番思绪,远望高山后的浓浓迷雾,缓缓说道: “这一次,是我首次前来守御灵山关隘。且不说什么扬名,不说什么大功劳。我既然来了,必定不能失败!” “若是守关失败,不仅要承受失败的因果。我历练道心,奋勇向上的心念,也会因此被打断!” “所以这一次文蕸关之行,即便倾尽全力,我也要获胜!不容有失!” “诸劫万辟,唯心不易!” 陈浮生笑了笑,看向晁馗和哮天犬: “你我兄弟同心,奋勇一战,又有何惧之?” 晁馗顿时瓮声大笑: “整!放开了整!只要你还舍得那个八卦图,往我身上盖!我就玩命招呼那些欠揍的东西,神将也射几个给你瞧!哈哈哈哈......” 哮天犬不遑多让,接口道:“主人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劫灾,来多少杀多少!” 陈浮生站起身,望向远方那个记忆里的深处,说道: “如若我们继续驰援其他三路,只能说是疲于奔命。况且,所谓的内奸到底有多少?我们并不知情。” “若是去一路,崩一路,那不如不去!” “我的抉择是——直接掀了劫灾的源头!一战定胜局!”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不禁异口同声: “源头?你怎么知道劫灾的源头在哪?” 陈浮生回头,笑道: “你们忘了?我对探路、窥秘,有一点小手段。已经感知到劫灾源头所在的方向!” 晁馗顿时恍然,起身嘿嘿笑: “早说啊!就知道你鬼主意多!走走走,咱们去端了它们的老窝,不管多厚的王八壳子,也给它砸个稀巴烂!!” 哮天犬也是蹦起来,惊喜道: “绕后偷袭?这个我最在行啊!主人,还犹豫什么?走啊!” 三人正在交谈之时。 蓦然!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陈浮生,你真的知道如何找到劫灾的源头??” 陈浮生顿时一惊。 晁馗一句话还在口边刚准备说,霎那憋得翻白眼。 哮天犬却是当场炸毛,惊诧回望。 三人背后的血雾狼烟中,一个佝偻身子的人影,缓缓迈步而来。 “是你?”晁馗和哮天犬双双讶异。 来者正是那个不知所踪的老卒。 此人一直孤守着东路大营,却没了踪影。陈浮生等人一直认为,这老卒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逃回关内。 万万想不到,老卒仍是躲在此地。 陈浮生压抑心中沸腾,翻腕剑刃,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蚀痛后,立刻抬眼观察这个老卒。 此前初初来到东路大营时,并未多想,陈浮生也没有想要窥探一个平平无奇的守营老卒。 此刻人在眼前,陈浮生不动声色地一眼望去,顿时心中暗暗吃惊。 老卒容貌平凡,不苟言笑,表现得很平庸。如今在异瞳的观察下,依然是“灵官”修为,并未有特别之处。 但这老卒体内的“灵山雏形”上,虽无日月交辉的异相,却隐隐笼罩着一层“枷锁”似的金黄光晕。 若非异瞳窥探,这个出奇之处,断然是不可能显露。 “难道隐藏了修为?” 陈浮生疑惑丛生,不敢大意,提高警惕防备。 毕竟此人不知是友是敌,也不知是否为内奸。 老卒却似乎感受到陈浮生的眼光。 他带着一丝诧异,一丝若有所思,随即便恢复正常,依然是平庸平凡的问道: “陈浮生,你真能找到劫灾源头所在?” 晁馗和哮天犬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顿时质问: “你一直躲在此地?” 老卒点了点头,呵呵笑道: “在下的修为不精,未免拖了你们的后腿,所以只得躲着。不过,却因此看到一幕好戏!实是令我惊叹、钦佩!” “两个枢神将,七八十个灵官和半灵官的劫灾,居然被你们全歼!此事若是说出去,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陈浮生既是看出此人有异,自然不会将他视为正常,当即淡然道: “老前辈,你躲在营地后方,畏战不出的事,先不说。你此刻出来,问劫灾的源头是何意?” 老卒呵呵笑道: “世间灵山关隘,皆会受到劫灾的侵袭。但一直以来,灵山关隘只能防御,却不能主动出击,你们知不知是为何?” 晁馗和哮天犬当然是不知道,犹疑地摇头。 陈浮生并没有放松警惕,盯着这个老卒,等待下文。 老卒似乎感应到陈浮生那隐隐紧迫的气机锁定,仍是装作轻松,呵呵笑着解释道: “劫灾出现于灵山关隘,从何而来,又从何而离,永远不可琢磨,难以断定。” “一来,是因为守御关隘的主将、副将等,并不能过于高强,必须压制在小乘尊者以下。否则,劫灾势必也会增强,带来无穷的压力。” “二来,劫灾乃是三界最特殊的存在。它们的气机、踪影,除非尊者或陆地神仙,方可窥探搜寻,否则一无所获。” 老卒看着陈浮生,皱眉道: “正因如此,劫灾便不可被侦查到具体源头!” “你们想一想,若是劫灾的源头能被找到。那么每次主将和副将行险一搏,直捣巢穴!一战便可定胜局,又何来那些烦恼?” 晁馗和哮天犬听了,哑然无言。 但二人对陈浮生满是信心,由来已久,虽然觉得老卒说得有道理,但也同时觉得,陈浮生行事定然是没错...... “主人说能找到,必能找到,你这老卒无须担忧!”哮天犬傲气的说道。 老卒瞧着陈浮生,语气带着肃然: “文蕸关已经危矣!你若真能决断,找到劫灾的源头,我与你同去。一战定胜局!不可犹豫!” 晁馗噗的一声,差点当场喷笑,指着老卒道: “你这老......老前辈知道躲藏避祸,那就继续躲着,等我们大胜而回......你说你,跟着去干啥?这老胳膊老腿,何必呢......” 哮天犬斜睨着老卒,嗤笑道:“老先生,你坐着守家,等我们回来。无须你帮什么忙,免得我们还要护着你......” 老卒却是笑道: “你们是不是觉得,找到劫灾源头便可以?不要忘了,劫灾的首领之主,乃是圆满神将修为,甚至犹有过之!” “你们此前杀的,只能算是喽啰而已。” “难道凭你们拼命一战?便觉得可以取胜?” 晁馗和哮天犬的脸色顿时一窒。 此前是战斗之后,信心满满。此刻回过神来,立即便觉得信心满得过头了...... 场面有些尴尬的安静。 陈浮生却是平静看着老卒,说道: “你若有把握,那便同去!” 晁馗和哮天犬听了,顿时诧异得几乎认为听错,双双转头,愣着看向陈浮生。 老卒似笑非笑,对陈浮生说道:“我若说有把握?你真敢带我去?” 陈浮生点头,不再犹豫,肃然道: “走!我在前引路,你们随同跟上,沿途小心。” 说着,已是纵身前往,迅快又再向峡谷后山冲去。 晁馗和哮天犬,双双张大嘴,不知说什么好。但仍是不发一言,毫不犹豫跟上。 老卒微微一笑,迈步随同,瞧着陈浮生背影,喃喃道: “陈浮生......想不到我仍是低估了你,究竟你身上还有多少让我惊喜的特质......此事之后,看来是要详谈一番......” 陈浮生在前,晁馗、哮天犬、老卒在后。 片刻,消失于后山。 ...... 第147章 山海经 一路前行。 陈浮生在前带领,犹如老马识途,无论何等晦暗成迷的路径,皆是如蹈平地,丝毫不见犹豫。 晁馗和哮天犬早已视若平常,亦步跟随。 只有拖后的老卒,沿路感到啧啧称奇。 他几次想询问陈浮生为何有如此能力,但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只在心里记着,留待以后单独再说。 从东路峡谷后山向着远端尽头而去,即便是枢神将,也不敢说想走就走,任意穿梭。 一来是路途多变,浓雾重重,若是陷落某个诡异区域,十有**在里面兜圈出不来。 二来则是沿途多有一些游劫埋伏,这些皆是修行者的假身,防不胜防。况且手段多变,阴毒狡诈。一步失着,便是殒命的下场。 约莫走了三四个时辰的路程,陈浮生等人已经连番撞到了游劫偷袭。 但是陈浮生走的是安全路线,每经过可疑区域皆会示警。晁馗和哮天犬保持警惕,猎家和盗门皆有探路手段,所以全程见险拆险。 就像哮天犬所说,来多少劫,便能灭多少劫。这一路走去,简直就是畅通无阻,打杀的劫灾全被陈浮生镇压收走。 与此同时,晁馗和哮天犬,经过全程赶路,对身后悠悠然仿佛没事人般的老卒,也终究觉得不是寻常之辈。 毕竟一个灵官境的老卒,又敢跟着去劫灾源头的巢穴,一步不落地悠闲跟随。如此气度作派,又岂是寻常? 晁馗和哮天犬心中疑惑,却也不方便询问,为何陈浮生一眼便知道,这个老卒不是正常人...... 其实老卒一路相随,心里的疑惑,比晁馗和哮天犬还要多得多...... 他屡次见到陈浮生运用“钓劫珠”,皆是眼皮子一跳,欲言又止。 陈浮生也不避忌,毕竟心里知道,东路大营一场酣畅淋漓的全歼大胜,这个老卒定是看在眼中。 什么敲门砖、什么钓劫珠、什么神通手段,早已显露。 又过三四个时辰,众人越是深入,越觉得沿途的路径无比复杂,堪比在原始迷窟中蜿蜒穿梭。 幽暗的夜幕,也比外界更早的降临。 沿途景象逾发迷离难测,气氛森冷、枯寂、晦暗。 再次斩灭了一个游劫,陈浮生以“钓劫珠”收取之后。老卒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个洞天仙人灵宝,是哪来的?” 陈浮生回头,平静道: “偶遇一位前辈,随手赐予的。” 他说的是真话,但老卒听在耳中,脸色表情皆复杂,叹息道: “所谓洞天仙人灵宝,虽说比不上‘道珍’,但毕竟是洞天天仙的本命物,岂有随便赐人的道理......” “况且,人间界虽说有洞天仙人灵宝的存在,但大多皆与神通术法有关......似你这般,可以镇压劫灾,甚至收走劫灾的灵宝,我从未见过......” “陈浮生,你当真不知,自己拿的是什么?” 陈浮生不置可否,毕竟老王、阿鼻集市、黄泉钓鱼人等等隐秘,绝对不可能说出。 晁馗却是耳朵一竖,听出老卒所说的意味,不禁问道: “老......老前辈,你的意思是?这个什么灵宝,大机......呃,浮生拿在手中,有什么不妥?” 哮天犬顿时回头,同样产生疑惑。 老卒一边迈步,一边想了想之后,解释道: “劫,是三界共同的心头重患。所谓劫永不灭,即代表只能将它们送往洞天,进行轮回,难以镇压灭绝。” “即便是‘道珍’,可以打溃劫,却也难以镇压劫。洞天仙人灵宝,虽是天仙之物,但在威能上,略逊于‘道珍’。” “既是如此,那么世间任何洞天仙人灵宝,皆不可能像他手上的‘圆珠’那样,可以把打倒击溃的劫,毫不费力地收走......” “所以此物,必定有一种玄奥的因果!” “因果??”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仍是有些疑惑。 老卒继续解释道: “或者换个说法......此物具备不可能的效果,那么必然不是洞天仙人灵宝那般简单。甚至可说是,看似洞天仙人灵宝,实则是另一种难测的灵物......” “什么灵物?”晁馗和哮天犬异口同声,好奇追问。 “你们是否听说过‘巡仙星宿’?”老卒低语道。 晁馗和哮天犬迷茫摇头,确实是没听说过。 陈浮生一路平静的听着老卒讲述,此刻听到这句,不禁心中一动。 因为河童此前提过一句,说黄泉钓鱼人,疑似什么星宿...... 老卒又再解释道:“民间王朝,有锦衣卫、暗谍番子等等职责。这个‘巡仙星宿’,便代表着洞天星河之上,同样的职责......” 晁馗和哮天犬再才恍然大悟。 二人好奇心起,还想再问。老卒却摆摆手,似笑非笑道: “妄论洞天,必有反噬,还是少说为妙!罢了罢了,不说了......” 晁馗和哮天犬双双心里一紧,也纷纷转头,闷着赶路,不敢再多问多说。 老卒随在陈浮生身后,多加一句低语: “你身怀此珠,定要小心谨慎!既不能让外人知晓,也不可不防它带来的难测后果!” 陈浮生笑了笑,回头低语道: “怎么?老前辈你就不是外人?” 老卒呵呵两声,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继续沉默赶路。 道路逾发崎岖难行,曲折多变,大约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夜幕更加深沉,四野迷迷茫茫,已经难辩前路,寂寂无声。 陈浮生止步,压低语气嘱咐道: “即将接近源头,大家小心!” 晁馗和哮天犬提高万分警惕,碎步缓行。 老卒眺望周围,心情很是复杂。因为陈浮生不仅是知道路途如何走,居然还知道目标地点已经抵达。 这简直是超乎常理,匪夷所思至极...... 但是众人小心谨慎地走了小半时辰,除了陈浮生,其他人却都开始疑惑起来。 “大......浮生,你确信是到了劫灾源头?”晁馗忍不住问。 哮天犬嗅探周围,极目观望,也是疑惑: “主人,我感觉不到任何一丝警兆,也未察觉到任何一丝异样......此地平静寻常,看着不像是源头......” 老卒的知识见闻最广,历练颇多,此刻观察周边,也觉得并不像是劫灾源头所在。但他忍住没说,以免说错。 陈浮生默然思索着记忆,最终站在一个毫不出奇的浓雾处,挥手一拂。 霎那,一棵根缠纠结,枯莽高大的老树出现。围绕着大块的岩石,以及寻常的荆棘丛,毫无特点。 在沿途上,如此景象多不胜数,实属平常。 “在这?”晁馗和哮天犬凑近前观望,疑惑难解。 陈浮生以剑刃凝视自己异色双瞳,再次抬眼观察老树那数人合抱粗的躯干。 果然。 粗大躯干上,浮现晦暗色彩交杂的符纹。看起来,就像一张张诡异的“人脸”,在老树躯干上萦绕。 “小心戒备,我斩开此树,便是源头方向!” 陈浮生回头嘱咐,缓缓举剑。 晁馗和哮天犬大退,和老卒并肩一起,蓄势待发,一眼不眨地盯着陈浮生的动作。 焚天剑意,起! 无间龙雀,一剑! 陈浮生法力玄炁全开,至精妙的一剑,徐徐斩下。 嗤~~ 轻微的撕裂声中,老树粗大的躯干,居然像门户一样,缓缓裂开。 大量如潮的原始洪荒气,汹涌而出。 宛若一个深邃、幽暗的黑幕通道,在老树躯干的表面,展现于众人眼前。 “有了!”晁馗紧紧握拳,抵制兴奋地低声叫道。 “这......真令人不可思议......”老卒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陈浮生不可思议,还是说这个隐藏的通道不可思议...... 蓦然! 黑幕通道一开。 立刻便有三个游劫,一脸惊诧地现身而出。 龙雀神剑迅速斩出,剑虹如雷。 逐日神箭电射。 弥漫锋锐的漆黑爪影扑袭。 仅只一个照面。 三个惊诧失措的游劫,便被打得昏头转向,接近崩溃。 “钓劫珠”腾飞而起,玄奥气机镇压,无声无息之中,便将这三个游劫摄走吸收。 场面顿时又再陷入沉寂。 只是还未等晁馗和哮天犬骄傲起来,黑幕通道顷刻便是迅猛扩张大涨,仿佛高耸门户,巍峨裂开。 “退!” 陈浮生心头警兆大作,迅速后退。 刹那! 两个并肩而出的身影,挟带滚滚洪荒气息,犹如千军万马随行,气势磅礴雄浑地显身而来。 “谁?” 其中当先一人,显身便是一声沉喝。 声如滚滚潮浪,落在晁馗和哮天犬耳中,瞬间便如雷霆轰震,连绵不绝,引动心血沸腾,极其难受。 “圆满神将!!” 二人惊骇,立刻警惕蓄满,不敢有丝毫放松。 “守关的修行者?竟能窥探到此地?哼,我却是小瞧了你们的手段!” 当先之人睥睨扫视,森冷说道。 陈浮生身边的老卒皱着眉头,疑惑道: “文蕸关只有贾志敬是圆满神将,那么此地的劫灾,首领之主必然也只是一个圆满神将......怎么有两个?” 此时此刻。 并肩显身而来的劫灾首领,两位皆是圆满神将! 当先一人,外形与贾志敬有些相仿,毫无疑问是贾志敬的“假身劫”。 而另一人,老卒并不熟悉,但看得出同样是圆满神将。 “哈哈哈哈......” “贾劫首领”身边的另一人,肆无忌惮的大笑: “你们胆子不小,敢来此地窥探?也让你们死之前,死得明白。因为文蕸关来了三个增援,所以我们便应运而生!” 老卒恍然大悟。 陈浮生心里的压力,也因这一句而加剧倍生。 实在没想到,摸到了源头巢穴,却撞见两个圆满神将之劫! 若是一个,勉强说可以周旋。 但两个首领之主......这不是拼不拼命的问题,而是根本打不过的问题...... 晁馗和哮天犬继续缓步后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杀了再说,何须费话!” “贾劫首领”冷冽一声,当即大手一翻。 轰隆~~ 四面八方,所有气机仿佛爆裂,顷刻发作。 一团又一团的漩涡之中,满是文字交缠,精光溅射。宛若阵列,汹涌而起,大鸣大放,笼罩而来。 神将之击!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瞬间感受到难以抵挡的巨大压力! “贾劫首领”身边的“第二首领”,亦是大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们死得不冤,只怪来错了地方!喝......” 话音中,一声沉喝,抬手便是一拳打出。 刹那! 眼看两位圆满神将出手,形势危矣。 站在最后的老卒,已经是蓄势而起。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顷刻双手交错,向前一划。 嗤嚓!! 仿佛山裂、地陷、海啸诸般混杂的声音,在整个环境里响起。 弹指霎那。 “贾劫首领”和身边的“第二首领”,两者中间的缝隙里,骤然便是分裂开来。 就像一幅画,被强行撕开两半。 分裂的中间处,各种山河万象、湖海远景、奇禽异兽、妙树金石等雄奇幻相纷呈。犹如一条匹练,嗤嗤嗤震荡滚滚,不断开辟。 “山海经??” “第二首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地尖叫。 眨眼之间。 原本是两位圆满神将并肩,却已经分隔。 发出尖叫的“第二首领”瞬间被幻相淹没,不知去向,不知踪影,仿佛坠落进了遮幕内,再无任何声息。 陈浮生觑准战机。 岂会犹豫? 此刻不是疑惑之时,当机立断! “神宫三吉,‘生门万物’。开!” 弗嗡~~ 弗嗡~~ 两道无穷法力凝聚的漩涡,从天而降。 一左一右,列阵于陈浮生两侧。 狲喉和河童已经得到意念传音,迅电而出,落入左右阵图。 轰隆~~ 两道冲天光辉如柱,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左柱摇曳幼鲲混沌之影,右柱龟蛇之相。交相辉映。 晁馗和哮天犬等的便是这一刻,遁身而入。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晁馗早已蓄满攻势,入阵即是举臂张弓,全力发作。 蓬!! 灼灼烈日,烈烈骄阳,如箭矢、如白虹,挟带“生门”原始洪荒气,笔直如雷霆电掣射向对面的“贾劫首领”。 而此时此刻的“贾劫首领”,刚刚打出神将之击,便被身边发生的分隔异相所惊诧。 当听到“山海经”的尖叫,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但是晁馗这一道天赋神通之箭,已经势无可挡而来。 容不得他多考虑。 “祭仪!!” “贾劫首领”双掌一合。 轰轰轰...... 原本笼罩而下的漩涡和精妙文字,霎那汇聚,仿佛祭祀台之幻影,撞在晁馗的逐日神箭上。 双双溃灭! 陈浮生身后的老卒却是虚弱后退,急声道: “你们快动手!我分开的那个首领之劫,维持不了多久......我再无力助你!” 这句话不仅陈浮生等人听到,“贾劫首领”也听在耳中,顿时战意高涨,大喝道: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撑得住,还是他先脱困而回!” 话音中,又再一抹眉心。 轰!! 一道璀璨如虹的文字篇章,瞬间展开。仿佛高屋悬台,无穷气焰磅礴大放,势若万钧,镇压而下。 陈浮生身边两侧的“生门”八卦图,立刻摇曳晃动,难以承受这巍巍大势的倾覆。 ...... 第148章 天皇(万更求订阅月票) “生门万物”左右八卦图,在神将之击的压制下,摇曳晃动。 陈浮生却并未有任何担忧。 狲喉挟带鲲鹏遗种精魄,以及河童挟带龟蛇合体的原始洪荒气,再加奇门神通之术,又岂是神将可以轻易撼动的? 当此之际。 陈浮生已然无畏前行,一剑斩出。 这一剑,并非“滔火”、并非“怒霆”,更不是“劫灭”。 毕竟火霆劫三式,在对战神将的战局之中,已经难有更高的突破。甚至杀劫之劫,难以对“劫灾”构成威胁伤害。 陈浮生经历了大荒试炼,观悟了鲲鹏雏巢内的道蕴,心中的焚天剑意,已经达到一个即将突破的关卡。 只须一个契机,只须一个生死之际的开悟。 此次来到文蕸关,强烈的求胜心,务求一战定胜局的决断,以及面对圆满神将势不可挡的威压。 已然形成一个契机! 这一剑,以焚天剑意为基底,以龙骸灵窑和灵山雏形之磅礴为根骨,以火雷劫三式为诀窍,以鲲鹏遗种的原始洪荒气为锋锐。 再加身披“生门万物”的滚滚盎然大气加持! 这是陈浮生迄今为止,意志、心得、感悟,剑意圆融汇聚的最纯正一剑! 刹那! “剑首道珍”内沉寂数百年的一缕内蕴,被点燃! 无间龙雀神兵,乃是各种机缘巧合,各种离奇际遇之下,诞生而出的一把剑。其内蕴之深,还未有一丝激发。 但在此时此刻。 宛若有一点火星,盎然而生! 嗤嗡~~ 无间龙雀神兵剑上,剑芒顷刻暴现六丈。 第一丈呈现七色九彩,代表灵窑气运。第二丈呈现雷火交缠,代表诀窍。第三丈龟蛇幻相,代表厚重。第四丈鲲鹏翱翔,代表感悟。第五丈龙影相随,代表龙雀底蕴。 第六丈最终巅峰之尖,乃是兵家至纯至正的“杀气”。所谓万物无可不摧、万敌无可不灭,一往无前,辟易披靡! 兵家道珍,杀劫剑首,显威! 陈浮生,举步攻伐,浑然如意一剑,斩出。 喀嚓...... 喀嚓...... “贾劫首领”打出的文字篇章,一页页、一分分,瞬间开始裂开,撕碎,被杀气摧毁得节节溃灭。 无数精妙的文字在碎化,崩灭。倾覆的磅礴大势,犹如土崩瓦解,不断被削弱。 “小贼!” “贾劫首领”愤怒震惊,万万想不到,眼前视之不屑的小子,竟能做到临阵突破,斩出堪比神将的一剑。 虽说是凭借神兵之威,但毕竟也要持剑之人的发挥。 转眼霎那。 “贾劫首领”势在必取的一招绝杀,面临无功无果。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晁馗再次凝聚天赋神通,怒喝一声,举臂张弓。 蓬嗵~~ 震天战鼓般响动,逐日神箭再次射至。 “贾劫首领”面临陈浮生一剑而来,又再面临晁馗的逐日箭,顿时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压力。 原本以为眼前只是随手可灭的蝼蚁,却想不到,蝼蚁已经露出獠牙,有了反噬反扑之威胁。 “文气如龙!” “浩然随身!” “贾劫首领”迸指从眉心划下,双臂展开。 轰隆!! 自他的眉心,源源不断有精妙文字如潮倾泄,仿佛洪流滚滚,从左臂挥出,仿佛凝结成蒸腾咆哮的龙形。 从右臂挥出的无穷文字精义,凝为一具具圣人之像,吟哦仰首,弥漫巍巍高攀的浩瀚大势。 陈浮生这一剑,瞬间受到牵扯,斩在“贾劫首领”的左臂上。一剑之威,摧毁了文气之龙。 晁馗的逐日神箭亦是受到牵扯,射在他右臂的巍巍大势上,轰然溃无,宛若撞进重叠山峰。 “贾劫首领”丝毫无损,展现出更高一筹的圆满神将威能。 但是,陈浮生不仅只是这一剑。 敲门砖早已蓄势待发,只等“贾劫首领”面临僵局。 八卦图内的狲喉,已经喷出上古浊气,代替陈浮生祭出敲门砖。飞砖凶残之势,比陈浮生亲手扔出还要强烈。 电闪无声,飞砖霎那已到“贾劫首领”眼前。 “君子莫可欺身!” “贾劫首领”一声厉喝,同样喷出一口清气。 蓬!! 敲门砖砸碎清气,直取“贾劫首领”的面门。 “贾劫首领”继续口吐清气,再次抵挡。敲门砖再次击溃清气,但去势已尽。 陈浮生毫不犹豫,意念全出。 翻天印! 飞砖上蛰伏的真龙之魄被触发,霎那洪荒巨龙显身,噙起敲门砖,轰然撞向“贾劫首领”。 “贾劫首领”即便是圆满神将,到达此刻,已经有些应接不暇。眼前的蝼蚁们手段频出,一个接一个不得喘息。 “止!”他气极怒极,双掌一合,眉心与嘴口,交缠清气如漩涡席卷,轰然反撞敲门砖。 蓦然! 一直在后显得苦苦支撑的老卒,眼见敲门砖上真龙显形,毫不犹豫,左指举天,右指举地,纵横交错。 轰轰隆隆...... 洪荒巨龙般的龙影噙砖,霎那升腾起山河万象、湖海万景,奇禽异兽汹涌而出、妙树金石煊赫大作。 一块金黄大砖,此刻就仿佛一重又一重山海雄奇,层层叠叠复加,大势节节拔高,已是形成极具骇然的威压。 “贾劫首领”眉心与嘴口喷出的清气,还未开始,便已经被压成飞絮,险些窒息。 “不!!” 他瞬间感到从所未有的警兆危机,但为时已晚。 敲门砖加持“山海经”,足以打溃圆满神将! 蓬!! 狂潮巨浪般的波及,轰然大震。 “贾劫首领”被打得几乎矮了一截,身受重压,如同禁锢,竟是无力再起手抵抗。 陈浮生当即打出“钓劫珠”。 嗤喇~~ “钓劫珠”直奔“贾劫首领”的口鼻间,玄奥气机溢散,瞬间缠住他。 转眼呼吸一瞬,“贾劫首领”暴吼挣扎,却于事无补,化为碎碎流影,被“钓劫珠”吸收。 战局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痛快啊......哈哈哈哈......” 晁馗和哮天犬惊喜大笑,畅快得几乎要起飞。 一个圆满神将,就这么被他们围攻成灰! 若是传扬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实是难以置信。 “还有!” “再来一次!” 陈浮生身后的老卒,并无多少喜意,肃然大喝。 轰隆~~ 此前“第二首领”淹没的区域,再次山海万象浮现而出。宛若在遮幕中愤怒撕扯的“第二首领”,居然脱困而出。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人皇血脉?” “第二首领”一经脱困,盯上老卒惊怒大吼。 但是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等人,完全不给机会,再次围攻而上。 过程,依然和此前一样。 陈浮生再次斩出至纯至精的一剑。 晁馗奋勇再射逐日神箭。 “第二首领”惊怒交加,连出三拳,击溃了剑式和逐日箭,但还未喘气,眼前已经出现敲门砖。 飞砖砸落,“第二首领”一拳击溃。 陈浮生再起翻天印,真龙之魄又再被触发,噙砖猛撞。 “第二首领”拼全力抗衡,打翻了敲门砖。 但是老卒觑准时机,指天指地,“山海经”加持于翻天印上,陈浮生奋全力,又再砸落。 “第二首领”也遭遇到了“贾劫首领”的困局,完全抵抗不了山海重压,瞬间被压制无力反手。 “钓劫珠”觑空而发,冲进他的口鼻间,溢散玄奥气机。转眼雪那,这个倒霉的第二首领还未完全施展神威,便被吸走,收入钓劫珠。 战局又再结束,比起初战,更要迅猛快捷。 毕竟这群人的围攻已经有了默契,再加上老卒腾出手来可以助攻,所以结局便已经注定。 连灭两个圆满神将之劫,陈浮生等人已经是法力耗尽,全都瘫坐喘息,吞服灵丹进行恢复。 老卒却仍是没有放松,沉声道: “源头未灭!走,我们继续!不可功亏一篑!” 晁馗和哮天犬大为诧异。 毕竟已经灭了两个劫灾首领,何谈功亏一篑? 陈浮生却是深信老卒,顿时毫不犹豫起身,继续向着黑幕通道内深入。 晁馗和哮天犬赶紧跟上。 一路上,路径顺畅。偶尔有几个游劫被惊动而来,但都被围攻诛灭,掀不起风浪。 黑幕之后,完全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山窟。 众人径直来到尽头。 “咦?” 晁馗和哮天犬举目眺望,终于是明白过来。 此刻。 尽头方向,是一个造型古朴、遍布祭祀纹路、残图画影,宛若上古流传下来的沧桑“祭台”。 祭台,与背后的山壁相联,犹如一体。而相联之处,却仿佛鬼斧神工,雕琢出一个巍巍高耸的雕像。 雕像是一个负手远望的“人形”。 具体容貌看不出来,因为雕琢得简陋。但斧凿粗犷线条勾勒,却将此人的雄伟大气,隐隐显露出来。 仅只一具高耸巍峨的石像,却有着令人顶礼膜拜的敬畏感。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注目即有所感。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顿时产生心悸压抑,不敢再多瞧一眼。 老卒却带着极严肃的姿态,面对这个巍峨石像,隆重施礼。 “这是谁?”晁馗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低语询问。 老卒施礼后,表情复杂,暗叹一声,压低声音道: “天皇......” “啥??”晁馗和哮天犬一愣,以为听错。 “三皇五帝之首,人间界创立者——天皇。” 老卒低沉语气,一字一句缓缓道。 陈浮生惊诧得无以复加。 晁馗和哮天犬听了,差点身体一歪,当场失态。 “天皇,竟是劫灾的源头??” 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不可抑止的剧烈荒谬感...... 但这个念头刚起,每个人又迅速压下,不敢再有一丝一缕的动念。 “今日之事,你们见了,埋于心中。不可言、不可传、不可思......” 老卒回头说了一句,立即举步向前。 他极其严肃、极其慎重,将双掌放在石雕像的脚下。 眨眼瞬间。 整个祭台、高耸雕像,犹如土崩瓦解,溃散成尘烟,徐徐覆盖塌下。 但随即又再灰飞烟灭,在老卒的掌中化为乌有。 整个山窟内,立刻又再陷入沉寂。 ...... 轰! 陈浮生等人还处于震憾中,还未回过神来。骤然脚下一震,不知何方传来山崩之声。 轰! 又一声。 轰!轰!轰...... 一声接一声,不断传来。 霎那间。 整个山窟内,开始地动山摇般剧烈晃动。 众人立即站立不稳。 “走,不可停留!” 老卒低喝一句,当先向前飞纵。陈浮生等人立即跟上,不敢有任何犹豫。 转眼之间。 众人飞速遁离了山窟范围,冲出通道外。 轰哗...... 背后的老树、岩石堆、荆棘丛,各种浓雾幻相,全都开始崩塌。 仿佛一切皆成泡影...... “结,结束了吗......”晁馗和哮天犬惊魂未定,回头看向已经不复存在的通道和周边景象。 “大功告成!”老卒终于是露出笑容,看向陈浮生,叹息道: “文蕸关的大难,居然被你们挽救了......” “哈哈哈哈......” 晁馗和哮天犬立刻拥抱大笑,笑得肆意畅快。 陈浮生松了口气,望向坍塌溃灭的“源头”,也是露出欣慰笑容。 ...... ...... 文蕸关。 外墙城楼上。 贾志敬阴郁忿怨地观望远方。 在他目光里,剩余的西路、南路、北路,三路鼎柱灵阵气象,并没有得到多大的缓解。 依然是一分分的衰弱,走向崩灭的边缘。 “三大神将防御,难道也挡不住吗......” 贾志敬心里在滴血,紧紧握拳,指尖几乎扎进肉里。 须臾间。 “嗯??” 贾志敬心头一震。 轰...... 轰...... 隐约有地动山摇般的声音传来。 “这??” 他的目光一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原本已经摇摇欲坠,走向崩灭的鼎柱灵阵气象,居然焕发一新!以一种昂扬姿态,开始磅礴向上,不断拔高! “怎么回事!三大神将力挽狂澜?真乃天助我也!!”贾志敬惊喜得几乎癫狂,有着手舞足蹈的冲动。 片刻之后。 他目光远望的灵阵气象,完全恢复正常。整个文蕸关范围内的气象,也全都恢复正常,稳固巍然,极其安宁。 “哈哈哈哈......”贾志敬放下心来,仰天大笑。 嗤~~ 嗤~~ 嗤~~ 一个精妙文字化为幻影旋开,冯近松现身而来。 一扇门户自虚无间裂出,霍云空现身而来。 刀锋般叶儿飘落,膨胀撑开,纪钧现身而来。 “冯兄!” “纪兄!” “霍兄!” 贾志敬大喜交加,赶快上前隆重施礼拜谢。 “多谢三位神将的高恩大义!今次援救文蕸关之恩,贾某此生不忘,必有厚报!” 冯近松却是脸色复杂,带着苦笑道: “贾兄,你这个谢意,我们受之有愧......” “啊??” 贾志敬万般诧异,抬起头来。 纪钧和霍云空同样脸色复杂,摇头道: “我们防御之时,遭受了异乎寻常的攻势,难以抵御......但不知为何,所有劫灾,突然消失......” “消失??” 贾志敬震惊无言,以为自己听错。 “是的......枉我历经多年守关,也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现象......所有劫灾突然消失!”冯近松苦笑。 “这......”贾志敬不知是惊还是喜,一时间愣住。 “贾兄,无论如何,文蕸关这一场大难,已经安然无恙渡过,可喜可贺啊!”纪钧笑道。 “此事,我们回禀大祭司,再行探讨。但文蕸关确实转危为安,贾兄,你可放心,无须担忧!呵呵......”霍云空劝慰道。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福缘深厚!” 贾志敬终于清醒过来,再次暴发大笑,极是快意。 冯近松的眼光却是一凝,沉声道: “既是转危为安,内奸之事,可以着手解决!” 贾志敬笑声止歇,脸现森然和决绝,大声道: “走!诸位一同见证,咱们先拿下陈浮生问罪!任他执有万劫人皇诏又如何?” “好!此事终须要有了断,先拿下此子,问一问实情!若是内奸,必当严惩!” 纪钧和霍云空互看一眼,点头同意。 “走!去东路大营!” 冯近松和贾志敬,并肩遁身,霎那远去。纪钧和霍云空立刻跟上。 约莫炷香时间后。 四位神将已经电闪而至,冲进了东路大营的范围。 “果然!” “这小贼害得我东路如此溃败,确实有罪!” 贾志敬观望着东路大营满目疮痍的恶劣环境,不禁是咬牙切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忿怨深重。 “嗯,即便此子不是内奸,如此失职失责,也是有罪......”纪钧和霍云空观察之后,亦是叹息摇头。 冯近松盯着高山峡谷口,目光一凝,沉声道: “你们看!他居然还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众人立即抬眼。 可见峡谷口,陈浮生和晁馗、哮天犬,一路交谈,从后山返回而来。 “陈浮生!!” 贾志敬怒不可遏,轰然扑将而去,大手一张。 喀嚓~~ 无穷精妙文字联结如囚笼,瞬间笼罩而下。 陈浮生一出峡谷口,已经感受到浓浓的敌意,以及强烈警兆而来。 贾志敬刚刚显身,陈浮生已经惊觉,毫不犹豫,一剑斩出。 晁馗和哮天犬同样联手,怒起回击。 蓬!! 三人合力,抵住了贾志敬扑袭而来的一招。 “竟敢反抗?说不得,今日贾某要大开杀戒,拿你们祭一祭文蕸关牺牲的英灵!” 贾志敬满脸阴沉,当即又再蓄起神将之击。 冯近松、纪钧、霍云空,三神将飞落而下,虎视眈眈围住了陈浮生。 “贾志敬主将,你这是何意?” 一个声音,在陈浮生身后传出。 然后,一位穿着精致明黄锦袍,黑发束环披散,容貌俊秀,气质洒脱不羁的贵胄公子,负手而出。 “十皇子?” “顾太子!” 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尽皆万般惊诧。但立即隆重施礼,致以敬意。 晁馗和哮天犬回头,目瞪口呆。 ...... 第149章 收恩 任谁也想不到,一直随同在后的老卒,摇身一变,竟是中州皇室的十皇子——顾君临! 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四位神将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不仅万般惊诧于顾君临的现身,更是惊诧于顾君临竟站在陈浮生这个“内奸”身边。 晁馗和哮天犬完全是发懵状态。 在场的除了顾君临自己,恐怕只有陈浮生心中微起一丝波澜,随即平静如常。 因为从一开始,陈浮生窥探老卒有异,再观察老卒的言谈,已经猜测此人或许与中州皇室有关。 最先的猜测结论,是那位站在顾君临身后的老者。 但自从见证了劫灾源头“天皇”的雕像,见到老卒的举止,以及老卒所说的话之后。 陈浮生便有九成肯定,此人应该就是顾君临。 果然! 关键时刻,顾君临现身而出! “贾志敬主将,你气势汹汹而来,出面便是下狠手。难道说?你想忘恩负义,打杀挽救整个文蕸关的恩人?” 顾君临淡然面向贾志敬等四位神将,语气沉稳。 “忘恩负义?” “挽救了文蕸关?” “恩人?” 四位神将顿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全都诧异不解。 贾志敬的脸色急剧幻变,抱拳沉声道: “十皇子,此话何意?” 顾君临却不挑明,淡笑道: “你先说,为何要打杀陈浮生?” 贾志敬咬了咬牙,压抑心中沸腾,沉声道: “我有证据,此子勾结劫灾,捣毁东路大营!如今我们皆在此地,一切证据可见,东路大营确实被破!” 冯近松也是接口道: “顾太子,你或许有所不知。此子原本是被调遣来东路大营防御,但是东路大营被破,灵阵已毁,证据确凿!” 纪钧和霍云空没有开口,沉默观望。 “嗯,那我再问问贾志敬主将,你所说陈浮生勾结劫灾的证据,是什么?”顾君临不动声色的问。 贾志敬阴沉着脸,手掌一翻。 无数文字凝结的气雾,蒸腾而起。 然后众人皆是听到,傅子安临死前那一番话。 晁馗和哮天犬听了,立刻气得发抖,忍了又忍,终于没在当场发作。 陈浮生仍是平静如常,视若罔闻。 “小子,证据确凿,你还有何狡辩?”贾志敬森然盯着陈浮生。 顾君临笑了笑,摇头道: “你这所谓证据,只有其声,未有其形。来,我让你看看,当时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样......” 说着,拂手挥袖。 顷刻之间。 无数云雾飘起,宛若有山海万景浮现,草木尘石掠影。旋即云雾影画逐渐清晰,竟是东路营地高山峡谷的景象。 这一幕景象中,傅子安站在峡谷口,遥对陈浮生,喊出那一番话。 喊话之时,陈浮生身后已经隐约出现“劫灾”。 随即,傅子安的身边,出现“假身劫”。然后说出一句“可以报恩了......”,立即与假身劫一起,双双溃散为血雾。 血雾汹涌腾起,霎那变故陡生。四野轰隆震响,气机紊乱大作。东路大营陷入崩灭,鼎柱灵阵气象开始塌毁...... 当时一切发生之事,清楚明白的展现于众人眼前。 “这......” “原来内奸是傅子安!” “此乃‘人皇山海经’化景之法,必定为真!” “事情原来如此......” 四位神将,观看之后,立刻便是恍然大悟。 贾志敬的一张脸,霎那变成猪肝色,简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冯近松也是尴尬无比,微微转头,有些无脸见人的悔意。 顾君临再次拂袖,“山海经”化出的景象画面,立刻消散。 他淡然瞧着贾志敬,又瞧了瞧另三位神将,说道: “陈浮生毫无嫌疑可言,你们皆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自然能分辨得出。” “傅子安勾结劫灾,破坏东路大营,致使陈浮生蒙冤受屈。我本人一直在旁,历历在目,可为他做证!” “但是陈浮生以德报怨,独自承受了东路大营的防御重任。以一己之力,抵抗劫灾近百,斩杀枢神将,将来犯的劫灾全歼!” 此话一出。 “啊......” “这......” 四位神将再次惊诧,纷纷瞧着陈浮生,仍是难以置信。 毕竟他们皆是多次经历守关,防御各路的任务也是亲身有过,深知其中厉害。 陈浮生在他们眼中,虽是声名鹊起,开始扬名天下的神嗣寰榜天骄。但境界有限,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顾君临说着,再次拂手挥袖。 然后,幻出的云雾中,出现陈浮生大战劫灾的一幕。两个青袍劫率领蜈蚣阵,大肆杀伐而来,却被打得落花流水。 只不过,顾君临并未全程展现完整经过,只是截取开头和收尾。似乎有意隐藏陈浮生的手段,并没有公开。 但仅仅几个片段,已经足以证实,陈浮生的辉煌战绩! “天下英杰出少年!人皇选定栽培的天骄,果真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纪钧和霍云空,立刻大声赞叹。 冯近松到了此刻,已是悔恨交加,不该趟贾志敬的混水,赶紧附和赞叹: “陈浮生,你是我仅见的绝代天骄!此战,你之声望,必当传扬天下!冯某人,亲自为你宣扬!” 贾志敬的猪肝脸,已经变得苍白无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顾君临笑了笑,又再说道: “陈浮生守住东路后,继续决断乘胜追击!” “我也钦佩他的胆略,随同一起,前往劫灾源头......” 话音未落。 四位神将的心里,顷刻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此刻,已经不用多说。 “劫灾源头?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劫灾不攻自破,全数消失退去,原来竟是源头被毁!” “顾太子,陈浮生,原来是你们携手大破源头,致使劫灾溃无,挽救了文蕸关大难!哈哈哈......如今真相大白!可喜可贺!” 纪钧和霍云空,适时的大声赞扬,笑得欢快。 “此次全胜大捷,我必当上禀大祭司,为陈浮生请功!如此大功,岂能埋没!”冯近松义正言辞,大声说道。 顾君临也不再多说劫灾源头之事,微笑看向贾志敬: “贾志敬主将,误会已解。陈浮生不仅无错,还有大恩于文蕸关,挽狂澜于即倒!” “他拯救的,可不单是文蕸关,而是灵山之下,百万黎民,以及你这个主将的因果!” 最后一句,顾君临说得颇重,隐含敲打之意。 贾志敬长叹一声,躬身隆重向陈浮生施礼,一字一句说道: “陈浮生道友,大恩大德,贾某今生不忘!将来必当报答!” 陈浮生平静回礼,也未多说什么。 这个恩,自然是要收,也无须客气。 ...... ...... 一座通体以无暇白玉雕彻而成的精致小阁内。 云雾蒸腾缭绕,一幕幕幻影纷呈。 幻影画面中,是陈浮生奋战东路大营,全歼来犯劫灾的整个过程。 然后,云雾中继续幻变呈现,显示的是陈浮生在劫灾源头,抗衡“贾劫首领”,以及合攻击溃“第二首领”的一幕幕。 但是,这每一幕中,陈浮生使用“钓劫珠”,皆被隐去,并未呈现而出。 小阁内馨香缭绕,玉洁无尘,也没有任何一件摆设。 顾君临随意的席地而坐,脸含笑意,显得洒脱不羁。 在他的对面,升起一道白光。 白光内,坐着一个朦胧的身影,穿着白羽长氅,姿态极是逍遥无束,显出独特的气质。 正是五大神都长老会,首席大祭司。 “是谁把这个陈浮生排在神嗣寰榜第二十名?中州未央宫那一帮蠢货,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 白光内的大祭司,看完云雾中的画面,淡然却又毫不客气的说道。 “少傅,你觉得陈浮生,比之‘雍昼’、‘苇驮’、‘景无极’这三人,如何?”顾君临笑问。 大祭司沉吟片刻,缓缓道: “雍昼、苇驮、景无极,这三人名列神嗣寰榜前三。虽说道门、佛门、兵家并未明言,但你我皆知,这三人,乃是转世天仙。” “以我看来,如今陈浮生仅只略逊半筹,可称得上与这三人并驾齐驱......但是,毕竟缺乏底蕴。” “一但雍昼、苇驮、景无极,三人成就灵山之主。那么之后的尊者、陆地神仙,破境皆如坦途,一蹴而就。” “陈浮生......难,难的是他无根无基,做不到福地种心,便难求灵山之主。” 顾君临笑了笑,说道: “如若他无须福地种心,自创灵山,自成灵山之主!少傅怎么看?” 大祭司微微一怔,不禁诧异道: “只有三皇血裔、五帝帝脉,方可做到自成灵山。君临,难道你想......” 未说完,随即话锋一转,“怎么?你竟对他如此看重?” 顾君临仍是微笑,说道: “千秋万古岁月,自成灵山者,并不算少。虽说需要皇血和帝脉,但仍是有法可获。” “陈浮生毫无根基背景,那便代表天生逍遥!我却觉得,此乃好事。摆脱束缚,天地任其遨游。” 大祭司沉默半晌,缓缓道: “君临,我知道你胸怀大志,非比寻常。这个陈浮生值得你看重,必有独特之处。” “但是你要想清楚,若是赐予皇血......将来此子若有何劫难,因果也会缠于你身,同受劫难!” ...... 第150章 胤禛之祸 “同受劫难?” 顾君临哈哈大笑,“少傅,难道没有这个陈浮生,我此世便无劫无灾么?哈哈哈......” 大祭司暗暗一叹,淡然道: “以你这般品性,不应该生于中州皇室......你说陈浮生乃是天生逍遥,无拘无束。实则你自己,也是想要这般逍遥出身,不受束缚。” 顾君临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 “少傅,陈浮生经此一战,挽救文蕸关的倾覆大难,足以证明可比肩雍昼、苇驮、景无极前三名,成为驰援三千灵山关隘,最顶尖、最适合的人物!” 大祭司赞同的缓缓点头: “灵官之境,却有抗衡神将劫灾首领的战力。当今世上,唯有这四人,可称顶尖之最!” “自千秋万古岁月以来,防守关隘,便是各大派、各大势力最头疼难解的问题。若是参与防御者实力过强,必然遭受更强的劫灾......” “但如若参与防御者太弱,那便无力抗衡劫灾的肆虐侵袭。所以,似陈浮生这般,境界示弱、战力强横者,实乃举世难求的人才!” 顾君临换了个坐姿,沉吟之后,缓缓道: “但是,这般举世难求的人才,却险些折殒在文蕸关,死得不明不白!” “若非我属下的王道弄臣,以死传出一道警讯。我适时潜入文蕸关,见证陈浮生防御东路大营,并随同他一起,毁了劫灾源头......” “否则,文蕸关已崩灭!陈浮生不仅要承受内奸的污名,还要承受这般肮脏的困果!” 说到最后,顾君临的语气有些沉重,隐有怒意。 大祭司似乎了解一些内情,沉默片刻,低语道: “此事......恐怕短期内,不会罢手......” “你是怎么想的?如何抉择?” “是继续推举陈浮生驰援各大灵山关隘,积累声望。还是暂且让他羽翼稍歇,避过这一次的无妄之灾?” 顾君临又再笑了笑,摆摆手道: “少傅,你错了。并不是我来抉择,而是陈浮生他自己如何抉择。” “我观此子的禀性、行为举止,是个极有决断的人物!” “将来之时,他是抉择继续驰援灵山关隘,还是暂且停歇休整,皆由他自主决定。我决不干涉,相信他的决断。” 说到此,顾君临语气虽淡然,却一字一句的又说道: “但若有人不择手段、不守规矩,将灵山关隘当作权力倾轧的手段!想要翻手云、覆手雨,我顾君临决不答应!说不得,还是要亲身走出来,做些打脸的事。” 大祭司不禁是微笑道: “你打的脸,是你四皇兄的脸,是萧嫡圣的脸。也可说,是打的中州未央宫一些人的脸,是稷宫圣主首徒的脸。你可要想明白,做便做好、做对,勿留把柄。” 顾君临笑着点头,低语道: “多谢少傅!我若有时不小心,失了手,还望少傅能够拨冗维护,以免我走不出这泥潭。” 大祭司不禁是笑骂道: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什么时侯见过你失手?你也莫说什么走泥潭,我只担心你四皇兄恼羞成怒,撕了脸,惹动了未央宫那几个老怪物而已。” 顾君临不动声色,只是悠悠道: “我有监管皇子安危之责。无论是安、是危,我皆有说得过的道理。那几位宿老,若是想跳出来,我便与他们讲讲道理。” ...... ...... 黎明时分。 深沉的夜幕已去,天边微见晨曦曙光。 宝骑镇外,虹葭古道。 浅金色的光幕在虚无间裂开,露出浓雾般台阶。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依次从光幕中现身而出。 “哈哈哈!宝骑镇,我又回来啦!!” 哮天犬深嗅了一口人间界的气息,见到熟悉的虹葭古道,顿时高兴的大笑。 晁馗瞧了瞧周围的环境,笑呵呵道: “不错,这地方要是能拿下,扩展基业,我也不用在青溟关憋闷哪,直接搁这长住!” 哮天犬立刻笑道:“来来来,我带你望一望,远方蟠阳大湖的景象。想当年,我在湖畔荒野称王称霸......” 二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跑到旁侧的高坡上详聊。 有了一层狲喉黑气,再加一层白泽无漏的遮掩,晁馗和哮天犬,即使行走人间,亦无多少出奇之处,显得平凡。 陈浮生笑看着二人玩闹,自己坐在路边暂歇。 河童的声音传进耳中: “你回宝骑镇,是不是不想再去守关了?” 陈浮生望着微现晨曦的高空,淡然道: “不是不想,是我需要顾君临给我一个答案。在文蕸关,为何会出现王道弄臣?” “我甚至觉得,万劫人皇诏将我送往文蕸关,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手,故意为之。” “若不是顾君临也在文蕸关,见证了我的所做所为,并施以援手。恐怕现在的我,还陷在文蕸关里,有殒命的危险。” “总有人在坏规矩,肆无忌惮。我自然也不会照着规矩走......” 话音未落。 一道白光,闪现于陈浮生身侧。 顾君临从光幕内走出来,笑吟吟看着陈浮生: “你说得对,有人坏规矩,又何必跟他们讲规矩。” 陈浮生一怔,没想到顾君临来得这么快,点点头,施礼致意。 “这里就是宝骑镇?” 顾君临眺望周围环境,笑道,“当年真龙坠地,不知闹出多大的动静。你能在此处成就灵窑之主,确实可称千年罕见的壮举。” 陈浮生笑了笑,静静聆听下文。 顾君临也不讲究,一撩袍角,同样席地而坐,抬眼瞧了瞧远空晨曦,淡然说道: “潜藏于附近几个灵山关隘的王道弄臣,是我四皇兄,赵胤禛的属下。此秘密,是我一个死士,以性命换出来的情报。” 陈浮生微微挑了挑眉头,他想过此事或许与中州皇室有关,此刻终于得到证实。 “若仅只是赵胤禛有什么谋算,那也是中州皇室内的纠纷争执......之所以牵扯到你,是因为另有一人也参与进来。” 顾君临看着陈浮生,吐出一个名字:“嫡圣萧遥铘。” “十皇子的意思是,四皇子和萧遥铘联手了?”陈浮生疑问道。 顾君临点点头: “赵胤禛乃是人皇血脉,若要成就八境陆地神仙,远比其他的修行者更要艰难。必须用一些难以言说的手段,达到这个目标。” “恰好,萧遥铘在昊界受重伤,境界坠落至神将,也急需尽快复原,重回陆地神仙之境。” “所以二人不谋而合,有了共同的心愿目标。” “这个所谓不能言说的手段,是摧毁灵山关隘?”陈浮生又问。 顾君临笑了笑,缓缓道: “世间有许多不平事、肮脏事,无论凡世黎民万众,亦或三皇五帝后裔,甚至昊天之仙......所做所为,皆是一样。” 陈浮生看着顾君临,半晌后,说道: “中州人皇,人间界共拥之主,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血裔后代,勾结劫灾?自毁灵山关隘?引发无穷灾祸?” 顾君临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平静淡然说道: “你又怎知,中州人皇知道此事?” 陈浮生为之一窒,竟是无言。 顾君临略过这个话题,又再微笑道: “不过,你低估了你自己的影响力。你挽救文蕸关之事,经过贾志敬等人的宣扬,再加上大祭司的首肯,以及那些受过你恩惠之人的传播,已经引起不小的波及。” “赵胤禛再如何肆无忌惮,也须暂缓一下手段。我也正好趁此机会,肃清一些灵山关隘里藏着的虫子,做一做该做的事。” 陈浮生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情绪收于内心。 “近些时,你暂做休整。至于何时再驰援灵山关隘,我会告知你。当然,仍由你自己决断。” 顾君临说完之后,又正色道,“只是你不可掉以轻心!赵胤禛和萧遥铘,恐怕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如此逍遥无束。” 陈浮生望着远景,淡淡道:“我想在此地自创灵山,短期内不会离开。十皇子但有何事,随时可来,我随时恭侯。” 顾君临笑道:“好!等你达到日月交辉之时,我赠你一份大礼。此事暂且不说,以免扰乱你的心绪。” 陈浮生虽不知是什么大礼,但几番接触,对这位十皇子已然有了好感,微笑谢过。 顾君临的手指一拈,幻现出一片枯黄圆叶,递给陈浮生: “此乃‘顾叶’,是我独有的传讯之物。以后但有需求,你只须注入法力呼唤,自然便有回应,你且收下。” 陈浮生也不客气,再次谢过,收下这片“顾叶”。 顾君临微笑起身,指着虹葭古道的远景: “好山好水,好人好物,我却是期待,此地能在你手上焕然一新!哈哈哈......告辞......” 说完,拂袖之后,迈入光幕内消失而去。 陈浮生注目送别。 片刻后,他想了想,起身向着晁馗和哮天犬喊道: “你俩在此暂歇,我去一个**地,了结一些事。然后返回后,咱们再着手在此地建立基业。” 晁馗和哮天犬双双回头,摆手道:“去吧去吧,知道你事多,无须担忧......” 陈浮生笑笑,随即来到僻静处,取出敲门砖。 翻开背面的漩涡纹路,开始默念“阿鼻集市”之名! ...... 第151章 长兄、爹眼 陈浮生涌起法力玄炁,手按敲门砖背面。 轻声吟诵:“阿鼻......” 刹那! 他的精气神一阵阵悸动,身不由己。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再次感到了坠落阿鼻集市的感觉。 阴风呼啸,浓雾蒸涌,无数模糊难明的光影,纵横掠过。 驼铃声、马蹄声、打铁声、油炸声......民间市井随处可听的诸多声音,隐约而来。 他感到脚踏实地,视线逐渐清晰。 “哎呦,这小子又来啦!” “不会又被人追杀吧?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又遇到难事啦?” “咦,这小子居然有了灵山雏形,实力大有长进......” “还是年轻好,一天一个样,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呸,你当年哪有这小子长进快?别胡吹大气......” 熟悉的声音传来。 铁匠、汤药婆、算卦道士、圆脸和尚、携带鹰犬的捕快,全都瞧了过来,含笑看着陈浮生迈步而入。 陈浮生执起礼数,逐一向众人施礼。 “去吧,老王还在家。今日你来得巧,若再迟些,老王又走了......”汤药婆笑眯眯指点道。 陈浮生谢过,穿过众人,径直去往老王的茅屋。 推开茅屋简陋木门,老王依然是背坐着,靠在简陋的小桌旁,慢条斯理地细酌细饮,显得悠闲。 “来啦......” 老王指了指旁边位置,“坐吧,无须客气。” 陈浮生恭敬谢过,坐到老王的对面。 “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 老王酌着茶水,慢悠悠的问,语气友善。 “此次并未有什么难事,是小子心里有些疑问,前来问问。也借此机会,探望一下老王前辈。”陈浮生微笑道。 老王满是皱纹的脸上,呵呵的挤出笑容: “你这小子精明得很,无事不登阿鼻,嘴巴再甜也要先看看功绩再说。” “你若功绩足够,什么难事我也尽力给你办。但若功绩不够的,闲聊也不行,只能给沏你几杯闷茶,呵呵......” 老王笑说着,又冲外面喊一嗓子。 片刻,算卦道士捧着帐薄,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道士,瞧瞧这小子的功绩有多少,看够不够坐在这里说话。” “他上次来,至今也未过多长时间。依贫道看,估计是不够的。” 算卦道士嘲弄一句,立即认真地翻阅帐薄。 但是他翻了几页之后,手指僵住,当场愣着没出声。 老王喝着杯,见此情形,微微皱眉,抬头道: “怎么?不够么?” 算卦道士舔了舔手指,又再翻了几页,随即难以置信地盯着陈浮生,再才说道: “你小子去过什么地方?这功绩怎么蹭蹭地往上涨!” 陈浮生笑而不语。 老王诧异道:“怎么?功绩很多吗?” 算卦道士似笑非笑,抖了抖帐薄: “已经超了五千功绩......” “啊?这么多?” 老王也愣了一下,顿时又问:“他打杀了多少人?” 算卦道士咂了咂嘴,说道: “多少先不说,这小子的功绩,比其他结缘的人物,要高的多得多......” “而且,打杀的,皆是赫赫着名之辈......神嗣寰榜上列名的不少,各大派顶尖培养的种子、中州皇室的皇子、枢神将......甚至还有圆满神将!” 老王瞪着眼,上下打量陈浮生,表情极是精彩。 此刻的陈浮生,心里也是暗暗惊讶。 “枢神将和圆满神将,皆是‘劫灾’......难道我用敲门砖和钓劫珠,联手打杀的,也算在功绩内?” “那岂不是老王和黄泉钓鱼人的功绩,我拿双份?” 陈浮生继续含笑不语,默默记着这个好处。 “你去大荒试炼了?”老王想到什么,不禁问道。 “是的,参与了一**荒试炼,历练了一番。”陈浮生点头。 “啧啧啧......”算卦道士也是打量陈浮生,摇头晃脑,“也没看出你强到如此地步啊,怎么就打杀了这么多?个个皆比你出名......” 老王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 “不错啊,灵官境,居然杀得了圆满神将!这是我老王捡回来最大的宝贝!实在是让我想不到啊想不到......” 陈浮生听到二人如此说,心里又有些讶异。 “瑶芝芝用炎帝长生经,为我新辟的灵窑之瓣,以及我灵山雏形的底蕴,这些人似乎都没有看出来?” “也就是说,我最亲近的几位,包括姜泥、瑶芝芝、顾君临......除此之外的旁人,仍是不知我的根底!” 陈浮生正在沉思,算卦道士冲外面喊一嗓子: “喂,都进来瞧瞧,这小子有些古怪!” 不过片刻,铁匠、汤药婆、圆脸和尚、鹰犬捕快,全都笑呵呵地挤了进来。 “什么古怪?难道是转世天仙不成?” “不会是老王留在哪个世间的遗腹子吧?” “瞎说!兴许是老王的血脉兄弟......哈哈哈!” 众人揶揄几句,纷纷问道:“道士,你说什么古怪?” 算卦道士指着陈浮生,幽幽道: “这小子是灵官境,新鲜出炉的修为,我没看错吧?” “对啊,确实是五境灵官,这有什么出奇的?” “上次来还未有灵山雏形,这次来便有了,当然是新鲜的,难道是旧的不成......道士你莫啰嗦!” 算卦道士又再幽幽道: “他的功绩帐薄上,杀了两个圆满神将,加一个中州皇室血脉皇子......其余的,也皆是着名人物,个个不弱......” “什么?” “哎呦,有两下子啊!” “你当年这么大时,只怕连神将都没见过吧?” “道士你是不是记错帐了......” 众人纷纷调侃,但同时瞧着陈浮生,也是各自惊诧。 “都说说吧,觉得这小子到底哪里出奇?”算卦道士也不说笑了,正色问道。 铁匠盯了陈浮生一眼,缓缓道: “根骨扎实,灵山稳固,内蕴纯正兵家杀气,是个好苗子。背的这把剑,有神器的底蕴,是把好剑!” 汤药婆笑看着陈浮生,说道: “又长俊了一些,嗯,看来有些桃花运。体内有医家的手法痕迹,疑似被扩展过血脉根骨。灵山稳固,法力雄浑,远比同等境界要高强!” 圆脸和尚半睁半眯,眼神掠过陈浮生,低语道: “与冥狱之辈、巫裔,皆有往来,应该颇具交情。以他目前的实力,再加其他助力,理应有一番成就。” 捕快的眼神最是锐利,扫了陈浮生一眼,淡然道: “符箓、剑术、炼丹、占卜,皆有兼修,是个杀伐果决的小子!要说以弱胜强,我觉得这小子可以!” 众人评论之后,陈浮生心里已经是钦佩无比。 仅仅只是一眼,这些逆巢中人,便已经将他剖析得七七八八,堪称眼光毒辣! 老王听了哈哈大笑: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阿鼻集市这是走运了!这个宝贝,咱们捡得漂亮。以后多多看护,出巢之日,终有盼头!哈哈哈哈......” 众人亦是随同大笑,茅屋内一片喜气洋洋。 “都出去,都出去,挤在这里,莫吓着了好宝贝。”老王笑着挥手。 众人立刻推搡着,笑眯眯地离去。 “说吧,你有什么难事。今日我心中高兴,你的难关,必当尽力帮你。”老王呵呵笑道,又拿起杯子嘬着茶水。 陈浮生定了定神,平复心情后,低语道: “老王前辈,我在冥狱黄泉河边,碰到一位钓鱼人......” 说着,将碰到钓鱼人,并占卜鱼儿的事,简略说了出来。 “那人说与老王前辈相熟,一说便知......” 只是他说完,并未提到“钓劫珠”,留了心眼。 “钓鱼?占卜......因果......熟人......” 老王听了之后,脸色一阵阵幻变,最终像是明白过来,叹息道: “哪是什么钓鱼人......是我大哥......” “大哥?” 陈浮生顿时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那位钓鱼人,是老王前辈你的同胞兄弟?”他不禁问道。 老王笑了笑,嘬一口茶,又摇头说道: “我这位兄长,与我同父、不同母。从小就不对付,掐着长大。关系么,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只不过他有他路,我有我路,各行其道罢了......” 陈浮生再才恍然,默默点头。 老王说着,突然一拍大腿: “糟糕!他说来过阿鼻集市,见过你......那肯定是也觉得你奇货可居,便寻了机会,在黄泉河与你‘意外’相见!” “他有没有说找你何事?难道只是碰个面?占卜鱼儿闲聊?” 陈浮生想了想,坦诚说道: “钓鱼前辈说,要我抓捕万劫之劫,然后送回阿鼻集市,由他来结算,算我的功绩。” “他真是这么说的?”老王不禁微微一怔。 陈浮生认真点头。 老王的脸色有些复杂,最终仍是神色松缓,笑了笑,说道: “嗯,毕竟还是兄弟,总算记得我,知道留一些余地......” 说着,他看向陈浮生,平静道: “行!如若你抓捕到万劫之劫,尽管送来阿鼻集市,我帮他收下。他的债,你无须担心。他不结的,我帮你结清!” 陈浮生听到此言,心里暗松一口气。 即便信不过那个钓鱼人,但绝对应该信得过老王。 老王说完之后,冲外喊道: “婆子,把你的铁锅拿进来,收些好东西!” 未过片刻,汤药婆拎着一个色泽泛青的小铁锅,笑着走了进来。 “想必你来了,手上应该是有万劫之劫,那便倒出来,让婆子帮你收着。”老王指点道。 陈浮生点头,手掌轻轻一递。 那颗微有黄蒙,表面浑浊的圆珠,便浮现出来。 “这......” 汤婆子骤然一惊,手中的铁锅哐铛落地。她苦笑一声,又再俯身拎起,却不敢多看圆珠,退避一旁。 老王的表情更是精彩,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圆珠,半晌后再才苦笑道: “我那个大哥,真是......唉,一言难尽......怎么把这个东西给了你......” 陈浮生心里惊异好奇交织,不禁疑问道: “老王前辈,此珠到底是何物?” 老王笑看着陈浮生,憋了一会,再才说道: “是我爹的遗物,乃是他的一颗眼珠子......” “啊??” 陈浮生脑子里顿时嗡嗡,几乎觉得自己听错。 老王说着,同样递出手掌。 他掌心之中,同样也悬浮出一颗黄蒙浑浊圆珠。与陈浮生的一模一样,宛若同胞孪生。 陈浮生再看自己的这颗“钓劫珠”,便觉得无比的瘆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 一个是所谓的巡仙星宿,一个是所谓的逆巢老大,这兄弟俩的“爹”,可想而知,是个什么人物...... 而自己手中,拿着的居然是“他爹的眼珠子”...... 老王也瞧出陈浮生的不自在,呵呵笑道: “你莫怕。此物虽是我爹的遗物,但我那位大哥既然放心给了你,你便放心大胆的用!” “此珠虽说目前对你而言,称不上多么奇异堪用。但你若晋升神将之境,必然有大用......” “我并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所以你便先留着用再说。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 陈浮生微微松了口气,施礼谢过。 汤药婆再才又带笑容,走上前来,说道: “行了,你们既是有了了断,那老婆子我便收了你拿回的劫灾......” 说着,将铁锅轻轻一翻,笼罩在“钓劫珠”上。 未过片刻,铁锅内便咚咚咚如打鼓般鸣响。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哟哟,你这小子,居然抓获了这么多劫灾?” 汤药婆脸上堆积笑容,瞧着陈浮生,越看越是喜欢: “手段高强,又乖巧懂事,还心狠手辣!老婆子要是有孙女,定然嫁与你,结个亲家再说。呵呵呵......” 陈浮生尴尬一笑,不知说什么好。 片刻后,铁锅内再无响动。汤药婆拎起铁锅,笑吟吟的离去。 陈浮生再才翻掌,将“钓劫珠”收回。 老王又再脸色复杂地瞧着,喃喃道: “此前我还觉得你这小子,是我捡的好宝贝......怎么现在觉得,我们这些人,反倒是被你套在身上了......” 陈浮生含笑不语。 老王发了句玩笑似的牢骚,随即又嘬着茶水,悠悠道: “你说有事要问,问吧,什么事?” 陈浮生认真说道: “老王前辈,我要自创灵山。有许多不懂之处,特意前来问一问前辈。” “自创灵山?” 老王眼前一亮,打量陈浮生一眼,拍腿道: “好家伙!你这小子,有志气!!我鼎力支持!” ...... 第152章 重走洪荒路 老王大赞一句:“你小子有志气!” 但随即又摇摇头,咂咂嘴,继续端着茶杯,说道: “志气不小,可惜,此路难。很难!非常难!!” 陈浮生当即致礼,虚心请教:“还请老王前辈指点解惑!” 老王嘬着茶水,沉思之后,再才说道: “自创灵山,在我们这老一辈人口中,称之——” “古圣之路!” 陈浮生凝神倾听,琢磨这个“古圣之路”的说法。 “所谓古圣之路,说白了,就是三界未分之前,那些最先成就圣王、天仙之境的先贤们,所走过的路!” 老王一字一句的解释说道。 “自从三界定立,世间有了灵山、福地等划分,后来的修行者们,便要依托福地,达成灵山之主圆满神将,然后是尊者境、陆地神仙境,方可踏上圣王之境。” “但在此之前,三界未分之前,世间可没有依托福地之说。那时的先贤们,皆是自创灵山、自创福地,自成神仙,从而飞升洞天,晋升天仙证果。” “所以你这小子,想要自创灵山,将来也必定是自创福地。那么你的路途,便与当今修行之路不同!属于上古之道!” 陈浮生缓缓点头,这个解释对于他来说,是可以想像、可以理解的。 毕竟如今的修行者们,想要成就圆满神将,必须在福地种心,依托福地而生。就算是灵山之主,也是福地指定的灵山,而非自身的灵山。 老王继续说道: “古圣之路,在三界定立之后,便没有多少人愿意走。一来是过于艰难,极容易半途而崩......” “二来过于繁琐,事倍而功半......” 说到这里,老王笑了笑,“你想想,如今只须在福地种心,便能依托福地晋升灵山之主,然后尊者、陆地神仙,一路通畅。又有谁愿意牺牲自己?去走已经老掉牙的路?” 陈浮生想了想,缓缓道: “上古先贤们,大多成就天仙证果。甚至大多已是洞天先祖,高不可攀。那么,即是证明此路,是可以走得更高更远的路!” “对!你这小子懂这个道理,实属难得!” 老王端着茶杯,呵呵的笑道: “想必你听说过,现如今,一万年称一世。而一世之中,三界诞生的天仙证果,并不算多,寥寥可数。” “但是上古之时,天仙证果只是‘仙道’的初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就。” “据我所知,上古之时,一万年时间,诞生的天仙证果,远比现今要多得多!否则,洞天星河里,哪来那么多星辰......” 他最后一句说得有些诙谐,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陈浮生不禁问道: “现如今,愿意走‘古圣之路’的修行者,应该还是有吧?” “有,不过很少。毕竟现在的福地种心,已是根深蒂固的修行观念。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弃之,重新走上古之道。” 老王摇了摇头,嘬口茶水,继续说道: “你在现今世上,想走古圣之路,必须具备三个条件!” “第一,‘三皇或五帝’的‘赐血’,拥有皇血或帝脉的资质,方可自创灵山;” “第二,自我诞生的‘日月交辉’异相,并非福地种心所得。而是取日月火种,点燃神火,焕发异相;” “第三,在自己根基之地,引入灵脉,重筑灵山秀水,有一州之地、黎民万众尽知你名;” “当你达到这三个条件,便可进行祭祀。在洞天先祖的回应下,晋升灵山之主!不受任何福地约束!” 陈浮生听完,若有所思,立即虚心问道: “皇血或帝脉,可以理解。引入灵脉扩建根基地理,也可以理解。但老王前辈所说,取日月火种?是什么含义?” 老王笑道: “你走的乃是上古之道,成就上古神将之境,那么体内的日月交辉,自然是洪荒上古时期,天上日月的火种精粹......” “小子,听清楚,是洪荒上古的‘洪荒太阳’!‘洪荒玄月’!而不是现今你所见的太阳和月亮。” 陈浮生为之一愣。 “老王前辈,现今距离上古之世,已是千秋万古岁月,不知多少万年之久远......我上哪去找洪荒时期的日月?” 老王嘿嘿笑了: “我再给你泼盆冷水!” “洪荒上古之时,天上是‘十日’。后来三界大战,夸夫族、羿族、祝融族,以及兵家先祖,联手合力,打碎了十日中的九日,只剩下现今你所见的这一轮太阳......” “在那时,天上还有‘七月’。烛阴族、共工族,以及嫦门先祖,打碎了六个玄月,只剩现今这一轮月亮......” “你要找的火种,便是这些被打碎的日和月,懂了么?” 陈浮生听了,立即有吐血的感受...... “老王前辈,如你所说,古圣之路,上古之道,是不是就可以放弃了?谁还能走得通?” 老王嘬了嘬茶水,又再悠悠说道: “上古历史已逝,不复存在......但在三界定立之时,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先祖们,携手齐力,将洪荒历史留存为‘时光长河’,可供后人追忆、瞻仰......” “你想追溯的洪荒太阳火种、洪荒玄月火种,在时光长河里,还是可以找得到。” 陈浮生听了,心中极至震憾,说不出任何言语。 茅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老王嘬着茶水的声音。 “小子,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说难、非常之难。因为古圣之路,上古之道,太难走了,必须进入时光长河,在留存的洪荒历史里追溯......” “因为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道心不坚者,十有**一去不复返......再则,时光长河之中岁月流逝极快,稍有懈怠,说不定出来后,已经寿元尽至,得不偿失......” 陈浮生静静聆听,深吸一口气,仍然施礼,认真说道: “我已有决断!还望老王前辈指教,如何进入时光长河?追溯洪荒日月火种?” “哈哈哈哈......” 老王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茅屋里嗡嗡震响。 过了半晌,他的笑声再才止歇,瞧着陈浮生,说道: “其实,我所说的时光长河,难是难,但绝对是好处多于坏处!否则,三界先祖们,又何必留着?” “你这小子很不错,求道心坚,听了我所说仍是不打退堂鼓,不错!值得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哈哈哈......” 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老王说得严重,是带着试探的成份。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心意! 老王笑眯眯的继续说道: “三界先祖们留着时光长河,是为了让后人们,有个历练感悟的好地方。” “你想想,洪荒历史里,发生过无数惊奇绝代的大事。而这些大事,皆留存在时光长河里。若有机缘,便可观之!” “当你能亲身见到,苍穹之上的太阳被打碎。当你能见到,神兽灵瑞呼啸往来,毁山倒海。当你能见到,远古通天彻地的大能先祖们斗法争胜......” “当你见到这一切,感悟这一切,你便可知道什么是‘仙道’,什么是巍巍崇高、仰视难望的恢宏极至伟力!” 其实不用老王如何说,单凭“洪荒”二字,陈浮生便有着心潮澎湃,知道其中含义。 三界先祖诞生的大时代!岂是言语可说? “想进时光长河,无论是冥界、昊界、人间界,皆有通道。” “当然,肯定是有限制。只有福地种心者、圆满神将者、小乘尊者等等......方可获得一次机遇,允许进入——” “重走洪荒路!此乃冥界冥君、昊界天君、人间人皇等领袖大能,为栽培心腹、门徒,所精心准备的道路。代价也极大!” 陈浮生又有吐血的感受......只有福地种心、圆满神将、小乘尊者等等,才有机遇进去...... “老王前辈,我能不能进时光长河?”陈浮生赶紧问。 老王嘿嘿笑道:“正常来说,肯定是不行!” “那不正常呢?” “不正常,那只有偷偷进!” 陈浮生听了,无言以对。 老王掐了掐手指,算了算时间,点头道: “嗯,中州皇室即将进行春祭。时间刚刚够,趁着那些大人物们离开皇城,你偷偷的进去。” 陈浮生忐忑的追问:“时光长河的通道在中州皇城?” “未央宫。” 老王点点头:“你进了未央宫,找到仙祀大殿,便可见到一幅‘原始鸿蒙皇舆图’。找个机会,你钻进去,便可掉进时光长河。” 陈浮生怔怔的看着老王。 怎么觉得越说越不靠谱...... 老王说着,似乎心里在挣扎做决定。最终叹息,按了按眉心。 一滴水滴般金黄凝固的珠液,悬浮在他的指尖。 “拿去。你自己想办法进皇城,将此‘凝珠’送入眉心。你便具有中州皇室之气息,守卫们瞧不出你的根底。” 陈浮生赶紧谢过,收下再说。 老王又正色道: “小子,你身怀万劫人皇诏,再加我这一滴凝珠,见到了‘原始鸿蒙皇舆图’,不要犹豫,直接跳进去!” “你进了时光长河,如何抉择,那便由得你。我也无法指点更多,你的洪荒路,只能你自己摸索,自己走!” ...... 第153章 未央宫、仙祀殿 宝骑镇外,虹葭古道。 黎明的晨曦已经逐渐铺洒光明。 僻静处,一团云雾旋动化为光幕,陈浮生迈步而出。 现身之后,陈浮生长吐一口气。 这一次阿鼻集市之行,收获有之,代价也不小。 老王赠予的一粒“皇气凝珠”,自然不是白送。抵销了汤药婆拿走的劫灾,当作酬劳。 不过,由于陈浮生领了双份功绩,算卦道士帐薄上的五千功绩并没有动用。所以这个结果,可以接受。 “老王居然有中州皇气的某种精粹?” “岂不是说,老王与人皇皇室,有血脉关系?” 陈浮生默默沉思。 但是老王从未透露出,与中州人皇有关。所以这些也仅只是陈浮生的猜测而已。 “他修行的是纵横王派,又能从自身凝出皇气凝珠,十有**,与人皇皇室有关联......” 当然,如此**,老王不愿说,陈浮生也不会乱打听。 “中州皇城,未央宫!” 陈浮生抬眼远望,下一个目标,便是前往中州。 但是在此之前,他想了想,理应与顾君临交待一声。 “他坦诚待我,我自然也要坦诚待他......怎么说,也是去他家的皇宫,而且是偷入......” “若是惹上什么麻烦,恐怕也会连累到他......” “不如事先说明,以免尴尬。” 陈浮生有了决断,立即再次盘膝坐下,取出顾君临给予的“顾叶”,注入一道法力玄炁。 几个呼吸之后,浅黄圆状“顾叶”之上,便泛起一道光辉。光辉洒落在地,宛若一个朦胧的镜面。 镜面上,有山海升腾之象,短短一瞬,幻影中出现顾君临的身影。 “想不到你如此之快,便有事找我?”顾君临温和的语气传入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亦是运用法力,将声音传入镜面: “我即将启程,前往中州皇城,目的地是未央宫。觉得有必要与你说一声,以免产生误会。” “误会?” 顾君临笑了笑,“你我之间,坦诚相待,怎么会有误会。怎么?你去中州皇城未央宫,是想探一探‘原始鸿蒙皇舆图’?” 陈浮生暗暗吃惊。 想不到顾君临的心思,敏锐到如此地步? “你又怎知我要探寻‘原始鸿蒙皇舆图’?”陈浮生不禁问道。 顾君临微笑说道: “你的决断是自创灵山,那么必然是古圣之路。据我所知,上古之道,人间界修行者体内点燃神火,必须洪荒日月火种。” “三界内外,可以找到洪荒日月火种之地,唯有神秘留存的‘时光长河’。你要寻火种,除非进入时光长河,否则别无他途。” “你若从人间界出发,那必然只能是未央宫,仙祀大殿里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方有时光长河的通道。” “所以,你说要去中州,那便只有一个目的。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陈浮生心中钦佩,点头道: “对,我此次的目标,就是‘原始鸿蒙皇舆图’。” 镜面中,顾君临依然是带着笑意,洒脱的说道: “正好,中州皇室进行春祭,皇城内对你有威胁的大人物,有不少皆出城前往封禅山。你若有隐蔽气息之法,确实有极大机会,进得了仙祀大殿......” 说着,摇摇头笑道,“可惜,我身在神都长老会,无法去未央宫接应你,只能祝你一路顺风。” 陈浮生也未犹豫,点头道: “多谢!我有进入仙祀大殿的法子,不会强求你做这等事,以免连累你。” “连累倒是不会,只是我若接应你,反而增加了你的难度。毕竟有我在旁,那些大人物的眼光,不免都瞥在你身上......” 顾君临也不问陈浮生为何有法子,说完又沉吟道: “我此前所说,等你达到日月交辉,有一份大礼相赠。现在你既然已经踏上古圣之路,那我便直说了,这份大礼,便是‘人皇赐血’。” “你若平安归来,成功点燃神火,再得人皇赐血,那么自创灵山,便有九成把握。余下的,不足为虑!我也会全力助你!” 陈浮生隆重致谢,但仍有些疑惑的问: “为何古圣之路,自创灵山,却还要三皇五帝的血脉辅助?这岂不是又添了一种难说的羁绊?” 顾君临笑道: “你有所不知。人间界,乃是三皇开辟、五帝衍生。此世间人族生灵的共祖,便是三皇五帝。” “所谓的‘赐血’,并非是注入你的血脉,产生什么牵扯羁绊。而是洒在灵山,做为一份底蕴!” “你想想,三界先祖们划分三界,那便相当于三界的主人。你在人间界的地理上,自创灵山,便相当于裂土封疆,自立为王!” “若无主人的首肯,你如何立足?如何自创?” 陈浮生听了,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顾君临又再说道: “你想要彻底的无拘无束逍遥,除非是飞升洞天,在星河里开辟道场。到那时,你自己方可算是主人!” “否则,一切说得尚早,你我皆在攀登的路上。” 陈浮生笑了笑: “好,多谢十皇子指点!如若可以,你能否给我一份中州皇城地图?我一介乡村散修,还从未进过皇城......” 顾君临顿时哈哈大笑,弹指一挥。 陈浮生指间的“顾叶”上,无数纹路光华凝聚,化为一点指甲大的玉璧光影,莹莹耀动。 “此乃中州皇城地域图影,你一念便知。”顾君临解释之后,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又道: “你若一切顺利,进了时光长河,抵达万古洪荒路。切记一个好处,以及一个坏处。” 陈浮生立即虚心请教。 顾君临说道: “好处,即是你不必担心会身死。在时光长河里,并没有死亡之说。你只须担心,被强敌打落境界,或许一路跌落到门徒境,也有可能。” 陈浮生一怔,默默将这个知识记在心里。 “坏处,不用说也能知道。你若跌落到低微境界,那么步步凶险,处处皆敌。或许就会寸步难行,沉沦其中。等到你浑浑噩噩被逐回人间,或许已过数百年,寿元已尽......” 顾君临加重语气,指点道: “重走洪荒路,一切皆虚妄。你觉得真的未必是真,切记不可感情用事。” “你所见、所遇,皆是修行感悟,极其重要。但也要切记,除了你,还有许多与你同样目标的强者,绝大多数来自于冥界和昊界,小心它们的敌意!” 顾君临说完,深深看了陈浮生一眼,挥手道: “祝你一路顺风,归来之日,你我在此相逢!” “保重!” 随着话音,镜面里幻影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 ...... 中州。 中州是人间界广大疆域的中心,传说三界未分之前,人族自微末中诞生,筚路蓝缕,苦苦繁衍。又在巫裔和上古神兽的夹缝中,挣扎求存,终致崛起。 而传说里的崛起之地,便是中州地理。 中州也是举世唯一的大一统皇朝国土,黎民亿万,皆知人皇之名,皆晓修行。在千秋万古岁月里,求神问仙人才辈出。 中州皇城,占地数十万里,气象恢宏万千,乃是整个人间界最繁华、最耀眼、历史最久远的举世圣地。 陈浮生从宝骑镇出发,出溙梧州、出东唐、过东洛群山,进北秦疆域,出边关塞外,再过昆吾群山,终于踏足中州。 如此一路餐风宿露,整整十天后,接近中州皇城。 远远驻足,即便只是望一眼,陈浮生便觉心中震憾难言。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见到当世之中心要地,帝皇之城! 黄金般的大道纵横连绵,铺呈于所有可见范围。然后是金龙匍匐一座座煌煌雄伟的外城、高楼,凤凰展翅般的云台、飞阁、悬庭...... 高空霞光万丈,阳光遍布苍穹,各种奇花异草、灵石云烟等等渲染点缀,共同烘托出一片难以想像的恢宏辽阔内城。 几百座灵山搬进来,恐怕也要黯然失色。 陈浮生怀着忐忑和兴奋的心情,一步步接近外城关隘。 中州亿万子民,皆知修行,所以沿途所见,各类奇异人士皆是历历在目。陈浮生反而显得普通,并不起眼。 通关入城后,陈浮生记忆着顾君临留下的地图,毫不迟疑地加紧赶路。终于在午后时分,进入内城。 内城,更是繁华锦绣,惊艳盛世。陈浮生已经可以遥望皇宫“未央宫”的所在,宛若见证一片仙境。 找到一个僻静处,陈浮生将老王给予的“皇气凝珠”,以法力注之,按进眉心。 就像一滴温融融的暖玉,在眉心中萦动,舒适自然。 陈浮生瞬间觉得自己体内,多了一层说不明的气息。 他的目标是“仙祀大殿”,位于未央宫的右侧。虽不是最重要的所在,但属于祭祀区域,防御森严。 “你们都躲好,切勿有任何动静!” 陈浮生在意念里,嘱咐狲喉、河童、晁馗、哮天犬。 进入中州,狲喉以黑气裹着晁馗和哮天犬,遁入龟蛇幻相内隐藏。 毕竟是重走洪荒路,今生难求,受益极大,陈浮生肯定全都要带上。 一切就绪。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踏进了仙祀大殿的区域内。 呼吸片刻。 一道又一道凌厉的目光,如无形之刺,全都注视而来。 陈浮生顿时感受到森森压力。 因为每一道目光,皆代表着一位圆满神将! ...... 第154章 洪荒、苐天 “圆满神将?” 陈浮生聚精会神,保持镇定,不带任何杂念的缓步前行。 眼中所见,巍巍高耸,造型仿佛远古祭祀神台的宫殿,周围左右,皆站着身披炫丽铠甲的守卫。 正是这些守卫,注目而来。 “嗯?不是活人?” 陈浮生心中暗暗发怔。 约莫十几个守卫,皆是身躯雄伟逾一丈,形象威武,气质凝藏不可测。但五官表情显得僵硬,仿佛雕塑的神像。 陈浮生迈步走上高高的玉石台阶,若无其事地拾级而上,走向仙祀大殿的入口。 每走一步,陈浮生都有着如山的压力。 虽说神将守卫只是冷冷旁观,并未阻止,但陈浮生毕竟心里没底,每一步都如芒在背,硬撑着前进。 终于踏进了恢宏敞开的大殿,陈浮生暗暗松一口气。 仙祀大殿内,光辉遍布,寂静、深沉,浓郁的原始洪荒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左右两侧,是依次排列的神龛、雕像、供台、祭祀物等等,皆是高大雄奇,璀璨精致,令人不敢逼视。 陈浮生抬眼远望。 目光尽头,大殿的深处,独有一面高逾十丈多,宽逾二三十丈的巨大宏伟黄金璧。 辉煌难掩的磅礴大气,在前方升腾萦绕,宛若仙境内的一幅巍巍壁画。 浓墨重彩,繁复多变,言语难以形容其壮观! “这就是原始鸿蒙皇舆图!!” 陈浮生摒息凝神,提高万分警惕,一步步向前。 虽然身周皆是重重压力,个人在这大殿内,显得极其渺小,但陈浮生坚定心念,稳稳地走到“原始鸿蒙皇舆图”前方。 但是这面黄金璧般的原始鸿蒙皇舆图,实是磅礴宏伟。上面描绘的究竟有哪些内容,陈浮生根本看不清。 每一片图影,都仿佛内蕴扑天盖地的原始洪荒气,导致眼神无法辨认,只能感受山海万象、雄奇万千! 陈浮生唯一能辨识见到的,是一条蜿蜒如黄河般的浩瀚水流,贯通了整幅原始鸿蒙皇舆图,别具特色。 他回想着老王说的话: “......你身怀万劫人皇诏,再加我这一滴凝珠,见到了‘原始鸿蒙皇舆图’,不要犹豫,直接跳进去......” “跳进去??” 陈浮生感觉自己站在原始鸿蒙皇舆图前方,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如此磅礴窒息的压迫,实在难以承受。 “难道是跳进这条河??” 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再犹豫。 陈浮生眼一闭,狠狠咬牙,奋不顾身地向着原始鸿蒙皇舆图上撞进去。 哗啦!! 他的耳中,竟是响起水溅的声音。 但周身却无任何感受。 骤然,一个个怒吼声轰隆传来: “谁人擅闯?” “你是谁?竟敢触碰原始鸿蒙皇舆图?” “放肆!” “放肆!” 无穷滚滚的声音,仿佛雷霆炸在陈浮生耳边。 但在恍惚中,这些声音渐渐变小,逐渐远去...... 直至一切声音消失,一切感受消失...... 万物皆不存在...... ...... ......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的意识里泛起明亮。 他就像沉睡混沌中的一缕念头,在无穷深寂、苍邃、浑然未知之中,一丝丝的触动,醒来,恢复感知。 当已经感知到身体存在,当眼前逐渐清晰,陈浮生终于是完全清醒,骤然大睁双眼。 首先是明亮摇曳的光影,入眼而来。 然后缓缓适应,从光影的斑驳里,可见高耸如云的郁郁苍苍森林,各种纠缠盘虬的根枝叶茂,奇花异草...... 清凉如秋风般的洪荒气息,并不压迫,浓郁飘缈,萦绕在陈浮生眼前,呼吸可闻。 他此刻,就站在一片远古原始森林内。 遍眼四处,皆是高树、花草、奇石、埋尘的腐朽骸骨...... “这里就是时光长河......原始洪荒大地??” 陈浮生眺望周围,心中忐忑、兴奋、激动、疑惑各种情绪交织。 虽然眼前只是一片繁茂远古森林,但陈浮生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就是原始洪荒大地。 他抬头高望,枝繁叶茂的虬结笼罩,遮蔽了空中,看不穿外界的景象。仅可见一丝蓝天苍穹及淡抹白云。 蓦然! 陈浮生背后黑气喷出。 晁馗和哮天犬急忙地遁身出来。 “洪荒!!这里是洪荒!!我感到了先祖的气息!!”晁馗还未站稳,就兴奋夸张的大吼大叫。 “我也感到先祖的气息!这里就是洪荒!!” 哮天犬兴奋难抑,手舞足蹈,恨不得马上就飞出去。 陈浮生笑看着二人欢腾大作,终于放下心来。 时光长河、原始洪荒,果然是到了! “看!” “走,多看看!” 狲喉和河童的声音,也先后在耳中响起,皆显得兴奋、急不可耐。 陈浮生嘱咐几句,所有人身缠一层狲喉黑气,再加一层白泽无漏,然后谨慎前行,向前探索。 远古森林实在是广阔无边,又高又大。陈浮生就像行走在巨人国度,感觉自身的渺小,同时也逾发相信身处洪荒。 约莫一个多时辰,沿途并没有任何惊奇的事物出现。 “嗯?” 陈浮生正在小心翼翼观察,突然前方出现一排排窝巢般的“树屋”。 树屋皆是采用兽皮、巨枝、厚叶等,搭建而成。虽然用料平凡,但搭建得井井有条,造型厚重,显得安全。 每一栋树屋,皆被几棵巨大老树悬托包围。即使是狂风大雨,也不会受到冲击,坚固扎实。 还未等陈浮生回过神来。 熙熙攘攘的人声,便从树屋深处纷乱而来。 陈浮生和身边的晁馗、哮天犬,当即呆住不敢动。 眼前,出现了数十个穿着兽皮服饰的高大人族。 这些人看起来,全是身高九尺以上,皆是龙精虎莽,极有气势。年龄有大有小,模样并不一样。但都有着旺盛的生机,以及肉眼可见的纯朴风范。 “天,一路顺风,打几个大家伙!” “这个月的肉食就靠你了,天!” “你自己不要贪吃啊,咱们部落繁衍之事最重要......” 部落众人,簇拥着一位容貌稚嫩的少年,嘻笑欢闹地涌了出来。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陈浮生的存在。 陈浮生也一脸懵的看着眼前涌来的部落众人。 场面短暂的全都愣了一下。 “咦?是巫族气息?还有神兽气息?” “此人是哪个部落的?服装很古怪,没见过......” “他带着战奴,肯定是强者!说不定是部落的首领!” 涌来的部落人,都纷纷注目陈浮生身上、打量晁馗和哮天犬,没有多少惊讶或敌意,视若正常。 众人当先簇拥的那个少年,大步走到陈浮生面前。 “你是哪个部落的首领?是不是也得到大地母亲的梦语,前来与我联手?一同去万岁山挖掘宝术?” 少年露出笑意,瞧着陈浮生,然后伸出手。 陈浮生含糊应一声,只得伸出手,与少年一握。 二人皆感到对方的手掌温度,双双生出同族同根、自然而然的好感。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似乎天生如此。 陈浮生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一种熟悉,亲切感。 少年看着陈浮生,也流露出亲切的表情和情绪。 “走!一起去万岁山!哈哈哈......” 少年摇了摇陈浮生的手,然后放开,头也不回向身后挥手告别,当先在前走去。 陈浮生和晁馗、哮天犬,立刻随同,不敢多说话。 一路上,少年脚步如飞,行动敏捷,路径极其熟悉。 陈浮生亦步跟随,心里种种疑惑纷飞。 “不是说,洪荒所见、所遇的一切,皆是虚妄?不是真实?为何我觉得如此真实......不可能是虚妄......” “我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气血,表露的情绪,甚至产生好感......这一切,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仅陈浮生疑惑,身边紧随的晁馗和哮天犬,也在疑惑。 “喂,哮天,你觉不觉得?这个少年,跟大机缘长得有些像?” “有一点,也不完全像。他脸上有疤,主人可没有......” 前面急行带路的少年,听到身后的低语,放缓脚步,回过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容貌稚嫩。但确实和陈浮生有些相像之处,五官近似。 但若细看,又不一样。 少年眉间有一道曲折伤疤,像是雷电烧灼的痕迹。而且眼瞳里,有一种淡淡的青色,令他的气质显得略微凌厉。 除此之外,少年身高体态,皆是比陈浮生雄伟。虽然年弱,但已经隐隐露出威严,和难以言说的内蕴气势。 “我叫‘苐天’!” “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少年放缓脚步,与陈浮生并肩,笑着问道。 “浮生。” “浮生?这个名字很少见,看来你的部落,离我们很远。” 苐天笑了笑,又用眼光瞥了一下身后的晁馗、哮天犬,说道: “我也想抓几个战奴,只是可惜,经常出手太重,把它们打死了......” “而且也没有顺眼的,适合我收降的战奴。” “你这两个虽然实力差些,但看着乖巧,不让人讨厌。” 晁馗和哮天犬听了,脸色复杂。以他俩的脾气,居然罕见的没有发怒,也没有吱声。 因为苐天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势,已经远超神将! “你这件宝具不错,是自己造的吗?” 苐天瞧了瞧陈浮生背负的铁剑,笑道,“居然是染了真龙魂的宝具,看来你的实力,比外表显露的要强很多!” 说着,苐天拍了拍自己身后,背负的一枝简陋长矛,以及一个尖圆的小盾牌。 “我的麒麟矛和犼狰盾,也是染了幼麒魂魄和幼犼魂魄。只是不会打造,没你的宝具好看。” 陈浮生每听一句,心里都是惊涛骇浪...... 晁馗和哮天犬全程眉眼乱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龙、麒麟、犼狰,皆是混沌灵瑞。 但在这个少年口中说来,却像寻常可见的东西一样,毫不出奇。 ...... 第155章 宝术、食蛟 这一片原始森林极其广阔,也不知何处是尽头。 苐天在前,一边走,一边颇有谈兴的讲述。 “万岁山是离我们部落最近的一座神山。其实当初我们迁徙至此,也是看中此山有神兽栖息,方便斩获肉食。” “当然,若能挖掘出威力强大的宝术,那便更好!” “浮生,你的部落离得远不远?若是你愿意,不如也号召族人,一起迁徙过来!” 苐天笑看身边的陈浮生,热情说道,“我可以祭祀大地母亲,在森林里为你们求一块好地方!” “只要你们族里有医者、有战士,建起树屋之后,便可依靠森林外的万岁山,进行繁衍。” “若是得了好机缘,挖掘出宝术,咱们还可以交换。今后相扶互助,共同繁衍壮大!” 陈浮生微笑,含糊说道: “多谢......只不过,我的原生地离此非常远......是因为,呃,遇到怪异大风,无意中受到波及,坠落于此......” 苐天却是毫无怀疑,哈哈笑道: “你定是遇见了大巫和混沌灵瑞作战,因此被波及。当年我也曾掉进了法力漩涡,若不是记得路径,差点也和部落失去联系!” 晁馗在旁一路倾听,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苐天大兄弟!你说的挖掘宝术,是什么意思?” “咦?” 苐天陡然止步,瞧着晁馗上下打量。 晁馗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立即懊悔不该问。 “你这个战奴,是不是降伏的时侯,精神受到重创?如此浅显的事,也忘了么?” 苐天又看向陈浮生,露出洁白牙齿笑了笑。 陈浮生尴尬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好在苐天对陈浮生的映像颇为不错,一路走着,还是聊天般说道: “挖掘宝术,全凭运气。我曾听一些老人说过,有的神兽体内的传承,不够精粹,所以难以挖掘。” “有的神兽实力强横,体内传承深厚。所以一挖,便能入手!” “甚至有的神兽或者灵瑞,身亡百年千年,腐朽埋骨。也因为生前实力强横,可以挖掘出宝术。可惜我没碰到这种运气......” 身后的晁馗和哮天犬听见,默默互看一眼,终于是明白过来,什么叫“挖掘宝术”。 “原来洪荒人族的斗战之法、术法等等,全是取自上古神兽和混沌灵瑞的血脉传承......也不知是怎么挖出来的......”陈浮生默默思绪。 一路快步奔行,不知多久之后,苐天陡然止步。 停在一个略空旷的地点。 随即,他伸出手掌,按在虚无间,嘴中默默有词。 呼吸瞬间。 嗤喇~~ 仿佛撕裂似的微微鸣响。 苐天手按之处,若有无形遮幕,荡漾着分裂开来,就像揭开了一层朦胧幕布。 霎那! 陈浮生已经感到耀眼的光芒,入目而来。 撕裂揭开的方向,呈现出另一片更为清晰、广远、苍茫的景象! 无穷无尽的原始洪荒气息,顷刻灌入,仿佛滚滚波涛。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瞬间精气神深处,犹如注入难以言说的盎然生机活力!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就仿佛增添无形力量。 “走!” 苐天当先跨出“遮幕”,陈浮生等人赶紧跟上。 “这......”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陈浮生等人跨出遮幕,真真正正踏在原始洪荒的外界,立即便是心中剧烈震憾。 天,高得无远弗届! 地,广得无边无垠! 在那高高的苍穹远空上—— 十轮太阳,交相辉映! 每一个太阳,都显得异乎寻常的巨大,完全颠覆了陈浮生的想像。 除了巨大,另有的特点,便是颜色不一。 有的太阳色泽澄红,有的太阳色泽金白,有的太阳微有黄蓝渲染......宛若阵列一样,相距成排,闪耀当空! 无论是光亮还是热度,也远比后世更强烈,更具震憾! 陈浮生甚至认为,后世的凡间黎民,不可能在这十轮太阳下生活。虽然不至于当场殒命,但绝对减寿,命不长久。 而且肉眼可见,十轮太阳在以极缓的速度,宛若转轮一样,围绕着苍穹高空,在旋动、在游走,仿佛活物。 苐天出了遮幕之后,已经畅快地奋起脚步,向远方的群山奔去。所以并未察觉,身后异样发呆发愣的三位。 “好大......” 哮天犬眺望高空,咂舌、摇头,难以置信。 晁馗突然发一声喊,也显得兴奋激情,撒开腿步就追着苐天跑远,似乎在洪荒环境里,激发了他血脉中的野性。 陈浮生和哮天犬赶紧跟上。 “为什么十轮太阳还在天上??” “我是不是在时光长河里,来的时间太早了?” “来之前,是想寻获被打碎的洪荒日月火种......现在十日和七月,都在天上,我怎么得到火种......” 陈浮生思维纷飞,心情复杂。 但既来之,则安之。一切见步行步,总会有方法。 离开身后原始森林的范围,陈浮生展望前路,又再一阵阵无言以对。 首先,地理范围已经大得令人炫目。眼力之及,根本看不到边缘。而且群山峻岭,全是巍峨高耸插天,大得可怖。 除此之外,十轮太阳的辉映下。不断可见朦胧模糊的掠空幻影,在天地间穿梭。时而倏忽一瞬,时而交缠厮杀,但却看不清楚。 然后便是各种奇光异彩,在各个远不可及的角落,闪现而起。不时有恢宏得令人颤栗的气息,呼啸而过,不知踪影。 处身这个难以言状的环境,时刻都是精神紧绷。 苐天所说的“万岁山”,就在前方。 那是一片连绵无穷尽的险恶峰峦,高不可攀。七色九彩颜色渲染遍处,怪异的光芒辉洒,远望便有着令人心悸的苍茫气势。 “我前天留下了一个陷阱,看看运气怎么样!哈哈哈哈......”苐天回头,大声笑道,又再加速如电般向前猛冲。 陈浮生用异瞳观察过苐天,但是完全看不出底细。 毕竟此乃洪荒! 祖人先辈们的境界实力,以后世的眼光不知如何分辨。 若只是从气势气机上判断,苐天显然已经是远超神将,甚至超过小乘尊者。 陈浮生只能如此比较,毕竟他自己还未见识过陆地神仙,难以衡量苐天的实力。 炷香时间后,在苐天的带领下,已经接近万岁山下。 “有了!!” 苐天发出兴奋大吼,当空扑了过去。 陈浮生等人注目凝望,可见在某个偏僻山坳,果然是有奇光迸现,传来嘶嘶震裂的声音。 “冥蛟??” 随同苐天赶到目的地,晁馗震惊大喊。 山坳深处,一头身长逾五丈,躯体庞然狰狞,粗鳞色泽青黑,生有两颗头颅,浑身满是尖刺的“洪荒蟒蛟”,在陷阱里挣扎。 所谓陷阱,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仅可见无数青青绿绿的光柱交缠,仿佛囚笼,将这头“洪荒蟒蛟”困在其中。 不仅禁锢了它的行动,更禁锢它的传声,只发出嘶嘶的裂响,仿佛吐气。 “一头杂血龙种而已......不过,有收获总比没有强,哈哈哈......” 苐天冲了过去,单手凌空一捏。 噗~~ 无形之中,这头“洪荒蟒蛟”便无力挣扎,仿佛被捏得僵硬,歪歪扭扭倒地昏死。 晁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当场失态。 在他心目中,冥蛟是黄泉河边,最狠毒的存在之一。即使是小师叔,也须费尽全力,才勉强可以镇压。 但苐天只是凌空一捏,这个龙种之蛟,便崩溃了。 此刻,苐天已经蹲在“洪荒蟒蛟”身边,手掌迸起如刀,深深插进蛟躯心脏。 一圈奇异光芒,在他手臂间回荡。 苐天嘴中念念有词,表情虔诚。 陈浮生只是依稀听到“大地母亲......祭祀......传承......”等等字音。 “他在进行挖掘宝术?”陈浮生默默观察。 片刻后。 苐天带着一丝惊喜,抽出手掌。 可见掌心,无数血光隐隐汇聚,形成一团残缺的图案。图案如符纹繁复,似蛟似龙,摇曳幻变。 “这个杂血蛟龙,居然诞生了真龙的某种传承,血脉比我想的更纯......” “可惜宝术残缺......带回部落,希望长老们祭祀祈求,能得到大地母亲的回应,溯源推衍宝术真谛!” 他笑着低语,手腕间的骨珠串迸出一缕微光,将这一团图案符纹般血光,收入其中。 “开头的运气还不错!” 苐天望向陈浮生,大笑道,“咱们先吃一餐血蛟精华!再继续进山,寻找其他的神兽!” 说着,手腕一抖。一颗骨珠落地,瞬间化为一个石锅。 他另支手凌空一抓,立即便撕下一大块蛟肉,投入石锅内。然后迸指一点,锅内泛起炙热光华,开始熬炼蛟肉。 仅仅几个呼吸,石锅内霞光辉映,血气蒸腾。大块的蛟肉化为血色与金光交缠的“汤汁”,滚荡波动,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全程看得目瞪口呆。 苐天有些馋涎欲滴的瞧着石锅内,又再一抖手腕。骨珠内顿时又再落入各种奇花异草、珍灵果实,与蛟肉混合。 霞光、血气、金雾、药香......蒸腾幻变,犹如一头蛟龙在其中咆哮挣扎,活灵活现,却又令人胆颤心惊。 “快!一起吃,趁热!” 苐天抬头大笑,招呼陈浮生等人围坐。 他立即毫不客气,首先以手掌抄起一团氤氲黏稠的肉汁,送入嘴中吞下。 从他嘴里喷出一道血色金焰,呼啸而没。 “好肉!好精华!哈哈哈......快吃快吃!!” 苐天热情招呼,自己又再抄起一团,送入嘴中,大呼过瘾。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片刻之后,全都一咬牙,各处抄起一团送入嘴中。 “这......好东西啊!!”晁馗最先反应,嘴里喷溅着血色金光,显得兴奋异常。 陈浮生与有同感,体内无形力量滚滚如潮,冲刷百骸百脉,无数毛孔里都在喷发血气金光。 仅仅只是一口蛟肉,陈浮生等人已经受益匪浅。 哮天犬原本属于冥骸,吞食血肉毫无效用。但此刻吃了两口,瞪大眼瞧着陈浮生,颤声道: “主人,我......我觉得......有复生的希望......” 陈浮生大喜过望:“真的?那你快多吃些!!若是有效,我为你狩猎神兽,为你进补!” 哮天犬哽咽激动,连连点头,又再抄起蛟肉吞食。 苐天一边大口大吞,吃得不亦乐乎,一边瞥了眼哮天犬,淡笑道: “你中了烛阴巫族的蛊术?魂魄未散,躯体犹在。若是有上好的神兽血肉进补,再加烛阴族的‘还天草’,必然可以复生。” 陈浮生听了更是惊喜交加。 众人欢声笑语,围着石锅狂吃海吞。苐天不断撕来蛟肉,投入其中,又加上药草熬炼,毫不吝啬。 陈浮生默默关注他的手法,几次想询问,但仍是忍住。毕竟现在还谈不上熟悉,等相处交心,再问不迟。 蓦然! 狲喉和河童,竟也是忍不了蛟肉精华气息,双双从陈浮生体内遁出。毫不客气地吞食,大呼过瘾。 “浮生,想不到你还养着一个妖灵。”苐天瞧了瞧狲喉,笑着摇头,“妖灵养不熟,你以后要小心些......呵呵......” 他又瞧瞧河童,顿了顿,似乎是思索,随即又笑道: “这是哪个遗址里,留下的星尘宝具?在你手上,却成了宝具之灵......不错,有点意思!” 陈浮生感到万分惊讶,再看狲喉便若有所思。 狲喉理应是上古浊气的化身,若是按照苐天所指,那么洪荒的妖灵,极有可能也是浊气化身。 如此两相印证,确有合理之处。 至于河童,陈浮生早知它是河图童子。那么所谓“星尘宝具”,也说得过去。只是在洪荒时称宝具,后世却有各种分类。 苐天一边吞食蛟肉,一边看着陈浮生身边簇拥的“属下”,不禁是笑道: “你这人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位!” “无论巫族、神兽蛊身、妖灵、宝具之灵......全都来者不拒。你的部落允许你这样做么?或者说,你自己便是部落首领,和我一样?” 陈浮生一口差点噎住,竟是没想到,苐天居然是部落首领...... 苐天又笑道: “我曾立下宏愿,一统人族部落!与那些残暴的巫族、傲慢的灵瑞,斗争相抗!” “为了人族生存,夺一片根基之地!然后再图发展,在这天地间,争一口气!我们人族,绝不任由欺辱!” “浮生,我与你一见如故。你若也是部落首领,不如一同迁来,咱们合并!繁衍发展!你可愿否?” ...... 第156章 龙血、率土 “你可愿否?” 苐天说出这最后一句,虽然年少,容貌稚嫩,但言语之中,气势之上,凛然生威。 不过一个少年,却宛若天生王者! 陈浮生竟是恍惚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感受着这天生而生的威势,不禁心里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我处身的这个时间段,正值混沌初开,洪荒天地还未划分三界......人族还在苦苦挣扎,并未崛起......” “这位苐天,会不会是哪位人祖大人物?” 想到这里,陈浮生不禁低语问道: “苐天,你知不知道,三皇五帝?” “三皇五帝?” 苐天微微一怔,皱眉思索,随即摇摇头: “人族有如此名号吗?我从未听过,并不知晓。” 但他立刻目中闪烁光芒,笑道: “三皇五帝?这个名号听来有些意思,甚合我的心意!哈哈......” “将来我若一统人族,达成大业,必称‘天皇’!” “哈哈哈哈......” 陈浮生的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有一种茫然失措,却又震惊无言的感觉...... 晁馗和哮天犬,双双呆滞,大张着嘴,惊诧懵然。 甚至只顾着吃的狲喉和河童,都愣住,仿佛僵固。 只有苐天肆意欢畅的笑声,萦绕在众人耳边。 过了半晌。 陈浮生等人互看一眼,再才暗暗压抑内心剧烈翻涌的念头。 三皇五帝,在后世并没有留下真名。 世间谁也不知,三皇五帝崛起之前,是何出身。 所以陈浮生虽然心中震憾,但也不能说肯定苐天就是“天皇”! 毕竟目前而言,仅是笑谈。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就着此前苐天的话语,想了想,说道: “我的部落,离此非常之远......况且,地理所处不同,一时间也难以说服部落搬迁至此......” “但是,我既然来到你的部落,那便是上天赐下的缘分!我与你一见如故,甚为亲切。所以,我愿留下,与你共创大业!” 苐天听到陈浮生之言,顿时眼中闪亮,猛一击掌,欢喜道: “好!!” “你我一见如故。你愿留下,足矣!” “对我来说,部落子民易得,知己却是难求!浮生,只要你留下,将来一切皆可图之!哈哈哈哈......” 陈浮生不禁也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苐天看着陈浮生,沉吟片刻,又再语气认真的说道: “我生来无父无母,难得见到一个倾心相交的人。也不知为何,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宛若兄弟!” “浮生,我想与你在此,结拜为兄弟!不知你可愿否?” 陈浮生心中顿起豪情,觉得理应如此,毫不犹豫点头道: “好!你我结为兄弟,从此有难同当!” 苐天欢畅大笑,立刻起身,与陈浮生并肩,面向长空跪拜,撮起地面一团尘土,肃然庄穆举于指间: “我,苐天,愿在大地母亲见证下,与浮生结拜为兄弟!从今以后,奉之为兄长,生死同当,永世不忘!” 陈浮生同样是肃然庄穆,拈土为香,说出同样誓言。 二人并肩俯首,敬天拜地。 轰隆隆~~ 遥远天地间,隐隐响起若隐若现的雷霆。 但是雷霆却仿佛被掩盖一样,轰然之后隐隐消逝...... 晁馗、哮天犬、狲喉、河童,各自内心之中,全都剧烈地牵扯了一下,毫无来由的心悸。但随即消逝,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苐天和陈浮生,说完誓言,结拜已成,立刻欢欣喜悦。二人无形之中,又再生出亲切亲近之意。 “兄长,我身上也无什么更珍贵的东西可赠。只在前些时,偶然争夺到一份真龙血髓......” 苐天笑吟吟说着,手腕一翻,骨珠串上迸出一缕微光,拈在指尖,递给陈浮生。 “当时,我所见的那条老龙,已成残躯,是被大巫群攻而亡。我拼命争夺,终是抢到一份血髓。只是当时拼杀激烈,血髓有损。这真龙血,只能算是留存七成左右的灵瑞精粹......” “真龙血!!” 晁馗、哮天犬、狲喉、河童,再次震惊无语。 陈浮生同样是惊讶万分。 后世的一滴真龙血,若是炼丹吞纳,攫取寿元,可寄望长生! 虽然眼前苐天赠予的“真龙血髓”,只留存七分左右精粹,但依然是珍之又珍的宝物! 还未等陈浮生回过神来。 在他的感应中,狲喉喉囊内的“敲门砖”,以及背后的无间龙雀,全都发出激烈渴望的反应。 似乎都在催促陈浮生,收下这一份“真龙血髓”。 “多谢!!” 陈浮生也不矫情,珍而重之的收下。 “哈哈哈......你我兄弟,说什么多谢!只要你用得上,将来我再碰见真龙灵瑞,再为你抢夺十成十足的真龙血!” 苐天见陈浮生收下,笑着点头。 陈浮生想了想,意念传达狲喉,吐出那份得自鲲鹏雏巢的“王道神通”——率土。 “此玉符内,是一门宝术,名号‘率土’!” 陈浮生将之递给苐天,微笑道: “我也无什么好送的,只是觉得这宝术,或许对你有用。你收下,试试看威力如何。” “率土?” 苐天好奇的接过,指间一捏,玉符便化为虚无。 顷刻,“神通率土”便被他掌控一心,浑然如意。 “不错!兄长果然是知我心意,此宝术确实合适我!” 苐天略一感悟,便即高兴得欢畅大笑。 随即,他转过头去,右掌五指并拢,气势庄重,极威严、极肃穆的低吟: “率土之下,莫非诸臣!” 威严吟声中,他一掌徐徐按去。 轰隆~~ 顷刻,地动山摇! 苐天对面遥遥的一座小山峰,轰然大作,震动不休。 只是呼吸一瞬。 近百丈的小山峰逐渐坍塌,散去浮土之后,内蕴精华汇聚凝固,竟是化一樽数十丈雄伟魁梧的“巨人”。 巨人宛若身披铠甲,神威凛凛,双拳高握,发出无声的咆哮。然后,面向苐天,恭敬臣服的半跪施礼,如同臣子仆从。 “哈哈哈哈......好宝术!果然是好宝术!” “今后我有此术,诸臣随行,再不是势单力孤!即使是那些大巫,法力无边,我也能抗衡一二!” 苐天欣喜兴奋,手掌再次一握。 远端的巨人臣下,恭敬俯首,轰隆声中化为虚无。 陈浮生等人已经是看得瞠目结舌。 “神通率土”只是神通,并不是仙法! 但在苐天手中,却发出堪比仙法般的威能! 因为这个山峰所化的巨人,其气势、其观感、其威其力,已经超过神将、超过小乘尊者,堪称可怖。 如若苐天随手便能造就,所谓诸臣随行,那确实是实力暴涨,达到一个更加可怖的程度。 “这个苐天,无论是资质还是天赋悟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有人心里,全都是同样的念头。 “来来来,今日高兴,咱们把这条蛟龙,吃个干净!” 苐天回转身来,笑吟吟地继续撕扯大块蛟内,投入石锅内熬炼,显得兴致颇高,食欲高涨。 晁馗等人,立刻化震惊为食量,埋头大吃,把嘴堵上。 陈浮生却是看着满锅的蛟龙精华,心中一动。 他自从得到“丹血道身”之法,还未有闲心运用。此刻面对蛟龙精华,立刻便有试一试的想法。 当即,他毫不犹豫,法力玄炁涌起,指尖变幻,将一缕蛟肉精华,化为血色金焰般虚丹。 然后以“丹血道身”之法,收入体内。 瞬间! 逾加磅礴雄浑的气血滚滚,替代了此前的本体血气,在百骸百脉内奔行如潮。 同时,将一缕旧有的血气,逼出体外,化为污渍。 “嗯?” 陈浮生略一存思,便觉得大有益处。 新生的血脉之气,完美替代旧脉,更加稳固充实,有无穷力量蕴藏。 这仅只是千万血脉中的一缕,若是完全替代,可想而知,这个身体必达骇然的地步! 而且,“丹血道身”并无止境。只要陈浮生愿意,可以无限滋养壮大血脉,如同将自身当作“丹药”熬炼。 “咦?” 苐天瞧了瞧陈浮生的举动,似乎看出法门,不禁说道: “兄长,你这气血炼体的手法,有些像是十三祖巫之一‘蚩猷’的传承!” “蚩猷?”陈浮生一怔。 “嗯,有些相像。”苐天点头道,“祖巫蚩猷,号称不灭身!是天地间本体力量最强的祖巫!” “兄长若是喜欢炼体之法,将来你我携手,抓一个‘蚩猷族’的大巫,印证一下,看看你这法门是否同源。” 陈浮生听了不禁汗颜。 苐天所说的“大巫”,很有可能等同于“天仙”...... 抓一个天仙......陈浮生即使再狂,也不会有这种念头。 “呃......以后再说吧,我也在起步阶段,多多摸索一番再印证......”陈浮生微笑道。 苐天点点头,不再多说,继续大吃。 时间就在众人欢乐抢食中渡过...... 一头杂血蛟龙,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骸骨。 苐天满意地收起骸骨,起身说道: “走!我还有第二个陷阱,咱们去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个更大的!” 晁馗嘴里喷着血色金焰,豪情万丈的起身,笑问: “苐天大兄弟,咱们吃了一头蛟龙!还有什么,比龙种更大?” 苐天指向前方,笑道: “鲲鹏幼子——餮鲲!” “走!” 苐天当先纵身向山内赶去。 晁馗顿时呆住。 ...... 第157章 餮鲲、迷杀 苐天已经兴冲冲地走远。 陈浮生等人留在后面,如梦初醒,赶紧跟上。 突然。 狲喉的声音传入耳中: “孵!” 陈浮生恍然,再才想起,狲喉的喉囊内,似乎还留着那个鲲鹏雏巢里,找到的“金鹏蛋壳”。 此刻狲喉的意思是,若能获取鲲鹏幼子“餮鲲”身上的精粹,必将可以加快孵化“金鹏”的进程。 陈浮生精神为之一振! 若能成功孵化,那将来之日,或许自己手上,就会有一个活的灵瑞子裔,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加快脚步,紧随苐天,来到又一个山坳。 苐天已经停在一个角落里,回头道: “此地,是我无意中陷落进去,而得知的一个巢穴地窟。当时我只是有感会有神兽出没,留下陷阱。谁知,感应到鲲鹏幼子‘餮鲲’的气息。” “不过我怕惊扰到它,所以留下陷阱便离开。” “今日正好去瞧瞧,它有没有坠入陷阱。” 说着,拔出背后的麒麟长矛,猛地向下一戳。 轰隆~~ 又再仿佛是地动山摇。 一个冒着浓烈原始洪荒气焰的大洞,展现众人眼前。 “走!” 苐天当先冲入,消失洞内。 陈浮生赶紧跟上,提高万分警惕。 入洞之后,顷刻便是原始洪荒气压迫而来,令人窒息。眼前却是一片灰黑蒙蒙,仿佛前路堵塞。 “咦?怎会如此?” 苐天在前方,发出惊诧。 此刻,众人面对的,并不是想像中的巨大巢穴地窟,而是一层又一层,如潮如浪,汹涌澎湃的“灰黑浓雾”。 浓雾中不仅压迫感极强,混合原始洪荒气令人骇然,而且遮掩方向,蒙蔽五感,完全不知前路,不知何从。 无穷弥漫而来的阵阵心悸,令人心慌意乱。 苐天缓缓后退,站到陈浮生身边,凝视眼前浩荡的灰黑浓雾,带着严肃的说道: “不妙!我此前来到,并非如此环境。” “我猜测,或许是哪个大巫,也发现此地的‘餮鲲’,所以布下迷阵,不让旁人争夺。” “再或者是‘餮鲲’自己布下的遮蔽幻术!混沌灵瑞鲲鹏,擅长幻术,法力浩瀚。” “看来我们走不了,无法前进,只能是放弃......” 苐天很是遗憾。 虽说他实力强横,但并非莽夫,明知险境在前,又何必亲身犯险。 陈浮生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环境,早就习惯。 他沉吟片刻,对苐天说道: “你知道占卜问卦吗?或许我可以试试,探察前路。” 苐天闻言大喜,不禁讶异道: “兄长,你居然还会占卜?” “此天地间,只有祖巫‘风逅’,方可运用占卜问卦之玄奥妙术!‘风逅’的占卜之法、奇门之法,向来是天地间最神秘强大的法门!赫赫盛名!” 陈浮生微笑道:“我略懂一些,可以试试。” 苐天顿时感慨: “兄长手段多端,实在令我钦佩!好,你先试试。若有结果,咱们再继续前进。若无什么结果,也不须强求!” 陈浮生又再感到汗颜。 他也不多作犹豫,走到一旁,默默凝神,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这是陈浮生自从离开文蕸关隘之后,首次运用方术仪式窥探所在路径。 而且这一次,是窥探洪荒! 所以他的心中无比忐忑,既担心见不到任何事物,又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睁眼之后,陈浮生小心谨慎地移动目光,观察天地桥下。 结果令他欣喜兴奋! 天地桥下,已经出现方格。 而且,并无任何遮掩!所有景象依次浮现,清楚明了,完全没有此前担心的异样! 或许是因为境界提升,或许是因为洪荒的环境比外界更纯真。此次陈浮生窥探方格,居然发现,所见更多。 首先依旧是斑斑点点的白光入眼。 但是白光不再是光芒状,而是有了独特形态。 比如有些白光,若花草。有些白光,若结晶。有些白光,若兽形。而有些白光,则奇形怪状在游走。 “境界的提升,代表我能见的事物,更具体?” 陈浮生暗暗兴奋,深记路径和白光,然后继续加深窥探。 白光之外,有三个红光闪耀! 第一个红光,距离他所在的范围最近。红光的形态,是一个似鱼非鱼,巨口长尾,生有六刺的肥硕东西。 第二个红光,像是某种羽翅华丽的禽鸟。行动迅速,左右摇曳,倏忽闪动。 陈浮生望向第三个红光,目光一凝。 这个红光,离得最远。 形态类似人形,周边隐隐有黑气缭绕。 除此之外,这个最远的第三红光附近,另有一个金光璀璨,极其显眼。 显眼夺目的金光,并不是此前所见的灵山。而是类似于一个洞穴,周边毫光迸现,微微刺痛陈浮生的眼睑,显得危险。 陈浮生扫眼整个方格范围,抓紧时间,将所有内容强行深印脑海。 果然,这一次看得多,精气神的衰竭也来得快。 陈浮生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敢贪婪,果然闭目,心中挥起离开念头。 须臾,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睁开眼睛,已经返回到原地,不由得长吐一口气,感到疲惫。 “怎么样?兄长,有占卜结果吗?”苐天关切的问。 晁馗和哮天犬,也是眼巴巴盯着陈浮生。 “有结果,我已知路径,可以向前试试。” 陈浮生微笑点头,吞下几颗灵丹,恢复精神。 “好!兄长果然有手段!” 苐天猛地击掌,高兴欢喜。 “走,都跟上,沿途小心警惕!” 陈浮生毫不犹豫,立刻忆着脑海里的路径,迅速向第一个红光而去。 从红光的形态上看,绝对是鲲鹏幼子“餮鲲”! ...... 一路犹如老马识途,毫无阻碍,陈浮生当先在前,苐天和晁馗、哮天犬,紧紧随同。 苐天也是越走越兴奋、惊诧,满口称赞陈浮生的独特手段。 如此迷阵环境,苐天自认没有能力敢前进。但陈浮生偏偏无视任何迷雾,曲折多绕,丝毫不出错。 路途上的白光,陈浮生毫不犹豫地指出,苐天将之收入骨珠。 这些全是洪荒地理的奇花异草、天材地宝等老药、灵药。其他的结晶类,则属于地理灵乳,更是珍贵。 只是若无指点,即便从旁路过,也是视如不见。 苐天沿路采集,笑得嘴也合不拢,对陈浮生的称赞和敬佩也是不断加深。 通过路上的谈话,陈浮生也终于知道,苐天每一次出行,其实是负担着极大的责任。 洪荒人族部落,分布在这片天地间,生存很是艰难。 做为自身最为弱小的人族,面对的是实力强大、残暴,视人族如蝼蚁的巫族。 另一方面,还要在族群最多最广,同样凶残的神兽爪牙下,苦苦求存。 正因环境恶劣,人族发展出一项独特本领,那就是能生!只须三四个月怀胎,便能产下婴孩。 但产下的婴孩,却需要大量肉食营养,才能存活。而且为了将来的壮大,这些婴孩更须进补,强健躯体。 苐天带领的部落,寻找肉食的任务,便在他身上。做为部落首领,以及部落实力第一人,苐天定期要外出,斩获大量肉食及药草带回。 部落的婴孩,则在单独安全的区域里,由老人们教导,逐渐成长。直至六岁,便能算得上成年,可以外出狩猎。 再经磨练,修行宝术,便属于战士。可以守护部落,与巫族、灵瑞、神兽等对抗,顽强的生存下去,继续繁衍发展。 正如苐天所言,部落的医者、女子、婴孩,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战士们的责任,就是不惜代价,保证这个群体的安全。 一路前进,陈浮生自然是不遗余力,尽多的指点出药草结晶的所在,让苐天采集带走。 这一场收获,也是苐天最丰盛的一次收获。 眼看距离“餮鲲”的所在越来越近,陈浮生放缓脚步。 约莫炷香时间。 前方传出大量动静,他们的到来,已经被察觉。 弗嗡!! 大量狂风掠过,浓浓的迷雾分裂崩开,露出大片清晰的范围。 “果然是此地!” 陈浮生目光一凝,提高警惕。 苐天扫视一眼,哼道: “还真是‘餮鲲’发散的迷阵!” 此刻,在他们眼前,不远的方位,是一个巨大的陷坑。 陷坑内,仍是成百上千青青绿绿的光柱,纠缠如囚牢,困住其中一个肥硕高大,躯体近六七丈宽长的“怪鱼”。 此鱼头颅极大,占据一半躯体。六根漆黑泛金的长刺,从大嘴里戟张而出,如同兵器。 另一半躯体,则是长着骨翼的鱼身。有硕大的厚鳞,仿佛铠甲,覆盖全身。尾部分叉,应该可以人立而起,显得诡异。 除此怪鱼,周围还气势汹汹地围着一群异兽。 左半范围的七八头异兽,是体长一丈的金泽毛发“巨狼”。个个獠牙如刃,尖爪泛光,躯体庞然可怖。目光凶残,透露出极其压迫的威势。 另一边的右侧,则是十几个石碾般大小的“蚂蚁”。全身皆是火红尖刺,就像刺猬,却有爪有须,有头有齿,更加可怕。 “混沌灵瑞‘犼狰’的杂血后裔,‘狰狈’!还有上古神兽异种‘炎蚁’!兄长,它们应该是在围攻‘餮鲲’,发觉我们到来后,联手准备反扑!” 苐天出声提醒陈浮生,迈前一步,准备战斗。 洪荒天地,混沌灵瑞和上古神兽这个群体,若无外敌,则是相处相杀。若有外敌,则立刻抛下仇恨,一致对外。 此刻在陷坑里的“餮鲲”,显然是中了陷阱,受了创伤。 它原本有六根尖刺,但已经断了两根,只剩下四根。“餮鲲”的威能,皆在鲲刺上,若是被断,元气大损。 局面顿时剑拔弩张! 哮天犬首次见到神兽同类,心中既是兴奋,又感到紧张。晁馗则是觉得好奇,握拳观望。 眼前的每一个神兽,皆是等同于圆满神将境界! “吼~~” “嗤、嗤!!” 狰狈联同炎蚁,发出恐怖吼叫,渐渐逼近。被困陷阱的“餮鲲”,也是掉转庞大头颅,森然可怖地伸出鲲刺,准备反扑。 “兄长,我对付这群狰狈和炎蚁,你对付餮鲲!” 苐天当机立断,拔出麒麟长矛和犼狰盾,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开!!” 轰轰隆隆~~ 若有无形雷霆,以及煊赫狂风,如千军万马般席卷而去。霎那便将狰狈、炎蚁,冲撞到一旁,战场分隔。 苐天已经猛地扑了上去。 “神宫三吉,‘生门万物’。开!” 弗嗡~~ 弗嗡~~ 两道无穷法力凝聚的漩涡,从天而降。 一左一右,列阵于陈浮生两侧。 狲喉、河童、晁馗、哮天犬,早已蓄势待发,立刻毫不犹豫,全都遁入阵图准备。 面对一个混沌灵瑞的后裔“餮鲲”,此刻虽受创,并非全盛期。但比较圆满神将实力,只高不低。 陈浮生深知此战艰辛,不仅不能露怯,还要战而胜之! 轰隆~~ 两道冲天光辉如柱,扶摇直上。 左柱摇曳幼鲲混沌之影,右柱龟蛇之相。交相辉映。 生门万物阵图初成,餮鲲已经警觉过来,愤怒至极。三根鲲刺犹如戮空长戟,挟带滚滚原始洪荒气焰,猛击而来! 仅这伸刺一击,便相当于神将之击。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晁馗蓄满攻势,入阵即是举臂张弓,全力发作。 “喝!!” 哮天犬一声暴吼,裹着龟蛇神魄,身躯剧烈膨胀,挡在陈浮生身边,挡向猛击而来的鲲刺。 陈浮生已经举剑而起,一步向前。 无间龙雀,剑出! 这一剑,又再是陈浮生一路而来,苦思而成。 他得到“真龙血髓”,藏于掌内玉匣。此刻已经提前唤起一丝真龙血,以自身“丹血道身”血脉合一,注入龙雀神兵。 瞬间。 无间龙雀剑上,内蕴的“道珍”之威,又再被触动! 焚天剑意,再起! 陈浮生掌中剑,剑芒暴涨六丈。 又再使出之前领悟的那一剑。 神兵、龙血、道珍、剑意......这一剑,远胜从前! 犹胜神将之击! ...... 第158章 杀鲲、大巫 剑出! 如焚!如虹!如龙! 无间龙雀上暴涨的六丈剑芒,顷刻斩在餮鲲的鲲刺上。 喀嗤~~ 鲲刺被斩断,化为碎片溅射开来,但都被狲喉的黑气缠起收走。 与此同时,晁馗的逐日神箭大发,撞在另一根鲲刺上。 轰嚓~~ 猛烈闪亮的撞击中,鲲刺上出现无数裂痕。虽然并未被斩断斩碎,但也是受到不小的创伤。 第三根鲲刺,则在哮天犬挟带龟蛇神魄的冲击下,硬生生被撞得折返,没有攻破哮天犬暴发的防御。 餮鲲这三刺连击,以失败告终。 它缩回自己的鲲刺,发出痛苦的厉嚎。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也没想到战果如此惊人。甚至都觉得仍有余力,可以追击。 “洪荒环境导致法力和实力增加?”陈浮生瞬间有感。 当即毫不犹豫,再起磅礴法力,又再斩出一剑。 这一剑,六丈剑芒暴起吞吐,无间龙雀上龙影咆哮,焚天剑意煌煌大作,道珍之威随剑而出。 轰~~ 餮鲲缩回的那根被晁馗击出裂痕的刺,再也无法承受,被陈浮生迅猛跟进的这一剑,再次斩为碎片溅开。 不过眨眼片刻。 堂堂鲲鹏幼子“餮鲲”,就已经又断两根鲲刺,只剩下最后两根。再次大损大伤,起了畏惧心。 它身陷于苐天的陷阱内,原本就实力减弱。如今鲲刺连断,反击的手段也衰弱。当即巨嘴一张,喷出青黑交缠的气焰。 嗡嗡嗡嗡嗡...... 气焰纵横交错,浓郁熏人,立即幻化出草木石尘等异相,铺呈缭绕,将它的本体遮蔽,难以辨认。 此乃鲲鹏天赋幻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晁馗觑准时机,再次发出逐日神箭。 轰嚓!! 餮鲲的幻术气焰,被打得翻涌如潮,层层叠叠,但仍是幻相弥漫,并没有多少损伤。 晁馗身为夸夫族天生猎家,可以破幻,但此刻面对鲲鹏幼子,也要略逊一筹。 陈浮生正要以剑观眼,以异瞳窥探破之。 突然。 遁身生门阵图内的狲喉,同样张嘴一吐。 一道金丝电射而出,穿插进餮鲲的幻术气焰内。 顿时,幻术气焰就像被腐蚀一样,一层层迅速被削弱。犹如滚水破冰,越来越薄,逐渐开始崩溃。 陈浮生与狲喉心意相通,立刻明白过来。 这道金丝,是狲喉喉囊内“金鹏残壳”的精粹。狲喉喷出来,正是收刮餮鲲的本源,借机掠夺,补助“蛋壳”。 若是在后世人间界,“金鹏残壳”想要获得灵瑞鲲鹏的本源,难比登天。 但在洪荒的今时今日,却恰好撞见,机缘巧合。 幻术遮蔽内的餮鲲,瞬间感到不对劲,发出更加愤怒可怕的厉嚎。 但这只是无能狂怒,它若要收回幻术,便要面对陈浮生等人的攻击。若不收回,又眼睁睁看着金丝在腐蚀掠夺,实在是痛苦万分。 陈浮生和晁馗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随着幻术气焰被掠夺得越来越薄,餮鲲的庞然躯体又再显露出来。 陈浮生和晁馗毫不犹豫,联手再攻。 龙雀神兵,剑出! 逐日神箭,再射! 轰!! 轰!! 餮鲲遭受连番夹击,愤怒挣扎。但躯体被囚禁,难以有大动作。鲲刺被断,实力严重削弱,再如何挣扎反抗也是徒劳。 噗~~ 陈浮生再次全力全开,一剑斩落。 “嗷~~”餮鲲发出垂死哀号,占据半身的巨嘴,被无间龙雀一剑斩为两截。噗噗噗......青黑的玉液般血水狂溅,不住剧颤痉挛。 狲喉吐出的金丝,再次缠绕而上,贪婪地吞噬着餮鲲的玉液般血水。 战局至此,餮鲲已经大败溃输,无力挣扎反抗。 陈浮生一剑枭首,将其当场斩杀。 狲喉欢笑,又多吐出一道金丝,扎入餮鲲体内,肆无忌惮地吞噬汲取餮鲲的本源。 餮鲲,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 与此同时。 旁边的战局也进入尾声。 苐天右手麒麟长矛,左手犼狰盾,再加上“神通率土”化身的两个臣仆巨人,大杀特杀! 已经如秋风扫落叶,打死了所有狰狈和炎蚁。 晁馗和哮天犬瞥眼见到,皆是倒吸凉气,眉眼乱跳,心肝儿颤。 每一头狰狈、每一只炎蚁,都可比肩圆满神将。况且上古神兽群居合力,配合围攻比圆满神将更难缠。 苐天单凭一人之力,如同拔草吹灰,随手便灭之。 蓬~~ 蓬~~ 两个威煞挺拔的臣仆巨人,向苐天行跪拜礼,然后双双溃散化无,消失在原地。 “哈哈哈......痛快!” 苐天提矛背盾,纵身过来,瞧了瞧战场,立刻高声大笑。 这个少年,除了容貌稚嫩之外,其气质气势如同天生王者,豪气干云。 “兄长,想不到你的手段如此之多,我真是钦佩!” 苐天走到陈浮生身边,由衷的说道: “若返回部落,那些孩儿们交给你教导,定然实力倍增!如获名师指点!比我们这些只知斗狠的莽夫强!哈哈哈......” 陈浮生又再汗颜。 狲喉发出一个字音传入他耳中: “刺!” 陈浮生明白过来,狲喉是想要餮鲲上半身躯,要嘴和鲲刺。 “这餮鲲的残躯分一半......” 陈浮生还未说完,苐天会过意来,笑着摆手: “兄长都拿去,此乃你的战利品,理应由你所得!我有那些狰狈和炎蛟,血肉足矣!” 陈浮生微笑,一剑斩断餮鲲残躯,仍只是要了上半躯。 狲喉黑气卷起,将之收走。 苐天也不多矫情,手腕间骨珠抖动,顷刻也收走了所有战利品。 “走!继续,前方还有可获的机缘!” 陈浮生不多犹豫,继续向前带头奔行。 苐天原本以为可以离去,此刻听到,更是欣喜。众人随同陈浮生,再次奋勇向前。 “第二个红光,代表羽翼华丽的禽鸟,不知是什么......可惜离得过远,先不惊动......” “第三个红光是个人形,距离最近,先动他!” 陈浮生一路深思,加快赶路。 沿途仍是和之前一样,虽然曲折多变,但如信步闲庭,毫不出错。路上可见的白光显现“药草”、“结晶”等等,也全被苐天采集。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接近目标。 “嗯?” 陈浮生已经以剑视双眼,启动异瞳观察。 可见前方浓雾范围里—— 居然是两个人! 随着陈浮生、苐天等人的接近,那边的两个人也被惊动。 众人的视线全都清晰起来。 彼此发现对方的存在。 “烛阴族大巫!” 苐天沉声示警,瞬间战意高涨,提起麒麟长柔和犼狰盾,蓄势待发。 此刻,前方当先站的那人,身材瘦削如竹竿,长手长脚,笼罩在漆黑的斗蓬黑袍内,衣角挂满斑澜可怖的奇异饰物。 其气势冲煞弥漫,令人心悸,威慑凌然! 黑袍大巫的旁侧,却是一人倒地,显然是受了重伤。 重伤之人,穿着兽皮战衣,身躯莽壮魁梧,高度逾一丈多,宽颌方脸。若是站立,必定是个伟岸粗豪的小巨人。 “夸夫族??”晁馗一眼扫去,当即震惊。 ...... 第159章 天命、不灭无敌 “夸夫族?” 晁馗心情惊诧、激动、脱口而出。 来到所谓的时光长河,所谓的原始洪荒地,突然遇见自己的本族族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复杂感受。 毕竟这是上古巫族,堪称晁馗的祖宗辈...... 此时此刻。 对面的烛阴族大巫,散发慑人压迫的森森气势,却只是用眼神紧盯着陈浮生、苐天等人,并未有动作。 这个烛阴族大巫对眼前的一群不速之客,也感到诧异。 因为不仅有人族,还有巫裔,还有神兽异种,甚至感应到灵瑞气息,以及长矛、盾、剑等散发更神秘气息的宝具! 狭路相逢,双方却都谨慎。 谁都没有提前动手。 “咦?” 苐天皱眉,咦了一声。 按道理来说,巫族大巫,是这个天地间最肆无忌惮的群体。 他们不仅法力强大,神通万变。更是视人族、神兽等等,为不屑一顾的蝼蚁。生杀操于手中,一切凭心意,想杀就杀,无可阻挡。 以苐天多年历练的经验,撞上巫族大巫,只能拼命一搏,才能侥幸逃脱。 但偏偏眼前这个气势阴森,最是嗜杀残暴的烛阴族大巫,却并未动手,而是僵持。 瞬间。 陈浮生和苐天互看一眼,皆是明白这个烛阴族大巫为何如此。 此大巫很明显也是受了伤,并且受到禁锢。 “地下躺着重伤的夸夫族也是大巫!” “双方仇杀,一个伤而受困,一个重伤倒地!” 陈浮生等人交换眼神,全都明白过来。 “尔等退去!吾在此追杀仇敌,并不想节外生枝!” 烛阴族大巫笼罩在斗蓬黑袍内,容貌看不清楚,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今日之事,尔等不可泄漏!速退!” “再若迟疑,吾改变心意,尔等没有一丝活路!” 烛阴族大巫说得平淡,但其中威胁之意,溢于颜表。 但他的话音未落。 地上躺着重伤的夸夫族大巫,气若游丝的说出一句: “救吾!” “他被吾的‘缚魄绝阱’所困,实力削弱......救吾,必有重谢!” 其实不用这个夸夫族大巫说出口,陈浮生等人已经看出,烛阴族大巫确实色厉内荏,只是恐吓。 否则以巫族大巫的禀性,早就出手灭了眼前“蝼蚁”,哪还会站着不动手,只是动嘴? “哈哈哈哈......” 烛阴族大巫发出冷笑,“吾即便只剩六七成法力,杀尔等也是易如反掌!” “不信?你们谁敢来试?” 烛阴族大巫一言既出,浑身上下缭绕漆黑雾焰。 雾焰是千只蛊虫所化,宛若铠甲,又仿佛遮幕,将他的身形挡住,更显晦暗可怖。 场面顿时弥漫极其浓烈的恶煞之气,摧人魂魄,有着如针扎的剧烈心悸,令人心生大恐惧,产生骇然慌措。 此乃上古蛊威,比杀气、幻术、王道等等气势之法,不遑多让。 如若这个烛阴族大巫是全盛期,单凭蛊威发散,眼前“蝼蚁”便成血泥,魂魄尽裂而亡。 晁馗听到夸夫族大巫所言,立刻焦急地看向陈浮生,嘴角动一下,却忍住一言不发。 毕竟是他的同族,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但晁馗也是深知,眼前的烛阴族大巫实力太过恐怖。若是比较后世境界,相当于陆地神仙!大能者! 而他们这群人,除了苐天实力不明,其余的只能说勉强比肩神将而已。无论如何,不是烛阴族大巫的对手。 陈浮生自然是感受到晁馗的焦急心态。 他并未有多少犹豫,手抚无间龙雀,心中的焚天剑意,全力摧动,蓄势待发。 同时,“敲门砖”、“鲲鹏遗种”、“真龙血”,全都念动一心,随时准备全力全开。 但是陈浮生并非鲁莽,不自量力。 原因之一,是因为天地桥里窥探到的红光,必然代表着他要争取的机缘!与他有切身的关系。 烛阴族大巫既是第三红光,岂有放过的道理? 另一个更大原因,是陈浮生此前有过多次面对红光,即使有危险,却无殒命之危。 这些经历,就是陈浮生的底气和信心。 当然,除此之外,陈浮生还有个更大的信心,就是身边的苐天! 自从见到苐天,第一眼,陈浮生便深信,此人必定是某位先祖大人物!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难以说清。 果然。 陈浮生起剑动念,苐天立刻感应,转头瞧了陈浮生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兄长,你为我掠阵。让我来战一战这个大巫!” “烛阴族残暴无比,杀戮人族血债累累!今日,我必取他人头!以祭英灵!” 他话音未落,周身雄浑无比的气势,节节拔高。 只是瞬间,右掌麒麟长矛上,一团氤氲灵瑞麒麟之影,升腾大作。左掌犼狰盾上,一团犼狰恐怖之相,咆哮毕现。 这位少年王者,眉间的伤痕上,一道紫气缠绕星光,宛若参天鼎柱轰然而起,神威凛冽。 “你是苐天??” 烛阴族大巫陡然怒吼,如同见到最厌恶痛恨之人,笼罩黑袍内的双目,发出绿光,直直盯在苐天身上。 “杀!!” 苐天仰首大喝。 轰隆~~ 整个地窟内,犹如山摇崩动,轰隆炸响,回荡苐天如火如荼的战意之吼。 刹那! 烛阴族大巫的上古蛊威,立即被压制得紊乱、崩溃,所有蛊虫成灰成渣,簌簌坠落。 “神宫三吉,‘生门万物’。开!” 陈浮生毫不犹豫,后退让开战场,开启生门。 阵图从天而降,列于左右。 狲喉、河童、晁馗、哮天犬,全都遁入。 ...... 嗷吼~~ 麒麟长矛之上,灵瑞浩瀚之威轰然发作。 苐天气势全开,顷刻已是挥动麒麟长矛,直取烛阴族大巫。 烛阴族大巫身受禁锢,不能妄动。 但却伸出两根手指,遥遥戳向苐天。 指头瞬间暴涨,犹如两道漆黑风柱。 左风柱,化作三颗头颅的狰狞蟒蛇。六瞳、十二獠牙、颊间骨翼,嗤嗤迸射金斑点点雾焰。 右风柱则是一个布满尖锐指甲的“手掌”,手掌上黑毛森森,如针如戟。每一片指甲上,都密布蛊虫,蠕动嘶嘶。 蓬!! 麒麟长矛猛戳在“手掌”上,灭杀了所有覆盖的蛊虫,但仍被阻止去势,僵持在半空。 长矛上的麒麟之影,挣腾大作,却被手掌拿住。 三头怪蟒已经缠绕而来,困住长矛。甚至犹有余力,蛇瞳火焰喷溅,獠牙啃食,骨翼扇风,将麒麟之影腐蚀得接近崩溃。 转眼一瞬。 苐天之矛、烛阴族大巫之指,已然交锋。 看似并无多少赫赫威风。 但矛与指的撞击,周边范围,虚空中炸裂出大量缝隙,露出一丝丝崩塌的可怕痕迹。 这些痕迹,即使是小乘尊者触及,也会受伤,避之不及。 痕迹溢散出的恐怖无形之势,波及开来。 陈浮生等人站在生门阵图内,仅只是感受、稍有沾染,立即肌肤开裂,细密伤口遍布,渗出血丝。 可想而知,若是处身苐天的位置,恐怕此刻陈浮生等人,已经全部殒命,无一未免...... 晁馗和哮天犬对看一眼,皆是骇然恐惧,震惊无言。 此刻再才知道—— 神仙之战,非凡绝伦! 如此这般战果,还仅仅只是烛阴族大巫的六七成实力。如若此大巫是全盛期,其结果,实在是不敢想...... “犼躯!” “率土!” 苐天已经迅速放弃长矛,一拳打在犼狰盾上,另一手猛然一握。 轰隆~~ 犼狰盾迎风暴涨,尖圆小盾,如同人形鼎柱。 周边的尘土汇聚靠拢,如千军万马集结于鼎柱上。只是眨眼片刻,一个小盾,化为八丈巨人。 巨人虽是人形,但躯体如狮如虎,金辉覆盖如铠甲。两颗头颅分前后,貌似洪荒金犼凶相,头生尖角如冲天之刃。 苐天神威凛然,宛若王者前行,又再一拳打向烛阴族大巫。 仅只一拳之威,却也撕裂虚空,崩塌出虚裂痕迹。 “吐!” 烛阴族大巫黑袍笼罩的脸上,瞬间吐出舌头。 舌头灵活万状,如遮如幕,形成一座“碑”,挡在身前。碑体蛊虫密布,仿佛诡异图文,无穷蛊威凶煞凝如实质。 犼狰巨人猛地撞击,撞在碑上。 轰轰隆隆~~ 整个地窟像要坍塌,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响。 陈浮生等人差点站立不稳,气息紊乱,面色苍白。 此时此刻。 苐天一拳,却仿佛从不可能的角度,直奔烛阴族大巫头脸。 “心!” 烛阴族大巫沉闷一哼,胸膛裂开。 大量蛊虫飞出,凝结成心脏形态的“盾”,挡在苐天这一拳上。 再次地动山摇,苐天这一拳正中“心脏之盾”。 但是陷入僵局,拳头有若被吸住,来不及发出第二拳。 晁馗和哮天犬承受各种弥漫而来的重压,自保都有些困难,难以插手这等凌驾之上的战局。 陈浮生强行稳住,毫不犹豫,打出敲门砖。 蓬!! 翻天印一记,砸在烛阴族大巫的舌头上。但却如同蜻蜓撼柱,倒翻而回,并没能打出多少伤害。 神将一击,无功而返。 陈浮生知道再扔飞砖也是无济于事。 “狲喉!” 他发出意念。 狲喉顿时会意,张嘴一吐。 一缕金鹏残壳精粹、一簇鲲鹏遗种,混合如尖刺铠甲。 陈浮生念动心至,祭出“钓劫珠”! 钓劫珠缠绕着尖刺铠甲,仿佛一颗刺猬珠子,挟带翻天印的诀窍,呼啸撞向烛阴族大巫的舌头。 这已经是陈浮生所能想出的,最强手段! 只能寄希望于“老王爹眼”够坚硬,金鹏精粹和鲲鹏遗种混合起来够强势,可以给予烛阴族大巫一些压力。 锵!! 金铁般交鸣声,震痛所有人的耳目。 “钓劫珠”不负重望,狠狠撞在烛阴族大巫舌头上。砸得舌头化作的“碑”上,蛊虫坠落,不断震动摇晃。 “再来!”陈浮生发起狠,眼见有效,再次祭起所有能力,摧动钓劫珠猛撞。 锵!! 呼吸一瞬间,舌头之碑渐渐回缩,似乎也吃痛不小。 犼狰巨人开始占优,一声震天咆哮,猛力冲撞。 轰隆~~ 烛阴族大巫的舌头,被撞成碎块,化为无数蛊虫肆虐弥漫。 狲喉大嘴猛吐,无穷黑气如网,罩在所有人身上,苦苦支撑蛊虫之威。 此时此刻的战局,不再僵持。 麒麟长矛被双指纠缠,反过来也是牵制住双指。 犼狰巨人脱困,随同苐天猛攻烛阴族大巫的本体。 此大巫的心脏之盾,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崩溃。 “哈哈哈哈......” 苐天豪迈大笑,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吾之天命,不灭无敌!” 嗤喇~~ 犼狰巨人犹如受命,猛地撞在苐天身上。 刹那! 苐天与犼狰巨人合二为一,顷刻身高逾八丈,凛凛如天神下凡!遍体金辉铠甲,长发竖起,气势轰然大开! 他的双眼青瞳中,射出两道青光,宛若长剑,瞬间突破了心脏之盾的防御,刺进烛阴族大巫裂开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眉间的伤痕上,紫色雷电大作,化为紫焰雷刃。 苐天手执雷刃,犹如煌煌天神刑罚。 “杀!!” 怒吼声中,紫焰雷刃挟带雷罚神力,滚滚镇压而下。 “吾乃烛阴大巫,岂可受辱!!” 烛阴族大巫瞬间感到殒命危机,再也顾不得什么伤势,嘴中喷出血光。 霎那,血光覆盖他的身体。 嗤~~ 烛阴族大巫脱困而出,不再站着不动,倒退数丈。 原地,留下一具模糊的“身体”。 蓬! 苐天手执雷刃,斩在这具“身体”上,顷刻将之灭绝成灰。 但是烛阴族大巫用本命秘法脱困,居然不再恋战,转头化为一道黑雾,呼啸而逃。 无论是苐天、或是陈浮生等人,都是无力阻止。 毕竟这是洪荒大巫! 单凭他们这几人,拼命可一战。但妄想杀之,确实不太可能。 眼看烛阴族大巫逃离,即将消失。 突然。 地面重伤不起,被烛阴族大巫压制得死死的夸夫族大巫,竟是怒吼一声,站起身来。 他嘴中喷血,摇摇欲坠。 但仍是兴起大巫之威,右臂向前,左臂屈后。 轰嚓~~ 一道遍布血光之箭,恢宏大作。 众人直觉眼前耀眼无匹。 血光逐日箭已经电射而发。 “啊~~” 逃离的烛阴族大巫,瞬间被射中,发出凄厉惨叫,戛然而止。 蓬,夸夫族大巫又再喷着血,倒地不起。 “追!” 陈浮生和苐天互看一眼,毫不犹豫,迅猛追去。 晁馗和哮天犬赶紧上前,扶起夸夫族大巫。 “喝我的血!”晁馗迸指划开手腕,将热血灌进夸夫族大巫嘴中。 夸夫族大巫已经知道血脉同族在此,毫不犹豫吞下热血,但立即提起一丝生机,焦急道: “快......快走......勿追......此地不可留......” “天坑即将降临!速退......速......退......” ...... 第160章 末日天坑 陈浮生和苐天,纵如电射,已经赶到烛阴族大巫的惨叫之地。 地面上,留下一片血迹。 然后,一根骨肉狰狞的断手臂,在血泊中宛若活物一样挣扎痉挛。 手臂是左肢,齐肩而断。肌肤如铁,隐约有符纹般微光,在断臂上闪烁。 手腕间,戴着一个色泽深青的“骨镯”。样式古朴,遍布花纹,宛若一幅看不真切的图案。 无数根须状的蛊虫弥漫而出。像是要包裹住这根左臂,然后逃离。 但陈浮生和苐天来得太快。 狲喉黑气毫不犹豫地卷起,收起这根断臂。 “巫族大巫,极难灭杀。即便是生死大关,亦有逃脱之法。这个烛阴族大巫,若非是受伤折损元气,也不可能扔下这根断臂不管不顾而逃!” 苐天灼灼目光,眺望远端,带着肃然语气说道。 陈浮生点头同意,心里也在暗暗思索。 “洪荒大巫,想要彻底拿下,肯定是不可能。他代表的第三红光,与我有切身机缘,但却只留下一根断臂......” “那么,这根断臂,应该与我有大用......” 苐天哪里知道陈浮生在想什么,回过头来,笑道: “兄长,虽说被他逃了,但今日一战,你我兄弟合力,逐杀了一名巫族大巫,足以称得上战果辉煌!” 说着,他略犹豫一丝,又再说道: “兄长,实不相瞒。我乃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自从我记事起,我便拥有一项得天独授的天赋本能......” “我称之为——天命!” 陈浮生心中一凛,凝神倾听。 苐天继续说道: “天命之法,是我至今仍在摸索的本能。一但激发,我便可实力剧增!” “当年我在最危机之时,激发天命之法,曾经获得十倍之力......当时面对那个大巫,我亦毫不逊色!” 陈浮生听了,不禁赞叹: “你年少有为,天赋本能可抗衡大巫。将来,必有不可思议的惊天成就!必创伟业!” 苐天却是笑了笑,摇头道: “兄长有所不知,天命之法,虽说是我血脉里的天赋本能。但是,若非生死大关,面临殒命危机,否则难以顺利激发......” “今日与烛阴族大巫一战,其实还未到殒命危机的地步。但是,我却再次激发‘天命’,一战胜之!” 陈浮生恍然大悟,想起苐天与犼狰巨人合体,然后手执紫焰雷霆的赫赫神威。 原来是因为“天命”加身! “兄长,你知不知为何在当时,我顺利激发了本能?”苐天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带着疑惑地摇摇头,表示不知。 苐天微笑道: “是因兄长打出那一颗圆珠,我从中感受到某种意动。忽然有感,血脉激发,再才天命加身!” “啊?” 陈浮生心中惊疑,无数念头纷飞,琢磨着苐天这句话。 “我有个不情之请......” 苐天瞧着陈浮生,认真而恳切的说道: “兄长,我想再看一眼那颗圆珠。不知......不知兄长是否愿意?如若是兄长的**,不便示之,我也不勉强。” 陈浮生压抑着心中念头翻涌,但仍是转动手掌,显出那颗“钓劫珠”,递给苐天。 他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开口,保持沉默。 苐天顿时欢喜,接过“钓劫珠”,仔细观察。 嗤~~ 他的眉间,那道伤痕,突然闪耀了一下。但瞬息即逝,就像一抹紫气泛动,又再沉寂。 但随着这个微妙而消逝的动作,苐天咦了一声,指尖一拈,从“钓劫珠”内牵扯出一丝细细若无的“丝线”。 “此乃何物?”苐天疑惑的瞧了瞧,并不认识,看不出端倪,不禁问向陈浮生。 陈浮生心口已经是怦怦怦乱跳,口干舌燥。 苐天虽然没看出,但陈浮生自己却看得清楚明白。 这一丝细细若无的丝线,竟是—— 劫!! 当初在阿鼻集市,汤药婆收走所有珠内的“劫灾”时,落进汤药铁锅内的,就是这般细细如丝。 但不知怎地,居然还有一丝残留于“钓劫珠”内。 陈浮生不知道如何解释。 “难道激发你的天命之法,是感应到这一丝异物?”陈浮生问道。 苐天若有所思,但立即有些恍然大悟的兴奋,点头道: “确实如此!这一丝不知为何物,却影响了我的血脉,令我有着天命加身的感悟!极是难得!” 陈浮生的内心,瞬间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苐天真的是未来的‘天皇’??” “世间万劫之劫,皆与天皇有重大关系。即便不是天皇所生,也应该是因天皇而来......” “在文蕸关,劫灾源头,顾君临拜祭天皇之时,虽然没有明说,但其意,已经昭然若揭......” 苐天看着陈浮生失魂落魄般的模样,顿时有些惭愧,将“钓劫珠”递还给陈浮生,说道: “兄长若有**......” “不,并非**,而是有些想不到之事,一时间纷乱如麻。”陈浮生强颜欢笑,看着苐天,沉吟半晌后,问道: “若将这一丝异物,给予你。你......你是否便能加深血脉天赋本能的感悟?从此有天命之法加身?实力增加?” 苐天笑道: “当然!这一丝不知为何物,与我血脉呼应......兄长若能赐予,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感激万分!但如若兄长留着有用,我必不勉强,一切以兄长为主!” “好,你留着!”陈浮生接过钓劫珠,将这一丝残留的“劫”,仍是留在苐天手中。 “既是对你有用,你留下琢磨感悟。如若能助你实力倍增,将来一统人族,成就伟业!我这个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藏私?” 陈浮生挥却心中的杂念,微笑看着苐天。 苐天欢欣兴奋,当即单臂抚胸,隆重施礼,肃然道: “兄长馈赠之恩,我苐天永世不忘!” ...... 陈浮生和苐天,返回原地。 哮天犬已是快速迎上前,急声道: “主人,那个夸夫族大巫说什么‘天坑降临’,此地不可留!” “嗯?” “天坑?” 陈浮生还在疑惑,苐天却是脸色微变,大步冲到夸夫族大巫身边。 但此刻,夸夫族大巫因喝了晁馗的同脉热血,为自愈重伤,已经封闭五感,沉眠如寂,再不可能说什么话。 “怎么?你知道‘天坑’?”陈浮生站到苐天身边,立即低语询问。 苐天看着沉眠的夸夫族大巫,肃然点头: “天上的‘鸿蒙十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照耀出一个神秘所在,称之‘天坑’!” “天坑降临,整个天地间便是一片黑暗如死寂!” “万物不生!时间飞逝!无论是巫族、灵瑞、神兽、人族等等,皆会陷入黑暗。目不能视,路不可明......” “所以,天坑,又称为‘末日天坑’!” 晁馗和哮天犬性子急,赶紧追问: “难道是长久黑暗?永无宁日?” 苐天解释道: “并非长久,有时长、有时短,只因时间流逝改变,所以具体并不知会维持多久......” “据老人们说,末日天坑降临,是因为有大人物们联手,想要毁掉‘鸿蒙十日’!” “所以‘鸿蒙十日’为求自保,便会导致末日天坑降临......既影响大人物们的谋算,又趁机引发矛盾,令天地间的各族惶惶不安,内乱发生......” “内乱,便可牵制大人物们,令其不可擅动。” 苐天瞧了瞧周围,沉声道: “走!确实不可久留!如若天坑降临,我们走不出这个地窟。再想回到森林部落,那便如同死路,步步危机!” 晁馗赶紧背起夸夫族大巫,哮天犬随同扶持。 陈浮生当先开路,苐天押阵。 一群人,急速向地窟外飞身而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无惊无险地冲出了地窟。 此时此刻。 天空果然逾发幽暗,宛若夜幕来临。 原本在苍穹之上,闪耀如轮盘的“鸿蒙十日”,已经失去了踪影。 甚至在极远端,天边一片黑暗像是活物,缓缓弥漫而来。 所过之处,天地间变得漆黑,诡异、凶煞、晦恶,兴起大恐怖! “走!回部落!” 苐天一声长啸,当先领头,众人随同急赶。 当最后一抹黑暗落在身后。 终于冲进了森林边缘某个遮幕,回到森林内。 外界已经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森林内却有着隐隐约约,四周遍布缭绕的如磷火状幽光。 “这是大地母亲的馈赠,让迷途的人族们,不至于迷失方向,可以维持生存。” 苐天一边走,一边解释。 满怀战利品回归,虽然外界已经是末日天坑降临,但苐天心情颇好,显得极是高兴。 陈浮生却在沉思,那个地窟内,三个红光之外的金光。 “当时,金光的方向,应该离着交战之处并不远......可惜时间紧迫,未能前往探察......” “不过,只要万岁山还存在,那个金光的机缘之处,便不会因此消失......或许我还是有可能前往......” 想到这里,陈浮生不禁问道: “若是末日天坑降临,我再出去,前往万岁山,会发生什么?” 苐天诧异回头:“兄长想出去?” 陈浮生笑了笑:“万岁山,应该还有我们的机缘,未曾发掘。若能再出去,自然更好。” 苐天与陈浮生相处至此,已经深知陈浮生的能力。深知这位兄长所说“机缘”,必有其物!必无虚言! “兄长想出去,也不是不可......” 苐天突然也笑了笑,“老人们说过,末日天坑降临,虽然是天地间最大的凶险之一,但也是天地间最大的幸运之一!” ...... 除夕新年祝所有书友兄弟姐妹新春快乐 除夕大年三十,祝所有书友兄弟姐妹们新春快乐! 祝你万事如意!财源滚滚!阖家安康! ...... ...... (PS:今天更新稍晚些,年三十有些忙。) 第161章 鸿蒙太阳(祝除夕新年快乐) “末日天坑降临,是天地间最凶险的事之一,也是最幸运的事之一?” 陈浮生听到此言,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苐天浅笑着解释道: “说是最凶险之事,是因为末日天坑降临,天地间漆黑如罩,前路凶险,即使大能者也不敢说可窥探前路。” “而且,天地漆黑,会有大恐怖,谁也不知何物。” “但是凶险之外,又有幸运之事。部落老人们提起,末日天坑降临,会在短暂时间内,影响自混沌以来的天地道则......” 说到“天地道则”,苐天顿了顿,低语道: “所谓‘道则’,乃是玄之又玄的说法。至今我也不大明白,似乎与混沌的诞生有关......” “末日天坑降临时,由于天地道则会受到影响。那么短暂时间内,无论是巫族、灵瑞神兽,或是人族,在修行时皆会有难以想像的大突破!” “当然,此等顿悟、突破,实乃大机缘!并非人人可求......有的莫名其妙便得到突破,有的则是毫无寸进,强求不来......” 苐天笑道: “听说无数年间,有不少大能者,皆是因为末日天坑降临,而得到突破的机遇。所以末日天坑降临,既是坏事,亦可算好事,并非绝对定论。” 晁馗和哮天犬倾听至此,立即异口同声: “那岂不是我们待在森林里,渡过末日天坑,便有突破的机遇?” 苐天带着肃然道: “修行自然不是盲目等待!在森林部落里只能说安全,却不能说什么也不做,便有机缘加身。还须勤奋刻苦,不可松懈!” “另外,据说在漆黑的外界,寻求突破的机遇会高一些。只是此种说法虚无飘缈,也无定论。” 晁馗和哮天犬再才点点头,略微明白一些。 “先回部落再说吧,安顿了这个大巫,再看如何渡过末日天坑降临。”陈浮生说道。 众人当即迅速赶路,很快接近树屋范围。 十几个身穿兽皮薄甲的部落战士,迎上前来。 苐天吩咐安排单独树屋,供陈浮生等人歇息。 不过片刻,一切皆准备得妥当。 以此也能看出,苐天在部落里的威望,以及整个部落井井有条、令出即行的底蕴。 ...... 装饰简陋,但却整洁宽阔的树屋内。 陈浮生等人席地而坐。 对面,苐天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白茸兽皮袄,容颜枯槁的白眉老者。 此老者,乃是部落大祭司,公奚黎。 “我们天岐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至此。浮生,你与苐天结为兄弟,那便是天岐部落的上上贵宾。” “末日天坑降临,森林内可算是安全所在。你们在此安心居住,一应需求,皆不会怠慢。” 大祭司公奚黎,捋须笑吟吟说道。 陈浮生施礼谢过,低语问: “大祭司,那个夸夫族的大巫,留在森林内养伤,不知会不会影响部落族人的忿怨?” 晁馗顿时紧张,不敢多说话。 公奚黎和苐天互看一眼,皆是笑了笑。 “浮生,你有所不知......”公奚黎微笑解释,“在这天地间,巫族之中,有残暴欺凌人族的巫族,也有对人族友善的巫族。” “夸夫族自古以来,狩猎对象便是灵瑞神兽之类。对于弱小的人族,并不会当作猎物。” “所以夸夫族是对人族友善的巫族之一。许多年来,也有不少人族部落依附夸夫族生存,学习狩猎技巧。” 晁馗听到此言,再才大松一口气。 陈浮生也放下心来,既然可以安顿夸夫族大巫,那么接下来,便可考虑出外探察的事。 毕竟万岁山地窟内的金光,是陈浮生目前为止,天地桥所见的,最值得探察寻获的“机缘之光”! 若是放弃,极其可惜。 另一个重要原因,陈浮生动了出外的心思,就是因为凭借方术天地桥的窥探,可以获得真实路径。漆黑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并非阻碍。 通过此前的交谈,公奚黎已经得知陈浮生有外出之意。此刻察颜观色,也看出陈浮生已经有了决断。 “浮生,末日天坑降临,有凶危、亦有机遇。” 公奚黎缓缓道,“你若真有心外出,也不是不可。只须留下两位战奴照顾夸夫族大巫,苐天与你一同前去......” 话音未落。 突然一个部落战士来到门外,恭敬道: “天、大祭司,那个巫族大巫醒了,说要见一见救他的人......” ...... 陈浮生和晁馗来到另一间安静树屋。 果然,一直封闭五感似昏死的夸夫族大巫,已经苏醒,盘膝坐地,在吐纳疗伤。 “多谢援救大恩!” 夸夫族大巫见到陈浮生之后,抚胸隆重施礼。 陈浮生回礼,谦虚两句,问道: “阁下如何称呼?” “晁辛长风。”夸夫族大巫沉声说,然后抬眼打量晁馗。 晁馗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个激灵。 但他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住,没有行跪拜九叩大礼。 晁辛,是上古夸夫族嫡主大姓。 若是溯源来说,眼前这个晁辛长风,估计是晁馗本家的老祖宗!而且不知是多少代多少辈的老祖宗...... “你的热血......可助吾恢复本源。那么你应是吾族的嫡系,怎么吾从未见过你?”晁辛长风疑惑的问晁馗。 晁馗嗫嚅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陈浮生微笑道:“晁辛前辈有所不知,我和晁馗皆是荒外极远之地的修行者,只因天降风漩,无意间被卷到此地。” 晁辛长风若有所思,点点头道: “天地无边无垠,八荒之外吾亦听说过。有大能者相争相斗撕裂虚空,亦有其事。吾族血脉分布广远,你这小子来自荒外,难怪吾不知底细。” 他眼前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是嫡血族人,所以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快速转过话锋又道: “吾被烛阴本命蛊所伤,元气大损。一时间,难以动身。想拜托你一件大事,若能事成,吾族必有重谢!” 陈浮生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 晁辛长风低语道: “当时,吾受伤之地,隔得不远,乃是一个秘窟。” “此秘窟,乃是吾族多年追查获知的一个所在。属于天坑的光明遗址之一......其内,有鸿蒙太阳本源精华,可助涨吾族神矢宝术之威!” 陈浮生听了,仍是不动声色,问道: “晁辛前辈所说的鸿蒙太阳本源精华,是不是太阳火种?” 晁辛长风肃然点头: “所谓火种,只是鸿蒙太阳本源精华的余烬而已。真实的太阳本源,远超火种。” “吾行动不便,想托你去一趟秘窟。然后......” 说着,掏出一枚精致耀眼,宛若三角尖矢的东西,又说道: “将此令矢发出,通知吾的兄弟!若能事成,必有重谢!” ...... 除夕大年三十,作者六道神醉,给所有书友兄弟姐妹们拜年啦!祝您新春佳节快乐!万事如意,财源广进,阖家安康,心想事成! ...... 第162章 光明遗址(祝除夕新年快乐) 陈浮生并没有接过这个所谓的“令矢”。 因为这位夸夫族大巫晁辛长风的态度,有些奇怪。 毕竟陈浮生只是一个无名人族,晁辛长风凭什么觉得他可以接受这个请托?在末日天坑降临的环境里,进入秘窟? “前辈,你怎知我有能力?可以进入秘窟?无视末日天坑的黑暗环境?” 陈浮生不动声色的问。 晁辛长风瞧了陈浮生一眼,摇头道: “吾之所以拜托你,前往那处光明遗址,并不是看重你的能力。” “而是因你与苐天交好,可以说动苐天,一同前往,方可有胜算。” 陈浮生听了,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晁馗却是差点忍不住,一口憋笑险些喷出来。 这位夸夫族大巫,或许是生性耿直,并未在意陈浮生和晁馗的尴尬,继续说道: “吾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天命之子’苐天!” “近百年来,无数巫族皆有传言,混沌高天之上,降下一位天命之子,赐名‘苐天’!” “传言此子天命加身,万险不坠、万死不覆!” “不知有多少巫族大巫,想寻找此子的行踪。但是此子飘泊不定,无可追踪。万万想不到,吾在危难之际,居然得到天命之子的援救!” 陈浮生听了再才有些恍然。 难怪那个烛阴族大巫在面对苐天时,喊出名字。如此看来,苐天在各个巫族内的名声,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 晁馗疑惑,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长风前辈,难道夸夫族和其他巫族一样,想要算计苐天?” 晁辛长风奇怪地瞧了晁馗一眼,又摇头道: “为何要算计他?吾族乃是天生猎家,向来尊重传统,只取混沌灵瑞和神兽。苐天虽是传言中的天命之子,却与吾族毫无干戈,为何要算计他?” 陈浮生点点头,佩服这位夸夫族大巫的耿直,也是问道: “敢问晁辛前辈,你所说近百年来,无数巫族大巫在追索苐天的行踪?所为何求?” 晁辛长风哼了哼,说道: “天命之子具备万险不坠的名声,那些大巫们,自然是想要利用他的本能,将之强迫操控在手,去探索一些秘密!” 晁馗忍不住说道: “长风前辈,那你拜托大机......呃,拜托浮生和苐天一起去什么光明遗址,不也是利用苐天的名声么?” 场面顿时显得安静。 晁辛长风的脸变得胀红,憋了半晌,盯了盯晁馗,再才沉声说: “吾所想......只是想他能进入秘窟,传出令矢......并非是利用他探索秘密。那个秘窟所在,也是吾族的秘选目标。除非吾指点,否则无人可入。” “况且,他若能传出令矢,吾族必有重谢回报!” “在那秘窟内,亦有难以想像的机缘好处,自然不会让他白跑一趟,必有收获!” 陈浮生不禁暗暗思绪。 虽说他已经窥探到金光机缘的所在,但并不一定就能安然进入。 晁辛长风说可以指出路径,那必定比自己强行摸索进入,要容易得多。 更何况“洪荒日月火种”,是陈浮生前来时光长河的首要目标,必须拿下! 无论如何,这一趟秘窟之行,必定要去。 “好!晁辛前辈,我答应你,愿意说服苐天,一同前往光明遗址,进入秘窟传出令矢!” 陈浮生有了决断,当即点头应承。 晁辛长风大是高兴,将手中的“令矢”递给陈浮生,又说道: “令矢内,藏有无形箭。只须以法力贯之,便可打开通路,安然进入。” “只是你要谨记,天地间有阴即有阳、有暗即有明。光明遗址乃是天坑降临黑暗的背面,同样有无穷凶险在内!” “苐天虽有万险不坠的名声,但你却没有......所以,你能说服苐天单独前去更好,以免拖累了苐天!” 陈浮生继续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接过了“令矢”。 ...... ...... 一切准备妥当。 对于前往所谓的光明遗址,苐天表示极高的兴趣。 毕竟传闻光明遗址乃是末日天坑的背面,有无穷机缘可寻获。安然走一趟,就算无物所得,亦可对修为境界有提升。 更何况,苐天对于陈浮生的“寻路”绝技,相当看重。 若有陈浮生指引,入险地如蹈平路,胜算大增! 晁馗和哮天犬留下陪伴晁辛长风,一来是照顾这位夸夫族大巫,可以学一些本事。二来在末日天坑环境里外出,人越多越危险,帮不上忙还添麻烦。 离别部落后。 陈浮生和苐天快速离开森林,从遮幕的笼罩中,走出外界。 外界的环境,和陈浮生想的一样。 漆黑、死寂、原始洪荒气浓郁压迫,伸手不见五指。 即使是苐天这等惊人实力,面对眼前黑暗,也是束手无策,等待陈浮生的引路。 陈浮生也并未犹豫,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桥下,依然是有方格,极其辽阔广远。 但一切皆是模糊朦胧,宛若笼罩着浓雾。 唯独让陈浮生感到欣慰的是,虽然并没有机缘光芒显示,但依稀可见许多景象,代表着各个特色的区域。 万岁山的所在离得最近,也看得较清楚,不会迷途。 陈浮生将所有路径深印脑海,随即挥却离开念头。须臾,束缚消失,返回到原地。 “走!” 陈浮生当先在前,祭出一丝法力与苐天相联。 二人并肩而去,一路无惊无险,再次来到万岁山下。 此前那个进口还残留着,二人毫不犹豫地进入。陈浮生再次如同老马识途,加速赶到此前的交战之处。 果然。 继续一番探索,在无边黑暗和浓雾中,陈浮生找到那个金光所在之处。 在陈浮生的“映像”里,此处似乎是平平无奇的峭壁。毫无特色可言,若不是天地桥指引,谁也不会留意。 当即,他立刻取出“令矢”,注入法力玄炁。 嗤~~ 无形箭射出,正中壁间。 嗡~~ 一片灰暗窄小光幕显现,但却又再萎缩,似乎一瞬便要合拢消逝。 陈浮生和苐天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闯入。 刹那! 二人眼前一片光辉明亮! 很快也很自然的,处身于一个明亮如白昼的雄伟地窟内。 眼中所见,奇石嶙峋,异景点缀,仿佛盎然生机的地底原野。 “天坑降临的背面,光明遗址......兄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嗯,果然是巍巍奇观!” 苐天四周眺望,与陈浮生一起缓步前行。 “为何说此地会有太阳本源精华?”陈浮生小心翼翼观察,心中疑惑。 “地底之地,怎么可能会有太阳?” 他正在疑惑,突然目光一凝。 二人脚步停止。 终于是明白过来,为何此地会有传说的太阳本源! 因为,在正前方,出现了十座庞然巨大,如同顶天立地般的辉煌光源! 光源有若燃烧的,巨大的,难以想像的“火球”! 而每个火球,皆像是一个可以进入的烈焰入口! ...... 第163章 射日之乱 十座宛若“巨焰太阳”般的光辉,横亘在前! 陈浮生和苐天,皆为之震惊。 二人处身的这个地底之地,不可谓不大。但偏偏前路被这十座“巨焰太阳”入口,封闭阻止。 眼前一切表明,除非是进入任意一个入口。否则,再无前路可言。 “鸿蒙十日,天坑降临的背面,光明遗址......” 陈浮生冷静琢磨着这些知识。 毕竟他和苐天都是第一次进入所谓的“光明遗址”。 “或许这十座入口,便代表着遗址之地,需要我们抉择进入。”陈浮生凝视前方,缓缓说道。 苐天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并肩谨慎小心地前行,渐渐接近十座“巨焰太阳”的入口方位。 呼~~ 无穷无尽的焚身热流,宛若蚀魂销骨,汹涌而来。 “退!” 二人惊骇,立即不约而同地退后数步。 退开之后,所有汹涌热浪霎那消失。 “原来如此......” 陈浮生缓缓松了口气。 眼前的十座“巨焰太阳”,看起来,有些像是高空上的鸿蒙十日,坠落在此。 但并不是,而只是类似的幻相。 否则,即便二人是大巫顶巅修为,这一个照面便要化为飞灰。 洪荒日月,威能浩瀚,岂能亲身触及? 眼前的异相表明,十座形似太阳的光辉,将恐怖浩瀚的威能收束在咫尺附近,并未发散。 无论是极至耀眼盲目的光,还是极至蚀魂销骨的热,皆在表面蕴藏。除非接近触及,否则并无多大的伤害。 “兄长,你看!光辉内有图影?”苐天低语道。 陈浮生注目凝望。 果然,随着感应加深,目中所见的十座光辉入口上,竟是有图影若隐若现的浮动。 每一座光辉上,图影皆不同。 陈浮生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极其认真地从第一个“巨焰太阳”上看起。 第一个光辉图影上,是许多玄妙文字在变幻莫测。 第二个则有奇形异相,如星辰幻变。 第三个仿佛凝厚无比的种子,荡漾旋转。 第四个像是锐利绝伦的光刃,缭绕多端。 第五个是许多飘飘缈缈的影子。 第六个像是一簇簇细密虫子。 第七个则有各种幻影大小纷乱。 第八个宛若骤雨拂风多变。 第九个像各种分裂分割的残相。 第十个则是一圈圈异芒聚散变动。 ...... 陈浮生看完十座“巨焰太阳”宏伟光辉,心中不禁兴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难道这十座光辉上的图影,代表后世十大派的传承?” 不过,这个猜想,却又非常荒谬! 因为陈浮生很清楚,目前所处的洪荒时代,正值前期,三界未分。 人族并未崛起,所谓十大派,还没有萌芽,并无发展。 “如若是人族创建十大派,那么此刻的时间内,绝不可能出现关于十大派的传承......” “这并不合理!” 陈浮生若有所思,虽然眼前所见,像是十大派的传承,但并不能肯定。 “我需要破局!看看究竟怎么走,才能知道方向!” 陈浮生不再犹豫,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过了片刻,仍是毫无反应。 方术仪式失效。 “要么短期内不可连续方术仪式,要么此地和鲲鹏雏巢一样,被遮蔽,不可窥探。”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转眼看向苐天。 苐天却也是认真的凝视着十座光辉上的图影,苦苦思索,但却没有答案。 “兄长,抉择方可进入,进入才是光明遗址。”苐天也转眼看向陈浮生,“不如兄长选一个光辉,我与你同进!” 陈浮生感应到咫尺之外的恐怖浩瀚威能,不禁问道: “你能触及?安然进入?” 苐天缓缓点头,肃然道: “若是此前,我或许并无把握,受不住这类似鸿蒙太阳之威。但得了兄长给的那一丝异物,我以天命加身,可携同兄长进入!” 陈浮生心中稍定。 无论是晁辛长风拜托之事,还是寻找火种之事,心须进入了光明遗址,再才算是开始。 他观察十座“巨焰太阳”光辉,思考抉择进入哪一个。 若是按他自己所想,自然是选择第三个。 第三个光辉内,有着星辰幻变异相,暗合道门之法。 “不对!” “并不是由我抉择,而应该是苐天。毕竟他是天命之子,他是洪荒的主角,而不是我。” 陈浮生想到此,转问苐天: “如若是你,你想选哪一个光辉进入?” 苐天笑了笑,指向第十座:“我心有意动,似乎这个入口,或许有一番机遇。” “好!” 陈浮生毫不犹豫,点头道:“依你抉择,第十座!” 苐天也是果决之人,当即不多说,右拳一握,麒麟长矛现出。左掌一抓,犼狰盾入手。 “麒麟躯!” “犼躯!” 刹那。 麒麟长矛化出灵瑞麒麟幻影,恢宏高涨,宛若一个巨人。犼狰盾化出灵瑞犼狰之形,同样高涨如巨人。 “率土!” 苐天双掌一合,掌间那一丝“劫”,绽放光辉。 无穷尘土精粹汇聚,化作第三个雄伟如山的巨人。 “吾之天命,不灭无敌!” 顷刻间,麒麟巨人、犼狰巨人、率土巨人,全都撞向苐天,合而为一。 嗤喇~~ 苐天瞬间已是犹如天神下凡! 身高逾数丈,神威凛凛,遍体金辉铠甲,长发竖起,气势轰然大开! “兄长,随我前往!” 苐天高耸而起,双眼青瞳中,射出两道青光,瞬间在身旁绽放出一个“虚影人形铠甲”。 看起来,就像是苐天本体略微缩小,在身旁投影而成。 陈浮生也不犹豫,迈步而入。 瞬间,他仿佛笼罩“铠甲”之内,被一种难以言明的玄妙宏大气势包容其中。 “走!” 苐天一声低喝,携同身旁“虚影”内的陈浮生,并肩跨步,急速冲向第十座光辉。 轰隆!! 陈浮生感到熊熊烈焰,以及难以抵挡的原始浩瀚洪荒气焰,再加殒命般不可抑制的大恐怖,汹涌而来! 只是转眼瞬间,已经失去知觉。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兄长!” 耳边传来苐天的呼唤。 陈浮生心中恢复一丝清明,逐渐神智复原,迅速清醒。 此时此刻。 他依然是笼罩于“虚影铠甲”内,身边的苐天,也依然仿佛天神下凡,神威凛凛,气势恢宏。 但是眼前所见一切,全都大变! 天,崇高广大,无远弗届。 地,辽远无垠,无边无际。 而在天空上,是乌云弥漫,滚滚滔滔如宏伟巍峨的城。雷霆、闪电、烈焰、火光、星辉......各种异相纷呈。 天有异相,却如迸裂。 雷霆电掣撕扯出一道道恐怖难言的“创伤”,无声却有形,到处是裂缝,到处是缺口。就像被打破!被捅穿!被击溃! 大地上更是遍布“狼烟”!处处皆是高耸入云般的诡异残相,有的如山、有的如身躯、有的如兵器、有的如残壳、有的如断肢...... 血潮如海,起伏如浪,一阵阵高涌上天,一阵阵轰然无声的溅射八方。黑气、青气、黄烟、赤红等浓郁色彩,如漩涡呼啸泼洒,时而凝聚,时而溃灭...... 陈浮生和苐天,即使身受保护,高逾数丈。但在这个天地皆恐怖的环境内,显得渺小,显得孤单,显得毫不起眼。 二人就像两粒微尘,被抛在无边的狂潮骇浪边缘。 “这是战场??” 陈浮生压抑心口怦怦怦乱跳的茫然,感受眼前一切,像是此前进入冥狱上古战场遗迹。 不过,那时的上古战场遗迹比之眼前,可称以小比大,完全不可比较,不是一个层次。 不断有流星、血火、异相、残骸等等,庞然巨大的影子,从破裂的天上,坠落下来。 整个天地虽无声,但展现出的景象、形态,已经是浩大恐怖至极。 实在难以想像,究竟是何等战场? “难道这里就是光明遗址?可为何是战场?” 陈浮生有些不敢相信。 “兄长,我似乎见到有成百上千的大巫争斗,气象万千!绝代绝伦!” 苐天眺望远方,喃喃低语。 随即,他仿佛若有所思,大步走向前方,头也不回地说道: “兄长稍待片刻,我有顿悟,前去观摩......” 随着话音,人已经走远。 陈浮生还未回过神,突然,耳边黑气卷起,狲喉也是急忙窜出,留下一个字音: “悟!” 然后也是遁向远方,不知落在哪个方位。 陈浮生明白这个意思,狲喉也是有了顿悟的感应,到前方之地进行观摩。 “嘶......此乃上古绝代之战,难以想像!难以想像!” 河童也遁身而出,飘在陈浮生的身前,四周观望一番,带着沉重语气道: “若我猜得没错,这是‘射日之乱’的古战投影!” “射日之乱?” “不错,我曾在洞天时,听先祖们传音谈论。原始洪荒期间,因为发生‘射日之乱’,导致天上十日被诛除九日,只剩一个太阳存在世间......” “从此,人族在之后千年历史里,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崛起!大量天才人物横空出世,三皇五帝为首,率领人族,联同混沌灵瑞,与巫族发生三界大战!” 河童带着无尽遐想和感慨,低语道: “三界之战,鼎定了人族的强势地位!” “战后,三界再才划分。巫族入冥界、灵瑞居昊界、人族创建人间界。” “所以,洞天传说里的‘射日之乱’,即是导致三界大战、三界划分开创的首要大事件!堪称绝代!” ...... 第164章 纯血鹏、丹神鼎 “射日之乱?” 陈浮生琢磨着这个大事件,不禁说道: “也就是说,人族在射日之乱的后千年,得到难以想像的好处?从此崛起?达到划分三界的强盛实力?” 河童点头道:“是的!射日之乱前,人族弱小如蝼蚁,天地间巫族最强。即使是灵瑞神兽等等,也要避之不及。” “若不是人族突然崛起,与灵瑞神兽联同携手,打败了巫族。时至如今,世间最强的,依然是巫族!独霸独尊!” 陈浮生想了想,又有些疑惑的问: “苐天此前提到过,说是部落的老人们有言,天地间有大人物在联手算计‘鸿蒙十日’,导致‘鸿蒙十日’为求自保,降下末日天坑的黑暗环境,反过来影响大人物们的谋算。” “那么这些大人物们,知不知道‘鸿蒙十日’被毁,会直接催生人族崛起?” “或者说,这些大人物们,为何要毁灭‘鸿蒙十日’?” 河童笑道: “你我皆是从后世而来,所以知道了射日之乱后,三界划分之事。” “如今只是洪荒时代初期,无论是谁,尽皆不知后世的发展。你若同苐天说,将来人族占据三界之一,驱逐了巫族,打跑了灵瑞,估计他都不会相信!” “至于在现今时刻,那些大人物们为何要毁灭‘鸿蒙十日’?你我皆不是这个层次,哪里又知道原因......” 陈浮生也是笑了笑,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再次眺望整个恐怖难言的天地大环境,见证天空中不断坠落‘诡异庞然巨大’影子,见证地面如山峰堆积的残骸...... 越看越是胆颤心悸,逾发觉得自身之渺小。 “成百上千的大巫在争斗......” “神仙殒命如流星坠落......混沌高空上的原始洪荒太阳被毁......天地剧变......” 陈浮生的身心,也是逐渐沉浸在“射日之乱”的大事件里,感受整个天地间的巨大变故。 随着他的身心有所感悟。 不断有无形无影的气机,带着内蕴玄妙莫测的意境,擦身而过。倏忽而来,倏忽而去。 此时、此刻、此景,整个天地间都在发生神仙大战。而做为“亲身”经历者的陈浮生,每捕捉到一缕意境,都会有醍醐灌顶的顿悟。 如此环境,千万年难求! 难怪苐天和狲喉,皆是忽有所感,前往最远方观摩。 陈浮生盘膝坐地,捕捉每一缕倏忽来去的顿悟意境,渐渐进入自证修行的沉浸思维中。 ...... “道门诸法,上古称一法化万法。亦可称万法归一法。我有初代符箓,又有神宫三吉,如若分开运用,未免杂而不纯......” “三吉门之‘开门’,号称乾首在先,万路起始。运用时可增速度、觑先机......太阴若缺乃是遁法,也是机变而动。如若符法和开门合一?” 陈浮生不断琢磨、开悟、推演......“此法可行,那便称之‘开门遁’!” “同理,三吉门之‘休门’,号称万物伏眠、无声无息。此术含有禁制,而初代符箓太乙天象,也是阵图禁制之法......” “如若符法与休门合一?此法可行,可称之‘休门阵’!” 加深琢磨和推演之后,他逾发感到心随意动,圆融如意,继续一鼓作气,想到目前最得力的“生门万物”。 “生门,若是全盛巅峰,八方可镇。我现在只是开了左右阵图,若是等到‘金鹏残壳’孵化,再加上太白西虎神魄,可增加到四方阵图!” 如此一番顿悟推演,陈浮生逐渐将初代符箓和神宫三吉,合而为一,又再对奇门之术经验大涨。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雀神兵、真龙血髓、龙骸灵窑法力......” 陈浮生继续推演自己创造的那一剑。 这一剑,六丈剑芒,皆有玄妙。 但欠缺一些火侯,将之完全毫无瑕疵的融合如意。 “其实我这一剑,不必在起手时妄图一剑尽力。而应该是一剑化二,起手即起势,以焚天和龙剑合一......” “第二剑,再以生门万物阵图加身,取噩燃剑的精妙,燃烧神魄和真龙血髓,达到极尽极力之威能!” “起手第一剑,可称‘焚龙’!” “全势第二剑,可称‘燃神’!” 陈浮生沉浸内心,迸指如剑,不断演化,加深感悟。越来越觉得剑法如意,深合心意,有一种全新的突破。 时间渐渐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 突然! 前方骤然金光大盛! 唳~~ 一声尖利如雷音,却又有几分悦耳之意的禽鸟鸣啸,当空而起。 河童忽地从陈浮生后背窜出,带着惊喜道: “是狲喉!它又有大的蜕变和突破?” 陈浮生从顿悟心神中清醒,展眼望去。 刹那。 一道金焰如鸟,呼啸飞腾而来。 其势超过雷霆闪电,转眼即至。 “父!” 从金焰上,传出狲喉的叫声。 陈浮生和河童只觉眼前一花,一只约莫三尺大小,浑身金焰羽毛熠熠生辉,宛若一个金辉小太阳般的鸟儿,已经落在眼前。 “这......” 陈浮生和河童又惊又喜。 眼前这只幼鸟,双翅挥动,即有九道金焰异彩幻化。外形与传说中的凶禽大鹏相像,更有一个特点,便是头顶生有雷霆电丝般羽冠。 仿佛鸟中之王者,顶冠加冕! “九翼大日金鹏??真正纯血鲲鹏之种!!” 河童惊诧得无以复加。 当初在鲲鹏雏巢时,它还说“金蛋”并非纯血种,疑似六翼金鹏神禽。 但万万想不到,居然孵化出纯血灵瑞后裔“九翼大日金鹏”! 狲喉此刻骑在鹏鸟身上,外形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比起当初在黄泉河边的蜕化,它身躯上的毛发又再减少,变得更像“人族”,也更俊美。 下半躯的蛇形,也变成双腿。四肢完全类人,不再是半猴半蛇的古怪形象。 若非陈浮生和河童,知道狲喉的根底,此刻这一眼见到,都要怀疑眼前的狲喉是人族孩子,而并非噩绝奇胎。 “遗种。” 狲喉笑眯眯地骑在鹏鸟身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鹏鸟。 陈浮生瞬间明白,狲喉的意思是,取自鲲鹏雏巢的“幼鲲遗种精魄”,已经被它和鹏鸟,完全吞噬吸收。 所以再才导致狲喉蜕变完成,以及“金蛋残壳”孵化大成。 “纯血。”狲喉又轻抚座下鹏鸟的顶冠,说出两个字音。 这个意思就是,孵化出的这只幼小鹏鸟,确实是鲲鹏灵瑞纯血后裔——“九翼大日金鹏”。 河童手舞足蹈地大笑: “妙啊!妙啊!鲲鹏雏巢里捡到一个残壳蛋,居然到手一只灵瑞纯血种!狲儿子又再进化,居然会说两个字。皆是好事临门,哈哈哈......” 狲喉跳起身,落在陈浮生肩头,也显得高兴。 陈浮生盯着眼前的金鹏幼鸟,满怀感慨。 “大日金鹏,若是成长到巅峰,可吐火焚海,可化生雷霆万丈随身,号称不灭金躯,凶威赫赫。” 河童赞道,飘到金鹏幼鸟的身边,也伸出云雾状的“手”,抚了抚幼鸟的顶冠。 金鹏幼鸟似乎听得懂河童的称赞,微微俯首,显得很是温驯。 “喉巢。”狲喉又指了指自己颈下的喉囊,说出两个字音。 九翼大日金鹏幼鸟,低鸣一声,显得很是孺慕的态度。瞬间化为一道金光,投入狲喉颈下喉囊内,消失不见。 河童呆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道: “浮生,你不仅有个狲儿子,现在又多了个鹏孙子。这只金鹏视狲喉为父母,那你岂不是成了爷爷辈......哈哈哈!” 陈浮生呵呵笑,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父!” “鼎成!” 狲喉突然又想起什么,笑了笑,张嘴吐出一物。 瞬间,一樽比拳头略大,三足鼎立,赤铜色的古朴小鼎,便虚浮而出,浑身缭绕着青光、赤焰、黄影等玄妙色彩。 比起从前的“墟虚鼎”,此刻这樽小鼎更显得神光盎然。原本古朴的表面,多了许多山海异相、神兽灵瑞、天地星辰等气象万千之纹。 陈浮生欣喜不已,手掌一伸,“墟虚鼎”落入掌中。 只须一道意念探入,陈浮生便知道,此鼎已经是大圆满神器!再不是当初的法器之鼎,根底内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鼎内一个“丹”字,熠熠生辉。 今后,陈浮生只须沟通此字,即代表沟通此鼎的神魄内蕴。无论炼丹炼物,皆是如臂使指,增加玄妙精髓。 “末日天坑的背面,光明遗址,果然是来对了!” 陈浮生微笑欣慰,手掌一拂,全新诞生的神器“墟虚鼎”,便遁入掌心。留下一个隐约的“丹”字印记,随时念动即出。 河童瞧了瞧四周的环境,突然说道: “此地千万年难遇,乃是射日之乱的古战遗迹。这些从天坠落的大巫残躯,虽然并非真形......但是,其中还是有恢宏莫测的内蕴。” “若非如此,你们也不可能得到顿悟环境!” “浮生,你正好有了神器之鼎在手,又有这些难得的大巫残躯。若是炼制成丹,补益你的丹血道身?岂不是事半功倍!” 陈浮生一听,顿时心动。 以大巫残躯炼化出丹药,补益己身? 如此做法,简直就是千万年难遇的大好处! ...... 第165章 丹身、伟力 一念至此。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手掌一翻。 掌心中,“丹”字印记熠熠生辉,法力玄炁注入。 无声无息间,墟虚鼎闪现而出,悬浮于身前。 如今有此神器之鼎入手,只须一道意念,便可将所获之天材地宝,收入鼎中。 陈浮生观望四周,寻找合适的大巫残骸。 虽然周围确实有不少从高空坠落而下的大巫残骸,但毕竟过于庞然,并非真形,而是一种内蕴的展示。 若是贪婪,取来如此巨大的残骸,想也不用想,必会遭到难以承受的反噬伤害。 洪荒大巫,比肩后世陆地神仙,犹有过之! “臂骨?” 陈浮生目光一凝,终于见到一具勉强可称得上“小”的残骸,似乎是一截断臂碎屑。 他立刻一道意念打出。 瞬间,墟虚鼎的鼎口上光华泛动。远端约莫岩石般大的“臂骨”,凌空而来,落入鼎内。 仅仅只是这一个过程。 陈浮生顿时如遭雷殛,全身法力玄炁沸腾如炸! 几乎当场掌不住墟虚鼎,全身承受了难以形容的巨大压迫。 河童和狲喉早有准备,纷纷出手。 龟蛇神魄和黑气,闪电般缠绕而上,仿佛铠甲一样护在陈浮生周身上下。 顷刻,陈浮生再才如释重负,喘过一口气。 “丹字诀!” “丹血道身!” 陈浮生迅速凝聚心神,将领悟的炼丹之术,化为法力诀窍,全都打入墟虚鼎内。 嗡~~ 伴随心念,墟虚鼎内玄妙光影幻动,开始去芜存菁,进行汲取大巫残骸之精粹,造化成丹。 但是陈浮生忽有所感,停止鼎内化丹的过程。 “欠缺实物,达不到内外如意,阴阳交汇的大成丹道......” 陈浮生低语,微微沉吟,思索如何补充实物。 “父!” “混沌!” 狲喉突然发出字音,嘴中吐出一团氤氲灰黑交缠,似圆似方,拳头般大的异物,落入鼎内。 转眼霎那,墟虚鼎内停止的造化之象,又再如潮起伏,玄妙幻变。达到内外如意、阴阳交汇的程度。 陈浮生大喜过望,再次打入诀窍,凝神炼化。 整整一个时辰的潜心掌鼎。 嗤~~ 墟虚鼎内,气机弥漫而出,挟带浓郁的原始洪荒气,以及玄奥莫测的心神颤动,浮现出一枚“丹药”。 丹药,指头大小,通体晶莹,无味无色,至极至纯。 “好东西啊!” 河童突然也发出赞叹。 “你这一枚丹药,凝聚了洪荒大巫之身、狲喉吞噬万物的混沌精华、光明遗址内的洪荒气、大圆满神器之鼎的造化......” “啧啧啧,即使后世的陆地神仙,也炼不出此丹!诀窍虽有,材料却无!” 陈浮生听了河童的赞叹,微微一笑,随即伸指一点。 丹药霎那化无,遁入陈浮生体内。 旋即,他体内百脉百骸,又诞生一道新生血脉气,代替了旧脉,驱除糟粕。 比起之前吃蛟龙之种所获的补益,更加雄浑浩大。 陈浮生内视己身,暗暗点头。 ...... 所谓修炼不知日月。 时间就在枯燥却又有巨大收获中渡过。 陈浮生炼丹的手法逾发娴熟精湛,就地取材,寻找大巫残骸,源源不断地注入墟虚鼎内。 狲喉也是不断吐出“混沌”异物,给予补助。 河童甚至都笑言,狲小主从始至终,荦素不忌扫荡的那些“东西”,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为父助力! 如此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当陈浮生服用第三十枚丹药时,体内灵山雏形的根基,龙骸灵窑光瓣居然也随之突破,从先前的二十五倍,一路倍增到三十倍。 陈浮生继续一鼓作气,挟滚滚法力,潜心炼丹。 当服用到第一百枚丹药时,他又再惊喜发现,体内的灵山雏形,居然焕然一新!从虚影走向真实! 这代表他的基础实力,已经达到枢神将。 但是,守文蕸关东路之时,他已经足以拼杀枢神将。如今的实力,又再水涨船高,远胜当初! 此刻处身的这个光明遗址内,似乎并没有时间之分。 天、地、景,皆是呈现着“射日之乱”的恐怖,就像永远如此显示,无有时间过渡,也无任何突兀变化,仿佛永恒。 陈浮生沉浸于炼丹,潜心于“丹血道身”的大补,完全忽视了时间流逝,不断向前、超越、向前...... 当他服用到接近二百枚丹药时,体内的灵山雏形,已经达到九成九的真实之形,仅差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踏出,便是日月交辉! 圆满神将之路!近在眼前! 恰在此时,狲喉也吐尽了最后一份“混沌”异物,再无多余的助力,显得疲惫至极,藏入耳内沉睡。 陈浮生也并没有贪婪,停止炼丹,开始潜心进行吐纳。以环境内的原始洪荒气,夯实根基,稳固自身。 从进入这个光明遗址起,到得此刻,若是以造化丹药的时辰来算,已经是待了十五六天之多。 陈浮生又再静坐三天,吐纳存神,完完全全将新生血脉之身,夯实得圆融如意,再无瑕疵之后,缓缓清醒。 接近二十天时间,这一番收获,简直可称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陈浮生伸出手掌,轻轻一握。 刹那气血有感,无穷精气神雄浑盎然,伟力加持。 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感受。 似乎从此刻开始,陈浮生觉得不需要龙雀神兵,单凭自己迸掌成剑,便可斩杀枢神将,信心十足。 “河童。”他立刻意念呼唤。 河童遁身而出,围着陈浮生绕一圈,啧啧啧说道: “你这新炼之躯,恐怕圆满神将都比不上你......若是行蛮力,似乎可达到以力破敌,而无须什么兵器了......” 陈浮生微笑道: “你招出龟蛇神魄,我试试力量如何。” 河童吐出龟蛇神魄,展现陈浮生眼前。 陈浮生当即迸掌如剑,心中焚天剑意起,毫无花巧,至纯至正地一剑斩落。 嗤喇~~ 微妙的裂响声中。 陈浮生这一记指掌之剑,瞬间洞破龟蛇神魄的防御。 河童再次发出难以置信的赞叹: “虽然并非全盛龟蛇之防,但你这一剑,乃是肉身作剑,毫无花巧,却能击溃防御。可比神将之击,足以自傲!” 陈浮生感悟自己焕然一新的力量,如若再有无间龙雀之威,再加生门万物,足以拼杀圆满神将。 此次光明遗址之行,确实是一场大机遇! “苐天不知去了何方,我在此坐等,是不是可以发出令矢?以免耽误了晁辛长风的约定?” 陈浮生眺望远方,思索之后,取出“令矢”。 ...... 第166章 精火太乌、火种火漩 陈浮生取出“令矢”,思索晁辛长风说的话。 当时那位夸夫族大巫所说,只须一道法力注入,便可发出令矢,通知族中兄弟,此事便成。 “按照晁辛长风的意思,我和苐天进入的光明遗址,必然是属于夸夫族多年追踪的‘秘密地窟’......” “那么不应该是眼前的‘射日之乱’古战遗迹!” “况且能够进入此地,是因为苐天的抉择,也是选择第十座光辉太阳的结果......夸夫族应该是不知道,进入此地需要一番抉择。” “所以目前我和苐天处身之地,并不是夸夫族的目标?那么发出‘令矢’,还能否得到回应?” 陈浮生沉思片刻。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遵守承诺,发出“令矢”。 他当即也不犹豫,运入法力玄炁,迸指将这枚“令矢”向空中打出。 嗤~~ 微弱鸣响声中,“令矢”化为流焰消失而逝。 嗯? 陈浮生心中一震。 刹那! 整个天地间,极其突兀的发生大改变! 原本是恐怖的“射日之乱”景象,大巫坠落,天地残破,一片浩瀚难测...... 却突然烟消云散! 仿佛有一支无形手,将眼前一切尽皆抹除! 全都不复存在! 陈浮生惊疑地巡望周围。 此刻发现,除了明亮一尘不染的高空,沙土平整一望无垠的大地,再无任何恐怖异相。 所有一切,仿佛画面突变。 从笔墨缤纷繁复,变成一张白纸。 “射日之乱,消失了?”陈浮生心中怦怦怦乱跳,觉得匪夷所思,但又有一丝明悟。 眼前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所谓“射日之乱”的景象,只有自己和苐天通过抉择后进入,亲历见证。 这个场景,并不是夸夫族所说的光明遗址。 “也就是说,只有我和苐天,通过某种机缘巧合,得知了一场影响后世的大事件......” 陈浮生心中思潮翻涌。 正当他在猜测推理之时,突然高空中,再次发出微弱鸣响。 之前打出的“令矢”,又再化为一道耀眼夺目的光线。 光线仿佛牵引一样,从天而降。 嗤~~ 随着光线落下,末端尽头绽放一团璀璨光影。 光影中,缓缓步出一位身材高大,逾一丈多,气势昂扬英武的夸夫族人。 “小师叔??” 陈浮生不禁眼睛大瞪,说不出话来。 眼前走出的这个夸夫族人,完全和青溟关的小师叔赫连擎一模一样。 “不对,并不是......” 陈浮生凝目细看,暗暗摇头。 眼前之人,虽说与小师叔颇像,但比小师叔更魁梧高大,也无小师叔那般洒脱俊逸的风范,而是英武勃勃,气质带着凌厉。 “是你发出的吾族‘令矢’?” 来者大步走到陈浮生面前,雄浑有力的嗓音问道。 此刻人在眼前,陈浮生再才感到,那种如山如岳,如海如潮的气势压迫。 这是一位洪荒大巫! 而且,是全盛期的大巫。不像此前的烛阴族大巫和晁辛长风,是受伤受损状态。 “是,晚辈接受晁辛长风前辈的请托,来到此地,发出令矢。”陈浮生平复心情,点头说道。 “吾名晁辛赫峰,晁辛长风乃是吾之长兄!” 眼前的夸夫族大巫晁辛赫峰瞧了瞧陈浮生,亦是点头道: “嗯,长兄的令矢内,有些讯息被吾得知。多谢你援救长兄,吾必有重报!” 说着,晁辛赫峰抚胸一礼,显得极为严肃。 陈浮生平静还礼。 “吾族狩猎天地间,自有独家手段。”晁辛赫峰眺望高空,又再缓缓说道: “此地光明遗址,乃是吾族追索多年,而求证的一个巢穴之地,堪称秘密。” “此地不仅是天坑降临的背面,也是吾族狩猎对象之一的所在。你能够进得来,超乎吾之想像!” 晁辛赫峰瞧着陈浮生,带着一丝佩服的说道: “看来长兄拜托你,确实找对了人。似你这般福运加身的人族,并不多见。但天地间也只有你们人族,有着难以揣度的福运和机遇......” “吾族并不像其他一些巫族,视尔等弱小人族为欺压之人。而是秉持中立,甚至与尔等共处相好,也是因为你们有这般得天独厚的福运眷顾。” 晁辛赫峰说着,目光中带着感慨,似笑非笑道: “或许你们人族,在将来有一番成就。吾族的原则是狩猎灵瑞和神兽,说不定将来与你们,有联同携手的机会。” 陈浮生听了,同样感慨良多。 夸夫族能有此远见,足以证明族中有高明之辈座镇。 毕竟在洪荒初期,人族如蝼蚁。在此时刻,还能看出弱小人族身上的闪光点,确实可称远识卓越。 晁辛赫峰说完,指向明亮高空: “长兄有言,若你完成请托,必有厚报。我在此承诺,打落一份太阳本源精粹给予你,以偿恩愿。” 陈浮生不禁也是远望高空,疑惑道:“前辈所说的太阳本源精粹,在天上?晚辈请问,到底是什么存在?” 他眼中所见,明亮无物,高空如镜,看不到任何东西,就算是云彩雾气也没有。 晁辛赫峰淡然笑道: “鸿蒙十日的本源精粹,即是它们创出的妖灵,也称之为——精火太乌!” 说着,他伸指按在眉间,低喝一声:“破幻!” 嗤~~ 从他的双眼瞳中,霎那喷出几道玄妙光线。 光线如无形箭矢,在半空缤纷溅射。 转眼瞬间。 陈浮生眼前一亮。 原本是明亮一尘不染,无任何事物存在的高空上,突然被撕碎了一层层遮幕。 露出白亮、火红、金黄,交织渲染的宏伟苍穹。 在目光的尽头,可见一个个宛若“小太阳”般的光辉,像在遨游一样,时快、时慢、时而轮转,围绕苍穹顶端缭动。 每一个光辉内,皆存在着一只鸦雀般的“火鸟”。 “这就是‘精火太乌’?” 陈浮生望着高高在上的,最真实呈现的苍穹高空,盯着一个个沐浴在小太阳内的“火鸟”,终于恍然。 “走!” 晁辛赫峰迈步向前,雄浑的嗓音说道: “找一个落单的精火太乌,将之猎捕!” “若在此地强行诱使精火太乌,不免引发大祸。这些精火太乌,个个皆不弱吾等巫族,不可轻视。” 陈浮生暗暗咂舌,若每一个精火太乌比肩大巫实力,要是被其围攻,想想都觉得恐怖可怕。 他当即随同晁辛赫峰,远步而去。 ...... 也不知走了多久。 在晁辛赫峰的提携下,陈浮生有若飞腾,去势如电。 二人来到一个偏僻处。 晁辛赫峰望了望空中,又望了望四周,点头表示满意,再次手指按动眉间,低喝: “破幻!” 嗤~~ 双眼瞳中光线打出,当即又是一片片撕开虚妄。 陈浮生观望环境,立即钦佩不已。 原本空无一物的沙土地,不远端已是显露出几座巍峨高峰。环绕相连,突出一个满是岩火熔浆的区域,浓雾与金辉交缠,异彩纷呈。 “吾以神魄为你加一层防御,切勿乱动。” 晁辛赫峰回头说道,五指一抓一按。 刹那。 陈浮生身前,便浮现一道遮幕。如影如画,大量草木尘石以及异兽飞禽,在虚幻间萦绕,极其玄奥。 晁辛赫峰说完,大步向前。 他一边走,一边屈指弹出许多点滴光华。 这些光华就像是乱箭齐发,迸射进不远端的岩火熔浆区域内。然后,结成一个个陷阱,消失不见。 一切就绪,晁辛赫峰观望之后,退步回到陈浮生身边,静心等待。 “这就是原始洪荒的夸夫族大巫,狩猎的手段?”陈浮生暗暗观摩,不多说话。 时间渐渐流逝...... 突然! 高空中,传来唳音鸣啸,极其刺耳。 陈浮生听到,只觉心悸乱摇,头昏脑胀,有一种无力眩晕感。 一团异常耀眼夺目的光辉,从天而降。 光辉中,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精火太乌”。挟带滚滚烈阳火潮,仿佛焚烧一切,落在不远端区域内。 嗤嗤嗤嗤嗤...... 随着这只“精火太乌”落地,晁辛赫峰布下的无形陷阱,全都发作。 一道道光华冲天而起,仿佛锁链、仿佛囚笼、仿佛禁制,一圈又一圈繁复多变,将整个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唳~~” 精火太乌震惊发怒,尖喙厉啸声中,喷出太阳真火,宛若滚滚洪流,直扑眼前的囚笼陷阱。 晁辛赫峰却是犹如离弦之箭,电闪而至。 这位夸夫族大巫,直接冲进了陷阱内。虚空一抓,竟是从精火太乌的身上,抓出一团太阳真火。 此真火在他手上,顷刻化为一柄火焰大戟。 弗嗡~~ 晁辛赫峰近身攻杀,手握火焰大戟狠狠斩落。 蓬!! 精火太乌遇到攻击,霎那火焰暴涨,躯体急剧拔高近十丈,庞然巨大的翼翅一挥,击碎了火焰大戟。 震荡而来的浑浊气焰,扑天盖地,汹涌而来。 陈浮生站在远端观战,虽说处身“猎家遮幕”的防御中,但亦是窒息心悸,有一种火海余生的感觉。 仅仅只是第一回合交手,便让陈浮生经历一场死劫般的过程。 这是大巫层次的拼杀,神仙级的战斗! 陈浮生摒息凝神,一眼不眨地注目观摩。 几个呼吸,晁辛赫峰和精火太乌,又再交手了数个回合,皆是玄奥磅礴的巨大冲击。 夸夫族大巫时而近身,就地取材,以真火、地理、洪荒气等等,做为“兵器”,攻击搏杀精火太乌。 时而又是电闪远退,张弓射箭,以无形箭矢暴**火太乌。甚至还能顿足踩出陷阱,不断缠绕困敌。 斗到酣处,这位夸夫族大巫,还能全力发作,挥手召唤出神魄汹涌随行,如猛禽凶兽群攻夹击。 无穷手段,皆是精妙绝伦,令人瞠目结舌,难以想像。 “洪荒大巫,弹指挥手皆神通......”陈浮生敬佩至极。 那只精火太乌虽然比肩大巫实力,但毕竟不擅长战斗,比不了晁辛赫峰手段频出,神通一个接一个。 从最初可以相持相拼,到最后只有招架无有反击,直至陷入禁制中苦苦支撑,落了下风败像。 晁辛赫峰游刃有余,连发三道无形箭矢,将这只精火太乌射得满是创伤,不断发出哀号。 “裂天矢!”夸夫族大巫一声清喝。 半空中降临一道璀璨光柱,宛若天降光箭,霎那洞穿了精火太乌的颈项,将之彻底斩首。 高峰环绕区域内,陷入沉寂,战局结束。 晁辛赫峰五指一抓,凌空将精火太乌的躯体,捏为一团极至耀目欲盲的“火漩”。 他转身遁影而至,落在陈浮生身前,微笑道: “拿去。此乃太阳本源精粹,极其珍罕......” 陈浮生心口怦怦狂跳,欣喜兴奋,终于是得到渴求以久的“火种”! 他正要接过,晁辛赫峰的话音未落。 突然! 夸夫族大巫掌间的“火漩”,骤然消失。 仿佛有无形之力,将之扯走。 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双双震惊,抬头一望。 “晁辛赫峰,你们夸夫族对一个蝼蚁如此谄媚!实是令人唾弃!可笑至极啊......” 突兀的话声响起。 对面的山峰上,出现两个身影。 陈浮生顿时提高万分警惕。 其中一个身影,正是此前被击断手臂的烛阴族大巫。而在他身边,同样是一位黑袍大巫,烛阴同族。 断臂的烛阴族大巫,眼神怨毒阴森地盯着陈浮生,有一种恨不得噬魂噬骨的剧烈仇恨。 而他身边的烛阴同族大巫,则是拈着手指。指尖正是那团精火太乌的精粹“火漩”,缓缓萦动。 “澹野苔、澹野飞殃!尔等兄弟,是如何进来的?” 晁辛赫峰当先一步,挡在陈浮生身前,遥望烛阴族两个大巫,雄浑嗓音喝问。 “哈哈哈哈......” 断臂的澹野苔大笑,笑得怨毒,沉声回应: “你的长兄,身上有吾之灵蛊。他发出令矢,吾便可寻蛊而入!” 澹野苔身边的澹野飞殃,一边拨弄着指尖的“火漩”,一边睥睨扫视陈浮生,阴恻恻说道: “晁辛赫峰,这只小蝼蚁与苐天有关。你若呈献,交予吾处置,吾兄弟便不与你为敌。你若想维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妄想!” 晁辛赫峰断喝道,“此地乃是夸夫族秘窟,尔等进来,已无退路,还敢放肆?” 澹野飞殃嘿嘿笑道: “在你呼唤援救之前,吾兄弟便可拿下你的人头!又有何难?” 随着话音。 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周围,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堆又一堆狰狞可怖的黑影。 黑影如同千万细密蛊虫合体,如凶兽潜伏,如阴秽聚阵,阻挡了任何出路。 ...... 第167章 风逅、虞妃 两个烛阴族大巫联手,瞬间截住了晁辛赫峰想要突破的路径。 此刻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已经处于劣势。 毕竟面对两个大巫,晁辛赫峰或许可以一拼,但陈浮生却难以抵抗这个层次的战斗。 实力相差悬殊! “晁辛赫峰,留下这只小蝼蚁,你可离去!”澹野飞殃传音说道。 晁辛赫峰却是视若罔闻,突然说道: “澹野苔、澹野飞殃,尔兄弟潜入吾族秘窟之地,并不因这小子结识苐天,而是另有所图?” “吾长兄留讯有言,澹野苔似乎受伤,留下骨血含恨逃亡!依吾看来,这骨血极其重要,尔兄弟甘冒大险而来,誓要夺回?” 澹野苔顿时一脸阴沉,显得气急败坏,却并未反驳。 陈浮生听了心中一动。 他确实是得到了澹野苔的“骨镯”,但潜心于修炼,还未取出察看。 现在更加明了,此“骨镯”对于澹野苔的重要。 “多说无益!” “先取你项上人头!这只小蝼蚁,唾手可得!” 澹野飞殃不耐地低喝一声,双掌一按。 轰嚓~~ 宛若雷霆电掣,狂风呼啸。 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四周的那些千万蛊影、阴秽之阵,全都汹涌而起,层层叠叠,以闪电般速度累积。 眨眼之间。 一根又一根,数丈高耸的“蛊骸之柱”林立而起。 “蛊骸之柱”遍体无数蛊虫聚合,顶端上,另有蛊虫和阴秽浊气聚合缠绕,浮现出一个个孩童般的“蛊童”。 每个蛊童相貌丑陋狰狞,似巫似兽。各自漆黑手中,都捧着一只斑澜小鼓。 瞬间。 蛊童成形,已经手舞足蹈,敲响手中的斑澜小鼓。 咚! 咚! 咚! 一声又一声,如闷雷,如撞城,如兽嚎,诡异融合的声浪滚动,如潮掀起,越掀越高。 随着声音,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处身之地,以及身体上,发肤间、血液里,全都如刺扎穿透而出无数“黑手”。 这些黑手不知因何而生,在鼓声的催促里,开始幻变形态。如长鞭、如荆棘、如刀刃、如鸟抓、如尖齿...... 围绕着陈浮生和晁辛赫峰,开始骤风骤雨般大力攻击,或劈斩,或自残自伤。 看起来,就像陈浮生和晁辛赫峰身上长出无数“小人”,挥舞黑手,在进行厮杀。 “黑魂蛊手,可挡不可杀,切记!” 晁辛赫峰发出警告,当即挥手连发无形箭矢,瞬间如同泼雨一样,点点滴滴落在陈浮生的躯体上。 这些无形箭矢,居然并非锋锐,而是镇压。 陈浮生身上的无数“黑手”,立即陷入僵窒,行动变缓。 与此同时,那一层防御陈浮生的“猎家遮幕”,荡漾如拂风,层层影影草木尘石以及飞禽走兽,汹涌而来,将这些“黑手”全都覆盖吸收。 “可挡不可杀......” 陈浮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蛊术,不敢擅动。 从名称上,以及晁辛赫峰的慎重,可以猜测,此蛊术或许与魂魄相关。若是杀之,恐怕会引起魂魄创伤。 危险虽有,但却暂时被抵挡。 晁辛赫峰浑身带着“黑魂蛊手”,却是凛然无畏。右臂举天,左臂张弓,清喝一声: “裂天矢!” 瞬间,天降光柱,有若光箭破天而下。 每一道光箭,都射穿了一根“蛊骸之柱”,并且射杀了顶端的敲鼓“蛊童”。 只是澹野飞殃祭出的“蛊骸之柱”,分布极多,并非一时半刻可以灭尽。 晁辛赫峰再次双臂回收,迸指挽形,仿佛张开一柄微型小弓。 他指尖浮现一滴血液,浓郁得血光璀璨,宛若一道血花流星。 “猿神!”晁辛赫峰迸指小弓,弹指射出。 蓬!! 血花绽放,如流星坠落在区域中间。 刹那。 一头身高逾三丈多,浑身血色毫毛如披甲,形象莽古,躯体筋骨虬结膨胀,凶猛绝伦的大猿猴,显身而出。 血毛猿猴手中,挥舞血煞气焰,宛若巨粗大棒。它咆哮怒吼,挥棒砸动,如同滚滚雷炸。 轰然声中,那些留存的“蛊骸之柱”顶端,所有敲鼓的蛊童被吸引诱导。无数鼓音,全都涌向这头凶猛大猿。 顷刻。 陈浮生和晁辛赫峰身上,“黑魂蛊手”沉寂,暂时又陷入僵窒。 从澹野飞殃祭出“蛊骸之柱”,到蛊童敲鼓催发“黑魂蛊手”,直至晁辛赫峰发起神通反击,也不过电光火石间。 双方交手,已然堪堪力敌。 晁辛赫峰却是再次悍勇争先,脚下一踩。 轰隆~~ 仿佛移形换位,陈浮生面前围绕的“蛊骸之柱”,大多移到血毛猿猴旁边。 只剩下三根柱子留存,并未移动。 晁辛赫峰感应到陈浮生再无多少危险,顿时如冲锋之矢,撞出了柱柱林立的范围,直冲远端山坡上的烛阴双巫。 转眼片刻,烛阴族两个大巫,便与晁辛赫峰短兵相接,开始剧斗。 ...... 陈浮生冷静观察身边的三根“蛊骸之柱”,觉得不可束手待毙。 从晁辛赫峰发出“裂天矢”来看,只要杀死蛊童,身上的“黑魂蛊手”便不攻自破。 “休门伏眠,休门阵,开!” 陈浮生毫不犹豫,法力玄炁狂涌,开启“休门”。 初代符箓太乙天象、休门神通,瞬间合体。 三根“蛊骸之柱”周围,立即笼罩无数风雨幻象,以及无数纵横交错线条,再加上禁锢、沉默之法。 如今的陈浮生,已经比肩圆满神将。眼前柱上的蛊童虽然诡异,但也不能说个个超越神将。 霎那,三个蛊童就被陈浮生定住,陷入茫然混乱,不再敲鼓。 “杀!” “焚龙!” 陈浮生掌中无间龙雀,一剑倾覆! 剑芒暴涨六丈,龙影飞腾、神兵锋锐、道珍发威! 九成九灵山法力狂潮注入。 噗!噗!噗! 三根柱上的蛊童,毫无还手之力,被陈浮生近身瞬剑连斩三剑,当即斩掉头颅,滚落而下,溃灭为黑气。 陈浮生耳中也喷出黑气如抓,将无主的柱子以及毙命蛊童,全都扫荡收入。 这是陈浮生首次实战,运用自己领悟的“焚龙一剑”。 战果令人满意,甚至犹有余力。 他回过头,观望遮幕外的战场,可见血毛猿猴以一己之力,缠住剩余的所有蛊童。 但这只猿猴,只是充当锈饵的作用。浑身上下已经被“黑魂蛊手”缠满,陷入失魂落魄般的狂乱,接近崩溃。 不过它总算是完成了使命,为陈浮生和晁辛赫峰赢得反扑的时机。 陈浮生正要出手,趁最后良机,将所有蛊童斩杀。 突然。 高空中传来一声大喊: “兄长,原来你在此地!!” 陈浮生惊喜抬头。 果然是苐天! 此时此刻,一道金辉流焰如闪电般呼啸而来。 苐天似乎是得到某种奇遇,双脚之下,多了两道如同火舞幻象般的影子,令他遁身如飞,气势恢宏。 苐天一经现身,便看出战局上发生的事。 他怒吼一声,顷刻发动“天命”。 浑身气势熊熊拔高,宛若一樽天降战神,凛威之雄浑无俦,竟是比先前更要宏大、莫测、可怕! 天命加身,不灭无敌! 苐天如天神下凡,瞬间突入根根蛊柱范围,手执麒麟长矛、犼狰盾,犹如狂风扫落叶,暴起暴打,摧毁了所有蛊柱和柱上蛊童。 陈浮生不禁为之咂舌,为之高兴。 分别多日,看来这位少年王者,又得到难以想像的提升,实力暴涨。 不过几个呼吸,苐天扫灭了蛊童,来到陈浮生身边,说道: “兄长,我与你分开后,又遇见一件奇事。心中有些疑惑......等我先解决那两个烛阴族,再来与你详说!” 说完,呼啸一声,执矛掌盾,脚下火影飞腾,瞬间已经冲锋而去,对两个烛阴族大巫展开厮杀。 澹野苔和澹野飞殃,二人万万想不到,苐天居然也在此地。更是难以想像,苐天居然如此强横! 一经照面,便灭了所有蛊童,前来助阵。 晁辛赫峰则是哈哈大笑,感受到这位少年王者的威势,立刻极有默契地开始联手,对烛阴双巫猛攻猛杀。 战局场面顿时逆转。 原本澹野苔和澹野飞殃两位大巫,对战晁辛赫峰,已有绝对把握拿下。谁知苐天前来,实力比肩大巫,甚至犹有过之。 烛阴族并非擅长战斗的种族,偷袭或辅助皆是手段高绝,赫赫盛名。但是正面缠斗交锋,却要略逊一分。 此刻面对的,偏偏是擅长战斗的夸夫族,以及更擅战斗的王者苐天。 晁辛赫峰时而远攻射箭,时而近身搏杀,时而陷阱频出。而苐天则是大开大阖,如入无人之境,每一招皆是石破天惊,难以抵挡。 不过十几回合交手,澹野苔和澹野飞殃已经苦不堪言,有了败像,兴起逃离之心。 陈浮生在下方看得清楚明白,心中稍定。 烛阴族双巫败像已呈,此刻又有畏战之意,不过数招便是大败亏输的结果。 眼看胜券在握,陈浮生突然感到一阵阵莫名心悸。 心悸发生得毫无来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冷漠、无情、宏伟、浩瀚气象的“眼眸”,在他的心神中瞥过一眼。 如此突兀、诡异难言的感觉,让陈浮生警兆大起! 但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喀嚓~~ 他处身之地,脚下骤然开裂。 一道漆黑裂缝从虚无间显现,顷刻便将他吞噬而入。 陈浮生耳中,仅只听到苐天的怒吼:“兄长......” 然后便失去所有知觉。 宛若在无尽深渊中沉沦,不知方向,不知终点......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此前那种心悸的感觉,又再占据陈浮生的身心。 刹那。 陈浮生惊惧惊醒。 他强行睁开眼睛观望。 眼前视线,逐渐清晰,竟是处身于一个整洁的石窟内。 石窟并不大,只在眼前尽头,摆着一张靠背石椅。 石椅上,坐着一位身穿华丽长裙,姿态曼妙诱人至极,倾尽言语都难以形容美妙风韵的女子。 只是这位女子,被氤氲薄雾笼罩着面貌,仅可见到令人动心动魄的窈窕之姿。 陈浮生极速冷静,提高万分警惕,所有手段蓄势待发。 不大的石窟内,仅有他和这位女子,两两相对。 毫无疑问,他之所以陷落沉沦而来,必然是这位女子出手。 “你叫浮生?”绝美风韵的女子,以极其飘渺,清风云淡般的声音问道。 陈浮生微微点头。 “此天地间,在天坑降临之时,除了‘风逅’,再无任何占卜之法,可窥探前路。” 绝美风韵女子,淡然说道: “我对你很是好奇,你究竟是哪个人族出身?居然懂得占卜之法?而且还能窥探我设下的‘风眼’?” 陈浮生听到这句话询问,心中兴起巨大疑惑。 他保持冷静,开口问道: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晚辈想请问,是不是前辈出手?将晚辈接引前来此处?” 绝美风韵女子微微点头,飘渺语气说道: “吾乃风逅座下首徒,虞妃。” 陈浮生头皮一麻,心神狂跳。 想不到居然碰到洪荒祖巫“风逅”的首座弟子。 他不禁想起苐天说的那句: “......此天地间,只有祖巫‘风逅’,方可运用占卜问卦之玄奥妙术!‘风逅’占卜、奇门,向来是天地间最神秘强大的法门......” 后世道门的占卜问卦传承,极大可能是风逅传下。 陈浮生心潮起伏,深吸一口气,暗抑无数疑虑猜测,又再问道: “虞妃前辈,不知你所说的‘风眼’,指的是什么?” “你并不知那是风眼?”虞妃听了也是微感诧异。 陈浮生摇摇头,确实是不知。 “你此前在万岁山,遭遇烛阴族之时,曾经窥探他身后的风眼之地,却又为何?”虞妃又再问道。 陈浮生再才恍然明白。 原来是因为天地桥窥探里的金光机缘所在。 不过他也起了疑惑,明明是晁辛长风的令矢开启的光明遗址,怎么和风逅首徒的“风眼”扯上了关系? 陈浮生立刻如实答道: “前辈,那个方位,乃是夸夫族的秘地之一。我受到请托,挟带令矢进入......” 话未说完,虞妃摇头道: “风眼与光明遗址并无关联。” “我知道你进了光明遗址,但在我的占卜窥探里,你也接触了风眼!” 陈浮生听到这一句,细细琢磨,终于又再恍然大悟。 他终于是明白过来,为何进入所谓的光明遗址,却首先见到了“射日之乱”的古战遗迹! ...... 第168章 时光长河之谜 陈浮生不禁默默深思。 “夸夫族的晁辛长风和晁辛赫峰,并不知他们所谓的“光明遗址”秘密之地,建立在虞妃的风眼之上。” “而我却因为金光机缘的指引,进入了风眼。所以见到了十座烈阳光辉的异相......再之后,苐天抉择,与我同入!” “风眼之内,显示的是‘射日之乱’的古战遗迹。” “再之后,或许是因为时间到了,或许是因我发出令矢,导致落入到夸夫族所说的光明遗址,离开了风眼......” 陈浮生琢磨之后,觉得只有这种解释才算合情合理。 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会见证“射日之乱”,而为何晁辛赫峰却并不知情。 “前辈......” 陈浮生平复心绪,又再问道: “前辈将我接引至此,难道认为我进入了风眼?” 他问出此话,心中已经想好各种托辞,以应付这个局面。 却不料,端坐石椅上的虞妃,淡然说道: “你有没有进入风眼,我无法得知。毕竟风眼乃是风逅所创!我只是负责看管,却也不知风眼代表什么,内中究竟有何存在。” “你说与不说,说得对与不对,我皆不明了。所以,你进了风眼与否,我问也是白问。” 她此话说得坦然,毫无机心,极是云淡风清。 陈浮生准备好的托辞,竟是全盘托空,不禁无言以对。 但通过这句对话,他也暗暗吃惊: “风逅创造了风眼,以及风眼内的存在?岂不是说,风逅知道‘射日之乱’?” 这个结论,令陈浮生惊讶无比,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陈浮生只能问道: “既然与风眼无关,前辈引我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虞妃沉吟片刻,缓缓道: “你有占卜之法,超乎我的想像。我却要考考你几个问答!若你能过关,我便给予你一份馈赠!”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中,第一次显露出笑意,又道: “你似乎是在寻找鸿蒙太阳之精粹?亦或还要鸿蒙玄月之精粹?” “若能在问答上过关,我可赠予你!” 陈浮生再次惊讶万分。 没有想到,这位神秘的女子虞妃,居然知道他在寻找日月火种? “难道是我在与苐天对话时,被她窥探得知?或者,是因为她的占卜所得?” 陈浮生冷静问道:“前辈,若我过不了关?该当如何?” 虞妃恢复冷淡语气,说道: “你若过不了关,即证明你并非懂得占卜问卦。那么你窥探风眼,便是触怒风逅的大忌!” “我身负看管重责,只得将你打为齑粉,以儆效尤。” 陈浮生当即无言。 唯今之计,只能见步行步。 “好!” 陈浮生点头,“前辈请问。晚辈若能知晓的,知无不言!” 虞妃并未犹豫,而是直接问道: “天地间,即将发生一场巨大动乱。你应该是知道,这一场影响深远的巨大动乱,究竟是何事?” 陈浮生一听此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万万想不到这位神秘女子,居然问这个? “她能这样问,即代表她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她对于即将发生的‘射日之乱’有所感应?有所预测?从占卜中得到提示?” 毕竟“射日之乱”还未发生...... 究竟是她想问?还是幕后的风逅想问? 虞妃的问题,让陈浮生陷入沉吟难决。 如若不说实话,那么下场就是化灰...... 虽然在进入时光长河前,顾君临曾笑言,在洪荒路上,并不会有死亡......毕竟是时光长河,一切皆虚...... 但是陈浮生无论如何,不能赌这一把。 万一,作死了呢? 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要是说出实话,告知射日之乱,会不会引起洪荒的变故?” 陈浮生转念一想,射日之乱是必将发生的天地剧变。无论他说与不说,这一场改变三界的大事件,仍是会发生。 即使是虞妃,甚至是风逅,得知此事,也不可能改变结局。毕竟陈浮生是后来人,知道后来的结果已定。 一番思索,陈浮生有了决断。 当即不再犹豫,点头肃然道: “天地间即将发生的巨大动乱,称之‘射日之乱’!” 陈浮生说出此言。 刹那,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冷漠、无情、宏伟、浩瀚气象的“眼眸”,在他的心神中瞥过一眼。 这种心悸的感受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即逝。 陈浮生暗暗压抑,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杂念。 虞妃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原来如此......射日之乱!嗯,此事你回答得令我满意,可以算你顺利过关。” 她并未追问何为“射日之乱”,似乎确实如陈浮生所想,约莫了解一些内幕。 “此乃鸿蒙太阳精粹,赠予你!” 说着,虞妃屈指一弹。 一枚宛若丹珠大小,如太阳般璀璨生辉的光漩,落入陈浮生掌中。 光漩内,隐隐有“精火太乌”在其中缭绕。 只是一眼,陈浮生便知道此乃梦寐以求的“火种”,顿时暗抑兴奋激动,将之收入。 “第二问,你若过关,我便赠予你寻找鸿蒙玄月的途径,必可追寻入手。” “前辈请问。”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等待询问。 虞妃沉吟片刻,问道: “射日之乱后,谁是占据优势者?或者说,谁最终得利?” 陈浮生略一存思,也未作犹豫,直接说道: “人族。” 此话一出,先前那心悸的感觉,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眼,又再掠过陈浮生心间,凝视之后,转瞬即逝。 “嗯?” 虞妃的语气带着疑惑,轻咦一声,随即仿佛喃喃自语: “居然是人族......天地变迁之事,果然难料......” 她低语之后,又再屈指一弹。 一枚如同八卦幻影般的光漩,又落入陈浮生掌中。 “此乃玄月之门。你可择一僻静所在,进入此门。然后,你便可得知鸿蒙玄月的秘巢之地,无须多么艰辛,便能获得玄月精粹。” “多谢前辈!”陈浮生心中欣喜,又再收下。 虞妃沉思了片刻,又再问道: “我还有第三问,换你一个想问之事。你想知什么?” 陈浮生想了想,缓缓道: “晚辈有一位麾下,乃是......” 他说到此,顿住,略略思忖。 如今这洪荒时期,应该是没有所谓的冥骸?那么哮天犬身为冥骸,便不可轻易说出...... 思忖后,陈浮生接着道: “......乃是身受蛊术,虽死但却有本体存在,意识亦存。晚辈想知道,这般死而犹生之身,如何复生?它乃神兽血脉,是否可完全复生?” 虞妃未想到他问的这个问题,立即又再浅笑道: “你前往的玄月之门,秘巢之地,可见‘月宫寒潭’。潭边生有‘还天草’,蛊骸残身吞之,再浸入潭中七日七夜,便可完全复生。” “此乃烛阴族独门秘法,向来无人知晓。” 陈浮生立刻恍然大悟,俯首感激。 虽说因此浪费了一个宝贵的问题,但结果足以使哮天犬复生,付出任何代价也值得。 虞妃仍是浅笑道: “你既称我一声前辈,我自然不会白占你的好处。这样,你若回答我第三问,我再赠予你一份奇物。” “多谢前辈,前辈请问。”陈浮生赶紧说道。 虞妃沉吟之后,问道: “天地大变,引起射日之乱。大乱之后,人族因此最终得利,从此崛起。那么,我想问问,人族最强之人,是谁?” 陈浮生微微一怔,随即也是沉思不语。 按照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天皇、苐天! 三皇五帝之首,开创人间界,毫无疑问的人族至强! “我若说出这个答案,会不会害了苐天?” 陈浮生不敢赌,觉得不能说。 他立刻摇摇头:“前辈追问的这个答案,晚辈并不知具体何人。” “哦?” 虞妃在氤氲薄雾后,凝视陈浮生,浅笑道: “我也不为难你。只须说出,大约有几位最强之人,也算你过关。” 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毫不犹豫说道:“五人。” 此话一出,又是心悸的感觉,转瞬即逝。 “五人最强......嗯,你所说非虚,我很满意。” 虞妃屈指一弹。 又一枚八卦幻影光漩,落在陈浮生掌中。 “此乃我手制的‘朦月遮幕’,你可使用三次。” “玄月之门,秘巢之地,你若有‘朦月遮幕’随身,那些玄月妖灵,便不会对你有敌意,难以察觉。” “你若想离开,只须击碎遮幕,便可安然遁离。” 陈浮生收入,再次俯首感谢。 虞妃云淡风清的语气,继续说道: “其实我还有几个疑问,想在你身上得到答案。可惜,若是强求贪婪,问得越多,对你我皆不利......以免引发祸事。” “以后若有缘,还会再见,再问也不迟。” 陈浮生听到这句,心里暗暗嘀咕:“没有以后了,以后你也找不到我,前世后世永隔......” 虞妃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浅笑一声: “虽说是以后有缘再见,但在此既是相见,那便先结个善缘......” 说着,又是屈指一弹。 陈浮生瞬间觉得左手背一阵蚀痛。 他立刻抬腕观看。 可见左手背腕后,浅浅印着两个朦胧古字“虞妃”。 “有此纪念,将来之时,我若见到你,便知道是你......”虞妃笑了笑,挥挥手。 刹那。 陈浮生眼前一阵茫然,又再像是陷入沉沦...... ......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一片黑暗,但终于是清醒过来。 陈浮生感觉处身于荒野或森林旁侧,天地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确实是脱离了石窟。 想起遇见虞妃的过程,简直宛若梦一场,似真似幻。 “兄长!” 突然,苐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随即,陈浮生已经感到苐天迎面而来,惊喜说道: “兄长!果然是你!” “我在此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是等到你!哈哈哈哈......” 黑暗环境中,陈浮生与苐天携手并肩,终于是相视大笑,有劫后余生的畅快感受。 “一天一夜?”陈浮生暗暗讶异,从夸夫族的秘地被接引至那个石窟,居然过了如此长时间。 “你是怎么离开的?”陈浮生不禁问道。 “我和晁辛赫峰杀退烛阴双巫,可惜未能杀死,被二人以蛊身替死而逃。” “后来,晁辛赫峰指引我出了那处地方,又射出巨箭做参照,我便顺利回到了部落森林。” “只是我未能见到兄长返回,担心兄长你若安然归来,不得其林而入。所以,我便留下等待。” 苐天笑道,“幸好兄长顺利而归!” 陈浮生大为感动,也是笑道: “我若不回,那你岂不是在此枯等下去。” 苐天顿时肃然,带着丝丝杀气,说道: “兄长若回不来,若有什么不测,我已立誓,必将烛阴族满门屠戮!” “再去那个光明遗址,将之毁个干净!挖地百丈,也要见到兄长的踪迹!否则,誓不罢休!” 他说得决然,铮铮有声,显然是动了真怒。 陈浮生感动无言。 正在此时,他耳中黑气喷出,后背光华一闪,狲喉和河童双双跳了出来。 “怎么又是被迫沉睡?浮生,你又去阿鼻集市了?” 河童带着怨言连声问。 陈浮生苦笑,看来见到虞妃之时,又像见老王一样。 不等河童再次发问,陈浮生立刻反问道: “你知不知道,风逅有一个首座弟子?世间可有此人?” 河童一愣,沉思后,摇头道: “祖巫风逅?我却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首座弟子......你为何如此问?难道......” 苐天也是迟疑道: “兄长,风逅一族,向来人数不多,甚是神秘。我也未曾听说,风逅并无什么首座弟子。你是听谁提起?难道你见过?” 陈浮生暗叹。 他怀疑虞妃并不是风逅首座弟子,现在看来,这个怀疑,确实是猜对了。 虞妃究竟是谁? 为何要追问关于射日之乱的事? 一个自称风逅首座弟子的女子,又约莫知道一点射日之乱大事件,又有手段将他接引至石窟地,又有手段送回...... 如此之人,必定也是哪位大人物! 陈浮生百思不得其解。 时光长河,洪荒之路,已经是过去、过往,已逝的岁月......但是陈浮生处身在此,却感到身临其境,并不像是虚幻。 “兄长?” “浮生?” 苐天和河童的声音,响在陈浮生耳边,打断了他的沉思和心乱。 “我没事。”陈浮生强颜欢笑的说,“我遇见一位神秘人,自称风逅首座弟子。聊了几句,她便将我送回。并无敌意,无须担心。” “走!” “回部落。咱们休整一番,再去寻找玄月之门!” ...... 第169章 仙宿、仙光 苐天再次撕开森林外的遮幕。 二人并肩入内,终于是脱离了末日天坑的黑暗,进入森林,一路返回到部落。 苐天没有急于安排族中事,而是拉着陈浮生,来到一座僻静独立的树屋内。 二人相对而座。 陈浮生笑道:“正好,我有件事,想与你说一说,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苐天同样语气,说道: “兄长,我也有要紧之事,急于与你详说!” 陈浮生再才想起,此前在对战烛阴双巫之时,苐天确实是提起,遇到一件奇事。 “好,你先说!”陈浮生认真聆听。 苐天回忆片刻,脸色肃然,缓缓抬起手掌。 在他的掌心中,一抹微不可闻的淡淡印记,宛若一个古文“天”字,镌刻肌肤内。 “兄长,此字,乃是你给予的那个丝缕异物,凝结而成。” “我将之凝于掌中,便可随时心起意动,激发天命加身!” “之前,在那个光明遗址里,你我皆是见证,一场惊天动地,巨大的毁灭变故。当时我忽有所感,便前往远方观悟天象......” 陈浮生听了微微点头,当时情形,确实如此。 苐天又再肃然说道: “我在观悟时,并未想要天命加身。毕竟若不是战斗,也无须天命之身加持。” “但在当时之势,天地气象万千,极至罕见。我心情激荡,大有所悟。恍惚间不知在何时,却激发了掌中‘天命’!” “然后,我便见到一幕不可思议的奇事!” 苐天说到此,眉头紧锁。 这位少年王者,居然罕见的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陈浮生深知苐天的禀性,如若不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件,这位结拜兄弟,绝不可能有任何动摇。 “何事惊奇?”陈浮生低语问。 苐天缓缓说道: “原本我所见的,乃是成百上千的大巫,在高空争斗、厮杀,诸般宝术奇异万象。血海坠落、尸骸漫天......” “我虽不知这些大巫,为何而战。但可见到,依稀有鸿蒙十日的焚天之影,有毁灭异景。所以猜测,必然是与鸿蒙十日有关。” 陈浮生默默聆听,心中暗暗点头。这位结拜兄弟,果然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接近了真相。 苐天继续说道: “当时,我突然天命加身,处于一种特殊的时刻!竟是透过某种遮蔽,又看到更惊奇可怖的一幕!” “除了成百上千的大巫、鸿蒙十日,在战斗、厮杀......我居然见到了,传说中不可能出现的——鸿蒙仙宿!” “鸿蒙仙宿?”陈浮生皱眉,他的见闻知识里,没听说过这个称呼。 苐天沉默片刻,回忆之后,又再解释说道: “兄长,你不知鸿蒙仙宿,也属正常。此天地间,人族弱小,大多皆是挣扎求生,对于更远古的传说秘闻,并不知晓。” “甚至有些巫族等,不闻世事的,也并不知鸿蒙仙宿的存在。” “而我,是在记事时,偶尔一次狩猎,听几位外族长老前辈们谈起,再才知道一些更远的古事......” “相传,天地未开辟前,乃是一片混沌!” “据巫族传说,混沌诞生两位‘至高主宰’。正是这两位‘至高主宰’开辟混沌,创出了天与地。” 陈浮生微微讶异,因为这个传说,他在后世的人间界,还从未听说过。 在后世的见闻知识里,只知有洞天先祖,还未曾出现“至高主宰”的说法。 难道洪荒的历史,被后世掩盖了一些内幕? 陈浮生挥却杂念,继续聆听苐天的讲述。 “至高主宰,创天、创地之后,再才有巫族、灵瑞、人族等等,繁衍于世,直至无数年岁月......” “但在传说里,天地开辟之时,两位至高主宰,分别用混沌碎片,创造鸿蒙太阳和鸿蒙玄月,以此巡察天地,避免天地动荡。” 苐天讲述着自己所知的见闻,流露出神往追忆的语气,继续说道: “鸿蒙仙宿,便是诞生于这个时期!” “长老前辈们说,鸿蒙仙宿乃是先天地而生,并不存在于世间,世人无从得知。他们的威能境界,远非世间可比。乃是至高主宰的麾下,掌控日月,却另有大道,永不入世!” 陈浮生听了,心中若有所思。 按照这个说法,那么所谓“鸿蒙仙宿”,应该十有**,就是后世的“洞天先祖”。 也就是——天仙祖上!代表最古老、最久远的仙之祖先! 苐天语气深重,说道: “我当时见到的那一幕,便是鸿蒙仙宿,也在参与战斗!” “他们果然是与巫族不同,却与我们人族相像!” 陈浮生不禁低语问道: “你怎么能肯定,见到的,是传说里虚无飘渺的鸿蒙仙宿?” 苐天知道陈浮生肯定会有此问,当即伸出手掌微微一晃。 刹那! 他掌心中,那一个“天”字,无数九彩玄色飘渺如丝、如带、如翼、如光、如画,诸般妙象纷呈。 玄妙之相凝为一道光柱,冲盈而起。 陈浮生顷刻感到窒息,如临大恐怖的剧烈心悸! 这是极其毁灭的玄奥力量! 远超所见的大巫之力!远远凌驾于大巫之上! 好在苐天似乎是有意压抑,并未全力全发。掌中玄妙力量光影一现,便即收束,化为无形。 室内瞬间恢复极至寂静。 陈浮生缓缓平复心情,认真看向苐天,欲言又止。 苐天明白陈浮生想说什么,肃然点头,低语道: “此乃——鸿蒙仙光!”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压低语气,问道:“你见到了鸿蒙仙宿,这一场奇遇之中,令你获得仙光?” 苐天的脸色微有疑惑,点头继续说道: “当时,我仅仅只是见到鸿蒙仙宿现身,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仙光之力!浩瀚、磅礴、宏大,实在是凌驾世间的伟力!” “所以我便知道,他们确实是鸿蒙仙宿......” 苐天说着,轻轻握拢手掌,带有一丝疑惑的低语道: “其实我所见,也仅只是瞬息一瞥,并未见到更多内幕。但却不曾想,居然有鸿蒙仙光突兀而来,遁入我的掌心内......” “在这一刻,无须任何意念,我便突然获得了仙光入体,有了掌控鸿蒙仙光的本领......” 陈浮生听完这句,既是惊讶万分,又是极其高兴,不禁说道: “那岂不是说,当你回来找我,去拼杀烛阴双巫之时,已经有了杀死澹野俩兄弟的能力?” 苐天微微点头: “是的!” “但我毕竟是人族,晁辛赫峰虽然有善意,却是巫族,非我族类。” “我若当时显露出仙光,斩杀澹野双巫,那便曝露实力。会对天岐部落,乃至其他人族,带来难以想像的灾难。” “所以,我便掩盖了这个仙光之力,并未展现!” ...... 第170章 寒潭、月宫 “不错!怀璧其罪,你掩蔽自身的秘密,避免巫族的觊觎,确实做得对。” 陈浮生点头,赞同的说道。 但随即他又微有疑惑,低语问:“你是因此事担忧?虽说鸿蒙仙光来得奇特,但你实力大进,也算是一场福运!为何有忧?” 苐天却是指了指自己掌心,认真的说道: “兄长,鸿蒙仙光入体而来,令我实力大增,确实是福运。但随同而来的,还有一段话语!” “嗯?” 陈浮生讶异,不禁问:“什么话语?谁人所说?” 苐天摇摇头: “我并不知是谁人留下。若是猜测,恐怕是赐予我仙光的鸿蒙仙宿,留下的一段话语......” “话语清楚明白,不停在我心神中萦绕,记忆犹深!” “说的是——要我不惜一切代价,联络某些交好人族的巫族,追踪鸿蒙十日的下落,对其进行剿灭!” 陈浮生立刻一惊。 难道“射日之乱”的引发,并不是由巫族率先发难? 难道历史上的这场大事件,是早有预谋?并且交由苐天进行推进、发展,最终达到诛灭九个太阳的目的? 陈浮生此刻不仅是惊疑,更是产生了心绪混乱。 他来到这个时光长河内,抵达所谓洪荒之地,按道理只是一位旁观者,一位后世修行者前来历练一番。 所有的历史、过往,皆已注定。陈浮生不可能影响到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更不可能推动什么...... 但是令他混乱不解的是,自从抵达洪荒之地,就仿佛在推动历史,或者在改变历史,甚至亲身在参与历史进程。 这究竟是自己受虚幻所迷?还是真实存在? 陈浮生连续几个深呼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 “此地乃是时光留存,乃是历史的过往......此地一切皆虚,一切已经逝去,一切不可改变......” 苐天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对陈浮生造成无比大的困扰,眼见陈浮生的脸色幻变,不禁是低语道: “兄长?你怎么了?难道是怕我联络巫族,会遭来杀身之祸?兄长请放宽心,我自有决断,毫无担忧!” 陈浮生压抑心情,听到此句,也是问道: “你的意思是,有手段可以达成此事?” 苐天微微一笑: “仙光入体,留下的话语里,还有一句。” “说的是,我可通过掌中这一个‘天’字,对其他的巫族和人族,进行仙光赐予!既可增其实力,又可掌控其念!” 陈浮生一愣,惊疑道: “也就是说,你有手段,可控制大巫为你效力?” 苐天微笑点头:“确实如此!” 陈浮生立刻不知是什么心情,有惊、有喜、有疑惑、有释然,也有参与历史进程的激荡,也有一些茫然。 “苐天,你已决定围剿鸿蒙十日?”陈浮生低语问。 “是的!” 苐天肃然,再次握紧手掌,淡淡道: “掌握大巫为我所用,诛灭天上的鸿蒙太阳,那便可改变这方天地的环境!” “若此事可成,那么人族的生存机会,从此如坦途!” “我们不必再躲在森林里、暗窟里,可拥有更多出外狩猎的战士。人族的繁衍,也会因此大涨!” “更何况,鸿蒙十日早已被围剿多次,说明此事大有可为。而且,你我在光明遗址里,见证了十日毁灭的异相,此乃征兆!” “我若一战功成!不仅是人族因此大兴,而我也能有更高声望,可统率人族团结奋进,达成与巫族、灵瑞等抗衡的大势力!” “如此,一统人族有望,人族崛起有望,近在眼前!” “兄长,你说,这是不是混沌主宰,赐予吾等人族的翻身之路?诛灭鸿蒙太阳,便是大道之起始,我必立誓而成!” 苐天说得平静,但其意滔天,激昂锵锵,令人崇仰。 这位少年王者的一字一句,尽皆震荡在陈浮生心头。宛若滚滚洪流,不可抑制,汹涌澎湃得令人血脉贲张。 陈浮生不禁深受其感。 甚至有一种愿意留下来,与之并肩而战的难抑激情。 但终究是前世后世殊途不同。 “我只是一个过客,最终还是要离开......射日之乱的帷幕已经拉开,历史仍是历史,过往的终是过往......” 陈浮生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 ...... 与苐天一番交谈之后。 陈浮生回到自己的树屋内。 召集来晁馗和哮天犬,低语说道: “我们要离开了。” 晁馗为之一愣,他还沉浸在实力见涨的喜悦中,此番与先祖晁辛长风同处同修,获益匪浅。 哮天犬和晁馗是一样的心思,几乎忘了自己身在时光长河,不禁诧异道: “主人,为何如此急?咱们在天岐部落历练,大有收获,何不再多待些时日?” 陈浮生摇摇头,肃然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时光长河、洪荒之地,并非我想像的那样,属于历史过往......” “如若再待下去,我担忧会引起更多难测的变故!” “苐天已经决定做一件大事,而我也有了日月火种的下落。互不干涉,是最好的抉择。”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皆点头道: “好,你如何说,咱们如何做,一切听你安排。” 陈浮生取出虞妃赠予的玄月之门“光漩”,拈在指间,注入法力玄炁。 刹那。 一道朦胧柔和的光幕,将三人笼罩其中,消失不见。 陈浮生立即感受到冰寒刺骨的氛围。 随即像是在浓郁夜色里穿梭,眼前光影幻变。 不知多久以后。 他感到脚踏实地,视线逐渐清晰,完全清醒过来。 果然! 已经离开了天岐部落的森林,转眼来到一个银白色的深潭边。 晁馗和哮天犬,仍是在他左右,不过却像沉浸在梦里,双双闭眼,还未完全清醒。 陈浮生警惕地观察四周。 可见天空依然是黑暗如夜幕,又如同罩着轻纱,无日月、无星光、无异相,是一片极至深远、深邃的永恒黑幕。 处身所在,是圆若满盈之月的水潭边畔。 水潭的范围,约莫数十丈方圆。说小不小,但也不算过大。水面平静如镜,银色粼粼,反映出或白或黑的泛光。 除此之外,便是围绕水潭的山峰。 山峰显得不真实,像是假山一样,寂静矗立。山上嶙峋,覆盖各种不规则的物体,却看不出是什么。 整个天地间,整个范围所在,就像一幅非常呆板、无神、静止、无声的画面。 除了眼前的银色深潭,是真实活现,其他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假相。 随着陈浮生的观察,对面远端,群山尽头,缓缓浮现出一座白玉雕砌的宫殿。 宫殿就像凌空悬浮,突兀显身而出。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宫殿远观可见其形,但却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内在。显得飘渺、虚假,就像一抹宫殿形状的色彩而已。 “......玄月之门可见‘月宫寒潭’。潭边生有‘还天草’,遗骸吞之,再浸入潭中七日七夜......” 陈浮生回忆虞妃所言,以手中剑映照异色双瞳。 再次仔细观望周围,并未有异相发生,证明此地确实非虚。 “还天草......” 陈浮生挥却杂念,一心一意窥探眼前,不去关注其他事物。 在异瞳的观察下,果然,离得不远的深潭边岸,确实是有一点点,依稀像是“蛇虫”状的草叶,孤零呈现。 晁馗和哮天犬,还是闭目不动。 陈浮生再次取出虞妃赠予的另一份“朦月遮幕”,将之以法力抛洒。瞬间,笼罩于自身和晁馗、哮天犬身上。 宛若有一层细密的粉末,浮现眼前,萦萦绕绕,似虚似幻。 他做好准备,提高万分警惕,持剑一步步接近奇形怪状的潭边草叶。 但他未走几步,立刻停止。 此时此刻。 草叶后方的潭水里,突然响起哗哗啦啦的水声。 原本静止不动,无声无息的银色深潭,如镜的水面破碎般荡漾开来。 两位披散银发长发,上半躯寸缕皆无,玲珑凹凸,宛若画中仙的年轻女子,从潭水中渐渐浮出。 接着,显现的下半躯,却宛若银鳞蟒蛇。长尾尖尖,摇曳多姿。两位银发女子并肩游到岸边,低语浅笑,似乎在交谈。 “朦月遮幕”笼罩内的陈浮生,并未引起她俩的注意,视若不见。 陈浮生摒息凝神,蓄势待发。 眼前女子,看来就是虞妃所说的“玄月妖灵”! “是直接动手?还是静观片刻再行事?”陈浮生暗暗沉吟。 虞妃曾有言:“......玄月之门进入后,你便可得知鸿蒙玄月的秘巢之地,无须多么艰辛,便能获得玄月精粹......” “无须多么艰辛?”陈浮生琢磨这句话。 难道眼前的银发蛇躯女子,就是玄月精粹? 陈浮生可以看出,这两位人身、蛇躯的银发女子,实力介乎于圆满神将之上,但却不算过高。 如若拼力一搏,又有“朦月遮幕”的加持,或许有些胜算。 但分析虞妃所言,似乎并不需要行蛮,而是可巧取? 陈浮生冷静观察,虽然蓄势待发,顷刻便可雷霆一击。但仍是决定再看看情景,是否有强行动手的必要。 正在此时。 陈浮生还没决定,突然耳中黑气一卷。 狲喉竟是遁身而出,闪现一瞬,便扑到两个银发女子身前。 陈浮生惊诧万分,措手不及。 ...... 第171章 还天草、作画人 “朦月遮幕”依然笼罩在狲喉身上。 它扑到两个人身蛇躯的女子面前,并没有引起这两个妖灵女子的注意,仍是视若不见。 陈浮生眼见如此,再才松了口气。 狲喉不知因何原因,落在二女面前之后,静静悬浮着,似乎是在观察,似乎是在疑惑、沉思。 陈浮生瞧了瞧狲喉的举止,又瞧了瞧两个人身蛇躯的妖灵女子,不禁心中一动。 果然。 狲喉回过头来,传音说道: “同类!” 陈浮生与它意念沟通,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 狲喉觉得眼前的女子与它是同类。所以忽有触动,便遁身出来观察。 陈浮生暗暗琢磨。 狲喉是噩绝奇胎出身,但来到洪荒路之后,又再蜕变,外形举止越来越像是人族孩子。 只不过苐天第一眼见狲喉时,也曾说过狲喉应该是“妖灵”。 如若狲喉当真是妖灵,那么它此刻见到月宫的人身蛇躯妖灵,对自己身世有所触动,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狲喉来自冥狱,怎么可能和洪荒的鸿蒙玄月妖灵,扯上关系?这个外形如蛇躯的模样,代表哪个特定的种族吗?” 陈浮生琢磨深思。 但他仍觉得,难以完全断定,狲喉究竟是什么出身。 一父一子,正在相对思绪,各自琢磨的时侯。 突然! 远端传来金铁交鸣般的沙沙声,又像沙砾摩擦,令人听了不舒服。 两个月宫妖灵女子,顿时止住交谈,不约而同地回望。 随着声音,一个极其高大、魁梧、凶蛮的人身蛇躯男子,扭曲下半躯,蜿蜒而来。 此人的身高逾一丈多,容貌粗豪。上半身古铜色肌肤虬结、贲张,凶猛残暴的气势尽显。头肩、胳膊、胸腹皆如同泛着青黑光芒,威仪凛凛。 在他手中,提着一柄黄金三叉戟,神光熠熠。其下的蛇躯,金鳞密布,宛若铠甲,既显尊贵、又显煞气腾腾。 “参见夜摩大人!”两个妖灵女子,立刻上前见礼。 被称作“夜摩”的凶猛男子,冷眼扫过,锵锵刺耳的嗓音说道: “最近,鸿蒙十日躲藏天坑黑幕,引发了天地间不少诡谲动荡。也导致吾等镇守的月宫,难以顺利遨游。” “主上有旨,你等‘寒潭月娥’虽然近期无事,但也不可懈怠!” “速回月宫,整装待备。兴许过不了几时,天坑黑幕便会破裂,月宫便可重新遨游,履行职责!” 夜摩说完,两个寒潭月娥恭敬施礼:“遵主上旨意!” 狲喉和陈浮生全程摒息凝神,不敢妄动。 好在“朦月遮幕”的掩盖效果显着。 夜摩虽是大巫实力,却并没有察觉狲喉和陈浮生的存在。 两个寒潭月娥离去。 夜摩手执黄金三叉戟,仿佛巡逻一样,缓缓来到银色的深潭边,凝视着潭岸那几簇“还天草”。 “嗯,已经成熟,可以采摘。”夜摩点头自语,将手中黄金三叉戟,指向潭岸边的“还天草”。 陈浮生顿时大急。 如若夜摩采走“还天草”,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但是此人实力强横,比肩大巫,陈浮生虽然惊急交加,但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出手。 狲喉同样露出焦急,和陈浮生互看一眼。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腾起杀机,想要联手偷袭。 正当此时。 突然,自远方群山虚幻间,浮现的白玉宫殿里,传来一个飘渺,带着威严的声音: “夜摩,寒潭之事暂且放下。速回月宫,外界有变。” 夜摩抬起黄金三叉戟的手一顿,当即恭敬俯首: “遵主上旨意!” 说着,蛇躯急速蜿蜒,夜摩如同一道青黑虚影,瞬间远遁而去,消失远方。 此地恢复了寂静,再无旁人。 陈浮生立刻松了口气。 然后他毫不犹豫,纵身上前,五指一张。 法力玄炁涌出,化为网状,将岸边成熟的六株“还天草”,全数拔起,收入掌中。 好在采摘“还天草”并未发生异相,陈浮生飞快转身,又遁回晁馗和哮天犬身边。 此刻,晁馗和哮天犬还在如梦初醒,惊诧地打量周围环境。 见到陈浮生回来,哮天犬正要开口。陈浮生眼神阻止,示意一切传音交流。 “大机缘,这旮沓就是玄月巢穴?看着不像啊......”晁馗赶紧传音问。 “先不论是不是玄月巢穴,我已采到‘还天草’,先给哮天犬服下再说。” 陈浮生不多费话,当即屈指一弹,一株“还天草”落入哮天犬嘴中。 哮天犬热泪盈眶,兴奋激动地吞下,立刻脸色一变。周身上下仿佛染上一层寒霜,竟是多了许多缭绕的“霜白毫毛”。 大量刺骨阴寒的气息,从哮天犬身上散发。 只是转眼,哮天犬就仿佛被“冰冻”,神色僵硬,身躯僵硬,宛若枯骨。 “入潭!”陈浮生不敢耽误,手掌一拂。 哮天犬的躯体,顿时被缓缓浸入旁侧的潭水里。 它此刻就像一大块“冰霜”,半浮半沉,白气森森萦绕。 晁馗是夸夫族,天生猎家,对于生机的转变,感应极是敏锐。当即眉头一展,惊喜道: “哮天好像在焕发新生!!” 陈浮生也已经有感。 毕竟是他造就出的冥骸,哮天犬在发生大变,做为主人,他也清楚明白。 “七天七夜,咱们在此静候佳音!” 陈浮生说着,沉吟后,又道:“晁馗,你守在哮天身边,我和狲喉前去巡视一番,看看有无什么危险。” 晁馗点头应承,盘膝坐地,严肃地守在潭边。 陈浮生再次瞧了哮天犬一眼,平复心情后,带着狲喉,小心翼翼向潭外巡视而去。 “寒潭月娥、月宫、主上......” 陈浮生一边缓步观察,向前探索,一边琢磨着夜摩所说的话。 从话语中可以分析,此地十有**,与鸿蒙玄月有重大关系。 只是不知,这位所谓的“主上”?指的是谁? 狲喉蹲在陈浮生的肩头,乌黑的眼瞳眺望周围,满是警惕。它的眼睑内,多了一层金光熠熠,似乎目力也有进化。 “父!” “有人!” 狲喉突然发出字音,传入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从沉思中清醒,当即蓄势待发,止步不前。以剑刃凝视自己异色双瞳,然后抬眼警惕地观望前方。 果然! 前方山峰下,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嶙峋怪石堆积,就像一个天然形成的屏障。 而在怪石堆中,出现一位荆钗布裙,外形平凡普通,看似人间乡村婆婆的老妇人。 老妇人似乎坐在岩石上,正在作画。 她膝前,身边,全是如丝绢般的洁白画纸。 陈浮生和狲喉,已经距离这位老妇人数丈远。毕竟她是突兀显身而出,陈浮生和狲喉并未防备。 不过,虽说“狭路相逢”,隔得近。但在朦月遮幕的掩盖下,陈浮生并不怕曝露。 “小子,月宫重地,不要擅闯。” 老妇人突然开口说话,清晰传入陈浮生耳中。 她停下手中画笔,抬起头来。 陈浮生惊讶万分。 万万想不到这位老妇人,居然无视朦月遮幕? ...... ...... PS:本书疯狂存稿中,下周开始更新爆发!敬请期待! PS:第一部圆满神将之路,接近收尾,即将开始下一个大剧情,敬请期待! 求票、求支持、感谢大家! 第172章 画中有指 陈浮生提高警惕,仍是蓄势待发,并未放松。 与此同时,他也不答话,也不继续前行,仍是止步,冷静打量这位老妇人。 从容貌上看,老妇人约莫八旬年纪,鬓发染霜,皱纹深重。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应是一位美人,犹有旧韵。 她的眼瞳清澈、有神,与苍老的年龄不符。数丈远外,凝视而来,目光却仿佛直入人心。 此刻陈浮生是在异瞳状态,但窥探这位老妇人,却并未看出任何境界实力,平凡无奇。 如此环境、如此出现,又怎会是平凡之人? “小子,有缘一见。过来,与老婆子说说话可好?” 老妇人招招手,话语带着善意。 陈浮生不动声色,既不回答,也不向前。 突然,他肩头的狲喉,再次吐出字音传入耳中: “同类。” 但是狲喉说得有些含糊,似乎并不完全确认。 陈浮生听出它的意思,是说眼前的老妇人,有极大可能也是妖灵同类,让狲喉感到并无敌意。 “同类?”陈浮生再次观察老妇人,却并未看出什么人身蛇躯,确实像是一位人间乡村婆婆。 听了狲喉的判断,陈浮生缓步向前。 老妇人也露出笑容,瞧了瞧陈浮生肩头的狲喉,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难明的意味,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坐吧,小子,无须拘束,老婆子对你并无敌意。只是岁月荏苒,孤山寒潭,孑然一身。遇见你这么一位有缘人,可以说说话,而已。” 老妇人指了指身边岩石,示意陈浮生无须客气。 然后,她又再取出一张丝绢洁白画纸,摊在身前。 “晚辈冒昧而来,打扰了前辈静修。”陈浮生坐下,执以礼节致意,又问:“想请问,老前辈是如何看破我护身的遮幕?” 老妇人淡然一笑: “我观天地,如观纸画。只有跃出纸上者,或笔墨不拘荒诞者,方可入我法眼。一观便知!” 她这句话,说得极有深意。 其中内涵若是仔细琢磨,甚至显得玄妙而超脱。 陈浮生默默点头,不再多问。 类似这样说禅机、打机锋似的对话,要么对方是得道高人,要么对方滴水不漏。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老妇人随意在手边白纸上,画了几笔,又随意地问道: “你前来月宫,是想要寻获玄月精粹?” 陈浮生仍是带着礼数,平静说道:“前辈怎知,晚辈来到月宫是要玄月精粹?此地究竟是何所在,我其实并不知晓。” 老妇人微微转头,瞥一眼陈浮生,淡然道: “你这小子谨慎却胆大,心蓄杀机,却面如平湖。若是为恶,必是乱世奸雄。” 陈浮生听到这一句评语,不禁是笑了笑,执礼说道: “老前辈谬赞,晚辈一心向道问仙,步步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些许小心、些许做作,却让前辈见笑了,惭愧惭愧。” 老妇人缓缓点头,不置可否。突然又说道: “我手中正好有‘玄月精粹’。你若回答老婆子几个问题,无论对错,只要心诚。‘玄月精粹’便赠予你,无须你在月宫多折腾。如何?” 陈浮生暗暗一怔。 怎么又是问答?怎么洪荒路上的隐藏高人,都喜欢探讨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时光长河的洪荒路终究会离去,在此地留下什么,应该会成过往烟云,毫无波澜可言...... 既是回答了虞妃,再回答眼前的老妇人,也是一样。 “好,前辈请问。小子若知晓的,必不会妄言。”陈浮生点头。 老妇人却是淡然笑道: “我素来喜爱作画,所谓问答,一切在画中。” 陈浮生凝神、静观。 老妇人已经在挥笔作画,不过寥寥几笔,却是精妙绝伦,居然画出一个美丽女子的轮廓形象。 陈浮生一眼见到,不禁暗暗吃惊。 因为老妇人所画出的,居然是——姜泥! “这里是时光长河,是洪荒远古,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姜泥??” 陈浮生诧异万分,压抑心潮起伏。 转眼间,老妇人寥寥几笔描绘出姜泥,又在旁边,快速挥笔,又画出另一个女子的轮廓形象。 陈浮生再次惊诧无语。 因为画出的第二个女子,形象秀气灵动,与姜泥的淡雅清丽,各擅特色,毫无疑问是——瑶芝芝! 陈浮生此刻心里掀起的波澜,完全难以抑止。 他再一次怀疑,自己处身的时光长河,究竟是真是假? 老妇人画完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后,端详片刻,颇觉满意,转头看向陈浮生,问道: “我所画之人,你可曾见过?” 陈浮生压抑心潮汹涌,沉吟之后,有了决断,点头道: “晚辈见过。一位是姜姑娘,一位是瑶姑娘。” 他之所以说实话,并不隐瞒。 是因为眼前的老妇人,高深莫测。既然能在月宫之地,如此安然无事,那么十有**是某位大人物。 而这位大人物,既是能画出姜泥和瑶芝芝,那么再说谎掩饰,就显得愚蠢。 不如坦然诚心对待,再见步行步。 老妇人听到陈浮生的回答,露出笑意,点头道: “不错,你这小子能说实话,确实不容易。” 说着,又意味深长的加一句: “这两个女子,将来对你的助力不可忽视。你知道便好,一切随心。既不强求,但也不要放弃,懂了么?” 陈浮生恭敬点头应承,不多说话。 虽然心里有千万思绪,猜疑这位老妇人的真实身份,但却忍住不问。 老妇人赞赏地瞥了一眼,似乎对陈浮生的沉默,显得很是满意。 她将手一拂,画上的姜泥和瑶芝芝,立刻化为虚无。 然后,老妇人又再开始作画。 这一次,她画的是山水景象,并非人物。 陈浮生只是看一眼,便心中肯定,老妇人画的是——宝骑镇。 因为寥寥几笔中,画出了五大夫槐和烟笼巷。 陈浮生已经不再震憾无言,而是开始猜测老妇人的来意和用意。 对于一个画出姜泥、瑶芝芝、宝骑镇的隐藏高人,若是再觉得她只是洪荒之人,时光长河里的古人,那就毫无任何道理可言! “她也是后世的某位大人物?前来时光长河,进入洪荒,然后有意在此遇见我?” “她想告诉我什么?是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 老妇人画完之后,抬眼看向陈浮生,问道: “我所画之地,你可曾见过?” 陈浮生也不犹豫,点头道: “见过,此地名为宝骑镇。” 老妇人淡然笑道: “嗯,不错。你既知此地,那便与此地有缘。” “既是有缘地,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将此地视为根基地。说不定你的一些因果、福运,要在此地圆满了结,受益匪浅。” ...... 第173章 搬山 陈浮生认真聆听。 老妇人说完之后,笑了笑,又道: “世间能入我画中者,寥寥无几。你所说这宝骑镇,既是你的福缘地,自然也是他人的觊觎地......” 陈浮生听了,心中一凛。 看来遇见这位神秘的老妇人,确实是一场注定的“偶遇”,前来指点关键。 他立刻执礼,恭敬问道: “敢问前辈,如何避过旁人的觊觎?如何做,才能稳固根基之地?” 老妇人却不答话,而是以手中笔,在画面上,点了五个墨点。宛若自画中绽放五瓣花叶,有若点晴之笔。 陈浮生凝视画面,心中渐渐诧异,若有所思。 因为五个墨点,竟是墨迹蜿蜒加深,从点滴状,变得仿佛雄峦奇峰,气象万千。 如此看来,就像是五座山,被搬到宝骑镇区域,形成另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水景象。 格局骤变,气势铺陈而开! 老妇人指着画面说道: “五山五指,掌定地脉。” “你若能搬来五山,同气连枝,与你之福缘地息息相通、命理相关,便能稳固千秋,万古不衰。” 这最后一句“稳固千秋、万古不衰”,说得颇重。 陈浮生心中不禁有些古怪。 按照老妇人所说,那么宝骑镇便不是灵山,而是—— 福地!! “难道她在此偶遇我,是来指点我创建福地?” 陈浮生沉默良久,觉得此事过于玄乎。 毕竟目前他仍在追求圆满神将,距离福地遥遥无期,也不知何年何月之事。 大志,自然是要有。但是志向太过超前,不切实际,那就不是大志,而是狂妄...... 想到此,陈浮生只得问道: “前辈所说,是不是指点晚辈,创建‘福地’?” 老妇人笑了笑: “你的根基之地、福缘之地,若是称作福地,也未尝不可。是否鼎立,要看你能否搬来五山。如若不然,一切皆空。” 陈浮生听得出,这位老妇人仍是不轻易说出“创建福地”。也不知是有顾忌,还是故意如此轻描淡写。 “不知晚辈如何做?才能依照前辈所说,搬来五山?”陈浮生继续恳切问道。 老妇人却是眼神清澈,瞧着陈浮生,淡然道: “是我来问,你来答。若是答得不错,自然有良言赠予。” 陈浮生不禁尴尬,执礼不多言。 老妇人又再一拂,画面上的五山气象全都抹除。然后,又是寥寥数笔,画出宛若铁血冲天的战旗,以及玄妙多变的清辉玉璧。 陈浮生一愣,略一琢磨,便即恍然。 此前在冥狱上古战场遗迹时,宋重阳和李元璧展现神将之姿,脱困而出。当时所表现的,便是血旗和玉璧。 “如此景象,可曾见过?”老妇人停笔,问道。 陈浮生点头: “见过。血旗之人,姓宋。玉璧之人,姓李。” 老妇人微微点头,又再添上几笔,画出一只闪电箭矢。随即又问:“可曾见过?”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头道:“见过。执此箭矢者,姓晁。” 老妇人拂手,抹去了画纸上的痕迹,带着笑意道: “你既是见过这些画中所现,自然是与你息息相通、命里相关。懂了么?” 陈浮生顷刻回过神来,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醒悟。 姜泥、瑶芝芝、宋重阳、李元璧、晁馗...... 五山五指! “多谢前辈!”陈浮生恭敬致礼,“晚辈若有幸搬此五山,绝不忘前辈指点之恩!” 老妇人却是笑道: “有问有答,各得其所。老婆子并未指点你什么,你所思所想,前程之路,一切靠你自己。” 陈浮生闻言知意,也不多说,默默记在心中。 老妇人却不再作画了,而是收起画纸,又再淡然说道: “你若能鼎定五山,应了画中之景。或许将来之日,老婆子与你还有相见之时。甚或,还须你出手,解答一些疑难。” “不过,此事说来尚早。若有来日,再说不迟。” 她屈指一弹,一道青白交加,有若晶莹幻影凝聚的精粹,落入陈浮生掌中。 “此乃玄月精粹!” 陈浮生欣喜,立刻收好,恭敬谢过。 老妇人抬眼远望,远端那群山遮掩中的白玉宫殿,不知想到什么,带着感慨的低语道: “原本以为,可以长久......但你这一来,却又是一次湮灭,又是一次轮回......” 喃喃低语之中,她拂手一挥。 陈浮生顿时不由自已,立刻离开了这片岩石堆,被送回到寒潭边。 但是,他刚刚回过神来,突然目光一凝。 因为此刻所见,从站立之处开始,突兀显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仿佛贯穿而过,将寒潭和远端景象,割裂开来。 就像一幅画,被撕成两半。 陈浮生等人站在这一侧,其他所有景象,则在另一侧。 泾渭分明,毫不相联。 ...... ...... 此时此刻。 老妇人同样站在岩石堆积的屏障之地,遥望寒潭。 在她眼前,也是一道贯穿而过的裂缝,宛若割裂了画面,形成两幅毫无关联的景象。 过了片刻。 老妇人身后,缓缓走出夜摩的身影。昂扬挺拔,气势雄浑腾腾。但见到老妇人,却是毕恭毕敬,躬身道: “主上!一切已经妥当,随时可以离去。” 老妇人的目光清澈,瞧着割裂开来的画面,良久后,淡然道: “这么多年,尔等随我颠沛流离,经历无数辗转、虚妄......也不知这一次,是否能有改变......” 夜摩仍是躬身,恭敬说道: “无论多少岁月,吾等追随主上,绝无怨言!” 老妇人摇了摇头,淡然一笑,指着割裂画面的远端,寒潭方向,问道: “以你所见,此子如何?” 夜摩沉吟片刻,却是低语问道: “主上,难道你觉得,这小子可以解开时光长河的万古崩灭?无尽轮回?” 老妇人喃喃道: “谈何容易!我们这些沉沦时光,难以解脱的‘罪者’,只能多求一分期望而已。” “此子若能记得这一份善缘,将来之日,再看能否在他的手中,得到一份回报。” 夜摩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 “他能够来到此地,已经算是多年难求的一个改变。或许主上如此涉险点拨,可以收到难得的回报!” ...... 第174章 白袍、红血 陈浮生观察眼前的裂缝。 可见裂缝内漆黑、深邃、幽寂,宛若有流水一样的虚幻影子,在其中荡漾、涌溅、时聚时散...... 只是注目片刻,陈浮生就有昏眩、心悸摇曳难受的感觉。他立刻收回目光,不再紧盯。 河童突然遁身出来,围着裂缝打了个转,也是心有余悸地返回,不敢多看。 随即,啧啧啧感慨说道: “时光长河!这便是时光长河的内幕......遥想当年,我在洞天里,也曾有幸见识过,某些先祖以宏**力,修补时光长河!” “那时所见,时光长河之浩瀚莫测,并不弱于洞天星河!想不到我们此次前来,居然能见到一缕裂开的时光长河内幕......” “修补?”陈浮生微微皱眉,“时光长河也须修补吗?” “当然!” 河童肃然道,“世间的器物,经年久远,也要时时弥补、修复,才能保存完好。时光长河更不用说,如此浩瀚难测的恢宏异相,更须难以想像的伟力,来修复维持!” 陈浮生若有所思,说道: “如你所言,时光长河的存在,是必要!即使高高在上的洞天先祖,也须保证其长久长远,永恒存在?” “为何如此?既是逝去的过往,又为何要修补维持?” 河童摇头道: “先祖之手段,实非你我可以揣测的......时光长河存在于千秋万古,既是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不可思,不可想,不可妄论!” 陈浮生不禁想起遇见的“苐天”、“虞妃”、“老妇人”......一幕幕亲身经历、言谈、相互给予、相互影响...... “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改变了时光?还是说,自此以后,不复存在?” “或者说,即便有所改变,在某个时期,洞天先祖们的‘弥补’、‘修复’,还是会抹除这些改变的影响?” 陈浮生细细琢磨,虽说有所触动,觉得自己似乎猜测到一丝丝、一缕缕接近的真相。 但终究是站得不够高,还不能尽窥内幕。 他一番思绪之后,渐渐平复心情。 唯今之计,是返回宝骑镇之后,晋升圆满神将。 如今日月火种,尽在手中!先达成神将之路,再尽展所能,想一想如何做到搬山!如何五山五指,尽入掌中! 一念至此,陈浮生不再多想,回到晁馗和哮天犬身边。 此刻,哮天犬仍是沉浸在寒潭里,宛若冰霜。 “大机缘,哮天的生机在恢复,七天七夜足矣!”晁馗盘膝坐着,感应到陈浮生返回,睁开眼睛,肯定的说道。 陈浮生也盘膝坐下,瞧了瞧寒潭内的哮天犬,点头道: “不仅如此,我觉得此寒潭水,甚至能够净化它的血脉,恢复全盛的神兽本源。” 晁馗也是咧嘴笑道: “还有我!坐在这里,我都感觉血脉逾发纯厚!你要是不急着走,我还真想坐到神将大成!呵呵呵......” “确实......”陈浮生凝视着寒潭,同有所感,说道: “先守七天七夜再说。我们在此静修,亦算是难得的福运。” 狲喉和河童,当即也是围坐一起。 众人聚在寒潭边,各自感悟自身的进境。 夜幕、寒潭、银光粼粼。 宁静悠远,万籁俱寂,宛若永恒般长久不逝...... ...... ...... 宝骑镇外。 虹葭古道上,春风拂拂,周围景致开始透露出盎然生机。 一群江湖客、行脚商贩结伴同行,由此地路过。 其中一个汉子眺望不远端的丘陵荒土,感慨说道: “唉,昔日此地的朝春楼,兴旺无比,极有乐子!哪知转眼间,便埋了尘土,再无存在了......” “是啊,咱们这些行走江湖的,每次路过此地,皆记得朝春楼的好......可惜啊可惜......”另一个汉子摇头叹息。 “究竟出了什么事?”旁边商贩好奇的问。 “听说是得罪了朝廷,被一夜间灭了门,下了大狱......” “啧啧啧,最近确实不太平。许多州地皆遭了灾,百姓流离失所......听说,是天降惩罚......” “嘘,慎言慎言!咱们江湖刀头舔血,莫谈天子国事!” 老成持重的江湖客,顿时摆手示意不谈。 “咦!!” 其中一人望向远端,突然惊疑道:“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纷纷注目。 可见在朝春楼的遗址范围,朦胧远景之外,逐渐浮现出十个身材各异的白袍人。 十个白袍人,宛若从天而降,突兀显身。 “听!”又有一个商贩,惊诧大叫。 众人惊慌地转头四顾,全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时高时低的雷鸣炸音,其中又掺杂尖叫、愤怨、怒骂、哀号......诸多慑魂慑魄的嗡鸣。 雷声、怪声、诡异声,就像是伴随那十个白袍人而来。 顷刻呼啸而过,仿佛扑天漫地的无形滚滚洪流,倾覆而去。 只是眨眼霎那。 这一群江湖客和商贩们,被碾成齑粉,不复存在。 风吹拂拂,四野又再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此时此刻。 十个白袍人,已经降临而来,整齐有序地站在朝春楼遗址上。 八男、二女,身上的白袍制工精致,如玉洁银丝。 白袍匝地拖长,显得极有威仪。袍服上,点缀着鲜血淡抹图案。若是细看,可见图案一共是十种样式。 有的如文字、有的如佛骨、有的如星阵、有的如刀剑、有的如霓裳飞仙、有的如纵横闪电、有的如狰狞蛊虫...... 每个图案皆是栩栩如生,色泽鲜红欲滴,如血渲染。 “此地,是神嗣寰榜二十名,我们名单里末尾最后一个,晋升灵窑之地。” 十个白袍人中,一位额头上宛若有箭矢印记,年约三旬的男子,手中拈起符文般的篇章,看了一眼。 “叫什么?”站在首位,身材魁梧,极有威严的中年男子,淡然问道。 “陈浮生。” “原来是他?听说萧嫡圣诏告天下,欲杀之人,也是他?中州四皇子赵胤禛,欲取其性命的,也是他?” “是的,此地名为宝骑镇,确实是陈浮生的灵窑之地。” 为首的威严中年男子,听完讲述,淡然挥手道: “此地已是最后一处,毁灭之后,咱们的征途便算开始。” “神嗣种子尽毁,从今开始,就看人皇皇室,如何面对我们。” 其余的九位白袍人,立刻笑而不语。 随着话语,笑声...... 虹葭古道顿时犹如天崩地裂,开始坍塌...... 坍塌之势蜿蜒向着四面八方扩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持续毁灭、坍塌、崩陷...... 整个宝骑镇之外,如同末日降临! ...... 第175章 近古十凶 十个白袍人,尽皆眼神漠然,淡淡瞧着眼前一切。 视末日崩塌般的景象如同平常。 他们走过了东唐、西晋、南楚、北秦,所过之处,每一位榜上有名的天骄根基地,全都被摧毁,千疮百孔。 “宝骑镇之后,我们接下来,是去中州么?” 一位眉心有着碧绿飘渺印记的女子,冷声问道。 “去中州做甚?”女子身边的一个魁梧威猛男子,不屑的哼道,“未央宫皇室的全是废物!咱们去早了,没甚乐子!” 另一位显得老成持重,额头宽广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老九、老五,我们的目标是摧毁百座灵山关隘!完成此事,便可接引大军入关,如踏平地!” “与中州皇室纠缠,还不到时侯。咱们只须不断出招,令其疲如奔命,即可坐望全胜,无须多虑!” 为首的威严浓眉男子,沉吟说道: “中州皇室若是受到震荡,那么冥狱的冥君,也会因此受到牵连震荡。虽说目前还不到时侯,不必多与中州皇室纠缠......” “但若冥狱生乱,亦可算是意外之功......” “嗯,毁掉此地之后,我们走一趟中州未央宫,削一削人皇皇室的颜面,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魁梧威猛男子仰头大笑,“还是老大最懂我的心意!咱们不多纠缠,但是削一削他们的颜面,却是极容易的事!” 余下的众人,纷纷言笑、赞同。 眼看虹葭古道上的坍塌、崩陷接近完成,已经形成骇人范围的巨大废墟。 突然! 十个白袍人言笑的表情,全都一凝。 “咦??” 气质老成,额头宽广的中年男子,抬手指向远方,诧异道: “毁灭之势似乎受到阻挡。” 众人都是看出不对劲,纷纷注目观察。 此时此刻。 坍塌、崩陷的漫延势头,接近到宝骑镇边,即将呼啸入内时,却被无形之物挡住。 看起来,就像烟尘喧嚣、沙石飞扬的末日景象,被封堵、被笼罩,无力再进,陷入一种凝固、诡异的僵持。 为首的白袍老大,眉头一皱: “老三,占卜问卦,看看前方究竟是何物。” 走出一位眉眼细长,面白无须的男子。他迸指向天,在身前画出咒印。 顷刻,有无形星芒、星光、星屑,如漩涡一样浮现,沉浮萦绕,幻化出无数景象。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男子一指点在星光漩涡中心。 霎那,星光中的幻象不断扩大,形成一幅朦胧、若隐若现的图案。 图案中,仿佛五棵参天老树,摇曳并拢,如封似闭。 “树??” “居然是老树阻挡?” 余下的白袍人,尽皆见到这一幕卦相,纷纷讶异。 “怪哉!以吾等之实力,竟是毫无察觉?此地居然有如此屏障?可阻挡我们联手的毁灭之力?” 气质老成的中年男子,摇头低语。 “老大!让我去斩了此树!荡灭屏障!”称作老五的威猛男子,大步而出,沉声喝道。 为首的白袍老大,抬手,淡然道: “稍安勿躁。老二,我似乎可见,卦相中有字迹显示?你仔细辨认,看看是否有莫测的内幕。” 气质老成的中年男子,点点头。随即,一指点在眉心,低吟:“浩然之始,朗朗清明!” 自他眼瞳中,射出一道清光,萦绕于卦相的图案上。 片刻,老二收回目力,微微皱眉,说道: “确实是有字迹,但是玄奥多变......我只见到一个疑似‘逆’字,以及一个疑似‘绝’字......” 白袍老大听了,沉吟片刻,突然缓缓道: “嗯,我想起一段尘封远古的往事......” “千秋万古岁月之前,三界划分,有些叛逆的‘罪者’不遵三界号令,潜藏于时光长河,以及躲在冥狱黄泉路。” “这些‘叛逆’、‘罪者’,有不少皆是手段强横的大人物。三界为了阻止他们卷土重来,便在人间界,立下‘大道绝锢之井’!” “大道绝锢之井?”所有白袍人深思,未听过这个名称。 白袍老大继续说道: “大道绝锢之井留存于世间,便是一道不可逾越之枷锁。那些‘叛逆’、‘罪者’,便永难越雷池一步。” “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五棵树?疑似‘大道绝锢之井’?”其中一个白袍人问道。 白袍老大不置可否,还未说话,身边的白袍老二,皱眉道: “似乎并不可能!老大,我听闻立下‘大道绝锢之井’的所在,永无修行之路!无论千秋万古,只是平凡地、普通地,既无妖精鬼怪诞生,也无修行者出身......” “此地若是那个陈浮生的灵窑之地,那么便不可能会存在‘大道绝锢之井’。” “否则,修行之路从何而来?” 白袍老二说出此言,余下的白袍人皆是若有所思,觉得有道理。 “既然如此,管它什么井不井!还是我走一遭,荡灭那五棵老树,免得耽搁!” 威猛的老五再次踏前,摩拳擦掌,准备出发。 为首的白袍老大,点头道: “也好。不过你不可孤身前去,让老八与你同去。他乃天生猎家,擅长破幻,可为你扫清前路。” “好!” 威猛老五兴奋击掌,拉着身边的老八,便要动身。 忽然! 轰隆~~ 前方被阻挡的源头方向,骤然轰隆如雷。 半空中,山川万景、草木尘石、河海奔流等等浑然异相,冲天而起。 顷刻化为汹涌滔滔的狂潮,磅礴大势,镇压而下,再次挡在毁灭之力的前端。 “山海经?” “是人皇山海经,如此看来,顾君临到了!” 十个白袍人,眼见这一幕,顿时看出来者何人。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威猛老五眼中一亮,大笑道,“老大,顾君临竟然来了,杀不杀?正好拿他祭旗!” 白袍老大摇摇头: “中州皇室有他在,才会有内乱和暗斗。他就是人皇刻意留下的试刀石!” “咱们杀了他,那便是为中州皇子们扫平了障碍。” “留着他,那些皇子们才会互咬。所以,此子不可杀!” 威猛老五显然有些失望,哼道:“好,依老大所言,暂且放过他!” 白袍老大眺望远景,淡然道: “走,此地根基已经毁得差不多。即便顾君临来了,此地也不可挽救,已然废了。” 话音落,他挥起袍袖。 刹那。 十个白袍人,如同幻影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过了片刻。 顾君临一脸凝重,大步而来。 这位十皇子的身后,依然跟随着那个形象枯槁的老者。 “还是来迟了......” 顾君临观望周围,盯着此前十个白袍人站立之地,微微摇头,显得有些遗憾。 “十太子,究竟是谁人?居然如此神出鬼没,扫荡了所有神嗣寰榜前二十名的根基之地?” 枯槁老者面带怒色,巡视周围。 顾君临摇摇头,缓缓道: “不是一个人,是十个!” “而且,也不是人,而是‘近古十凶’!” ...... 第176章 无敌本能 “近古十凶?” 枯槁老者皱眉,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头,不禁问道: “十太子,何为近古十凶?难道并非人族?” 顾君临神色严肃,眺望远空,半晌后,再才低语说道: “所谓‘十凶’,确实并非人族。若是追溯源头,远在混沌初开、天地初分的岁月里,已经存在。” 枯槁老者愕然震惊,脱口而出: “如此说来,岂不是比肩洞天先祖??” 顾君临摇摇头,继续说道: “我也只是在父皇留下的‘皇图遗册’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十凶’的内幕......” “皇图遗册中描述,混沌初开之世,人族势弱,最强盛的是巫族,以及灵瑞、神兽,还有神秘的妖灵。” “修行界皆知,妖灵天生无须修炼,它们可吞噬对手的修为境界,或者偷盗、窃取对手的传承。” “十凶,便是妖灵一族的王者血脉!” “皇图遗册中语焉不详,只是提到,十凶诞生于妖灵覆灭的时期,谁也不知因何而生。” “在那个时期,十凶被称之‘远古十凶’,参与了最终的三界大战!再之后,十凶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顾君临说到此,语气加深,又道: “直至万年前,中州中兴之世,十凶再临人间!” 他说到“中州中兴”,不禁为之感慨。身边的枯槁老者听了,也是脸现感慨神色,油然而生向往、追忆。 二人感慨的原因,是因为“中州中兴”,乃是一个恢宏、璀璨、极至升华的大时代、大历史! 万年前,人间界混乱,三皇五帝早已经湮灭于历史。人间修行界山头林立、杂乱无序、尔虞我诈。 在当时之世,因为人间界的大乱,导致冥界掀开冥狱,倾巢而出,甚至差一点覆灭了人间,重夺人间权柄。 正值当世,中州人皇第一百代血脉,横空崛起,再次统御人间界万众修行者。 不仅镇压了冥界的反攻,更是驱逐了昊界的觊觎,最终再次鼎定人间界山海万域,重现人间辉煌盛景! 所以,这一段恢宏磅礴的大历史,称为“中州中兴”! 从此,人皇皇室镇守中州,号令天下,直至如今。 顾君临感慨之后,继续说道: “中州中兴之世,十凶再次突然现身。在那时,被称之‘前古十凶’。它们参与了当时大战,最终又再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最近这些时,有不少灵山关隘被攻破,导致凡间许多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我与大祭司进行追索源由,察出疑似‘十凶’再临!” 枯槁老者震惊,但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异,欲言又止。 顾君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 “你是想说,最近灵山关隘被攻破,乃是四皇子赵胤禛惹出的乱子?” 枯槁老者微微点头:“十太子,此前几起灵山祸乱之事,确实与四太子有关......” 顾君临肃然道: “赵胤禛只是挑起了事端,以我和大祭司的看法,估计他也不曾想到,会因此牵扯出‘近古十凶’降临人间!” 枯槁老者若有所思,不禁问道: “大祭司德高望重,实力莫测。他老人家既说与十凶有关,那么必有其原因......” “老奴却是疑惑,若真是‘十凶’再临,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君临沉吟之后,低语道: “我与大祭司有过推断和分析,皆认为,若当真是‘近古十凶’降临人间,那么它们的目标,便是摧毁灵山关隘,接引‘万劫之劫’大军侵入人间界,妄图覆灭人间!” 枯槁老者眉头深皱,疑惑难解的问: “十凶,乃是妖灵上古王族血脉......为何与‘劫灾’牵扯上了关系?” “众所皆知,‘劫’乃是所有修行者的大患!即使是妖灵,恐怕也不能避免产生‘劫灾’......” 顾君临听了也是缓缓点头: “大祭司也有此疑惑,也未推论出为何‘十凶’会与万劫之劫联手......” “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甚至,可能有更神秘的大人物,在幕后推动这一场剧变!” “所以我一路追踪,寻找这些疑似‘十凶’的存在,便是想了解更多。” 枯槁老者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立刻问道: “十太子,你所说的‘近古十凶’,境界实力如何?” 顾君临说道: “以大祭司的推论,这一次降临而来的‘近古十凶’,应该是等同于小乘尊者,略有过之。” 枯槁老者听了,不禁为之松了口气,缓缓道: “世间圣王不出,唯有陆地神仙最强。如若‘近古十凶’只是小乘尊者之境,那么剿灭它们,并非难事!” “中州皇室号令颁布,召集陆地神仙境界的高人,足以将之尽数击杀,消除此患!” 说到此,枯槁老者捋须,放松的说道: “十太子,我们只须追踪,查到十凶出没所在,便可定下策略,进行围剿,无须多虑了。” 顾君临却是脸色凝重,摇了摇头: “岂有如此容易!” “若真可轻易对付,轻易剿灭,那么‘十凶’也不会列入‘皇图遗册’,被父皇视为不可忽视的大患之一!” 顾君临深吸一口气,又再解释道: “皇图遗册中说到,与十凶作战,它们有‘逆转空穹’之**。不仅可隐藏自身,不为人知,更可在危难之时,将敌对者,转移到单独的区域。” “在此区域内,任何敌对,皆不会超过它们的实力境界。” “啊?” “这......” 枯槁老者惊诧万分,脱口而出: “这岂不是说,十凶永远立于无敌之地??” “简直是匪夷所思至极啊!如若陆地神仙、甚或圣王出手,却被转移到如此诡异区域,又岂能斗得过它们??” 顾君临微微点头,说道: “皇图遗册里,确实有如此记载。而且,大祭司也曾严肃警示,‘十凶’确实是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本能!” “此乃妖灵王族纯种血脉,最神秘、独有的本能!” 枯槁老者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叹息道: “如此说来,那么世间的陆地神仙、圣王大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凶’肆虐?束手无策?看着它们无敌?” “并非无敌!” 顾君临摇头说道:“若当真无敌,那么‘远古十凶’、‘前古十凶’,尽皆有过现世,却又被诛除!消逝!” “所以,定是有针对的方法!” “只是我们现在不知而已,必须进行探究。” 枯槁老者沉声道: “十太子,那么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顾君临凝视着宝骑镇外,虹葭古道千疮百孔的废墟环境,缓缓道: “近古十凶,为何要摧毁神嗣寰榜前二十的根基之地?” “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推论......” ...... 第177章 不倒骨、真龙逆鳞 “什么猜测?”枯槁老者不禁问道。 顾君临笑了笑: “一个大胆的猜测!” “哦?”枯槁老者的兴致顿起。 顾君临却并未马上言明,而是反问: “嵩公,若是你来看,觉得为何‘近古十凶’要摧毁这些人的根基之地?” 嵩公沉吟道: “神嗣寰榜前二十名,皆是当世最杰出、最值得栽培的天骄天才!也是人皇指定的种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如若我是‘十凶’,那么自然要进行摧毁、铲除,避免这些种子成长,影响万劫之劫侵略而来的大势!” 顾君临微微一笑: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是,并非绝对原因。” “哦?十太子的意思是?” “我的猜测推论是,神嗣寰榜前二十名的天骄,其中有‘近古十凶’忌惮的存在!” 顾君临缓声说道,“甚至,是威胁到它们安危的存在!所以它们要下定决心进行摧毁、铲除,这些威胁的根基之地!” “或许在将来不久,‘近古十凶’的目标,便是对这些神嗣寰榜前二十名,进行刺杀,彻底消除后患!” “嵩公,你可不要忘了。神嗣寰榜,前三名的‘雍昼’、‘苇驮’、‘景无极’,在各大圣王的点评中,乃是天仙转世!非比寻常!” “虽说我并未亲身见证这三人的实力,但这三人如若真是天仙转世,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独门手段!” 嵩公眉头微皱,接口说道: “十太子,如若是前三名的雍昼、苇驮、景无极,对近古十凶产生威胁?那么只须灭了这三人即可,何必劳师远攻,连同其他的种子一起灭?” 顾君临继续说道: “所以除此三人之外,应该还有不确定的缘由。导致近古十凶采取‘有杀错、无放过’的策略,消弥隐患。” 嵩公若有所思,抬眼远望宝骑镇的环境,突然说道: “这个陈浮生,会不会也是威胁之一?” 顾君临顿时笑了笑: “陈浮生虽然屈就前二十名,列名末尾。但他的实力,绝对可以排在前五之内!” “不说旁人,单凭我的直觉,我便觉得陈浮生有极大可能,会对近古十凶产生威胁。” “我觉得此人,是一种例外!有一种出乎意料的跳脱,毫无常规可言,时常有惊人之举。这是极其难得的特点!” 顾君临远望,低语说道: “我反而更是期待他,可以再次带出意外!再次有惊人之举!” 嵩公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叹息道: “话虽如此,但陈浮生的根基之地......如此情况,已经算是毁得七七八八......想要恢复,谈何容易?” “若没有高强的手段......此地可能就要废了。” 顾君临望着大片荡围的废墟、坍塌陷坑,表情凝重的说道: “这要看他的造化。我可以助他,但是,终究此地乃是他的根基地......仍要看他如何弥补!” “这是一道槛,一道难关!若是从此迈过,便是通途。他或许还能再上一层楼,因祸得福。” 说完,顾君临手指一弹。 一枚若隐若现的叶片,消隐于半空中。 “走。” “我已留下顾叶,说明情况。他若返回宝骑镇,定然知道前因后果......” “咱们追踪‘近古十凶’乃是最要紧之事。此地,只能是如此了......” 顾君临再次挥出山海幻影,和嵩公并肩一起,消失而去。 残风呼啸,草木成灰。 虹蕸古道上,满目疮痍,仿佛落幕一样陷入死寂。 ...... ...... 时光长河。 月宫。 七天七夜的时间,转瞬即逝。 陈浮生、晁馗、狲喉、河童,全都守在寒潭岸边,一眼不眨地盯着哮天犬,全都面带肃然。 哮天犬沉浸在寒潭内,但如今它的躯体上,层层叠叠的冰霜已经化解。 数个呼吸之后。 哮天犬骤然开眼睛。 顷刻之间,众人尽皆感到一股盎然、雄浑,难以言明的浓烈生机,从哮天犬躯体上荡漾开来,无尽舒展。 “哈哈哈哈......” 晁馗陡然放声大笑,笑得极欣慰,“终于活了啊......哈哈哈,而且也不丑了啊!真是可喜可贺!” 哮天犬确实在生机笼罩中,有着微妙的改变。 它的脸庞不再是凶残、丑陋,而是逐渐缓和平淡,透露出沉稳,多了几分内敛。 除此之外,它的躯体肌肤不再黯淡,显出充满活力的姿态,完全改变。 “嗷~~” 哮天犬睁眼后,放出一声喜悦的长嚎,从寒潭中跃身而起,拜倒在陈浮生面前,哽咽道: “多谢主人再造之恩!” 众人尽皆围拢,嘻嘻哈哈地又拍又打,为哮天犬重焕新生感到兴奋、欢欣鼓舞。 陈浮生扶起哮天犬,微笑道: “一路坎坷,你也是受苦了。不过此次洪荒之行,确实是来得值得!我们大家皆有获益!” 哮天犬站起身,拔拔姿态,傲然道: “主人,我已经恢复了神兽本源!甚至,犹有过之!虽然打不过主人你,但是打晁馗那个大脚板,应该是毫无问题!” 河童啧啧啧围着哮天犬打转,笑道: “确实,不仅是恢复神兽本源,甚至因祸得福,在寒潭里得了生机补益,实力大涨!” 晁馗听了却不乐意,指着哮天犬,哼哼道: “就你?就你这小体格?半两肉都没有的小身板?怕是经不起我三捶两箭,胡咧什么大喘气?你有啥好得瑟?” 哮天犬盯着晁馗,嘿嘿笑: “话莫说太早,大脚板!你以为只有你觉醒了血脉继承天赋?不怕告诉你,我也有!” “哦?” 众人皆是高兴起来,纷纷起哄,“你是什么天赋?说出来听听!” 哮天犬却是脸色微微一僵,嗫嚅含糊着,并未开口。 晁馗哈哈大笑: “牛皮吹得震天响,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啊!哈哈哈......” 众人更是好奇,纷纷围着哮天犬追问。 哮天犬大声道: “我觉醒的血脉继承天赋,称为‘不倒骨’!” “不倒骨??”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此天赋为何意。 哮天犬沉声,解释道: “我若激发血脉之力,便可化身上古莽躯。可噬咬敌人,不仅是咬身,甚至咬住魂魄不放。令其不可遁逃,难以脱身!” “噬咬之时,我的防御极大增强。即便是高我一境的强敌,也打不死我!” “只是我仅能防御,却无法攻击,难免有些不足。” “所以,此神通称为‘不倒骨’,乃是我神兽本源的继承神通!” 众人顿时脸色一片古怪...... 纷纷觉得这个“不倒骨”,确实是合乎哮天犬的本源。 晁馗立刻又再大笑: “好啊!我觉得可行!” “从此我们便可配合攻伐敌人,我来射出无形箭,哮天负责噬咬,浮生负责打死!” “你们说,即使是神将,也逃不过啊!全是白给!哈哈哈哈......” 众人皆是哄笑,虽说这个解释有些不好听,但确实是有道理。 陈浮生笑着挥手:“走,可以离开时光长河,返回人间。咱们还有大事,不可长留此地。” 众人立即准备,陈浮生迸指如剑,霎那斩裂了“朦月遮幕”。 按照虞妃所说,朦月遮幕去除,便可离开月宫范围。 果然。 陈浮生等人,已经感到撕扯、被逐、沉陷的异样感觉。 “万劫人皇诏”被取出,陈浮生法力玄炁灌注其中,趁着离去的时机,全力一挥。 喀嚓~~ 金黄光幕又再出现,陈浮生携同众人,毫不犹豫地跨步而入。 仅仅只是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恍惚间如梦初醒,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眼前视线逐渐清楚...... “宝骑镇!” “虹蕸古道!” “我们回来啦,哈哈哈哈......” 哮天犬和晁馗一眼望见熟悉环境,顿时相拥大笑。 但是,笑声却戛然而止。 当视线终于清晰,众人惊诧万分地察觉,整个虹蕸古道,已经是满目疮痍,形成大片范围的废墟、坍塌、深陷...... “发生何事??” “谁干的??” 晁馗和哮天犬异口同声,愤怒巡望。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脸色沉沉,冷静眺望大片的废墟,忽有所感。 一道飘w叶,从半空浮现,入掌而来。 此乃十皇子的“顾叶”,陈浮生早已熟悉。 顾叶中传出讯息,不过片刻,陈浮生便已知晓发生何事,知晓前因后果。 “近古十凶?” 陈浮生再次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愤怒,缓缓对众人说出顾君临留下的消息。 “什么?妖灵王者血脉?妄图倾覆人间界?”晁馗和哮天犬同感惊诧。 “我听说过远古十凶......确实如此,乃是妖灵王者血脉......”河童凝重语气说道。 “它们毁了宝骑镇!咱们岂能善罢甘休?” 哮天犬咬牙切齿,怒喝而起。 “怎么办?能恢复吗......”晁馗从愤怒转为忧愁,眺望眼前的惨状,紧紧握拳。 河童观察四周,摇头叹息:“此地恐怕是废了......甚至可能连累浮生的灵窑,有境界跌落的危险......” “啊??”晁馗和哮天犬顿时又惊又急。 突然! 狲喉发出一个字音,惊道:“父!” 晁馗、哮天犬、河童,也全都惊觉,感到陈浮生有些不对劲。 此时此刻。 陈浮生脸色扭曲,显得极其痛苦。 轰隆~~ 霎那间,仿佛地动山摇,四面八方轰然大震。如雷音、如咆哮、如怒吼、如长啸...... 陈浮生双手握拳,浑身上下尽皆血气滚滚。 仿佛有一股冲天而起的伟力,已经是压抑不住,即将暴动。 轰!! 再次响彻如雷如咆的轰然。 陈浮生心膛深处,一道恢宏磅礴的奇光,宛若刺天之剑,刹那迸射而出。 “真龙!逆鳞??”河童脱口而出,既惊又喜。 ...... 第178章 造化 “真龙?” “逆鳞?” 晁馗、哮天犬、狲喉,听到河童的惊叫,全都为之诧异。 他们目睹陈浮生的身上,发出奇光,冲天而起,却并不知发生何事。 自从陈浮生在“天禄”的手中,得到真龙逆鳞,一直以来,此逆鳞仿佛不温不火,像是从未存在。 陈浮生在晋升灵窑之时,确实是得到逆鳞的加持。但在此之后,他屡次死里逃生,屡次生死爆发,却都没有触及逆鳞。 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真龙逆鳞,居然触发! “为何是此刻触发了逆鳞?” 在场的同伴,除了河童若有所思之外,晁馗和哮天犬以及狲喉,皆是想不明白,不知究竟。 但是陈浮生却在这一时刻,心生明悟,知道了为何会触动逆鳞。 凡间俗世有曰:“龙生逆鳞,触之必亡”! 其义,便是指逆鳞乃是真龙最本源、最强横、最不可思议,最不可触碰之神秘! 陈浮生确实是得到逆鳞入体,但他在得到之后,每当生死危难,所有生死突破,却并不是在宝骑镇内。 那么,也就是说,陈浮生身具龙骸灵窑,逆鳞入体,若想引起逆鳞触动,若想在生死危际引发逆鳞,只能是在自己的根基地——宝骑镇。 所以此次陈浮生返回,亲眼目睹自己的根基地被毁,心中愤怒,气运有感,就此触动了逆鳞,引发了逆鳞之变! 这是一种气运加身,磅礴大作的巨变! 只不过陈浮生亲眼见证逆鳞发作,明悟到逆鳞被触动,但却也不知该如何做。 也不知究竟会引发什么变故!会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无数岁月以来,以龙骸成就灵窑者,举世寥寥无几...... 轰隆~~ 逆鳞、奇光冲天,不可抑止,宛若刺破苍穹! 吼!! 嗷吼!! 龙吟、咆哮、如雷如电如震,煌煌喧嚣大作。 逆鳞奇光千变万幻,轰然化为一道庞然巨大的“龙影”。 龙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大涨,不断明晰,不断变得成真...... 霎那,已是披鳞抖擞,昂扬咆哮,凛冽神威挟带狂雷电掣,汹涌大盛。四野八方皆是轰隆响应,弥漫无垠。 几个呼吸之后。 天地间,无穷无尽的气运气机,如同春风拂面,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旋即,整个宝骑镇内外,所有地理脉络全开。大量氤氲灵动的雾气,蒸涌磅礴,飘渺舞动,逾发深远。 晁馗、哮天犬、狲喉和河童,尽皆感到眼前朦胧,不知身在何处,有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 突然! “敲门砖”腾飞而起,砖上龙影幻变,宛若与逆鳞之龙交相呼应。 随即,陈浮生背负的无间龙雀,也是腾飞而起。 龙雀神兵上,亦有雷火龙影蒸腾大作,与逆鳞龙影交相响应。 再然后,陈浮生掌内玉匣中“还天草”,腾飞出一株。 “还天草”迎风大涨,宛若一棵翠翠浓郁的“草树”,浑身缭绕碧绿浓雾、青烟飘渺。 与此同时,掌内玉匣中的“烛阴族骨镯”,亦是腾飞而起。 “骨镯”沐浴在“还天草”的浓雾绿烟之内,又被龙影笼罩,顷刻已是大涨而起。宛若一个骨柱,高高耸立。 刹那! 敲门砖上的龙影,浓缩入内,与飞砖一起,宛若巨大狰狞的“龙颅”。 无间龙雀神剑,龙影覆盖,立刻化为“龙躯”。 此刻,如同刺天的逆鳞奇光龙影,则是覆盖而下。仿佛无数龙鳞加持,无穷气运、精气、精粹,全都交缠覆盖。 仅仅只是转眼一瞬。 十数丈巨大的“真龙”,便展现半空,神威莫测! 真龙之形一经现身,仰头一吞,将“还天草”吞噬。 随即,真龙再发神威,咆哮轰然地撞在“骨镯”上。 轰隆~~ “骨镯”如柱的外形,霎那喷溅、抛洒,大量数之不尽的奇花异草、灵药、残骸、晶莹精粹、符纹篇章、各种蛊虫、蛊物、蛊骸...... 陈浮生终于明白,为何在光明遗址里,烛阴族的大巫澹野苔会对他穷追不放,誓要夺回骨镯。 原来这个骨镯,相当于烛阴族的某个宝库,内蕴大量奇绝惊艳的珍品。 半空中的真龙之形,撞开了骨镯,又再仰头一吞。 数之不尽的烛阴族珍品,全都川流入海一样,被真龙吞噬。 最后,仅剩下某些无名之物,汇合骨镯一起,缩小后落回陈浮生掌中。 此时此刻。 真龙之形,已经庞然大盛,长逾二十丈高远。 嗷吼!! 真龙咆哮,声如雷动。 它腾身而起,云雾相随,雷电交错,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行云布雨,呼啸生风。 真龙所过之处,万物复苏!万物更新! 不论是废墟,还是坍塌陷坑,亦或是旧时的荒废地、枯朽地等等,尽皆开始焕然新生! 土石、尘泥、草木、花枝,田原、荒野、丘陵、高坡,不论何地、何物,皆在发生难以想像的大变动、逾发新盛! 到了此时,陈浮生身边之人,全都醒过神来。 晁馗眼见这一切,不禁大张嘴:“这......真龙,还会干这事??” 哮天犬不知说什么好,目瞪口呆,唯有一句:“好大一条龙!” 狲喉却是目光炯炯,开始呼吸吐纳,调息气运气机。 河童感慨万千,遥望空中真龙,喃喃低语: “了不得啊,了不得......恐怕终有一日,这真龙之种,也许真的可以在你的手中复活......” “这可是纯血纯种的灵瑞真龙!不知到那一天,复活之时,又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变故......” 与此同时。 陈浮生的全副心神,已经尽被空中真龙牵制。宛若随着真龙,在空中行云布雨,在造化万物。 但也有一丝一缕,极微弱、极玄妙的感应,让陈浮生也可以尝试着掌控、控制空中真龙,按他的心意而动。 他也再次明悟——或许到了那一天,真龙随心所动,掌控如意之时,就是真龙复活之时! 此刻的宝骑镇外,持续不断发生翻天覆地大变。 晁馗和哮天犬,也不断地大呼小叫,发出感叹。 曾经他们眼中的乡村小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在扩充版图...... 土石草木开始兴盛,田林原野在起伏,景致逾发的深远悠长,不再像之前那样浅薄单调。 原本宝骑镇只是一幅简素的草图,但在此刻,却仿佛开始在大师的手中,有了宏图般的轮廓。只须时日变迁,只须岁月演化,便可繁衍、壮大、兴盛、荣华...... 随着宝骑镇外发生大变,镇内的范围,被末日景象惊吓而沉寂的黎民百姓们,也开始有了起色,开始惊醒。 远近开始有着高喊声、崇拜声、祈求祷祝声,一阵阵传诵而来。 整个宝骑镇内外,数十里、百里、数百里,乃至百里之外,都开始发生变化。 旧景渐去,万物更新。 无数人在见证这一切,无数潜藏的妖精鬼怪,也见证到这一切。 甚至,无数隐埋至深的存在,也见证着这一切。 ...... ...... 中州。 气象万千,如仙境般的未央宫深处。 一座恢宏豪华,极至辉煌奢贵,却并不算大的独立小殿内。密室之中,灯火通明,璀璨铺呈。 首座上,坐着一位年约三旬的男子。 此人眉目如画,俊美得如同女子,薄唇鲜艳如抹血,气质显贵,却另有一种妖异的风范。 男子头截紫金冠,身穿精致裁剪的金黄锦袍,极具特色的缠腰玉带上,环绕着细如龙形的饰物,以及凤凰般焰珠。 此刻。 黄袍金冠男子的对面,浮现着一个“圣”字。 “圣”字上方,清辉飘洒,隐隐有吟咏之音,无穷尽的白玉晶莹辉彩,如飘带逸散而开。 如此玄妙异景之内,端坐着一个身影。 身影宽袍广袖,气势不凡,正是闻名当世的嫡圣萧遥铘。 “四太子,你我联手一击,已然毁掉了十九座灵山关隘。” 玄妙异景内的萧遥铘,淡然说道,“你此前承诺之事,不知还须几时,方可交付?” 端坐上首的四皇子赵胤禛,轻拈手指,把玩着一枚金碧玉佩,似笑非笑的说道: “萧嫡圣,你我皆是求取陆地神仙之境,无须急于一时。若是说起来,我比你更急。” 萧遥铘摇摇头,淡渺的语气说道: “你错了,我乃是恢复元气,并非求取陆地神仙境。若非昊界一战,伤及本源,我已然晋升圣王。” 赵胤禛笑了笑,转过话锋说道: “十九座灵山关隘,并不足以震动仙祀殿内的‘原始鸿蒙皇舆图’。要想夺出一缕上古皇气,还须再加一些压力。” “什么压力?” 萧遥铘听出赵胤禛话中有话,微微睁眼,询问道。 “神嗣寰榜排名前三,雍昼、苇驮、景无极此三者,任意一人的人头!”赵胤禛微微一笑。 萧遥铘却是不置可否,摇头道: “是谁为你定的如此策略?简直蠢不可言。” “哦?” 赵胤禛并不以为意,微笑道:“萧嫡圣有何高见?” 萧遥铘淡然道: “你想要雍昼、苇驮、景无极三人的人头,无非是想夺天仙转世的气运。” “可惜,这三人背后的圣王,不止一位。你这策略,毫无一丝胜算可言。” 赵胤禛轻轻捏了捏指间玉佩,哈哈大笑。随即,笑看萧遥铘,低语说道: “如若我说,有此把握,萧嫡圣可否略加援手一击?” “嗯?” 萧遥铘再次睁眼,瞥了赵胤禛一眼,“你何来把握?” 赵胤禛一字一句道: “近古十凶,不知萧嫡圣是否知晓?” ...... 第179章 日月交辉、灵山大成 “十凶?” 萧遥铘目光一凝,不禁想起,当初在稷宫书院内,见识过的一册上古残籍。其中描绘了万年前,中州中兴之世,“十凶”降临而来的大事件。 此刻听到赵胤禛提到“十凶”之名,萧遥铘立刻感到讶异。 他认真地看向赵胤禛,首次心中感到一丝丝不安。甚至调整了坐姿,脸色肃然,语气加深的问道: “四太子的意思是,你已经与‘十凶’联手?” 赵胤禛以一种玩味的笑意,也看向萧遥铘,指间的玉佩捏了捏,说道: “联手?各取所需罢了。” “它们有它们的目的,我自有我的目的,互有所求。” 萧遥铘的目光深沉,说道: “你与‘十凶’联手,就不怕它们伤害人皇根基?我曾见过古书残籍里的大事件,‘十凶’降临,皆与人间界作对!” “它们非我族类,意图倾覆人间,遗祸甚广。” 赵胤禛笑了笑: “倾覆?它们拿什么倾覆?” “无论‘远古十凶’、或是‘前古十凶’,哪一次降临不是铩羽而归?又何曾有过一次成功?何来倾覆?” 萧遥铘不置可否,淡然说道: “凡间俗世有曰‘与虎谋皮’。难道四太子觉得,‘十凶’这只虎?甘愿顺从地将‘虎皮’奉上你的案前?” 赵胤禛继续笑道: “与虎谋皮?即便洪水滔天又如何!!” “我若成就陆地神仙之境,再有上古人皇皇气加身。那么未央宫一半的权柄,便操于我手!” “自此以后,什么跳梁小丑、什么十凶,我岂会放在眼中?到那时,翻手可灭之,何须道哉。” 萧遥铘若有所思,说道: “你若当真有把握,可掌控‘十凶’,得到你我皆要的结果。那么,关键时刻,我出手一击,也未尝不可。” 赵胤禛大笑: “萧嫡圣名满天下,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果然是与我一样,极有决断!” “将来我登临人皇大位,萧嫡圣飞升洞天,你我交相辉映。到那时,再转头回望,只会觉得此刻眼前之事,皆是细枝末节,不值一哂。哈哈哈哈......” 萧遥铘端坐圣辉雾缈之中,亦是淡然一笑。 “四太子,下一步如何打算?你所说的‘十凶’如何安排?” 赵胤禛想了想,说道: “它们应诺助我摧毁更多灵山关隘。不过,除了我要的雍昼、苇驮、景无极三人的人头之外,它们还要全数灭杀神嗣寰榜上,另十七个天骄之人。” “哦?”萧遥铘微微皱眉,“‘十凶’为何要针对这些小蜚,如此杀戮?” 赵胤禛淡然道: “天骄之路,求神问仙,遍布荆棘坎坷。遇险而过,是他们的造化,也可更上一层楼。但若遇险而亡,躲不过的,身死道销亦属平常事。” “我并不在意‘十凶’多杀人,我要的,只是最终结果。况且,‘十凶’若是肆无忌惮,只会给它们自己招灾。我乐得静观其变,无所顾虑。” 萧遥铘闻言,也是同样态度,缓缓点头不语。 “哦,还有一事......” 赵胤禛再次玩味的笑看萧遥铘,“你诏令天下,欲杀之的那个陈浮生,也在‘十凶’灭杀的名单上。” “若我猜得无错,此时此刻,那个宝骑镇已然毁灭。陈浮生的根基之地,已经断绝。” 萧遥铘听了,却显得云淡风清,缓缓道: “无论此人躲不躲得过‘十凶’灭杀,无论他死于何地。最终,我仍是要取他的断魂残魄,铸为一座罪台,放置于稷宫五老峰逍遥丽之山上。” “以此人的罪台,时刻洗我道心,亦算一件趣事。” 赵胤禛听了,又再摇头大笑: “陈浮生若能得到如此地步,魂归嫡圣的逍遥丽山上,却是他的一件幸事。世间千秋万古岁月,不知多少修行者,寂寂无名,埋骨无人知。哈哈哈哈......” 他笑过之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 “十凶的下一步,应该是东唐东海。神嗣寰榜排名榜首第一的‘雍昼’,乃是道门瀛灵福地的首座圣子。” “此子的占卜问卦之奇术,世所罕见,可称无双。他若是转世天仙,却具备占卜之法,其气运大势可想而知!” “所以,雍昼的人头,我必取之!” 萧遥铘缓缓点头: “好,我静侯佳音。适当之时,定出援手一击!” 二人说到此处,相视一笑,尽皆欢颜。 小殿密室内,灯火霎那,展现辉煌,有若璀璨盛景,华丽非凡...... ...... ...... 宝骑镇。 真龙之形造化万千,改变整个范围地理大势,已经接近尾声。 所有的废墟、荒野,已然焕发新生! 远近黎民百姓的祷祝和欢呼,不时传诵而来。 原本的乡野之地,地理脉络浅薄。但因有龙骸在此,内蕴气运远超当世任何灵窑根基之地。 此刻受到造化大变,地理脉络发散,更是成倍成倍的增涨。 陈浮生不断感到气运气机加身,入体而来。 随着这罕见的变化,他体内的灵窑光瓣亦是不断飞涨,超出了四十倍的极尽巅峰。 法力玄炁的底蕴,达到一个骇人的程度。对于此刻陈浮生的枢神将境界来说,远远超越,简直是匪夷所思。 随着真龙显形造化大势接近尾声,陈浮生的心神也渐渐回归,重回掌控。 他当机立断,趁此真龙犹在,气运磅礴之势头,自身又处于一个巅峰状态,毫不犹豫地开始筑就“日月火种”! “煌煌天日,入我灵山!” 陈浮生一声轻吟,霎那全部精气神聚为一气,仰首一吐。 他体内极至精粹的元气光华,如剑气凌霄,冲天而起。 旋即,“洪荒太阳精粹”已然跃空而起,宛若一颗夺目耀眼,光辉欲盲的烈阳当空。 晁馗、哮天犬、狲喉、河童,全都摒息凝神,心神激荡地瞧着这一幕。 整个天地间,骤然闪亮。 嗤~~ 无须任何动作,“洪荒太阳精粹”感应到陈浮生吐出的光华,立刻犹如归巢一样,霎那遁影而入。 嗡~~ 光华收敛而回,进入陈浮生的体内灵山。 “朗朗玄月,入我灵山!” 陈浮生再次仰首,吐出又一道极尽璀璨剑气光华。 霎那,“洪荒玄月精粹”亦是跃空而起,再次闪烁当空。 天地间,朗朗清明,有若梦境呈现,玄妙莫测。 嗤~~ “洪荒玄月精粹”一出,感应到陈浮生吐出的光华,又再如归巢一样,遁影而入。 光华收敛而回,也进入陈浮生的体内灵山。 轰!! 轰!! 陈浮生全副心神极尽轰然大动。 体内已经九成九的灵山雏形,在这一刻—— 全盛全巅开始升华! 整个宝骑镇内外,无穷气运气机,再次疯狂,涌向陈浮生。即使是空中行云布雨的真龙,也受到牵扯,大量真龙气息如雨,笼罩而下。 九成九的灵山雏形,终于大成圆满! 随同法力玄炁狂潮大作,随同气运气机的托举加深,灵山顶上,一轮煌煌天日,升腾而起,照耀无垠。 又有一轮明月,璀璨而上,喷涌辉彩。 日月! 交辉! “快看,宝骑镇的天上!!”晁馗指着天空大喊。 所有人抬眼望去。 可见天清无云的高空,已然浮现出一轮太阳、一轮月亮,交相辉映。宛若远古洪荒的浓郁气息,磅礴大作。 整个宝骑镇内外,再次传来顶礼膜拜的祷祝声。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黎民百姓,所有一切潜藏的存在,都在震惊于眼前这一切。 陈浮生感受到体内恢宏庞然的大势,感受到灵山圆满大成的欢畅,感受到日月交辉的大气磅礴。不禁是仰天长啸,尽舒胸怀。 惊天动地般的啸声,传扬四面八方! 宝骑镇、虹葭古道、蟠阳大湖、溙梧州......黎民万众,尽皆可闻这惊绝的啸声,宛若冲天盛景,连绵不绝...... 哮天犬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栗,大喊一声,俯首拜倒,高兴欢呼: “恭祝主人,灵山之路,大成圆满!” 晁馗哈哈狂笑,畅快大吼:“浮生,恭喜你灵山大成!” 狲喉和河童又笑又跳,已经不知说什么好,各种字音言语乱蹦,全都是欢欣喜悦。 陈浮生尽舒胸怀之后,收回激情,徐徐平复心意。 随着他的啸声隐隐而去,宝骑镇上空的日月光辉,也渐渐消逝,宛若一场梦境。 此刻的真龙之形,也随着尾声进入消散,化为云雾虚无。 一切开始平静。 但一切已经是焕然不同。 敲门砖、无间龙雀神剑、烛阴族骨镯,全都回入陈浮生掌中,结束了使命。 陈浮生远望自己造就的这一切景象,又看了看身边簇拥的亲人,微微一笑: “我的体内灵山虽然大成圆满,日月交辉已成。但是晋升圆满神将,还差最后一步。” 晁馗毫不在意地嘿嘿笑,挥手道:“简单啊,这事我熟啊,马上就有福地来找你,种心之后,神将唾手可得啊!” 哮天犬也是嘿嘿笑:“主人,咱们可要挑个合适可靠的福地,决不将就!” 只有狲喉和河童没有多话,知道陈浮生的本意。 陈浮生看着晁馗和哮天犬,笑道: “我从未想过福地种心。我要自创灵山!” “啊?”晁馗和哮天犬顿时愣住。 ...... 第180章 五方底蕴 贞胧山。 自从与蓝公子并肩作战,杀灭了拓拔吞虎等六个神将,以及惊退嫡圣萧遥铘,陈浮生已经许久未曾登山而来。 经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以及最终龙骸灵窑大成圆满,此前的贞胧山,已经可说是在震荡中,不复存在了。 只有散乱土坡,以及堆积荒废的丘陵、乱石嶙峋。 得到真龙行云布雨的造化之后,此地又再焕发生机,苍翠铺呈,草木漫延,处处欣欣向荣。 陈浮生负手站立在一块岩石上,远望四周,心中只有无限感慨。 想到蓝公子的傲然风姿,又想到朱晏的舍命牺牲,再想到“天禄”的援手之恩,以及功成龙骸灵窑时的宏伟大势...... 历历往事,可堪追忆...... 陈浮生眺望之后,不再犹豫,当即迸指向天,轻吟一声: “巍巍气运,为我所用!” 刹那! 轰隆隆~~ 轰隆隆~~ 整个山坡、丘陵、草木范围内外,尽皆地动山摇。 宛若有无形之手,在拔高地势,在兴起尘石。 四面八方,十数里地理大片范围,已是轰然波及。 原本崩塌的贞胧山,又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垒积、高耸,挟带巍巍势头,内蕴地理气运,汹涌大作而起! 陈浮生就像站在“山顶”。 宛若神灵,扶摇直上! 晁馗、哮天犬并肩在不远侧,亲眼见证这一切,不禁是为之咂舌,为之感慨。 “大机缘,已经不得了啊!居然可以凭空挥手覆土,堆山起峰峦!” 晁馗叹息,哮天犬却是哼哼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主人目前的实力,比圆满神将还要胜出一筹!区区挥土成山,又算得了什么?” 晁馗瞧了瞧凌空挺立的陈浮生,啧啧道:“可他还没晋升神将,已经胜出神将......当初咱们见面时,他还不如我呢!” 哮天犬哂笑道:“当初?当初要不是主人把你挖出来,你已经化灰了,哪来这多感叹!” 晁馗嘿嘿发笑,捶了哮天犬一拳。 二人说着话,望着陈浮生挥土成山。 约莫炷香时间之后。 此前巍巍高耸、延绵、苍翠如盖的贞胧山,已然新生而起,展现峰峦气象。 只是时间尚浅,还须多一些筑造、整理,方可重现巍峨高山的雄奇大势。 不过这只是陈浮生小试牛刀,先恢复贞胧山初貌再说。以后的发展,自然胸有成竹。 须臾,众人齐聚山顶,纷纷赞叹。 哮天犬指着某个角落,笑道: “我似乎还记得,那一座破庙,就在此地!唉,时日变迁,往事已矣......” 陈浮生笑了笑,抬手一指。 瞬间尘土飞扬,草石纷涌,不过片刻,已经又是形成一个峭壁高窟,颇具气象。 “先简略留个地方暂歇。”陈浮生率先进了高耸山窟内。 窟内干净整洁,草木清新,别有一番景致。 晁馗坐到一块岩石上,瞧了瞧周围,说道: “你们人间界的圆满神将,晋升起来真是麻烦!要么福地种心,要么还要像你这般自创灵山......” “我和哮天,就不必如此了。食丹即可,神将之路近在眼前!” 狲喉和河童,落在另一块岩石。哮天犬舒适平躺地上,显得极是快活。 “浮生有大志向!将来若是自创灵山功成,‘福地’亦是近在眼前!懂不懂?”河童鄙夷瞪向晁馗。 狲喉吐出两个字音:“懂不?” 显然是与河童一起,为父助威。 陈浮生微微一笑:“我出去会一会顾君临,聊一些灵山之事,去去便回。” 说着,遁身一闪,已经出了山窟。 如今的他,已经是灵山大成,日月交辉的实力。按道理来说,若是在修行界,便可进入福地种心,摇身一变即是圆满神将。 虽然他还未踏出最后一步,但是超越四十倍的灵窑恢宏法力,以及“洪荒日月火种”入身加持,其境界实力已是胜过圆满神将! 达到如此程度,陈浮生遁身一闪,足以瞬息百里外。 来到僻静地,取出“顾叶”,通知顾君临之后,陈浮生盘膝坐地,安心等待。 过了半个时辰,空中腾起氤氲雾涌。 山海万相辉映之内,顾君临轻袍缓带,气质洒脱地迈步而出。 “恭喜!” “可喜可贺,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快,便达成日月交辉!哈哈哈哈......” 顾君临满脸喜悦,现身而来,立即便是执礼致意。 陈浮生还礼谢过,二人并肩坐下。 “让我看看,你如今是何等地步。”顾君临笑着,伸掌一挥。 霎那,山海异相的氤氲笼罩在陈浮生身上。 转眼一瞬,雾气中浮现出一座“巍巍灵山”,以及灵山之上,极致璀璨的太阳、玄月,交相辉映,景象万千辉耀! 而在灵山与日月之间,一片红霞如火,玄妙幻变。 “不错!日月已成,神火已生!” 顾君临笑吟吟说道,再次一挥,山海异相散去。 “我说过,当你日月交辉之时,我便赠你一份大礼!” 顾君临说着,双掌一合,徐徐分开。 掌心中,多出一个精致、环绕黄金焰彩,有若细微皇家冠冕的饰物,如珠如露,晶莹生辉。 “此冠冕内,乃是一份至正至纯的人皇赐血!” 顾君临将掌中之物,递给陈浮生。 陈浮生肃然致礼,接过这一份极至珍贵的礼物。 “人皇赐血,一半可助你神火全盛。另一半,可助你灵山成形,大势无阻!” 顾君临微笑道,“下一步,你只须引入灵脉,兴起磅礴大势建起灵山,辅以人皇赐血,便可大功告成!” 陈浮生感激不尽,又想起老王所说“......在自己根基之地,引入灵脉,重筑灵山秀水,黎民万众尽知你名......” “......祭祀灵山,在洞天先祖回应下,晋升灵山之主,不受任何福地约束......” 老王所说,确实和顾君临一样,最后一步皆是要引入灵脉。 陈浮生立即诚心靖教: “十皇子,如何引入灵脉?” 顾君临微微一笑: “这个,可要有些讲究了!” “你如今是自创灵山,千百年来,独具一格!” “我查阅了一些皇室藏书,再才查到一丝端倪。并且,想出一个适合你的道路。只是,不知你愿不愿如此做?” 陈浮生肃然点头:“但请十皇子指教!” 顾君临缓缓道: “你要前往东、西、南、北、中,五方五地。各取一份,与你息息相通的灵山底蕴!” “取回五份底蕴,带到宝骑镇此山中,辅以人皇赐血,便可起势建山,圆满自创你独具独有的灵山!” “你所取底蕴,凝聚而合,便是最适合你的灵脉!” 陈浮生仔细聆听,立刻若有所思。 不禁想起在时光长河时,月宫的那位老妇人,所指点说出的“搬山”之法! 老妇人所说,竟又是和顾君临一样,暗含道理。 “好!我愿前往五地!取回底蕴!”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有了决断。 顾君临抚掌赞叹道: “果然,你仍是会选这一条路!” “之所以我说,此路最是适合你,那便因为五方五地的底蕴取来,再加人皇赐血,有着得天独厚的好处!” “当然,等到那一日,你自然便明了!无须我多言!” 陈浮生点头谢过。 顾君临想了想,又道: “所谓与你息息相通之灵山,你应该早有打算。接下来的路,那便靠你自己把握!如若遇到险阻,难以成行,你我再来想办法。” “此前告知你的‘近古十凶’,目前我还在追索。你要小心,它们极有可能,会对你们这些神嗣寰榜上之人,有谋杀之意!” 陈浮生肃然应承,再次感谢。 顾君临说完之后,也不多言,挥手遁身离去。 ...... 陈浮生返回贞胧山,回到高窟内。 沉吟片刻,说道: “我可能要到东唐、西晋、南楚、北秦、中州这五方五地,各走一趟,求取一些重要之物!” “晁馗、哮天,你们如何打算?是跟我走,还是回青溟关修炼?” 晁馗跳起来,大声道: “做事做到底!圆满神将还差最后一步,我俩过命的交情,哪能置身事外??” “当然是一起去!!” 哮天犬也是摩拳擦掌,大笑道:“主人去哪,我舍命相陪!” 狲喉和河童自然不必多说,纷纷遁回陈浮生身上。 “好,那就这么定了!” 陈浮生笑道,“我也想问问你们,这五方五地,究竟先去哪一地?” 不等晁馗和哮天犬挠头,河童已经想好,率先大喊道: “当然是去西晋!” 晁馗和哮天犬听到,都是一愣。 “河童,西晋离此不说十万八千里,也不差了......为何要舍近求远?咱们先捣鼓东唐的不行么?”晁馗疑惑的问。 哮天犬也是跟着挠头。 河童继续说道: “西晋虽说离得最远,但是,咱们先取最远的灵山底蕴。那么回来后,最近的东唐和南楚,也就好办了!” “解决了远方,近处便不成问题。你们说是不是?” 晁馗和哮天犬,顿时觉得有道理。 “好,听河童的!”陈浮生点头确定。 突然,他又是一怔。 此刻回想起来,似乎姜泥和瑶芝芝,都在西晋...... “看来,要走一趟‘雨农福地’......会一会‘炎帝’家族的地盘......”陈浮生喃喃自语。 ...... 第181章 花神、神鸟 从东唐地域溙梧州宝骑镇,前往西晋,虽说不是十万八千里,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由于各州地皆有灵山存在,神将以下的修行者,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任意穿梭,或凌空忽掠而过。如此作法,会遭受灵山之主的不满。 陈浮生如今的实力,足以比肩圆满神将,犹有胜之。但带着晁馗和哮天犬,也不能说走就走,任意飞越各州地域。 所以众人一路前往西晋,只能是在无灵山区域凌空飞掠,而在过灵山之时,则是遵守修行界的默契,低调行事。 如此向西而去,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一路或停或走的游览,足足十二天时间后,终于是到了中州与西晋的交界地域。 此地却有一座名城,称之“繁昙城”。 相传此城在数百年前,乃是一片荒域。后因西晋佛国某位菩萨大人物途经,洒下花种,化出佛门名花“幽昙花”。所以此地便从此成名,逐渐繁荣兴盛。 修行界众所周知,东唐是道门势力广,西晋则是佛门势力最强。 但相比较而言,由于道门宗旨是无为而为,所以平时的东唐疆土上,道门与其他各派相比,交不算多么突出。 佛门却不同,佛门讲究的是入世而行,最喜渡人渡己,宣扬佛号佛名。所以在西晋疆土上,寺院众多,供奉甚多,佛门弟子远远超过其他派的传承。 甚至,西晋的佛门灵山,结成盟约,共称佛国。其势力、其声望,其影响,远比其他存在的别派灵山要强盛许多。 约莫在中午时分,陈浮生等人,终于是迈进了“繁昙城”的大门。 进入这座虽地处西晋边界,但却盛名远扬的大城。 “咦?他们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哮天犬一进城,便觉得热闹非凡,忍不住疑问。晁馗则是对人间界并不熟悉,只是觉得眼花缭乱,处处锦绣好看。 “确实是节日!”陈浮生观望之后,微微点头。 此时此刻,整个繁昙城内,人潮汹涌,摩肩擦踵,车水马龙。各形各色的黎民百姓喧哗、喜庆、欢呼,热闹的气氛一波接一波。 家家户户、各个店铺、各条街道、巷落,尽皆花团锦簇,张灯结彩。然后是大量高耸的佛像被供奉而起,大量香火、炉鼎、供桌,铺陈延绵,香熏如火如荼。 西晋的黎民百姓,在风俗和衣着装束上,与东唐略有不同。传统上更喜欢颜色鲜艳,性格上更显热情奔放,载歌载舞。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等人沿街观赏,啧啧称奇。 “来,外乡的客人,戴上这束花环,为花神诞辰祈福,也为自己祈福!” 有个挎着花篮,满头花白头发,慈眉善目的婆婆,经过陈浮生的身边,从花篮中取出几只编织好的花环,递给陈浮生。 她语笑慈和,显得热情好客。花环塞给陈浮生之后,又再挤进人潮,向其他异乡而来的游客,送出自己编织的花环。 晁馗和哮天犬都将花环戴上,显得兴致颇高,笑嘻嘻地随着人潮簇拥,到处看热闹。 “花神诞辰?”陈浮生想了想,也是入乡随俗,将花环戴上。 顿时,便有着清新、详和的气息,萦绕于身。 仿佛自冥冥中,确实有什么祝福的气运气机,从未知中而来,令人心情愉悦,甚至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倾向。 陈浮生如今的实力,已是犹胜神将,所以略一感知,便察觉到这种所谓祈福,应该是来自于此地遥远的灵山底蕴。 这也是佛门常见的手段之一,以灵山气运之力,加持人间,令人间信徒有所感,从而影响心灵。 突然! 狲喉传音入耳: “金鹏!” “食花!” 陈浮生立刻一怔。 狲喉的意思是,它喉囊内的“九翼大日金鹏”出现躁动不安,有食花的冲动。并且可以因此继续蜕变、成长。 “食花?”陈浮生不禁发出意念,沟通狲喉,究竟金鹏幼雏所说的“食花”指的何意? 但是狲喉也语焉不明,问不出更多内容。 毕竟它喉囊内的“九翼大日金鹏”仍处于幼雏形态,灵智上还未完全成长。 做为在洪荒环境里,因机缘巧合而孵化出的“纯血鲲鹏之种”,陈浮生对于这只金鹏是极其看重的。 “食花?是否与这座城的‘花神’有关?”陈浮生细细琢磨。 前往西晋的“农只福地”,并不急于一时。 因为“大荒遗川屿”的百日试炼,并未结束,还在进行中。姜泥和瑶芝芝,仍身处于大荒秘境,并未返回西晋。 即便此刻前往“农只福地”,也是得其门而不入。 那么趁此时间内,探索一下这座“繁昙城”,满足金鹏的愿望,或许可以试试运气。 “婆婆,晚辈有礼了。”陈浮生走上前,找到赠花环的老婆婆,施礼谢过,低语问道: “请问,你们全城欢庆祈福的‘花神’,指的是什么?” 老婆婆笑盈盈还礼,说道: “你们外乡人,并不懂我们西晋繁昙城的传统。每当三月初一,便是花神的诞辰之日。相传,花神乃是‘楼兰菩萨’洒下的花种,应运而生!” “自此以后,花神庇护繁昙城,再才有了我们这座盛世名城,繁华良景,万众喜乐!” “还有三天,便是诞辰正日。到那日午夜,满城‘幽昙花’绽放,花香百里,锦绣千里。所有皆闻之人,可延年益寿,获得福气安康!” 陈浮生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在修行界,佛门的菩萨,乃是陆地神仙之境。老婆婆所说的“楼兰菩萨”,应该是此地域某个福地的大人物。 楼兰菩萨洒下花种,“花神”应运而生?这个意思,或许是诞生了一位圆满神将?亦或是一位小乘尊者? 毕竟能够在人间界毫无顾忌的称“神”,只能是圆满神将或以上的人物,方可承得住此名望。 陈浮生想了想,正要问一问,如何寻找“花神”的主要祭祀地或供奉地。 突然。 一个行色匆匆,包着灰头巾的汉子,挤过人群而来。见到老婆婆,赶紧一把抓住,急声道: “阿诗玛,不好了!快回去!你们家的‘神鸟’被害了!!出大事了!!” “啊??” 阿诗玛老婆婆顿时惊得脸青唇白,手中的花篮吧嗒一声掉地,眼中的泪水都急出来。 她手足无措,慌乱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神鸟怎么会出事??” 那个大汉也不多解释,拉着阿诗玛婆婆,惶急惶恐地离去。 “这个灰头巾的不像是好人,语气做作!”晁馗咂了咂嘴,望着急匆匆消失远端的汉子和婆婆,摇头说道。 “连你都看出来了,那肯定是大有问题!”哮天犬与有同感,点点头。 “走,去看看。咱们受了婆婆的花环,这份情义,理应报答。” 陈浮生微微一笑,当即迈步而去。 晁馗和哮天犬赶紧跟上。 ...... 第182章 苇驮、尊者 以陈浮生等人的实力,跟随两个凡人,简直轻松无比。 不过片刻。 已经跟随阿诗玛来到近郊的一处街巷。 不少邻居街坊,都围在阿诗玛家外,议论纷纷。 简陋低矮的房屋墙上,挂着一个打造精致,编缠无数花纹的鸟笼。 鸟笼内,果然空空无也,只剩孤零零的挂环和食料。 “阿儿!阿儿......” 阿诗玛远远望见空鸟笼,顿时哭叫着冲进了家门。 陈浮生立刻以剑刃,映照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抬眼观望。 围观的群众里,并没有异常。 但是却有一个三境鼎庐的修行者,中年女子身穿白袍,挎着药草篓,前去安慰阿诗玛。 西晋国土,佛门和医家,都是受黎民万众敬仰的修行者。虽然佛门声望最隆、最崇高,但在西晋偏远地带,医者在民间的声望,并不弱于佛门。 陈浮生等人驻足观望,聆听着周围群众的议论。 大约能听出此事的缘由。 原来,西晋某些佛国,每年都会有灵山使者,赐下“神鸟幼雏”,让子民们负责看管、饲养。 繁昙城是西晋边陲的名城,饲养神鸟的责任也更隆重,更有规矩。每隔数年花神诞辰,所有饲养的“神鸟”,便要进贡灵山。 在佛国里,“花”、“鸟”、“黄金”等等,皆是佛门必备的贡品。 所以阿诗玛家丢了饲养的“神鸟”,无法在诞辰之日上贡,便相当于一场大祸。 据说,每个家庭的长子或长女,心神与“神鸟”绑定,如同亲人一样饲养。 阿诗玛家的“神鸟”丢失,自己的长子也受到牵连,心神受到重创,昏死不醒,已经是奄奄一息。 那位前来的医家修行者,是附近颇有名望的一位医者,与阿诗玛也熟悉,闻讯赶来救治。 约莫炷香时间后,那位医者走出阿诗玛家门,围观群众纷纷上前关切询问。 医者讲述几句,然后黯然摇头离开。 围观群众们皆是叹息,一番议论后,也纷纷离去。 片刻,阿诗玛家门前一片安静。 只有隐隐传出的低泣声。 “走,去看看。” 陈浮生当先迈步,走进阿诗玛家中。 家中很是简陋,但却收拾着很干净。不多的装饰品,皆与花和鸟有关,看得出是一种民俗风气。 卧室内,草席上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孩子。阿诗玛跪坐在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布巾擦拭孩子的脸。 “你们是......” 阿诗玛听到声音抬头,见是阿浮生等人,不禁愣了一下。 “婆婆,在集市上,你送过我们花环,记得么?”陈浮生微笑道。 阿诗玛再才恍然,手足无措地起身,招呼陈浮生等人坐下。 “我看看这孩子,能不能救。”陈浮生也不多言,直接走到草席前,注目观察。 孩子约莫十几岁,脸上毫无血色,虽是昏死状态,身体却时不时抽搐。 “你能救我家阿儿??”阿诗玛又惊又喜,赶紧抓着陈浮生的胳膊,苦苦哀求。 “好人!请救救我孩子!!求你了......” 陈浮生只是一眼,便看出孩子的心神受缚。 如此状态,有些类似于被种蛊后,身蛊抽离,本体受到创伤昏迷。 以他目前的实力,只需一道法力打入,解开心神,便可让孩子清醒过来。 但清醒归清醒,能不能活命却要两说。 毕竟孩子的心神绑定了“神鸟”,受到禁制,相当于一心两分。若找不回“神鸟”,这孩子还是活不长。 突然,狲喉却传出字音入耳: “吞噬!” 陈浮生微微一怔。 狲喉的意思是,它喉内的“九翼大日金鹏”,可以吞噬孩子心神内的禁制。 陈浮生立刻以意念询问,沟通之后,沉吟思索。 金鹏确实可以吞噬孩子的心神禁制,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彻底与“神鸟”断开。 “先救孩子再说!至于断开心神,坏了繁昙城的规矩,再另行解决。” 陈浮生将心意告知狲喉。 霎那,一道黑气如针,针尖上是一缕金光,刺入孩子心膛内。 瞬间便有一缕如“鸟”状的游丝,被金光啄起,消失不见。 “妈妈......”孩子突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但显得茫然,缓缓坐起身。 “啊!阿儿!”阿诗玛惊喜万分,扑上前一把搂住孩子,放声痛哭。 ...... 陈浮生悄悄退到室外,又沟通河童: “能不能占卜一下,这孩子绑定的‘神鸟’行踪何在?是被盗还是被杀?” 河童遁身出来,问道:“你想怎么做?” “咱们断了他的心神禁制,若是转身就走,还是给婆婆家招了灾祸。” “好事做到底,帮着找回‘神鸟’。再看有无办法,弥补此事结果。” 听陈浮生说完,河童也不犹豫,直接开始河图之术。 星光洒落,笼罩在屋外的鸟笼上。 片刻,河图星光形成图案,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人影是一位佛门修行者,相貌颇有特色,唇下有一颗黑痣。 “枢神将。”河童抬手散去占卜卦相,肯定的说道。 “你现在的手段,居然看得出卦相之人的底细?”陈浮生感到诧异。 河童傲然道:“你以为只有你在洪荒得到好处?我乃洞天之灵,进境比你快!懂不懂?” 陈浮生微微一笑,记下卦相中的枢神将容貌。 然后回到卧室,以掌心显出此人外形,给阿诗玛观看。 “瓦坦使者?”阿诗玛认出,说出名字。 陈浮生仔细询问,得到此人的底细。 瓦坦是繁昙城外“持闻灵山”的枢神将,每年负责给辖下子民,发放花种和“神鸟幼雏”。 “监守自盗?”陈浮生沉思。 现在既知此人身份,先找到他再说。 一个枢神将,如今在陈浮生眼中,已经是毫不在意。 “卦相显示出此人与神鸟有关,却不能说是他盗取了神鸟。”河童了解到陈浮生的意思,提醒道。 “瓦坦是发放雏鸟的使者,鸟笼与他有因果关联,也是合情合理。” 陈浮生点头:“无论如何,找到他再说。即便不是他盗了神鸟,也能提前求个情,帮阿诗玛母子圆满了结。” 有了决断之后,陈浮生等人立刻出门。 未走几步。 陈浮生眉头一皱,抬头望天。 嗤~~ 一道白虹飞掠而来,目标似乎直奔阿诗玛家。 陈浮生的异瞳仍在,一眼便看出,竟是卦相中显示的“瓦坦”!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休门伏眠,休门阵,开!” 陈浮生豪不犹豫,法力玄炁狂涌,开启“休门”。 初代符箓太乙天象、休门神通,瞬间合体。 飞掠而来的枢神将瓦坦,万万没想到,底下居然有个小子,突兀的对他出手。 等他回过神来,周身已是笼罩无数风雨幻象,以及无数纵横交错的列阵,再加上禁锢、沉默之法。 神将之力,霎那封住了瓦坦。 瓦坦就像凌空降落的“木雕”,猛地下坠,结结实实砸在陈浮生眼前,一动不动。 “你就是繁昙城的枢神将,瓦坦使者?”陈浮生笑吟吟的问。 瓦坦的脸色阵青阵白,仍在极度震惊中。 过了半晌,他再才压抑恐惧,强自镇定,说道: “你......你是何人?道门修行者,敢在我佛门繁昙城肆意妄为?” 哮天犬侍立陈浮生身后,顿时沉喝道: “你个遭瘟的和尚,我家主人问你话,你直说便是,扯什么虎皮?” 晁馗捏了捏拳头,对着瓦坦晃了晃。 哮天犬和晁馗在时光长河一番历练,全都处于枢神将的境界。此刻凶相一露,顿时让瓦坦心神大乱,明白自身处境。 “是,我是瓦坦,‘持闻灵山’的使者之一......”瓦坦忍着惊疑和惧怕说道。 陈浮生指了指远端阿诗玛家,微笑道: “这户人家的神鸟,是不是你拿走了?” 瓦坦的脸色一滞,随即咬牙,强硬道: “繁昙城乃是‘伽澜佛国’第一灵山‘持闻灵山’的辖下!乃是神嗣寰榜第二,灵山之主苇驮太子的养圣之地!” “我乃灵山使者,身负巡察之职,如何处置此城之事,无须告知你!” “灵山之主?苇驮太子?” 陈浮生微微一怔。 此前还听说苇驮,是神嗣寰榜前三的绝代天骄。 但却没有想到,去了一趟洪荒之路回来,苇驮居然也成就了圆满神将。 “这么快?难道之前是在压制境界?”陈浮生暗暗嘟囔。 哮天犬和晁馗互看一眼,此刻方知,原来繁昙城的靠山背景,居然是那位传说中的顶尖天骄“苇驮”! 陈浮生瞧着色厉内荏的瓦坦,淡然道: “我问你是不是盗走神鸟?” 瓦坦并不知陈浮生的底细,但见陈浮生听完自己的背景,居然毫无所动,不禁心中更是惊疑。 事到如今,面对强者,又是身受禁锢。再若不说实话,恐怕有生死之危。 瓦坦从陈浮生平淡的态度里,仍是感到难以抑制的压迫感,只得咬咬牙,说道: “是我取走了。又如何?” 陈浮生听他承认,微微点头,说道: “你口口声声,称此地乃是苇驮太子的养圣之地。又说繁昙城有规矩,那你为何要破坏规矩?劫掠自家子民的贡品?” 瓦坦愣了片刻,摸不清陈浮生到底是何意,迟疑道: “我取走自家子民的神鸟,与你何关?” 陈浮生皱眉:“你害了阿诗玛一家,难道不觉得?” 瓦坦听到此言,心中不禁是松了口气。听出陈浮生动手,居然是为平民出头的荒唐理由,和他所想的不一样。 “你以神通禁锢我,只是为了替老婆子找回神鸟?”瓦坦立刻追问。 陈浮生点头,也不多说。 瓦坦突然就笑了: “繁昙城的规矩,便是一切繁衍、生杀之权,皆在‘花神’掌中。” “每年诞辰之前,‘花神’偶有所感,便会取走一些可堪造就的‘神鸟’。此事乃传统,子民皆知。” “你说害了老婆子?呵呵,你不如去问问,她家的孩子,愿不愿为‘花神’而死?” 陈浮生再次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哮天犬和晁馗听了,虽然感到刺耳,但也不知如何反驳。 陈浮生想了想,说道: “我与你家苇驮太子有些交情......” 瓦坦顿时一愣,不禁脱口道: “你?敢问阁下是何人?” “陈浮生。” “啊??居然是你!!”瓦坦目瞪口呆,表情极其精彩。 陈浮生再才知道,自己的名望,竟是传到了遥远的西晋国土。 “阿诗玛婆婆的‘神鸟’之事......” 陈浮生的话未说完,瓦坦却是抢着说道: “你既与我家苇驮太子有旧,此事无须多说。‘神鸟’送还,必不会为难那个老婆子!” 哮天犬和晁馗顿时嘿嘿笑:“哎,早说不就完事了。” 瓦坦也是满脸笑意,显出亲近的意味。 陈浮生屈指一弹,解了瓦坦身上的休门禁锢。 瓦坦脱缚之后,大松一口气,施礼谢过。随即张嘴一吐,一道光芒遁出,落入远端阿诗玛门前鸟笼内。 霎那,一只红羽似火,精气盎然的禽鸟,便现身而出。它感应到自己回归,亦是高兴鸣叫。 阿诗玛婆婆和孩子,顿时惊喜万状地冲出,扑到鸟笼前,不断祷祝上天,喜极而泣。 “多谢!”陈浮生点头谢过。 “无须多谢,我职责所在,份内之事。”瓦坦笑容堆积,又施礼道: “陈浮生道友既然来到西晋,定要好好游赏一番。三日后,花神诞辰,再来与道友共聚!” “告辞!” 说完,笑眯眯致意,立刻遁身远去,消失无踪。 陈浮生抬眼眺望此人远走,又再皱眉。 “这个大脸和尚是不是太高兴了?很做作!”晁馗咂咂嘴说道。 哮天犬与有同感:“此人口不对心啊,主人与苇驮毫无交情,他却抢着认关系认交情......” 陈浮生点头,也看出,这个瓦坦走得匆忙,笑得也假,显然是有什么事瞒着。 ...... ...... 瓦坦迅速离开繁昙城,来到偏僻处。 他回望身后,显得心有余悸。 沉思片刻,他立即并指一绕,眼前萦绕出一朵火红花蕊。 花蕊内,如有幻影,盘坐一个宝相庄严的身影。 “拜见尊者!”瓦坦恭敬旋礼。 “何事?”花蕊内的身影,传出朦胧淡缈的声音。 “启禀尊者,我在繁昙城,见到了陈浮生。” “嗯?” 花蕊内的身影,隐约睁眼,同样带着惊喜:“他居然到了西晋地域?进了我的领地?” 瓦坦笑得献媚,低语道:“鲲鹏灵瑞之种,势必落入尊者的掌中!” “好!你稳住陈浮生,想办法留住他。”花蕊内的身影,传出命令。 “鲲鹏之种在他身上,绝不能让他逃脱!我誓在必得!” ...... 第183章 本源花种 阿诗玛婆婆家的事已了,虽然陈浮生觉得这个枢神将瓦坦有疑,隐藏着什么没说,但暂时也未多作计较。 既然前往西晋“农只福地”,并不急于一时。那么继续待在繁昙城,过完所谓的“花神诞辰”再说。 九翼大日金鹏想要“食花”的事还需探索,看看是否与“花神”有关。 离开阿诗玛家,众人找到一家客栈。 如今满城皆是前来庆祝“花神诞辰”的游客。 客栈、酒楼、驿馆等等所在,皆是供不应求。 好在,一切有金银开路。陈浮生随手便能拿出一摞金锭,无须任何言语,便要了两间上房。 晁馗等人皆知陈浮生是大财主,自然不会客气。所有能叫到要到的美食佳肴,全都买了进房。 店主特意将最大的桌子,也搬入房内。 一番忙碌后,整条街所能拿得出的珍贵美食,便全都堆在大桌上,满满当当,香气扑鼻。 晁馗、哮天犬、河童、狲喉,全都兴高采烈地据案大嚼,吃得酣畅淋漓,不亦乐乎。 陈浮生自酌自饮,笑看着它们嘻闹。 “主人,如若金鹏所说的‘食花’,是要吃了此地的圆满神将,咱们该怎么处置?” 哮天犬吃得满嘴油流,趁着好兴致问道。 晁馗却是大大咧咧地接口说道: “管他是个啥圆满神将,从他抢夺平民的神鸟来看,他自己就不是个好鸟!要是敢反抗,就狠狠揍,再刮他一层皮!” “那他要是个小乘尊者呢?”哮天犬嘲弄道。 晁馗嘿嘿笑: “那要看浮生,把全部家当都砸出来!能不能砸倒一个小乘尊者!” 哮天犬虽然知道自家主人手段强横,秘密也多,但也做不到像晁馗这么没心没肺的瞎嚷嚷,皱眉道: “要真是个小乘尊者,咱们哪来的胜算?你这大脚板胡言乱语,小心给主人惹祸!” 晁馗也知道自己嘴巴大,顿时嘿嘿讪笑,埋头抢食。 河童却是想到什么,说道: “我偷听到其他旅客的交谈,说是诞辰之日,‘花神’会降临一缕分身,前来显示神迹......” “到那时,他是什么境界,一看便知。” 晁馗哮天犬顿时点头称是。 陈浮生小口抿着果酒,听到它们的交谈,不禁是笑道: “阿诗玛婆婆也提起过,说此地的由来,是因为‘楼兰菩萨’洒下花种,然后诞生了‘花神’,再才有了繁昙城的今天。” “为何一定是找‘花神’的麻烦?说不定,金鹏所说的食花,乃是此地本源的‘花种’。” 晁馗和哮天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 河童却是说道: “都过了几百年了,若是花种还在,那也有极大可能,是在‘花神’的掌中。本源之物,岂能弃之不顾?” “所以归根结底,咱们还是要找这个‘花神’的麻烦!是不是这个道理?” 晁馗和哮天犬立刻点头,觉得还是这个道理。 “想那多干啥?过了今天,就剩两天而已。等那个‘花神’出来显摆,一切都好说。是揍人还是抢花,都不是事!” 晁馗豪气地挥手。 陈浮生微笑道: “要是‘花神’知道你们在他的地盘,吃他的、喝他的,还要盘算刮他一层皮......” “让他来!让他来!”晁馗和哮天犬嘻笑着嚼肉,嚼得滋滋响。 ...... ...... 夜幕低垂。 陈浮生并未在房间里歇息,而是遁身到了客栈的楼阁顶上,盘膝而坐,眺望着夜色。 此刻圆月高悬当空,晚风徐徐,月明星疏。四周遍野仍是灯火璀璨,处处可见篝火成堆,居民们聚集着载歌载舞。 “也不知姜泥师妹和瑶芝芝师妹,在大荒试炼里过得怎么样......是否通过了考验,得到应有的结果......” 陈浮生默默凝思,记忆纷纷。 按规矩来说,大荒遗川屿的试炼,维持百日时间。 除非某些修行者,一鸣惊人,傲视群伦,得到大势力的青睐,直接接引走。 否则,绝大多数修行者,还是要待满时间,不可擅离。 陈浮生自己是最大的例外,仅只待了不到三十天。 “我前去取她们的灵山底蕴,也就相当于在她们的福地里,挖走一份精华......也不知她们,原不愿意?” “即便姜师妹和瑶师妹愿意,我该如何说服她们的长辈......长辈是否愿意?” 陈浮生思绪翻飞,觉得有些棘手。 要说行蛮、用强、热血搏杀,陈浮生视之如常,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这一趟西晋之行,却不是行蛮用强的事...... 他正在思索这个难题,突然前方一抹光影,急速而来。 瞬息间,已经落在他的对面,显出身来。 “瓦坦?” 陈浮生平静看着,面无表情。 遁身而来的瓦坦已是拱手恭敬道:“浮生道友,苇驮太子得知你到来繁昙城,甚是高兴!” “特此命我前来,邀请道友前往灵山一聚!” 陈浮生听了,顿时心里暗暗一哼。 所谓“我与你家苇驮太子有旧”,这句话原本就是假话,陈浮生只是敷衍瓦坦。 想不到,瓦坦此次前来,居然拿这个当借口邀请。 如此愚蠢的谎言...... “也好!” 陈浮生站起身来,微笑道: “我与你家苇驮太子有旧,正好借此良机共聚。” 瓦坦大喜之望,赶紧恭敬俯首: “浮生道友请随我来!” 说着,闪身而起,化为遁影缓缓在前带路。 此刻晁馗和哮天犬已经醉酒,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陈浮生也不打扰它俩,直接也是遁身而起。和瓦坦一前一后,向着远方飞掠而去。 不过一会,已经远离繁昙城,进入山水如遮幕,云蒸雾绕的地界。 陈浮生不动声色,仍是随着瓦坦向前飞遁。 忽然。 狲喉传出字音入耳: “有花!” 陈浮生立刻意念沟通,顿时心中一喜。 狲喉的意思是,这片地界里,存在着九翼大日金鹏想要的“食花”! 得到这个消息,陈浮生也不再演下去,直接当空起手。 “休门伏眠,休门阵,开!” 初代符箓太乙天象、休门神通,瞬间合体。 瓦坦大惊失色,根本没想到陈浮生又对他出手。 顷刻之间,瓦坦已经被禁锢如同“木雕”,坠落下地。 陈浮生看也不看,手掌一压。 法力玄炁涌动,立刻又将一脸骇然的瓦坦,缩成一团。耳中黑气卷出,将他收入其中。 解决之后,陈浮生毫不犹豫,立刻开始方术仪式。 ...... PS:新书仙侠《西游天崩之后》,有兴趣可以看看。 PS:养家糊口不容易,请大家多多捧场,感激不尽!谢谢! 第184章 佛陀拈花、寂灭死气 开始方术仪式。 陈浮生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他立即注目观望。 天地桥下,果然是有一个方格。 但此次的方格,范围并不大。并且许多地方缭绕浓雾,显得朦胧难见。 在目光尽头方向,最朦胧的方位,闪耀一团金光。 金光宛若佛陀之形,拈指微笑,隐约摇曳。 无穷玄妙的意境在那个方向沉浮。 陈浮生仅只是多窥探几眼,瞬间就觉得心悸,大感眩晕。目光竟是被遮蔽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嗯?好强的气势!” 陈浮生若有所思,不敢多望。 如此金光,代表着远超他境界所能窥探的事物。 虽说是机缘,但也要量力而为。 他又再注目其他方位,果然,距离并不远的位置,隐隐有红光浮动。 而这一团红光的外相所显,也近似佛陀之形。 但比起远端尽头的金光佛陀,要弱上许多。 陈浮生凝视具体位置之后,再看向其他区域,已经全是浓雾朦胧,看不出更多的事物。 “此地究竟属于什么所在?”陈浮生暗暗疑惑。 一来是此地并不大,二来是不大的地域,却有金光和红光两种机缘。 除此之外,竟是毫无白光的存在。 “先夺了红光再说!” 陈浮生不再贪多凝望,心中挥起离开念头。 须臾,束缚消失,他再次返回原地。 “狲喉说‘有花’,那么红光机缘,应该是与‘花’有关......” 陈浮生毫不犹豫,忆着地图路径,迅速遁身前往。 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比肩圆满神将,片刻就能在百里范围来回穿梭,寻找机缘闪光的能力,远超从前。 约莫盏茶时间,他已经遁身如飞,进了浓雾如遮幕的深山内。 此地森林并不多,但是嶙峋山石、高岩、丘陵峭崖等等,却是又多又广。 目标地点已到。 陈浮生站在一堵被风雨侵蚀的峭壁前。 没有闪光,没有佛相。只有斑驳朽化般的石堆,以及遍布的尘灰与青苔。 “难道是幻相?”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找到红光所在,却并非活物,也无一切痕迹。 他也不多作犹豫,拔出背后无间龙雀。 体内法力玄炁涌动,直接就是自创的起手第一剑: “焚龙!” 刹那。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骸灵窑尽数摧动! 龙雀神兵剑上,六丈剑芒磅礴而发! 嗤喇~~ 眼前的峭壁,瞬间被斩开。 甚至由于剑芒过于强横,直接斩裂了虚空,露出一道缝隙。 隐隐有佛陀之相,在缝隙里若隐若现。 果然,峭壁确实是幻相。 不过虚空一裂之后,缝隙又再合拢。 依然是那堵峭壁在眼前。 就像之前一剑,只是斩了幻影,一切皆虚妄。 “不愧是佛门所在地......” 陈浮生持剑沉吟,并没有急于再次斩破。 其实,他若是全力全开,以目前实力,绝对可以彻底斩破眼前的幻相。 但缝隙里的佛陀相怎么办?会不会受到摧毁? 这是陈浮生不敢轻易出剑的顾虑。 如若金鹏所说的“食花”,真的是指当年“楼兰菩萨”洒下的本源花种。那么峭壁里的红光机缘,就有可能是花种。 “父!” “助你!” 狲喉的字音传入耳中。 陈浮生顿时明白它的意思。 “好!”他立刻笑了笑,再次法力玄炁涌动,又是一剑“焚龙”。 但这一次,陈浮生已是力尽九成! 体内的龙骸灵窑狂潮大作,龙雀神兵剑上的六丈剑芒,其势如雷火叠加,势发千钧! 轰嚓~~ 一剑,眼前峭壁轰然大震,裂开得如同断崖。 而那个内蕴其中的佛陀之相,已经仿佛真实一样,展现眼前。 陈浮生已经可以见到,这个佛陀之相,简直就像是一个凝固在内的“真人”。 肌肤、毛发、五官、躯体,全都成真!并非塑像! 嗤~~ 耳中黑气卷起,仿佛一根黑刺,插进了裂缝里。 狲喉的黑气上还带着金色,如同覆盖一层羽毛,煞是奇特。 金黑之气如翼而入。 随着陈浮生的剑落,佛陀现,狲喉助力,眼前的裂缝又再缓缓合拢。 但是金黑之气纹丝不动,插在峭壁内。 刹那! 漫空顿时下起了花雨。 无数晶莹的花瓣,自虚无中凌空落下,飘飘洒洒,旋转似真似幻。 又有淡缈的檀香气焰,弥漫而起。 随即,就是隐隐约约,肃穆庄严的禅唱梵音。四面八方缭绕而起,犹如无穷的镇压大势,浩荡而下。 陈浮生瞬间感到寂灭般的死气! 所有的花瓣花雨,所有的檀香气焰,所有的禅唱梵音,就如同弥漫而起一个死亡的氛围。 在这个氛围内,即便是枢神将,也要沉沦,五感丧失。最终步入寂灭,无声无息间死去。 若是进入洪荒前的陈浮生,也可能就此湮灭。 但今非昔比! 陈浮生在狲喉黑气插入峭壁的霎那,已经蓄势待发。 此刻,手中龙雀神剑掠空一划。 自创的第二剑—— “燃神!”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雀、龙血、龙骸灵窑......极尽的升华在这一剑上。 轰隆!! 四面八方,仿佛群龙汹涌,烈焰燃燃。 无穷尽的龙影弥漫开去,六丈剑芒上的剑势尽数辉洒,形成雷电火海交缠的滔滔大势。 佛陀相引发的寂灭死气氛围,瞬间被摧残、冲散。 陈浮生这第二剑,还不到九成力,而且还是发散之势,足以力拼圆满神将,何惧此寂灭死气? 狲喉也不遑多让,加紧掠夺。 嗡嗡嗡嗡嗡...... 顺着金黑之气“翼翅”上,每一片金色羽毛,都像在传递。峭壁内的佛陀相,分裂成无数个“小佛陀”。 一个接一个的“小佛陀”,如同逆流,全都被传递到陈浮生的耳中,也就相当于被狲喉接收。 父子二人,一个力抵降临而来的佛门寂灭,一个拼尽全力的掠夺峭壁内的蕴藏。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轰隆~~ 眼前的峭壁,终于是走到尽头,轰然倒塌,化为粉末。 狲喉黑气倏忽闪回,结束了掠夺。 当此时刻。 高空中仿佛传来雷鸣滚滚,也不知从何等远方浩荡而来,汇聚为一道愤怒、沉闷、口齿不清的声音: “何人毁我灵山根基??” 这声音混合剩余的寂灭死气,仿佛一只无形大掌,澎湃倾压打下。 陈浮生却已经收剑,祭出“开门遁”。 乾首在前,万路起始。 仅仅一瞬间,便已脱身无影,远远离去。 轰隆隆!! 无形大掌拍下,顷刻将这片区域十数里地,全都毁为一片废墟。 ...... 第185章 神道底蕴 陈浮生剑劈密地,和狲喉联手夺走了蕴藏之后。 此时此刻。 某个遥远灵山深处,突然地动山摇。 一个宽袍大袖的魁梧身影,自地底冲天而起。 刹那,长空中雷鸣阵阵,四野轰隆不绝。灵山各处浓雾如潮炸裂,露出大量龙蛇电舞般的缝隙。 每一个在灵山潜修的修行者,全都心神剧震,魂魄颠乱。实力稍差的已经当场昏厥,口吐鲜血。 “是尊者出关?尊者居然提前出关?” “尊者震怒!!到底发生了何事?” “民间花神诞辰将至,正是紧要关头,尊者居然出关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潜修的修行者们,尽皆惶恐难安。 冲天而起的魁梧身影,在空中愤怒大吼,体形膨胀巨大,竟至遮天蔽日,笼罩了所有人的眼睛。 远远看去,此人宝相庄严,形貌与西晋各国供奉的佛相一样。但却怒目作忿恨状,滚滚滔滔煞气弥漫大张。 此人光头上,纹着一朵狰狞盛放的红花。娇艳欲滴,慑人心魄。却又仿佛在他脑后,绽开艳红的宝相佛光。 似佛如魔,凶威与宝相交相并存。 他约莫四十余岁,正当中年。但是手臂以及颈项,却是皱纹深重,干枯老朽。 一怒冲天之后,此人目如雷电,也不知穿过多少云海,射到多少里地,横贯纵掠,似窥探似搜索。 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一声低啸,身躯缩为常人大小。如同一朵红云,又再遁入地底。 转眼之间,灵山处处归于平淡,仿佛从未发生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 一个身穿简朴白布袍,手提竹杖,背后背着草藤药箱的中年人,突兀地从云海中迈步而出。 白袍中年人仿佛撕裂了空间,倏忽一瞬,来到一块平淡无奇的巨岩下。 他屈指一弹,低吟:“故友来访。” 巨岩上骤然显出一朵红花,影约逝去。 随即,岩石洞开窟窿通道,长长的台阶蜿蜒而下。 白袍中年人进入窟窿,在黑暗中行走,来到一座巍峨高耸的石门前。 他再次屈指一弹,依然是红花闪现,门户开启。 氤氲起伏的门后,显现出一幕惊奇的画面。 这是一个仿佛“囚笼”般的场地,四周并不宽敞。浓浓迷雾之中,浮现出各种花、鸟、虫等等诡异幻象。 浓雾幻象如枷锁,其中盘膝坐着一个光头的大汉,正是之前一怒冲天的“尊者”。 白袍中年人来到,认真瞧了“尊者”一眼,皱眉道: “昙摩诃,我告诫过你,若是提前出关,必然损伤根基,你为何不听?” 昙摩诃沉重喘息,又再徐徐平复,压抑着声音说道: “叶仲,我的‘神道底蕴’,被盗了......” “啊??” 叶仲不禁大惊失色。 “神道底蕴”是小乘尊者视若性命的精华,每一位圆满神将晋升小乘尊者,实力强弱就要看“神道底蕴”的区别。 叶仲与昙摩诃是多少老友,只因一场变故,昙摩诃境界受损,为保根基,昙摩诃接受了叶仲的医疗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剥离出“神道底蕴”,放置于秘密之地,经过天长日久的滋养,再经过各种献祭,等恢复之后重归本身。 万万想不到,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刻,昙摩诃的“神道底蕴”被盗了。 此等大事,比杀了昙摩诃还难过...... 毕竟缺失了“神道底蕴”,昙摩诃的境界就会不断下滑,直至身死道销。 叶仲此刻也颇有些震惊失策。 这个医疗方法是他精心安排的,落到如此地步,他也心中不安。 “你有没有头绪?神道底蕴是你性命交关之物,难道毫无察觉?可否窥探到一丝踪迹?” 叶仲赶紧询问,心中焦急。 昙摩诃已经从悲愤狂怒之中恢复过来,嘶哑声音道: “我第一怀疑是陈浮生,第二怀疑是苇驮。” 苇驮之名,叶仲是知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陈浮生”,不禁诧异道: “陈浮生是谁?” 昙摩诃简略说出陈浮生的来历,叶仲听了更为惊讶: “这小子竟有如此能力,如今岂不是天下皆闻其名!已经比肩苇驮等天骄!” 昙摩诃的脸色越来越阴暗,咬牙道: “他来到繁昙城,我本想夺了他的鲲鹏灵瑞之种,一举滋养我的神道底蕴,便可大功告成......” “如今想来,或许是这小子察觉到什么,先下手为强......” 昙摩诃说着说着,光头上纹的红花如同滴血,脸色也是越来越瘆人。 叶仲反而冷静下来,微微摇头道: “他毕竟还只是神将,微末境界,岂能无声无息盗走你的‘神道底蕴’?” “即便是苇驮出手,你也能察觉,做出反击。何况是这刚刚出名的小子?难道他能通天不成?” 昙摩诃一听,顿时皱眉沉默。 他之前被仇恨冲昏了头,此刻想来,陈浮生即使出名,也不会强到可以匹敌小乘尊者的地步。 叶仲继续说道: “虽说你境界有损,但毕竟还是小乘尊者。放置神道底蕴之地,乃你我亲自布置。若无匹敌小乘尊者的实力,谁也不能强夺。” “苇驮要是有靠山相助,或许还能做到。但要说是这个陈浮生,我却不相信。” 昙摩诃抬头道:“难不成要兴师动怒,去找苇驮?” 叶仲沉吟道: “苇驮现在是‘伽澜佛国’最看重的天才人物。而你都已经叛出了佛国,再若现身,岂不是自讨没趣。” 昙摩诃咬牙道:“我的性命交关之物没了,谁有嫌疑,谁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苇驮又如何?也要他血债血偿!” “莫急。”叶仲安抚昙摩诃,想了想,说道: “神道底蕴上,有我亲手布置的禁制。不论是陈浮生还是苇驮,盗取之后,绝对会露出蛛丝马迹。” “毕竟是小乘尊者的神道底蕴,除非有陆地神仙相助,否则,谁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掠夺你的精华。” “咱们还有时间追查。你先莫急,先稳住境界,等咱们找到元凶,定要雷霆一击不容错失!” 昙摩诃听了,再才缓缓平复心态,点头道: “叶仲,追查之事,便拜托你了!” 叶仲笑了笑: “你若能恢复全盛,与我回到农祇福地,便是我最大臂助。我岂能不助你?你且放心!” 昙摩诃沉声道:“接下来怎么做?” “那就先从陈浮生查起。”叶仲沉思说道,“先查了他,再查苇驮。我有的是手段对付这二人,绝对水落石出。” ...... 第186章 父不如子 风驰电掣。 陈浮生远远离开“作案地点”,甚至远离繁昙城的范围,来到一片偏僻荒凉的峡谷深处。 “可以了可以了,你跑得再远,该抓还是会被抓!” 河童首先急不可耐地跳将出来,兴奋嚷道: “快快快,看看撬了什么宝贝出来?从声势上看,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陈浮生停下脚步,转眼看向肩头的狲喉。 狲喉一直趴在肩上,似睡非睡。 陈浮生和河童都发觉狲喉似乎有些不对劲。 经过前几次蜕变,狲喉已经越来越像人类婴孩,那些丑陋诡异的外观,早已褪化。 但在此刻,狲喉又再有了改变。 它周身的肌肤,隐隐蕴藏着一层金光。原来就是“金瞳”的眼睛,更加璀璨熠熠,犹如纯金琉璃。 霎那,狲喉双目睁开。 一目内,有金鹏之影翱翔飞跃。另一目内,却又有佛陀之相,拈花微笑。 随即,狲喉又再闭目,表情复杂,又似痛苦,又似苦苦思索如同悟道。 总之就是十分怪异。 “你怎么了?”陈浮生赶紧关切的问。 “父......” “有变......” 狲喉艰难地吐出字音。 它突然昂扬站起,躯体颤抖着,却又骤然如长啸状。 眨眼片刻。 狲喉犹如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这金光已经不再是狲喉的模样,而是约莫三尺,金焰羽毛遍布生辉,宛若小太阳般的禽鸟。 唳~~ 一声尖利如雷音。 金焰禽鸟俯冲而下,躯体又再一变。 宛若一朵艳丽、璀璨、炫彩的花蕊,急速绽放开来。 而在花蕊内,盘坐着一樽佛陀。 此佛陀拈指微笑,眼目似睁似闭,有梵音禅唱缭绕,有天花乱坠,有缤纷佛光四射。 短短一瞬,佛陀又再烟消云散,重新变为狲喉的人类婴孩模样,落在陈浮生的肩头。 陈浮生和河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你,你把大日金鹏吃了??”河童万般诧异的问。 狲喉摇摇头,双臂作扑翅状,带着笑意吐出话音: “我变。” 陈浮生与它父子连心,约莫已经明白狲喉的意思,立刻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你和大日金鹏已经合而为一?你中有它,它中有你?” 狲喉点点头,立刻靠在陈浮生脖子上蹭了蹭,显得很是高兴。 河童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但它毕竟灵智极高,瞬间明白过来,赶紧追问: “浮生抢的东西被你吃了?所以你与金鹏合而为一?到底吃的是什么?是那个佛陀之相吗?” 狲喉想了想,艰涩吐出字音: “神道......” “底蕴。” “啊?”陈浮生一愣。 “什么??你吃了神道底蕴??”河童吓了一跳。 但河童立刻又再狂喜,手舞足蹈,有些得意忘形。 “浮生啊浮生,你知不知道走了多大的运!!” 陈浮生隐约听说过“神道底蕴”,似乎是小乘尊者性命交关的东西。 河童哈哈大笑,解释道: “神道底蕴,是小乘尊者所有神通的根基。就像圆满神将必须日月交辉一样,小乘尊者必须要炼出神道底蕴。” “咱们抢的宝贝,若真是神道底蕴,就相当于抢了圆满神将的本命灵山!据为己有!” 陈浮生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河童继续兴奋说道: “你家狲儿子是噩绝奇胎,并不须修炼便可成长。如今它吞了神道底蕴,那便有实足把握,可进化到小乘尊者之境!” “浮生,据我猜测,应该是大日金鹏先吃了神道底蕴,而因为某种变故,又被狲喉再次吞噬,与其融为一体!” 它指着狲喉,“先前你也看到了,狲喉不仅可变化九翼大日金鹏,又可变化神道底蕴的本体之相。” “如今你家狲儿子实力大涨,过些时日,恐怕你这做父亲的,不见得打得过它。哈哈哈哈......” 狲喉也嘻嘻的笑了笑,用小脑袋拱了拱陈浮生的下巴,吐出话音:“不打......” 陈浮生也哈哈大笑,揉了揉狲喉,“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要是比我还强,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河童和陈浮生谈笑之后,立刻都是一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走!不可久留!” ...... ...... 无意中的挖掘,却盗了小乘尊者的命根子。 还不快溜,更待何时? 陈浮生飞速赶回客栈。 也不管哮天犬和晁馗睡得香甜,一手抓一个,提了就跑。 也顾不上什么花神诞辰,一路风卷残云,仿佛被追杀一样,迅快离开了繁昙城范围。 “主人,何事如此惊慌?”哮天犬摸不着头脑的问。 “大机缘,你这整的什么啊,我鞋还没穿。”晁馗打着哈欠,仍有些睡眼惺忪。 河童探出头来,喝道: “都精神点,浮生抢了小乘尊者的命根子,咱们这是逃亡呢!!” “啊??” 哮天犬和晁馗双双惊醒,同时也变得杀气腾腾。 他们这几个坑蒙拐骗的事做多了,已经达到见怪不怪的程度。 莫说是小乘尊者,即便是陆地神仙,那也要扑上去咬几口再说。 经历过时光长河的旅程,这只队伍的内心已经无比强大。 “啥命根子啊,拿出来瞅瞅啊!” 晁馗甚至嘿嘿的笑,一边逃,一边想见识见识抢来的成果。 “到了下一座城再说,咱们最好是进入农祇福地的范围。” 陈浮生也不多解释,加快速度逃离。 河童也提醒道: “都闭嘴,小乘尊者的追杀可不是闹着玩。随意一句,都会引起警觉,咱们逃了再说。” 哮天犬和晁馗互看一眼,当即紧紧闭嘴。 狲喉突然跳将出来,也不废话,直接化为一道金光。 霎那金焰四射,一只翼长六尺的金翅大鹏鸟,陡然现身于众人面前。 “上。”狲喉发出字音。 众人惊喜不已,赶紧跳上金鹏鸟背。 狲喉一声雷鸣尖啸,金辉宛若电掣火箭,瞬息冲天而上。 大日翼翅刺破重重浓云雾海,直冲向西方。 ...... 锵~~ 陡然一声剧震。 当空宛若裂缝,一支竹杖破空而来,扎在地上。 喀嚓喀嚓喀嚓...... 地面瞬间无数龟裂,仿佛坍塌一样,轰隆塌出数里地的范围。 叶仲背着藤药箱,倏忽闪现,现身在竹杖旁边。 此地,正是狲喉化为金鹏,带着众人逃离的所在。 但此刻四野渺茫,罕无人烟。 叶仲皱眉,观望片刻,伸指一摄。 地面上,果然出现一缕暗绿色的烟雾,如草如叶,落在叶仲的指间。 “怪哉......我感应到此地有禁制出现的痕迹,为何却再也找不到一丝?” 暗绿色的烟雾,已经在他指间消逝。 叶仲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禁制居然被消磨了?难道盗走神道底蕴的,真的是小乘尊者的实力?” 叶仲已经快要追不上自己的禁制,逾发觉得无力。 “向西......”叶仲抬眼,望着陈浮生等人逃去的方向。 “若是向西,那必然进入农祇福地。如若我的禁制出现在农祇福地,那岂不是说,是我自家人盗了昙摩诃的神道底蕴......” 叶仲感到头疼,自诩智略无双的他,第一次觉得事情很棘手,也很荒谬。 “嗯......”他沉吟片刻,突然眼中一亮。 “苇驮似乎一直有拜访农祇福地的打算,我若邀请他同去,岂不是一手抓住两个嫌疑!” 他思考一番,当即有了决断,瞬间遁影而去。 ...... 第187章 只能杀光 禹澜大泽,好山好水。 “果然是人间好风光,啧啧啧,我觉得这里随便划个地方,都可以称为灵山!” 晁馗大张着嘴,眺望周围的环境,忍不住称赞。 他们已经进入“农祇福地”的范围,来到西晋著名的禹澜江边。 禹澜江,传说是“农祇福地”前代圣主“瑶禹”开辟的菁华宝地,引天水灌溉、采百草覆土、移万花兴盛。 数百年来,禹澜江环绕农祇福地,许多大泽成为西晋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的产地。大量西晋的医家修行者们,因此资源充足,成就非凡。 进入禹澜大泽,便意味着进入了上古炎帝后裔的领地。 河童跳到陈浮生的肩上,低语问: “是直接拜访‘农祇福地’?还是悄悄潜入,找机会联系姜泥或瑶芝芝?” 陈浮生和这两位姑娘的故事,河童是最清楚了解的,毕竟是全程参与。 狲喉虽然也是全程参与,但它还是个“孩子”,估计还不懂...... 陈浮生算了算时间,大荒试炼应该已经结束。若无什么阻碍,姜泥和瑶芝芝,差不多已经返回了“农祇福地”。 “强取五方五地的精华底蕴,无论如何会有摩擦。咱们来了西晋,即便正式拜访,恐怕也难以得手......” 陈浮生沉吟后,说道,“既然免不了有摩擦,那不如事先告知姜泥或瑶芝芝,免得将来见面尴尬。” 河童却是笑嘻嘻道:“你不如直接找她俩要,依我看来,她二人绝对是愿意给你的!” 哮天犬和晁馗大约了解一点内幕,赶紧凑过来八卦: “主人,我觉得河童说得有道理。” “大机缘,她们赠送的,那就不是强取,是收礼!” 哮天犬听了一愣,挠头对晁馗说道: “收礼?哪有男方收女方的礼?不都是女方收礼么?” 晁馗大大咧咧道: “你这狗子懂什么!浮生英俊神武,名扬天下,真要把自己卖给农祇福地,想收多少礼都是可以的!” 哮天犬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大喜道: “主人,那还等什么?咱们直接登门,找姜姑娘或瑶姑娘收礼,不就完事了?何必在此......” 话未说完,陈浮生瞪了它一眼,哮天犬讪讪住嘴。 河童笑眯眯道: “嗯,我也觉得,大脚板和哮天说得有道理。浮生,你真可以考虑。” “先进了农祇福地再说。” 陈浮生当先迈步,哮天犬等人互看一眼,都是笑着跟上。 ...... 以他们的速度,不过一个时辰,便知道进入了某个灵山。 前方云蒸雾绕,各种奇花异草遍布,暗含规律。隐隐有灵光大阵的光影,封锁了大片范围。 按道理,修行者路过某个灵山,只要不是存心挑衅,一般来说并不会受到阻挠。 况且他们这几位实力强横,发散的气机都足以表明身份。哪个灵山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招惹,只会视而不见。 一路从东唐来到西晋,路遇许多灵山,皆是平趟而过,无事发生。 但在这时,却偏偏被灵山的封锁挡住了前路。 哮天犬扫了扫周围环境,眼中凶光四射,沉声道: “主人,看来这座灵山对咱们有敌意!” 陈浮生点点头,脚步放缓。 确实,一般来说,灵山的禁制、大阵、陷阱等等若是外放,足以证明此座灵山有敌意。 即便不是敌意,外放如此多的异象,已然是警告。 “站住!” “禹泽灵山,谁敢擅闯!” 果然,不过片刻,四周响起几声怒叫。 刷刷刷刷~~ 一个接一个身影,从虚无中浮现而出。 陈浮生等人止住前行,冷眼观望。 突然现身拦路的,足有十五六个形貌各异的修行者。 其中前排九位,居然全都是枢神将。 只不过,如今的陈浮生已经毫不在意枢神将,举手可灭之。即使是圆满神将,只要不多,也能杀一杀。 哮天犬纵身几步,抱拳向众人致意: “我家主人路过灵山,并无打扰。诸位拦路在前是什么道理?” 其中一位枢神将首领,拿眼掠过陈浮生等人,冷冽声音道: “西晋‘伽澜佛国’苇驮太子驾临农祇福地,从今日起,福地各处灵山,只许医家、佛门、纵横王派的修行者过往。除此之外,一概阻拦,不许进入!” 另有一个枢神将接口道:“奉圣主令,若要去农祇福地,只能从东唐地域另寻路径而入。” 晁馗听了,气得发笑:“咱们从东唐来的,岂不是又要回东唐再走一次?搁这寻开心呢!” 哮天犬呲了呲牙,本想当场发难,但忍了忍回头看向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皱眉,仍是平静问道: “苇驮太子去了农祇福地,便要封路?诸位给个方便,我们既然已经走到此地,让我们过去如何?” 晁馗转了转眼睛,也是呵呵道: “咱们在农祇福地有好友,前去拜访,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好友?什么好友?姓甚名谁?”枢神将首领问道。 陈浮生想了想,瑶芝芝在农祇福地颇有名气,若是说出她的名字,此次农祇福地之行,恐怕难以遮掩。 但姜泥之名,又恐怕并不为人所知,说也白说。 他只得摇头道:“好友身份不便于透露姓名。” 那个枢神将首领眉头一挑,怒道: “滚开!再不退出,格杀勿论!” 说话间,诸位神将围拢过来,皆是满含杀气,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出手的意思。 哮天犬嘿嘿笑了笑,不再说话,同样凶悍地盯着所有人。 晁馗摸了摸下巴,低语问陈浮生: “打?还是不打?” 陈浮生微微闭目。 自他足下,一缕龙骸灵窑的精气四散而发。 只是弹指一瞬,陈浮生便已经侦测此地地理,并无灵山之主座镇。 他自己已算是半个灵山之主,犹有胜之。所以只须一探,便知此地根底。 陈浮生睁开眼睛,摇摇头: “只能杀光......” 最后一个字还未脱口,哮天犬、晁馗、耳内的狲喉,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轰然出手。 霎那。 晁馗的神通“逐日箭”,哮天犬的神通“不倒骨”、狲喉的黑气,挟带千般凶煞、万般恶意,呼啸而出。 龙雀神剑当空跃起,神通“噩燃剑阵”迅猛铺展。 陈浮生伸手一指,“敲门砖”如电砸出。 前来拦路的这些神将们,瞬间窒息,几乎连念头都没有兴起,便面临殒落的巨大危机。 一息、二息、三息、四息...... 仅仅五息时间而已。 所有枢神将以及随从,全数被灭。 “哈哈哈,痛快!” 哮天犬昂然抖擞,身上的血水化为血雾,瞬间震散。 晁馗满意地收手,张嘴一吸,所有修行者残余的血气精华,尽入腹中。 狲喉吐出黑气,卷起所有残骸吞入。嘀咕一声,遁身回入陈浮生耳内。 陈浮生抬手收回无间龙雀和飞砖,看了看一片寂静无声的“战场”,也是笑了笑。 这是他们从时光长河里出来以后,第一次战意旺盛的出手拼杀,并且是毫不留余地的快速灭绝。 战果辉煌,甚至可说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走,直接进入农祇福地。已经不能再拜访了,只能潜入,找机会通知姜泥或瑶芝芝。” 陈浮生叹息,挥手祭出“开门遁”。 瞬间,在场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约莫盏茶时间后。 几个灵山修行者从大阵边缘出现,立刻感觉到屠杀后的迹象。 所有人惊骇得无以复加,当即示警。 凄厉的铃声钟声,响彻这片灵山。 随即,大量修行者出没,找寻凶手踪迹。然后又有人飞速遁离,将示警传遍农祇福地的范围。 短短半日之内,整个农祇福地震动! 全境封锁! ...... 第188章 道侣、劫难 铛~~ 铛~~ 铛~~ 炎帝九鼎之声,响彻福地无数区域。 宛若天音雷鸣,闻者心神颤栗,涌现顶礼膜拜的崇敬之心。 农祇福地,西晋医家修行者们心中宏伟圣地之一,此刻钟鼎之声传扬千里万里,是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动静。 炎帝九鼎之声,并非示警,而是最高礼节。 钟鼎响彻,即代表农祇福地来了最尊贵的客人。或者说,农祇福地有了重大喜讯,因此敲响炎帝九鼎,宣扬万方。 上一次炎帝九鼎被敲响,还是因为本代圣主的寿辰,并且长老会重新排位,方有此等隆重显赫的举动。 所以一时间,千千万万的福地子民,以及众多修行者们,尽皆猜测纷纷,不知农祇福地又有了什么喜讯。 此刻,在农祇福地圣王宫殿深处。 长老会的一间秘密议事堂内,五人就座。 左席二人,上首端坐的男子年约六旬,头戴古冠,是炎帝后裔姒瑶氏现任族长瑶扶风。下首端坐男子看似更老,但衣着装饰华贵潇洒,是炎帝后裔雨农氏现任族长雨决明。 瑶扶风和雨决明,皆是农祇福地长老会列席长老,代表着炎帝后裔的两大家族势力。 右席三人,端坐在前的,是一位年轻公子。虽然穿着简洁布袍,相貌俊美优雅,但却头顶光光,甚至烫着戒疤,赫然是一位僧人。 年轻僧人身边,站着一个灰布僧袍的中年仆从,虽也是光头,但发渣凌乱,有一种游方苦行者的外貌,并未就座。 右席下首做陪的,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大汉,粗手粗脚,衣着单薄,头上缠着包布,就像个乡野里的普通药农。 这中年大汉虽貌不惊人,但却是农祇福地镇守大将伊令莒,统率福地灵山,相当于农祇福地对外战力的首领。 瑶扶风、雨决明、伊令莒,这三人出席,便可代表农祇福地,是当之无愧的高层掌权者。 “伽澜佛国苇驮太子亲至,我农祇福地响动九鼎,以示尊重。同时宣告西晋天下,你我两家千年交好之心。” 左席上首的瑶扶风含笑说道,又指了指身边的雨决明,以及陪座的伊令莒,“决明长老和令莒,也是久闻苇驮太子之名。” “我等三人在此,无论何事,皆可当场决断!” 右席上沉静就座的年轻僧人,合掌道: “冒昧前来,却有此礼遇,苇驮感激不尽。” 这位神嗣寰榜列名前三的绝代天骄,众所皆知的天仙转世之人,言行举止皆有宁定祥和气质,令人大生好感。 与瑶扶风并座的雨决明,也是笑道: “苇驮太子是下一任佛国圣王继承人,有此礼遇也是应当的。” 此刻在右席陪座的伊令莒,却显然不擅长这样客套的打哈哈,直接说道: “苇驮太子突然到访,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瑶扶风和雨决明相视一笑,眼神中的交流,都对伊令莒的粗俗表示不满。 但是炎帝后裔,姒瑶氏和雨农氏虽说势力广众,却只是“帝母”和“帝后”的后裔。 真正的长生大帝嫡血嫡姓,却是“伊氏”。只不过伊氏一脉稀薄,渐渐被融入两大家族,再过数百年或许不复存在。 议事堂内一片安静,都在等待苇驮说明来意。 农祇福地上下,确实是不知道苇驮突然驾临是什么事。 “苇驮此次冒昧前来,是有两件大事,想与农祇福地商议。” 苇驮合掌淡然说道,“第一件大事,是想迎娶一位炎帝嫡血女子,与小僧结为道侣。” “第二件大事,是想娶亲之后,我伽澜佛国和农祇福地共同联手,应对一场千百年罕见的劫难!” 苇驮说完之后。 议事堂内的气氛,逾发的寂静。 瑶扶风、雨决明、伊令莒,三人都是脸色惊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世间的天骄子弟,相互结为道侣,其实是好事。当今许多福地的灵山神将,也有不少指定姻缘的例子。 但是名望身份更高的天骄,是极少会主动结道侣的。毕竟是终生大事,牵扯甚广,其意义远超人间凡俗所谓的姻缘。 而且农祇福地和伽澜佛国世代交好,历史上从未有过结道侣的往事。 更何况苇驮是圣王继承人,将来地位在人间界也是一等一的尊贵,逾发不可能提前结定道侣。 此话如若不是苇驮亲自说出口,在座的每个人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瑶扶风和雨决明,会过意来,顿时从惊讶转为惊喜。 不论姒瑶氏或是雨农氏,虽说在农祇福地地位稳固,但毕竟不是当世顶尖的豪阀贵胄。 若能有族中女子,同苇驮结为道侣,那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事! 伽澜佛国是西晋最强大的佛门圣地,苇驮是神嗣寰榜排名第二的绝代天骄,而且还是天仙转世,毫无疑问的九境圣王继承者。 和苇驮结为道侣,那基本上可以确定,将来必是圣王后宫之主。所能获得的好处,肉眼可见的滚滚而来。 瑶扶风抢先惊喜追问:“当真?苇驮太子,我姒瑶氏族中,正好有帝脉血裔女子,无论才华品相......” 雨决明飞快打断瑶扶风的话,也抢着说道: “苇驮太子,我雨农氏的天骄女子,众所皆知是福地最出众的。上古之时,炎帝与雨农结为道侣......” 瑶扶风不满地插话道: “决明,你不要忘了,姒瑶氏是帝母,雨农氏只是帝后,何谈嫡血帝脉?” 雨决明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若无帝后相助,哪来的长生大帝?” “你?!”瑶扶风气极而笑,“强辞夺理,也不怕惹苇驮太子笑话!” 雨决明讥笑道:“福地长老会列席,大多是我雨农氏!你莫忘了,农祇福地可不是姒瑶氏说了算!” 二人怒目而视,若不是身在议事堂,又有贵客在旁,几乎当场就要动手大战几百回合。 伊令莒在旁冷眼观看,实在看不过眼,沉声道: “扶风长老、决明长老,还谈什么道侣姻缘。难道未曾听到?苇驮太子说,还须联手应对一场劫难!” 瑶扶风和雨决明顿时双双一怔。 再才想起,苇驮说了两件大事,第二件就是劫难。 “什么劫难?竟是千百年罕见?”瑶扶风再次疑惑的追问。 苇驮沉默片刻,再才缓缓道: “十凶,近古十凶。” ...... 第189章 炮灰、不亏 “近古十凶??” 雨决明和伊令莒面面相觑,根本就没听说过,不知为何物。 瑶扶风却是霍一下站起身,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是农祇福地掌管古史、祭祀的高层,偶尔会接触一些尘封的残缺历史记录,所以听说过“十凶”之名。 但是震惊之余,瑶扶风又再脸色复杂。 不知有多少年人间界没有出现这个称谓,如果不是苇驮说出此名,瑶扶风几乎终生都不会再听到。 更好笑的是,如果不是苇驮亲口说出,瑶扶风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即使是一群灵山之主圆满神将来说,也不会相信。 因为“十凶”之名太大,太不可思议,是万年前参与颠覆人间界的罪魁祸首之一,传奇中的传奇。 “苇驮太子所说......当真......当真有此事?”瑶扶风艰难的问一句。 苇驮表情肃然,合掌道:“此事重大,不打诳语。” 瑶扶风吸了一口凉气,重重坐回椅上。 “扶风?你这是......”雨决明和伊令莒顿时都感觉到严重性。 瑶扶风冷静片刻,当即沉声道: “此事重大!我要面见圣主,提请圣主决断!” “啊?”雨决明和伊令莒相视一眼,皆是震惊无言。 苇驮却是合掌低语道: “扶风先生,你我两家的圣主,已经知晓。但此事,却不须圣主决断,只需要扶风先生这样的高层来谋划。” 瑶扶风的脸色顿时微变,明白了苇驮所说的含义。 确实,想要应对“十凶”,各家福地的圣主只要座镇后方即可。真正挡在前面的人选,圣主不会在意。 因为针对“十凶”,需要一份特殊的名单。当年中州人皇就是用这个办法,一举消弥了“十凶”的危机。 虽然这个办法很残忍,但确实有效。 瑶扶风恰好知道这一段历史记录,所以很快明白了苇驮所说的含义。 压抑了心中的情绪之后,瑶扶风点头道: “既然苇驮太子来访,那么伽澜佛国也有了应对之策。你我两家合议之后,联手共抗可以商榷。” 苇驮露出笑容,起身施礼:“既然如此,小僧静侯佳音。先结道侣,再议携手,必不会让农祇福地有丝毫损失。” 瑶扶风此刻也是完全明白过来,为何苇驮会亲自来临,为何会提出“和亲”的建议。 他也只得堆满笑容,起身道: “好,苇驮太子先去歇息。余下的事,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 寒暄几句之后,苇驮和仆从飘然而去。 议事堂内再次陷入寂静。 雨决明和伊令莒忍了半晌,终于有机会询问。 瑶扶风也不藏私,把自己所知的历史内幕,详细的告诉二人。 “原来是这样......远古、前古、近古......想不到当年所谓中州中兴之世,却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惊险内幕!” 雨决明脸色复杂,摇头不止。 伊令莒神情严肃,沉声道: “十凶的实力等同于小乘尊者,犹有胜之。如此难缠,那便只能是福地的小乘尊者出战!” “扶风,为何说圣主不参与?若要小乘尊者集体出战,没有圣主令旨,怎能调遣?” 瑶扶风幽幽看着伊令莒,语气古怪的说道: “我先前说过,‘十凶’是妖灵王族血脉,拥有最神秘、最独特的手段,能在危急时刻,将对手卷入单独区域......” “此区域内,即便是陆地神仙、圣主,也会被压制境界......你好好想想,如此诡异凶险,圣主怎能参与?” 伊令莒是个实在人,此刻还未搞懂,皱眉道: “圣主不出,只需下旨即可。难道小乘尊者还敢抗令不遵?” 雨决明却已经想明白其中关键,暗叹一声,接口道: “令莒,我来问你,既然陆地神仙和圣主,皆不可出面参战,那便只有小乘尊者出战,对不对?” 伊令莒点头道:“当然!近古十凶即便略胜于小乘尊者,也未说不可战胜,自然是小乘尊者出战!” “那我再问你,你愿意参战,其他的小乘尊者愿意吗?比如你家兄长?”雨决明用耐人寻味的语气问道。 伊令莒顿时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犹豫。 雨决明嗤笑,继续说道: “世间每一位晋升小乘尊者的,只要根基扎实并未取巧,那便有极大可能晋升陆地神仙。” “包括你伊令莒以及你家兄长,都可说必有把握。” “先前扶风也说了,与十凶作战,同等境界是必死局!”雨决明摇摇头,沉声道: “那么也可以说,与十凶作战,不论陆地神仙还是小乘尊者,都是凶险万分,有去无回。” “三界各家福地,小乘尊者战力是支柱!每少一个,便削弱几分。更何况,你们这些支柱,完全可再上一步,成为陆地神仙般的顶尖鼎柱!” 伊令莒听着雨决明的分析,越听脸色越难看,不禁脱口而出: “如此说来,任由十凶肆虐?无人可挡??” 瑶扶风再才开口道: “当然不是无可阻挡。万年前中州中兴之世,前古十凶被消灭,针对的方法并非小乘尊者出战。” “而是具备独特能力,略为匹敌小乘尊者的神将!用蚁附之法,群涌搏之,方可战胜!” 话说到这里,伊令莒也终于是明白过来。 其实瑶扶风所说的这个“蚁附之法”,要是陈浮生在场,就能知道是“炮灰战术”。 用神将当炮灰,前赴后续的死拼十凶。 既然九境圣王、八境陆地神仙、七境小乘尊者,这些都不能当炮灰,那么就只能用神将当炮灰。 而瑶扶风所说“具备独特能力、略为匹敌小乘尊者”,这种方法是可以操作的。 世间有许多神将,已经断路,只要赐予一些刺激潜力、催发战力的异物,短期内可以匹敌小乘尊者。 当然,刺激之后的炮灰,即使不死在十凶手上,自己也会灭亡。 伊令莒回过味来,语气艰涩的说道: “难怪不可请示圣主,原来......原来此等令旨,确是要人有去无回......” 瑶扶风笑了笑: “所以伽澜佛国不想死得多,让苇驮太子来交易。” 雨决明摸了摸颌下的胡须,说道: “以道侣和亲,若能拉拢苇驮太子,其实也不亏。” 瑶扶风也是如此想法,和雨决明相视一笑。 但二人又想起之前的争执,顿时扭头,各自考虑适合的和亲道侣人选。 伊令莒却仍是有些怒意,沉声道: “话虽如此,但十凶终究是伽澜佛国的事,我农祇福地还未有警讯。” “苇驮太子前来,也有引祸的意思,要两家承担。” 瑶扶风皱眉道:“同在西晋,两家世代交好,又岂能如此计较。我农祇福地虽无警讯......” 话音未落。 身背藤药箱的叶仲匆忙而入,躬身对雨决明说道: “兄长,福地各灵山传出警讯,疑似有外敌入侵!” ...... 第190章 婚事 苇驮说了“十凶”之事,前脚刚走,后脚叶仲就来禀告有外敌入侵。 议事堂内的瑶扶风、雨决明、伊令莒三人,顿时表情凝重。 “叶仲,你亲眼所见?”雨决明沉声问。 叶氏是雨农氏的附庸支脉,虽不是炎帝后裔,但在农祇福地也算是实力尚可的小家族。 叶仲的姐姐是雨决明的道侣之一,所以叶仲在雨农氏这一脉,算是得力干将。 农祇福地对外的谍探、外访等事,叶仲是主管之一。所以此刻叶仲进来禀告敌情,是份内之事。 听到雨决明询问,叶仲点头道: “我亲眼所见,禹江边灵山遭受重创,十几位枢神将被灭,凶手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议事堂内在场的人,都是七境小乘尊者的修为。说到枢神将死亡,原本是不会在意的。 但叶仲这一句“无任何痕迹”,顿时引起注意。 瑶扶风知道叶仲的能力,不禁皱眉道: “连你也看不出何人所为?” 叶仲摇头,表情凝重:“据我观之,凶手雷霆一击,瞬灭灵山神将,所有痕迹尽被抹去,仅仅数息便了无音讯。” “如此手段,圆满神将也做不到,只能是小乘尊者。”伊令莒含怒道。 瑶扶风冷笑: “整个西晋,没有任何一个小乘尊者,敢在我农祇福地的灵山杀戮!” 这句话虽然口气很大,但却有道理。 七境小乘尊者在修行界来说,已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明知道是农祇福地的地盘,绝不会胡乱动手。 仇杀一两个枢神将,勉强说得过去。 但在数息时间尽灭十几个枢神将,事后抹去痕迹,这就是赤果果的敌意!是打农祇福地的脸,等同于入侵! 瑶扶风的话音刚落。 苇驮的那个仆从苦行僧,突然去而折返,施礼后说道: “诸位先生,贫僧收到消息,太子留守禹江边灵山的一位随从,被杀身亡,还请农祇福地查明原因。” “嗯?苇驮太子也有随从被杀?”雨决明皱眉,看向叶仲。 叶仲解释道: “我在外行走,得知苇驮太子到访福地,所以与他一同前来。途中,苇驮太子留下几个随从,巡守外围灵山。” “我听苇驮太子的意思,是提前防备,以免外敌追踪。” 雨决明、瑶扶风、伊令莒三人相看一眼,缓缓点头。 这个突发事件,足以证明,苇驮太子所说“十凶”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早有准备。 瑶扶风挥手让叶仲和苦行僧离去,沉吟后说道: “看来,苇驮知道的内幕比我们多。他以和亲道侣为代价,拉拢我农祇福地携手应对,足以证明,伽澜佛国独力难支!” 雨决明并未说话,伊令莒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已是有些祸水东引的用意!若是召集一批神将对抗,也不知要死多少......” “况且要想刺激潜力,达到匹敌小乘尊者的战力,寻常的枢神将不行。只能是待罪的或断路的圆满神将!” “扶风长老、决明长老,如此代价,是否太大?” 伊令莒是农祇福地的镇守,掌管武力。若是死一些枢神将并不会心痛,但若死的皆是圆满神将,即便是罪人或断路,也会觉得不舍得。 圆满神将培养不易,死得多了,福地也会伤元气。 雨决明捋了捋胡须,突然笑道: “令莒,圣主必然是知道此事,但圣主并未有言语,即代表默认苇驮太子的来意。” 瑶扶风也是点头认同: “马上召集长老会。拟定和亲道侣的人选,与苇驮尽早达成。然后,挑选战力,准备应战!” ...... 数日后。 农祇福地,内城。 姒瑶氏各族占据的族地,延绵广远,沐浴在阳光下,千里内外华丽锦绣,处处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其中一间靠近花溪的别院内,栽种无数花圃。碧石铺路,绿树荫荫,渺渺氤氲如雾缭绕笼罩,令人心旷神怡。 一扇窗户开启,窗边放着檀木桌案。 瑶芝芝坐在桌旁,正在亲手雕琢玩偶。 雕琢的材料,居然是大荒遗川屿人人羡慕的“灵刺舍”。 她已经雕好了一个男子形貌的玩偶,虽手工粗糙,但玩偶眉眼间,却依稀像是陈浮生的模样。 瑶芝芝嘻嘻偷笑,把玩偶摆在面前,又取出一个早已雕好的女子玩偶,与她的模样差相仿佛。 两个玩偶在她手中,时而碰撞,时而比翼双飞,时而凑头凑脑窃窃私语。 这每一个看似顽闹的举动,其实都是她和陈浮生在大荒试炼时,亲身经历过的事。 此刻重现,宛若昨日...... “陈白师兄,你的灵窑之瓣已经到第几层了?没有我的‘炎帝长生经’助你,你一定要吃很多苦头......” 瑶芝芝笑眼兮兮,低语说着,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怔怔地盯着陈浮生的玩偶,叹息一声。 “我已经回来啦,但你为何不来寻我......” “嗯,不对不对,或许他不知道农祇福地在西晋何地......是的,他肯定是不知道地方......” “唉,我应该告诉他,我的家在何地。或许他现在还在担忧,不知道我从大荒试炼回家了......” 瑶芝芝趴在桌上,用手指点着陈浮生的玩偶,不时偷偷说几句话,时而颦眉、时而欢笑。 恰在此时。 脚步声声,门外的丫鬟在恭敬回话。 瑶芝芝眨了眨眼,赶紧把两个玩偶细心收起。然后端庄娴静般坐在桌前,取出一卷书翻阅。 片刻,一位中年美妇款款而入。 “母亲安好!”瑶芝芝起身施礼,举止间宛若大家闺秀。 瑶芝芝的母亲瑶妤竹微微拂袖,坐了下来,抬眼瞧着瑶芝芝,眼神略有些复杂。 瑶芝芝其实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也未看出母亲有什么异样。 “芝芝,你已经十八了吧?”瑶妤竹淡然道。 “啊?哦,是啊,母亲为何这样问?”瑶芝芝笑了笑。 “咱们姒瑶氏是帝脉血裔,人丁并不兴旺。族中男女,若是十八,便到了婚嫁的年龄。”瑶妤竹露出笑意说道。 瑶芝芝皱了皱眉,立刻跑到母亲背后,一边轻揉,一边娇声道:“母亲,我还想侍奉你,未想过嫁人......” “胡闹!族中的规矩,岂能任由你说。” 瑶妤竹拍了拍女儿的手,柔声道: “你父亲做主,已经为你许了婚事。此人乃是神嗣寰榜第二的绝代天骄,传说乃是天仙转世身,将来必定晋升圣王,前程不可限量......” 瑶芝芝不悦地插嘴道:“母亲,女儿不嫁!” 瑶妤竹暗叹一声,但仍是回过头来,盯着女儿,正色道: “芝芝,如今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侯!你父亲做主,长老会决议,不容更改!” ...... 第191章 夫君 瑶芝芝的天真浪漫,是对陈浮生而言,或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言。实际上,她的聪慧和狡黠远胜过同辈。 当初在大荒遗川屿时,她凭一己之力捉拿“海猿”,将其他人戏弄得团团转。若不是有陈浮生出现,瑶芝芝才是颜罔手下最出色的弟子。 此刻听完母亲的话,瑶芝芝立刻敏锐察觉到其中关键,却仍是不动声色,娇声问道: “母亲,为何我的姻缘之事,要长老会决议?” 瑶妤竹现在满心都是女儿的婚姻,自然是和盘托出,当即温和说道: “伽澜佛国的苇驮太子,亲自前来求亲。芝芝,你与这苇驮太子是同辈,应该是清楚他的根底和声望。” “此人号称天仙转世,九境圣王之路近在眼前,乃是伽澜佛国当之无愧的储君。他想要迎娶炎帝嫡脉后裔,咱们姒瑶氏自然是匹配的。” “扶风长老拟定一份名单,长老会进行了推论,各族各支的适龄女子之中,芝芝你是当仁不让的首选之人!” “所以你父亲在长老会上率先同意,而长老们也觉得,若是你与苇驮太子结为道侣,将来对农祇福地的回报更好。” 瑶妤竹说着,又轻轻抚了抚瑶芝芝的手背,柔声说道: “你若有这么一位出众的夫君,你父亲与我,也是极高兴的。咱们这一族的名望,也会因你这一段婚姻而受益。” 瑶芝芝带着笑意听完,突然说道: “母亲,你将这苇驮说得千好万好。但若有个比他更出色、更出众的年轻天骄,想要娶女儿,你答不答应?” 瑶妤竹一怔,随即失笑,摇头道: “你这孩子又耍刁蛮!世间与你同辈的天骄,又有哪一位胜得过苇驮太子?” 瑶芝芝认真的说道:“有!” 瑶妤竹仍是以为女儿只是耍些小性子,笑道: “哦,听说神嗣寰榜榜首第一的‘雍昼’,乃是道门瀛靈福地的首座圣子。你难道说的是他?” “只是此人远在东海,与咱们炎帝世家却无交集。再者说了,雍昼登顶榜首,只是因为历练比苇驮太子快了一步,并非是实力排名。世间皆知,雍昼与苇驮,难分高下!” 瑶芝芝只是摇头道:“不是雍昼,另有其人。” 瑶妤竹叹息一声,满眼怜爱,起身搂着女儿的肩头,安抚道: “当年我在你这般大时,也像你一样,觉得自己将来的夫君,定是这世间最出色、最出众的第一人。” “芝芝,你父亲可不是什么第一人,我嫁与你父亲,不也是恩爱和美么?若无这段姻缘,又怎会有你......” 瑶芝芝带着一丝倔强,抬眼看着母亲,仍是摇头道: “我想嫁的那人,就是现今世间最出色、最出众的第一人!” 瑶妤竹瞧着女儿的神色态度,不禁微微皱眉,看出一丝端倪,低语问道: “芝芝,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瑶芝芝脸现红晕,低下头,轻轻点了点:“是的。” 瑶妤竹当即叹息一声,眼神中犹豫而复杂,半晌后,再才摇头道: “芝芝,长老会决议不可更改。若真有此人,你忘了他......” “等你嫁给苇驮太子,你便知道,父母皆是为了你好!懂了么?” 瑶芝芝低头沉默了半晌,再才抬头,眼中噙泪,但仍是笑道:“好,母亲,女儿一切听从吩咐。” 瑶妤竹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发丝,又宽慰几句,缓缓离去。 瑶芝芝望着母亲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她又从怀中,取出陈浮生的玩偶,用手指认真地擦拭每一丝纹路,怔怔看了片刻,喃喃道: “陈白师兄,我要嫁人啦......你若不来找我,那我便只能去找你了......” ...... ...... 农祇福地,内宫。 距离长老大殿不远的区域,是一片华丽庭院。 其中一间幽美典雅的静室内。 苇驮盘膝坐在简洁的蒲团上,一手握拳如握珠,另一手如拈花状,似睁似闭的双目中,有千万佛陀妙像缤纷翻飞。 自他身周四处,虚空有梵音禅唱萦绕。每一言一字,皆是绽放晶莹点滴,摇曳散灭,有若妙花浮沉起伏,令人为之动魄。 不过片刻,仆从苦行僧自外缓缓而入,恭敬道: “太子,农祇福地长老会已有决议,定下姒瑶氏主族第二支长房长孙之女,名为瑶芝芝。” 苇驮头也不抬,只是淡淡道: “此女我曾听闻,乃是姒瑶氏极少数懂得‘炎帝长生经’的传人,可算是帝脉嫡血之人。” 苦行僧躬身低语:“太子满意否?若是不满,弟子再去交涉,让他们更换。” 苇驮的语气平淡,仿佛空灵虚无,说道: “道侣而已,只是虚名。农祇福地愿意出战,解我困境即可。不须更换,就定这个瑶芝芝。” 苦行僧点头应承,犹豫片刻,又低语道: “他们长老会还有个决议,这个瑶芝芝被选为道侣,还挑了一人做为陪嫁,是炎帝后裔雨农氏的女子。” 苇驮沉默,问道:“这却是为何?” 苦行僧恭敬答道: “只因雨农氏不想姒瑶氏一家专美,特此在长老会上推荐。听说此女虽是炎帝一脉,但并非医家修行者,而是嫦门。” “嫦门?”苇驮眼内的佛陀幻像尽皆消逝,恢复清澈明亮。 苦行僧服侍苇驮年月颇久,知道苇驮这个态度,代表着认真和重视,当即恭敬说道: “此女名叫姜泥,自小流落在外,后被她母亲寻回族中。更难得的是,此女有嫦门天赋神通‘读月’!” 苇驮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眼神流露出异样情绪,但随即消隐,点头道: “此女予我的修行大有益处,你立刻去定下婚约。瑶芝芝和姜泥,皆可做我的道侣。” ...... 砰~~ 轰~~ 一个五彩玉石桌被打翻,几只雕花绘金瓶被摔烂。地面上龟裂阵阵,仿佛遭受了雷殛一样。 “荒唐!!” “真是天大的荒唐!!” “你教的好女儿!!” 姒瑶氏主族第二支长房家主瑶青镜,指着瑶芝芝的母亲,指尖怒不可遏地颤抖: “如此时刻,留下一封信,便逃得无影无踪!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何不告而别??” “芝芝这一走,我姒瑶氏的颜面何存?长老会拟定的婚姻,断在我的手中!我如何向全族交待?!” 瑶妤竹眼中含泪,脸色苍白,只是喃喃道: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这一走,名声也坏了,族地也回不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瑶青镜气得须发乱颤,但妻子却毫无回应,更是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一阵阵头疼,压抑怒气道: “她从小最听你的话,你仔细想想,她会到哪去?若能追回来,尚可补救。” 瑶妤竹感到一阵阵心酸,抬头看着丈夫,叹息道: “芝芝的信上只是说,要去找她的夫君。仅此只言片语,我又如何知道她去了哪里......” “荒唐!!” 瑶青镜的眼睛都瞪出血,压抑的吼道:“她未嫁人,何来的夫君??真是荒唐,荒唐透顶!” 瑶妤竹回想起女儿的话,微微闭目,摇头道: “她似乎说过......或许,真的去找那人......你也不须激愤,农祇福地如此之大,如今又被封锁。仓促间,芝芝离不了族地。” 瑶青镜发泄怒气之后,终于是恢复了一些,带着疲惫说道: “话虽如此,但她有‘繁花千诀’,若是故意藏匿,又是自家的族地,即便是大长老出手,短期内也搜不到她的踪迹。” 夫妻二人正在焦急中,突然侍卫首领又遁身而来,低语禀报: “家主,刚刚听说,雨农氏选定的那个女子姜泥,突然失踪,似乎传言她逃离了农祇福地......” “啊?” “这......” 瑶青镜和瑶妤竹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 第192章 十王旒殊、妖灵入侵 福地,是一片广阔疆域的中心。 正中属于圣王内宫,然后是内城,供核心子弟繁衍修行。再然后向外扩散,是重峦叠嶂、山川湖河、古老遗迹等等。 再若向外广泛延伸,才是福地各家灵山的领域。以及更为广大的凡间俗世,亿万子民。 福地内的灵山,就相当于外围各家灵山的投影。由于灵山底蕴的存在,经千万年积累繁衍,投影成真,内外辉映。 所谓“陆地神仙”,就是掌控所有灵山底蕴及繁衍的当权者。圣王不出,陆地神仙便是当世最强。 一般来说,九境圣王更多相当于精神支柱、图腾。因为每一位圣王皆是醉心天道,寄望晋升天仙,飞升宇外星河。 圣王、陆地神仙、小乘尊者、灵山神将......构建出相辅相成的宏大体系,也是人间界古往今来屹立的根基体系。 想要闯破福地而出,首先必须闯出内城,再然后是浩大繁盛的内部灵山,再之后又要面临外围灵山...... 此刻,某个幽暗山坳的葱郁大树上。 一个朦胧身影随风摇曳,若隐若现。一时似花草飘散,一时又似枝叶流离...... 瑶芝芝遁身于“繁花千诀”的掩饰下,观望着周围的环境。片刻后,暗叹一声,离开了大树顶端。 她依然保持着若隐若现,飞速遁入一个隐蔽石窟内。 随即散去法诀,恢复了身穿白裙的窈窕姿态,她蹙眉缓步行走,细细琢磨着对策。 逃出农祇福地的计划,远比瑶芝芝想像的更难。况且现在又是农祇福地封锁期间,更是难上加难。 除非福地的小乘尊者或者陆地神仙,视若无睹,并不出手,瑶芝芝还有一线希望。 再然后,就只能希望福地内乱,无人管辖,瑶芝芝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去。 可惜无论哪一点,都是不可能的...... 瑶芝芝感到烦恼,抬眼望向石窟内的一块岩石,就更是烦恼上的烦恼。 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位秀丽无俦的女子,穿着月色裙衫,气质冷清,正是姜泥。 “为什么偏偏撞上她......”瑶芝芝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刻意远离姜泥,在另一块岩石上坐下。 也确实是巧,瑶芝芝一路出逃,奋力逃出了内城,钻进复杂的内部灵山区域,却好巧不巧碰到了姜泥。 姜泥也在逃,二人迫不得已联手。由于“繁花千诀”是医家幻术,“月读”更是幻术中的出众神通,二人联手居然效果颇佳。 眼看即将逃出内部灵山,却又被福地的搜索阻止,不得已藏身在石窟内,苦思对策。 瑶芝芝也已经知道,姜泥出逃的情况和她一样,都是逃婚。 二女起先同病相怜,但到了现在,却又相互计较。 “你为什么不去嫁与苇驮,免得我一路奔波逃亡......” 如此心声,瑶芝芝和姜泥,都是一模一样。 “喂,听说你的‘月读’之术,若是在小乘尊者境界,或是陆地神仙,便可笼天蔽地,称之‘搜星月降’,乃是幻术大成神通?” 瑶芝芝扯了个话头,打破沉默。 姜泥知道这是瑶芝芝在找心理安慰,缓缓摇头道: “我境界不够,暂且达不到你说的要求......” 姜泥说着,抬眼注视瑶芝芝,语气加重说道: “你我出了大荒遗川屿之后,回到福地皆已晋升圆满神将。若是不顾一切,拼全力冲破封锁,也有许多把握。” “只是你我须合力联手,不可分心。想问问你,你可愿意搏一搏?” 瑶芝芝听完姜泥所言,眨了眨眼,也是盯着姜泥,似笑非笑道: “姜姐姐,咱们皆在农祇福地种心,方有了圆满神将之境。若是不顾一切合力冲破,那便是公然叛逆,你可要想好了。” 二女回到福地后,各自在长辈安排下,挑选了适合灵山,已经成就了圆满神将。 说起来,比陈浮生还快了一步。 但二女皆是农祇福地种心,相当于绑定了农祇福地。若真是撕破脸,福地圣王震怒,顷刻便能毁了二女的根基。 如此叛逆行径,不可能逃得脱。 瑶芝芝又加一句: “若成叛逆,你我灵山底蕴被剥夺,形同废将,立刻便是跌落境界......” 姜泥依然是脸色冷淡漠然,平静说道: “叛逆又如何,只要咱们出了农祇福地,那便海阔天空。什么长老会决议,也不必放在心上。” 瑶芝芝看出姜泥的决心,只是笑了笑,说道: “你若废了,天下何处可去?嫦门也留不得你,叛逆便是与圣王作对,哪一家福地都视你如祸患!” 姜泥不知想到什么,也是淡然一笑: “嫦门不留,那我便去宝骑镇。” 她的话音中有一丝柔软,似乎天下之大,宝骑镇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应该去的地方。 瑶芝芝自然是知道宝骑镇,不禁也是笑了笑。但她随即又收起笑容,暗暗摸了摸腰间藏好的玩偶。 “哼,你去宝骑镇,我也去宝骑镇。还要比你先去一步,更快一步......” 瑶芝芝如此想着,嘴角又再泛起笑意,握着玩偶,又再暗暗想到: “也不知陈白师兄,还在不在宝骑镇......” ...... ...... 距离瑶芝芝和姜泥藏身山川不远的地方。 一片暗淡的沼泽地里。 霎那间,自泥土里,一朵娇艳的花骨朵,骤然突出。 随即,花骨朵迎风怒放。 枝上攀藤,藤上增叶,繁复多变,花蕊绽开。 不过片刻,无数枝节藤蔓托举而生的娇艳花朵,凌空而起,摇曳多姿。 花朵的每一片花瓣,犹如美人脸目,美艳绝伦。 只是此刻天色将暗,四周沼泽腥晦污脏,这一朵娇艳的花儿突兀而出,显得诡异无比,令人悚然。 嗤~~ 嗤~~ 一双白皙如玉的纤足,从花蕊里迈出,轻轻踩在污秽的沼泥上。 随即,秀美诱人的玉足前行,渐渐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姿态极优雅的绝色妖娆女子。 这女子云鬓高挽,仅披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绝妙之处隐约浮现,令人血脉贲张。 女子额前眉心,虚浮一片花草状图案,色泽时红时暗,更衬托得她的美艳容颜逾发的妖异,不似人间。 “呵,农祇福地......” 娇艳女子目光眺望,似乎眼前的重峦叠嶂并不能阻止目力,已经望出百里千里之外。 “人间、人界......果然是美妙。吾若能占此根基之地,九境圣王唾手可成!” 她喃喃低语,眼中远望,既有羡慕,又有野欲, 这个娇艳女子正是“近古十凶”之一—— 十王“旒殊”。 她所说“九境圣王唾手可成”,其实也不算是大话。 近古十凶皆是妖灵王族王血,与人界不同。不论冥界或是昊界,非人类种族,皆以血脉为根基。 毫不夸张的说,王族妖灵,出身就是“预备役圣王”,远比人间界的圣子、储君等等天才有根基底气。 毕竟人间界还须修炼,还须种种运气机缘。 万年前,中州中兴大世,却被“前古十凶”搅乱天下,甚至有颠覆的危险。人皇挟人间大势,无数修行者前赴后继,再才平定十凶之乱。 以此历史,足以证明“十凶”的实力和凶残。 旒殊眺望周围环境,玉足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落下妖异晶莹的花瓣。 花瓣在泥中幻化、变动,又再茁壮成长,眨眼间便形成一个个身形各异,外貌俊美如妖的仆从。 这些仆从,看似与人族一样,但却雌雄同体,男女难辩。每一个皆是身躯优美,气质超群。 不过片刻,已经有三四十个仆从,尾随在旒殊身后,恭敬有礼,沉默随行。 旒殊缓缓止步,目光一掠,看向身后的仆从。 其中一个高挑的仆从上前一步,仿佛是首领,躬身道: “十王,既已来到农祇福地,奴婢请问从哪一方开始杀戮?” “杀戮”两个字说得很轻松、很平常,似乎在这些妖灵奴仆看来,农祇福地不过如此,尽可杀戮。 其实,妖灵之族的战斗意义就是“杀戮”,特别是针对人间界。 因为在妖灵眼中,任何非我族类皆是卑贱、尘泥,而人间界的人族,更是最卑贱低下的蝼蚁泥灰。 在每一个妖灵的心目中,只有高贵的妖灵,才是三界的统治者。非妖灵者,要么为奴、要么杀戮,皆是理所当然。 但在三界历史上,恰恰又是妖灵一族的历史最为复杂不堪。所以也造就了妖灵极为特殊、扭曲的怪诞心理。 十王旒殊的目光掠过仆从,再次望向广远的山川,隐隐有些不屑,低语道: “尔等先熟悉环境,契合血脉,力求一战覆灭农祇福地,为吾所有。” 众妖灵仆从躬身领命,全都默默调息,凝聚精神。 妖灵族的特点,便是可以附身修行者,十大派系的修行精义,皆可掌控通晓。 这也是旒殊入侵农祇福地的底气。 对于“十凶”来说,单一的福地并无多少威胁。 毕竟面对“近古十凶”,陆地神仙由于忌惮,并不敢出战。 除非是几个福地联手驱逐,而且需要大量圆满神将当炮灰,以及少量手段强横的小乘尊者打底。 圣王不出、陆地神仙不出,“十凶”入侵任何一个福地,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 第193章 内乱、嚣张 “咱们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一间幽暗石窟里,晁馗低声问道。 陈浮生盘膝坐地,肩头蹲着河童和狲喉,哮天犬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 他们杀了禹江边灵山的守将后,通过狲喉黑气的掩饰,终于是闯进了农祇福地。 河童笑道:“咱们过了外围灵山,已经进了农祇福地的内地。只须摸进各族各支的地盘,那便是成功。” “当然,前提是不被察觉,仍要偷偷进行......” 哮天犬撇撇嘴,又看向陈浮生,恭敬道: “主人,要不然我前去打探......” 话未说完,河童插嘴道:“你这狗子不擅长潜藏,不行!” 哮天犬不服道: “我乃是盗门传承,难道还不如你?” 河童鄙视道:“莫忘了,你是神兽体,味太重!此地是福地,突然有神兽出现,这片地理便容不下你。” 哮天犬顿时哑口无言,晁馗挠头道: “有啥好争的,让狲喉去,它的黑气那么厉害。既然咱们进得来,那便还能继续进!” 河童摇头:“狲儿子带我们这些人一同去,危险太大。” 哮天犬急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让狲小主自己一个人去?” 所有人顿时都看向狲喉,觉得有道理。 狲喉也嘻嘻地跳起来,指着自己,不住地点头,意思是愿意。 陈浮生揉了揉狲喉的脑袋,沉吟道: “它的黑气自然是玄妙,偷偷进入农祇福地深处抓人打探,应有把握寻到姜泥和瑶芝芝......” 河童笑道:“狲儿子融合了大日金鹏,速度比小乘尊者还强。再加上还有‘花神佛陀’,掩盖自身气息,简直是不二人选!” 陈浮生继续道:“但它不会说话......” 石窟内顿时安静。 狲喉有些无辜地抱头,显得有些沮丧。 晁馗啧啧啧的说道: “确实,狲喉一个字两个字的蹦,抓的人也听不懂......” 哮天犬猛地一拍大腿,指向河童: “你是器灵,可以附身。附在狲小主身上一同去,不就可以了么!” 所有人都望向河童。 河童顿时慌张,跳起来避开狲喉,大声道: “不行不行!本童子可以附在浮生身上,却不能附在狲儿子身上,有殒命的危险!!” 狲喉顿时无辜地眨了眨眼。 河童继续解释: “你们看它,已经吞了大日金鹏和那个花神佛陀,神道底蕴都能消化......本童子稍有不甚,岂不是有附无回......” 所有人愕然相看一眼,纷纷点头,觉得确实有道理。 河童见众人不再坚持,顿时也大松了一口气。 哮天犬逾发烦躁:“那怎么办?如此干等,也不是办法,迟早生出意外!” 晁馗突然嘿嘿笑: “那除非是农祇福地出了内乱,自顾不暇。咱们趁乱而入,哈哈哈......” 众人都鄙视地看向晁馗。 哮天犬讽刺道:“这里乃是福地,懂什么叫福地吗?千年万年也出不了内乱!你以为是你家冥狱?” 晁馗笑呵呵地挠头: “我也就只是说说,万一要是说中了呢......” 话音未落。 轰隆~~ 砰砰砰砰砰砰...... 外间陡然震荡大起,声震四方。夹杂着呼喝喊骂,以及示警的铃声、哨声、叫声...... 石窟内的这几个有些猝不及防,感觉脚下土地摇晃,石壁轰然欲坠。 “什么声音??”哮天犬瞪大眼睛。 “打架啊,还能是个啥!!” 晁馗霍地蹦起身,兴奋地向外跑去。 陈浮生瞬间带着河童和狲喉,也随同冲出。 哮天犬目瞪口呆,一边跑一边喃喃低语:“打成这样?不会真的是内乱吧......” ...... 陈浮生站在石窟外,眺望周围景象,不禁大之惊讶。 此刻,距离不远的所在,已经是血雾弥漫,各色光华摇曳震动,似乎是法器争斗。 呼喝叫骂声不断传来,半空人影飞舞穿梭,时不时有警讯响起,显然是一片大乱,有敌来袭的场面。 轰隆~~ 又是震动四方,赫然有几座灵山峰峦都在倒塌。霎那尘泥狂飚,树石、水流、花草、野兽等等,喧闹逃离,动乱漫延遍布。 河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喃喃道: “福地乃祥和之地,不可能生出如此乱子......难道真是内乱......” 晁馗笑哈哈插嘴道:“还看啥??这就是内乱!!” 哮天犬到处张望,不禁捶了晁馗一拳,笑道: “可以啊,大脚板,你言出法随啊!” 河童不禁是摇头失笑,瞧向晁馗: “你这张嘴,不去学占卜问卦真是可惜了......” 陈浮生眺望之后,沉声道: “虽不知农祇福地为何内乱,但此乃天赐良机!咱们趁机前往内宫区域,寻找姜泥和瑶芝芝。” “机不可失,如此时刻,即便我们现身,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意外。” 河童也点头道:“走,咱们搞快些。只要联系到姜泥和瑶芝芝,此行便是成功!” 众人顿时兴奋,立即便要趁乱前进。 忽然! 远空中,一根璀璨长藤凌空而起,宛若悬桥。 随即,长藤上千万花骨朵显现,一朵接一朵摇曳绽放。 只不过眨眼瞬间,半空就如同架起一座花桥。 一双秀美玉足踏上花桥,缓步前行。 上桥的是一位绝色女子,穿着长长匝地的白袍。 白袍上,点缀鲜血般图案,宛若花草叶纠缠,既玄妙又有诡异悚然之色。 女子云鬓高挽,容颜艳丽四射,眉心额前也有诡异光影。 她缓步登上了凌空花桥,仪态既妩媚又威严,宛若王者。再加上身后血雾弥漫蒸腾,灵山倒塌,四周杀伐声声,衬托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离奇诡谲。 白袍绝色女子伸出手臂,遥遥指向福地内宫方向,如血红唇轻吐: “吾乃十王旒殊,自伽澜佛国追杀苇驮而来。尔等农祇福地速速献出苇驮,可免福地生灵涂炭。” “如若不然,吾眼中尽皆尘泥,全数覆灭之!” 声音如风波浩荡,滚滚如潮,霎那划破长空,已是如同惊雷密布,响天彻地,轰隆不绝于耳,众皆听闻。 四面八方,余音绕绕。 哮天犬站在岩石上,听到这番话,不禁大张嘴,感慨道: “这女的真是好嚣张,比我家主人还嚣张......” 但它突然收声,目中凶光四射,瞪向晁馗。 而晁馗也是陡然凶气勃发,瞪向陈浮生。 陈浮生此刻也是一样,目光森然,缓缓道: “十凶!” 所有人都是想起宝骑镇那一幕,根基被毁的那一幕,立刻群情愤怒。 “揍她!!”晁馗撸起袖子,恨不得马上开战。 哮天犬呲牙咧嘴,身上毫毛竖立,狠狠道: “大脚板,我做先锋,先以不倒骨咬住她。然后你射逐日箭,再让我家主人杀招全开,灭了这个贱人!!” “好!开整!”晁馗摩拳擦掌。 还未等哮天犬冲出去,河童急得赶紧阻拦,大声道: “打什么??你们醒醒,醒醒,此乃十凶之一,小乘尊者上了也是白搭!拿什么揍她??” 哮天犬和晁馗顿时一僵。 再才想起顾君临所说的话,关于十凶的特殊之处。 “难道看着她嚣张?”哮天犬咬牙切齿。 “咱们的大仇难道不报吗?这个十什么旒什么,差点灭了大机缘的根基!”晁馗恨恨道。 河童继续阻拦,耐心解释: “不是不报仇,而是事情要分轻重缓急。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事,是帮助浮生尽快自建灵山。” “只要浮生的灵山大圆满,那就是古圣之路,神将也能力敌小乘尊者!此乃大事!” “到那时,也更有把握对付十凶!” 河童看向陈浮生,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 “虽然咱们并不知这个十王旒殊,为何要来追杀苇驮。但此时正是大好机会,农祇福地如此内乱,咱们的运气来了!” “浮生,应该先找姜泥和瑶芝芝,取走福地底蕴。” 哮天犬和晁馗顿时都退了一步,默认河童说得有道理。 陈浮生遥望着远空的十王旒殊,半晌后,点头道: “河童说得有理,先取福地底蕴。办好最重要的事,再来看是什么情形也不迟。” 众人达成一致,狲喉当即吐出黑气。 所有人被笼罩,正要快速突进内城。 突然! 轰~~ 轰~~ 另一侧离得不远之处,一座灵山瞬间倒塌尽半。 大量尘灰弥漫,各种花石草树轰隆震荡。 一道光华冲刺而出,仿佛逃窜一样。 光华点点绽放,沿路仿佛开花,又似幻象。其中一个女子边逃边挥手,向身后打出法力,显得有些狼狈。 又有一道光华冲出,宛若月影朦胧。 月影中的女子,略显镇定,但也看出是在逃窜。 二女身后,衔尾急追的是两个高大身影,穿着和十王旒殊一样的白袍,但气势稍弱。 陈浮生转眼一看,顿时惊怒。 “姜泥?瑶芝芝?” 哮天犬和晁馗也是看到,大喝道:“是姜姑娘和瑶姑娘!” 此时此刻。 “繁花千诀”里遁逃的瑶芝芝,也看见了前方的陈浮生,瞬间又惊又喜:“啊......是陈白师兄?!” 她一时惊喜万分,竟是当场呆住。 另一旁月影中的姜泥,也是陡然看清陈浮生,脸上惊喜交加,脱口而出:“浮生师兄!!” 姜泥也是同样,念念不忘的人突然在眼前,再加上数日逃亡的辛酸,顿时也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二女陡然停下,身后追杀而来的妖灵奴从,已是挟带凶煞扑了上前,各出杀招。 ...... 第194章 妖灵大补 “嗷~~” “揍他!!” 哮天犬和晁馗,早已按捺不住,怒喝向前。 他俩本来心里就是怨忿难平。 此刻见了妖灵奴仆,旧恨新仇涌起,当即就是攻势全开。 “嗷!”哮天犬第二声咆哮,身躯迎风剧涨。 眨眼间,已是如同洪荒神兽莽躯,浑身毫毛如金刚尖刺,突出的獠牙大嘴,猛然一张。 风声呼啸,层层叠叠的金虹光华奔涌,宛若一排又一排骨盾般“尖牙”。 瞬间如盾尖牙形成一个庞然巨大的“噬口”,几乎可以吞噬半山,当空笼罩一个妖灵奴仆。 晁馗则是急步踏前,屈臂张弓,法力骤升,暴喝一声: “煌煌神威,一力贯之,逐日!!” 轰嚓~~ 晁馗射出神通之箭,远超往昔,竟是一箭迸发两箭,交缠耀眼,如同太阳交辉,势无可挡地冲向另一个妖灵奴仆。 他俩自从经历了时光长河,实力暴涨。一个重获新生,焕发神兽本源。另一个得了大巫始祖指点,神通精进。 虽说明面上还不是圆满神将,但实力上,却足以比肩圆满神将。 追逐瑶芝芝的妖灵奴仆,面白如粉,面对哮天犬的“不倒骨”吞噬,立刻做出反应。 它十指连弹,霎那半空无数落英繁花缤纷,一朵接一朵,一浪接一浪,全都如潮涌向吞噬大口。 “不倒骨”神通大半威力,都被繁花抵销。 面白的妖灵奴仆再次脚下连踩,点点缀缀铺层如花路的路径显出。它就在“不倒骨”袭身之前,险而又险地退避。 电光火石间,大口吞噬落空,面白的妖灵奴仆脱困。 而在另一侧,晁馗的神箭双发,却不是那么好避的。 追逐姜泥的是个高瘦妖灵奴仆,骤然吐出一口清光月华。在间不容发之际,幻出一具假身。 砰! 神箭射在假身上,将之击为齑粉。 另一箭却仍是如雷电急追,但化为齑粉的假身,又泛光华,再次化出假身。 砰,第二具假身也被击毁。 只不过晁馗的逐日箭,也是大巫神通。双箭抵销,余力却如同滚滚日火,虽不是箭,却胜似箭矢,再次射向高瘦妖灵奴仆。 高瘦妖灵奴仆却已经吐出第二口月华,当空消失。就在日火突袭的刹那,宛若瞬移,避过了这殒命的一击。 哮天犬和晁馗双双出手,却双双落空。 攻的凌厉,守的也是有序。显然这两个妖灵奴仆也是圆满神将,并不弱于哮天犬和晁馗。 但是哮天犬和晁馗的出手,却仍是解救了瑶芝芝和姜泥。二女反应过来,立刻奔向陈浮生。 陈浮生肩头的河童,见到击退妖灵奴仆的这一幕,不禁感叹道: “不愧是妖灵,居然掠夺了两位姑娘的能力。哮天和大脚板联手,足以击杀圆满神将,但这两个妖灵奴仆,却相当于瑶姑娘和姜姑娘......” 若不是两个妖灵奴仆使用了“繁花千诀”和“读月”,绝对是挡不住哮天犬和晁馗,只能说命不该绝。 陈浮生微微皱眉,立刻以剑刃映照自己双瞳,然后抬眼再次观望。 果然,两个妖灵奴仆,皆是灵山日月交辉,圆满神将的修为。 “陈白师兄......” “浮生师兄......” 瑶芝芝和姜泥双双赶到,满面喜悦地见礼。 陈浮生也是高兴,笑道: “大荒试炼一别,想不到姜姑娘和瑶姑娘,皆已是神将大成圆满,恭喜!” 姜泥瞧了瞧陈浮生,心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 瑶芝芝却是欢喜的说道: “陈白师兄,你的灵窑可曾有进境?我手中还有灵刺舍,福地的灵药众多,你可留在此地潜修!” 陈浮生还未说话,那边被击退的两个妖灵奴仆,已经冷声高喝: “尔等人界蝼蚁,胆敢阻拦十王驾临,不知死!” “十王在上,但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陈浮生微笑看向还要继续说话的瑶芝芝,以及在旁静静的姜泥,说道: “你们等我一下,待我去杀了这两个妖灵。” 说完,纵身而出。 瑶芝芝再才想起,自己是被追杀的,不禁哎呀一跳,转身担忧道:“陈白师兄,你小心......” 话未落音,旁边的姜泥冷漠道: “浮生师兄自然是有把握,何须你来担忧。” ...... ...... 狲喉的话音,突然响在陈浮生耳中: “杀,补。” 陈浮生顿时会意,狲喉的意思是妖灵对于它有大补,有多少杀多少。 “开门遁!” 乾首在前,万路起始。 狲喉话音之间,陈浮生已经瞬息闪现,来到两个妖灵奴仆面前。 父子连心,既已决定要杀,那自然是出手狠辣。 陈浮生耳中的狲喉,已经吐出三道气焰。 第一道宛若金鹏行雷翱翔,第二道宛若佛陀拈花,第三道宛若漆黑长手。 仅这三道气焰,站位在前的面白妖灵奴仆,顿时抵挡不住,骇然应对。 陈浮生却已是一剑出。 “焚龙!”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骸灵山尽数摧动! 神兵六丈剑芒,磅礴而发! 旁侧的高瘦妖灵奴仆,没想到陈浮生来得如此之快。但有念头,眼前已经是剑芒咆哮,如狂潮倾覆。 它突然感到殒命的巨大危险,眼见这一剑绝对是抵挡不住,当机立断,喷出一口心血。 噗,心血化为月华,“读月”开启,将它笼罩,瞬间便要脱离剑芒的锋锐。 哪知道陈浮生一声低吟: “休门伏眠,休门阵,开!” 太乙天象和休门神通合而为一,当即禁锢周围一切。 高瘦妖灵奴仆仅仅只是脱离大半个身子,就被当场定住,月华仿佛结冰,无法瞬移闪避。 “燃神!” 陈浮生第二剑。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雀、龙血、龙骸灵山......极尽的升华在这一剑。 轰~~ 四面八方,仿佛群龙汹涌,烈焰燃燃。 剑芒剑势尽数辉洒,形成雷电火海交缠的滔滔大势。 高瘦妖灵奴仆已然是退无可退。 它骇然尖叫:“吾乃妖灵,遇敌不灭!” 叫声中,高瘦妖灵迅速解体。 在陈浮生的剑斩之下,在被禁锢之中,它居然解体为无数花骨、藤蔓、上半身似女、下半身似男、背有翼翅的诡异扭曲之形。 这才是妖灵的本相,也是殊死一搏的本能。 三界皆知,除非是境界稳压妖灵,能够抬手灭之。否则,妖灵在同等境界以本体搏命,绝对难以击杀,可以逃生。 但是它偏偏碰到了陈浮生。 “敲门砖!” 呜~~ 金光灿灿,毫无花巧的一块沉厚飞砖,突兀跳出。 噗! 解体为本相的妖灵,被当头砸倒,立即被砸成大大小小的碎块,无声无息。 如今的“敲门砖”已非往昔,在时光长河里经历了“射日之乱”的感悟,又得了纯种龙血滋养,又得了烛阴族的宝库滋养...... 莫说是一个圆满神将妖灵,即便小乘尊者挨这一砖,也要掂量掂量。 陈浮生手中除了“逆鳞”和“老王爹之眼”不可轻出,这“敲门砖”就是最称手的绝杀利器。 “父!” 狲喉发出字音。 陈浮生转眼看去,不禁一笑。 那个面白的妖灵奴仆,被狲喉缠得苦不堪言。既逃不了,也不能解体拼命。 三道气焰加身,完全封锁了它的所有出路。 只是狲喉没有一击必杀的手段,无法灭此妖灵。 陈浮生毫不客气,扬手又是一砖。 噗,这个倒霉的妖灵连解体的挣扎都没有,当场被打成碎块,憋屈的死去。 狲喉嘻嘻笑,大口一吞。 无数黑气卷出,将所有妖灵残骸吞得干干净净。 ...... 陈浮生出手,不过数回合,两个妖灵就此灭亡。 瑶芝芝在远侧观战,已经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她和姜泥,被这两个妖灵追得极是狼狈,屡次遇险。 “陈白师兄,打得好!” 瑶芝芝恍然过来,立刻拍手欢笑,就当是自己出手一样。 旁边默默观战,暗暗关切的姜泥也是松了口气,淡然瞥了瑶芝芝一眼,说道: “浮生师兄向来是遇强则强,从无敌手,又有什么好说的。” 瑶芝芝仍是拍手,扭头瞥一眼姜泥,嘻嘻笑道: “我偏要说,陈白师兄打得好!” ...... ...... 远端凌空的花桥之上。 十王旒殊白袍迎风,冷漠观看四周的战事。 她麾下的五十名妖灵奴仆,全都散发出去,追杀着周围的神将和修行者,一片腥风血雨,大乱已起。 只要农祇福地的圣王和陆地神仙,皆不出手。那么福地其余人等,便会承受不住压力,要交出苇驮。 旒殊此行的目标就是“苇驮”,所谓覆灭农祇福地,不过是要看形势而为。 “嗯?” 旒殊微微皱眉。 此刻在她的心神中,断了两个微弱的联系。 很显然,有两个妖灵奴仆,被灭杀。 虽说妖灵王族,可以创造妖灵,并不吝惜麾下的灭亡。但毕竟每死一个,便会影响她在“十凶”之中的地位。 况且死的两个麾下,就在身边。而且还是突然死亡,接连死两个。 旒殊缓缓转眼,眺望陈浮生的方向。 忽然! 当空雷音震动,滚动如潮,竟似惊天动地。 唵、嗡、嘛、呢、叭、咪、吽...... 佛门禅唱之声轰隆而起。 旒殊听到佛音已至,又再转过眼去,冷漠看向农祇福地内宫方向。 此刻,一个金光笼罩的魁梧身影,手提纯金璀璨的九环降魔杵,如神如佛,一步一个脚印,虚空踏至。 ...... 第195章 底蕴成、大战起 凌空花桥上傲然而立的十王旒殊,看向来者,眼光微微一眯,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一步一个脚印,周身环绕禅唱梵音,金光笼罩的魁梧之人,正是跟随苇驮的那个苦行僧。 在这苦行僧不远,徐徐跟来瑶扶风、雨决明、伊令莒三位长老。只是相隔有序,显然是面对传说中的“十凶”,仍是忌惮。 “妖孽!!” 苦行僧猛一挥手中纯金降魔杵,暴喝如雷,震得半空中隆隆回响: “竟敢擅闯农祇福地,欺我福地无人么?!” 旒殊的眼中,顿时又再流露出嘲弄的神色。 苦行僧身后的瑶扶风三人,也是脸色不顺,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刺耳。 “呵,可笑可笑......”旒殊淡然说道,“苇驮自身难保,却将尔等引来农祇福地,是祈求此地能够救他性命?” 苦行僧还未说话,旒殊已经先发制人,抬起手臂,遥指向瑶扶风三人,轻喝道: “吾必取苇驮项上首级!尔等农祇福地,是一定要保他么?吾麾下臣子已至,血雨腥风,农祇福地是否仍要强出头?” 瑶扶风三人顿时脸色逾发难看。 但是,如今已经被敌人打上门来,又与伽澜佛国交好,此前还应承了苇驮太子的婚约...... 此刻再争执什么出不出头,已经毫无意义。 苦行僧看出瑶扶风三人的难堪,也是开口怒喝: “妖孽!你们这些妖魔邪祟勾结内奸,祸乱我佛国,导致苇驮太子腹背受敌,前来农祇福地。” “如今我已收到传讯,佛国内乱已平!尊者和神将们即将驰援农祇福地!你这妖孽来此,却是取死之道!” “伽澜和农祇联手之时,便是你等妖孽灭绝之时!” 瑶扶风三人听到苦行僧这番话,再才得知,原来伽澜佛国居然发生内乱。 难怪苇驮太子突然而来,又突然提出和亲。 虽说情有可原,而且苦行僧也说了佛国即将派出援兵,但无论如何,苇驮太子如此做法,确实有些不地道。 瑶扶风三人互看一眼,皆是尴尬和不满。 只是此刻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侯,农祇福地长老会已有决议,此战必不可免,所有挑选人员已经准备上阵参战。 “你这妖孽来我农祇福地任意杀戮,福地圣主在上,发出令旨,定当予以灭绝!” 瑶扶风上前一步,大声宣告,显得战意凛然。 旒殊却只是淡然一笑: “既然不交出苇驮人头,那便先灭你农祇福地,以儆效尤。” 霎那间,半空风云鼓荡,肃杀连绵。 双方针锋相对。 大战一触即发! ...... ...... “大机缘,听这个苦脸光头的意思,十凶跑来农祇福地,是因为追杀苇驮?” 晁馗摸了摸下巴,远远望着半空对峙,总算听明白发生了何事。 瑶芝芝闻言,轻啐一声,有些忿忿道: “若早知这个苇驮如此卑鄙,我就不逃婚了,要父亲和母亲与他退......” 话说到此,她赶紧捂住嘴,知道自己失言。 “逃婚?” “啥?瑶姑娘要出嫁?” 哮天犬和晁馗立刻大感兴趣,围着瑶芝芝打趣。 瑶芝芝此刻尴尬无比,脸色通红,赶紧摆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又指向姜泥,大声道: “姜姐姐也是一样,你们让她说......” 姜泥在旁顿时有些猝不及防,脸上飞红,解释道: “瑶师妹你又来胡说,所谓婚约之事,你乃是父母之言。而我和母亲却皆是反对,从未同意!” 瑶芝芝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筹,皱眉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也要逃?” 姜泥冷冷道:“我原本就没打算留在农祇福地,想要去宝骑镇。正好此事发生,索性先走一步。” “你去宝骑镇干什么?”哮天犬挠头道。 “是啊,若不是咱们回得快,宝骑镇都垮啦,你去也没用啊。”晁馗也是附和道。 河童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骂道: “你们两个憨货闭嘴!!” 哮天犬和晁馗皆是一愣,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得讪讪不再说话,却仍是左顾右盼,仍在琢磨河童为何开骂。 陈浮生自然已经是听明白了,瞧了瞧瑶芝芝和姜泥,顿时让这二女更是脸色羞红,埋头不语。 “姜师妹、瑶师妹,其实我此次前来,也是有事相求......”陈浮生轻咳一声,打破气氛,认真的施礼说道。 瑶芝芝巴不得另寻话题,不等陈浮生说完,立即笑道: “好啊,陈白师兄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我必定助你!” 姜泥抬眼看着陈浮生,并未多说,但神色间也是关切。 陈浮生斟酌之后,缓声道: “我已经达成日月交辉,但却想自创灵山。所以必须索取一份西方农祇福地的灵山底蕴......” “陈白师兄想自创灵山?!” “浮生师兄你要自创灵山?!” 瑶芝芝和姜泥皆是诧异,又立刻欣喜兴奋。 只因自创灵山之路,众所皆知是大愿、大能、大行之路!乃古圣之道!若能达成,福地之主也是可以寄望攀登! “陈白师兄你要什么灵山底蕴?要我的行不行?我父亲给我选的灵山,乃是农祇福地最佳灵山之一!” “浮生师兄,我母亲为我寻的灵山,也是最佳......” 瑶芝芝和姜泥纷纷点头,浑然不觉得给出灵山底蕴有何难处。 陈浮生哑口无言,万万想不到,此次索取灵山底蕴,居然如此简单...... 哮天犬和晁馗,你看我,我看你,当场就要兴奋大吼。但又瞅见河童警告的神色,立即识相的紧紧闭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陈浮生深深施礼感激,缓声说道: “姜师妹、瑶师妹,我只需一份足矣。但还须你们的父母或师长同意。毕竟取走底蕴,会损伤灵山根基......” 瑶芝芝毫不在意,笑着摆手道: “不怕不怕!陈白师兄放心,我乃姒瑶氏嫡血后裔,即便不是赠你底蕴,将来灵山另有损伤,也有补足的余地,你无须担忧。” 陈浮生听了,再才心中安定。 姜泥在旁默默思索,轻咬嘴唇,似乎想到什么,抬头说道: “浮生师兄,你先前说,取一份西方福地底蕴?那是不是说,共须五方底蕴,此为其一?” 陈浮生想不到她如此聪慧,点头道: “是的,我若自创灵山,必须五方底蕴。西晋农祇福地只是其一,之后还须另外四方。” 姜泥微微一笑: “嫦门在南楚海边颇有势力,我与母亲曾去拜访过师祖,当时师祖也是想要为我选择灵山。” “只是为了照顾母亲,我才留在农祇福地,所以选择在农祇福地种心。” “浮生师兄若须南方福地底蕴,我可回一趟南海之地,为你求取而来。你也无须担忧,此事亦不算什么难事。” 陈浮生顿时惊喜,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河童赶紧板上钉钉,大笑道: “好好好!浮生,你有两位红颜知己之助,西方和南方的底蕴,皆不用愁。还不快谢谢瑶姑娘和姜姑娘,将来必要报恩啊!” 陈浮生立即施礼,连声感谢。 瑶芝芝和姜泥皆是欢笑。 在场的只有哮天犬和晁馗一顿憋闷,既不知是不是能道喜,又不敢说话怕影响大事,只得呵呵嘿嘿陪着傻笑。 瑶芝芝却突然笑意一滞,猛地抬头,惊道: “啊?是我父亲!” 姜泥也是有所感应,抬眼远望,失声道:“是我母亲......” 众人纷纷侧目。 可见远空上,十王旒殊傲立的地方,已经围了不少农祇福地的修行者。 滔滔战意如火如荼,大战开启。 瑶芝芝的父亲瑶青镜,以及姜泥的母亲,皆在其列。 ...... 第196章 十凶领域 “妖孽!!我农祇福地守护大阵即将启动,你孤身犯险,若能知难而退......” 瑶扶风还在宣扬场面话,伊令莒已经冷冷打断: “已经打上门来,还说这些何用?” 他回首大吼一声: “诸将,狭路相逢勇者胜!尔等建功的时刻到了!” 滚滚滔滔的气势之中,陡然浮现出十二个形貌各异的福地修行者。 现身之后,齐声高喝:“遵令旨,灭妖孽!” 霎那。 十二道挟带虹光煞气的身影,宛若雷霆震荡,分为十二个方位,全都涌向了花桥上的十王旒殊。 旒殊凌空站立,目中仍是讥讽,似乎对眼前扑袭而来的人群,丝毫不放在心上。 白袍艳丽,睥睨而傲然! “杀!” “杀!” 十二位圆满神将,已经突袭而入旒殊处身范围。 弹指间,花影、雷电、火海、狂潮、铁枝金叶纵横等等攻势,瓢泼肆虐而来,震荡百里,延绵喧嚣。 每一位奋不顾身的农祇福地神将,外貌上皆有些残缺。 因为这些人,皆是农祇福地的罪将、叛逆、断路将领,属于戴罪之身,而且年纪也大,别无他途。 他们只能依靠卖命的功劳,来续上自己的路。否则,终究是死,何不殊死一搏? 为何是十二位神将前来围攻?而不是数十上百的群攻之势? 因为面对“十凶”,只要围攻人数超过十二,便会引发“十凶”的“特殊领域”。 十凶可改变战场,直接分割所有人,形成幻境中的一对一屠杀! 如若是小乘尊者上阵参战,那么就直接刺激“十凶”开启领域,属于下策。 况且,即便是下策,“十凶”领域里的小乘尊者也是凶多吉少,十有八九要被歼灭,身死道销。 任何一个福地,或许可以承受大量神将死亡,但绝不能承受尊者的伤亡,避免损害福地根基。 所以在万年前的中州中兴之世,人皇就是依靠前赴后继的英勇神将们搏命。再加上一批天才绝艳的天骄人物,以神将之身发挥尊者之力。 从而,一举平定“前古十凶”之乱。 但是历史上这个光辉闪耀时刻,到如今只能仰望、追忆,已经是不可复制了...... 此时此刻。 旒殊面对浩荡而来的十二位神将攻势,轻哼一声。 她只是点了点白皙玉足。 瞬间,旒殊足下宛若潮水绽放,释放出十二根幻象纷呈的藤蔓。 每一根藤蔓的尽头,都仿佛联结着一个“旒殊”的虚幻之影。 但这个幻影,看似旒殊的形态,正面却是突袭而来的神将形象。 真真幻幻,假亦成真。 这就相当于,每一位神将,面对的是自己。 轰~~ 蓬蓬蓬蓬蓬...... 战局已经轰然触发,每一位神将皆是拼尽全力,大开大阖,与面前的幻影以及“自己”开始交手。 无穷的磅礴威力震荡开来,百里范围“烽烟四起”,各色光华、气劲、宝物、外物,璀璨升辉。 旒殊依然是睥睨四方,凌空站在花桥上。 她仅仅只是释放十二根藤蔓,就轻而易举挡住了十二位圆满神将的攻势。 甚至看起来,滔天骇浪般的攻势,几乎都未影响到她的裙角。 这位傲然“嚣张”的妖灵王族,眼含讥讽,视眼前群雄如无物。 所有攻击旒殊的圆满神将,就相当于自己和自己作战。除了身外之宝,或者天赋隐藏神通以外,其他一切手段都是势均力敌,无可奈何。 这简直是颠覆了所有修行者们的战斗概念。 此刻在战局外侧继续结阵的瑶扶风等人,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一批批赶来的农祇福地众将,也是观之震惊、悚然,各怀各的心思。 在场诸位,已经是听说过“十凶”之威。但听过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亲眼所见,再才知道,历史上那一幕是何等惊心动魄,难以想象...... “妖孽辱我福地,岂能袖手无能!!” 伊令莒闷喝一声,掀开袍服,当即便要入阵参战。 瑶扶风赶紧出手扯住,低喝道: “令莒,不可!” “你若上了,‘十凶’的领域便会激发展开,到那时场面更是不堪!乃是下下之策啊!” 雨决明也是劝道:“不可妄动!令莒你是福地镇守大将,岂能亲身犯险?” 伊令莒双眼通红,转头喝道: “难道就看着这妖孽肆意横行??如此嚣张,欺我福地无人??” 瑶扶风眯了眯眼,摇摇头,加紧扯住伊令莒,却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苦行僧,冷冷道: “高僧,苇驮太子隐伏不出。你身为伽澜佛国的首选,难道也要袖手旁观不成?” 农祇福地赶来的所有人,顿时全都望向苦行僧,目光中既有逼迫,又有怨忿。 苦行僧提着纯金降魔杵,脸色一直在纠结。 “此事因苇驮太子而起,大师是否应该做出表率?否则你不参战,我等福地众将,恐难心服!”雨决明也是高声说道。 苦行僧其实自从前来,已是有了应战之意。但他脸色幻变之后,暗叹一声,沉声道: “非是贫僧故意避战。实则身负护卫苇驮太子之责,伽澜佛国援兵未至,贫僧不可轻动。” 瑶扶风顿时气得不知如何开口。 伊令莒猛然挣脱瑶扶风的拉扯,双目如电,瞪向苦行僧,暴喝道: “你我皆尊者战力,若是畏战不前,岂不令麾下心寒?” “既然两家携手共抗此妖孽,我愿与你同上!你可敢否?如若不然,此战也不必再打!” 苦行僧沉默看向伊令莒,眼色已有惺惺相惜之意,咬牙提动降魔杵,不禁是笑道: “好!!愿与伊先生出战,不过生死之事尔,又何足道哉!” 伊令莒闻言,放声长笑,与苦行僧并肩,瞬间扑进了旒殊的战局范围。 瑶扶风和雨决明难以劝住,顿时双双摇头苦叹。 轰隆~~ 半空中,陡然如巨雷暴动。 苦行僧犹如金刚佛陀,刹那挥舞降魔杵,以雄浑伟力,硬生生突破旒殊的防御,欺身攻入。 伊令莒却是手握一柄木纹般药叉,身躯暴涨,亦是如同尊者伟相,联手苦行僧一起,也是闯到旒殊眼前。 转眼霎那,战局骤变! 空中风云呼啸,一浪接一浪的虚幻涟漪,仿佛潮水一样汹涌铺开。 站在花桥上的旒殊,双手一合。 虚幻涟漪和潮浪滚滚,淹没了所有攻伐的圆满神将,以及苦行僧和伊令莒。 只留下十几个光芒黯淡的“漩涡”。 甚至远远望去,依稀可见“漩涡”内隐现每一个被淹没之人。 旒殊的本体已经虚化,淡得几乎难以发现。 此时此刻,就相当于旒殊“身化领域”,于无形之中,与所有近身的人,展开不为人知的交战。 ...... 第197章 人皇磨刀 “扶风长老......” 雨决明焦虑地瞧了瞧大量“漩涡”形成的诡异战局,心中忐忑,靠近瑶扶风,传音入密询问: “接下来,该当如何处置?” 虽说雨决明向来对瑶扶风不大服气,但毕竟在农祇福地长老会列席之中,瑶扶风的位置比他高。此刻十凶之祸,瑶扶风知道的秘辛也更多。 所以眼下的难题,也只能征求瑶扶风的意见抉择。 瑶扶风脸色复杂,凝视着十王旒殊形成的特殊领域,眼神中反复掠过不安和犹豫,此刻听到雨决明传音询问,叹息一声,也是传音道: “令莒和苦行僧皆是小乘尊者境界,二人激发了‘旒殊’的领域,那便只能拼死一搏,看看是否能冲破领域......” “十凶的领域可以冲破?”雨决明闻言有些欣喜。 瑶扶风微微摇头,解释道: “冲破自然是可以冲破,但很难,必须拿命填......” “十凶虽说凶名赫赫,但毕竟也未到陆地神仙之境。这领域确实难缠,但只要闯入者实力强横,也能搏出一丝破绽!” “无论是令莒或那个苦行僧,在各自迷雾漩涡中,搏出一丝破绽,便会脱离漩涡,从而与另一人汇合,夹击旒殊......” 雨决明听到这里,更是欣喜,却察觉瑶扶风的话语似乎很消沉,不禁疑惑问道: “怎么?扶风长老觉得,即便令莒和苦行僧夹击旒殊,也是徒劳?难以完全冲破领域?” 瑶扶风苦笑道: “且不说令莒和苦行僧,能否脱离漩涡后,双双汇合......单说这旒殊若真是被夹击,令莒和苦行僧只怕也撑不过数回合......” “也就是说,咱们还是要送命进去填......眼下看情况,令莒和苦行僧仍在漩涡中,应该是不能指望汇合了。” 瑶扶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压低语气道: “我此刻尚在犹豫,是否继续往里派遣神将或尊者......” 雨决明也听出其中意思,脸色立刻阴晴不定。 如今要么是继续往十凶领域里填命,继续加大旒殊的压力,增加伊令莒和苦行僧破局的可能。 要么静观其变,等待伊令莒和苦行僧破局,再行抉择。 雨决明不动声色地回望身后,可见赶来的福地成员里,有三位小乘尊者,以及二十多名戴罪圆满神将。 三位小乘尊者中,其中一位是瑶芝芝的父亲瑶青镜,另一位是姜泥的母亲雨惜。 瑶青镜和雨惜被派遣来参战,自然是因为两家的女儿逃婚,引发长老会震怒,特命前来赎罪。 农祇福地并非西晋最强的福地,所以小乘尊者并不算多。此刻在场的,加上已经进入领域与旒殊搏杀的伊令莒,连同雨决明自己和瑶扶风在内,已算是福地近半的尊者战力。 此时此刻,雨决明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触。 毕竟若是伊令莒和苦行僧落败,瑶青镜等人必须参战。 长老会决议不容更改,那么雨决明和瑶扶风也必须参战。任谁也不敢抗命不遵,否则便是叛逆...... 雨决明咬了咬牙,又再传音瑶扶风,低语询问: “扶风长老,咱们拼命归拼命......但是,但是大长老......他老人家以及那两位祖宗,真就袖手旁观么?” 农祇福地大长老乃是陆地神仙之境,圣王不出,大长老便是农祇福地的首席掌权者。 至于“祖宗”,是福地子弟对于老一辈陆地神仙的尊称。一般来说,福地的“祖宗”皆在闭关,千百年难得一见,只能算是福地最后的底牌、底蕴。 瑶扶风却不敢深究这个话题,只是摇头道: “大长老自有决断,咱们听令行事,不可多言!” 雨决明心中一颤,顿时低头不语。 轰嚓~~ 轰喇喇~~ 场上诡异战局里,时不时有狂潮骇浪般轰击之声,传荡四方,引起周围神将和尊者一阵阵心浮气躁。 每当回响一声轰鸣,众人眼前的“漩涡”,便会急剧浑浊,然后走向支离破碎。 最终,漩涡会彻底平息,再也见不到一丝涟漪。 观战的皆是修行强者,皆可看出,如此现象,等同于漩涡内的那位神将,已经身殒道销。 生死一线间,众皆可闻。 所有在场准备参战的神将尊者们,有的悲愤,有的烦躁、有的冷漠、有的面如死灰...... 瑶扶风和雨决明,渐渐不再犹豫等待,回首身后,开始派遣余下的神将尊者们,进入十凶领域参战。 ...... ...... 此时此刻。 距离十王旒殊领域战场颇远的空中。 一团若隐若现的浮云,静静虚浮。 浮云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繁花羽氅,容貌清矍的老者。满是皱纹的手上,轻捏一根柳绿枝叶,仿佛拂尘般敲着膝头,显得闲情雅意。 老者身后,恭敬侍立一个八九岁的童子,头扎双髻,满脸稚气。 “老祖,你再不出手,咱们福地的将领和护法,便要全军覆没了......” 童子远望着凌空花桥下的战局,焦虑地喃喃低语。 老者淡然,似乎万物不萦于怀,半晌后缓缓道: “伽澜佛国殒灭的人,比咱们可多得多。” 童子满脸疑惑不解:“佛国死得再多,那也是佛国的人。眼下却是咱们的人在拼命,老祖难道袖手旁观......” 老者呵呵笑了笑,举起手中柳绿枝,轻敲了一记童子的额头,说道: “童儿找打,你这话却说得不对。举世间诸多福地,皆是同气连枝,怎可分彼此。即便派系有别,也不可生分。” 童子揉着额头,仍是焦虑道: “老祖说的话,童儿听不懂。童儿只知道,老祖再若不动手,咱们的人都难活命!” 老者却仍是云淡风清,说道: “活与不活,也要看他们的造化和实力。若能在十凶手下,侥幸存活,那便可扶摇上枝头,去中州聆听人皇的调遣。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童子听得似懂非懂,怔怔地瞧着老者,不知如何说。 老者仿佛自言自语道: “三界承平日久,早已忘了有恐怖外敌环视觊觎。” “此次十凶再临人间,那便是‘磨刀石’。只有磨出最锋利的战刃,方可握在人皇手中......” “偏偏有些自诩聪明者,营营苟苟,以为可以浑水摸鱼,真是可笑可笑......” 童子哪里听得懂老者说什么,远远盯着战场,跺脚道: “老祖啊,咱们又死了几个!你老人家行行好,还是出手吧!再这么多死几个,咱们福地,可就要塌啦!” 老者闻言,不禁失笑,远望战场的目光却仿佛直取千里之外,不知眺向何方,淡然道: “有我这个老东西在此,你怕什么。况且此时不是出手的时刻,在咱们门外,还来了一位‘九王无光’。” “啊?” 童子惊吓,瞪眼道:“还有个十凶也来了?” ...... 第198章 入阵 “父亲......” “母亲......” 瑶芝芝和姜泥惊急交加,此刻可见,凌空花桥那边战场上,瑶青镜和雨惜,已经联合身边众将,准备参战。 “哎呀,这明摆是送死啊!”哮天犬望见也是啧啧摇头。 晁馗同样咂舌道: “顾君临说,十凶领域之内,小乘尊者也要有去无回。瑶姑娘的爹和姜姑娘的娘,确实是去送死......” 二女更是惊急失措,毕竟她俩从未听说过“十凶”,慌忙问道:“当真?” 晁馗点头,认真说道:“你俩节哀吧,搁这情况看,你爹和你娘,是被迫送死。” 哮天犬也插嘴道:“不怕不怕,两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大脚板是冥狱的。将来想在冥狱见你俩爹娘,也是容易的事......” 话未说完,瑶芝芝和姜泥脸色苍白,惊呼一声,已经连袂一起,冲了过去。 “哎哎哎,别去啊......”哮天犬一个没拉住,顿时唉声叹气。 河童飘过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憨货,能不能闭嘴!!” 哮天犬和晁馗哑然,只得讪讪低头。 陈浮生冷静地眺望半空的战场,转头看着众人,缓缓道: “你们在此等侯,若是姜师妹和瑶师妹回来,不可再让她二人轻动。” 河童赶紧追问:“你想干嘛?” “我去会一会‘十凶’......”陈浮生只是笑笑,直接遁身飞向战场。 ...... ...... “父亲!” 瑶青镜一脸冷肃,正要迈步进入十凶领域,忽闻耳外传来女儿的喊声。 他回首一望,顿时惊喜:“芝芝!” 瑶芝芝已经扑上前来,拉住瑶青镜的袖子,含泪道: “父亲,我听说十凶不可敌,这领域内凶多吉少,十死无生,你不可进去!” “母亲!”旁边的姜母雨惜也是听到女儿声音,回头惊喜万分。 姜泥飞奔到母亲身边,急声道:“母亲,十凶领域不可进,我不让你进!” 此刻,瑶扶风也是惊讶瑶芝芝和姜泥现身,但随即沉声喝斥: “放肆!你二人出逃,形同叛逆,已是戴罪之身!当此之际,怎可乱我军心,还不快退下?” 雨决明瞧了瞧姜泥,毕竟是雨农氏的血脉,而且天赋奇高,一直也是颇为看重,当即走近前,劝道: “莫要胡闹!十凶领域之内,还有伊长老和佛国的尊者,并非绝对凶险。历史上十凶之乱,只是说难敌,也并不是有去无回。” “你二人快快退开,以免扶风长老怪罪。” 姜泥极是倔强,仍然一步不退,仰首道: “决明长老,母亲为我受苦颇多,我怎能眼看她孤身犯险?我愿代母亲入阵参战,还请二位长老成全!” 雨惜摸了摸姜泥的发丝,叹息道: “痴儿,你既知此去凶险,我这做母亲的,境界比你高,自然是比你更合适。况且,天下岂有让子女去犯险的道理。” 说着,雨惜转头看向瑶青镜,笑道: “青镜族兄,你我皆是尊者,又称护法。既是护法,岂有遇险而避的道理。走,你我携手一战!” 瑶青镜哈哈大笑,抚了抚哭得泪眼迷蒙的瑶芝芝肩头,沉声道: “回去,照顾好你母亲。你既不想嫁,为父也不强求你,只求你平安喜乐......你若有险,我有何面目再见你母亲?” 他转头看向瑶扶风,抱拳道: “扶风长老,我若此去无回,小女还请你照顾一二。” 说完再不回头,瑶青镜一声长笑:“福地有难,岂可退避!诸将,与我出战!” 身边诸众神将皆是高声应和。 瑶青镜和姜母雨惜,并肩冲入战场,瞬间消失于漩涡之内。 “父亲......” “母亲......” 瑶芝芝和姜泥抢身上前,雨决明赶紧拉住二女,不敢再出什么乱子。 “你是何人?” 忽然,瑶扶风的声音响起。 雨决明回头一看。 眼前已经多了一位身材硕长,面容俊秀,双瞳异色的年轻男子。穿一身青色长袍,背负长剑,浑身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势。 “陈白师兄!”瑶芝芝泪眼中只是见到陈浮生,顿时如见亲人,什么也不顾,扑到陈浮生胸前,放声大哭。 她原本想开口让陈浮生救救父亲,但转念一想,陈浮生也并非小乘尊者,圆满神将还未达成。况且十凶领域如此凶险,又怎能让陈浮生犯险? 一念至此,瑶芝芝更是不敢说话,紧咬嘴唇,只是悲恸流泪。 姜泥也是见到陈浮生到来,但如同瑶芝芝一样,没有多言。 “陈白?” 雨决明和瑶扶风互看一眼,皆是没听说这个名字。 但雨决明心中一动,不禁想到什么,顿时恍然道: “你是陈浮生?大荒试炼化名陈白的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一笑:“正是。” 瑶扶风也是瞬间明白过来,打量陈浮生,眼中多了几分看重。 如今的陈浮生名声鹊起,天下知名,隐隐并肩年轻一代最出众的几位绝代天骄。 “你所来何事?”瑶扶风不禁问道。 陈浮生指了指瑶芝芝和姜泥,淡然道: “我代这二位姑娘,入阵助战,可否免去她二人的罪责?” 瑶扶风和雨决明双双愕然。 “胡闹!”瑶扶风当即喝斥,“你并非圆满神将,又不是我农祇福地之人,实力也未达到入阵的资格,何来功劳可言?” “陈白师兄不可......”瑶芝芝赶紧摇头。 姜泥上前一步,低语道:“浮生师兄虽有好意,但此事不可轻下决定......” 陈浮生只是笑笑,眼神中安抚二女,又看向雨决明,仍是说道: “我代二位姑娘入阵助战,不知可否?” 瑶扶风脸色不悦,雨决明却是凑近前,皱眉传音说道: “扶风长老,这小子可是杀过十三太子安无悠,也杀过萧冠......此事天下皆知!” 瑶扶风顿时脸色犹豫。 十三太子安无悠、谪圣亲传萧冠,若是放在现今,必定是远超圆满神将的人物。即便比之小乘尊者,也是不弱。 雨决明继续劝道: “当此时刻,多一个转机也好。无论他实力与否,入阵助战,那便多一份意外的指望。” 瑶扶风目光闪动,看向陈浮生,半晌后,点头道: “你若参战,我必上禀长老会,免除瑶芝芝和姜泥的罪责。” 陈浮生微微一笑,颔首谢过。 他转眼看向瑶芝芝和姜泥,低语道: “你二人去河童那边等我,若未见我,不可轻离。” 瑶芝芝和姜泥,只得懵懵懂懂的答应,转身又再离开。 瑶扶风和雨决明互看一眼,皆是暗中啧啧称奇。 陈浮生再不多说,拱手施礼,然后转身遁影,已是闯入十凶领域漩涡之中。 ...... 眼前宛若迷雾重重。 天地间只见无数“漩涡”纠缠联结,然后便是无数藤蔓、奇花异草、摇曳枝叶,再加如脉络般的血线,纵横交错,犹如大幕。 凶煞骇浪此起彼伏,眼前路径难辩。漩涡和血色仿佛形成天地,构造出诡异绝伦的空间,令人窒息胆寒。 陈浮生手握无间龙雀,缓步前行。 还未走出多远。 突然! 噗噗噗噗...... 身周四处,那些纠缠联结的“幕”墙上,迸裂出不少孔洞。然后有花骨朵绽放开来,吐出几个黑影。 黑影迎风即涨,眨眼瞬间,已是形成比常人略高的体型。并且四肢细长,肌肤贲张有力,颇为健壮。 共是五个类人般“怪物”,和之前陈浮生见识过的,解体的妖灵奴仆一样,背有翼翅般骨骼。 毫无疑问,这些迸裂出来的,也必然是妖灵。 只不过,由于未能附身掠夺外界的修行能力,只能依靠妖灵本能行动。从观察来看,实力也就略高于枢神将而已。 妖灵出现的同时,几乎不用陈浮生动手,狲喉已经是吐出黑气,如同长手长鞭。 短短瞬间,五个妖灵便被狲喉吞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 陈浮生笑了笑,继续提剑前行。 其实他决定进入这个十凶领域,也是有心理准备。 一来是报恩,毕竟二女赠予了灵山底蕴。且不说二女的心意如何,是爱慕还是关切,这终究是恩情。 陈浮生并非知恩不报的人,所以这份情,必须报还。 二来是因为顾君临的警告,陈浮生知道“十凶”会灭杀神嗣寰榜前列的天骄人物。此战不可避免,迟早遭遇。 甚至真要到了狭路相逢,陈浮生觉得自己面对的,那就不是一个“十王旒殊”,而很有可能,是几个或者十凶全员。 那么此刻只有一个“十凶”在场,却是最好时机! 当此时机,窥觑其实力如何,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三来是因为妖灵王族! “十凶”皆是妖灵王族王血,对于狲喉来说,简直是天赐灵机。 在时光长河里,苐天就说过,狲喉乃是妖灵之种。 之前陈浮生杀妖灵奴仆时,狲喉也说是大补。 那么若能搏杀到“十王旒殊”,对于狲喉的成长,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值得搏一搏。 如此种种原因,让陈浮生有了入阵的决心,绝对不会错过。 “父!” “血压!” 狲喉的字音进入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明白这个意思,狲喉发现了同类,并且感觉对方有着血脉上的压制。 果不其然,随着狲喉的话音,前方浓雾缭缭,缓缓步出一个曼妙身姿。 首先是一双诱人玉足,然后是凹凸浮透的胴体,最后是妖艳不似人间的美貌容颜。 “十王旒殊......”陈浮生止步,凝神戒备。 ...... 第19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十王旒殊......” 陈浮生止步。 但是,眼前这位突兀现身的“十王旒殊”,却并非外界那般模样。 而是一半身躯为实体,一半却是虚体。宛若从中间一分两半,实实虚虚,似真似幻,更增添了诡异妖娆的气势。 “咦??” 现身的“旒殊”,发出一声惊咦。 她那一半真一半虚的眼眸,注视陈浮生,不禁低语: “吾似乎感应到同族血脉的气息?” “嗯?却又不像......” “冥界气息更重,似吾族类,却似是而非......” 当此时刻,狲喉也是再次发出字音: “父,大补!” 狲喉显得异样的兴奋,非常躁动。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感应到狲喉有极度渴望的战意,甚至影响了陈浮生自己也是血气沸腾。 其实不用狲喉提醒,陈浮生也知道眼前的敌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之诛灭。 “战!” 陈浮生一声清喝。 无间龙雀发出剑啸,战意如沸。 轰~~ 陈浮生毫不犹豫力尽全开! 日月交辉的灵山之影,在陈浮生体内轰然大作。 “燃神!” 焚天剑意、道珍剑首、龙雀、龙血、灵山......极尽升华。 四面八方,仿佛群龙汹涌,烈焰燃燃。 剑芒尽数辉洒,形成雷电火海交缠的滔滔大势。 唳~~ 一道金光如虹,瞬间闪现,雷电交缠的金色鹏鸟奔涌于燃神剑势内,冲向“旒殊”。 又有一座拈花佛陀,同样闪现而出,声声禅唱如雷音,与燃神剑势相辅相呈,随同金鹏一起,冲向“旒殊”。 父子联手! 力至九成! 燃神一剑、大日金鹏、花神佛陀,交相辉映,犹若天作之合,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宏伟大力,全都斩向“旒殊”。 如此声威,如此迅猛,即便眼前的“旒殊”是小乘尊者之境,也不可阻挡,只能是硬碰硬! 这是陈浮生一力降十会的战略,逼迫“旒殊”不玩诡异花巧,直接与之近身交战。 拥有道珍剑首和狲喉,陈浮生丝毫不惧小乘尊者。 霎那。 面对陈浮生急骤雷霆的浩然攻伐,“旒殊”果然是立足不稳,当面受到压迫。 她那半虚半实的躯体,已经越来越虚化。 甚至四面八方的诡异空间,也在剧烈颤动。 空间不稳,直接也影响了“旒殊”,令她的身形不断虚化,仿佛要飘散一样。 陈浮生一剑既出,陡然便有明悟。 “十凶”可用特殊领域制敌,即使是小乘尊者,也受其害。但反过来,特殊领域也会影响“十凶”。 若能全力撼动领域,十凶也并非不可战胜。 果不其然! “旒殊”发出尖厉愤怒的啸叫。 在剑势伟力的轰然压迫之下,“旒殊”越来越虚化的身体,骤然迸裂出无数细微如丝的触须。 这些触须,仿佛迷雾和花草碎末的结合体。甚至如手如翼,向着四面八方爆裂挥洒。 嗤嗤嗤嗤嗤...... 每一丝触须,都迅快缠上了空间里的漩涡。 一圈又一圈涟漪,从无数漩涡里震荡而出。 陈浮生的燃神之剑,以及狲喉的大日金鹏和佛陀,全都绞进涟漪漩涡之内。 甚至陈浮生掌中的无间龙雀喷吐剑芒,也仿佛多了一层层触须,显得艰涩、滞固。 陈浮生此刻就像坠入一个无穷粉末漩涡的障碍之中。 此前力尽九成的攻势,居然被化解、分割,再也无法形成压迫“旒殊”的伟力攻击。 陈浮生终于领教到了“十凶”的厉害。 如此看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十凶皆能用妖灵王族特殊手段,将强大攻势纠缠靡乱。 就好像一拳打出,十凶却将这一拳重新掰为指头。 轰轰轰...... 喀嚓喀嚓喀嚓...... 弹指瞬间,虚化近乎飘散的“旒殊”,开始反扑。 整个空间由于无穷触须漩涡的铺展,已经越来越模糊。一朵又一朵花骨,在漩涡里绽放,吐出。 吐出的黑影,迅速化为妖灵奴仆。 妖灵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全都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叫、嘶嚎、咒骂...... 扑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妖灵奴仆以及尖叫音波,仿佛狂潮滚滚,立刻笼罩整个空间。 “旒殊”的身体已经看不见,漫天漫地只有无尽的漩涡、触须、妖灵、音波,掩盖了一切一切......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面对如此战斗。 他就像深陷妖灵的诡异“巢穴”,四周尽是粘稠、晦涩、昏黯,所见所感,皆无法尽数辨认,不知身在何处。 难怪说“十凶不可敌”,如此诡异的空间,即便是小乘尊者,也要含恨败退,根本就无法施展全部实力。 甚至连自己面对的是谁,也不知所踪。 “狲喉!” “你对付这些奴仆!我独战旒殊!” 陈浮生大喝一声。 如此战局,只能是分开攻击。 要不然,父子联手,无论打出多大的攻势,都要被这个诡异空间化解。 不如分开两个强力“拳头”,各取所需。 “好。” 狲喉发出字音,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已经闪现而出。 婴孩般的小身体,瞬间化为六丈双翼的大日金鹏。行雷喝电,遍缠雷火电丝,闪耀突进。 金鹏嘴中,喷出黑气,如同尖刺。 尖刺每掠过一个妖灵奴仆,便如刀切豆腐,毫不费力。甚至戳一个吞噬一个,一个接一个消失。 大日金鹏尾后,虚虚浮现拈花佛陀,阵阵禅唱如雷音。每一波雷音震荡,都在打击孵化妖灵的漩涡。 整个诡异空间里,由于狲喉的搅局,已经不再模糊难辩,渐渐可以看出许多路径和破绽。 所谓相生相克,估计“旒殊”也没想到,她手中的特殊领域空间,却正正撞上了同为妖灵的狲喉。 陈浮生此刻压力骤减,迅速以剑刃映照双瞳。 眼前迷雾再无遮蔽,目光灼灼,霎那便盯上了隐藏的“旒殊”。 “煌煌日月,交辉我身!” “逆鳞!” 陈浮生举剑向前。 轰隆~~ 掌中无间龙雀,骤然如朦胧龙影,逐渐如虹暴涨。 陈浮生体内龙骸灵山的深处,隐隐若无的“逆鳞”,霎那暴发璀璨光华,冲破天灵。 灵山日月,交辉无俦。 龙雀再非龙雀,已经绽放“道珍”之威! “开门遁!” 陈浮生开启生门,闪现“旒殊”眼前。 一剑! 斩出! 这一剑,不是梵龙也不是燃神,而是陈浮生以本命灵山伟力,以逆鳞助势,堂堂正正、浩浩荡荡的一剑。 这一剑,取的乃是“道珍之道”,而道珍攫取力量的源头,则是“真龙逆鳞”与洪荒日月交辉的原始之力。 嗷吼~~ 真龙出世! 世间独一无二的“真龙”大圆满灵山,恢宏升华! 陈浮生手中剑已经化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光华之中,无穷云烟虹雾之中,超越十丈的雄伟纯血真龙。 真龙昂扬奋发,磅礴大作,颈间“逆鳞”生辉。 破除一切无妄迷障,势无可挡。 冲向十王旒殊! 此时此刻的“旒殊”,已经逾发的虚虚若影。她维持的特殊领域,在狲喉肆无忌惮的吞噬之下,岌岌可危。 空间反被削弱,全都成了狲喉大补之物。 “旒殊”深受影响,反而难以发挥全盛之力。 当此之际,“旒殊”眼前却又是真龙乍现,直接摧毁了“旒殊”傲然无敌的心态。 “不......” 她发出震惊空间的剧烈哀嚎。 然后绝然暴发,将自身一寸一寸的解体。 妖灵即使是王族,也是昊天之种。而在昊界之上,“真龙”才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妖灵王者,或许可以任意镇慑人族修行者,以领域影响人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可以尽情屠戮。 但是,妖灵王者面对真龙,也要俯首低头。 这是古往今来三界内,血脉渊源上的压制。 陈浮生这一剑,可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轰~~ 轰~~ 轰~~ 无穷震憾的剧烈声中,真龙摧毁了““旒殊””。 直接撞碎,将“旒殊”撞得支离破碎形成无数碎末。 但是“十王旒殊”毕竟是十凶,历史深远,久经战阵。她此刻绝然解体,受到真龙摧毁之前,已经散为无数虚影。 每一丝一寸的虚影,犹如漫天花雨,全都逃进了空间遍处的漩涡内。 漩涡内瞬间再次化影,形成无数个细小的“旒殊”。 此乃妖灵王族保命的手段——王血解体之法。 虽说每个细小的“旒殊”已经实力削弱,但如若再受到漩涡的滋养,又再可以万众合一,重焕新生。 这也是“十凶不可敌”的秘密之一。 即便你能强力将之摧毁,也不能将之尽数湮灭。 陈浮生掌中的道珍剑首已经力尽,真龙之威也已经开始消散,体内灵山日月交辉也渐渐低伏。 此战摧毁了“十王旒殊”,若是传出外界,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甚至陈浮生已经感到整个空间开始颤栗,步入崩溃。 只要他再发挥余力,和狲喉携手,轻而易举便能击破领域,成为这一场大战的胜利者。 不过,陈浮生还未尽兴。 “狲喉,吞她!” 陈浮生一声高喝,手掌一翻。 氤氲笼雾的一颗浑浊青色圆珠,浮现而出。 “老王爹之眼”一出,陈浮生很明显能感应到,整个空间里,无穷漩涡内,那些逃入隐藏的细小“旒殊”,开始惊惧发抖。 敲门砖虽说也是强力手段,但只能单对单。 陈浮生取出“钓劫珠”,就是要物尽其用,丝毫不放过“旒殊”,要将其彻底消灭。 万劫之劫也逃不过“老王爹之眼”,何况已经削弱了的“十王旒殊”? ...... 第200章 欢欣鼓舞、怪哉怪哉 唵、嗡、嘛、呢...... 唔、叭、咪、吽...... 凌空花桥的四面八方,骤然响彻震天禅唱梵音。 随着禅唱梵音突兀降临而下,一直稳如泰山的花桥,居然发出迸裂般的震响。 喀嚓喀嚓喀嚓...... 无数细碎的裂纹传遍花桥,整个花桥急剧摇摇欲坠。 “啊??” “发生何事??” “十凶的花桥在动,是要塌吗??” 余下还未进入领域战场的神将们,以及瑶扶风和雨决明,皆是满目惊疑,不知发生何事。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吸引所有人注意。 此刻,自花桥之上,一尊高达数十丈的巍峨大佛,仿佛凭空而现,以磅礴大势,镇压下来。 这尊佛陀之相,肃穆庄严,双掌合什,闭目作深思状,脑后浮现着摇曳多姿的两颗大树幻像。 一颗大树色泽偏暗,有无穷晦色迷雾笼罩。另一颗大树色泽偏绿,有无穷生机勃勃而发。 佛陀之相和双树之间,又有虚幻的天仙舞动,弥漫着宏伟庄重的难言气势,以及玄妙莫测的氛围。 “这......这是‘婆娑普航佛祖’!” “啊,我认得此佛!‘婆娑普航’号称阴阳双渡,又称不死之佛!” 所有在场的神将们,全都为之惊叫。 瑶扶风和雨决明对望一眼,皆是又惊又喜。 “是苇驮太子出手了!!” “苇驮太子便是‘婆娑普航佛祖’转世之身!!” “啊,苇驮太子亲自出手,镇压了十凶的花桥!” 场上各种欢呼兴奋,所有人都是为之鼓舞。 众皆所见,随着大佛镇压而下,花桥已经不堪重负,喀嚓喀嚓暴响声中,开始逐步崩塌。 花桥的崩塌,也急剧引发了周围无数漩涡的紊乱。 一个接一个漩涡,开始支离破碎。 原本里面不可见的参战人员,此刻若隐若现,已经可以见到挣扎身影。 场上再次发出震憾人心的欢呼,所有人兴奋欲狂。 突然,一声长吟当空而起: “世人皆忧患,诵吾佛号者,于生死中求生,于阴阳得渡化......” 长吟声中,宏伟佛陀大相之上,苇驮的身影渐渐显出。 他此刻宝相庄严,合掌凝神,盘膝坐于佛陀顶上。 苇驮的出现,立刻便引发一股大气势,甚至有着悲天悯人的大气象洒落! 砰砰砰,噗...... 砰砰砰,噗...... 当此时刻,一个接一个的漩涡,开始迅速解体、崩溃,无数碎末喷溅而出。 苇驮突然睁眼,大喝一声: “诵我苇驮之名,我来渡化众生!” 他握手成拳,凌空在上,骤然打出一拳。 轰~~ 一声雷鸣暴响。 其中一个漩涡,再也无法承受,最终碎化虚无。 扑哧~~ 碎化的漩涡内,一个神将急匆匆腾跃而出。显得极是狼狈,甚至还在挥手攻击,有一种悲愤欲绝的狰狞表情。 此人逃出生天之后,清醒过来,望了望周围,立刻欣喜如狂,颠狂大叫: “哈哈哈哈......我脱困了!我脱困了!我活了......” 瑶扶风和雨决明亲眼见证这一幕,不禁同样是欣喜若狂。周围的神将们,兴奋大吼,纷纷涌上前。 轰...... 轰...... 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漩涡,开始碎化虚无。 然后就像是漏网之鱼,一个接一个参战的神将,狼狈地逃窜而出。清醒之后,兴奋大叫,欢呼死里逃生。 整个场面,瞬间从压抑悲愤转为欢笑喜气,相互认识的神将们,全都抱头痛哭,庆幸自己活着出来。 但在这举众皆喜的时侯,瑶扶风和雨决明互看一眼,又觉得有一丝疑惑。 因为苇驮太子出现得太突兀。 甚至可说是在花桥出现崩溃颤动之后,陡然现身,和佛陀大相一起降临而来。 瑶扶风和雨决明皆是福地长老,过百年的历练,在福地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此前又是全神贯注于战局,极其谨慎。 任何一丝一毫端倪,皆不敢放过。 苇驮虽说确实是现身而来,镇压了花桥,并且一拳打破了十凶领域漩涡,拯救了困死其中的神将...... 但是这个时机,却让瑶扶风和雨决明觉得,始终有一些诧异的不谐调。 眼前众皆欢呼雀跃,场面喜气洋洋,瑶扶风和雨决明只是心头掠过犹疑,便不再多想。 “扶风长老,决明长老......哈哈哈哈,是不是咱们胜了?是不是咱们胜了!!” 伊令莒的身影从破碎漩涡里冲天而起,急奔而来,欢呼大笑。 “是令莒大将,还有青镜尊者......” “还有雨惜尊者,她也脱困了......” 瑶青镜和雨惜,果然也是双双冲刺而出,满脸喜意。 “哈哈哈哈......”瑶扶风和雨决明带领众人迎上前去,全都欢笑不已。 “十凶败了!!” 不知谁带头大吼一声。 “十凶败了!” “咱们农祇福地胜了!” 所有人全都附和,一声接一声高喊。 此刻,居中的方位,以一己之力身化无数漩涡,形成特殊领域的“十王旒殊”,战场中那个妖艳的身姿,也开始支离破碎。 随着中间主位的“旒殊”本体崩溃,她所维持的所有漩涡,也最终步入崩溃、消亡...... 瑶扶风和雨决明简直喜疯了! 从万年前起,“十凶”之凶威延绵至今。每个福地听了都要胆寒,每个神将或尊者闻十凶之名,皆怯战畏惧。 谁也想不到今时今日,在农祇福地,“十王旒殊”挟傲然凶威而来,居然败在了农祇福地手中。 瑶扶风和雨决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如在梦中。 因为迎战旒殊的过程惊心动魄,甚至全员沮丧,无人敢信能够逃过这场劫难。 毕竟在花桥崩溃之前,漩涡内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圆满神将,甚至还死了一位小乘尊者。 当时众人亲眼所见,无不哀叹神伤。 “哈哈哈哈......我苦战之时,已近身死道销。却陡然见到领域崩塌,面对的旒殊分身也是散为碎末!” 伊令莒大声说道,仍是情绪激动,“实是想不到,我居然能够活着出来!” “太子!太子!”脱困而出的苦行僧冲向空中盘坐的苇驮,五体投地的拜倒: “多谢太子援手之恩,若不是太子出手,我等众人难逃殒命!” 苇驮依然宝相庄严凌空盘坐,淡然之声,响彻四方: “我自幼发下宏愿,以成佛之身普渡众生。尔等受我牵连,被十凶诡计肆虐,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苦行僧感激涕零,连连拜首,已是说不出话来。 当场就有死里逃生的神将振臂高喊: “多谢苇驮太子!真不愧是绝代天骄!” “苇驮太子位列神嗣寰榜前二,将来必定登顶圣王,再望天仙!” “多谢苇驮太子,从前只知神嗣寰榜上皆是绝代天骄,却是闻名未见。今日方知,神嗣寰榜果然诚不欺我!” 众人奉承之声不断响起,许多人皆是垂首参拜。 随着这最后的欢欣鼓舞,战场上的花桥、漩涡,已经全都消亡殆尽,不复存在...... 场面上一片朗朗清清,再无任何阴霾。 苇驮凝目细看,不禁大喝一声: “十凶已灭!” 所有人顿时兴奋狂吼,普庆欢腾。 谁也不曾想到,居然真就众志成诚,灭了十凶之一。 只有瑶扶风和雨决明在这片欢庆之中,互看一眼,又再心中疑惑难解。 因为战场上再无任何存在,但传说中即使落败也不会灭亡的“十凶”,居然不见任何踪迹。 而且,那个自告奋勇进入领域漩涡的年轻人,那个同样也是神嗣寰榜上的陈浮生,居然也未见踪影。 “难道死了么?”雨决明喃喃低语。 瑶扶风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下这个现象,历史上从未纪录过,谁也没见过“十凶”被灭后,应该是个什么情景...... ...... 此时此刻。 依然是在远方的虚浮云团上。 老者拈起柳绿枝,闲情雅意地敲着膝盖。 他那看似浑浊满是皱纹的眼中,远望着欢欣鼓舞的那些徒子徒孙们,目光却有着嘲弄的神色。 “唉,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被人蒙骗,还要帮着数钱......”老者似笑非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童子站在老者身后,早已是手舞足蹈,嘻嘻呵呵地跳脚拍手,连声道: “老祖,咱们胜啦!!难道你老人家还不高兴么......那个苇驮太子,真是猛,居然一拳就破了十凶领域......” 他还要继续夸耀,老者已经举起柳绿枝,敲了一记他的额头。 “老祖,为何打我啊......咱们胜了,也不许说么......”童子揉着额头,觉得确实很痛,泪水都要挤出来。 老者哼了一声,童子立即不敢多话,垂首乖乖站立。 “传我令旨,今日不许欢庆,各回各家。” “再传一份令旨,单独给瑶扶风,让他恭恭敬敬地请回瑶芝芝和姜泥,我要面见这两位出众的徒孙。” 童子听了,啊一声,但也不敢多问,只得躬身领命。然后遁身而去,消失在福地内宫方向。 老者远眺的目光,逾发显得熠熠生辉,似乎在寻觅什么,但却一无所获。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居然破了十凶的领域?” “怪哉怪哉......” 老者喃喃自语,淡然脸上浮现疑惑难解的表情。 ...... 第201章 此人是谁 幽夜宁静。 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之后,整个农祇福地仿佛陷入沉寂。不仅毫无欢庆,甚至比从前的警戒更谨慎着重。 此刻,圣王内宫范围里,一座独处偏居的小殿堂内。 宽敞的暖阁布置得锦绣华丽,低调却不失奢华。镶宝灯盏点缀亮色,桌椅案榻上皆是柔和明媚。 哮天犬蹲在座椅上,不住抓耳挠腮,显得焦躁不安。 晁馗则是捧着一大盆新鲜水果,吃得汁水横流。 河童仿佛幽影飘荡在窗前,也不知是在眺望夜色,还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瑶芝芝和姜泥,则是相对而座,沉默不语。 “这个老祖是谁?”哮天犬忍不住问。 姜泥瞧了瞧瑶芝芝,瑶芝芝低语道: “老祖乃是农祇福地大长老,陆地神仙之境。圣王圣主之下,福地第一人。” “照你这说,这个老祖真可能知道大机缘在哪?”晁馗抬头问道。 瑶芝芝眼色略微黯然,但仍是点头道: “扶风长老邀请时,确实是这么说的,要咱们安心等待陈白师兄。我想,老祖肯定是知道陈白师兄的下落......” 哮天犬不禁烦躁道:“都差不多一天,主人还未归来!你家老祖到底灵不灵??” 晁馗抹了抹嘴,瞪向河童,说道: “大机缘叫咱们搁那等他回,你却偏偏同意什么老祖,非要咱们进来等。要是大机缘回了,去那个地方,却见不到咱们,咋办?” 哮天犬顿时也急了,跳起来嚷道: “咱们还是回那座山脚,若是主人归来,见不着我们,又要出乱子!” 瑶芝芝和姜泥都有些彷徨无策,双双看向河童。 河童飘过来,安抚众人说道: “稍安勿躁。首先,此地乃是农祇福地的内宫深处,而且还是姜瑶二位姑娘的本家所在。你们此前也见了,那个扶风长老恭恭敬敬的模样,定然不是哄骗咱们来。” “况且,那个扶风长老说出老祖,自然是有老祖令旨做背书。他也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咱们。” 河童顿了顿,继续安抚道: “再者说,大长老是陆地神仙,那必定掌控福地全境。此前的战局混乱,我们看不明白,扑朔迷离......” “但这位大长老肯定是明白的!” “所以么,咱们只能是在此等待,我觉得可以相信,大长老应是知道浮生的下落。” 在座众人听了这番解释,也是觉得有道理。 姜泥接着安抚道: “浮生师兄遇强则强,从未失手!我们尽皆见到战局已经结束,浮生师兄虽未现身,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耽误了......” “嗯,应该不用多久,浮生师兄便会回来!” 河童却有些幽幽的嘟囔道: “重要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重要事......” 瑶芝芝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跟那个‘十王旒殊’有关??我听父亲匆忙告诉我一句,说那个‘十王旒殊’并无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历史上也从未有纪录,谁也不知与‘十凶’交战,领域破除之后,是个什么情景......” 哮天犬顿时又再急躁起来,愤声道: “照这么说,难道主人是去追杀‘十王旒殊’?!” 晁馗咂了咂嘴,点头道: “大机缘的手重,咱们都是知道的。搁这看,还真可能是去追杀什么旒什么殊......” 但他又随即摇头,摸着下巴道: “既然已经得胜了,还追杀干什么?有什么值得追杀的?又没啥好处......” 河童低声喝斥道:“都闭嘴!” 哮天犬和晁馗一阵愕然,又不知道河童为何发脾气,只得讪讪不语。 河童突然传音,对哮天犬和晁馗说道: “你们两个憨货!十凶是什么?全都是是妖灵王者!浮生家的狲儿子,也是妖灵!” “此话再不可议论,以防给浮生惹祸!懂了么?” 哮天犬和晁馗双双一惊,顿时垂头不敢多说一字。 暖阁内又再陷入安静,各自默默坐着。 不过片刻,又有婢女前来张罗晚宴。按照上宾对待,各色美味佳肴应接不暇,殷勤服侍更是周到无比。 哮天犬等人再才没了多余心思,美滋滋的大吃大喝。 晚宴之后,又休息片刻,突然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子,嘻嘻笑的进来。 童子躬身致礼:“诸位贵宾,老祖即将到来,特遣小童前来布置一番,诸位安心即可。” 他说着,手执一柄玉如意,在各个角落里挥舞一番,看似在布置什么法阵或掩蔽之法。 在座众人都是略微疑惑,但既然童子大大方方而来,当面布置,应该也算是一种示好的礼意。 童子布置完之后,躬身退去。 未过片刻,又再领进一个身穿繁花羽氅,容貌清矍的老者,留着稀松的胡须,姿态显得颇为慈祥随意。 “啊......” 瑶芝芝和姜泥赶紧起身,大礼参拜: “恭迎大长老!” 哮天犬和晁馗没想到,这么个普通老头,居然是农祇福地的第一掌权大长老,赶紧起身施礼,强作镇定。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坐坐坐......” 大长老笑眯眯,掀了掀袍摆,随意靠坐在椅上。 瑶芝芝和姜泥忐忑坐下,哮天犬和晁馗皆是眼睛滴溜溜地,关注每个角落。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撒腿的模样。 河童已经无影无踪,之前有过沟通,遁进了姜泥的耳内。 一来是姜泥有天赋神通,完美掩饰河童。二来是不便于藏身哮天犬和晁馗,毕竟两个都不是人族,避免意外。 果然,大长老的眼光看似随意,但掠过每一个在座的,皆是如同雷行电芒,令人心颤。 “老朽前来,是想见识见识,那位陈浮生小友的同伴。些许礼数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瑶芝芝和姜泥同为农祇福地族人,对于大长老视若无上权威,万万想不到,此次面见,居然听到的是这般随和礼下的话语。 大长老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另外么,也想了解一些,关于陈浮生小友的往事。你等不须多虑,只当是闲聊。想说便说,也不须当我是什么大长老,呵呵呵......” ...... ...... 另一间远离内宫的别院厅堂内。 苇驮盘膝坐在蒲团上,身边是苦行僧手执降魔杵侍立。 对面则是坐着三个光头的僧人,年龄颇大,显得老成。 “禀太子,佛国援兵已经安顿。”其中一个僧人恭敬禀报。 苇驮仍是闭着双目,淡然说道: “几个菩萨老祖,是什么令旨?” 另一个僧人恭敬回禀: “诸位祖宗密议,今次我佛国遭受‘十王旒殊’、‘九王无光’联手肆虐,损失惨重......令旨传达,近期内要关闭山门,万众潜修不出。” “对于太子,另有令旨。祖宗有言,如若佛国关闭,太子只须留在农祇福地,安心修行。毕竟此地乃医家传承,于太子有益......” “另外,太子也知,此地乃炎帝后裔族地,虽说明面上战力不如我伽澜佛国,但仍有未知的神秘底蕴。” “太子在此安居,即便是那‘十凶’之二再次联手而来,太子也无须担忧,可坐视农祇福地应对。” 苇驮听完禀报,也是微微颔首。 这个决策,是他离开伽澜佛国之前,已经定好的。 只要和亲达成,有了婚约,那就更有理由留下修行。 但是苇驮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婚约一事,便遇到尴尬的阻碍,令他颜面大失。 婚约之事影响了苇驮的心态,随即又想到在佛国时,被十王旒殊和九王无光,追杀得上天窜地,惶惶如丧家之犬,更是脸色阴沉,心中着实悲愤。 其实也怪不得他怨忿难平,甘愿缩在农祇福地丢面子也要留下,实在是被“十凶”打出了心理阴影...... 普天三界,没有任何陆地神仙之下的天骄,敢面对两位十凶王者! 即便是一位陆地神仙,也要在双王联手下含恨败北。 而此次苇驮落荒而逃,面对的仅仅还只是十凶双王。要是十凶十王齐至,简直想都不敢想...... 恐怕一二位圣王圣主,也不敢面对“十凶”齐全。 厅堂内一片沉默。 此次伽澜佛国损伤惨重,在座每一个都是心里难受。 苦行僧沉声道: “太子,今次农祇福地能够大胜,击退十王旒殊,皆是太子出手的功劳!” “有此功劳在手,太子对农祇福地便是有恩在先!无论留不留下,农祇福地皆要以礼相待,以报太子恩德!” 苇驮的脸色更是阴沉,沉默不语。 他自己深知,这个所谓出手的“功劳”,其实是偷机钻营的一场欺骗...... 当时他突然感应十王旒殊的领域有重大隐患,仿佛是被某种神秘之力击碎了领域。 所以苇驮当机决定行险一搏,陡然现身,正好赶上了旒殊花桥的崩溃,以及所有领域漩涡的崩溃。 虽说当时所有在场者,尽皆不知苇驮的举动,甚至感激奉承,坐实了苇驮的援手大恩。 但苇驮清楚,此事难以遮掩,迟早会被看破。 “究竟是谁打破了十凶领域??” “难道有一位陆地神仙,以秘密法门参战??” “不可能,若有如此手段,又何须闹得腥风血雨,差点自家根基地都被十凶掘了......” “那么,究竟是谁?是谁出手拿下此战大胜?” 苇驮默默沉思,越想越是心乱。 他深吸一口气,隐去心中烦躁,沉声问道: “今日战场上,所有参战者名单,是否得到?” 苦行僧立刻点头道:“已经到手!” 苇驮皱眉道: “除了农祇福地之人,可有外人参与?或者说,有无特别的人物参战?” 苦行僧思索着名单内容,忽然想到,沉声答道: “确实有一人很特别,只不过......” “不过什么?”苇驮有些不悦的问。 “此人已经殒命,并未脱困出来,在名单里是阵亡......”苦行僧低头道。 “哦?是谁,叫什么名字?”苇驮皱眉问。 “陈浮生。” “什么???” 苇驮陡然睁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苦行僧,“你说这人叫什么?” “陈浮生......”苦行僧带着苦笑道。 ...... 第202章 再回阿鼻 “是他??” 苇驮太子皱眉不语,心中反复思量。 陈浮生之名,他自然是清楚的。一个无名小卒,突然横空出世,以闪耀之姿位列神嗣寰榜前列,甚至有传闻被中州皇室列为前五。 如此人物,虽说战绩惊人,天才绝艳,但在苇驮心中却还不足以令他重视。 毕竟世间天骄,真正可说有圣王或天仙之姿的,仅只有他自己,以及道门瀛靈福地的首座圣子“雍昼”。至多,也再加上那个“景无极”而已...... 余下碌碌者,皆不放在苇驮眼中。 所以苇驮虽对陈浮生的出现,略感惊讶,但并不认为“十凶”旒殊的领域被破,是因为陈浮生的原因。 如若陈浮生当真有此惊天动地手段,那神嗣寰榜还排什么位?直接就让陈浮生独占鳌头,余下皆不用争了。 “陈浮生......陈浮生......”苇驮皱眉思索,突然想起,似乎在前来农祇福地时,那个叶仲曾经提起此人。 他又再想到一件琢磨不透的事,立即对苦行僧说道: “你去请叶仲前来,我有事相商。” 苦行僧躬身领命离去。 不过一会,叶仲和苦行僧,匆匆而来。 “叶某见过苇驮太子!” 叶仲带着一丝敬意,向苇驮致礼。 虽说他是小乘尊者,境界超过苇驮太子。但他在农祇福地的地位并不算高,而且尊者之境,也是依靠无数药物硬堆起来的,算是最弱的尊者。 苇驮也不客气,示意叶仲坐下,然后立刻询问: “叶先生此前曾说,昙摩诃的尊者‘神道底蕴’被盗?并且,你猜测是陈浮生所为?” 叶仲含笑点头道: “确实如此!之前叶某还不是十分确认,但如今已知陈浮生到了农祇福地,所以便能实足确认是他!” “为何?”苇驮又问。 “叶某有一门秘法,留在‘神道底蕴’内。一路追查之后,发觉‘神道底蕴’进了农祇福地。” “之前叶某便猜是陈浮生出手,因为当时之势,也只有陈浮生有嫌疑、有能力。果不其然,他也来了农祇福地!” 听完叶仲的解释后,苇驮眼中掠过一丝阴冷,随即笑道: “好,多谢叶先生告知。” “小僧与那昙摩诃有一层缘份,不知叶先生可知?” 叶仲犹豫片刻,似乎是知道一些,但仍是摇头。 苇驮继续笑道: “昙摩诃原本只是凡间僧人,虽有天赋,但苦无名师。后来,我伽澜佛国一位老祖‘楼兰菩萨’收他为记名弟子,至此方有他崛起之机。” “其实,若按名份,昙摩诃是我的师兄。只因‘楼兰菩萨’也是小僧的传法师祖之一。” 叶仲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太子如此说,是否想助昙摩诃取回‘神道底蕴’?” 苇驮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并非取回。这个昙摩诃已是叛逆,逃出佛国,我又岂能做出如此之事,资以助敌?” 叶仲的脸色微微一变,也不再多言。 苇驮盯着叶仲,一字一句道: “小僧想要叶先生,助我拿到‘神道底蕴’。因为此物与我同源,若归我手,定当发扬光大。” 叶仲暗中哼了哼,毕竟他和昙摩诃最早怀疑的,就是这位苇驮太子。想不到绕来绕去,又绕回了。 “太子,我那独门秘法,已经渐渐失效,恐怕无能再助太子一臂之力......” 叶仲皱眉解释,“再者说,陈浮生踪迹全无,我上哪去寻找此人下落?” “陈浮生必定还活着!”苇驮斩钉截铁的说。 “哦?太子如何确认?”叶仲反问。 苇驮似笑非笑瞧着叶仲,缓缓道: “叶先生可是糊涂了?你我皆知,世间小乘尊者若是身死,其神道底蕴必定留存!” “今日一战,陈浮生列为阵亡。但在战场上,却未发现昙摩诃的神道底蕴。” 叶仲顿时沉默,眼神中暗暗闪烁不定。 苇驮说得没错,世间正常晋升的小乘尊者,其“神道底蕴”不会因为殒灭而消失。 所以在修行界,“神道底蕴”是大补之物,若是同源,更是有益晋升的必备品之一。 这个道理,低层次的修行者或许不知,但叶仲和苇驮必定是知晓的。 其实叶仲装糊涂,是故意隐瞒,想要搏一搏,自己寻到昙摩诃的“神道底蕴”。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从得知昙摩诃的“神道底蕴”被盗,叶仲便怀有这个心思。 只是叶仲没想到,此刻苇驮同样有此心思,而且还是当面索求,隐含胁迫。 “太子,我若助你,能有什么好处?”叶仲索性也是开口讲价。 苇驮笑了笑,似乎满意叶仲的态度,淡然说道: “如今我佛国以及农祇福地,祸乱已平。那么我的婚约之事,必定还可进行。” “佛国老祖传下令旨,小僧将在农祇福地潜修。” “如若叶先生助我一臂之力,那么小僧在福地坐稳,必当回报叶先生。长老会列席,必有叶先生一席!” 这一番话,顿时让叶仲为之心动。 苇驮太子的承诺肯定是够份量,而且既对农祇福地有援手之恩,又有着伽澜佛国的大力支持。 再加和亲婚事,苇驮在农祇福地的地位,水涨船高。 叶仲略一思考,便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 ...... “哈哈哈......想不到陈浮生小友到冥狱一行,居然有如此离奇动人之事......” 大长老边听边点头,捋着稀松的胡须,随和笑语。 哮天犬、晁馗、姜泥、瑶芝芝,全都猜不透这位大长老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自从到来后,确实是闲聊,也不强求说什么。 基本上就是哮天犬和晁馗挑一些趣事,缺斤少两的说一说陈浮生的旧事,对重要关键避口不谈。 而大长老也不以为意,竟仿佛真像是来听陈浮生的故事,时不时笑呵呵,表示满意。 讲完冥狱,讲完灵窑大成,讲完大荒试炼一行,基本上就没有可说的了。 “嗯,不错,陈浮生小友能有今时成就,不仅是自己天赋绝伦,奋发图强,也有你们这些故交,可以携手相助。” 大长老扯了几句赞赏之后,表情一正,望着瑶芝芝和姜泥,捋须说道: “老朽前来,确实是想了解这位陈浮生小友的人品。既然你们都说好,那么老朽便有个决断!” “什么决断?”哮天犬和晁馗好奇的问。 “芝芝,泥儿,老朽想将你二人,许配给陈浮生小友。不知你二人是否愿意啊,呵呵......” 大长老满脸慈祥微笑,就像自己是家族长辈,在为子女选定婚配。 “啊......” 瑶芝芝和姜泥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话题跳到这件事上,霎那羞得脸上通红,不知如何接声。 “怎么?不愿意么?”大长老打趣的问。 瑶芝芝赶紧摇头,又赶紧点头,蚊蝇般声音道: “小女子愿听从大长老吩咐......” 姜泥瞧了瑶芝芝一眼,咬咬嘴唇,也是点头同意,却未说什么。 “好!” 大长老击掌,仰天大笑: “那就这么定了!” “你等就在此歇息数日,等待陈浮生小友回来后,咱们便许定婚约,成其好事!哈哈哈哈......” 说完,也不客气,拂袖便走。 哮天犬和晁馗一直都是脑子嗡嗡的,此刻终于急了,大声追问: “老祖,我家主人什么时侯回来??” 大长老飘然而去,只是隐约留下一句: “静心等待即可。少则数日,多则半月,无须担忧......” ...... ...... 此时此刻。 一间颇为敞亮的草屋内。 陈浮生盘膝坐在地上,一眼不眨地望着对面。 对面还算干净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圆锅。 锅里咕噜噜有浑浊的水在沸腾,弥漫说不清的药草气息。 然后,在沉浮不已的浓雾中,狲喉抱着膝盖蜷曲,闭目不醒。 此前原本已经蜕化为稚气婴孩模样的狲喉,此刻却又再仿佛回归“半人半猴”,浑身肌肤黑白交加,流露出诡异气息。 哗~~ 草屋门被推开,外貌猥琐普通的老王,负手而入。 他打量木桌圆锅里的狲喉,咂咂嘴,嘿嘿笑道: “你也不须心急,这娃儿是吃撑了!有汤婆子的灵药医治,必定平安无事。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陈浮生谢过,但仍是守在木桌旁,关注着狲喉。 这里是“阿鼻集市”,当时在旒殊领域里出现了难测的状况,所以陈浮生果断启用“敲门砖”,来到集市找老王。 回想起之前那一幕,陈浮生也略有些庆幸。 当时,他取出“钓劫珠”,准备彻底将旒殊的所有王血分身,全都镇压收取。 由于有“老王爹之眼”的压迫,成百上千漩涡里的旒殊王血分身,确实是苦不堪言,瑟瑟发抖。 狲喉也大吃特吃,将所有能吃的全都收入嘴中。 甚至,受压迫的王血分身,狲喉也照吞不误。其实若不是受到“老王爹之眼”威压,这些王血分身绝对是吞不到口。 只是陈浮生低估了旒殊分身的厉害,也高估了狲儿子的食量。 仅仅只是吃了十几口,狲喉就开始狂躁,陷入紊乱。甚至忘了陈浮生的存在,开始歇斯底里的发狂捣乱,仿佛要毁灭一切。 恰在此时,陈浮生又要镇压旒殊,又要防备狲喉发狂并且安抚,已经是手忙脚乱。 但偏偏外界又有剧烈动静,导致整个领域空间发生突变,旒殊的分身渐渐难以镇压,有了逃脱的可能。 如若放出一些,那么此次镇压旒殊便是失败。 “十凶难诛灭”,只要逃脱,必定重焕新生! 陈浮生当时并不知外界的苇驮在“帮倒忙”,但他必须做出抉择,既要安抚狲喉,又要彻底镇压诛灭所有旒殊分身。 所以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带着余下的旒殊分身,加上疯狂的狲喉,直接前往“阿鼻集市”。 ...... 第203章 半头颅、九鼎符 老王饶有兴致地打量圆锅里的狲喉,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陈浮生斜瞥一眼,略微有些担心,这位老王是不是对狲喉起了什么坏心思? “你收养的这小子,恐怕养不熟......” 老王突然说道。 “嗯......呃?”陈浮生诧异望向老王。 “自古以来,妖灵一族就是一群心灵怪诞的疯子。”老王带着呵呵笑的表情说道: “我的见识勉强算广泛,但也从未听说,有归顺的妖灵是心甘情愿的......即便对其有巨大恩惠,将来主人势弱,那些妖灵便会反噬一口。” “所以我说,你收养的这小子,切不可花费过多心血,以免养不熟。” 老王肯定的说道。 陈浮生笑了笑。 这番话,其实在时光长河时,苐天也曾说过。 但即便是“苐天”和“老王”都这么说,陈浮生也没有一丝想要放弃狲喉的想法。 且不说狲喉确实是他养大的,单说一路走来,“狲儿子”与他父子之间的情义,已是无可取代,永不磨灭。 何况在当初灵窑未成之时,六大神将围剿贞胧山,陈浮生主动让狲喉带着蓝公子的魂魄先逃。 但是狲喉拒绝逃离,义无反顾地留下同生共死。 从那一刻起,狲喉与陈浮生就如同真正父子,再未分离。 陈浮生笑过之后,正想对老王解释几句。 忽然! 轰隆~~ 砰砰噼噼嗵嗵...... 一声又一声震裂音浪涌现而来,甚至草屋内,都有着明显抖动,显然是外界发生剧变。 老王泛起一丝苦笑,摇摇头,负手走了出去。 陈浮生也是脸现尴尬,赶紧起身追出。 果不其然。 此时此刻的草屋外,那个形如坊市的地方,扑天盖地皆是弥漫着如血般的“丝线”。 每一缕“丝线”的源头,是虚浮在半空中的“老王爹之眼”。 而在丝线的尽头,则是各种或大或小、或扭曲诡异或正常的“旒殊”分身。 阿鼻集市的铁匠、汤药婆、算卦道士、圆脸和尚、巡捕,纷纷手惊脚乱各出其招,在捕捉逃逸的旒殊分身。 “道士,他妈的你小心打到我!!” “让开让开!都给老僧滚远些......” “逃,我看你往哪逃!” “别踩我的狗,恁娘的,踩坏了你赔得起么......” 场面极其混乱,堪比鸡飞狗跳。 老王甚至流露出不忍置睹的表情,就差掩面长叹。 铁匠见到老王和陈浮生出来,不禁高声骂道: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 “老王,要不是你爹的眼珠子太金贵,老子一锤子全给你砸得稀巴烂!!” 陈浮生却不敢笑,毕竟这场无妄之灾,是他引来的。 当时他带着“钓劫珠”和疯狂的狲喉,再加上纷飞乱舞的旒殊分身,突然降临阿鼻集市时...... 那个场面,比现在还混乱...... 不过,乱归乱,陈浮生此时凝目细看,也是大感惊讶。 或许是脱离了农祇福地时间颇长,又或许是冥狱的地理影响,更或许是旒殊分身在恢复实力。此时的旒殊分身再不是瑟瑟发抖的待宰羔羊,而是在拼命。 每一个旒殊分身,都发挥出相当圆满神将的威能。甚至招式千奇百怪,不断地袭击阿鼻集市众人。 而阿鼻集市这帮人,则是顺手反扑,并且捉拿旒殊分身,重新镇压到汤婆手中的铁锅里。 难的并不是如何镇压,而是这帮人必须小心谨慎,怕弄断了“老王爹之眼”的血色眼丝。 所以这帮人显得气急败坏,再才导致场面很混乱。 陈浮生的目光掠过铁匠、汤药婆、算卦道士、圆脸和尚、巡捕等人,暗暗猜测,几乎可以断定全都是高于小乘尊者的实力。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个个皆是陆地神仙! 随着老王出面,略施援手,尽量收拢了“钓劫珠”的血色眼丝影响,场面上的混乱开始平复,众人镇压捕捉旒殊分身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渐渐的,集市上已经只有少量的旒殊分身,还在苦苦挣扎。 这帮子难得有乐子,索性又再嘻嘻哈哈的打赌,增加捉拿的难度。 堂堂十凶,居然成为这帮人的玩具...... 陈浮生有些哑然无言。 算卦道士离开了集市,手中依旧拿着一本陈旧的帐薄,来到老王身边,啧啧啧说道: “这小子的功绩又添一大笔,老王你可要好好想想,将来怎么算......” 陈浮生听这意思,似乎旒殊分身也算是功绩。那么就相当于阿鼻集市收走旒殊分身。 不过陈浮生却是无所谓,旒殊分身对于他来说,暂时未有用处,顶多算是狲喉的食物补品。 况且陈浮生也相信老王,不会亏待他。 算卦道士说完之后,又正色道: “这些分身,若是拼凑起来,勉强算是妖灵王者整体......” “勉强?”老王皱眉。 “缺了一点东西。”算卦道士苦笑。 “缺什么?” “缺半个头颅......” 老王一听,眉头皱得更深。 陈浮生不禁问道: “你们能将这些分身,回复原本面貌?” 算卦道士点头: “当然,三界生灵,只要不是永久湮灭,皆可溯源回归。你小子带来的这个妖灵王者,对咱们集市有大用。” 陈浮生暗暗嘶了一口气。 这岂不是说,在集市手中,旒殊可以死而复生? 老王突然又开口道: “不可能缺什么,老子的爹......咳咳,嗯,我爹的眼珠子镇压区区妖灵王者,还不在话下。” “或许是残留了一丝在眼珠子里,也不算大碍。” 既然老王这么说,算卦道士也不再多话。 陈浮生想了想,好奇的问: “老王前辈,集市要这些分身干什么?” 算卦道士瞥了一眼陈浮生,又瞧向老王,似乎是眼神询问能不能说。 老王嘿嘿笑,摆手道: “这小子是自己人,有何不能说。” 算卦道士再才点头,正经的对陈浮生说道: “用来打造兵器法宝,炼制傀儡,为将来作准备。” 陈浮生无言,瞧了瞧老王和算卦道士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反攻倒算的架式。 只不过陈浮生早就知道“逆巢”之名,河童也曾说过,这帮人日日夜夜的谋划,就是打上“洞天”,清算当年那些洞天先祖。 如此伟业,对陈浮生来说,连想都不用想,实在遥远,而且也不是他操心的事...... 老王瞅了瞅帐薄,又一副牙疼的模样,盯着陈浮生: “你小子功绩太多,说吧,想要什么?” 陈浮生笑了笑,心里开始琢磨要什么好处。 其实,在未达成自创灵山之前,他暂时也不需要什么。毕竟实力才是保障,没有实力前,拿再好的东西也用不上。 “我想要五方底蕴......” 话未说完,老王果断摇头: “你小子别想了,此事必须你亲手而为。我即使给得了你,你也会失败,难以自创灵山。” 陈浮生点点头,懂得这个道理。 老王琢磨片刻,突然道: “要不然,我将‘钓劫珠’嵌入你的剑中?以后你运用起来,便少了麻烦,也容易对付万劫,怎么样?” 陈浮生想了想,却摇摇头拒绝。 因为无间龙雀已经确认是兵家“道珍”,算是十大派最强横的宝物之一。再若画蛇添足,难免有意外。 况且,陈浮生已经默认此剑的将来,是要为了“敲门砖”上的真龙复活。 当初在恢复宝骑镇的时侯,真龙现世那一刻,已经让陈浮生略有所悟,手中的龙雀剑必然会融入真龙。 “那你小子到底想要什么?”老王又感到头疼。 陈浮生从“剑”突然想到“符”,一时间有些感慨。因为他自身确实是道门传承,但却一直以剑术为主。 心中惭愧,想想确实也是对不起道门,陈浮生抬头道: “我想要一门堪比天赋神通的符术!” 老王嘿嘿一笑,挑了挑眉毛,对陈浮生使个“赞赏”的表情,随即转过头,盯着算卦道士。 算卦道士一脸的复杂,良久后,阴沉着对陈浮生说道: “符术有攻防,你要攻还是要防?” 陈浮生觉得自己攻击能力颇为不错,当前手中的真正防御,却还只能是扔出河童形成神甲...... 但未免也太对不起河童,只得笑道:“要防。” 算卦道士就像是最怕听到这一句,不禁眼皮子乱抖,指着陈浮生,叹气道: “你......你这小子......怕是早就觊觎我的‘九鼎符’!” “九鼎符?”陈浮生略一琢磨,顿时明白过来。 当初在对付那个“神仙灵蛊”的时侯,确实见过算卦道士使用过一门符术,称之“九鼎符”。 只不过当时的陈浮生实力浅薄,未能窥其玄妙。 此刻看来,算卦道士如此肉痛,应该是一门了不得的初代符箓! 老王见算卦道士不情不愿,笑骂道: “你少废话,九鼎符又不是你自家传承,你心痛什么。赶紧给这小子,免得欠帐!” 算卦道士唉气叹气,嘟囔几句,当即抬起双手。 左手五指不断蜷曲,右手四指继续蜷曲,然后九指一合,抵在眉心,又再缓缓伸出。 从他指间里,隐约可见一枚寸许小鼎,熠熠生辉,宛若有千百面鼎壁环绕,煞是玄妙神奇。 “九鼎符,乃是上古巫族苻羲族的镇族传承!虽不是我的天赋,但当年我为求此符,也是付出极大代价......” “你小子算是走运了......拿去吧,定要好好珍惜,发扬光大,莫要弱了符术第一苻羲族的名头!” 算卦道士忍着心酸肉痛,将指间的“小鼎”递给陈浮生。 ...... 第204章 九王无光、八王兜蟀 陈浮生接过形似氤氲晶莹,如符箓般的“小鼎”。 然后,凝神静气,将这“小鼎”紧贴额前送往眉心。 霎那! 无穷精妙玄奥符法之术滚滚而来,汇入灵智,只是瞬息之间,陈浮生便掌握了这一门初代符箓神通——“九鼎符”。 甚至在感悟之时,陈浮生隐约可见,宛若有一尊宏伟青铜巨鼎矗立,四周匍匐万众上古先民,拜伏吟诵,祭祀神灵。 主持居中巨鼎祭祀的似乎是苻羲族大巫,在虔诚高声之中,有千万符箓飞舞环绕于青铜巨鼎周围,如阵环列,如封似壁。 上古相传,原始人皇崛起之世,遍搜奇物炼制九鼎,以此镇压巫族。 后来为了对抗九鼎之威,苻羲族以符法攫取九鼎妙法,称之“九鼎符”。 九鼎合一,逾重无物不坠,撄锋无坚不摧。 堪称上古之世,最沉重、最坚固、最强硬的法门。 只是由于巫裔传承断断续续,今世今时的“九鼎符”仅只防御之能。 即便如此,“九鼎符”也是上古传承至今,防御能力最强的初代符法。 陈浮生尽情感悟完玄妙符法,心中着实喜悦。 有剑有符有占卜,才是他最擅长之道! 算卦道士瞧着陈浮生已经完成感悟,又再说道: “符箓之道,有神魄方称圆满。你得了‘九鼎符’,还须找到适合的神魄,方可尽展其威。” 陈浮生点头谢过,微微一笑,当即并指一点。 轰嚓嚓~~ 龙骸灵山气焰喷薄,化为法力符箓,直冲上顶。 共有九道符箓,宛若九鼎,环绕浑圆,绽放雄厚无俦的伟力光华。 弹指间,又有无穷血气蕴满陈浮生周身百脉百骸,此乃洞天散仙“丹血道身”之法。 随着陈浮生首次运用“丹血道身”,耳内与道身息息相关的“墟虚鼎”,随之跃上天灵。 此鼎在时光长河已成大圆满神器,如今更是璀璨凝炼,鼎内原始洪荒气息浓郁,隐隐沉浮一个“丹”字。 九鼎符箓、丹血道身、墟虚鼎,刹那已是水乳交融,合而为一。 这就相当于陈浮生用“墟虚鼎”为神魄,以道身沟通,完美无缺的结合“九鼎符”。 嗡~~ 当此时刻,神器“墟虚鼎”反而是悬于陈浮生顶上,经过身躯“丹血道身”联结,九道符箓伟力如封似壁,环绕于陈浮生周身上下。 算卦道士顿时惊讶无比,没想到陈浮生竟有如此手段。 在他眼中,面前的陈浮生仿佛沉浸于“鼎内”,有初代符箓之法做为防御,顶上神器和身躯源源不断给予支持。 老王瞧了一眼,不禁也是赞叹: “好小子,果然是聪慧!我来试一试!” 他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屈指对着陈浮生身前一弹。 蓬!!! 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鸣暴响。 算卦道士摇摇头,双手挥动,一道又一道无形符箓打出。 陈浮生若无其事地承受了老王一击。 他周身泛开的九鼎符箓之法,就像多了一层虚影成阵铠甲,外力攻击,根本难以传入。 虽说老王这一弹,并未损伤陈浮生分毫,但是“九鼎符”之法,却向外卸除了一些力道。 好在有算卦道士的补救,尽管雷动轰隆,也全都被遮挡,并未造成什么后果。 老王试过以后,呵呵一笑,点头道: “不错不错,能受我一指,你也足以自傲。” 这话说得很狂,但老王说得平平淡淡,说得理所当然。 算卦道士却是撇撇嘴,说道: “你这一指,小乘尊者也受不了。” 陈浮生虽说知道老王肯定是隐藏强者,但听到这两句对话,也是心中惊佩。 轻描淡写一指而已,却有伤害尊者之力...... “好了好了,你该得的好处也得了,早走早好。” 老王摆摆手,嘿嘿笑道: “回去好好建你的灵山,等将来你兴起福地之时,我还有更大的好处给你!” 说完,对着集市伸手一摄。 瞬间,那颗“钓劫珠”落入老王掌中。 他表情复杂凝视片刻,伸指在眼珠上抹了抹,又递给陈浮生: “拿好。或许里面还有一点点妖灵残余,但并不碍事。你拿去还是该干嘛干嘛,免得我那兄长叽叽歪歪。” 陈浮生笑着接过,忍不住回望身后,草屋内的狲喉仍在圆锅里沉浮。 老王轻哂道: “放心放心,这娃儿我会交待汤婆子医治妥当,担保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子。” “先在我这将养几天,再放出去寻你,无须多虑。” 陈浮生顿时施礼大谢。 老王再次挥手,霎那风烟弥漫,陈浮生眼前犹如虚幻梦境。 只不过眨眼片刻,陈浮生已是回到农祇福地,从一片山坳处现身而出。 他抬头看了看方向,当即遁身,来到与河童等人约定之地。 一块石壁上,写着几个字:“已回瑶姜族地内宫......” 陈浮生伸手,以法力抹除字迹,又再远望重重山峦外的福地内宫。 思索之后,陈浮生再次遁影,消失在内宫方向。 ...... ...... 夜至深沉,万籁俱寂。 山坳幽暗寂静,只有虫鸣唧唧,草叶低伏簌簌。 忽然。 自虚无之间,一道道诡异黄泥拼凑般的门户,徐徐裂开。 从门户之中,踏步走出两位白袍人。 当先一人,身材瘦削,长长白袍匝地,点缀鲜血图案,宛若各种利刃分割交叉紊乱的幻像。 后一人身材高大雄壮,同样是白袍匝地,鲜血图案是巨弓箭矢,又有雷电交击。 白袍,如血,鬼魅降临。两位白袍人并肩而立,冷漠凝视着农祇福地深处。 “老八,凭你的追踪之能,还未找到旒殊的踪影?” 瘦削的白袍人,皱眉问道。 “哼!若不是吾等王族,从不殒命,吾几乎认为旒殊已经身死道销,不复存在,难辩其踪迹。” 高大的白袍人沉声说道,眼神里满是戾气。 瘦削的九王无光,微微闭目,缓缓摇头道:“殒命自然是不可能。或许是旒殊受到禁锢,被封在某个隐密所在......” 高大的八王兜蟀,闻言哼道: “你对她倒是颇有信心,难道认为她能够尽快与吾二人会合不成?” 九王无光一阵哑然,只得说道:“唯有安心等待。” 八王兜蟀有些不耐烦: “此事不能让老大知晓,旒殊一意孤行,非要单独闯入农祇福地追杀苇驮。若是误了事,也由得她咎由自取。” 九王无光转头道: “老大、老四、老六和老七,去了瀛靈福地,取‘雍昼’的人头。老二、老三和老五,去了裂穹福地,取‘景无极’的人头......” “吾等前来西晋,取‘苇驮’的人头。如今旒殊下落不明,难以完成此事。老大怪罪,你应知老大的手段!” 八王兜蟀戾气的眼神中,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无须再等旒殊回来,你与吾联手,再攻入农祇福地,趁机诛杀苇驮!” 九王无光却仍是摇头道: “要说此前,吾三人联手,自然是天下可去,无所阻挡。即便是伽澜佛国,你还未赶到时,吾便已闹得天翻地覆,苇驮如丧家之犬。” “但在此时此刻,旒殊下落不明,败得也是不明不白。吾却觉得,这农祇福地传言有炎帝底蕴,不得不谨慎小心!” 八王兜蟀眉头深皱:“你的意思,旒殊的落败,和炎帝有关?” 九王无光不置可否,只是遥望夜空外的福地内宫,淡然道: “吾等不畏惧陆地神仙,但却不能堂而皇之招惹炎帝。吾等苏醒回归,名声虽大,也要多策多谋,切不可莽撞。” 八王兜蟀再次烦躁,眼神内深深戾气,沉声道: “不能再等了,老大或许已经大功告成。若你与吾迟迟得不到苇驮人头,同样要遭受罪责!” “不若试一试,联手杀入试探再说。” 九王无光仍是谨慎道: “联手闯入,全身而退自然是毫无问题。但若拿不到苇驮人头,打草惊蛇,凭空又惹上炎帝底蕴,怎么办?” 八王兜蟀恨恨道: “那你说,应当如何抉择?” 九王无光吐出一字:“等。” “等??” 八王兜蟀又再恼火,愤然道: “等等等,等到何时?你又怎知能等到结果?” 九王无光笑了笑,转头道: “你在吾之遮幕之内,也亲眼所见,苇驮欺骗农祇福地,想要捞一份击退旒殊的功劳。” “当时之势,虽说余下的碌碌众人皆看不出来。但福地精明老练的老东西们,定然能瞧得明白。” “你与吾无须等待多时,那苇驮必定被逐出农祇福地。到那时,只要雷霆一击,人头到手,便是大功告成。” 八王兜蟀想了想,确实有道理,点头道: “好,依你之计,再等三五日。如若苇驮还躲在农祇福地不出,只能强行攻入,强取人头!” “嗯,吾心中有底。”九王无光也是点头同意。 须臾片刻,虚空门户再次开启。 “十凶”二人跨入门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 ps: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感谢各位订阅支持,作者六道神醉鞠躬致谢!本书的大纲写得很大,目前只能说四分之一剧情......所以,还需要各位多多支持,给予作者奋发的动力! 第205章 缘分 陈浮生宛若无影之身,已是接近农祇福地内宫。 眼见重楼如叠嶂,山水环绕,亭台雕阁锦绣万千,一时间竟是不知从哪处开始寻找。 忽然。 一道细微如针,却无敌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友,可否前来一聚?” 语音间,虚无之中浮现一枝柳绿藤叶,有浓云遮掩,缓缓伸展而来,落在陈浮生脚下,如同阶梯。 陈浮生想了想,此刻已经来到福地深处,即使真有敌意,那些小乘尊者和潜藏的陆地神仙,也不必用此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对着虚空一礼,然后踏步走上柳绿藤叶。 须臾之间,柳绿藤叶上的云雾,渐渐将他笼罩。 陈浮生觉得仿佛在云中穿行,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后,眼前豁然开朗,已经降临一个深幽寂静的洞府。 洞府宽敞明亮,应是地下开凿而成,罗列着不少石**柱,又有潺潺清泉蜿蜒,也有花草矮木精致点缀,飘溢馨香的氛围。 四周可见丹室、画室、书房、睡榻等等,正前方则是宛若厅堂,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案几座椅。数座黄铜香炉矗立,渺渺清烟缭绕。 上首一方坐榻,盘膝坐着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身披繁花羽氅,手中捏着柳绿枝,目光清澈,对着陈浮生含笑颔首。 “小友,请前来一坐。” 陈浮生暗暗警惕,却也不动声色的缓步向前,遥向老者施礼:“晚辈冒昧而来,不知前辈相邀,有何事指教?” “先坐下,你无须拘束,只不过一场闲聊。” 老者正是农祇福地大长老,呵呵笑着,指了指旁边座椅。 陈浮生谢过,坦然坐下,随即抬眼打量。 此刻可见,在老者身后的石壁上,悬挂着两幅色泽古旧,已然有不少年头的挂画。 左侧的挂画颇大,画着一位手握花枝,眺望远方的中年男子。此人相貌略有朦胧,看不真切,仅可感觉其人俊逸挥洒,另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之仪。 右侧的挂画小些,笔墨显得淡雅,画的却是一位美丽女子。她提着花篮,手扶药锄,隐约于云雾间。一笔一画颇具韵味,透纸而出一股轻灵雅致气质。 陈浮生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在哪见过这幅女子画相。 坐榻上的大长老,一直盯着陈浮生,此刻也看出陈浮生对两幅画有感,不禁呵呵笑道: “老朽乃是农祇福地大长老,姓伊,名记苏。” 陈浮生耳中听到“大长老”的称谓,顿时暗暗一凛,当即又再拱手施礼:“晚辈陈浮生,见过大长老前辈!” 大长老伊记苏颇为随和,微笑指向身后的两幅画:“小友是否认识这画上之人?” 陈浮生略有猜测,但既然只是猜测,也不必强说,摇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伊记苏指向左侧那幅大画: “此乃我农祇福地先祖。上古之世‘原始人皇’麾下,共有五位绝代人物,并称‘五帝’。先祖名号‘炎帝’!” 陈浮生虽然对上古历史并不熟悉,但是“三皇五帝”之尊名已是如雷贯耳,众所周知。当即肃然起身,隆重行礼。 人族之所以开创历史,繁衍兴盛至今,上古“三皇五帝”的伟大贡献不容磨灭,永载史册,留芳万古。 伊记苏笑了笑,又指向第二幅画: “此乃我农祇福地百年前的大长老,也是家母,尊字‘雨苏’。自从造化洞天‘熹壤’之后,飞升宇外星河,不在人间。” 陈浮生再才恍悟,为何觉得熟悉。 因为当初在大荒试炼时,闯入鲲鹏巢穴,然后在“鲲鹏姑娘”的闺房武库里,见识过十大圣王的悬挂画相。 其中一幅,画的便是“熹壤、雨苏”。 陈浮生又再肃然一礼。 此刻再才得知,原来所谓的“熹壤”并不是福地,而是洞天。那么由此可以推论,“鲲鹏姑娘”闺房武库里的那些挂画人物,或许全都已经飞升天仙。 伊记苏等陈浮生坐下后,轻轻挥着手中柳绿枝,随和闲聊般问道: “小友可是来自宝骑镇?” 陈浮生点点头,这事不须隐瞒,知者众多。 伊记苏突然有些感慨道: “嗯,说起宝骑镇......差不多也是百年前,家母奉‘炎帝遗命’,曾在宝骑镇种下五棵槐树,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陈浮生心里顿时讶异,甚至有些怦怦颤动。 “五棵槐树”?难道说的就是五大夫槐?? “奉炎帝遗命去种下五棵槐树......又是什么意思?”陈浮生心中疑惑,但出于谨慎,既不表露也不多问。 伊记苏瞥了一眼陈浮生,随意道: “小友可是见过?知道那五棵槐树?” 陈浮生想了想,带着尊敬说道:“晚辈的恩师,便是出身宝骑镇五大夫槐树巷内。而晚辈也是多次经过五大夫槐,深有印象。” 伊记苏拍着手中的柳绿枝,呵呵笑道: “有缘有缘!想不到小友的来历,居然与家母种下的槐树,也有如此关系!” “还有,小友的两位红颜知己,瑶芝芝和姜泥,也是我农祇福地的后裔子弟。如此缘分,更是缘上加缘,呵呵呵......” 陈浮生还不清楚这位大长老,到底弄的什么玄虚,只得笑了笑,不多说话。 伊记苏突然转过话锋,继续闲聊般笑道: “老朽有意,挑选一份农祇福地最浓郁精华的灵山底蕴给你。但却有个条件......” 陈浮生没想到话题一蹦,居然蹦到灵山底蕴,不禁是看着这位大长老,仍是没有多说话。 “老朽的条件是,想将瑶芝芝和姜泥,双双许配给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陈浮生又没想到话题再度跳跃,跳到“姻缘许配”,不禁一愣。 伊记苏打量陈浮生的神色,淡然道: “怎么?小友不愿意么?” 陈浮生被问得心中起伏难抑。 其实,他自己深知,瑶芝芝和姜泥二人,对他确实是有恩、有情、有义、有爱慕。 而他也问过内心,若是将瑶芝芝和姜泥当作以后的道侣,确实也是愿意的。 所以此刻听到伊记苏这一问,陈浮生并无多少犹豫,而是点头道: “姜师妹和瑶师妹,皆是天姿聪慧,明媚无双的好女子。对晚辈也颇有情义,若成道侣,晚辈当然是愿意的......” “只不过,晚辈仍在奋进冲击灵山圆满,不敢有多余杂念。况且身外有‘近古十凶’觊觎,处境凶险,还未能妥善解决。” “所以晚辈此刻,恐怕牵累两位姑娘,目前也不敢有成就姻缘的念头想法......” 伊记苏听了,摇头呵呵笑道: “无妨无妨,并不须你立即成亲。只须定下这场缘分,先有婚约。余下的事,天长日久,自然水到渠成。” 陈浮生想了想,定下婚约也是合情合理,而且无论他自己或瑶芝芝姜泥,应该皆是愿意。 他当即施礼谢道:“晚辈遵从,一切但凭前辈做主。” 伊记苏顿时喜悦,拍着手中柳绿枝大笑道: “哈哈哈哈......都出来吧,这小子已经同意了!” 笑声中,旁侧的门户徐徐打开。 瑶芝芝和姜泥并肩而立,皆是羞红了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垂首不敢说话。 二女身边,是瑶父瑶母以及姜母三位长辈,皆是含笑望着陈浮生,眼中说不出的满意和欣赏。 再之后就是挤在旁边的哮天犬和晁馗,嘻嘻嘿嘿挤眉弄眼,显得很是高兴。 ...... 第206章 笑而不语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姜母雨惜和瑶母瑶妤竹,落座之后,仍是含笑盯着陈浮生。双双眼神之中,竟是生出宛若竞争的意味。 雨惜是最先知道陈浮生,也曾亲自前往宝骑镇施以救援,后又赠予大荒遗川屿凭证,所以这位“丈母娘”有着先一步的优势。 瑶妤竹则是不久前才知道女儿“心有所属”,直到此刻,再才见到真人。只不过由于瑶芝芝提出给予灵山底蕴,在姻缘情义上颇像是领先了一步。 所以两位“丈母娘”都觉得自家女儿最优,而眼前这位“准女婿”理所当然,更应该偏向自家多一些。 陈浮生哪知道姜母瑶母是什么心思,被盯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简直比对战“十凶”还要累得多...... 一番见礼之后,瑶父瑶青镜保持着矜持,率先说道: “小......陈......呃,嗯,贤婿拜托芝芝的灵山底蕴,我已知会大长老,随时可给予贤婿。” “今日大长老金口贵言,定下婚约,我与芝芝的母亲皆是心满意足。贤婿晋升圆满灵山的顾虑,以及外有‘十凶’的顾虑,也是颇有道理。” “所以我与芝芝母亲商议,便不再宣扬,诸事从简。只要贤婿与芝芝两情相悦,长久之后,结成道侣之时,再行庆贺不迟。” 陈浮生顿时感激万分,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岳父岳母”,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姜母雨惜也是微笑说道: “浮生,你这孩子的为人禀性,我向来是满意的。当初泥儿还在宝骑镇之时,与你两情相悦,那时我便知道,你二人结成道侣,已是天作缘分。” “我也不好繁文虚礼。今日有大长老做主,替你和泥儿定下婚约,我这做母亲的,只有高兴。只愿你二人同心同修,永不分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陈浮生想到姜母的恩遇,立刻又再恭敬行礼。 ...... 哮天犬和晁馗全程站在旁侧,傻笑着观望。 “大脚板,我觉得是瑶姑娘家,先胜了一局。”哮天犬咂着嘴,突然传音低语。 “不不不,我觉得,姜姑娘家胜了。”晁馗摇头,传音表示不同意。 “瑶爹的意思是下了聘礼,连‘贤婿’都喊出来了,怎么不是胜?”哮天犬哼道。 “姜家大娘说了,大机缘和姜泥是青梅竹马,你这狗子懂什么!”晁馗表示不屑。 “你才懂个屁!姜泥姑娘是主人的师姑......哪来的青梅竹马......”哮天犬小心谨慎的说。 “啊?”晁馗顿时挠头,不禁又想到一个关键,压低传音嘟囔道: “那你说,以后大机缘喊姜家娘,喊什么???” “啊?这......”哮天犬顿时一脸懵逼。 ...... 定婚约的过程,喜悦之中,也算风轻云淡。 一来是农祇福地的祸乱刚刚平息,仍处于外敌环视之内,所以也不便宣扬喜讯。 二来是姜泥和瑶芝芝脸皮薄,全程不敢多说话,只是任由父母安排,大长老做主。 最后大长老伊记苏说了几句,便安排瑶姜两家回去,单独留下陈浮生,继续闲聊。 陈浮生至始至终都沉浸在一种或喜或愁的情绪中,喜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愁的却是毫无经验,不知以后如何面对...... “浮生......” “浮生小友?” 陈浮生恍惚之中听到伊记苏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赶紧坐正。 “此乃老朽亲自选好的灵山底蕴,你且收好。” 伊记苏扬了扬手中柳绿枝,顿时便有一道光落在陈浮生掌中,显出一个蛋壳般大的青玉小匣。 “你看满意否?”伊记苏笑眯眯道。 陈浮生打开小匣,霎那便能感应到浓郁至极的灵气,以及山川湖河、百草万木、原野自然气息厚重的真实感觉。 可见小匣内,静静有一团如“泥团”,如“云烟”,又仿佛微缩山川般的凝炼精华,氤氲旋转,妙不可言。 只是一眼,陈浮生便可断定,此乃“灵山底蕴”。 “你可收入体内灵山暂存,待你返回根基地,便可融入地理。”伊记苏温和指点道。 “多谢大长老!” 陈浮生不再多言,法力涌出,并指一收。 瞬间,“西晋农祇福地灵山底蕴”,如若雾影幻现,遁入陈浮生体内“龙骸灵山”。 仅只短短一瞥,陈浮生便可感应到自身灵山有了玄妙变化,顶上日月交辉也是大受补益。 至于更深一层的进境,还须回到宝骑镇方可获知。 陈浮生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添喜悦。 五方底蕴,终于有了五分之一! 再加上姜泥承诺的,便达成五分之二! 伊记苏抚着手中柳绿枝,微微笑道: “浮生小友得偿心愿,可喜可贺。趁此机会,老朽也有一问,还望浮生小友给予解答。” 陈浮生镇定心神,平静施礼:“前辈请说。” 伊记苏盯着陈浮生,缓缓道: “老朽想问,你是用何等法门,攻破了‘十凶’领域?” 陈浮生却是早有准备,毕竟在他出手进入战场,深入十凶领域之后,便知道自己的强大手段,肯定隐瞒不住。 “大长老,实不相瞒。晚辈运用的,乃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陈浮生认真说道。 “哦?说来听听!”伊记苏大感兴趣。 “晚辈手中,有一件来之不易的法宝,乃是妖灵王族王血宝珠。而众所皆知,“近古十凶”根底就是妖灵王族......” 陈浮生侃侃而谈,“晚辈进入领域后,起手便是力尽全出,逼迫‘旒殊’与晚辈近战缠斗,无法使出窃取他人的招式。” “果然,‘旒殊’当即放开巢穴,想用万千妖灵奴仆混战拖住晚辈,然后再来雷霆一击。” “晚辈见招拆招,用妖灵王血宝珠,攻破了巢穴的混战,再次直面‘旒殊’......” 伊记苏听得连连点头,他亲自询问过参战的小乘尊者,所说过程,和陈浮生确实相差无几。 “再然后呢?你直面旒殊,将其击退?”伊记苏沉声问。 陈浮生笑了笑: “晚辈当时再次力尽全出,与旒殊狠拼一记。但那旒殊突然听到同伴传讯,散开分身撤退,最终领域随之崩溃。” 伊记苏眉头连连起皱,但陈浮生所说,确实也是有道理。 “九王无光”和“八王兜蟀”也确实就在附近,伊记苏心知肚明。 “嗯,虽说你幸运击退旒殊,颇有些意外。但你在首遇之时,能力敌旒殊,逼迫其放开巢穴......” 伊记苏说到这里,立刻一顿,眼神灼灼盯着陈浮生,不禁说道: “那你岂不是有尊者战力,甚至犹有过之??” 也不怪伊记苏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询问的是小乘尊者,得知的战况也是小乘尊者出手,所以不知不觉,就将陈浮生代入小乘尊者。 所有的合理,是建立在陈浮生“尊者战力”上面。但偏偏眼前这个小子,灵山还未大成圆满...... 陈浮生也是怔了一下,顿时有些后悔编的故事调子起得高......他从未觉得自己是神将战力,实际加上各种手段,确实也足以比肩尊者。 但对于他来说平常,对于旁人则是惊奇无比! 所以陈浮生直接笑而不语...... “神嗣寰榜将你排在前二十......真是天大的笑话!”伊记苏摇头苦笑,语气却有着不满。 毕竟眼前这小子,已算是农祇福地“自己人”。 “雍昼、苇驮、景无极,老朽皆是见识过,可称天纵之才,圣王之姿,名正言顺的福地圣子储君。但你这小子,绝对不弱此三人!” 伊记苏指向中州方向,低骂一句:“都凭娘是瞎子!” ...... 第207章 保命丹、北秦地 大长老伊记苏骂完之后,忽又转眼琢磨,突然指着陈浮生笑道: “老朽明白了,你小子走的是‘古圣之路’!想要自创灵山!” 陈浮生含笑点头,其实此事他也没想过隐瞒。 伊记苏见陈浮生承认,顿时又再满脸感慨。 其实世间的神将晋升圆满灵山,为了夯实根基,也有求取别处浓郁精华底蕴,补充自家灵山的行为。 甚至大多后来达成小乘尊者,颇著名的人物,都曾经如此做过。所以陈浮生的行为,并不算出奇。 但是“自创灵山”确实是出奇!毕竟此路太难太难,就连顾君临和老王,都说此路难行,须大愿、大能、大行,方可做到。 如今古圣之路已不再流传,修行界晋升圆满神将,皆是福地种心,根本不必强求古圣之路。 目前为人所知的某些圣王圣主,也不是古圣之路出身,并非一定要自创灵山。 知道陈浮生要自创灵山的,也仅只身边几人。 而大长老伊记苏此刻想明白了,一来是自身层次高,了解古圣之路的意义。二来是知道陈浮生的离奇和特殊。 “好小子......果然是好小子!嘿嘿......”伊记苏摇着手中柳绿枝,不禁是笑了起来。 但他如此感慨而笑,眉目表情却并非惊讶,并非恍然后的赞赏。而是一种突然想到什么,随之释然,随之若有所思的表现。 或许是沉浸其中,伊记苏的这个奇怪表现,并未掩饰,全都落在陈浮生眼中。 陈浮生关注到这一点,心中也是暗暗猜测。 “他觉得我走古圣之路,自创灵山,是必然选择?” “他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得知我走古圣之路,印证了他的一些推论?” “难怪他说什么‘家母奉炎帝遗命种下五槐’......是否所谓的推论,和种树有关?” “可问题是我的古圣之路,自创灵山,和五大夫槐也毫无关系啊......到底这位大长老知道什么内幕?” 陈浮生反复思索,但仍是不动声色,沉默着没有贸然询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事情发展到对方会透露秘密的程度,必定会有答案。反之,陈浮生估计问也白问。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自创灵山! 这是陈浮生必须达到的目标! 自创灵山一但达成,那就相当于脱离福地掌控,自己可以把握未来。 “嘿嘿,有意思......”伊记苏回味过来,渐渐收敛笑容,认真的盯着陈浮生,说道: “你自创灵山,乃是大事!若非万不得已,不可告诉旁人,切记切记。老朽会为你隐瞒索求底蕴之事,你无须担忧。” “多谢大长老!”陈浮生施礼谢过。 伊记苏继续解释道: “要你谨慎小心,自然是有原因。” “若被东唐道门知道此大事,必将阻挠。你这小子乃是道门子弟,修为却直逼圣子储君‘雍昼’......道门那帮老家伙生生让你这真金蒙尘,实在丢脸至极!” “而最重要的是,东唐乃是道门天下!你在宝骑镇自创灵山,便是脱离道门掌控,自立为王!那么东唐广大疆域的地理、气运、因果等等,必将剥离一些,被你占有!” “你试想,东唐道门岂能容忍?” 陈浮生立刻点头受教,同时心里也若有所思。 从这番话里可以听出,福地的存在,不仅仅只是修行者的根基来源、气运来源、力量来源、归属之地......应该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只有等自己创立灵山,攀登独立福地之时,才会完全得知。 大长老伊记苏看着陈浮生,半晌沉吟后,又道: “你这小子毕竟已算农祇福地半个自家人。我这做长辈的,理应有些贺礼赠送。” 说着,伊记苏一拂手中柳绿枝,自枝内取出一粒青莹朦胧的丹丸,弹到陈浮生手中。 “此乃家母亲手所制‘炎帝保命丹’。莫看名字庸俗,当真可以保命!” 陈浮生赶紧接过,又再多谢。 “人力终有尽时,若你遇到殒命危险,但有一口气息,服下此丹,须臾便能恢复全盛战力,甚至犹有过之!” 伊记苏带着傲然说道,“只不过,你要切记。全盛之后,自然衰弱。你若能涉险而过,定要远离凶险,好生休养恢复。” 陈浮生闻言大喜,如此看来,“炎帝保命丹”确实是真真保命。 修行者到了高层次境界,遇险殒命时想要瞬间恢复,谈何容易? 此丹,完全可说是第二条命!确实弥足珍贵! 伊记苏继续说道: “西晋与北秦离得最近,若老朽猜得无错,你下一步,定然是去北秦,索取北地灵山底蕴?” 陈浮生点头称是,下一步目标确实是北秦。 “老朽劝你,应当速去速取,不可耽误。”伊记苏指点道,“你自创灵山之举,看似知者不多,但修行界尔虞我诈,说不定便落入他人眼中,想要算计你!” “老朽可为你开辟一个远遁通道,直抵北秦第一福地‘裂穹福地’附近的朔云州府。你若成功取回北地底蕴,老朽或许再赠你一份大礼。” 伊记苏带着微笑道,“毕竟老朽乃是炎帝后裔,与那中州皇室颇有交往。为你求取一份中土灵山底蕴,应该不难。” 陈浮生顿时大为感激,隆重施礼致谢。 虽说从顾君临那里,也可以取到中土灵山底蕴。但伊记苏这番情意,却还是要感谢,不可忘却。 伊记苏也不多言,挥动手中柳绿枝。 霎那,一道青烟浓雾遁入。 如雾飘带里,带着哮天犬和晁馗而来。 哮天犬抓着酒盏,晁馗捧着瓜果盆,一脸的懵逼。 “主人......” “大机缘......” 两个憨货再才明白过来,赶紧扔下手里的吃食。 伊记苏瞧着陈浮生,又再嘱咐道: “你此去北秦,兹事重大。那些儿女私情便无须多牵挂,有老朽座镇农祇福地,瑶芝芝和姜泥无碍,你尽可放心。” 说完,也不多说,再次挥动柳绿枝。 立刻又是青烟绿雾如飘缈通道,直接将陈浮生、哮天犬、晁馗三人笼罩其中。 转眼霎那,在陈浮生回身大礼致谢中,三人消失在通道尽头,片刻无影无踪。 长老洞府里顿时恢复宁静。 伊记苏望着青烟消逝,脸色略有复杂。片刻后,他回望身后悬挂的“炎帝挂画”和“雨苏挂画”,眼神闪动,喃喃低语: “先祖炎帝......为何要留下遗命,结下此等缘分?母亲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 “看来只有祭祀洞天,试探一下可否收到母亲的回应......” “唉,可惜。宇外星河的诡谲多变、尔虞我诈,比人间界更是凶险......也不知母亲能否给予回应......” 伊记苏摇摇头,挥动柳绿枝。 千重万重烟雾缭绕而起,笼罩了洞府,宛若消失。 ...... ...... 北秦。 朔云州府。 北方疆域乃是苦寒之地,无论四季皆有大风大雾,越接近北地深处,越是道路崎岖难行。 朔云州府并不算大州大府,只因临近北秦第一福地“裂穹福地”,称得上过往要道之一,所以还算兴盛繁荣,商贾云集,往来贩卖北地的珍贵资源。 此刻,一座占地颇大的客栈内。 粗大铁木混合泥石搭建的宽敞楼上,客房依次。其中一间客房内,烟气蒸腾,肉香味扑鼻。 陈浮生、哮天犬、晁馗三人,皆是穿着北地常见的皮袍,围拢在火炕上,对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美食大吃大嚼。 一樽铜制大锅里咕噜噜汤汁翻滚,三人举着铁筷不断夹起大块肉,汁水飞溅,抢得不亦乐乎。 片刻,一个客栈伙计进来,拿着汤壶为铜锅里添加汤水,殷勤地笑道: “三位客官,本店的狗肉、羊肉,乃是一绝!各位吃得还算满意否......” 话音未落。 吧嗒,哮天犬手中的铁筷跌落,满脸呆滞。 “狗......狗肉???” 哮天犬瞬间明白过来,突变呲牙裂嘴,眉目狰狞,气得五内烦躁,差点当场扑到客栈伙计身上暴揍一顿。 晁馗手快,赶紧拉住暴怒的哮天犬。 客栈伙计吓得脸青唇白,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你这狗子,发的什么邪火?”晁馗嘿嘿笑的安抚。 “这吃的乃是......乃是......”哮天犬气得发抖。 晁馗脸色一正,问道: “你是什么出身?” 哮天犬咬牙切齿,瞪着晁馗:“你明知故问?我乃狗......” 晁馗摇头,打断哮天犬的话,正经道:“不对,你是上古神兽!” 又指着铜锅里的肉块,说道:“这些,只能算是你不知多少多少年,多少多少代的与你无血亲的杂裔种......” “明白了么?既与你无关,你生啥气?”晁馗嘿嘿笑。 哮天犬仍是气愤不已,怒喝: “我身为狗......呃,呸,身为神兽!本源之祖!这些不论是杂裔,不论多少多少代,终究是我子孙后代!” “我堂堂先祖,岂能吃子孙后代?” 晁馗摇摇头,知道难以劝解,又拖过一盆冷羊肉,笑呵呵道:“行,你不吃自己子孙,吃老羊家的子孙,总可以吧?” 哮天犬愤愤不平地坐下,狠狠抱着羊骨头啃。 陈浮生早就习惯这两个斗嘴,继续自斟自饮,品着北方烈酒,微笑道: “北秦并不同于东唐、西晋、南楚等地,风土有异。客栈伙计说的狗,并非狗,而是狗熊。” “哦?主人如何得知的?”哮天犬顿时问道。 陈浮生指了指耳朵:“咱们在此住了两天,我已是听到不少北地的风俗趣闻。甚至发觉,北秦民间的修行者,远比我想像的多得多。” 说到这里,陈浮生看向晁馗:“北秦是兵家天下,但又有一家,也是势力强横,知不知是哪一家?” 晁馗一愣,摇摇头。 陈浮生笑道:“猎家!” ...... 第208章 北冥、天缺 听到陈浮生说“猎家”,晁馗顿时猛拍大腿,哈哈笑道: “难怪,我听到几个修行者的口音,跟夸夫族差不多,原来都是猎家的!” 哮天犬鄙夷道: “你这一嘴大喇叭口音,看谁谁像。难不成天下的修行者,都是你夸夫族的亲戚不成!” 忽然,窗外飘来一个声音,插话道: “天下的修行者不一定都和夸夫族相关,但在本童子看来,天下十大派的修行者,绝对和这北方有关!” “河童,你跑哪旮沓去了?快快快,来吃肉!”晁馗笑着招手。 河童飘荡进来,掏出铜锅里一块熟肉大嚼,边吃边含糊道: “我去外面转了一大圈,也不好走得太远,免得丢了......” 陈浮生品着酒水,笑道:“你说天下修行者皆与北方有关,又是什么典故?” 河童顿时傲然,说道: “本童子在洞天星河之时,也曾听不少先祖们谈论,说起人间界北秦之地隐藏的一些秘密!” “哦,什么秘密,快说快说!!”哮天犬急不可耐。 “啊这,北秦的名声都传到宇外星河了?”晁馗也是大感好奇。 河童摇头:“也不是单指北秦,而是广泛的人间北地,甚至最北之极地。” “射日之乱,你们都知道吧?” 哮天犬和晁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别卖关子!” 河童继续傲然道: “上古射日之乱后,人族从此崛起,打退了巫族,又打服了混沌灵瑞和神兽。三方由此谈和,划定三界。” “巫族进入冥界,灵瑞神兽进入昊界,人族占据人间。” “而通往冥界的最大秘密入口,就在北方尽头,北海之底。称之——北冥极地!” “通往昊天上界的最大入口,也在北方,另一处极尽之地外,称之——天缺极地!” 河童压低声音,神神叨叨说道: “我听洞天先祖们说,‘天缺入口’疑似射日之乱,九日坠落之所在。而‘北冥入口’,疑似上古玄月坠落之所在。” “所以这北地的极尽之地,可通冥界和昊界,乃是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啊?!”哮天犬和晁馗听得为之神往,不禁赞道,“那这北地是宝地啊!咱们算是来对啦!” “那当然,我先前出去,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北方极地。”河童继续吃肉,含糊道,“可惜极地太远,不知方向,想想还是算了。” 陈浮生把玩着酒杯,也是闲聊说道: “北地北秦,确实是与众不同。” “据我所知,东唐民间最富,信道好卜,所以‘道门’势力第一。而且由于富裕丰实,所以‘盗门’在东唐,也是根基稳固。” “西晋民风纯朴,信奉养生祈福,所以‘佛门’势力第一。‘医家’势力也不弱。” “南楚地理繁茂,民间仕族众多,文风言论昌盛,所以‘儒家’势力第一。南楚南海之地,‘嫦门”势力也不弱。” “中州自不必说,人皇天下,唯一的大一统疆域。” “至于北秦,自古以来就是民风彪悍,好勇好斗,所以‘兵家’最强。但是‘猎家’、‘蛊门’也并不弱。” “兵、猎、蛊,三大派占据北方辽阔地理,从古至今,既有匡世的英雄辈出,也有乱世的枭杰横行,堪称五方广域最具传奇的所在!” 河童顿时也是赞同道: “难怪说北地是宝地,东唐、西晋、南楚,皆只有两大派占据。唯独是北秦,却有三家争雄。” 哮天犬和晁馗听了这段描述,双双觉得向往和激动。 这俩货,一个是巫族后裔,听到“北冥入口”,自然是闻之心动。一个是神兽血裔,知道“天缺入口”,也是心动难耐。 “大机缘!”晁馗顿时开口恳求,“带咱们去一趟那啥极北之地,咱们也瞻仰瞻仰两界入口的秘密!” 陈浮生闻言笑道: “咱们齐心协力,速速取了北方灵山底蕴,再有机会,当然要去看一看河童提到的‘北冥’和‘天缺’。” 河童插嘴道: “速取北方灵山底蕴?你倒是颇有信心啊!” 陈浮生喝下一口酒,悠悠感慨道: “其实,我来北秦,取灵山底蕴并非第一要事。在我心中,首要之事,是见一个人!” 哮天犬、晁馗、河童,互视一眼,全都异口同声: “蓝公子!” 陈浮生哈哈大笑,一同想起蓝公子的往事,皆是感慨不已。 “我陈浮生有如今成就,第一不能忘却的,自然是抚养我长大,如父恩师姜伯通。” “第二个不能忘却的,必然是蓝公子!”陈浮生品着酒水,带着笑意说道: “蓝公子授我剑术,赠我灵窑根基,又救我于危难。今生今世,我也还不清这些恩义。” 河童想了想,说道: “我了解了一番北方地理,蓝公子的‘焚京灵山’,似乎离‘裂穹福地’并不算太远。” “咱们若要寻找‘焚京灵山’,差不多已经略有接近。” 陈浮生点头道: “当初与蓝公子分别,他曾说回北秦了结一些恩怨,再寻求救活朱晏姑娘的方法。” “距离辞别那日,已经半年有余......咱们若能找到‘焚京灵山’,却不知能否见到蓝公子......” 哮天犬、晁馗、河童,也是唏嘘。想起陈浮生成就龙骸灵窑之时,恍如昨日,却想不到已是过了半年多。 众人闲聊一番,又再开始大吃大喝,只等饱餐休息之后,便可再次启程,首先寻找“焚京灵山”。 忽然,陈浮生和河童皆是一愣,停下手,侧耳倾听。 世事确实是奇妙,竟是听到隔壁传来肆无忌惮的谈笑声: “......此次‘焚京灵山’被瓜分,咱们巴巴地赶过去,也不知能分到多少羹?若是分不到,岂不是白跑!” “你担心个逑!也不想想,焚京灵山乃是白起的地盘,这几百年的积累,好东西岂能少了?” “二弟,虽说沸沸腾腾传言,焚京灵山倒了......但又听说是‘圣子景’出手覆灭。咱们前去,只怕胳膊争不过大腿......” “不怕不怕,大人吃肉,小人喝汤。既然‘圣子景’说出皆可瓜分焚京灵山的话,那自然也不会把好处全占!漏一点,也够咱们分......” 陈浮生听到这番话,顿时杀气激荡胸怀。 哮天犬和晁馗也已经听到,不约而同跳将起身。 轰一声,撞碎了客房,直接冲到隔壁房中。 ...... 第209章 焚京灵山 隔壁房内,围坐着四人,正在饮酒谈笑,陡然眼前已是轰然倒塌,跳出两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 当先的身材矮小,脸目丑陋,呲牙裂嘴,浑身弥漫杀气。紧随的则是魁梧高大,仿佛石人雕像,一股荒野莽夫的气质。 房内的四个兵家修行者,当即怒不可遏,但瞬间便被哮天犬和晁馗的气势压制,惊悚之间,不敢有丝毫动弹。 这四人皆是枢神将修为,即使群起而攻,也未见得是哮天犬和晁馗的对手。 “你......我......我等是北秦‘绝凛福地’的守将!你俩是何方修行者?难道要与我福地为敌不成?!” 四人中的首领,色厉内荏,横下心来愤声大喝。 当此时刻,陈浮生已然飘身进来。 他那异色双瞳,冷冷扫在此人身上,抬手一指。 刹那。 龙骸灵窑灵气喷薄,焚天剑意起。 嗤喇,宛若撕裂,一道雄浑剑气当头斩下。 愤声开口之人,顷刻惊惧,但抵挡的念头都未兴起,便被陈浮生这一道剑气,斩为血肉碎末,就此殒命。 房内顿时一片血腥肃杀,安静无声。 余下的三人,已是吓得胆寒心炸,再不敢有任何举动,脸青唇白的惊慌无措。 “你......你......你也是兵家......既是同道......” 总算有个胆大的,战战兢兢开口。 但立刻被陈浮生打断,指着他,沉声道: “我问,你来答!” 说话的兵家修行者,赶紧惶恐点头。 “你们所说的‘焚京灵山’,是不是杀神白起的‘焚京灵山’?” “是......是是。” “你们所说‘圣子景’是谁?” “圣子景......”这个兵家修行者,略有诧异的瞧一眼陈浮生,觉得此话问得匪夷所思。 但他惊慑于对方凶残,也只得回道: “圣子景乃是裂穹福地第一天骄,圣子储君景无极。北秦皆称其‘圣子景’,不敢直呼其名......” 也难怪此人诧异,整个北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圣子景”,眼前这个兵家的年轻人,居然不认识? 陈浮生继续问道:“是景无极出手灭了焚京灵山?” 那个兵家修行者战战兢兢点头:“此事北地皆知,确实是‘圣子景’出手......” 陈浮生脸色平静,又问:“所为何事?” 说话这人见陈浮生归入平静,也是大松一口气,觉得或许此人也是震慑于“圣子景”的威名,不由得悄悄坐正,答道: “阁下有所不知。传言在半年前,已死的杀神白起,突然回归北秦!后来,便被裂穹福地长老会传讯,要白起交出偷藏的‘道珍剑首’!” “这杀神白起也确实是个人物,居然违抗长老会决议。不仅未交‘道珍剑首’,还大闹裂穹福地,甚至又盗走一枚‘镇魂神丹’!” “嘿嘿,阁下应该知道,我兵家裂穹福地,乃是北秦第一福地,岂能容这杀神白起如此嚣张放肆?” 说话的兵家修行者,心态稳定之后,越说越流畅,竟像说书一般,侃侃而谈: “白起逃回焚京灵山,裂穹福地派出长老追杀问罪。啧啧啧,也真不愧是杀神,白起居然杀了这位长老!” “哎,可惜万万没想到,被杀的长老,乃是‘圣子景’的传法师傅之一。这一下,白起便是捅破了天啦!” “圣子景一怒之下,亲自出关,讨伐焚京灵山。听说那一场惨烈交锋,焚京灵山被杀得人头滚滚,惨惨惨......” 说话之人,甚至拿起一杯酒,喝了润润喉咙。 哮天犬和晁馗纷纷怒目相视,齐声大喝:“后来呢?” “后来......” 这人摇头叹息,“结果自然是焚京灵山被灭,白起据说被阵斩当前。圣子景还传令北秦各福地,附近修行者,皆可前往焚京灵山,瓜分灵山宝藏,将之彻底覆灭!” 河童听到这里,淡然道: “这个景无极好手段,蓝公子树敌众多,若被其他的兵家修行者瓜分灵山,那便永世不得翻身,永负耻辱。” 说话那人也是如有同感,点头道:“确实!我兵家第一福地的圣子储君,手段高强,确实令人高山仰止......” 河童又询问几句关于焚京灵山的地理,得到准确答案。 陈浮生霍然起身: “事不迟疑,走!” 哮天犬和晁馗赶紧随同,三人瞬间遁影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中的三位兵家修行者,再才死里逃生,各看一眼,皆是冷汗淋漓,各自长出一口气。 “怪哉!此人明明是兵家剑术,却不知圣子景?又有如此强横手段,理应天下知名......我却从未见过此人,怪哉怪哉......” 说话的那人喃喃自语,脸上仍是难以置信。 ...... ...... 焚京灵山。 此刻的焚京灵山,已是满目疮痍,遍地残破不堪。 大多灵秀峰峦已经倒塌,花草溪湖尽被摧毁。处处可见染血的尸骸,寥寥烟雾随风飘荡,弥漫出凄惨荒凉的败灭气氛。 居中的山主主峰,往常应是拔天插地,繁茂昌盛。但此刻却被硬生生削平如土坡,处处残桓碎石,几无立足之地。 当前一块断岩上,盘膝坐着眉目冷峻,身穿白袍的男子,正是回归北秦的杀神白起。 他此刻左臂已断,血流染袍,脸色却依旧平静如湖,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的冷漠。 白起身旁,蹲着一位容貌妖艳的女子,只是小半边脸庞略有瑕疵,似狐似人。穿着简单的长袍,双手抚在白起断臂肩头,吐出真气为其疗伤。 白起回过头,冷冽眼神中,透露出怜爱,低语道: “朱晏,是我连累了你。原本如你所愿,回归焚京之后,我便不再肆意杀伐,安心于焚京潜修,不问世事......” 朱晏摇摇头,仍是竭尽全力为白起疗伤,略有瑕疵的脸上,泛起笑容: “夫君待我情深义重,不嫌弃妾身残存妖躯,甚至甘冒奇险盗回神丹,为妾身重铸生魂......此生我能伴君左右,已是别无他求,死亦足矣!” 旁边突然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打断二人对话,哼道: “你俩说的什么丧气话!!谁敢来灭你白起,谁就要先过我颜罔这一关!” 随着话音,颜罔一身黑袍,负手缓缓走来。原本如刺猬般短发头上,若有血气升腾,周身同样遍布血污,显然是经过连场大战。 若非黑袍遮掩,此刻的颜罔,才真正算得上杀神。 白起抬眼瞧了瞧颜罔,皱眉道: “早就要你快滚,你还留着做甚?老子的焚京灵山倒不倒,跟你姓颜的有什么狗屁关系!” 颜罔却是哈哈笑,瓮声道: “老子偏不走!就想看看你这狗东西多灾多难的模样,那才叫真的痛快!哈哈哈哈......” 朱晏对着颜罔隆重施礼,感激道: “多谢颜先生驰援来救......” “哎哎,先莫说救!”颜罔抬手止住朱晏的感谢,继续说道: “这世间只有我欺负白起可以,其他任谁也不行!这话我说的!” 他瞧了瞧朱晏,再才流露出几分关切,缓缓道: “嫂......妹......呃,嗯,朱姑娘,你好生照顾这个废物,莫让他寻死,免得拖累我,束手束脚!” 朱晏却是知道这二人的脾性,只是笑了笑,再次施礼谢过。 忽然,又有一个浑厚嗓音传来: “师叔,那帮狗东西又来了!是不是再杀一次!” 话音中,背负宽刃重剑,魁梧昂扬的宋重阳,大步而来。 颜罔不耐烦地喝斥道: “你瞎嚷嚷什么?守住你那处地方即可,老子做事,要你小子管?” 宋重阳嘿嘿的笑了笑,取下重剑,守在颜罔和白起旁边,宛若一尊年轻雕像。 自从经历大荒试炼之后,宋重阳也顺利回到“赤血福地”种心,成就圆满神将。也正是在大荒试炼,被颜罔看中,收为记名弟子。 只是颜罔性情古怪,不愿宋重阳称其为师,勉强接受称为师叔。 随着白起、颜罔、宋重阳三人汇合,当前数十丈外,果然是遁影如剑,急速而来六位兵家修行者。 来者六人,凌空落下,满怀敌意的扫视这边。 当先一位兵家修行者,身穿土黄劲袍,脸目焦黄,五旬年龄,颌下无须,气质颇冷酷,看起来宛若染了金汁铜水的塑像。 “颜罔!你身为裂穹福地长老会列席,居然无视决议,与这叛逆白起,同谋诛杀福地子弟,你可知罪?” 颜罔听了,却是若无其事,拿眼瞥着此人,瓮声道: “刘铜锣,你要不服,老子就打得你服!什么长老会决议??老子从未收到任何决议!” 前来质问的刘铜锣,也是丝毫不恼,眼神木然般,掠过白起和宋重阳,说道: “圣子景已经传令,召附近各福地修行者,前来瓜分焚京灵山。你再执迷不悟,我便要率人冲阵。到那时,再无任何余地,你应知此事后果!” 颜罔还未开口,身后的白起冷声道: “焚京灵山是我白起的灵山,不相干的都滚!颜罔,带着你这破徒弟滚远些,老子不须你来假模假样!” 颜罔却置若罔闻,打了个哈哈,对刘铜锣说道: “你看,白起已经疯了。有什么罪,我颜罔来扛。” 刘铜锣突然皱皱眉,沉声道: “我知你杀神白起和杀鬼颜罔的交情,你二人要同死,我也不拦。” 说着,看向颜罔身后的宋重阳,又道:“你拉着这个‘赤血福地’的小子,是想要兵家两大福地内斗?” 颜罔却是讥笑道: “怎么?圣子景不愿承担这个罪名?怕影响他纯洁无上的好名声?” ...... 第210章 蠢货、强援 焚京灵山之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上。 荆棘丛生,碎石嶙峋,孤立着一块削尖岩石。 此刻,在这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位少年。 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鹰钩鼻,大眼浓眉,容貌上似乎有北地胡人血统,满头深灰色的长发,随意挽着发髻,扎一根荆簪。 少年的双眉眉心,却异乎常人。左眉心间,宛若有一点紫色痣迹。右眉眉心,却宛若有一点黑色痣迹。 除此之外,这少年穿得也随意,简朴的布袍子,黑袜布鞋,像是乡野出身,却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凛冽气质,大相径庭。 他此刻坐在削尖岩石上,捧着一卷古旧的兵书,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道身影接近,躬身恭敬道: “储君,属下已经查明,金角长老以你的名义,号令附近的修行者,前来瓜分焚京灵山......” 被称作“储君”的少年,正是当世鼎鼎大名,神嗣寰榜前三的绝代天骄——裂穹福地圣子储君“景无极”。 景无极听了属下的禀报,依旧若无其事,翻了翻兵书,带有一丝稚气的声音,说道: “我既来到此处,以我的名义宣扬传言,又有何不可?算不得什么大事,金角长老要是喜欢,由他去吧。” 这个有若影子的属下,犹豫片刻,又再躬身道: “储君......此次前来讨伐焚京灵山,并非储君出手。但外界传言,皆说是储君灭了焚京灵山......” 景无极听了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抬头瞧着身边的影子属下: “司马,现在战况如何?” 属下司马恭敬回禀道: “白起百年未回归焚京灵山,原本的势力已然消散。但仍是留下不多的忠诚心腹,拼命守护。金角长老前来讨伐,受到一些折损,只能说是惨胜。” “现今焚京灵山已是将近覆灭,只剩下白起一人苦苦支撑......” “将近?支撑?”景无极露出讽刺的笑意,淡然道: “都这般战况了,金角还在等什么?为何不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之覆灭?” 司马说道:“只因白起的结义兄弟颜罔长老,千里驰援,赶来守护焚京灵山......还有,还有一个记名弟子宋重阳,也在其列。” “哦,有意思......”景无极无声的笑了笑,眼光望向远端的焚京灵山方向,笑道: “颜罔我知道,杀鬼颜罔,前任北秦神都的使者之一,算是个棘手的人物!宋重阳?嗯,是不是‘赤血福地’的下一代圣子侯选宋重阳?” “正是此人。”司马点头道。 “那就更有意思了,呵呵呵......”景无极终于是笑起来,用兵书挠了挠眉心,说道: “金角长老这是撞墙上了吧?投鼠忌器了吧?裂穹福地和赤血福地,明争暗斗无数年。金角若是有胆子,杀了这个宋重阳,说不得就惹恼了赤血福地的圣王张咤嚣。” “呵呵,张咤嚣啊,这可是张燃嵋的亲儿子!” 司马听到“张燃嵋”这个名字,居然身体颤栗了一下。 但是景无极提及“裂穹福地”、“赤血福地”、“张咤嚣”、“张燃嵋”等等,言语中却无一丝尊敬之意,毫无身为福地子弟应有的态度。 司马只得躬身低语问道:“储君,接下来该当怎么做?” 景无极摆了摆手: “小爷我只是来押阵的,实则是看戏。金角要是拿不下焚京灵山,又关我屁事!” “再说了,小爷我也忙得很。‘近古十凶’那帮苍蝇,要死不死围着小爷打转,要取小爷头颅。若不是担心连累裂穹福地,非得出来走一圈,小爷还真懒得理这些破事!” 司马顿时显得为难,小心谨慎又再低语道: “储君,你若不出手......金角长老毕竟是大长老的弟弟,储君若袖手旁观,大长老的脸上也难看......” “难看?”景无极嘿嘿笑,继续翻着兵书,淡然道: “大长老又不是死爹死妈,难不难看,关我屁事!” “嗯,小爷我其实还是很欣赏这个白起,杀神,嘿嘿,外号也不错。他回归裂穹福地,好说歹说也只是求取一枚‘镇魂神丹’,若能圆了他的心愿,必定死忠于裂穹福地。这好的事,那帮蠢货却偏偏不懂?” 景无极说到这里,索性放下兵书,又对着司马说道: “还有那个银角,金角的蠢弟弟。名义上,是小爷我的传法师傅之一,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拿腔拿势,想要逼迫白起低头做狗?” “他们也不想想,一个外号杀神的男人,一个为了救活妻子甘愿委曲求全的男人,当时心态必定会走极端!遇到火星,必炸!” “你说,银角凭什么惹他?所以,就被白起弄死了嘛,这不活该!” 景无极呸了一口,又道: “全都是些破事,金角还有脸来为他弟弟出头,来讨伐?裂穹福地也是脸大,还号令天下前来瓜分焚京灵山,这是什么狗脑子猪脑子想出的主意?” “人家颜罔,千里驰援,明知赴死,也要来!那个宋重阳,明明与他无关,也知是赴死,也来了!” “同生共死,义之所至!此乃兵家热血之道!” 景无极的语气逐渐凛冽,浑然不像个十五六岁的稚子,眼中神光熠熠,沉声道: “大长老也好,金角银角也好,此生也就这样了。依小爷我看,裂穹福地再这般做作,迟早要完!” 司马越听越是心惊胆跳,听到最后这句,吓得连连躬身道: “储君慎言!慎言!” “慎恁娘什么言?怕啥?”景无极哈哈大笑,“小爷是储君,又不一定是裂穹福地的储君。惹毛了小爷,就去赤血福地当储君,再不济,也能去绝凛福地当储......” 他突然话音一顿,又呸了一声,摇头道: “不行不行,收回这句。绝凛福地也不咋样,不划算!” 司马在旁哭笑不得,显得手足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景无极也瞧出属下的窘迫,伸手拍了拍司马的肩头,笑道: “我只待一天,看看再说。这世间毕竟是实力为强!谁拳头大,便听谁的。金角若能拿下焚京灵山,那是他的本事。白起守得住,那也是本事。” “只待一天,若无其他什么‘猎家’、‘蛊门’来此混水摸鱼,小爷便可收工,再去其他地方好好转转......” 说完,景无极挥手让司马离去,继续捧起兵书翻看,又显得烦躁地拍了拍书页: “近古十凶那帮苍蝇,迟早会追来。你早做准备。” 司马恭敬领命,悄然退去。 ...... ...... 焚京灵山废墟前。 颜罔和宋重阳并肩而立,挡住刘铜锣。 “刘铜锣,你到底打不打?退又不退,打又不打,你跑这扯什么犊子?” 颜罔斜瞥着刘铜锣,出言讽刺。 刘铜锣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身边的同伴,也是杀机腾腾,一待令下,便要展开凌厉攻伐。 但是刘铜锣迟迟未有决定。 此刻在他眼前,颜罔是小乘尊者,白起也是小乘尊者。虽说与他同样境界,但战力可不同。 一个杀神、一个杀鬼,当年名震北秦,手下死的小乘尊者也不止一两个...... 再看颜罔和白起之外的宋重阳,刘铜锣就更是牙疼。 这小子虽说只是神将战力,但是身份又不一样。 刘铜锣不禁心中暗暗埋怨金角长老。 此次当真失算,万万没想到,颜罔会离开福地,千里驰援,插手焚京灵山的事。毕竟当时天下皆知,颜罔与白起不和,乃是死敌...... 更是万万没想到,还带了个“赤血福地”下一代圣子侯选。 覆灭焚京灵山不算大事,杀白起和颜罔也不算大事。但若杀了宋重阳,又将其卷入焚京灵山之事,那便复杂难言。 “赤血福地”虽说弱于“裂穹福地”,但是赤血福地圣王,乃是“张咤嚣”! 北秦全境皆知,张咤嚣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护犊子! 刘铜锣进退两难,一时间就此僵持。 当此时刻。 忽然,长空中一道厉啸冲天而起。 刹那有璀璨剑气,气若冲霄,肆无忌惮横空长掠,宛若流焰呼啸而来,落在刘铜锣等人身前。 剑气流焰隐隐而没,大步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黑须男子。 此人脸有伤痕,额前宛若被劈了一刀,露出金灿灿的骨缝。浑身上下杀气凛凛宛若实质,每走一步,皆是锵锵如铁。 “颜罔,你已是死罪!” “此事事已至此,终须一战!” 来者正是裂穹福地长老列席之一“金角长老”,现身之后,戟指颜罔,沉喝道: “来,当年你我交手,还未杀够。今日旧恨新仇,一并了结!你可敢与我一战!!” 颜罔哈哈大笑: “终于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老子今天不把你金角的蛋蛋打出来,老子就不姓颜!” 二人之间,刹那杀气纵横,气焰轰鸣,宛若有无穷锋刃交相劈斩,竟至虚空震动,汹涌荡开无数涟漪。 旁侧久久沉默调息的白起,却伸手一摄。 强大气息,将颜罔扯到身边。 颜罔大为不满,侧过头,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白起只是摇摇头,传音入密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 颜罔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化为一丝讽刺笑容,也是摇头道: “你断了一臂,元气大伤,还是我来。” 他说着,按住白起,沉声道: “最多两败俱伤,他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他。但若能两败俱伤,此事还有余地!你懂么?” 白起眼神闪烁,最终沉静下来,重重捶了一下颜罔胸膛,突然笑道: “你不要死了,朱晏已有身孕,若能顺利诞生,我请你喝酒,孩子认你做师叔。” 颜罔嘿嘿笑,撇嘴道: “你娘的,什么师叔?老子是师伯!!” 说完,推开白起,再次大步走到金角长老面前,凝神静气,举臂而起。 嗤喇~~ 一道凌厉锋锐有若神光,令人眼目刺痛的磅礴力道,喷薄而出。刹那宛若巨灵匹练,血气升腾如刃,狰狞展开。 金角长老讽刺道: “鬼神屠刀,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但金角长老也是张嘴一吐,金若耀阳的剑光刹那入手,犹如一轮太阳,光华升腾嚣张,竟是隐隐压制了颜罔的“鬼神屠刀”。 大战一触即发! 当此之际。 突然,长空又有一声吟唱,如雷音般轰隆而下: “金角长老,别来无恙否!” 阵阵禅唱梵音之中,有天仙环绕,有佛陀幻相呈现。其中盘坐一位年轻僧人,合掌致意,徐徐降临。 “苇驮太子?” 金角长老不禁诧异,但随即长笑道:“故人来访,金某未曾远迎!” 颜罔、白起、宋重阳,再次合拢,如临大敌。 长空中,苇驮突兀降临,来到金角长老身边,合掌含笑: “听闻‘圣子景’前来覆灭焚京灵山,又见金角长老亲赴战阵。小僧既与金角长老有旧,那便出手一助,送‘圣子景’一份大礼!” 金角长老顿时欣喜,万万想不到凭空多了一位强援! 余下的刘铜锣等人也是大喜过望。 ...... ps:感谢“云之雨丽”打赏;感谢“暗虎子”打赏; 第211章 剑啸、龙吟 此时此刻。 端坐于削尖岩石上,翻看兵书的景无极,忽然抬头,望向焚京灵山的方向。 “嗯?他怎么来了?” 随着景无极忽有所感,身后不远端,苦行僧的身影逐渐浮现,急速而来。 “参见‘圣子景’储君!” 苦行僧合掌躬身,恭敬致礼。 景无极见过苦行僧,知其身份,当即嗤笑道: “你家苇驮太子还真是闲情雅志,不远万里跑来北秦,管我裂穹福地的闲事?” “是他做和尚做得不开心,还是伽澜佛国的斋饭不好吃?嗯?” 苦行僧听得一脸的苦笑,立刻递出一片树叶: “储君,此乃太子交予信物,一看便知。” 景无极面无表情地瞧了树叶一眼,瞬间此树叶立刻化为虚无,显出苇驮盘坐的虚幻之影。 “圣子景,小僧前来,是想与你结盟联手。” 苇驮显出的虚影,娓娓说道: “你应知道,‘近古十凶’已经重现人间。这些妖灵王族追杀神嗣寰榜前列之人,特别是你我这般,天仙转世身之人!” “小僧收到‘十凶’消息,便立即赶来与储君结盟。如若你我联手,将此祸患消弥于眼前,便可坐视神嗣寰榜排名榜首的‘雍昼’,看他如何应对‘十凶’。” “圣子景,据小僧所知,人间界任何福地,皆不会拼尽全力阻杀‘十凶’。因为此次十凶现世,疑似中州皇室出手试探。至于内情,你我皆是明白。” “小僧既来之,为表诚意,先送储君一份大礼!” 苇驮的虚影语声寥寥消散,最终化为虚无消失。 苦行僧仍然躬身恭敬,等待景无极的答复。 景无极原本脸色如常,甚至隐含一些讽刺之意。但听到“中州皇室试探”这一句,不由得也是沉眉冷静,默然不语。 片刻后,景无极看向苦行僧,突然开口道: “你家太子如果不是降生在伽澜佛国一定要做和尚,那他即使生在某朝廷官家,或生为市井摆摊的算卦先生,凭忽悠吃饭,想必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苦行僧又再一脸的尴尬,埋头不言。 景无极笑了笑:“此事我已知晓,他说结盟联手,我却也不拒绝......” 苦行僧顿时大喜,正要开口致谢。 景无极又再说道: “至于你家太子说送大礼,难道小爷稀罕他这大礼么?再说了,跑北秦来打人,算凭娘什么大礼?” “去告诉你家太子,以后走路,先看清楚再说话!” 苦行僧又再尴尬不已,脱口的谢意又堵了回去,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景无极见他窘迫得痛苦,不禁摆摆手道: “去吧。估计这份投名状,裂穹福地的蠢货看着也高兴,由你家太子随意吧。” 苦行僧再次如蒙大赦,躬身致礼,急匆忽离去。 转眼片刻,那个影子般属下司马,又再近身低语说道: “储君,苇驮太子向来不出佛国,日夜潜修‘婆娑双树’,为何又不远万里,跑来我北秦?” 景无极轻哂道: “只有遇到大麻烦,他才会挪窝。” “依小爷看,定是被‘十凶’追杀,走投无路,跑到我这找机会。不过,我却真有些佩服他,为了养活那两棵破树,还真是舍得下脸面!” 司马顿时谨慎道: “储君切不可小看苇驮太子的‘婆娑双树’!此双树号称‘阴阳双渡,生就不死之佛’!若能修至大成,圣王之路也是近在眼前!” “哪有那么好练的,你以为种瓜得瓜?” 景无极摇头道,“婆娑阳渡之树,或许可在佛国潜修,可循序渐进。但是阴渡之树,却须参与生杀,须大量尊者或以上的生魂,将之超度。” “世间哪有那多愚蠢的尊者,等着他苇驮来杀之?” 司马略一思索,顿时会意,不禁说道: “难怪苇驮太子刚来,便急不可耐参与覆灭焚京灵山之战!若与金角长老联手,绝对大获全胜。既得了名,又得了利!” 景无极却懒得再说这些事,摇摇头,继续翻看兵书。 ...... ...... 焚京灵山,废墟阵前。 由于苇驮挟带煌煌大势凌压而下,整个战场战局,顿时逾发的压抑。 况且他此来示威,将身后的“婆娑普航双树”佛相,尽意辉洒,肆无忌惮,漫天漫地皆是禅唱梵音,如雷潮起伏。 “这个颜罔,想要首撄其锋,那便由小僧出手,将之惩戒一番。金角长老身负覆灭灵山重任,那便交由你诛杀白起,如何?” 苇驮看向金角,金角长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正合我意!苇驮太子一言既出,自然是群邪授首!” 二人谈笑间,已将这场战斗视为囊中之物,任意拿捏。 其实也不怪苇驮和金角如此狂妄,一位略高于颜罔的实权长老,再加一位绝对超出尊者战力的苇驮,神嗣寰榜第二人。 此战联手,确实是胜券在握! 当此之际。 “废话少说!重阳,护住白起,你知该怎么做!” 颜罔奋声大吼。 他踏前数步,每一步皆有血印,举臂向前。 刹那,无穷血煞气焰喷薄大作! 沸腾的血煞,如狼烟般奔腾于地,瞬息化为血潮血海滚滚荡荡。无数白骨手臂同样高举,宛若手握血煞刃尖,如阵林立。 鬼神屠刀,浮屠陷阵! 颜罔步步升空,满头刺猬短发戟张沸腾,整个人杀气腾腾,再次厉喝一声。 自他右臂上,当空现出一道匹练神光,凝结血色,宛若当空撕出一道裂缝。 神光匹练,如刀似剑,一往无前,绝然冲向苇驮,以及苇驮身后庞然巨大凌压的巍巍佛相。 苇驮却始终悬空盘坐,面带微笑,宝相莹莹。在他脑后,无穷佛光泛开大张,佛光上乃是扑天匝地的“婆娑双树”,与他交相呼应。 面对颜罔这势无可挡的斩杀一击,苇驮屈指一弹,低吟: “婆娑,阳渡。” 弗嗡~~ 轰嚓嚓~~ 右侧的“婆娑阳树”,刹那犹如烈焰焚空。竟似有千般太阳光辉闪耀而起! 无数太阳火明亮夺目,仿佛将世间一切淹没。 底下的所有人,都如同盲目,瞬间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无穷无尽的光! 颜罔的血海浮屠陷阵,层层血煞气,尽被太阳光耀掩盖。每一片血潮都仿佛着火,在燃烧,烧为清烟,烧为溃丝。 然后,颜罔的右臂在闪耀阳光里,开始扭曲。掌中的鬼神屠刀,裂天般匹练,也随之扭曲,仿佛被燃烧焚化。 就连斩向苇驮的杀气、刀光,也扭曲滞涩。 虽然所有人并没有看清这一切,但谁都知道,苇驮这一出手,已然销融了颜罔的冲锋之势,以及这奋力一斩。 此刻,腾空而起的颜罔,却再次如雷高喝: “吾刀杀人杀鬼杀神!” “杀!!杀!!杀!!” 每一杀声,都仿佛雷鸣战鼓,震得所有人气血沸腾,宛若有千军万马并肩冲阵,鼓舞勇烈之势,滔滔不绝! 颜罔发出暴吼,音浪瞬间如刀刃席卷,撕裂了“婆娑阳树”的太阳光华,甚至眼前的扭曲,都为之冲破。 当此时刻,不等苇驮再次出手。 颜罔欺身再次近前,毅然决然放弃右掌的鬼神屠刀,猛地伸手,抓在自己左臂上。 蓬!! 当空如雷动。 颜罔的左臂化为冲天血气,直冲霄汉! 刹那。 一道接地插地,狰狞巨大,仿佛十八层地府里的斩神巨刃,在颜罔的掌中逐渐成形。 巨刃不知从何而来,但犹如撕破了虚空,无数狂风混合血气煞气,不断凝结,越来越巨大狰狞。 在这一刻,颜罔显得缈小,但掌中巨刃却有斩天之意! 底下观战的刘铜锣等人,顿时脸青唇白,纷纷退避。 此乃颜罔拼命的杀招,称之“自血斩”! 以自身血,斩眼前敌。即使是小乘尊者,也要避之,否则必将饮恨。 但正因为是拼命,这一招出,即代表颜罔再无退路,要么他死,要么对手灭,别无选择。 “师叔!!” 宋重阳眼见这一切,目眦尽裂!明白了颜罔死战不退的心意,但却难以接受。 如此时刻,颜罔的气势已然大成。 “吾以吾血,斩敌!” 当空凌立的颜罔,此刻就像一尊须发飘扬的染血魔神,眼神中只有绝然无悔的战意。 这一战,他不能退,绝不后退! 他半边身体如若血雾沸腾,另半边身体撑起庞然插天的巨大血刃,高高扬起,斩杀悬空盘坐的苇驮。 轰隆!!! 这一斩,斩破了所有太阳光华燃烧的扭曲。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阵,再次活跃。无数白骨手执刃尖,冲向苇驮。 这一斩,斩动了苇驮脑后的“婆娑阳树”。 整棵大树,瞬间摇曳不定,闪烁不止。无穷尽的太阳光华,燃烧之火,也要为之熄灭。 颜罔力尽而下,这一斩,再次斩向苇驮的头顶。 底下观战的众人目眩神迷,若非是敌对,几乎当场喝彩。就连金角长老,此刻也是色变,没想到颜罔拼命,竟有如此骇人战力。 苇驮心中暗叹。 他微微闭目,再次屈指一弹: “婆娑,阴树。” 嗡嗡嗡嗡嗡嗡嗡...... 无数水波荡漾的微鸣,响彻天地。 左侧的“婆娑阴树”开始摇曳,如风般轻盈。 甚至,右侧的“婆娑阳树”瞬间黯淡,就像失去所有色彩所有光。但这所有的黯淡,仿佛全都垒积在左侧“阴树”之上。 无可抵挡的阴暗,瞬间席卷一切,天地瞬间无色无光。 所有人的眼前,出现了阴暗、晦涩、浑浊的滔滔潮水,奔腾泛滥,滔滔不绝的延伸。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如陷苦海,不可自拔。 席卷一切的阴暗如潮,冲刷在颜罔的手中巨刃上,越沁越深,越泌而暗,甚至起了凝霜,将之禁锢。 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阵,早已被淹没,如结凝霜。 无物不沉、无物无色,堪比阴冥,却胜过阴冥。此乃“婆娑普航双树”超度之法,佛国圣王圣主也难以掌控此法,除非是天仙转世身。 而这“婆娑双树”就是苇驮自傲的根基,是佛门天仙转世身的证明。 战场上的所有人,全都被“阴树”超度淹没,身如凝霜,沉浸其中。 金角长老,是唯一例外。 “哈哈哈哈......不愧是神嗣寰榜前二,佛国太子!” 金角长老狂放大笑,当然知道不会错过此等战机。 他霎那如雷行电掣,挟带金光烈焰,来到白起身前,怒喝一声: “白起,受死!!” 嗤喇~~ 金角长老额前,伤痕般骨缝里,吐出金焰,瞬间化为锋锐绝伦的剑气,气势汹汹地斩向白起。 此刻的白起,仍然处于阴暗淹没之中,挣扎难动。 “命数!” “战旗!” 突然,守护在白起身边的宋重阳,陡然睁眼,暴发一声厉啸。 蓬~~ 自他额前,同样出现一道裂缝,如血泼洒。 血光冲刺而上,刹那招摇展现,竟是一面战气沸腾如注,昂扬鼓荡的血雾旗帜。 血色战旗瞬间横亘于白起头顶。 轰!! 金角长老这偷袭一剑,势在必得的一剑,斩在血色旗帜上,响彻裂帛之音。 剑光当场碎裂,溃散而没。 血色旗帜也化为碎丝,归于虚无。 “哇......” 宋重阳喷出一口热血,脸色煞白,毕竟是神将之身,硬挡小乘尊者猛力一剑,境界上的压制并不是他能避免的。 但这一口热血,也刺激了宋重阳,恢复片刻清醒,不再沉浸于“婆娑阴树”的阴暗之中。 他左臂抱起白起,右臂环住昏厥的朱晏,脚下如有血烟滚滚,霎那脱离金角,遁去远方。 “逃?!我看你如何逃?!” 金角长老气得七窍生烟,堂堂小乘尊者,居然被一个神将小子给劫了法场。 他含恨一声长啸,再次吐出一道金光剑芒,衔尾急追。 这道剑芒,瞬息分为千剑万剑,宛若金风金雨,扑天盖地的刺向宋重阳。 宋重阳已经是避无可避,长叹一声,准备再次拼命,使用心血凝结的战旗。 突然! 唳~~ 一声惊天动地的剑啸,仿佛在天外响彻而起。 仅仅只是霎那。 剑啸由远即近,仿佛冲破一切阻碍,已是近在眼前。 嗷吼~~ 伴随剑啸惊艳之声,又有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呼啸而起,震荡如狂潮骇浪,滚滚奔腾而来。 一剑、一龙,交相辉映,相辅相乘。 短短弹指一瞬间。 “婆娑阴树”造成的阴暗苦海,淹没一切的超度之法,居然就此产生异样的震动。 战场上的众人,都是实力强横的强者,阴暗苦海一经波动,便全都受到触及,清醒过来。 “是谁?” “是谁?” 清醒的所有人,在清醒这一刻,全都听到了颤栗内心的剑啸、龙吟。 然后,所有人的眼前,凌空之处,一个俊逸非凡的身影,挟带逾发凛冽的剑啸,逾发惊艳的龙吟,雷霆电掣般来到战场。 来人还未完全现身,便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若有龙影抖擞,若有雷霆万钧,若有噩海火潮,有堂堂煌煌之雄浑伟力,又有烈烈滔滔之焚天战意! 轰!!! 这一剑,直接斩碎了金角长老的本命金芒。 来人已经站在宋重阳身前,挡在金角长老眼前。 “是你!” “陈浮生!!” 宋重阳看清眼前来人,立刻惊喜万分,不由得畅快大笑。 ...... 第212章 婆娑、渡我 “浮生......” 白起露出欣慰的笑容,望着眼前来人,有一种亦师亦友的信任,仿佛知道此人一定会来。 “浮生道长......”朱晏是惊喜的笑容,是再见故人的泪与欢笑。 陈浮生一经到来,顿时手掌一翻,混沌气息浓郁的“烛阴族宝镯”显出,其中飘出一枚莹莹晶露的草叶。 “还天草”一出,瞬间化为流光。陈浮生回手一指,流光遁入白起嘴中。 这是采自时光长河万古洪荒,神秘月宫的珍罕灵物! 就连冥骸也能起死回生,烛阴族大巫联手拼命,也要夺回的宝贝。若能成丹,比“炎帝保命丹”更珍贵,只是此刻陈浮生顾不得炼制。 白起感应到雄浑磅礴的洪荒灵气,立刻点燃生机,顿时惊喜万分。原本元气大伤的身体,赫然焕发新生! “嗷~~” “嘿哈~~” 两道身影,尾随陈浮生,急速而来,并肩站立。 “护住蓝公子,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他一分一毫。” 陈浮生见到哮天犬和晁馗来到,嘱咐一句,当即遁身一闪,已经冲向半空苦苦支撑的颜罔。 金角长老受到轻视,一时间惊怒交加,但他又暂时未能察觉陈浮生的真实战力,只是感应对方,仅仅是未达圆满的神将。 但偏偏陈浮生一剑而至,居然斩碎了他的本命金芒。而这一剑之威,凶残势猛,竟让金角长老产生难以置信的错觉,仿佛面对“圣子景”出手的错觉。 片刻的迟疑,金角长老眼睁睁看着陈浮生出手,医治了白起。又眼睁睁看着白起恢复战力,又发觉眼前多了两个敌对的强援。 一个凶杀气焰腾腾,竟似有着洪荒神兽的气息。另一个晦暗如若冥狱巫裔,野蛮彪悍得惊人。 此刻,即将恢复的白起,哮天犬和晁馗,再加上宋重阳,仿佛一道难关,挡在金角长老面前。 金角竟是犹豫难决,瞬间生出悔恨之意。没能在陈浮生到来之前,斩杀白起,错失了战机...... 眼下再想出手,却已是千难万难,再无多少胜算...... ...... ...... 嗡嗡嗡嗡嗡嗡...... “婆娑阴树”漫延如苦海的阴暗,因为陈浮生到来产生的瞬间滞涩,又再恢复。 须臾的阻止,并不能影响“婆娑阴树”的浩瀚威能。层层叠叠,汹涌无尽的苦海大潮,再次扑天盖地,弥漫一切。 “九鼎符!” 陈浮生力尽九成,龙骸灵山日月交辉,喷薄雄浑灵气。刹那已是九道符箓闪现,环绕于身。 神器之鼎“墟虚鼎”跃上陈浮生头顶,“丹血道身”触动合一,瞬息九鼎大成,凛然神威! 陈浮生无视眼前的“阴树”苦海,挟带无比厚重的九鼎之身,瞬间冲到颜罔身前。 “婆娑阴树”号称无物不沉、无物无色,但偏偏“九鼎符”的真谛却是原始洪荒最坚、最重、最硬。再加上神器之鼎、散仙道身,直接压制了“阴树”苦海,完全难以限制陈浮生。 颜罔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 “自血斩”是一种燃烧本命心血的死战之法,威力强横,一往无前。但遇到“婆娑阴树”的缠绵克制,连续受到滞涩,无力向前。 燃烧本命心血的过程在不断损失,若无法斩到眼前敌,那么自伤的,便是自己。 颜罔支撑那插天狰狞巨刃的身影,逐渐衰弱,威力不断地下降...... 陈浮生的突兀到来,缓解了颜罔的压力。 他霎那恢复清醒,一眼见到陈浮生,眼中流露出惊喜,但随即大吼: “快去保护你师父!!汇合宋重阳,带走白起!此地老子来断后,你快滚!快滚!” 陈浮生见他已是浑身浴血,半边身躯宛若血雾,本命心血源源不断汇入另一半身的狰狞巨刃,形如魔神,死战不退。不由得心中酸楚,再次取出“还天草”。 洪荒灵物的药力,瞬间在颜罔体内沸腾。颜罔大受触动,不禁是哈哈大笑: “果真好东西!你快滚,免得连累老子......” 话未说完,他已是奋发余力,一声雷霆暴吼,再次挥动狰狞巨刃,仍要斩破眼前“阴树”苦海,要斩向苇驮。 但颜罔这一斩,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人力有尽。 陈浮生知道他此刻的状态,已有些疯魔,当机立断,带着九鼎之身,猛然撞去。 轰~~ 颜罔被无边大力狠狠撞开,脱离了战局。他不禁惊愕交加,正想破口大骂。 陈浮生却是微笑:“师伯,你暂且休战,让我来!” 颜罔顿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未回过神,突然身后响起白起的大喊: “颜罔,你滚回来......” 逐渐清醒的颜罔,再才察觉到陈浮生的异处,居然无视“婆娑阴树”苦海,凛冽磅礴的战意竟比他还要锋锐。 颜罔也是果决之人,立刻不再坚持,瞬息返回到白起身边,还未落地,便是劈头盖脸的疑问: “这小子什么时侯变得如此厉害???” 白起抬眼远望,在那阴暗苦海之外,唯一的亮光,表情也是复杂,摇摇头:“半年未见,我也看不懂......” 颜罔眼光一扫,瞧了瞧哮天犬和晁馗,又回转头,瞧了瞧已经脱离此地却又如临大敌的金角长老,突然笑了。 他放心大胆地盘坐,开始调息己身。得到“还天草”的滋养,即使他和白起元气大伤,也能凭此恢复。 ...... ...... “是你???” 苇驮看着眼前苦海中的陈浮生,第一次感觉到“婆娑双树”压力颇重,第一次被对手突破了“阴树”苦海,以傲然之姿,闯进了他掌控的战局,争锋相对。 若对手是陆地神仙之境,还算说得过去。 但眼前这个陈浮生,在苇驮眼中,也只是九成的圆满神将而已。 农祇福地的羞辱、疑惑、不安,逐一掠过苇驮心头,刹那滔滔恨意沸腾,五内俱焚。 原本苇驮确实想在农祇福地潜修,甚至拉拢了叶仲,一切尽在计划中。 但是万万没想到,大长老伊记苏居然发出逐客令,直接驱逐苇驮离开。 这个突兀变故,让苇驮猝不及防。甚至此前的再一次和亲,也被无情拒绝。一切计划因为变故,荡然无存。 面对农祇福地现今掌权者,又是陆地神仙的伊记苏,苇驮只得含恨而退,黯然离开农祇福地。 叶仲怕败露,只得跟随苇驮同退,并且透露伊记苏的改变,就是因为陈浮生的插足。 苇驮离开农祇福地,又再万万没想到,当头就面临“九王无光”、“八王兜蟀”的追杀。 叶仲被抛为弃子惨死,苇驮和苦行僧动用保命物,再才仓皇逃离。既不能回归佛国,那便只有继续祸水北引,来到北秦。 苇驮本想借着焚京灵山之事,与景无极结盟。但又再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必胜战局,居然再起波澜。 又是陈浮生! “又是你!!吾必杀之!!”苇驮难掩恨意,宝相庄严的脸目,都显露出一丝狰狞。 既然“婆娑阴树”无法克制陈浮生,那么再次转换。 苇驮屈指一弹,冷喝: “婆娑,阳树。” 轰隆~~ 扑天盖地弥漫的“阴树”苦海,骤然闪现光芒。 无穷尽的阴霾阴暗,如潮退去。 世间再有光! 但是所有阴暗中重现之光,全都归入右侧的“婆娑阳树”。顷刻间,再次犹如万千太阳辉耀当空,焚焚烈焰淹没一切。 甚至,经过“阴树”的反哺,“阳树”耀世之光更加夺目雄浑,淹没的一切都在燃烧中扭曲,在燃烧中崩溃。 即便是陈浮生的“九鼎符”之身,也开始扭曲,发出暴裂般震响,难以承受“婆娑阳树”的光辉。 “嗯,此人确实不愧是佛国太子,有自傲的根基。” 陈浮生再次领教到苇驮的手段,此乃天仙转世身的玄妙法门,跃居神嗣寰榜前二的依仗。 “九鼎符”坚硬厚重,克制阴树苦海。但却不能克制阳树,反遭其焚烧扭曲。所谓斗法争胜,各擅专场。 但是陈浮生从未想过,单凭“九鼎符”便可占据胜机。此乃防御,并非攻伐。 何况面对的是神嗣寰榜前二,大名盛传的苇驮太子。 陈浮生毫不犹豫,瞬间发动“翻天印”! 敲门砖突兀飞出,抢战先机,率先砸向苇驮。 平平无奇的一块飞砖,得了“翻天印”之助,赫然在前半小截,显露出龙首、龙鳞的混沌灵瑞之形。 此砖已是今非昔比,经历过时光长河的“射日之乱”感悟,又经历过重焕宝骑镇的化龙之旅,得到烛阴族宝库大量珍奇的养育...... 此刻再加上昊界灵瑞之法“翻天印”加持,层层威力暴涨,有若真龙噙砖,堂堂正正,大势威能,无视“婆娑阳树”的扭曲,当头砸落苇驮头顶。 此前在对付“十王旒殊”之时,陈浮生并未使用“翻天印”,毕竟是“麟兇”天禄的传承,难免会引起同为昊界种的妖灵惊觉,间接连累到天禄。 但即使未用“翻天印”,当时毫无花巧的敲门砖,也砸得“十王旒殊”狼狈招架。 此刻面对人间界的修行者,管你什么苇驮太子,陈浮生哪里还会有顾忌?尽力十足,往死里砸。 当此时刻,苇驮的宝相庄严,瞬间荡然无存。 “婆娑阴树”被破,已经足以令他惊诧无比。但这眼前“婆娑阳树”又被破,一道混沌伟力嚣张而来,实在令他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苇驮蓄养的无敌信念。 “婆娑,渡我。” 苇驮闭上双目,双手合什,宛若入定。 须臾,“婆娑双树”右侧的阳树,再次黯淡无光。但余下的光,渡到左侧的阴树之上。 双树同归黯淡,但因为阴阳汇合,赫然产生磅礴无匹的混沌大气。 混沌大气扶摇而上,双树之后的宏伟普航佛相,终于动了! ...... 第213章 了断 巍巍如山如岳的雄伟佛陀,发出一声低吟: “阿弥陀佛。” 佛陀伸出一指,这一指无限扩大。 以巍巍浩瀚倾覆之力,徐徐点在“敲门砖”上。 轰隆~~ 轰隆~~ 整个焚京灵山,因为佛指与敲门砖的共鸣,产生剧烈震荡。无数龟裂触目惊心的漫延,形如废墟的灵山遍地再次遭受重创。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混沌大气之中震荡...... 普航佛相的一指,开始一寸一寸的消融,溃散如灰。 而敲门砖也是荡漾着模糊残影,受到阻止,一寸一寸的后退。 但是陈浮生根本不看这惊天动地的交击,而是早已出剑,映照自己异色双瞳。 眼前因为混沌大气遮蔽的视线,再次破解。 陈浮生从未轻视苇驮,而且既然来了,那也不会留手。 “煌煌日月,交辉我身!” “逆鳞!” 陈浮生出次出手。 一剑,向前。 轰~~ 无间龙雀骤然如朦胧龙影,如虹暴涨。 陈浮生体内龙骸灵山深处,“逆鳞”霎那璀璨,冲破天灵。 灵山日月,交辉无俦。 龙雀已非龙雀,道珍剑首辉耀而生! 一剑! 斩出! 这一剑是本命灵山的伟力之剑,真龙逆鳞为势,道珍剑首为道,洪荒日月交辉为力。 此乃陈浮生交战“十王旒殊”,临阵顿悟的一剑。 嗷吼~~ 真龙出世! 世间独一无二的“真龙”大圆满灵山,再次显现。 破除一切无妄迷障,势无可挡。 这是陈浮生独战“十王旒殊”之后,再一次实力全开,斩出毕生精华聚汇的一剑,也是首次展现人间! 底下观战的所有人,除了哮天犬和晁馗,全都是北秦兵家修行者。 原本已经被苇驮和陈浮生之间的辉煌大战,吸引得目眩神迷,钦佩得难以自已。 但毕竟一个是佛门佛法,另一个运使符法和玄妙神器,难以彻底引发所有兵家修行者的共鸣。 此刻众人所见,赫然见到兵家的堂堂剑术! 而且是平生仅见,威力绝伦的无上之剑! 一时间,所有兵家修行者们,全都骇然失色。 “啊?这是什么剑法?!!” “他......他,他是兵家种子??此乃兵家传承!!” “道珍!!” 不知谁大吼一声,惊诧得无以复加。 “是道珍!兵家道珍剑首!” “他到底是谁?是何方福地的兵家传人?为何有我兵家道珍剑首?!” “他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在震惊、疑问,又有敬佩、羡慕、瞻仰...... 只有金角长老满目苦楚和酸涩,甚至忘了敌对的身份,将目光投向那边的白起和颜罔。 只有他知道,大战苇驮太子的年轻人,是谁! 金角恍惚间有些失神,仍是难以置信,不由自主喃喃道: “圣子景......居然有兵家对手了......” 此刻在金角长老看来,陈浮生以神将之境,发出可斩小乘尊者之剑,如此威能、如此超然,记忆里也只有“圣子景”,裂穹福地的唯一天骄储君,方有如此之手段! “你这徒弟......将来了不得啊......”颜罔看着身边的白起,摇头感慨。 白起第一次没有和颜罔斗嘴,而是转眼,瞧着身边依偎的朱晏,双双眼神之中,皆是欢欣的笑容。 哮天犬和晁馗并不是第一次见陈浮生大发神威,俩货的表情很平静很淡然,甚至略有一丝小得意。 宋重阳则是全程大张着嘴,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 一剑。 真龙。 从天而降。 霎那斩破一切虚妄,直斩到苇驮眼前。 此刻,被“婆娑双树”和普航佛陀再加混沌大气,团团护住,仿佛入定、无忧、镇静的苇驮,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前,混沌大气变得黯然。 “婆娑双树”和普航佛陀,尽皆黯然。 苇驮知道大势已去。 他此刻已是八成力加持在“婆娑双树”和佛陀之身,并且使用了最强的手段——婆娑渡我之法。 即使面对陆地神仙,纵然落败,也可全身而退。 但是陈浮生这日月交辉真龙一剑,苇驮接不了。 “我恨啊......” 苇驮一声长叹。 若不是陈浮生的“翻天印”加持敲门砖,抵销了“婆娑渡我之法”,苇驮可以毫无顾忌的接下这一剑。 但此刻战局,已不由苇驮掌控。 眼前这个陈浮生,简直不是人!哪来这么多的手段?一个接一个,简直不是人!!! 苇驮叹息之后,再次闭目,低吟一声: “寂......” 普航佛陀参天宏伟的佛相,轰然溃散。 “婆娑双树”妙相纷呈的外观,也随之溃散。 所有混沌大气宛若萎缩,就像瞬间退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归入苇驮的体内。 无穷尽的溃散之势,全都与苇驮本体合拢。 最终,苇驮仿佛一个朦胧、萎缩、湮灭、消逝的“极点”,散尽了所有外显之相,仿佛步入不再存在的寂灭...... 苇驮心知再打下去,最好结果也不过两败俱伤。但是这个结果,并不符合苇驮的期望。 做为天仙转世身,参修“不死之佛”,不死才是真谛! 任何危险,都要避免。苇驮不在乎一时的得失,毕竟对于他来说,圣王之路近在眼前。 “寂......”此字一出。 双树、佛陀、混沌、苇驮,全都归入寂灭,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再也不复存在。 陈浮生这一剑,仅仅只是掠过“寂灭”最终的一点,雄浑绝伦的真龙剑气,也在霎那归入寂灭,随同逝去。 天地之间,顿时恢复宁静。 极度的宁静,就仿佛战局一切皆是虚幻。 陈浮生收回无间龙雀,极目望去,似乎可见苇驮遁去的身影,但却无法追赶。毕竟做为天仙转世身,真要想逃,“十凶”也难以留住。 底下观战的所有人,仍处于震惊和茫然之中。 “妙啊,哈哈哈哈......” 突然一声长笑,打破了战场上的宁静。 笑声中,一个身穿布袍的身影,犹如天现闪电,迅快来到陈浮生面前。 “你先前那一剑,简直是精妙绝伦!我竟看出洪荒原始之势?还有还有,居然还有昊天灵瑞真龙??” “还有还有,‘道珍’怎么用?为何我的‘道珍’没有你这般璀璨无俦?你是以灵山融汇,还是以剑意驱使?”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教教我?啊,你说话啊!” 现身于陈浮生面前的,正是“圣子景”景无极。 他感应到苇驮与陈浮生的大战,赶至战场,正好见到陈浮生这一剑,立刻为之倾倒。 因为怕打扰陈浮生交战苇驮,景无极甚至忍着未动,直到苇驮饮恨遁走,再才急匆匆赶来请教。 陈浮生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满是问号,根本不知是谁。 但听到这个少年,居然说“我的道珍”,不禁也是惊讶。想不到他也有道珍,而且听口气,不止一件! “阁下是?”陈浮生镇定心绪,平静问道。 “我叫景无极,你叫什么?”景无极笑眯眯的说。 “景......景无极???” 陈浮生眼神一缩,确实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就是裂穹福地的圣子储君,北秦最著名的绝代天骄。 但他随即警惕大作,甚至泛起怒意。 因为“圣子景讨伐焚京灵山”的传言,已是传扬四方,完全就是此次大战的罪魁祸首。 景无极看出陈浮生的怒意,摆手笑道: “我还不想跟你打,没甚意思......再说了,焚京灵山并非我出手,你若不信,自去问白起和颜罔。” 二人谈话间。 刘铜锣等人已经前来,准备参拜见礼。 金角长老却是踏前一步,大声道: “圣子景,此人阻杀我裂穹福地子弟,乃是大敌!!金某请圣子景出手,拿下此獠!决不能容他走脱!”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景无极,各自表情复杂。 刘铜锣等人是忐忑等待,又担心一场惊天大战再起,连累到自己。毕竟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那边的白起和颜罔等人,也是并肩而立,随时准备迎接这遭遇一战。 但在白起和颜罔心中,却是更加忐忑。 若是对战苇驮,所有人没多少心理负担,就算苇驮是鼎鼎盛名的佛国太子,这些人也是敢战,毕竟是对外。 但在北秦之地,“圣子景”就是无敌的传奇。年仅十几岁,便登上储君之位,将来必定是北秦第一福地圣王! 苇驮虽说与景无极齐名,甚至声望略有过之。但是在场所有人,却万万不敢与“圣子景”交战。 这是道统血脉上的畏势,并非人力所能免除。 场面再次陷入令人心颤的寂静。 陈浮生脸色平静,仿佛没听到一样。 景无极却是皱了皱眉,回转身,瞧着一脸愤慨的金角,招了招手,说道: “来来来,你过来。” 金角长老微有些愕然,但仍是硬着头皮上前。 “我来问问你,你说他阻杀裂穹福地子弟?那你倒是说说,阻杀了谁?嗯?” 景无极这一问,顿时让金角长老满面尴尬。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陈浮生打走的,乃是苇驮。 刘铜锣等人当即噤若寒蝉,感觉到今日的风向不对,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木雕一样纹丝不动。 金角长老一时语塞,眼角瞥处,见到哮天犬和晁馗,顿时再次硬着头皮,愤慨道: “圣子景,你奉圣主令旨前来押阵,也曾说过:若有‘猎家’、‘蛊门’等人前来混水摸鱼,必定格杀勿论!” 金角指向哮天犬和晁馗,“此人携麾下而来,非我兵家!必不能容他就此放肆!欺我兵家无人?!” 景无极笑了笑,甚至都没看哮天犬和晁馗一眼,说道: “小爷我确实说过,但小爷什么也没看见。再说了,你指的,也不是人,那也不能算数,对不对?” 哮天犬和晁馗一听,怎么听起来是维护,但细听起来又不是滋味。俩货对视一眼,又觉得“不是人”,确实也算是说对了...... 刘铜锣等人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未听到。 金角长老已经是憋得满脸发紫,但也知道再说下去,是自取其辱,只得闷哼一声,闭口不言。 景无极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相符的威严气势,环视所有兵家修行者,淡然道: “哪来的都回哪去,还站着干什么?丢人吗?” 刘铜锣等人再才致礼,全都退走,匆匆消失。 金角长老微微闭目,忍了再忍,终究是脸色铁青,转身便要遁身离去。 “站住!” 陈浮生上前一步,冷然盯着金角:“你不能走。焚京灵山之事,还未了结!” “你......” 金角长老气得七窍生烟,但眼光掠到陈浮生森然凛冽的目光,顿时心里也是一颤。 若说拼命一战,陈浮生未见得能杀死他。但金角此时已是战意难生,也实在不想与陈浮生交手。 胜,没把握。败,一世英明尽毁...... 场面又再僵持,仿佛笼罩一层寒霜。 景无极瞧向陈浮生,微微摇头,淡然道: “怎么?你想杀他?” 陈浮生平静说道:“生死有命,他出手灭了焚京灵山,我出手挑战他,各安生死。有何不可?” 金角长老顿时怒意勃发,冷笑道: “小子,莫以为你......” 话音未落,景无极冷漠的眼神瞪在金角长老脸上。 金角硬生生吞回言语,脸色紫黑交加的盯着陈浮生。 景无极环视白起、颜罔等人,又看向陈浮生,沉吟后,说道: “圣主有令,白起杀了银角长老,形同叛逆。金角长老奉命前来围剿,无可厚非。” “你也说了,生死有命。这些焚京灵山已死之命,皆是有取死之道。我不知白起与你是什么关系,但即便是白起,也应懂得这个道理。” “今日事已至此,难以挽回。我景无极既已出面,便不会再起干戈。此事到此为止......” 景无极紧盯着陈浮生,缓缓道:“若再起杀伐,那便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今生今世,谁也不得安宁。无论是你、是我,是金角,还是白起,皆是一样。” 陈浮生还未说话,那边的白起,来到身前,手按陈浮生肩头,沉声道: “圣子景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浮生,此事到此为止。生死有命,我白起认了。” 景无极哈哈大笑: “不愧是白起,果然是明理之人!哈哈哈......你当年杀了那么多人,若家家户户都找你报仇,你这焚京灵山早就待不住了吧!” 白起脸色一滞,暗叹一声,慎重向景无极施礼道: “多谢圣子景!” 景无极笑了笑,也不客气,颔首承了这份谢意。 其实,若不是景无极袖手旁观,甚至若有若无的拖延金角长老,此次焚京灵山的大劫,恐怕没等到陈浮生,已经是覆灭结束。 更别说现在景无极明摆着的袒护,连自家福地的长老也不给面子,相当于又给了白起一个台阶。 金角长老已然知道,再待下去,面子里子都要丢光,干脆横眉冷目,一声长啸,远走高飞而去。 景无极眯了眯眼,远望金角离去身影,嘿嘿道: “白起,我劝你还是别再守着这个破山,该去哪去哪。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说是不是......” 白起闻言,不由自主回望身后,眼神顿起柔情,盯着朱晏那盼望的神色。 回转身,白起又看着陈浮生,缓缓道: “朱晏已有身孕,我想......想离开北秦,去一个安心的所在。” “真的!”陈浮生霎那惊喜,顿时笑道:“恭喜恩师,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恩师???” 景无极满脑子的问号,难以置信地瞧着白起,脱口道: “这是你徒弟?” 白起傲然一笑,隐隐间又再恢复昔日风采,淡然道: “记名弟子而已。” ...... 第214章 惜别、圣子朝东 晚霞夕下。 焚京灵山的余晖在落霞笼罩里,显得逾发朦胧...... 白起、朱晏、陈浮生,相伴一起缓缓前行。 “浮生,我在宝骑镇时,传授给你的剑法,实则是一缕剑意,称之‘焚天剑意’。我参悟多年,将之整理成招,后来成为我的独门绝技......” 白起娓娓诉说:“今日我观你交战,发觉你领悟到的‘焚天剑意’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依此可见,这一缕‘焚天剑意’应该是适合你修行的剑道。” 陈浮生恭敬聆听,朱晏则是依偎白起身旁,笑看着师徒二人的临别对话。 “关于‘焚天剑意’,乃是一个秘密。”白起脸色严肃,说到此句,以传音入密又嘱咐道: “当年我年少狂妄,独自前往北方极地尽头,寻找传说中的昊界入口‘天缺’,险些因此丧命......” “但却因祸得福,得天授传承,领悟到这一缕‘焚天剑意’,再才有了我今时今日的成就。” 白起站定,眼光灼灼盯着陈浮生,不禁又再欣慰一笑: “你很不错!当年我以蓝公子为名,孤魂游荡,却万万没想到,不仅有幸能遇见朱晏,也能遇见你。” “将来的路,我这个不称职的记名师父,或许已经帮不上你多少。此次临别,将这最后一个秘密转赠予你......” 说着,手指一点,一道念想进入陈浮生脑海中。 这是一幅颇为简陋的地图,除了几条路径清楚,其他的别无介绍。 “此乃当年我得到‘焚天剑意’的记忆路途,将来你若有实力,不妨前去看一看。或许,比我更加幸运,呵呵呵......” 陈浮生赶紧恭敬施礼:“多谢恩师,授艺之恩,浮生永世不忘!” 白起摆手道:“还是叫蓝公子,免得把我喊老了。我和朱晏正是大好年华,还想在宝骑镇延年益寿,多生几个孩子,哈哈哈哈!” 朱晏顿时羞恼地撇了白起一眼,但眼神中满是爱意。 陈浮生笑了笑,又回身望去。 哮天犬和晁馗跟在后面,探头探脑,见陈浮生招手,赶紧跑上前。 “哮天、晁馗,你二人陪同蓝公子,回宝骑镇安顿。”陈浮生也是嘱咐道。 “主人......”哮天犬有些依依不舍,“主人此去东海瀛靈福地,定要小心谨慎,那些道门的都不是好东西......” 陈浮生脸色一滞,哮天犬恍悟过来,赶紧说道:“主人虽是道门,但肯定不一样!” 晁馗把哮天犬扒开,骂道:“狗子不会说话,边去凉快!”然后又嘻皮笑脸看着陈浮生,恳求道: “有狗子带蓝公子和朱姑娘回去,我就不必了吧,想跟你去东海瀛靈福地玩一玩......” 陈浮生还未开口,白起突然嗤笑道: “我却听说,东海瀛靈福地的几位长老,以及福地圣王,当年与巫裔有血海深仇。你这般模样气息,若是踏进东海域,不说死多惨,但估计活不长。” 晁馗顿时黑脸一垮,哭笑不得。 陈浮生微笑道:“你离开青溟关时间太久,小师叔估计也挂念你。所以安排你回宝骑镇,顺便回青溟关打个转,再来人间也是一样。” “况且我此去东海,也是东唐的疆域,取了灵山底蕴便回,也不须多长时间,很快与你们相会。” 晁馗与哮天犬互看一眼,再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哮天犬终是忍不住,又多嘴一句: “主人,当初你在李元璧的玉虚灵山,得罪了道门。此去东海,千万小心。还有,狲小主不在你身边,你便缺了些手段,若遇见‘十凶’,千万要保命,逃了再说,也不怕丢人!” 晁馗也劝道:“就是就是,逃了就逃了,怕啥!那谁谁苇驮、景无极,牛皮震天响,不也是逃得一个比一个快么!” 陈浮生笑了笑,悄悄指了指身后: “你们少说话,那位圣子景可就在身后,莫被他听见。我此去东海,与他同行,危险肯定不大,你们放心。” 白起拍了拍陈浮生肩头,深深瞧了一眼,说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先回宝骑镇,等你回归的好消息!” 陈浮生点点头,不再多说,拱手道别。 白起和朱晏一起,再加哮天犬和晁馗,顿时化为几道遁光,远远离去,消失在天外。 “你师父不是东西,老子千里迢迢来救他,他居然也不多谢几句。” 身后传来颜罔的话语。 陈浮生转身,笑道:“杀神白起,杀鬼颜罔,经此一战后,再说不是结义兄弟,估计无人再信。我替恩师,谢过颜师伯的救援高义!” 颜罔和宋重阳并肩而来,爽朗一笑,拍了拍已近痊愈的胳膊:“多亏你的灵药,我却是因祸得福,此次回去闭关,定然又有突破!” 宋重阳盯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挤出一句话: “你好好活着,别死在‘十凶’手里。等你回来,我倒想和你切磋切磋,看看你到底是强在什么地方!” 陈浮生拱手一礼:“多谢宋兄!恭敬不如从命!” “废话不多说,你和圣子景前去东海,一路小心!”颜罔说完,携同宋重阳遁身而去。 陈浮生远望夕霞天外,久久站立。 ...... ...... 夜静无声,北地天空昏暗,朔风呼啸。 一棵枯老树下。 火堆里的火焰噼啪跳动,燃烧猛烈,青烟腾腾。 几根粗枝架成一个烧烤架,五柄晶光剑刃上,叉着野兽肉块,被熊熊火焰烧烤得油光滋滋,飘香四溢。 “狗熊肉,北地独有的美味。我这人别的不爱,独爱这野外烧烤的狗熊,美味绝伦!” “特别是天越冷,狗熊油脂越厚,吃起来格外香!” 景无极盘坐在火堆旁,身边摆着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不时抓起一些粉末,洒在烧烤的狗熊肉块上,激得火星四溅,香味逾发浓烈。 陈浮生坐在旁边,手里拎着景无极的酒葫芦,不时抿一小口酒水。 这酒也是景无极的私藏,却并非烈酒,而是北秦野外难得的“猿果酒”。据说是野猿采百草百果酿造,醇绵香浓,有延年益寿的奇效,乃是北地富豪梦寐以求的宝酒。 “来,尝尝!” 景无极满意地瞧了瞧肉质,撕下几块,递给陈浮生。 陈浮生含笑接过,试着吃了几口,果然是美味!不由得大嚼大喝,畅快淋漓。 “我看你的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不过你这志向,可不小哇!居然想自创灵山!” 景无极嚼着肉,含糊的说道,也摸出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陈浮生取了焚京灵山的底蕴,景无极做为福地圣子储君,当时就略有猜测。 这几天,与陈浮生一同前行,去东海瀛靈福地。路上几番交流,二人惺惺相惜,陈浮生也就坦白告诉了他。 其实陈浮生也喜欢这种赤子交心的朋友,这位“圣子景”虽说是天骄储君,但性格和为人上,却和哮天犬、晁馗一样,是个颇有趣的少年。 “我要不是什么圣子储君,其实也想走古圣之路,自创灵山玩一玩。”景无极嘿嘿笑道。 “你这意思,当了圣子储君,便不能走古圣之路?”陈浮生好奇的问。 “非也非也......”景无极摇头,“我是天仙转世身,所以被选定圣子储君,将来必定是裂穹福地圣王。所以古圣之路,便无所谓了。” “你是如何知道,自己乃是天仙转世身?”陈浮生又再好奇。 景无极笑指自己的眉心,左眉紫痣和右眉黑痣: “我打小就聪明,然后又有两把‘道珍’神剑。六七岁时,从未练过剑术,但是杀几个枢神将就像玩似的!” ...... 第215章 择主、命数命殒 道珍,又称大道至宝,也可说是镇教之宝。 修行界皆知,“大圆满神器”已是千百年难求的法宝神器,即便小乘尊者也要眼红。比如陈浮生手中的“墟虚鼎”,即是蜕变的大圆满神器。 但是“道珍”,号称镇教之宝,即便是陆地神仙、圣王圣主,也要念念不忘,视为梦寐以求的无上珍宝。 陈浮生曾听河童说过,人间界的“道珍”,屈指可数。已然出世知名的,个个皆是十大派福地的底牌底蕴。不出则已,一出惊世! 当初在遭遇“天禄”的时侯,天禄也说过,昊天真龙族的纯血后裔,堪称龙族公主的“真龙姐姐”,被人间界的那个负心人,生生炼为“大道珍宝”,凭此一跃而登圣王!甚至造化洞天! 由此可见,道珍的珍贵之处。 陈浮生手中的无间龙雀,严格来说,只能隐约猜测是“道珍剑首”。而且这种猜测,还只是蓝公子自己的推断猜测,并无实证。 因为当年蓝公子秘密携带裂穹福地的“道珍剑首”,前往真龙山寻求真龙遗骸,发生极大意外。不仅自己身死,化为游魂,而且也丢失了福地道珍。 无间龙雀,据蓝公子的猜测,有可能是“道珍剑首”与真龙残魂相交结合,而蜕化出的一柄神剑。 甚至此剑蒙尘多年,无人可知。若不是在陈浮生手中重现光辉,几乎是永久地湮灭于世,难见天日。 但即便如此,这一柄底细难明的神剑,所能发挥的强大战力,也堪称是陈浮生目前最强臂助之一! 若无此剑,陈浮生不可能达到如今的成就。 所以陈浮生听到景无极拥有两件“道珍”,确实是非常惊讶。而且景无极说得很清楚,确信是“道珍”,并非妄言。 六七岁的孩童,毫无修行基础,却能斩杀枢神将,并且毫不费力。如此的惊世骇俗,那么掌中之宝的威力可想而知。 但是景无极又说得很轻松,明明是凭借两件“道珍”,在少年之时,便成为兵家第一福地的圣子储君。却说得不骄傲,很淡然,有一种手握重宝不自知的感觉。 陈浮生无言以对,一时间看不出景无极是赤子纯洁,还是极端自负。 景无极嚼着肉块,灌着酒水,瞧了瞧陈浮生,似乎也看出陈浮生的心意,不禁嘿嘿笑道: “你不也有道珍么?你觉得能打得过陆地神仙?还是能斗一斗九境圣王?或者说,有造化洞天的期望?” 陈浮生再次哑口无言,良久后,缓缓道: “我手中之剑,还未明确是否是‘道珍剑首’。但在我手中,威力绝伦,助我屡次涉险而过......至于你所说打不打得过陆地神仙,那自然是打不过的......” “只是我觉得,这并非是手中神剑不利,而是我的修行境界不足。” “非也非也!”景无极大笑摇头。 “陈兄,看来你对道珍的了解,并不算多。你知不知为何我手握两件‘道珍’,知者不算少,但却无人来抢?无人争夺?” “难道畏惧我的圣子储君身份?嘿嘿,当今世道,弱肉强食,且不说高高在上的圣王圣主,单说某些实力强横的陆地神仙,便可肆无忌惮,杀我一个圣子储君,又算得了什么!” 陈浮生一听,也是好奇,当即虚心请教。 景无极喝着酒水,娓娓说道: “所谓‘道珍’,大道至宝!确实是强,非常强!据我所知,若有全盛无缺的道珍在手,造化洞天也并非难事,一跃晋升洞天天仙!” “也可以说,一件道珍,即便不予法力支持,单凭本物,便可力敌陆地神仙。若是握在圣王手中,斩杀陆地神仙如拔草!” “若在洞天天仙手中,纵横宇外星河也不算难事。” “强,确实是强!但是‘道珍’却有几个缺陷,极难弥补。所以,便难以达到全盛无缺。” “达不到全盛无缺的‘道珍’便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还有反噬的凶险,乃是烫手的怪东西。” 陈浮生确实不知道还有如此典故。听起来,似乎手握“道珍”若不是全盛无缺,居然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景无极谈兴正浓,继续说道: “第一个难解的缺陷,便是‘道珍’择主!” “无论你陆地神仙也好,圣王圣主也罢,就算是遨游星河的洞天天仙,获得一件‘道珍’,却得不到归顺认同,也是白搭。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哈......” “陈兄应该知道,修行十大派,基本上家家都有隐藏的底蕴‘道珍’,称镇教之宝。但你却不知,某些福地圣王,根本拿不了‘道珍’,用不上,自家‘道珍’都不认他。” “即便强拿运用,那威力也大打折扣,甚至说不得还会有重大失手。这般头痛的东西,还不如自己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又稳又好。” 景无极或许是想到自己,指了指眉心: “你看,当年我只是幼童,毫无根基,但凭借‘道珍’却能斩杀枢神将。这便是择主!” “一件‘道珍’,若是归顺认同,管你什么凡夫俗子,还是圣王天仙,皆是等同视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服不行!” 陈浮生不禁莞尔一笑,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大有道理。 从这番话也能看出,当年蓝公子可以携带“道珍剑首”,裂穹福地却并无多大的意见。应该是“道珍剑首”归顺或认同蓝公子,只有蓝公子可以运用。 景无极继续说道: “第一个缺陷是‘择主’,若能解决,便可运用‘道珍’。但是,这只是先决条件,只能说不出错,没有幺蛾子。” “再然后才是第二个缺陷,称之‘命数’!” “命数?”陈浮生微微皱眉,似乎在哪听过。 “对,命数。也可称命格、命理,反正按凡俗的话来说,那就是与你的八字合不合。”景无极又再嘿嘿笑。 “打比方说,一件‘道珍’十成威力。若它与你的命数相合,那么在你手中,便可发挥八成威力,另外两成是你的根基和手段法门。” “但它若与你命数不合,十成力只能勉强发挥一二成力,堪堪也就大圆满神器的威力。那你要是圣王,你愿意用它么?是不是鸡肋?” “那些圣王也有话说,恁娘的这‘道珍’还不如我的大圆满神器顺手,我提心吊胆地用它做甚?” 景无极说得有趣,自己也是哈哈大笑,又灌了几口酒。 陈浮生听着也是颇有趣味,琢磨着“择主”和“命数”两个缺陷,也觉得有道理。 “如你这般讲,只要能达到归顺择主,达到命数相合,那么掌握‘道珍’便可展尽全力?直至晋升圣王,造化洞天?” 陈浮生不禁又是好奇的问道。 “不,还有第三个缺陷!”景无极抹了抹嘴,带着一些嘲弄的笑意,又再解释说道: “这第三个缺陷,才是最关键的缺陷。导致那些大人物,不敢任意抢夺‘道珍’,免得自己害自己。” “哦?”陈浮生兴致盎然。 “第三个缺陷,称为‘命殒’!”景无极笑眯眯说道,“这是最后一个缺陷,若能弥补满足,那么‘道珍’才是真正大杀器!甚至可发挥十二成顶巅至极的惊怖战力!” ...... 第216章 未卜先知、秘密 “何为命殒?”陈浮生再次虚心请教。 景无极摸了摸眉心,似有感慨的说道: “得了‘道珍’归顺认同,‘命数’也与之相合,便可算是道珍的半个主人。” “从此,既拥有‘大道珍宝’,那是不是也要有与之匹配的根基地位实力?” “所以这最后一个缺陷‘命殒’,便是逼迫你步步向前,一刻不得停留,不可出错。从微末修者至圆满神将,再至小乘尊者,再晋陆地神仙,然后突破九境圣王,再然后必当达成造化洞天!” “只有成就天仙,你才是道珍的真正主人,可发挥道珍的真正威能!否则,一切皆成灰!” 景无极缓缓倒了口酒,仿佛是无声地笑了笑: “在这一路上,你若倒在任一关口。无论是神将还是尊者,甚或陆地神仙、圣王......只要你出了错,未能突破,未能前行,那便会当即殒落,身死道销......” “而‘道珍’,自然便离你远去,万事皆休......” 景无极说完之后,又再无声地灌了口酒,眼中微有讽刺的意味。 一时间,枯老树下只有火堆噼啪作响,烧烤的肉块滋滋生烟。景无极和陈浮生沉默以对,另有一种安静难明的气氛。 “原来如此......多谢圣子景的指教!”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拱手致意。 “嘿嘿,你先前说,你手中之剑,不见得是道珍。但依我观之,此剑威力绝伦,与你修行之道吻合,相辅相乘。确有几分似是道珍的意味......” 景无极指了指陈浮生手边的无间龙雀,感慨道: “你我二人,皆是手握重宝。但却也可说是命途难言,今生一路前行,不可走错一步。否则......” 陈浮生举起酒葫芦,笑着说道: “我辈修行路,无论有宝与否,自当披荆斩棘,无畏前行!即使毫无命数命殒限制,那也要步步攀登,方可见巅峰!若是中途倒下,那也怨不得什么。” “吾命即本命!本命在我手,岂能因外物而惧之?” “来,喝酒!” 景无极听了,不禁也是哈哈大笑,高举酒葫芦: “陈兄所言,确是深合吾意!若无奋进无畏之心,那还修什么道,问什么仙!!哈哈哈哈......喝酒!!” 二人相视大笑,剧饮葫中酒,双双大呼过瘾。 陈浮生撕下一块烧肉,大口嚼着,又谈笑般问道: “你是什么时侯,知道自己是天仙转世身?似乎在这人间界,天仙转世身并不多见,难道是我孤陋寡闻。” “确实不多见......”景无极也大嚼手中肉块,含糊说道: “据我所知,近千年来,人间界传言的天仙转世身,寥寥数人而已。” “近些时,只有我、雍昼、苇驮三人,因为被选定福地圣子储君,再才传扬开去,众所周知。” “天仙转世身,只不过出生便有道珍择主认同,修炼的境界快些,出手重一些......其实和陈兄这般天骄,也是差不多,哈哈哈哈......” 陈浮生再次莞尔,摇头笑道:“那你这般基础起步,可比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要高得多的多。” “起步虽好,但鞭策也不好受啊......”景无极也是摇头笑言,“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有了道珍,然后便懂得不能走错一步的道理。” “如今即将晋升小乘尊者,然后还有陆地神仙之路、圣王之路......说是近在眼前,可也要稳稳的走哇。一步错,那就是成灰的下场,不服不行!” “所以,你和雍昼、苇驮,目前都是圆满神将,还未晋升小乘尊者?”陈浮生问道。 神嗣寰榜前三的这三位,确实是看不清修为,或许是因为天仙转世身的原因。 “是的。”景无极点头,“若不能安稳的掌握手中‘道珍’,那便不可贸然晋升小乘尊者。毕竟,任何修行者皆要祭祀洞天先祖,方可圆满晋升。” “若因为道珍不稳,祭祀时产生影响,那么晋升必然失败。咱们虽是天仙转世身,也要死得不明不白,嘿嘿......” 陈浮生默默点头,不禁有些想念祭祀洞天先祖。 毕竟每次祭祀,前往星河,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此次东海瀛靈福地之行,取到东土底蕴,就算是接近大功告成。回到宝骑镇后,五方底蕴全齐,便可自创灵山,真正晋升圆满神将! 想到东海,不禁又想起神嗣寰榜的榜首,天骄中的第一人“雍昼”。陈浮生立刻问道: “圣子景对雍昼了解多少?如何评价此人?” 景无极吐出一口酒气,眼神中略有些意味深长,说道: “我的本命道珍是眉间双剑,苇驮的道珍是婆娑双树,而雍昼的道珍,乃是一柄卦幡!” “他这卦幡,很古怪......约莫半年前,我偶然与他交过手。虽说当时只是戏言切磋,双方未尽全力......” 说到这里,景无极自嘲地摇头:“我和苇驮不相上下,前二或前三,也无什么区别。但我却真是觉得,雍昼排名榜首确实是实至名归!我打不过他......” 陈浮生听到“卦幡”,更是兴致盎然,毕竟在占卜问卦这方面,他也算是一把好手...... 当即好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卦幡很强?” 景无极的脸色逾发古怪,吸着酒水,缓缓道: “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他,他就是那种很怪,很诡异的法门,很难跟他痛快的交手......唉,总之是打不过,打不过......” 陈浮生一头雾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景无极解释道: “道门占卜问卦知道吧?” “嗯,知道。”陈浮生点头。 “雍昼是道门第一福地圣子,精通占卜问卦,然后又有‘道珍’卦幡......恁娘的!” 景无极突然骂一声,“他居然会‘未卜先知’!!” “你跟他打吧,他总能知道你的出手,知道你的动向,知道你的心思......你说这这这,怎么打?所以我以后肯定不会跟他打!太恶心人!!” “未卜先知?”陈浮生也是一脸古怪,世上还有如此邪门的能力? 如果说双方境界有差距,高层次欺负低级,胜之不武,那也是实力上的碾压。 比你快、比你高、比你强......也不能说是未卜先知。 但听景无极的意思,双方境界一样,但打不过的原因并非实力碾压,而是因为雍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去东海,能不惹雍昼就不要惹,没甚意思......”景无极嘿嘿干笑,又灌一口酒,突然手一顿,上下打量陈浮生。 他瞧了半晌,忽地猛拍大腿,惊讶道: “哎呦,恁娘的!我再才想起,你在用剑之前,用的乃是道门符法??而且还是极其高深莫测的符法!!” “对了对了,唉,我可真是眼拙!你并非兵家弟子,难道说,你是道门弟子???练的是双修法门???” 陈浮生微微一笑,颔首表示承认。 “哎哟,双修啊!可羡慕死我了!!啧啧啧......”景无极有些夸张地摇头晃脑,也确实是觉得无比羡慕。 “唉,我这天仙转世身,自出生起,便固定了路途。若非如此,我也尝尝双修、三修的滋味,可惜可惜......” 陈浮生想起当初姜母的劝告,以及河童说过的话,顿时笑道: “也不须有什么可惜。我这双修之法,并不长久。到了尊者境,乃至陆地神仙,必然舍弃,只能专修一门。” “否则,听说洞天先祖也不容我,难以晋升。” 景无极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摆手道: “话虽如此,但这些皆是传言,皆是揣测。毕竟当今世上,从未有人凭借双修三修之法,突破尊者、突破陆地神仙!” “更何况,陈兄你志向高远,走的乃是古圣之路,自创灵山。谁也说不准,你这双修之法,能否获得洞天先祖的认同,你说是不是?” 陈浮生大笑,又再举起酒葫芦:“承你吉言,若能成此奇迹,必当多谢圣子景的一番见解!” 景无极也是哈哈笑,灌了一口酒,抹嘴道: “不过这双修甚至多修之法,也不算奇迹。中州皇室‘纵横王派’的修行者,有不少皆是双修三修,活得也滋润得很。大不了,到时侯你投奔人皇......” 说到“中州皇室、人皇”,景无极的眉眼间突然有些不悦,顿时止住不再说下去,又闷了一大口酒。 陈浮生看在眼里,却也不方便多问。 不过,景无极难得遇见惺惺相惜的朋友,吃肉喝酒谈兴正浓,仍是继续说道: “中州皇室......嘿嘿,陈兄,你有没有遇见‘十凶’追杀?” 陈浮生点点头:“遇见了,是十凶之一‘十王旒殊’。” “哦?你遇见了?”景无极有些惊讶,更是兴趣高涨,追问道:“战果如何?” 陈浮生想了想,笑道:“她没赢,我也未输。” “哈哈哈哈......和我一样,那帮苍蝇凶是凶,但我也未输!哈哈哈哈......” 景无极觉得这个答案很是有趣,不禁畅快大笑。 笑过之后,景无极又再压低语气,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太平天下,人皇座镇,突然又蹦出‘近古十凶’?而且横行无忌,却无任何福地出手制止?” 陈浮生却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对“十凶”的了解颇少,只得摇摇头。 景无极嘿嘿笑:“十凶现世,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的。那些老家伙们猜测,十凶是人皇的磨刀石!因此现世!” “但我却是知道,并非如此,而是另有一桩秘密!” ...... 第217章 十凶非十凶 “另有一桩秘密?” 陈浮生含笑看着景无极,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今夜恰逢这位圣子景谈兴正高,居然能听到如此多的修行内幕。 景无极也似乎是许久没和人好好聊天,灌了一口酒润润喉咙,又再压低语气,娓娓道来: “修行界皆知,无论是‘远古十凶’、‘前古上古’、‘近古十凶’,皆是妖灵王族王血。它们可以偷窃、吞噬修行者的高端修为,而且有独特领域,堪称不死不灭之身!” 陈浮生注意到景无极所说“十凶”,分别说了“远古、前古、近古”,难道意思是说,并不是同一批? 按照顾君临给出的信息,无论哪个时代的十凶,皆是同一批。但听景无极的意思,似乎并非同一批。 “众所周知‘十凶’不死不灭,但在前两次的现世里,最终还是被灭了。虽说过程惊心动魄,凶险重重,但在各大福地的纪录里,‘十凶’确实被灭了。” 景无极的神态里,露出一丝嘲弄的意味,继续说道: “它们第一次被灭,是在三界大战之时,从此销声匿迹。第二次被灭,是中州人皇中兴,号令天下共灭之。” “而这一次现世,却又‘恰好’赶在人皇退位,即将宣告新人皇继位之时......”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大为诧异,忍不住道: “人皇要退位?” 景无极笑了笑,抿了一小口酒,微微点头: “此事乃是机密,知者不多,你听听便罢。” 陈浮生按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点点头,继续聆听。 “‘十凶’三次现世,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搅动天下风云,令所有不知情的修行者,瑟瑟惶恐,各方不安。” “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十凶’现世,并不是来捣乱的,而是带着不为人知的任务?使命?必须这么做?” 陈浮生听到这句疑问,立刻也是微微皱眉。 站在“阴谋论”的观点上,景无极这句话,确实是大有道理。 “十凶”确实是每次出现得很巧妙,就像踩着点现世。如此行为,也确实是颇有些“阴谋论”的意味。 “其实,‘十凶’只有十位,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已存在!也确实参与了三界大战,但却并未被消灭,而是依然存在。” 景无极淡然道,“后来现世的‘前古十凶’,最近现世的‘近古十凶’,已经不是真正的十凶。可以说,只是十凶的影子、傀儡、或者假扮......” 陈浮生顿时带着疑惑问道: “你如何证实,这后来两次的‘十凶’现世,并不是真正的十凶?” “因为它们太弱了!而且,居然不认识我的眉间双剑!”景无极哼了哼,肯定的说道。 陈浮生又再哑然,听这个意思,景无极的道珍双剑很出名?十凶必知? “不久前,我遭遇到了十凶追杀。但我的剑遁之术精妙,甩掉了其中一个。但最终仍是被纠缠,面对两个‘十凶’的围剿,分别是‘三王濮溯’、‘五王枭炀’。” “当时,我真是以为自己难以走脱,或许有身死道销的大危机。但我万万没想到,当我祭出眉间双剑,这两位居然不知我的道珍根底,被我当场闯出领域,再次遁走!” “呵呵......”景无极再次有些嘲弄般笑了笑,“陈兄,你或许不知,但我自己非常清楚明白!与我一起诞生的‘道珍双剑’,与最初的‘远古十凶’颇有一些渊源。” “所以,十凶必然知道我这双剑的来历。那么它们要想杀我,便应知道如何对付我的道珍双剑。只是可惜,围剿我的两位,居然懵懵无知,呵呵呵......” “原来如此!”陈浮生恍悟过来,也是不禁点头。 “所以我遁离之后,立刻寻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向他请教。并且留在他的书斋,彻夜查阅关于十凶的纪录。” “再后来,与这位长辈一番讨论之后,我再才知道......原来,如今现世的‘近古十凶’,并不是众所皆知的‘十凶’!而很有可能,只是‘十凶’的替身、傀儡、影子......总而言之,绝不是真正十凶!” 陈浮生琢磨这番话,其实在他心里,也是觉得“近古十凶”并没有传说里那么强横...... 他毕竟是亲自对战过“十王旒殊”,要说对方强不强,那肯定是强。但要说是历史上闻凶色变,人人自危的“十凶”,却又不那么像。 想到这里,陈浮生又想到一个关键。 似乎在“阿鼻集市”时,老王那帮人,说来说去,也只是在说“妖灵王族”,从未有一人提及“十凶”。 按道理,以老王等人的修为见识,绝不可能不知道“十凶”。但偏偏对“旒殊”的分身,只当作妖灵而已。 只不过陈浮生当时并未过多留意,此刻听了景无极的描述,想起这段事,再才觉得其中还真有些蹊跷。 景无极抿着酒水,观察陈浮生的反应,见他似乎并无惊讶,也是笑问:“陈兄,你是否认同我的说法?” “你说得有道理。”陈浮生点头,“一来是‘十凶’确实不像传说那般强大。二来,各家福地对待‘十凶’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按道理来说,即便不敢动手与‘十凶’作战,起码要有一些试探,或者一些防御方案。但在我看来,各家福地针对‘十凶’,有点像是故意放任,并不多么上心。” “对哇!陈兄果然不愧是我的知己!!”景无极猛拍大腿,显得很是高兴。 “我心中疑惑难解,与那位长辈一番长谈,又得知了一些隐秘。如此整理推论之后,便略微了解一些内幕!” 陈浮生当即微笑,再次洗耳恭听。 景无极颇有些得意,大灌一口酒,继续解释说道: “我与那位长辈分析,‘近古十凶’是磨刀石,也是诱饵!” “哦?何为磨刀石?何为诱饵?”陈浮生兴致盎然。 景无极笑道: “先打个比方,比如你是皇帝,膝下有十几个皇子,皆是储君太子,都可以接替皇位。但是,每一个又都难以抉择。” “皇帝要退位,只能选择一个皇子接替!” “如若陈兄你是这位皇帝,你该怎么做?” 陈浮生想了想,突然笑着摇头: “我没有当过皇帝......” ...... 第218章 吾辈神嗣寰榜之人 陈浮生的这句打趣和敷衍,顿时让景无极呵呵笑,不禁摇摇头,又再继续说道: “中州皇室,自然与凡间俗世的朝廷不同。凡间朝廷选择储君登基,要么择其贤能道德,要么择其忠孝仁义,甚至挑选最听话易掌控的弱子。” “但在我修行界,中州人皇座镇人间,个人实力其实算是其次。最主要最重要的是谋略!” “人皇之选,必须胸有雄图,拥有可统御人间十大派系、诸灵山、福地的雄材大略!” “如此,可称‘王道’!乃人皇之基!” 陈浮生听到此言,心中与有同感。 这或许就是“纵横王派”与其他派别的不同之处。 他不禁又想起阿鼻集市“逆巢”那帮人,个个皆是桀骜的陆地神仙,甚至犹有过之。老王能镇住这些人,单凭个人实力可不够。 同样想到,依此之言,“人皇”自三界划定后,统御人间屹立数万年而不倒。十大派至今遥奉人皇号令,天下承平,从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也确实能看出人皇的雄材伟略。 景无极的声音又打断了陈浮生的沉思: “人皇膝下各皇子,都掌控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包含交好诸多灵山福地、各处灵山关隘的调遣布防、人间界各区域天材地宝的采集划分......甚至,还有每年神嗣寰榜的列名资格点选。” 陈浮生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少年郎,居然懂得如此多中州皇室的内幕。 景无极瞥一眼陈浮生,立刻笑道: “你莫看我,我所知的也是那位长辈在耳边唠叨,耳朵听出茧来,才略懂一些。当然,平时无事,我也爱琢磨......” “嗯,话归正题,还是先前那个比方。皇帝想要挑选最佳皇子继位,那便要一场不大不小的劫难祸患,来考核印证。” “祸患不可太大,否则不易掌控。也不可太小,以免形同儿戏。” “那么,实力上略逊于真正‘十凶’,但是凶威、手段、作为等等,又完全可以类似的‘近古十凶’,便突然现世而出,带来了祸患!” 陈浮生微微皱眉,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人皇放出了‘近古十凶’?” 景无极摇摇头: “那也不一定,毕竟诸皇子之中,有实力又有势力的,皆可做到。或许正因祸患不大不小,利于皇子竞争,所以即便‘人皇’知晓,也乐见其成。” 陈浮生听到“有实力有势力的皇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顾君临。但随即又摇摇头,毕竟人皇那么多皇子,他也不熟悉,也不一定就是顾君临有此手段。 “听你这么说,‘近古十凶’现世成祸,那些皇子们又如何竞争?何为磨刀?难不成还是争来争去,仍要看谁杀得多么?岂不还是以实力取胜?” 陈浮生带着疑惑的问。 “非也非也......”景无极摇头一笑,“看来陈兄对于人间界的布局,并不怎么熟悉......” 他说着,但出手指,在眼前虚虚一划。 瞬间,便有几道线条若轻烟,汇聚散发,形成一个多线而成的方框范围。 景无极灌了口酒,又再指点说道: “我仔细查阅了‘十凶’肆虐的经过、路途,发现它们是散布东西南北四方而动。如此行径,和当年真正十凶齐出共进,又是截然不同!” 不愧是兵家种子,韬略方面,确实与其他派系不一样......陈浮生暗暗赞叹,凝视景无极画出的线条方框。 “陈兄,人间界有三千灵山关隘,你是知道的。” “灵山关隘,防御的乃是‘劫灾’!比起近古十凶肆虐来说,更为重要!” “但你或许不知,灵山关隘的选将、调遣、支援、资源补给等等,全都操于诸皇子之手。甚至可以说,人间三千灵山关隘的幕后主帅,实际就是中州那些皇子。” 陈浮生再才恍然,想起自己征战“文蕸关”的往事。确实从头至尾,都有顾君临的参与。 而且若不是顾君临出手,文蕸关的一场大战,也不会那般顺利,必定凶险万分。 景无极说着,手指在虚缈方框上连点。 陈浮生凝目细看,发觉兵家修行者在绘图方面,确实有些能耐。简单的线条方框,居然可以看出东西南北四方的灵山布防,还有“近古十凶”经历的路线。 从观感上来说,“近古十凶”就好像一股“流寇”,几乎把东西南北四方走了个遍。并且,在几处重要关隘方位,尤其显眼,应该是肆虐了一番。 景无极此刻就像个行军打仗的小将军,指着虚缈地图说道: “如若诸多福地的圣王、陆地神仙,皆不出手。那么面对‘近古十凶’的必然只是小乘尊者,或以下的圆满神将。” “还有,那便是神嗣寰榜列名在前,各家目前最值得栽培的绝代天骄!”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福地动荡直接影响隐藏的灵山关隘。更别说,大多神嗣寰榜天骄皆有换防关隘的责任。所以‘近古十凶’这个祸患,动摇了每个皇子的根基。” “所以每个皇子,必须倾尽全力,沟通各灵山各福地,安排救援各关隘、维护亲手选择的那些神嗣寰榜天骄......” 说到这里,景无极含笑看向陈浮生,颇有些自傲,说道: “现在陈兄看明白了么?何为磨刀石?” “面对如此局面,哪一个皇子能够做到井井有条,处变不惊,将所有灵山、福地、关隘、天骄等等,全都安顿得无懈可击!查疑补缺!那么,他便是继位人皇的最佳之选!” 陈浮生若有所思,分析景无极的言谈和眼前地图,终于是有些明白“磨刀石”的含意。 “还有一个推论......”陈浮生指着地图,“经此‘近古十凶’祸患而不倒的神将、尊者、天骄,也会被视为新任人皇的得力臂助。甚至,成为将来抵御‘劫灾’之难的可靠守将。” “陈兄不愧是我之知己!对,确实如此,既磨砺出了皇子,也磨砺出了干臣!”景无极抚掌大笑。 陈浮生揉了揉眉心,不禁也是失笑。心中想到,看来做一名中州皇室的嫡脉皇子,也确实不容易......但是人皇之位事关人间太平,再如何磨砺,也是应有之理! 二人相视笑后,举起酒葫芦对碰,又再剧饮大口,感觉到畅快。 景无极喝了不少酒,原本应是稚气少年般的形象,突然有些肃然老成,缓缓道: “其实三界划定后,看似人间承平无数年,但实则暗藏汹涌,灵山关隘外是不计其数,难以阻抗的‘劫灾’!而在这朗朗乾坤遍地,诸派福地圣王不问世间,醉心洞天......” “真正能响应号令,闻之奋起的,实则是为数不多的陆地神仙,以及那些仍有雄心的小乘尊者而已......” “至于最多的神将,如若前途断路,恐怕也只想自保己身。再若向下选择,不过是风吹草歪,一茬不如一茬......” 景无极不知想到什么,将手中酒葫芦,倾倒出一些酒水,洒向半空,喃喃道: “多少英魂,埋骨无人知......这人间太平,实则是有诸多大义之辈,前赴后继,披肝沥胆抛洒热血而得来......” 陈浮生静静看着这位少年圣子储君,有些觉得,或许此人转世身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景无极摇了摇酒葫芦,见酒已不多,又看向陈浮生,笑道: “来,饮完此酒!将来之人间,其实也要靠你我这般的神嗣寰榜上之人,奋先辈烈勇而前,平世间千秋太平!” “干!” “干!” 陈浮生亦是热血上涌,举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忽然! 又有一个声音,大喊道: “不愧是圣子景!吾辈神嗣寰榜上人,岂能坐视十凶肆虐?自当奋勇而为!!” 陈浮生和景无极,回头望去。 两个年青人掠空而来,前者身穿暗血劲袍,容貌黝黑,挺拔如松。另一人穿着金丝整洁道袍,气质凝藏沉稳。 “嗯??是你!!” “陈浮生?!” 突兀到来的两个年青人,一眼看见陈浮生,顿时双双惊讶。 ...... 第219章 天骄集 结 陈浮生微微一笑,认出这两个年青人。 当初在大荒试炼时,挡住鲲鹏巢穴之路的“许霞客”、“羊破虎”。 许霞客是东海瀛靈福地的道子,比圣子地位略低。而羊破虎是裂穹福地的兵杰,也比圣子储君地位略低。但这二人也是鼎鼎盛名的天骄,前途无限,位列神嗣寰榜前十。 “破虎,你们认识陈兄?”景无极好奇的问。 羊破虎和许霞客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在鲲鹏巢穴之外拦路,被陈浮生闯关冲阵,双双落败,至今仍是二人心中的痛。 “圣子景,萧冠和安无悠太子就是他杀的......”羊破虎赶紧说道。 “哦!那两个嚣张的小东西啊,杀得好!”景无极嘿嘿笑,撞了一下陈浮生的胳膊,又道: “我久在北秦闭关,并未参与大荒试炼,所以不知,你可不要见怪。” 羊破虎和许霞客听在耳中,更是大感惊讶。 二人谁也想不到,圣子景居然和陈浮生如此关系,仿佛多年的好友。 “破虎,你不是被派遣前去换防灵山关隘么?怎么擅自回来了?” 景无极淡然问道。 此刻在自家福地子弟面前,景无极若有若无散发出威严的气质。这是多年圣子储君地位所养成,并非刻意为之。 羊破虎带着敬意说道: “圣子景,北次‘近古十凶’突然现世,引发祸患动荡。东唐、西晋、南楚、北秦等地,皆有灵山和福地受到重创。最可恨的,便是诸多神嗣寰榜上的天骄,遭遇伏击,损失惨重!” “这些天骄的殒命,也直接影响了各处灵山关隘的换防职守。因此,有不少关隘受到波及,被域外‘劫灾’攻取。当前人间界的形势,有些吃紧......” 景无极和陈浮生互看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 他俩一个是刚刚从北秦出关,只是遭遇了一次“十凶”围剿。另一个刚从西晋赶来,救下焚京灵山后,还未动身。 此刻竟是想不到,人间各地的形势,居然已经乱到如此地步。 景无极当即皱眉道:“中州皇室诸皇子,都没有出手应对么?何以糜乱至此?” 羊破虎不好说话,转眼看了看许霞客。 许霞客施礼致意,平静道: “圣子景,陈师兄,如今人间界的乱起,确实有些出奇。似乎处处皆有漏洞,混乱不堪。雍昼圣子因此动用‘道珍’,折损寿命,占卜了一卦!” 景无极似乎是听到“占卜问卦”就有些头疼,摆手道: “废话少说,卦相是什么预兆?” 许霞客仍是平静道: “雍昼圣子占卜问卦的卦相显示,说中州皇室内乱,诸皇子自顾不暇,无力插手‘近古十凶’的祸乱......” 话未说完,景无极便怒道: “荒唐!!人皇座镇人间,诸皇子各安其职,难不成到了最关键时刻,全都是酒囊饭袋般的蠢货不成?!” “人间动乱,中州亦会震动!难道人皇和诸皇子,尽皆聋了瞎了?全都袖手不知?坐视不理?荒唐!!”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景无极怒不可遏,凛然若有剑气冲顶而上,浑身杀气如旋,眉间两痣仿佛星芒闪烁。 自诩沉稳有度的许霞客,以及悍勇的羊破虎,当即也是心中惊悚,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陈浮生安然无事,出声说道:“圣子景先听许霞客说完,他二人匆匆而来,定然是有什么事要告之。” 景无极再才压抑怒意,沉默不言。 许霞客稍绪心绪,再次说道: “得到卦相显示后,雍昼圣子当即面见瀛靈圣主,但无奈圣主已经闭关。后来,雍昼圣子又传信各方,询问其他福地圣王,亦如石沉大海。” “所以雍昼圣子断定,天下诸福地圣王,或许是共同遵守某些承诺,决定闭关不理。如今各家福地,只有少数陆地神仙掌权,但却并不能一言而决。” 景无极听到这里,不禁眼神微微一缩。 他此刻想到,裂穹福地如今也是如此,圣王闭关。若不是圣王闭关,大长老和金角长老讨伐焚京灵山,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毕竟白起当年得到“道珍剑首”认同,是裂穹福地唯一的一个可以动用道珍的尊者。除非重大叛逆,否则不会这般生生逼死白起。 景无极顿时将这想法,说与陈浮生听。 陈浮生微微沉吟,也告知伽澜佛国无圣王、农祇福地无圣王的事情。 “嘿嘿,陈兄,看来此前你我的分析,还是过于乐观。竟是未料到,中州皇室之内,也起了莫测的祸乱。” 听到景无极这句话,陈浮生立刻看向许霞客,沉声问道: “你二人匆匆而来,是不是帮雍昼传话?” 许霞客顿时敬佩地瞧了陈浮生一眼,点头道: “陈师兄明鉴。雍昼圣子已经召集所有神嗣寰榜前三十的天骄,前往东海灵鏊岛。准备以身作饵,吸引‘近古十凶’,然后毕其功于一役,歼灭之!” 景无极闻言,挑了挑眉头,突然笑道: “不错!虽说小爷我不大喜欢雍昼,但这个法子,却谋划得相当不错!与其坐等‘十凶’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陈浮生又问道:“雍昼如何得知,‘近古十凶’一定会上钩?” 许霞客笑了笑:“雍昼圣子说,若苇驮太子和圣子景,全都在灵鏊岛现身,那么‘近古十凶’必来!此乃卦相显示,万无一失!” 景无极呲了呲牙,似笑非笑对陈浮生说道: “你看,我说了吧,此人真是‘未卜先知’,就是这么邪门......” 陈浮生缓缓点头,不得不说,雍昼的做法,确实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与其分散被击破,不如合而反击之! 只是要想实现这个方案,必须要有一个谁都信得过,并且身份地位名望,都得到神嗣寰榜天骄们认同的人物。 即便是中州皇子,也达不到要求,难以服众。 或许只有神嗣寰榜的榜首第一人,“未卜先知”雍昼,才有如此的号召力。 “好,我们一同前去灵鏊岛!”陈浮生赞同。 景无极自然也无话说,长身而起,抛掉酒葫芦,大笑道: “破虎,前方带路!小爷我正好憋了一肚子气,待俺赶上前去,将那些苍蝇,杀个干干净净!!” ...... 第220章 人皇冠冕、青帝传说 中州皇朝。 未央宫。 恢宏浩瀚如仙境般的未央宫,乃是皇朝皇宫,巍巍屹立数万年,亦是“人皇”的权威象征。 此刻,在未央宫深处,一座不为人知的殿堂内。 殿堂虽然装饰华丽,但仿佛蒙尘一样,满是岁月侵蚀的留痕。并不算宽敞,布置得宛若祭祀所在,香烛烟雾缭缭。 无窗无门,只有一道金碧路径通往殿内尽头。 尽头乃是一面陈旧玉璧,浮雕着山河壮丽的景象。 若是陈浮生在此,一眼便能认出,这幅景象如画,正是传说中的未央宫至宝“原始鸿蒙皇舆图”。 但是比起仙祀大殿里那幅宏伟巨大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此处的图画显得颇小,另有一番神秘莫测的内蕴。 小型“原始鸿蒙皇舆图”的下方,乃是一个供案。 供案朴实无华,摆着三座青铜香炉。 每一座青铜香炉皆是清烟缭缭,烟气如柱,既不消散,也不浓烈,仿佛幻影一样。 更惊奇的是,三座青铜香炉缭绕的如柱烟气上,虚虚浮浮悬空着三顶“皇帝冠冕”。 冠冕含辉凝光,诸般璀璨炫丽蕴藏其中,说不出的玄妙威严,堪称人世间绝无仅有的至宝。 三顶皇帝冠冕,分为左、中、右,依次排列。 须臾间。 左侧冠冕泛放浓烈霞光,底下的香炉清烟,也变得逾发浓烈,如鼎柱般凝为实质。 一个威严大气,仿佛帝皇再现的声音,自左侧冠冕内传出: “有结果了么?吾观四皇子赵胤禛,谋略强横狠辣,野心勃勃,乃是整治沉暮腐朽山河,拟乱反正的合适之选。” 随着左侧冠冕发声,居中的冠冕同样绽放霞光,传出淳厚如雷鸣的声音: “吾意取十皇子顾君临。其人志高多谋,张弛有度,是适合调理人间的有道明君。” 左侧冠冕和中间冠冕,传声之后,随之略有沉默,似乎是等待右侧冠冕出声。 果然,右侧冠冕也是泛出霞光,传出空灵般的悠悠声音: “吾意并无人选,不论赵胤禛或是顾君临,皆是无趣之人。吾想要的,乃是意外之选......” 三顶冠冕,如有两方赞同,便可定论。 谁也想不到,居然各执一词,难以决定。 左侧冠冕威严大气的声音,继续说道: “人间要的,不是明君。自中州中兴数万年来,未央宫高坐皇位的,已经不是明君。现今人间界,沉疴累积,诸地圣王醉心洞天,妄想三界合一,再回原始。” “吾意选中赵胤禛,要的是暴君。扫灭一切魑魅魍魉,诛杀一切虚妄之辈,重整人间山河。以暴制反,人间仍是人间。什么三界合一,皆是笑谈。”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说道: “赵胤禛,嗯,还不是陆地神仙。他掌握不了‘原始鸿蒙皇舆图’,难以登基。上古皇气若不归顺,他不过也是笑谈......” 左侧冠冕威严声音道: “赵胤禛谋定而动,已经功成。他已得到索取之物,当即便可晋升陆地神仙。吾助他绵薄之力,掌控‘原始鸿蒙皇舆图’也并非难事。至此,上古皇气可归溯,视之如君。” 右侧冠冕只是空灵般笑了笑,再无言语。 中间冠冕淳厚的声音,说道: “人间界,诡谲变乱将起。暴君登基,却是适得其反。当年中州中兴之前,面临的局面,比今朝更凶险、更诡谲难言。稍有不甚,人间便要倾覆。” “但是,在当时登基之君,堪称万年明君。擅谋有度,威德兼备,致使天下归心。方有扫灭一切虚妄、镇人间万古千秋伟业。”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又响起: “顾君临,嗯,确实是明君种子。但依他的志向,恐怕不愿意戴上人皇冠冕。即使强行戴上,吾观他的态度,亦不见得会随波逐流,依旧守着三界之分。恐有反复......” 中间冠冕当即沉默,也不知是不满,还是默认。 左侧冠冕威严大气声音加重,说道: “后冠,你到底是何念想?暴君也不行,明君也不行。你若不抉择,中州人皇大位难以维系,人皇冠冕难以更换。” 中间冠冕沉默后,淳厚声音也是接着说道: “时日不多矣。冥狱镇压的‘逆巢’皆在蠢蠢欲动,那些冥君看似镇守,实则任其由之不闻不问。人间诸地醉心洞天虚妄之言,一但‘天缺’再开、‘北冥’底现,逆巢便可乘势而上。” “到那时,人间决无幸免。三界混沌日月大变之乱,只怕又要降临而来。”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依然不变,回应道: “让吾想想,让吾多想想......未明之前,吾不会有抉择。前冠、中冠,吾可在尔等面前立下承诺。不论暴君、明君,只要胜出者,愿意戴上人皇冠冕,吾便予以默认。” 左侧被称为“前冠”的冠冕,威严声音道: “好。‘十凶弄臣’的攻伐,已近尾声,即将有结果。居然另有稚子妄图以占卜问卦预兆结局,吾又岂能如他所愿......” 说完,威严大气的声音消失。左侧的“前冠”霞光消逝,渐渐沉寂无声,仿佛岁月古物般无色无光。 中间被称为“中冠”的冠冕,淳厚声音回荡: “大道尚且有缺,天上地下三界浑寰,任谁也不可说圆满。若有预兆,也必然有遮蔽......吾却要看看,到底有无意外发生......” 随即中间冠冕亦是同样无色无光,沉寂如古。 殿堂内陷入极至的寂静,仿佛幽幽坟墓一样。 半晌后,右侧被称为“后冠”的冠冕,发出空灵悠悠的叹息。 然后,空灵般声音似乎是在吟唱。 吟唱之音,宛若上古先民们祭祀先祖,虔诚祷祝一样。隐隐约约,在这吟唱声音里,依稀可听到“大地母亲”的含意。 “后冠”吟唱之后,又再仿佛自言自语: “大道有缺,有缺便是意外。万古封存的时光长河也有意外......天上地下人间,月月年年变迁,又岂能没有意外?......” “后冠”说完之后,又再笑了笑,随即一切消逝,归于无色无光。 ...... ...... 东海。 东海位于东唐疆域的边界,乃是人间最浩瀚广阔的大海。自古以来,南海最炫丽,却名望不高。北海最诡异,众所难见。唯独只有东海,举世皆知,万古流名。 此刻,一望无际的滚滚东海波涛上,宛若一片不起眼的浪花般“水雾”,起伏不定,随风逐流。 水雾如轻舟,陈浮生盘膝坐在雾舟上,极目眺望,欣赏东海的浩瀚景象。 在他的肩头,河童已经遁身出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可憋死我啦!” 陈浮生有些奇怪,自从驰援焚京灵山开始,河童就藏匿在耳内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河童抱怨之后,又再说道: “幸亏那个雍昼谨慎小心,让你们这些神嗣寰榜天骄们分散登岛......否则,你难有独处的机会,我也不好出来。” “怎么?你是不是在怕谁?”陈浮生好奇,打趣的问。 河童撇撇嘴,嚷道: “我乃河图童子,有什么好怕的!” 但它随即又嘻嘻嘿嘿说道:“只不过,嗯,我是怕连累你,所以只能躲着不出来......” “连累我?”陈浮生诧异,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河童坐在陈浮生肩头,解释说道: “你认识的这个景无极,他的道珍双剑,确实是有点来头。说是与‘远古十凶’颇有渊源,其实还真不是说大话。” “嗯嗯,渊源虽不多,但确实也是有。” 陈浮生微微一怔,继续静心聆听。 “原始上古之世,‘远古十凶’出现之时,却也正是‘三皇五帝’鼎盛时期。那个时代,三皇且不说,乃是万古崇仰的高祖!祖皇!” “单说五帝,个个皆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猛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人族出了五帝,三皇纵然再强,也不见得能打赢三界大战......” “但不知为何,三界划定之后,‘五帝’之名便不再传扬。不过呢,唯有其中两帝——‘炎帝’、‘青帝’,还是可以说一说。” 河童说到这里,笑道: “炎帝你已经知晓,算起来,你还是他老人家的孙孙孙孙辈女婿......至于另一位‘青帝’,你肯定是不知的。” 陈浮生对此上古传说兴致盎然,笑了笑,也不多嘴,静听河童的讲述。 河童继续说道: “炎帝,禀性宽仁,在五帝之中素有贤名。而那位‘青帝’却截然相反,暴烈凶猛,其战力在五帝之中,亦算数一数二!” “但是这位‘青帝’,却有一段传奇、凄美的故事。正因如此,才会自号‘青帝’。” “这个传奇故事的开头,青帝乃是一个荒野弃婴,出身不祥。他自幼在野兽堆里长大,居然与神兽为伍,甚至屠兽挖术,自己养成自己,修炼出了强横的本事。” “再后来,他被巫族捉拿,成为巫族奴隶。也是该当他传奇,居然偷学巫族传承,逾发强大,从奴隶成为巫族将领。” “只不过他毕竟是人族,眼见巫族残杀人族同胞,便愤而杀巫叛逃。后来被三皇之人皇收伏,成为人皇麾下大将!” ...... 第221章 太子死、圣子伤 “从此,青帝在人皇麾下,征战巫族和灵瑞神兽,杀出赫赫威名。更以自身心血,汇天材地宝,炼就本命之剑,称之‘紫气东来’!” “当时的青帝凭此神剑,堪称绝代杀星,乃是人皇麾下,最能打的臂助......唉,可惜命里有缘,却是一段孽缘......” 河童说到这里,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也不知是在何时,青帝居然恋上了灵瑞凰族的纯血‘青鸾公主’......一个人族、一个灵瑞灵种,彼此两情相悦,私定了姻缘......” “再之后,便是那传说中毁天灭地的三界大战!” “三界之战,‘天皇’斩杀灵瑞凰族的‘祖凰’,导致凰族不得不倾全族之力报仇。自然而然,凰族青鸾部,便不可避免参与血战......青鸾公主参战的结局,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也是默然。 难怪河童说“青帝”有一段传奇凄美的故事...... 河童叹息说道: “青鸾公主战败身死道销,悲痛欲绝的青帝,以恋人遗骸,融入神剑‘紫气东来’,改剑名为‘紫极生青’。” “从此,自号‘青帝’!” “三界历史大潮,不可阻挡。自此以后,‘青帝’便如同入魔,以杀证道,杀得天上地下尽知其凶威!” “当年‘远古十凶’,便有两位元凶,死在青帝剑下。所以说,神剑‘紫极生青’与十凶有些渊源,也说得没错。” “三界战后,青帝从此消弥于世,再无踪影......” 陈浮生听完这段讲述,也是不胜唏嘘。 沉默片刻后,他又再轻声问道: “难道说,景无极的眉间道珍双剑,与那传说中的青帝神剑‘紫极生青’有关?” 河童微微点头: “我认真地窥探过,景无极的眉间道珍双剑,确实与之有一点关系。” “当年青帝斩杀两个‘十凶’,过程中,神剑‘紫极生青’断了一小截剑尖。后来,这截剑尖,被称为‘紫煞无极’,随同青帝归隐之后,消失于世......” “我推断,景无极的眉间双剑之一,很有可能便是这‘紫煞无极’。” 陈浮生微微点头,心中琢磨“紫煞无极”的名字,再想到景无极的名字,两者间确实可说是有些关系。 但是琢磨之后,陈浮生不禁笑道: “你说了这多故事,我仍是不知你躲他干什么?为何说会连累到我?” 河童认真的说道: “我当初还在洞天星河时,曾在几位先祖座下听用。有一位先祖,便是‘紫煞无极’的主人。所以‘紫煞无极’认得我......” “浮生,你应知我的来历不凡。私离洞天星河,下界来投奔你......若我的存在,被流传出去,传到洞天星河,必然是害了你。” “所以我想,还是躲着景无极好些......” 陈浮生听在心中,确实也是感动。 要让这个憋不住的河图童子,时时刻刻躲藏不现身,确实也是委屈了它。 想起当初祭祀先祖时,在洞天星河“拐”走了这位河图童子......明明是宝贝,却是任劳任怨,同生共死不分别...... “河童!”陈浮生也是认真看着它,肃然道: “你我之间不须多说,任何人都不能伤你分毫!莫说是景无极,即便真有洞天先祖派人来捉你,除非我死,否则无人敢动你一下!” 河童顿时笑道: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说说。你这人下手太狠,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不吃亏就行。再说了,我还要等你自创灵山,还有福地之主,赶我走都不行!” 二人正在谈笑间。 忽有一道霞光如虹桥,自前方浓云水雾间延伸而来。 霞光虹桥上,有无数符箓光影幻现,一看便知,乃是道门手段。 立刻又有两个道僮,站在桥头,遥对陈浮生恭敬致礼,高呼: “奉雍昼圣子之令,前来恭迎神嗣寰榜诸位天骄!” 河童回望一眼,笑道:“不错,这雍昼确实想得周到。” 说完之后,又再遁身隐入陈浮生耳内。 陈浮生长身而起,迅快遁身,降落在霞光虹桥上。 ...... ...... 灵鏊岛。 此岛是瀛靈福地外围的著名岛屿,虽称不上大岛,但风景秀丽,奇花异草繁盛,乃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绝妙所在。 圣子雍昼成为福地储君后,灵鏊岛便成为他的独家领地。 此次雍昼召集天下神嗣寰榜前列天骄,共聚灵鏊岛,商讨应对“近古十凶”的祸患,着实也是下了一番心思。 除了一些伶俐聪慧的道僮之外,便再无闲杂人等留在岛上。并且每一位应约而来登岛的天骄,皆安排了单独的洞府。 洞府内一应俱全,甚至含有撤退的秘密通道。 所有洞府通向灵鏊岛的议事厅。 此刻,若有百丈灵光、千般华彩的护山大阵,笼罩在灵鏊岛的议事厅上空。 议事厅内,布置得颇为雅致。上首是三座灵玉雕琢的席位,向下依次左右两侧,则是精美绝伦的案几,以及罗列其中的坐席、蒲团、古树根等等。 厅内的气氛,表面上显得颇为和睦,安静祥和。 约莫有近二十余人,皆是神嗣寰榜上前列的天骄人物。每一位都是各灵山、福地的天才骄子,也是最早一批登岛的人。 陈浮生坐在最末的席位上,目光淡然,关注着周围。 在上首端坐的,是景无极和雍昼。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神嗣寰榜榜首第一人,从外貌上看,雍昼显得很普通,尖脸长眉,双目微眯,身材很高,却很是瘦削。 他穿着朴素的道门长袍,发髻简单插枝玉簪,双手拢在袖内。气质上平平淡淡,既非狂放,也不是内敛,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模样。 唯独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的眼珠,一个略黑,一个略白。说不好听的,就像一对阴阳眼。 陈浮生也是双瞳异色,与雍昼相比,二人算得上各擅专场,谁也别说谁更古怪。 除了上首端坐的景无极和雍昼,其余两侧分坐的各家天骄里,也有陈浮生眼熟的人物。比如许霞客、羊破虎等人,在大荒试炼时见过。 至于另有一些,也仅限眼熟而已,不知根底。 更熟悉的朋友们,比如宋重阳、李元璧,以及姜泥和瑶芝芝,却还未赶来灵鏊岛。 “陈兄,过来坐!” 突然,景无极开口,笑眯眯对着陈浮生招手。 陈浮生微笑摇头,并不想坐在上面,受人关注。 景无极却是不大乐意,亲自下来,挽起陈浮生的手臂,将之按在席位上,并排坐下。 这一个突兀的举动,立刻打破了议事厅里的气氛。 顿时便有几位声名不错的天骄,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其中有一人,更是按捺不住,霍然站起,沉声道: “圣子景,你和雍昼、苇驮,位列神嗣寰榜前三,若是坐在上首,我们也是服气!但这小子毫无来头,凭什么可以坐上位?!” 立刻便有几人,纷纷附和,显得义愤填膺。 厅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异样,各怀各的不满和心思。 但景无极似乎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争议,但置若罔闻,仍是脸色如常,笑了笑,说道: “苇驮还未来,鬼知道什么时侯来。既是空了一个主位,我让陈浮生来坐,有什么不对的?嗯?” “陈浮生”这个名字一出,厅内的气氛,瞬间又是大变。 “他就是陈浮生?” “他居然是那个陈浮生?” “原来是他......” 这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不同的含意。 当初陈浮生在大荒试炼一鸣惊人,从此天下谁人不识君! 但毕竟他那时刻意隐藏形貌,而且穿的是平常布袍,给人映像不算很足。名声虽盛,模样却很含糊。 此刻由于在灵鏊岛做客,穿了一件洞府里备好的深青道袍,背负长剑,足踩云丝道履,另有一股卓越俊逸之气,和此前那个含糊的陈浮生,截然不同。 在场的除了和陈浮生交过手的天骄之外,其实真正说起来,确实是面对面都认不出陈浮生。 景无极看了看厅内众人的反应,含笑不语。 雍昼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浮生,但仅只是眼光微微一亮,随即归于平静,沉默不语。 羊破虎是裂穹福地圣子,自然要为圣子景出头,立刻大声道: “陈师兄斩了安无悠和萧冠,天下皆知!数日前,又独战苇驮太子,将其惊退。试问在座的哪位,能比得了陈师兄的实力?” 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又是轰然。 任谁也想不到,陈浮生居然和苇驮太子交过手。甚至听羊破虎的口气,陈浮生似乎竟是胜出一筹? 当即便有几个出声不满的天骄,沉默低头,不再纠缠此事。 但最先表达不满的那位,却仍是不屈不挠,沉喝道: “我等既是响应雍昼圣子号召而来,自然是以神嗣寰榜的排位为主!否则,上首主位人人可坐,那要神嗣寰榜干什么?干脆也别排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立刻便有同样心思的天骄,表示认同。 神嗣寰榜是中州皇室颁布天下的榜单,是无数年来最具公认、最具信服的天骄名单。榜单的座次,便代表各天骄的最真实的实力。 羊破虎当即瞪眼望去,不禁嘿嘿道: “原来是蛊门的蔡师弟,那某家却要问问你,你觉得谁应该替换陈浮生,坐到上首主位?” 蔡师弟脸色不变,大声道: “自然是我蛊门当代大师兄,圣子储君‘桑酋螺’!” 此人说到“桑酋螺”之名,顿时又再令大多数天骄脸色一变,却无人有多少争议。 羊破虎的脸色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哼了一声。 蔡师弟环顾四周,立刻有些得意,继续大声道: “现今神嗣寰榜排位,我蛊门圣子储君‘桑酋螺’名列第四。除却雍昼圣子、圣子景、苇驮太子,那便是我大师兄名正言顺,可登上首主位!又岂能屈之这陈浮生之下??” 当场又有另一个蛊门的天骄,扬声问道: “请问陈浮生的神嗣寰榜排位,是第几名?” 蔡师弟哼了哼:“若我记得无错,陈浮生是第二十名!” 那个蛊门天骄又再叫屈,高声道: “既是二十名,何德何能坐上去?难道我蛊门圣子储君来了,还要委屈陪坐在下方??是何道理??” 顿时厅内的气氛逾发显得异样,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不想看热闹的又觉得烦琐。 景无极被这番话吵得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传音问陈浮生:“你是不是跟蛊门的有仇?” 陈浮生想了想,确实是在黄泉路上,杀过不少蛊门的人。不禁点点头,含笑道:“嗯,应该是有仇。” 景无极嘿嘿两声,也不多说,直接看向雍昼,问道: “你是主家,你说句话。” 雍昼一直处于眼观鼻,鼻观心的淡然态度,此刻微微睁眼,阴阳黑白的眼瞳环顾四周,缓缓道: “桑酋螺恐怕难以赶来,而且,苇驮太子肯定是来不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惊诧,顿时忘了议论陈浮生的席位,纷纷盯着雍昼。 景无极皱眉道:“雍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何来不了?” 雍昼仍是平平无奇的淡漠语气,说道: “苇驮太子已死。桑酋螺重伤。” “啊??” “什么??” 厅内霎那一片震惊哗然,许多天骄闻言起身,骇然失色。 ...... 第222章 先锋、诱饵 景无极瞬间亦是眼中寒光四射,眉间凝蓄可怖的杀气,即使是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惊人消息。 陈浮生却是不动声色,虽然内心也是吃惊不小,但一番心思却是关注在雍昼身上,暗自琢磨雍昼为何隐瞒,此刻再才说出。 议事厅内,所有人闻言骇然。另有两位佛门天骄,以及三位蛊门天骄,皆是悲愤欲绝,齐齐起身喝道: “雍昼圣子,你是如何得知??” “此事是否为真??” “苇驮太子乃天仙转世身,岂能说亡便亡??” “我蛊门大师兄有替魂神蛊,谁能伤他??” 一时间,愤怒、狂躁、猜忌、不满的各种情绪,混杂诸位天骄的暴发气息,全都涌向雍昼。 端坐上首主位的雍昼,面色仍是平静如古井,只是伸出白皙如润玉般的手掌。 所有一切涌动的愤烈“潮汐”,全都消弥于手掌之外。 雍昼缓缓伸出一根食指。 食指尖,瞬间缭绕起晦暗的斑斑点点,随即光芒晶亮,宛若星辰光华,铺陈开来。 在这星辰光华之内,有无数阴阳黑白纵横的虚线,牵扯出如千万蛛丝结网般汇聚的画面。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 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确实是占卜问卦最高深的“河洛星象、诸世浮图”...... 雍昼食指间的画面,如虚如幻,已经呈现于所有人眼前,就仿佛身临其境,纤毫可见...... 画面里,只有一尊雄伟如巨山的巍巍佛陀之相。然后佛陀脑后,乃是名传天下的“婆娑双树”。 但在此时此刻,这个画面呈现的瞬间,佛陀和“婆娑双树”宛若溃灭一样,以近乎绝望的观感,轰然倒塌,破灭成灰...... 无数灰败、衰退、寂灭的死亡气息,宛若重现,席卷而出,让议事厅内所有的天骄们,感同身受,毛骨悚然。 景无极和陈浮生互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因为雍昼呈现出的灰败死亡画面,与苇驮遁身的绝妙法门“寂”,并不相同。 景无极和陈浮生都是亲眼见证了“寂”的过程,那是苇驮的保命法门,以混沌大气缩为极至一点,既是防御,也是遁身撤退。 于“寂”中消散,于“寂”中涅槃复生,此乃不死之佛的真谛。 但是眼前这一幕,是绝对的死亡!并非主动的“寂”!而是彻底的湮灭、衰败、消逝......再无任何涅槃复生的可能! 雍昼放出这个画面,脸色仍是古井无波,再次伸出第二指中指。 中指指尖,依然是之前的过程,呈现出“河洛星象、诸世浮图”的画面...... 在这第二幕画面里,是一只庞然巨躯,狰狞嚣张的远古洪荒“神蛊”。虫有九头,九头各异,异相如辉喷洒。 但是此刻纵横无敌般的“神蛊”,却是身躯断裂,无数血肉、黑噩孽障、呼号可怖的幻相、诸多白骨残影等等,全都被撕裂,形成扑天盖地的碎屑漫天飞溅...... 比起第一幕佛相双树的死亡湮灭,这第二幕呈现的是血腥弥漫的大恐怖,仿佛尸山血海流淌眼前,甚至可以闻到熏人欲呕的污秽气息。 议事厅内的氛围变得压抑,极至的死寂无声。 所有神嗣寰榜列名的天骄们,忍不住有着发自内心的颤栗。众人皆是各家天才骄子,也是天下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精英人物,自然能看出,这两幕画面内容的含意。 天仙转世身、佛国太子苇驮,果然是死了!! 蛊门圣子储君、神嗣寰榜第四人桑酋螺,生死不明! 雍昼淡然收回手掌,阴阳黑白的眼睛环顾众人,缓缓道: “诸位,‘近古十凶’来势汹汹,目标即是我等神嗣寰榜列名之人。无论是榜首第一,还是二三十,皆是一样会遭到追杀、诛灭,无人可独善其身。” “此次我召集诸位共聚,就是要商讨一个反击的攻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奋起击之。如此,方有所为!” 他这话一出,佛门和蛊门的几位天骄,顿时悲愤附和: “雍昼圣子,吾等愿受调遣!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景无极突然起身,举臂而起,握拳如剑,大喝一声: “杀十凶!!” 陈浮生同样是霍然站起,沉喝:“杀十凶!!” “杀十凶!!” “杀十凶!!” 霎那间,在场二十余位天骄,皆是昂扬而起,愤声高呼。 原本有些兔死狐悲的忧虑和畏缩,此刻在这滚滚如潮的同仇敌忾气氛里,也变得热血上涌,难以自抑。 这些人皆是精英,顷刻便能明白“大恶不除、自身难保”的道理。 苇驮也能死,桑酋螺也能死,谁又敢说自己能活? 雍昼看着眼前众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欣慰激动的情绪。 但他立刻恢复镇定,虚按手掌,说道: “我等众心戮力,方可诛灭凶邪。诸位不妨各抒己见,所谓谋而后动,有了攻守方略,才可言胜。” 议事厅内的群情慷慨,缓缓平息,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景无极。 毕竟兵家擅攻伐,而且景无极又坐在主位,战力更是名震天下。即使是雍昼,单论生死相搏,或许也要略逊半筹。 景无极目光灼灼看了看众人,突然一笑: “我当先锋!只管杀,不管埋!有何攻略只须说与我知,同受调遣。至于筹谋定策,还是听雍昼圣子的。毕竟此地是东海,他既然召集在此,必然是有一番考虑。”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纷纷又看向雍昼。 但是,其中也有几个颇多顾忌的天骄,忍不住说道: “咱们甘受调遣,杀十凶,自然是不畏生死。但此次祸患足可称举世震惊,为何中州人皇皇室,毫无声息?” “是啊,二位圣子,神嗣寰榜是中州拟定的榜单,咱们冲杀在前,绝不含糊。可为何皇室皇子,个个缩首不出?” “至今为止,中州皇室未有任何表率。‘近古十凶’祸乱灵山福地,残杀榜上天骄,难道人皇袖手旁观?是何道理?” 有人开头质疑,立刻便有人附和跟进,纷纷表达不满和怨愤。 毕竟这人间界,听的是人皇号令,皆知人皇座镇天下的亘古道理。如今人皇不动,却要臣子拼命,确实说不过去。 景无极嘿了一声,淡然道: “现在已是没道理可言,十凶杀上了门,还谈什么道理不道理。咱们先干好咱们的事,有命活着,再去中州讲道理。否则,命都没了,还谈狗屁的道理!” 羊破虎也是与有同感,大声道: “苇驮和桑酋螺便是前车之鉴!连这二位都讲不出道理,还有什么好说的!” 议事厅内,顿时恢复沉寂。 景无极和羊破虎的话虽刺耳,但确是事实。 雍昼也不纠缠这个话题,直接说道: “我想将这灵鏊岛,做为此次反击的主战场。在座的诸位,以及即将赶来的同道,合力一心,将那十凶,阻击在此。” 众人听出雍昼语气中的决断信心,顿时附和道: “雍昼圣子尽管调遣,生死之事,不敢推托!” “是啊,咱们既然来了,决无退缩可言!” “怎么攻,怎么守,雍昼圣子划个道道,咱们听从......” “说不定此次我还能斩杀一个‘十凶’,让榜位再往上挪挪,哈哈哈哈......” “哈哈哈......此言有理,是福是祸,就看今朝......” 瞬间议事厅内士气高涨,众人心态逾发平稳。 雍昼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缓缓说道: “我以占卜问卦之法,已是算出,此次前来灵鏊岛的‘十凶’,只有九人。而且,据我推测,‘十凶’只剩九人......” 话音未落,众人又是一片惊诧。 这句话,比刚才苇驮和桑酋螺那两幕画面,同样震惊不小。 景无极也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死了一个?” 陈浮生坐在旁边,不动声色。 雍昼点点头,缓缓说道: “卦相显示,‘十凶’缺一,极有可能是身亡。至于如何身亡,咱们暂且不论,以后再追溯。” “既然‘十凶’缺一余九,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胜机。毕竟众所皆知,‘十凶’圆满联手,齐出共进,才是最可怖的实力。如今有缺,那便并非全盛期。” 陈浮生微微挑了挑眉头,确实是不知道,原来十凶还有这个缺陷。如此看来,当初一心斩灭“旒殊”的想法,也算歪打正着。 “我的想法,是以诱饵,逼迫‘十凶’九人分散。若能将其分为三股,那么咱们的胜机,又再多了一些。” 雍昼说道,“所以,这分散三股的先锋主将,便要着重考虑。既要可以吸引‘十凶’,也要有一战之力。不可当之即溃,导致满盘皆输。” 景无极捏了捏拳头,嘿嘿道: “不多说,小爷我算一个。” 雍昼点点头,平静道: “我身为主战,必然要算一个。” 议事厅内的众人,顿时瞪眼顾盼,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当此任。 陈浮生微微一笑,看了看景无极和雍昼,说道: “我既坐了这个席位,也算我一个。” 话音刚落。 景无极和雍昼还未表态,此前的蛊门天骄,以及佛门天骄,全都脸现疑色,出声道: “陈浮生,你勇气可嘉。但是‘近古十凶’的凶威,你又未曾见识,何敢担此重任?” “我佛国太子苇驮殒落,此仇必然是我佛门来报!我们推举红莲师兄当先锋!” “蛊门岂可退避?桑酋螺储君仍在,仍可一战!” “我推举儒家圣子,此战乃重中之重,儒家必当先锋!” 一时间,议事厅内异议纷起,又再陷入争论。 景无极瞪了瞪眼,实在听不下去,猛一击掌,喝道: “吵什么?!!” 声若雷霆轰然,当即压下了诸多杂音。 景无极见众人终于闭嘴,立刻质问道: “你们也知道事关重大,‘十凶’分三股,每一个诱饵主将,皆是身负重任。若有差池,满盘皆输!” “老子却不明白了,为何明知不易,你们还要争?难道都是觉得陈浮生不行?还是觉得你们自己能行?嗯?” 厅内众人,却又沉默不语,只是脸上表情还是不服。 雍昼看向景无极,淡然道: “他们争的是名份,也不算毫无道理。” 景无极从雍昼目光里,似乎看出什么,不禁摇摇头,骂一声:“真恁娘的......都不是东西!” 陈浮生静静端坐,也明白了雍昼的意思。 这一场神嗣寰榜集结而来,反击“十凶”的战役,必然名传天下。且不论结果如何,造成的影响足以记入史册。 如若雍昼、苇驮、景无极,三人皆在,那么就是毫无质疑的前三人选,先锋主将。 但现在苇驮已亡,缺的主将之位,谁能顶上,谁就是众所公认的前三实力。谁就是比肩天仙转世身的天骄之天骄。 修行界万古千秋以来,“名望”不可不争!否则,十大派何来先后?神嗣寰榜何必排榜?天下灵山福地又何必争锋? 实力固然重要,但名望不可或缺。 陈浮生也深知这个道理,而且此前蓝公子、姜母等长辈,也多次说过这个道理。 只是陈浮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身怀秘密过多,始终低调行事。所以对于争名,从来也算不上热衷。 景无极虽然懂这个道理,但他也只能骂一句,却也不能立排众议,坚决把陈浮生顶上主将。 雍昼突然转眼看着陈浮生,阴阳黑白双瞳里,若有微光闪烁,以极低的语气说道: “陈师弟,你有无把握?” 陈浮生暗暗一怔,没想到当此时刻,雍昼居然也顶了他一手。 毕竟雍昼根本不知他的实力,而且要是说起来,陈浮生不仅和蛊门有仇,和道门也不大对付...... 思绪之后,陈浮生也不犹豫,微笑道: “陈某必有把握,不负重任。” 杀十凶是大事,陈浮生心知,所以也不会在意那些营营蝇蝇的细枝末节。 ...... ps:感谢书友“mrwhat”打赏;感谢“五色火”打赏;感谢“暗虎子”打赏; 多谢各位读者的大力支持,感激不尽! 另外,也厚颜跪求月票。本书要想吸引更多关注,月票很重要!谢谢! ...... 第223章 预兆无错、中途岛 雍昼得到陈浮生肯定的答复,微微点头,环视众人说道: “第三位先锋主将之选,我和圣子景皆是举荐陈浮生,诸位可有异议?” 景无极哼了一声,目光掠过每一人。 议事厅内的各家天骄,眼见如此,再争议也是徒劳。况且他们推举的人,也不在场,说也白说。所以尽皆沉默,默认了陈浮生的地位。 雍昼再次抬起手掌,缓缓一挥。 霎那,便有无数阴阳线条交汇,无数幻相浮现,形成了灵鏊岛的景象地图。 雍昼指向岛前、岛后,以及岛屿左侧: “我已经进行过占卜问卦预兆,如若采用诱饵方式,将‘十凶’九人分为三股。那么此处三个地点,便是最为可靠的伏击地点!” 在场众人对于雍昼的卜卦之术,自然是信服的,皆是凝目关注幻相岛屿地图。 “前岛诱饵至关重要,关乎‘十凶’是否愿意分兵。所以我将亲自去往前岛做诱饵。” “后岛诱饵同样至关重要,因为此地为我预兆的‘十凶’退路。若一切谋划成功,‘十凶’将会从此地撤退。而我也精心设计了圈套,削弱他们撤退的速度。” 雍昼说到这里,自然是看向景无极,肃然道: “圣子景,我想你来做后岛主将!” 景无极淡然颔首,也不多说。 雍昼再次指向岛屿左侧的方位,继续说道: “中途岛,在我的预兆里,介乎于危险和不危险之间,略有些复杂......”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一怔。 这也是第一次听到雍昼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先说何谓‘不危险’。”雍昼解释道,“我在前岛做诱饵,‘十凶’若中计,必然分兵向后岛撤退。但若不中计,它们便会猛攻前岛。” “所以前后之间的中途岛形势,可说是支援路,伺机而动。因此可说是不危险......” “但若我的预兆不对,此地便极其危险......”雍昼的话语里,少见的带有一丝犹豫,但仍是继续说道: “预兆不对,‘十凶’便不会去前岛,也不会去后岛,而是直取中途岛!” “诸位有所不知,为了此次反击‘近古十凶’的决策万无一失,我损耗了一份寿元和心血,遮蔽了昊天天机。” “众所周知‘十凶’乃是妖灵王族王血,可窃取十大派真传法门,其中也有擅长占卜问卦的强者。只是与人间界略有不同,妖灵若占卜,必然会经过昊天天机的预兆。” 雍昼严肃说道,“我遮蔽的昊天天机,也并非万无一失。如若‘十凶’看破预兆,那么此次反击,却反而成为它们的伏击!” 他指向金鏊岛地图,又接着说道: “中途岛,既是首尾相望,又是灵鏊岛的中枢。若被‘十凶’攻陷,那么即便我在前岛,圣子景在后岛,也无法汇合,反被其分而击之。” “所以,中途岛的先锋主将,既可说不危险,也可说极度危险。” 众人尽皆明白过来,雍昼解释得非常清楚,难怪他有模棱两可的一丝犹豫。 当即便有几个心大的天骄,笑道: “雍昼圣子的占卜问卦,世所罕见,又是天仙转世身,自然是算无遗策!我们皆是信得过的!” “世间遍传‘未卜先知’之能,雍昼圣子无愧第一人!你所说的顾虑,依我看来并无纰漏可言!” “我觉得前岛和后岛最重要,有雍昼圣子和圣子景做为首尾主将,咱们放心得很。至于中途岛么,呵呵呵......” “是啊,咱们都听明白了,雍昼圣子无须多虑......” 雍昼早已是殚精竭虑,将此次反击过程,尽全力算得万无一失。听到众人的赞同之后,看向陈浮生: “陈师弟,那便有劳你做为中途岛主将,镇守此地!” “好。”陈浮生也不多言,点头同意。 雍昼终于将三份重担,分发出去,顿时缓缓松一口气,又再说道: “先锋主将已定,那么便是分派诸位天骄,协助前岛、后岛、中途岛的防御。” “当然,如今还有其他同道赶来,不必急于分配。诸位还有一天时间,最多一天半,便要依计而行,全员就位!” 在场的所有天骄尽皆起身,致礼道: “必不辱命!” ......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众人散去。 但是陈浮生总是隐隐觉得,内心略有略无,微现一丝担忧。 他毕竟是道门出身,这一路走来,多次凭借占卜问卦涉险而过,也算是颇有心得。 虽说明面上比起来,雍昼更胜一筹。但陈浮生总觉得,还是自己再算一算比较安心。 “雍师兄!” 陈浮生叫住即将离去的雍昼,轻声道: “敢问雍师兄在对‘近古十凶’占卜问卦时,是否有‘十凶’的关键信物?” 雍昼和景无极并肩,闻言皆是回首打量陈浮生。 “你小子还信不过他,他可是未卜先知!!”景无极打趣道。 雍昼脸色平静,问道: “陈师弟如此问,难道也想占卜一卦?” 陈浮生笑了笑:“我也略懂一点占卜问卦之术,也想琢磨一下,看看能否有所帮助。” “哎哎哎,是啊,老雍!这小子也是道门的,哎你总是背把剑,我差点又忘了。”景无极脱口而出,自己也是笑了。 雍昼的阴阳黑白双瞳,深深瞧了陈浮生一眼,淡然道: “信物,自然是有的。但若要占卜问卦,求得预兆,除非是有‘道珍’之物辅佐。” “陈师弟,我即便给你,你又何来‘道珍’之物,进行占卜问卦?” 景无极在旁边挠头道: “嗯嗯嗯,老雍说得也是有道理。陈兄你应知道,‘十凶’等同于小乘尊者以上,接近陆地神仙。若无强大辅佐之物,绝无可能得到占卜预兆。或许,还有反噬的凶险!” 这个道理,陈浮生当然懂。 但是手上有“河图童子”,那都不算事。 何况,无论多么凶险的预兆,都可以到“天地桥”上面去启发解读,更是万无一失。 陈浮生仍是微笑道:“多谢雍师兄和圣子景提醒,只是我还想试试。若有凶险,必不强求。” 景无极瞧了瞧陈浮生,欲言又止,也不再劝,看向雍昼。 雍昼沉吟片刻,点头道: “好,陈师弟既然有心,我自然不用拒绝。但是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占卜问卦的反噬你应该明白,我便不多说了。” 说着,五指一屈。张开手掌后,露出一缕头发。 ...... 第224章 卦相、依然不安 陈浮生的单独洞府内。 河童围绕着一团虚浮如幻的“头发”,好奇的观望琢磨。 这一缕得自雍昼的“头发信物”,是一团氤氲浑浊的光华,包裹着许多如丝如屑的碎物,凝结而成。 “我感应到有‘十凶’气息、也有中州皇气、还有更加神秘莫测,却令我悚然的大恐怖......” 河童异乎寻常的有些畏惧,低语说道: “这个雍昼,不简单!相当的不简单!居然能够弄到手如此复杂的占卜信物!” “你觉得他是怎么弄到手的?”陈浮生也是若有所思的问。 “拿到十凶的信物,可以理解,毕竟他在此之前,应该是和十凶交过手,全身而退。” “拿到中州皇室的信物也能理解,他是神嗣寰榜第一人,手中掌握的势力不比皇子们低,甚至还要更强。” “至于你所说的,大恐怖?是什么存在?” 河童听了之后,摇摇头: “我和你不同,我是河图童子,能感应到的微妙气息,比你更多。但也只是感到而已,究其源头,我也说不清。” 陈浮生瞧了瞧河童,微笑问道: “雍昼凭此‘信物’,占卜问卦得出预兆,再才敢在灵鏊岛进行伏击。他能占卜,你行不行?” 河童顿时不乐意了,傲然道: “什么叫我行不行?天上地下,三界浑寰,就没有我河图童子不敢占卜的事!!” “好,在下静侯河图童子的出手。”陈浮生笑道。 河童哼了哼,再次围绕“信物”打了几个转之后,态度非常谨慎,说道: “还是咱俩之前的配合。我用‘止星封镜’之术,你来保护我!切记,一定要慎之又慎!” 陈浮生点头,祭起体内龙骸灵山法力,托着“敲门砖”而出,浮现河童面前。 河童也不犹豫,遁身进入敲门砖。 一切妥当。 河童一口气喷出。 霎那星芒降临。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弹指霎那。 无数丝丝缈缈的星芒阵列展开,铺陈于“信物”之上。诸般玄妙离奇的星斑幻影,如网汇聚成图,逐渐卦相成形。 当初陈浮生和河童在联手占卜“神仙灵蛊”的时侯,早就有了默契。 不等占卜问卦的结果完全展示,陈浮生力尽全开,手握无间龙雀,磅礴的日月交辉伟力,全都凝聚在敲门砖上。 顷刻,浓浓的殒命危机!如期而至! 蓬~~ 蓬~~ 啵~~ 河童身上的保护,不断被灭。 但是陈浮生如今的实力手段,已非往昔,足以保住河童不受反噬伤害。 河童抓紧最后一瞬良机,再次喷出一口气。 气焰就像蒙尘,“覆盖”在即将显影的卦相上。 眨眼间,陈浮生悬于顶上的殒命危机,骤然溃无。 星光缭绕而出的卦相显影,已是浓缩为一面薄如蝉翼的“模糊镜面”。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堆灰尘结晶。 河童再才从敲门砖里遁身出来,大松一口气,不由得也是赞道:“不错啊,你现在的保护手段确实让我安心。” 陈浮生笑了笑,伸手一摄,将得到的卦相结果“止星封镜”牢牢握住。 “你等我片刻,我去看预兆启示。”陈浮生嘱咐一声,然后不再犹豫,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自从离开时光长河之后,这还是陈浮生第一次来到“天地桥”,但也顾不上感慨,他赶紧关注指间的“止星封镜”。 深吸一口气,陈浮生揭晓蒙尘的镜面。 瞬息! 轰~~ 赫然有三段极至璀璨,完全难以想像的光亮,冲斥进陈浮生的眼中、脑海、倾覆全身。 在此刹那,要将他吞噬殆尽。 关键时刻,“天地桥”发挥压制威能! 所有极至璀璨光亮仿佛退潮一样,无声无息的消逝。 陈浮生眼前再次清晰,仿佛从未被什么侵扰。 “止星封镜”的蒙尘镜面,已经如同星光卦相,毫无悬念的展开。 共有三段预兆启示! 在第一段卦相画面里,缓缓浮现出一座华美的宫殿。而在宫殿宝座上,头戴金冠的赵胤禛,面对一个悬浮的“圣”字,正在侃侃而谈。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他虽不认识赵胤禛,但看得出是中州皇子。至于“圣”字,就更是熟悉,明白是嫡圣萧遥铘! 画面逐渐隐去,取而代之又是一幕画面。同样是一个类似的宫殿,宝座上的另一位中州皇子,面对座下俯首的一群“王道弄臣”,正在颁布旨意。 画面继续,又来到陈浮生熟悉的仙祀大殿。又是一位皇子,凝视着“原始鸿蒙皇舆图”。背后是几位气息强大的修行者,等待命令。 再然后依然是一幕接一幕,又有几位皇子现身,都是在调遣麾下,进行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 最后的一幕,让陈浮生的目光再次一紧。 因为画面里的皇子,赫然是顾君临。 顾君临来到一个陈旧而古朽的殿堂里。 殿堂上端,是一幅小型的“原始鸿蒙皇舆图”。然后是一个简朴供案,以及青铜香炉上悬浮的三顶皇帝冠冕。 陈浮生的目光移到冠冕上,当此刹那,毛骨悚然,身心颤栗不安! 但这种殒命般的危险感觉,随之消逝,应该是被“天地桥”遮蔽抵销。 画面里的顾君临,面对三顶冠冕,显得有些愤怒。不仅大声斥责,甚至挥出一拳,打了出去。 但是毕竟只是画面,并无什么璀璨喧赫的战况发生。顾君临已经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被送走,还是殒落在殿堂里。 与此同时,又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呼啸而来,直接摧毁了画面,陈浮生眼前再无任何预兆。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抓紧时间,继续观看第二段预兆启示。 这第二段卦相画面里,却依然是那个古朽殿堂,三顶冠冕浮现在青铜香炉上。 眨眼片刻,左侧的冠冕,喷薄出十道光华。 光华落地,霎间形成十套洁白诡异的长袍。 陈浮生立刻认出,这是“近古十凶”身穿的白袍。 十套白袍出现之后,中间的冠冕,喷薄出十道浓郁的精华如烟,融入白袍内。 霎那,十套白袍犹如膨胀,逐渐显现出模糊的体形身姿。 再然后,右侧的冠冕,喷薄出十道扭曲幽光。 幽光落在十套白袍上,逐渐成为独具一格的印记。每一个印记皆是鲜艳如血,令人触目惊心。 画面渐渐开始模糊,十套白袍仿佛活了一样,恭敬向三顶冠冕拜礼。然后逾发模糊的光影中,所有一切破碎、消逝、不复存在。 陈浮生压抑着内心推断猜测的情绪,继续抓紧时间观看第三段预兆启示。 最后这一段卦相画面里,可以看出是在东海的上空。 四个白袍人凌空悬浮,似乎在讨论什么。 紧接着,远空又有三个白袍人赶来汇合,似乎发生一些争执。再然后,又有两个白袍人赶来汇合。 九个白袍人,并肩悬立,散发着天下唯我独尊的凶霸之气,以及诡异难明的晦涩之意。 分先后赶来的五个白袍人,向排位第一的首领,展示成果。从画面上看,应该是微缩如浓雾的“婆娑双树”。 排位第一的首领,显得很是高兴。 最终,所有白袍人并肩一起,指向东海远方。此刻在远方海雾之下,是灵鏊岛逐渐清晰的影子。 瞬间,画面模糊,仅可见九个白袍人,向着灵鏊岛方向而来。 三段“止星封镜”的卦相预兆,就此结束。 陈浮生指间的镜面也已化为虚无,他果断闭目,心中挥动离开念头。 片刻,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睁开眼睛,返回到洞府。 陈浮生扫眼一望,河童居然不在。 再一看,居然是蹲在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嘿嘿的窃窃傻笑。 看见陈浮生恢复清醒,河童顿时跳将起来,飘过来笑眯眯的追问:“怎么样?你看到什么预兆?” 陈浮生将自己所看到的三段预兆启示,全都详细说出。 说完之后,二人沉默琢磨。 “第一段预兆卦相,可以看出,中州皇室所有皇子,绝对是知道‘近古十凶’的祸患。并且,对此做出了许多安排。” “但不知是趁火打劫,还是下全力弥补......” 陈浮生缓缓分析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顾君临是唯一表示愤怒的。但这个愤怒,是为了人间着想,还是为他自己,目前并不好说。” 河童点头赞同,但也是说道:“依我观察来看,这个十皇子顾君临,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好。不论胸襟还是手段,都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 陈浮生微微一笑,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 “第二段预兆卦相,仍然是出现那三顶冠冕。我从未听说过,也不明白这三顶冠冕代表什么。” “但可以确定,正是这三顶冠冕,创造出了‘近古十凶’。那么毫无疑问,景无极说‘近古十凶’疑似假冒,也可以证明。” 河童琢磨片刻,也是微微摇头:“三顶冠冕......我确实没听说过,不能下判断。” “目前可以知道,那位‘人皇’绝对与‘近古十凶’的出现,脱不了干系。‘近古十凶’也肯定不是原始最初的‘十凶’。” 陈浮生皱眉道: “接合第一段和第二段,两个预兆卦相,勉强可以说是‘人皇’故意放出‘近古十凶’制造祸患。然后,以‘磨刀’之手段,试探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河童想了想,说道: “第三段预兆卦相里,‘近古十凶’只剩下九凶,确实被你干掉了一个。而且可以看出,苇驮确实是亡在它们手上,‘婆娑双树’也被剥夺,惨惨惨......” 陈浮生继续思索,缓缓分析道: “所有预兆,确实可以说明,‘近古十凶’要继续攻伐灵鏊岛,要继续追杀剩余的天骄。或者,还想要雍昼和景无极的‘道珍’......” “我只是还没想明白,雍昼凭什么笃定,‘十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来?凭什么笃定,‘十凶’就一定会分兵?凭什么肯定,‘十凶’一定在前岛、后岛......” 话未说完,陈浮生回过头,又见河童在那窃窃傻笑。 “你笑什么?” 陈浮生不禁疑惑地盯着河童。 “啊?没......没啥......” 河童讪讪的摇头,像被当场“捉奸”一样。 陈浮生疑心大起,上下打量河童。 河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实在受不了陈浮生的逼视,只得举起云雾般双手,作无奈状,解释道: “我......我在和一个朋友......谈心,嗯,确实是谈心......” “谈心?朋友?”陈浮生更是大感疑惑,不禁问道,“在这金鏊岛上,你哪来的朋友?” 河童又再嘿嘿傻笑,颇有些不好意思:“是......是那个......那个雍昼的‘道珍卦幡’......” “卦幡?”陈浮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瞧着河童的窘态,立刻想到什么,继续逼问道:“女的???” 河童嘿嘿笑了笑,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陈浮生无言以对,半晌后,盯着河童说道: “我在这殚精竭虑的分析占卜卦相,你却偷偷在泡那个封幡......” 河童不禁疑惑道:“泡?什么泡?” 陈浮生摇头笑了笑:“没什么......你能不能正经些,我现在急须了解幕后的真相!” “我有一种不安的预兆,虽不是占卜问卦,但实在是内心难安。预感此次灵鏊岛的伏击,会有不可测的凶险!” 河童也赶紧收起心思,认真说道: “你的意思是,觉得‘近古十凶’预兆了雍昼的预兆?所以会反而伏击雍昼的谋划?” “我觉得有可能!”陈浮生点点头,盘膝坐下,继续分析道: “首先,我并不知道雍昼的信心,从何而来。毕竟他说以诱饵吸引‘十凶’,必会上当,并且分兵三股。” “这个诱饵是什么?是不是大到能让‘十凶’不顾一切?” “我有责任镇守中途岛,但雍昼说既不危险,又有危险。但若危险,那就是满盘皆输......” 话未说完,河童突然灵光一现,果断道: “我有办法!咱们可以占卜雍昼,求一个结果!!” ...... 第225章 殇卦道幡、心丝 “什么办法?”陈浮生眼前一亮。 河童傲然道: “我和她乃是神交,也就是说,以昊天天机为桥梁,以念想在谈心沟通......” “当然,你肯定是不懂的。总之,我可以跟她畅通的说话,那便可以让她偷偷给一份关于雍昼的‘心丝’。” “只要我获取到手,便可以通过雍昼的‘心丝’,对其进行占卜问卦!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陈浮生听得有些瞠目结舌,不禁问道: “你跟她?有那么熟吗?如此之亲近?!” 河童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是笑而不语。 陈浮生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立刻横眉冷对:“河童,你能让那个‘封幡’出卖雍昼的心丝,那是不是可以说,将来你也能对她出卖我的‘心丝’???” 河童一愣,顿时撞天叫屈: “冤啊!!浮生,我跟你的关系如何,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出卖你!!” “再者说了,‘殇卦道幡’乃是雍昼的本命道珍,与之有一生一世的羁绊。我和你却是不同,以前还不认识,根本就不可能拿到你的‘心丝’。” “况且,即使是能拿到,杀了我也不会出卖你啊!” 陈浮生笑道:“那可不一定,世间重色忘友者,多如过江之鲫。你今日讲义气,以后可就难说了。” 河童鄙夷道:“你到底要不要雍昼的‘心丝’?能不能说正事!” “要啊,你牺牲色相得来的好东西,怎能不要。”陈浮生哈哈笑道。 河童听了,居然显得有些得意,说道: “你还别说,我确实是牺牲不小。你可知,雍昼的这个本命道珍‘殇卦道幡’,是什么来头?” 陈浮生摇摇头表示不知,但从这个名称“殇”上来看,应该谈不上有多么吉祥。 河童解释道: “我先前还跟你提起过,关于五帝之‘青帝’的传说。除了炎帝和青帝,另三位帝君名号,世间已经无人再提。” “但若说起占卜问卦之道、窥探天机之道、乃至篡改天意行逆天之举,从古至今,三界上下,唯一独尊的只有一位!堪称第一人!” “这一位,便是五帝之首——‘殇帝’!!” 陈浮生越听越是心惊。 占卜问卦已经是惊世的绝学,窥探天机就更是难上加难,非陆地神仙以上,不可为之。 至于所谓的“篡改天意行逆天之举”,那就更是想都不敢想。恐怕即使是洞天天仙、先祖道祖,也不敢如此妄言。 想不到在河童口中,居然有一位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 “殇帝?!”陈浮生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有一股诡秘可怖的感觉。 “殇帝,五帝之首!当年若不是过早殒落,恐怕‘三皇’之名,要更改为‘四皇’!” 河童说着,居然压低语气,显得很是忌惮。 “上古之世,三界大战末期,‘殇帝’突然殒落,不复存在。当然,你也别问我,谁也不知原因,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只有极少数潜修占卜问卦的那些先祖,流传出关于‘殇帝’殒落后的事迹。相传,‘殇帝’共有三件堪称逆天的本命之宝......” “其中有一件,称之‘殇颅’!” “你也莫问‘殇颅’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仅仅只是听说,‘殇颅’在宇外星河游荡时,落下一缕内蕴,最终化为‘殇卦道幡’!” 河童说得谨慎小心,“浮生,你应知道,我本源乃是‘河洛星图’,那么这件‘殇卦道幡’,说起来,与我同源同类,天生便会有亲近......” 陈浮生微笑点头,看来河童与道幡妹子,确实是天生的缘分...... “当年我在宇外星河时,便熟识了‘殇卦道幡’。今天你在议事厅见到雍昼时,我便听到道幡在呼唤我......” “所以无意之间,便与她重新取得了联系。” 陈浮生不禁打趣道:“你藏得够深的!回到洞府,居然不跟我说。” 河童讪笑,也不提这个话茬,继续说道: “虽说‘殇卦道幡’是雍昼的本命道珍,但吾等卦相之宝,并不同于那些攻伐守御等宝物。同源同类的极少极少,所以相互之间若有好感,必然会出手相助。” “所以我若向她提出需要雍昼的‘心丝’,她应该会给予。当然,并非是她循私背主,而是深知我的为人,不会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河童说得严肃大气,显出宽广无私的胸怀。 陈浮生连连点头,表示赞赏的认同。 “好了,你稍待片刻,我问一问她。”河童不再多说,赶紧飘到角落里,开始窃窃沟通。 陈浮生正襟危坐,静静等侯。 约莫盏茶时间,河童流露出喜意,又再窃窃傻笑,然后哼了哼,飘飘荡荡地过来。 “大功告成!” 河童傲然说道,然后小心翼翼,从云蒸雾隐的躯体里,轻轻拈出一根晶莹流光,但时隐时现的“细丝”。 陈浮生目光一凝,实在难以想像,居然真可以在人身“窃取”出一缕“心丝”。 他虽不知“心丝”究竟是何物,但凭借判断也能知道,应该是雍昼心内的一缕“神念”,包含诸多隐秘或记忆。 这世间能够从神嗣寰榜第一人雍昼身上,截取一缕“心丝”的,恐怕屈指可数。 但雍昼或许也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本命道珍,居然出手了。 河童取出“心丝”,又再肃然道: “雍昼毕竟也算不弱于尊者的大人物,又是天仙转世身,咱们还是谨慎小心。仍是之前那样,保护我,用‘止星封镜’。” 陈浮生点头,不再犹豫,再次取出“敲门砖”。 过程依旧。 避过极度危险的压抑之后,河童再次完成了“止星封镜”。 陈浮生拿着结果,再次以方术仪式前往“天地桥”。 一切妥当后,陈浮生站在桥上,开启蒙尘卦相。 轰~~ 共有两段预兆启示。 第一段卦相画面,是雍昼独自在幽静的密室内,提笔作画。似乎是在参照自己的画作,来推论某些线索。 他的第一笔画作,画的是赵胤禛和嫡圣萧遥铘。然后在二者之间,又添了一个“婆娑双树”虚影。 最后,雍昼将赵萧二人和双树一起圈起来,提笔写上: “晋升......陆地神仙。” ...... 第226章 鳌首、鳌尾、中腹 陈浮生看到这一幕,联想之前见过的“信物”预兆启示,顿时便明白。 这是雍昼占卜问卦得出推断,证明中州皇子勾结嫡圣萧遥铘,以“近古十凶”作乱为契机,趁火打劫,从中谋利! 如若被佛门得知,自家千年难逢的绝代天骄,天仙转世身苇驮太子,是被中州皇子“阴”死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陈浮生深深盯着画内的萧遥铘。 依此可见,那位不知名的皇子和萧遥铘双双达到目的,借苇驮之死,晋升陆地神仙。 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跟这位仇敌“嫡圣”,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 此刻,卦相画面里,雍昼提笔在画第二幅画作。 可见画得有些简朴,在白纸上端,简略几笔画了一个大型的“壁画”,而在“壁画”下端,则是一座灵光四射的岛屿。 “原始鸿蒙皇舆图?灵鳌岛?”陈浮生若有所思。 果然,雍昼又提笔,将上端的“壁画”以及下端的“岛屿”,圈在一起。又写上几个字—— “徐舸圣主遗物,十凶必取之......” 陈浮生琢磨着“徐舸”这个名字,似乎在哪见过。 立刻恍然大悟。 当初在鲲鹏巢穴时,闺房武库内,悬挂的十圣画相里,就有一位是“道门徐舸”!当时的陈浮生做为道门子弟,还很是恭敬地拜了一拜。 “必取之......”陈浮生微微点头。 如若雍昼画的真是“原始鸿蒙皇舆图”和“灵鳌岛”的联系,再结合“徐舸遗物”,足以断定,“十凶”必然垂涎。 或者说,“十凶”背后的人物,有必取灵鳌岛的理由。 此时此刻,陈浮生终于知道,雍昼为何有信心敢在灵鳌岛谋划反击“十凶”,因为对方必来! 这个诱惑,对方不会拒绝。 短短两幅画作,便清楚展现了雍昼的推断,也让陈浮生为之佩服,果然不愧是神嗣寰榜第一人“未卜先知”! 卦相画面里,雍昼还在继续提笔,作下第三幅画。 纸上再次以素描笔法,快速画出十个白袍人的形象。虽说形象各异,毫无面目,但十凶那股霸道气质,唯我独尊的残忍之色,跃于纸上。 十凶依次排列,分为上四人,中三人,下三人。 雍昼分别在每一个白袍身上,点写名称—— 一王“坤徵”; 二儒“文歆”; 三道“濮源”; 四佛“灯愺”; 五兵“枭炀”; 六嫦“筎娆”; 七蛊“藏夭”; 八猎“兜蟀”; 九盗“无光”; 十医“旒殊”; 白袍上所有名称提笔点完之后,雍昼在十医“旒殊”的身上,画一个叉。并且在旁边以小字写上: “疑似殒亡......谁灭之?” 谁、灭、之,三个字写得很谨慎,很缓慢,显然此刻雍昼心中,也有着不小的疑惑。 陈浮生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目光从剩余的九个白袍人身上,依次掠下。 此刻再才得知,原来雍昼对于“近古十凶”的了解,赫然已是如此深透。 依此也更加可以说明,雍昼对于这一场十凶祸患的精准判断。确实也可说是殚精竭虑地谋划,针对十凶反击。 陈浮生心中再次对这位外形普通,却又卓越非凡的神嗣寰榜第一人,默默表示敬意。 忽然! 卦相预兆画面里的雍昼,突兀转过头来,凝视着画外。他那阴阳黑白眼瞳,暴发出极至警觉的光芒。 瞬息之间,这第一段预兆启示的所有一切,尽皆溃灭成灰,不复存在。 “好警觉......”陈浮生又再次对这位雍昼圣子,表达敬意。 但他也毫不犹豫,继续抓紧时间观看第二段预兆启示。 第二段预兆启示里,画面依旧是滔滔东海。 海雾相联之间,雍昼悬空盘坐的身影,沉浮不已。 在他的对面,海浪潮起潮落的笼罩中,是一座时隐时现,宛若岛屿的“巨鳌”! 这个“巨鳌”活灵活现,鳌首上,仿佛有无数山岳峰峦叠加累积,无穷凝厚的磅礴大势,扑面而来。 鳌尾,则是万流奔涌,若有无数湖河蜿蜒其中,彰显出似虚似幻的炫目光华。 鳌首和鳌尾中间,则是庞然的中腹。 但这个“巨鳌”的中腹,则被无数方格、黑白线条,纵横交错成近千上万的小格子,密密麻麻如阵列。 而在这无数小格子里,是隐约浮现的经书、典籍、竹简、祭文等等。大量难以言说的汹涌气魄,在中腹内沉浮不已,令人叹为观止。 雍昼就这么安静无声地坐着,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海上“巨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浮生见证这一切,止不住的有些毛骨悚然。并非是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恍然。 因为这代表着灵鳌岛的隐秘,那个所谓“徐舸遗物”,十凶必取之,必会诱惑上当的最终目标! “原来灵鳌岛并不是真正的岛屿!” “鳌首,可称之为‘山’!” “鳌尾,可称之为‘海’!” “中腹,可称之为‘经’!” 陈浮生也终于完全明白,为什么雍昼有如此信心的底气,十凶一定会来,一定会咬住诱饵。 因为灵鳌岛,隐藏着“山海经”。或者说,不仅与中州皇室最重视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有关联,也和人皇嫡血传承“山海经”有关联。 “原来如此......”陈浮生默默点头,眼前一切,终于是得到答案,得知了真相。 但为什么我的心中,仍然不安?仍然有警兆? 陈浮生凝视着这第二段预兆启示画面,凝视着雍昼的凝视,那座包含“山海经”的岛屿巨鳌。 “咦?” 陈浮生心中渐起波澜,越看越是眼中发亮。 从观感上来说,前岛鳌首,最为稳固!有千岳万山为根,含藏无穷磅礴厚势。 后岛鳌尾,则是奔流不歇,生生不息。有千河万湖为根,含藏取之不尽的绵绵后劲,曲折中又有无限可能。 无论是前岛,还是后岛,不愧是雍昼精心准备的伏击重地。也难怪雍昼自任前路主将,安排景无极担任后路主将。 前后配合,实乃最稳妥,最得力的布置! 但是,在中腹无数小格子内,虽说含藏大量难以言说的汹涌气魄,更显得诡秘、隐蔽、多变......却偏偏可以看出,实则是最薄弱的地点。 所以整个灵鳌岛这个“巨鳌”,显得两头壮,中间虚。 无数黑白线条、方格,相当于外在保护壳。若将无数小格子去除,中腹便是无险可守,一击即溃! ...... 第227章 迟来之助 陈浮生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灵鳌岛这个“巨鳌”,就像预兆卦相画面里的雍昼一样,如潮思绪起伏不定。 “巨鳌”中腹,也就是中途岛,若是覆盖如壳的无数黑白线条方格,能够彻底遮蔽,将内里的虚势完全封闭,那必然是安全的。 毕竟中途岛比起前岛、后岛来说,腾挪余地更多,也是首尾兼顾的必要途径。若是比喻为军队,就相当于中军帐。 既是中军,有稳固前方、有强大后方,必然是不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雍昼会说“不危险”的原因。 但是“不危险”的信心来源,是来自于雍昼损耗寿元,以本命道珍“殇卦道幡”为预兆,出手封蔽昊天天机,杜绝一切窥视试探。 谋划反击“近古十凶”之战,应是速战速决,毕其功于一役,所以过程不会太久。 所以,封蔽中途岛的窥视试探,只要渡过这一场速战,完全可算是万无一失。 况且,当初的想法是苇驮太子镇守,甚至还会加上蛊门桑酋螺,共同防御中途岛。 雍昼这一番苦心谋划,可谓圆满无缺! 但任谁也想不到,苇驮殒亡、桑酋螺重伤,这个出乎意料的不幸结果,也让信心十足的雍昼,产生了一丝动摇。 陈浮生的眼前一幕,逐渐归于虚无。 预兆卦相的展示已经溃散结束。 ...... 心中挥动离开念头后,陈浮生返回到洞府。 “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你要的结果?”河童飘过来追问。 陈浮生盘膝坐下,将自己所见一切,详细说出。并且,也说出自己的判断和想法,以及雍昼的想法。 河童听完之后,沉思片刻,突然笑道: “雍昼是天仙转世身,手握本命道珍‘殇卦道幡’,再加上又是东海主战场,亲自挑选的灵鳌岛。还有不断赶来的各家天骄,相当于天下俊杰尽归筹谋中!” “如此布置,如此殚精竭虑,依我来看,世间除非是精通占卜问卦的九境圣王圣主,便再无一人,可以说胜过雍昼的算计!” “既然雍昼已经决定前岛、后岛、中途岛的主将,那么此战可说是已经展开,只等战鼓震响的那一刻!” “所谓毕其功于一役,已在眉睫,一触即发!” 河童带着严肃,缓缓道: “我也相信雍昼的判断。此事万无一失,不会有什么意外和变故。” 陈浮生自然也是懂这番道理。而且对于雍昼,既敬佩,也是深信不疑。 但偏偏在他内心深处,仍是有个异样的警兆,令他对于雍昼的信心,总有那么一丝犹豫。 所以陈浮生深深瞧着河童,仍是说道: “我心有警兆!觉得此战,会有纰漏。我承担重任,镇守中途岛,如若安全,自然一切顺利。但若出现危机,中途岛一触即溃,此战结果便是凶险至极,满盘皆输!” 河童也知道,当此时刻,也要慎之又慎,飘到陈浮生眼前,沉声说道: “你没有占卜问卦同源的本命道珍,此地也不是你的灵山主场。一切谋划,若无之前的预兆卦相,也与你无关。” “你若不是名声渐起,有景无极力挺,有雍昼信任,也绝不会担任中途岛主将。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只是赶来助阵的天骄之一。” “那么,我要问问你,你也要问问自己:这个警兆,从何而来???” 陈浮生默然。 河童说得很对,并且还有一个关键没有说,那就是雍昼算计的对象,是“近古十凶”。 实力超越尊者战力的“近古十凶”,即便是陆地神仙也不敢算计,反噬过于强大,有殒命凶险。 就算是陈浮生和河童加在一起,也要依靠神秘的“天地桥”,才敢窥探预兆启示的卦相。否则,也会死得难看。 如此种种原因,河童觉得陈浮生的警兆莫名其妙,也确实是有道理。 陈浮生自问,自己还没到可以算计“近古十凶”的程度。既是无法算计,又何来事关之警兆? “难道是方术仪式天地桥?”陈浮生想了想,随即暗暗摇头。 方术仪式天地桥,确实是他最大的秘密依仗。但至始至终,并不会主动的给予警兆。一直以来,只有登上天地桥,陈浮生才有所为。 “那么这个警兆,到底从何而来?” 陈浮生思前想后,翻遍周身,除了河童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件物品,与占卜问卦有关。那么自然而然,也不会给予“事关十凶”的警兆。 河童关切地看着陈浮生,不禁安抚道: “或者是你突然接任中途岛的重任,事关己身,所以多了一些不安和忐忑,也是应有之事。” “你无须担忧,有我在你身边,即便到时真有什么纰漏显现,我也可以察觉。” 说到这里,河童立刻笑道:“你的警兆应该是来自我!怎么能有别人?” 陈浮生也是笑了笑,但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从宝骑镇开始,大小恶战无数回,经历许多波折诡谲的凶险,从未有过半分自负。所以此次警兆,虽说可能只是我的忧心之举,但既然有之,那便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我也会未雨绸缪,聚所有手段在身,做好充分备战。而你,也要时时刻刻沟通‘殇卦道幡’,随时保持警惕察觉纰漏,方可算是万无一失。” 河童眉开眼笑:“嗯嗯,我一定会时时刻刻与她沟通,你可以放心......” ...... ...... 灵鳌岛在压抑不安,却又兴奋激动的氛围里,终于来到雍昼约定的日期。 约莫四十余人,齐聚一堂。 当此时刻,能够顺利如约赶到灵鳌岛的,不仅是各家各地的天之骄子,神嗣寰榜上人。也是在十凶肆虐之下,仍然活下来的敢战之人。 也可以说,这一批年轻俊杰,将来就是人间界下一代精英鼎柱。甚至每一人,都有成就陆地神仙的期望,乃至福地圣主。 议事厅内,群英聚首。 只等战鼓号角! 随着雍昼尽心尽力的调遣布置,大多数天骄,都分配到前岛和后岛,协助雍昼和景无极,担当此战重任。 但由于陈浮生镇守的中途岛任务并不重,应者寥寥。 而且比起神嗣寰榜第一人雍昼,以及圣子景的号召力,再加上信任和安全感,毫无疑问都会选择前岛和后岛,谁都不会在意中途岛。 “前岛和后岛,已经分配得当!那么,咱们再议一议,何人愿往中途岛,辅佐陈浮生镇守?” 雍昼端坐上首主位,环视众人,略有些疲惫的问道。 议事厅内,显得有些沉默。 该分配的也都分配了,余下未领任务的,也各有各的心思。 陈浮生坐在雍昼和景无极身旁,脸色依然平静。 但景无极的脸色却有些不悦,侧过头,对雍昼说道: “可将你我手中调派的人手,再分一些出来,给陈兄安排。中途岛虽说不危险,但也不能只让陈兄一人顶上!” 雍昼微微点头,正要酌情进行再一次调遣。 忽有一声高亢,锵锵如金铁,说道: “浮生,我宋重阳来助你!” 厅外有血光如旗,瞬息一展,已经遁身而来一人。昂首阔步,背负宽刃大剑,气质凛然生威,正是宋重阳。 “啊,是宋重阳!他居然也来了......” “听说他被选为赤血福地下一任圣子,正在闭关,居然也能远赴万里而来,果然是一条汉子!” “宋重阳与陈浮生相熟吗?怎么看起来像是颇有交情......”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闭关的宋重阳,居然出关而来。 忽然,又有一个淡漠的声音,飘然而至: “浮生,我迟来一步,岂能让宋重阳争先。” 话音中,一抹玉色朦胧幻影入厅,越过宋重阳。 光影消逝后,显出一位身穿洁净道袍,气质丰神胜玉的翩翩年轻道人,正是久久未见的李元璧。 “啊??李元璧也出关了?他不是接替雍昼圣子的责任,巡守瀛靈福地吗,怎么也来了......” “是李元璧啊,瀛靈福地双骄之一,地位仅在雍昼圣子之下。居然是他,难道也认识陈浮生?” 议事厅内又再一片哗然,大多数人面面相觑。 当此之际。 忽然厅外繁花如径,氤氲绽放而入。 然后又有月华如幻影幻变,超越繁花之上,闪耀而来。 “陈白师兄......” “浮生师兄......” 繁花路径尽头,快步走出一位灵秀娇丽的年轻女子,身穿粉色裙衫,双目若点漆,顾盼生辉。 月华尽处,又有一位清丽如仙的女子,柔弱中却有娆艳之色,步裙摇曳间飘然而至。 “啊......是炎帝一族的芝芝姑娘!” “姜仙子也来了!” “此次神嗣寰榜最新排位,芝芝姑娘和姜姑娘,应是女子之中,实力最强的两位,想不到也来了......” “当初在大荒试炼时,瑶仙子和姜仙子,实是令人赏心悦目,可称大荒遗川屿最出众的绝艳之人......” 议事厅内的诸位天骄,再也忍不住,纷纷低语。 一时间,由于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的突然到来,沉默的厅内顿时沸腾,大多数人都是既羡慕又感到诧异。 因为宋李姜瑶这四位,皆在大荒试炼一鸣惊人,脱颖而出,取得相当可观的成绩,并且展现出超然的潜力。 如今神嗣寰榜在试炼之后的排榜,这四位全都列名前二十榜位。甚至由于低调行事,有所隐藏,或许实际战力会更高。 ...... 第228章 世事岂无意外 东海灵鳌岛外,大浪滔天。 碧空如洗的苍穹天幕,此刻已是多了无数阴云。 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距离灵鳌岛颇远的海面上,大浪飞溅翻涌,在呼啸海风中,荡起一阵又一阵奔涌浪花。 但在这无人关注的海浪纷飞中,共有九滴水珠,沉浮于浪溅奔涌之间,既不消散,也不溅落。 九滴水珠,每一滴之内,隐约盘坐着一位白袍人。 白袍洁白无暇,但袍上的鲜艳血色印记,却是狰狞可怖,宛若勾魂夺魄的诡异标志。 “老三,算出来没有?占卜问卦的结果如何?” 悬浮于九滴水珠之首的硕大水珠内,盘坐的白袍人传音问道。 位列水珠之三的另一滴水珠,传音回复道: “老大,吾算不过雍昼。他有道珍‘殇卦道幡’相助,吾之卦相受到遮蔽,得不到结果......” 位列第五的水珠内,顿时暴发如雷声音: “还有什么可算计的!老大,吾等齐出共进,联手破除一切阻碍!圣王之下,已是无敌!小小岛屿,又岂能当之?” 此刻位列第八的水珠,略带讽刺的插道: “枭炀,你莫忘了,吾等如今是十缺其一!所谓联手共进,已然缺失圆满大势。莫以为斩杀了苇驮,便觉得无敌!” 位列第五的“五王枭炀”,怒道: “兜蟀,你和无光、旒殊无功而返,还折殒了旒殊!有何脸面说话?” “九王无光”顿时反唇相激道: “若没有吾和兜蟀趁虚而击,你枭炀何来斩杀苇驮的结果?旒殊身亡,那是她咎由自取,与吾等无关!” “五王枭炀”还要说话,十凶之首的“一王坤徵”冷冷喝道:“全都闭嘴!” 九滴水珠内,顿时恢复沉默。 “一王坤徵”继续说道: “老八,你是猎家本源,窥探此岛的端倪,可有什么想说的?” “八王兜蟀”沉吟后,说道: “吾等在此窥察试探,已经一天一夜。依吾所见,灵鳌岛前岛厚重稳固,后岛含蓄多变,中途岛更是暗藏玄机不可轻视!” “若要万无一失,攻灭此岛,首取前岛更好!” “吾同意先取前岛!”九王无光也是赞同。 “吾同意兜蟀的判断。” “吾也同意。” “同意。” 余下的“十凶”,除了老大、老三、老五之外,纷纷表示赞同。 “一王坤徵”并未决定,而是继续追问“三王濮源”: “老三,你如何看待?” “三王濮源”思索之后,也是说道: “前岛,据吾观之,乃是灵鳌岛的鳌首。所谓独占鳌头,首当其冲,眼前窥察的一切皆表明,吾等先攻前岛,乃是最适合、最稳妥的选择!” “况且,徐舸遗物山海经,‘山’在鳌首。若攻下鳌首前岛,厚重稳固之势就此溃散。吾等毕其功于一役,再扫灭后岛和中途岛,更是毫无阻碍!” “所以,吾也同意,先攻前岛!” 一直沉默不语,心有怨忿的“五王枭炀”,眼看除了老大,尽皆同意先攻前岛,也只得赞同道:“吾也同意。” “十凶”九人,除了一王,全都达成一致。 “哈哈哈哈......” “一王坤徵”突然大笑,但笑声中却无喜怒之意,显得很突兀,又很诡异。 “雍昼不愧是雍昼!我亲自前来围剿他,不仅令他逃脱,还被他攫取了一份可做占卜的‘信物’。更是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布置得万无一失,令吾等踌躇不前!” “前岛!呵呵呵,想不到雍昼,将所有手段诱饵,定在前岛!若不是我有先机在手,恐怕这一场交锋,要含恨殒落在这灵鳌岛的鳌首前岛!呵呵呵,有意思......” 余下的十凶诸人,全都听出这句话的意味,纷纷震惊。 “老大,你说前岛是诱饵?” “难道吾等之猜测,全是被雍昼诱导?” “鳌首前岛,确实是必战之机,难道吾等看错了?” “老大,你是不是得知了什么隐秘?何为先机?” “一王坤徵”哼一声,止住了所有人的疑问,淡然道: “我逐一询问你们的意见,就是要看一看,这个雍昼是否有真本事,是否值得吾等重视。” “果然,雍昼名不虚传,当得‘未卜先知’!他布下遮蔽,封闭昊天天机,导致吾等错下判断。如此之手段,已经足以自傲。” “但是,雍昼万万想不到,人皇冠冕选择的是暴君!是四皇子赵胤禛!‘原始鸿蒙皇舆图’和‘山海经’,终将归入赵胤禛之手!” “我恰好从赵胤禛手上,拿到了灵鳌岛的一丝纰漏、一丝隐藏的先机!雍昼觉得万无一失,但世事轮换,又岂能没有意外?” “哈哈哈哈......”一王坤徵的这一声长笑,再才显露出得意的情绪。 余下的十凶诸人听到此言,也再才恍然大悟,纷纷大笑不已。 但唯独只有“三王濮源”,低语发出疑问: “老大,如若吾等毕其功于一役,攻灭此岛......依老大的意思,是要分一些好处,给那个四皇子赵胤禛?” 此言一出,诸凶皆是沉默。 “一王坤徵”却是轻哂道: “虽说赵胤禛被人皇冠冕选择为暴君,但他一日没有登基,一日便得不到‘原始鸿蒙皇舆图’的上古皇气。” “世间再无任何一人,敢在中州人皇眼下,攻灭灵鳌岛。吾等的出现,便是一柄不受控制的刀!这座灵鳌岛,便会落在吾等屠刀之下!” “攻灭此岛,优势在我。赵胤禛若想继位新人皇,必将答应我的条件。诸位难道不想恢复全盛?难道不想唤醒真身?” “一王坤徵”的这句话,顿时让余下的诸凶,个个心情激荡,难以自抑。 “老大,一切任凭你抉择!吾誓死追随!!”五王枭炀奋声大喝。 “吾誓死追随!”二王文歆、三王濮源,齐声说道。 余下诸凶,尽皆奋声而同。 “好!好!好!”一王坤徵连声赞赏,傲然道: “虽说吾等十缺其一,但若联手,世间再无阻挡,来者尽诛!况且我手握先机,雍昼一切布置尽归笑谈,吾等毕其功于一役,此战必胜!” “必胜!!”诸凶全都兴奋沸腾。 “老大,既然说前岛是诱饵。那么,吾等首先攻伐的路途,是何方?”三王濮源大声问道。 “是啊,老大,咱们先攻何方?”诸凶也是追问。 端坐首位水珠内的“一王坤徵”,目光灼灼闪耀,望向海浪滔天外的灵鳌岛,盯着灵鳌岛的中腹,伸出手遥遥一指: “中途岛!!” ...... ...... 议事厅内,一切尘埃落定。 群英集结之后,各自领命而去。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 灵鳌岛中腹的正中区域,无穷海雾、巨岩、花草、繁花森林、珍禽异兽等等遍布的一座朦胧山谷中。 孤立巨岩上,雾影飘散,逐渐显现出陈浮生的身影。 他来到之后,举目四望。 河童已经从耳内遁身出来,也是兴奋激动地到处张望,笑道: “你这个中途岛主将,只有四个好友做后备支援,想要守住这片重要区域,可有信心啊!” 陈浮生微微一笑,盘膝坐下: “攻伐杀阵,并非疆场鏖战。参战者,贵精不在多。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和姜泥,皆是我的知己好友,可以性命相托!” “有他们在后支持,我自然是信心十足,不负重望!” 河童点头道: “说得也是,这四个都是不错的天才之选,战力比你差不了多少。如若选了其他的废物进来,束手束脚,反而是拖累了你。” 陈浮生从怀中取出一支灵光隐现,遍布符箓奇纹的竹简。默念一句秘诀之后,竹简上,展现出许多字迹和图画。 河童凑近前观看,忍不住赞赏道: “这个雍昼真是谨慎小心,把你们都安排好了,再才给予秘密手令。” 陈浮生也是点头道:“这样做,就避免了布置被提前窥探泄露。三位主将就位,再才启封手令,以此方可万无一失!”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查阅竹简上的内容。 整个繁茂如世外桃源般的区域内,安静祥和,只有雾缈缭绕,奇花异草随风而动,令人心境舒缓。 看完竹简以后,陈浮生细细又琢磨了一番雍昼的嘱咐,不禁微微叹息说道: “此人不愧是神嗣寰榜第一人,此战安排得井井有条。如若依此进行,绝对是万无一失,必胜之战。” 说完之后,陈浮生仍是加了一句:“当然,我内心之中,那一丝警兆除外。” “哦?他是怎么安排的,说来听听!”河童大感好奇。 陈浮生缓缓解释道: “雍昼首先竭尽全力,遮蔽了中途岛的昊天天机。先保住灵鳌岛的中腹虚弱。” “然后,他居然动用了瀛靈福地的庞然气运,‘切割’了灵鳌岛暗藏的圣主遗物。将所有诱饵源头,指向前岛。” “再然后,暗藏遗物最重要的部份,又指向后岛。” “你我在预兆卦相里已经得知,此岛关乎‘十凶’必争之物。所以不论是去前岛,还是后岛,都有必去的理由,不容拒绝。” 河童听了不住点头,雍昼如此做法,简直超过他圣子地位的能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竭尽全力。 “那么中途岛呢?是不是咱们等着前岛后岛的结果,必要时侯再出手支援?”河童又问。 ...... 第229章 皇气融合、率土巨人 听到河童如此问,陈浮生微微沉吟,说道: “雍昼对于前岛、后岛的安排调遣、支援、伏击等大小事,皆是井井有条,务必万无一失。但对于中途岛的安排,却称不上详细,略有些......有些含糊。” “含糊?”河童望了望四周环境,不禁笑道: “此地像是修炼区域,多于防御之地,祥和安宁。若不是你被选为中途岛主将,在此镇守,我几乎都看不出此地乃是中腹中枢。” “依此也能证明,雍昼遮蔽昊天天机的手段,确实并无纰漏。他既然有信心说‘不危险’,然后安排含糊一些,或许是担忧泄露了此地布置,以免意外。” 陈浮生点点头,又解释说道: “雍昼只是说,要我安心镇守此地。若一切进展顺利,自然是毫无危险。甚至不须我费心支援,等待结果即可。” “但他也仍是含糊提了一句,说如若出了什么超出预兆的意外,中途岛此处与瀛靈福地的千古气运相联,关键时刻,也能弥补一二。” “嗯,不错!”河童赞赏道,“想不到雍昼在中途岛,还是安排了一些弥补后手。所以你也不必多虑,可以安心了。” 陈浮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 河童是个灵动活泼的性子,陪着陈浮生说了会话之后,便再也待不住,撒欢地围着这片区域游玩观赏。 “咦,浮生,此地的奇花异草,诸多珍罕奇物,比那农祇福地也不遑多让。而且灵气浓郁充沛,可惜不是灵山。要不然,你真可以在此挖掘一份底蕴,当作东土底蕴。” “不错不错,不愧是瀛靈福地旁边最著名的岛屿。雍昼将此岛选为主战场,也考虑到了灵气的补充,确实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哎,可惜你在预兆卦相里见到‘山海经’,也不知埋在什么地方。听闻‘人皇山海经’乃是仙法!并非神通!若有缘一见,我或许还能领悟到一些真谛,嘿嘿嘿......” “烦烦烦,我怎么看不出来?此岛的本源是‘巨鳌’?怪哉怪哉,世上居然还有我河图童子,看不出的秘密?我不服......” 河童到处撒欢,絮絮叨叨的胡言乱语。 游玩了一大圈之后,河童飘身返回,却见陈浮生盘坐在孤立巨岩上,眉间有金黄气焰沉浮不已,煞是奇特。 “咦?浮生,你又领悟到什么?” 河童大感好奇,因为从未见过这一幕。 陈浮生沉默不语,半晌后缓缓睁开眼睛,而眉间那一抹金黄气焰,也随即消隐无踪。 “我在琢磨赠予‘苐天’的纵横王派神通‘率土’。”陈浮生微笑说道。 河童更是惊讶无比,上下打量陈浮生,不禁惊疑道: “你是道门出身,能够修炼兵家剑术,已经是世所罕见的奇才!但也须蓝公子的真传,以及无间龙雀神剑再加龙骸灵山的助力。” “神通‘率土’,却是纵横王派的真传,甚至可说只有三皇血脉,才可以领悟运用。你并不是中州皇室,怎么可能修炼神通‘率土’???” 陈浮生笑了笑,解释说道: “此前,我也是你这般想法。所以即便在鲲鹏巢穴的闺房武库,得到神通‘率土’,也从未想过可以修炼。” “而且在时光长河之时,还将这神通转赠给了‘苐天’......” “但在当时,‘苐天’随手领悟了‘率土’的真谛,甚至将其发挥出近乎仙法的威能......” “而我却不知为何,观看之后,居然在精神烙印里,也获得了神通‘率土’的运用之法。” 河童听得瞠目结舌。 它是亲眼见证过“苐天”的手段,所谓“率土之下,莫非诸臣”,此神通近乎仙法,发挥出强大绝伦的威力。 “你......你真的学会了?!”河童既惊且喜,赶紧追问。 陈浮生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在当时,我确实是有了神通‘率土’的精神烙印,但在那一时刻,我确实也是无能运用。仅仅只能说是知道,而不是解开......” “所以我也并未和你们提及,只是心存疑惑。” “但自从离开时光长河之后,我渐渐发觉,顾君临赠予我的‘人皇诏’、老王赠予我的‘皇气凝珠’,再加上得自苐天的‘神通率土印记’......全都融合了。” 河童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至极。 陈浮生指了指自己眉心,说道: “如今,诸般融合的精华,已是成为一滴金黄气焰。虽说并非我自身本源,但凭借此金黄气焰,我居然可以运用神通‘率土’......” 河童当即喜不自胜,大笑道: “如此神通威能,自然是多多益善!哪还管是不是你自己的!快快快,动手给我看看,到底你领悟到何等程度!” 陈浮生微微凝眉,霎那眉心间又有一抹金黄气焰浮现。他伸出右手,姆指屈入掌心,其余四指紧紧一握,低吟一声: “率土之下,莫非诸臣!” 瞬息间,原本气质俊逸随和的陈浮生,容貌上陡然便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肃穆仪态。 轰隆~~ 顷刻,仿佛地动山摇! 陈浮生对面几座古旧的巨大黑岩堆,以及周边的泥土花草树木等,轰然大作,震荡如潮,如同汇聚成离奇飓风。 仅只眨眼之间,一个庞然巨大,近乎六丈高的“铠甲巨人”,仿佛神魔凶恶之躯,在飓风中昂扬而起。 巨人双拳高握,发出无声咆哮,遥对陈浮生轰隆半跪施礼,就像恭敬的臣子仆从。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成全了苐天,而苐天也成全了你,真是想不到啊!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学会了!” 河童兴奋得无以复加,飘过去围着率土巨人打转,越看越是欢欣鼓舞。 “浮生,你有此神通助力,何愁守不住中途岛!哈哈哈哈......” 陈浮生举掌一收,轰隆声中,率土巨人如同烟尘散去,已经不复存在。 他眉心间的金黄气焰,也随之消逝,微笑道: “可惜,还是达不到苐天的那般神威绝伦。” 河童摇头笑道: “那是当然!苐天乃是天皇!区区神通在他手中,便是仙法之威。你与他相比,肯定是比不了。” “不过,你这率土巨人也不算差。依我看,有圆满神将的战力。你得了这般好处,知足吧!” ...... 时间渐渐过去。 陈浮生依然是盘坐在孤立巨岩上,闭目领悟着神通“率土”。并且时不时也会分心一二,关注周围的环境。 由于内心中的异样警兆,一直存在,所以陈浮生并未掉以轻心。甚至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身心皆处于一个临敌的巅峰状态。 当然,如若雍昼的谋划确实万无一失,中途岛平平安安,那自然是更好。 但陈浮生的性子,却从不将自己命运放在别人手中。所以在灵鳌岛之战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会有丝毫放松。 随着时间流逝,接近傍晚,整个中途岛中枢区域的景象,开始变得黯淡了几分。 花草树木簌簌微响,四周灵气如雾飘浮缭绕,间或有不知名的斑点如星辰闪烁。一切仍是平静祥和,宛若没有人烟的世外桃源。 由于雍昼的遮蔽手段,所以陈浮生坐镇此地,完全感应不到其他方位的情况。只能等待,等待最终的结局揭晓! 河童却是没心没肺地到处游玩,追逐飞禽小兽,食花采草玩耍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大呼小叫的乱嚷。 就在夜幕将至,万籁俱寂即将来临的时刻。 突然! 闭目沉思的陈浮生,骤然睁眼! 他那异色双瞳的目光内,宛若带着乍起乍灭的晶亮,抬眼观望上空。 在这一时刻,陈浮生内心一直隐藏的警兆,就仿佛着火一样,侵蚀滚烫,一阵又一阵如熊熊灼烧,刺激着他的感官。 此刻。 上空幽暗如幕的景象里,无数黑白纵横交错,如阴阳分割般的小格子,时隐时现,仿佛紊乱一样在颤动。 看起来,就好像一张庞大“蛛网”,骤然有飞虫扑网,引起无数颤栗涟漪。并且,开始以一种可怕的、撕裂般剧烈抖动,向着四面八方漫延。 飞虫扑网,网不堪承受,即将破网而出!! “河童!” 陈浮生长身而起,霎那周身上下真气如潮鼓荡,如临大敌,发出一声呼啸。 转眼片刻,河童朦胧如幻影的身躯,急急忙忙遁身而来,带着疑惑震惊,连声说道: “浮生,我感到危险!巨大的危险!此乃警兆!而且......而且我沟通不到‘殇卦道幡’......不知发生何事!” 陈浮生镇定站立,喝道:“你先暂避,莫要慌张。” 河童点点头,遁身钻入陈浮生耳内。 轰隆~~ 轰隆~~ 一声又一声如惊雷的轰鸣,开始在上空不断回响。 陈浮生目光闪烁,聚精会神地盯着空中动静。体内龙骸灵山伟力,蓄势待发! 惊雷轰响声中,无数黑白小格子、阴阳线条、遮幕虚影等等,终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狂暴而猛烈地撕扯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缝”。 “裂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蜿蜒而下。 嗤~~ 微弱嗤响,却响彻整个中枢环境的诡异声音,震荡开来。 陈浮生目光一凝。 赫然有一滴浑浊如海水的“水珠”,在蜿蜒裂缝里。 突兀挣脱而出! ...... 第230章 最坏结果、独战 这一滴水珠,浮现之后,表面开始炫丽迷离泛动光华,竟然脱离而出,又形成一滴水珠。 脱离开的新生水珠,还未有任何举动。剩余的水珠,又再剥离、剖开。 呼吸一瞬,原本只是一滴水珠,却突然分离成三滴水珠。 当前的一滴水珠,表面萦绕诸般妙相浮影,如真似幻。 第二滴水珠,表面无数狰狞虫首,顾盼相噬。 最后第三滴水珠,表面切割纵掠的异芒,极其复杂。 陈浮生异色双瞳内,警兆之色如火如荼,几乎只是一眼,便看出三滴水珠内,各有一个白袍人。 “十凶???” 陈浮生万万想不到,如此之快,“近古十凶”便趁虚而入,竟是降临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并非一人,而是三人! 当此凶险之际。 陈浮生再也顾不得多想,为何“十凶”会来中途岛,为何雍昼的谋划落空。 他已是蓄势待发,全身心处于临敌的巅峰。 就在三滴水珠剥离而出的弹指霎那。 陈浮生毫不犹豫出手! “翻天印!” “钓劫珠!” “煌煌日月,交辉我身!” “逆鳞!” 扑~~ 明晃晃的敲门砖,率先喷薄而出,得到昊天灵瑞“翻天印”的加持,前截已是显化龙首之形,鳞甲抖擞随行。 霎那犹如真龙噙砖,势无可挡地砸向第一滴水珠。 嗤~~ 浑浊如眼球的“老王爹之眼”,在磅礴灵山伟力的迸射下,其势雄厚凌厉,丝毫不弱于敲门砖,如雷霆电掣,撞向第二滴水珠。 嗷吼~~ 掌间无间龙雀骤然如朦胧龙影,长虹暴涨。 陈浮生体内龙骸灵山深处,“逆鳞”霎那璀璨,冲破天灵。 龙雀已非龙雀,道珍剑首辉耀而生! 一剑。 斩出。 这一剑本命灵山之剑,斩向第三滴水珠。 陈浮生连出三招。 每一招皆是平生最强、最盛、最得心应手的杀招! 时间仅仅只是短短一瞬息。 三滴从天而降,剥离而出的水珠,骤然面对陈浮生毫不留手的绝杀。 蓬~~ 一声如中破革的闷响,敲门砖正正砸在第一滴水珠上。顷刻便将这滴水珠砸成粉末。 随即一声娇咤,显得惊讶无比,脱口而出。 娇咤声中,碎末水汽氤氲如旋,不断迸裂、挥发、旋动、层层叠叠交缠出无数幻影。 幻影中,如同水波荡漾,模糊不清。但终究是被敲门砖的余势击溃。渐渐显露出一个白袍人,却是一名绝艳女子。 同在此刻。 啵啵啵啵啵...... 连绵密集的脆响,宛若金铁交鸣。 “钓劫珠”的威力比之敲门砖,也不遑多让,瞬间击碎了第二滴水珠。 这第二滴水珠内,霎那便有无数狰狞诡异的飞虫,裹着一个白袍人,翻飞闪跃,逃离“钓劫珠”的余势。 此人身上不断有虫影侵袭而出,但尽被摧毁。饶是如此,他也奋力挣脱了“钓劫珠”的纠缠,显露出真实身形。 仍是这一时刻。 陈浮生逆鳞之剑,瞬间将第三滴水珠斩为碎末。 碎末内,一个又一个朦胧的身影,连续剥离而出。但每出一个身影,就被陈浮生斩杀。 一直斩杀到最后一个身影,陈浮生剑气含威的尽头,再才没有任何身影存在。 但是,另一个方位,却宛若虚空开裂,露出一个窄小的血影门户。刹那,便有一个白袍人,显得狼狈地跌落出来,显露真形。 陈浮生三招连出,攻破了三滴水珠,但只是逼迫水珠内的白袍人显出真身,并未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嗖嗖~~ 敲门砖和钓劫珠,倏忽而回,落入陈浮生掌中。 而陈浮生也不再涉险追击,掌剑而回,镇定冷静地守在孤立巨岩上,盯着眼前的三个白袍人。 如此时刻,陈浮生犹如在上,登高俯视。 而在下方,三个白袍人各有各的狼狈,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森然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俊逸的道人。 “是你???居然是你!!” 第一滴水珠内的妖艳女子白袍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她的白袍上,若有月影星辰幻影印记,却是狰狞血色,令人过目不忘。 “哈哈哈哈......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旒殊’殒落前传出一道意念,似乎与这小子有点关系!” 第二滴水珠内的白袍人,是个身材高瘦,吊眉尖眼的男子。眼神中极具阴鸷,说话声音也是如同夜枭呱叫。他的白袍上,是无数虫形印记,更显得诡异非常。 “居然能够打破老大的‘王道珠辉’!这小子与旒殊之死有关,也是理所当然。” 第三滴水珠内,是个身材略矮小的白袍人。白袍印记是无数切割掠影,惊心刺目。 陈浮生冷静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三个白袍人。 从白袍的样式,结合此前在预兆卦相里见过的雍昼之画,已经明白眼前这“十凶”三人的身份—— 六嫦“筎娆”; 七蛊“藏夭”; 九盗“无光”; 妖艳绝美得不似人族的“六王筎娆”,恢复了慵懒的姿态,又再淡然说道: “杀了这小子!搜魂寻魄,看看能否得到旒殊的一丝消息!” 满脸阴鸷如鬼魅的“七王藏夭”,夜枭般呱叫声音道: “中途岛果然是虚弱啊,老大说得无错!想不到,仅仅只有这小子,在此镇守。真乃天助吾也!” 矮小精悍姿态的“九王无光”,灼灼如烈的眼神瞧过陈浮生,又再继续向上观看,沉声道: “别废话,办正事要紧!老大命吾等三人先行,不是来杀一人的!快,联手破了此地封闭,接引其他人进来!” 陈浮生听到三凶的对话,立刻便知道,“十凶”果然是突破了雍昼的布置,直接进攻中途岛! 自己内心中那一个突兀的警兆不安,竟然成真! 但当此时刻,容不得任何错失! 否则,就是满盘皆输! 他手掌一翻,雍昼授予的“竹简”显现。 “封!” 陈浮生一声低吟,默运秘诀。 竹简绽放璀璨光辉,以一种不可思议,难以捕捉的迅电之势,刹那已是降临上空。 弹指之间,原本被“十凶”三人突破而来,撕裂的“裂缝”,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迅速合拢,恢复原状。 而那一枚“竹简”,就像一个补丁,牢牢钉在空中。 “六王筎娆”、“七王藏夭”、“九王无光”三人全都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陈浮生出手如此之快,弥补得如此之圆满。 “你!!!” 六王筎娆怒不可遏,指着陈浮生,尖叫道:“杀了此人!” 只是,还没等藏夭和无光有所反应,陈浮生再次握拳,轻吟一声: “气运!为我所有!” “出阵!!” 轰隆~~~ 牢牢钉在空中的“竹简”上,骤然迸发四道金光璀璨的如柱光华。 瞬息间,如柱光华落在陈浮生身后。 嗡! 嗡! 嗡! 嗡! 宋重阳、李无璧、瑶芝芝、姜泥,四人踏步而出。 四人现身之后,一眼便看出当前形势,不禁尽皆震惊,脱口而出: “十凶???” 其实,在雍昼的布置里,宋李瑶姜四人分散在陈浮生区域外,在别的中枢位置,辅佐陈浮生。 如若一切顺利,他们只须独自镇守即可,等待结果。 但若是被陈浮生集体调遣而来,那就证明形势到了危殆存亡的地步,万分紧急。 陈浮生也顾不得多解释,直接喝道: “诸位,听我号令!” “依照之前的最坏打算,你四人合力,困住‘十凶’一人。然后,等我冲破领域,与你们汇合!” 宋李瑶姜四人已经提前得到陈浮生的嘱咐,也知道了陈浮生的计划,当即毫不犹豫,齐声领命。 “气运!为我所有!” 陈浮生再次握拳。 轰隆~~ 瞬息便有无穷凝厚的灵气大势,从四面八方喷薄而发。 此乃灵鳌岛借来的瀛靈福地地理气运,凭借雍昼授予的“竹简”,陈浮生可以临时调用。 此刻的陈浮生,就相当于中途岛的统帅,一切资源、气运、辅佐者,全都受他的调遣。 磅礴如山如岳如海的气运狂潮,虽然不可清晰见到,但那无穷无尽般的雄浑厚势,超越小乘尊者的巨大伟力,顿时让“十凶”三人为之一惊。 陈浮生握拳之手,顷刻一分。 站立位置,与宋李瑶姜四人离得不远的“七王藏夭”,瞬间便被滚滚气运大潮席卷。 与此同时,宋李瑶姜四人,也被同时席卷。 转眼霎那。 整个场面上,只剩下“六王筎娆”和“九王无光”,面对着陈浮生。 “七王藏夭”和宋李瑶姜四人,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原本以为你能尽用福地气运,堪称匹敌吾等的强者!但若只是眼前手段,也不过只是分开了‘藏夭’而已......仅此而已!” 九王无光仰天大笑,显得颇为不屑。 六王筎娆也是嫣然一笑:“难道这小子,想留下来,独自对抗?当真是胆大妄为,如跳梁小丑,可笑可笑!” 陈浮生确实已经是用尽了“竹简”可用的手段。 他能借用的气运,只能达到分开一个“十凶”的威能。而这个计划,也是在此之前,他详细告知了宋李瑶姜等人。 这是他能想到当有最坏结果时,最佳、最快速的手段。 让宋李瑶姜四人,合围一个“十凶”,虽说不一定能大胜,但肯定不会溃败。这是陈浮生的信心,也是四人皆有的信心。 接下来,就要看陈浮生的实力! 在陈浮生心中,当有最坏结果时,他独力对抗剩余的“十凶”。 当然,并非蛮干,而是有了脱身之法。即便不能胜,也能有补救的余地。 六王筎娆戏谑的眼神,盯着陈浮生。但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小子,似乎满怀信心,有一股凛然勃发的无形气势。 她妖艳的脸色上,顿时一滞,不禁尖声道: “小子,难道你真想独自留下对抗吾等?” 九王无光顿时哂笑道:“吾等不杀无名之辈,你一介神将,又无气运在手,也敢螳臂当车?” 陈浮生却仍是静静悬立于孤岩上,淡然笑道: “我想试试。” ...... 第231章 画中、三王 陈浮生话音刚落。 对面的六王筎娆露出一抹冷笑,随即整个娇艳身姿就仿佛水墨素描的线条,向着四面八方延展。 转眼一瞬。 陈浮生就觉得眼前视线,一切所见,就像不真实的画景。处处有些斑块状的驳离,无论人或物、花草或尘石,全都显得虚化,犹如被无形之力侵蚀,成为幻影。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对战嫦门强者,而且还是十凶。 眼前一切如梦似幻。 如泡影,如在画中,不知真假。 “九鼎符!” 陈浮生在坠入幻影画中的同时,已经法力全开。 九道符箓冲天而起,旋转玄妙于周身上下。 神器墟虚鼎悬于头顶天灵,丹血道身沟通鼎符,霎那形成九鼎符箓环身的至强防御。 锵~~ 锵~~ 砰~~ 九鼎符结成的瞬息间,三道虚空开裂般的诡异利芒,从陈浮生的身上切割而过。 若非身有九鼎,这突如其来的鬼魅袭杀,还真是难以防范。即便防了第一杀,也难防第二杀、第三杀...... 就在陈浮生险险避过这连续三次袭杀,无论精神或感应,都处于一个微妙的时刻。 突兀之时,一扇无声无息的门户,在陈浮生背后打开。 倏忽而来的门户,被泡影画景遮掩,仿佛画中之物。即便是小乘尊者,身在画中,也不知背后多了一个门户。 一道扭曲如刺的线条,从门户里徐徐刺出。 线条也是画中之物,浑然融入,难以被感应。 嗤~~ 线条刺中了九鼎符的一道符箓,双双溃散。 但是陈浮生的“九鼎符”即便溃散,丹血道身继续弥补,再加上龙骸灵山源源不断的法力,顷刻便恢复九鼎防御。 而突袭无功的门户,却无法再袭,于溃散中消失。与此同时,另一面显露出门户,九王无光跨步而出,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陈浮生。 六王筎娆的“化画”、九王无光的“虚杀”,竟在陈浮生的防御之下,全都失败,并未损伤陈浮生一分一毫。 “筎娆,此子难杀!比之苇驮也不遑多让,吾等小瞧了!”九王无光木然说道。 化画于无形之中的六王筎娆,自然是看出陈浮生的手段,冷笑道: “比之苇驮又如何?吾等联手,无人可敌,无人不死!” 九王无光木然的点头,随即整个人宛若碎末,刹那消失。 “十凶”二人说话之间,陈浮生眼前视线再次变得朦胧难辩。整个中枢区域范围里,所有景物,再次变得混淆而紊乱不堪。 一个又一个漩涡,仿佛凭空乍现。 陈浮生虽然未动,但身体却像陷入一个“泥潭”。眼前的景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坍塌、毁灭,旋转如迷雾大潮。 “领域。”陈浮生保持警惕。 看来这“十凶”二人,已经不打算与他多纠缠,直接开启特殊领域,想要削弱他的战力,拖入领域内灭杀。 只不过,陈浮生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十凶领域,所以也无心绪上的波动。依仗九鼎符之威,他以不变应万变,镇定冷静蓄势待发。 其实,在陈浮生提前深谋多虑的计划里,如若出现最坏结果,他留下独抗剩余的“十凶”,给自己安排了两条路。 第一条路,那就是拖!硬拖! 毕竟是在灵鳌岛,而且陈浮生也相信雍昼。即使出现意外的纰漏,但只要“十凶”不能顷刻得手,突然毁灭雍昼的所有布置,那么陈浮生相信雍昼会有另外反击的手段。 只要有能力拖住“十凶”,那么中途岛这个最虚弱的地方,反而成为“十凶”的泥潭。 中途岛拖得越久,对于前岛或后岛而言,就越有反应的时间。 所以陈浮生的计划,就是当中途岛出现意外,成为十凶突破口。但反过来,由于他的存在,硬抗硬拖,又再反而成为十凶的意外。 九鼎符的防御威能,屡次让陈浮生满意。 此前的六王筎娆联合九王无光,险袭杀局,也被陈浮生承受住了,因此逾发有信心,可以尽力拖延。 硬拖,是第一条路。 而第二条路,就是进入十凶领域鏖战。 其实陈浮生并不想在中枢区域厮杀对战,因为中途岛确实是薄弱之处,大肆的破坏毁灭,会导致出现陈浮生也不能预知的后果。 那么进入十凶领域作战,是最好的选择。 举世皆知,“十凶”开启特殊领域,无论你是尊者战力,亦或陆地神仙,皆要被削弱、被压制,从而露出破绽,被十凶个个击破。 十凶领域,就是十凶主场。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再强的战力也会被压制憋屈,难以发挥全盛。 但唯独是陈浮生,有了第一次对战旒殊的经验,觉得十凶领域对他来说,威胁着实不大。 他本身就不是小乘尊者,也谈不上被削弱。而且有异色双瞳的眼睛,看破一切虚妄,领域里的迷障对他无效。 “老王爹之眼”对于真实本体的十凶,只能当飞镖。但对付领域里并非真身的十凶,却更加好用,有克制之能。 手握“敲门砖”直通阿鼻集市,再加伊记苏赠予的“炎帝保命丹”,不够还有烛阴族宝库灵药,再不够还能借一些福地气运...... 陈浮生有足够的本钱,在领域里拖着十凶鏖战。 “中途岛出现十凶是意外,而我在中途岛,对于十凶也是意外......”陈浮生坦然面对,保持防御,终于是进入十凶领域。 眼前一切,已经尽数改变!宛若改天换地! 陈浮生巡目四望。 他此刻处身的所在,宛若井中映画。天有朦胧日月,有风雨飘摇,又有清风拂拂。有山有水,有湖溪流淌,有幽径僻路,也有峰尖通途...... 只是一切尽在摇曳、荡漾,虚幻不定,令人目炫神迷,难以捕捉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亦或假中有真。 不愧是嫦门手段,幻之境地! 比起在“十王旒殊”的领域里,全是花草繁琐,阴森与污秽并存的阴霾空间,六王筎娆的领域简直又是一番天地。 陈浮生不动声色,以剑刃映照自己异色双瞳。 嗤喇~~ 仿佛是撕开画帛的声音,骤然响起。 陈浮生处身之地,周围一切景象,突然就被无形之力,从中切割,撕为两半。 就连他自己,“恰好”站在撕裂的中间。几乎转眼间,就随同景象一起,被撕裂剖开。 但是九鼎符的威能,依旧强横。 陈浮生周身九道符箓,奇光异彩绽放暴现。头顶的墟虚鼎喷薄灵气。居然硬生生扛住了撕裂,毫发无伤站在被撕开的另一侧。 正当陈浮生防住这诡异的撕开,陡然,上空、半空、下部,眼前出现如丝、如发、如刃的无数寒芒。 之前是从中剖开,此刻却是避无可避,从上到下,无情的切割、斩杀、灭绝。 刹那,陈浮生体内的龙骸灵山,日月交辉之势猛烈闪耀。顷刻就有无穷洪荒原始气息,席卷全身。 九鼎符再次闪亮夺目,墟虚鼎嗡嗡作响,丹血道身丝毫不乱。一层又一层防御,遍布陈浮生上下,毫无疏漏。 嗤嗤嗤锵锵锵...... 所有切割斩杀而来的锋刃,全都掠过九鼎符的防御,再一次无功而返,没有损伤陈浮生分毫。 陈浮生微微一笑,又想起自己当初常念的一句话: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不过,虽说九鼎符立了大功。但自己异色双瞳,能够见到突袭而来的变故,也算不小的加持。 “可恨!!” “小贼!!” 整个撕裂破碎的领域里,回荡羞恼成怒的喝斥。 陈浮生眼前一切,领域内的如画景象,在摇曳荡漾中,恢复成原状。然后,两道朦胧的身影,白袍猎猎,浮现在远端的半空。 “筎娆,你不擅攻伐!这小子似乎未受幻术影响......”九王无光笼罩在虚影里,沉声说道。 “无光,在吾画中,你又为何屡次斩杀落空?”六王筎娆毫不客气的回应。 九王无光沉默片刻,有些无奈道: “吾之盗门本源,擅长一击必中。但这小子的防御颇为古怪,竟是毫无破绽可攻......” 陈浮生遥遥听到二凶的对话,又再暗暗一笑。 之前他运用临时的福地气运,以磅礴伟力,分开了“七王藏夭”,留下筎娆和无光,就是有所选择的结果。 藏夭是蛊门本源,若在领域里,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是面对嫦门幻术和盗门袭杀,陈浮生却可以应对。 从始至终,中途岛突然被攻破遮蔽,“十凶”三人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起,直至此时此刻。 一切战局,都合乎陈浮生的判断。 那一丝警兆起了作用,而自身的实力应对也起了作用。 忽然! 羞恼忿恨的六王筎娆,发出一声尖叫: “濮源!!” “你还藏着做甚?杀不了这小子,纵然你化解了此地气运,也是棋差一着,于事无补!” 陈浮生的精神陡然紧绷,心中警兆再起大起。 “区区一介稚子而已,何须顾虑......”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 空中那一抹虚幻般的月亮里,骤然又有一个白袍人,仿佛从画中降临,飘然而出。 此人白袍上,鲜艳如血的印记,是陈浮生熟悉的星辰阵列以及符箓纹理。 “三道‘濮源’?”陈浮生忆起雍昼的作画,一眼便认出此人的“十凶”排名。 虽说知道此凶的根底,但也万万想不到,六王筎娆的幻术里,还藏着一个“三王”。 “筎娆、无光,尔等二人联手,居然制不住这无名小子?吾藏于画中,辛苦破除中途岛气运,此刻现身乃是大忌!” 三王濮源,白袍飘飘凌风,悬于筎娆和无光面前,说完之后,转眼望向陈浮生,盯着九鼎符箓。 “九鼎符?” 但他脸色随即阴冷,“外防之道,即使强横又如何?” 话音间。 轰隆~~ 三王濮源伸指一掐。 陈浮生遍布周身的九鼎符箓,骤然逆转。 每一道符箓,逆转反面,当即所有充沛、磅礴的防御之力,也是瞬间逆转,就像无数千斤重锤,倒砸在自己手上。 陈浮生顷刻如遭雷殛。 噗,一口鲜血喷出,五内俱焚! ...... 第232章 谁是黄雀谁在后 嗡~~ 陈浮生头顶的墟虚鼎,顷刻作出弥补。 藏于鼎内的烛阴族宝镯,喷溅大量洪荒灵药灵屑,瞬间化为滚滚原始精气,覆盖陈浮生周身上下。 丹血道身亦是触一发而动全身,在陈浮生受到反噬的同时,无穷血色绽放开来。 一时间,九道符箓竟被强行扭转! 陈浮生刹那清醒,体内的龙骸灵山恢复日月交辉。 短短一瞬,他受到来自“逆反符法”的玄妙反制,却又扭转恢复,依靠的就是墟虚鼎和丹血道身,于生死之间再次掌控自身,稳定九鼎防御。 如若只是单凭“九鼎符”,在这一瞬,陈浮生已经呕血不止,元气大伤,再无任何能力防御“十凶”的攻伐。 但当初在求取算卦道士的“九鼎符”时,陈浮生便已想到添上墟虚鼎和丹血道身。如今这一奇思妙想,果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远端自信实足的三王濮源,眼见这一幕,不由得惊咦一声: “咦?内符之道,也能防住??” 所谓“内符之道”,是符箓术里更高一层的玄奥法门。 寻常的符法,再或者是陈浮生掌握的两个初代符箓,皆属于外符之道。法力、精气、神魄,形成至强外符,威不可挡。 但濮源的“内符之道”,却无视精气神,可将敌对的身躯、内脏、血肉等等,甚至敌对的符箓,全都反制,形成倒卷反噬自己的符法。 正因如此,陈浮生才会被自己的九鼎符逆反打击。 只是三王濮源也并未想到,陈浮生恢复得如此之快。也并未想到,不仅恢复,还再次拨正了九鼎符,防御复原。 濮源是精通符箓术的强者,道门本源,此刻已经看出,即便再次出手,强行逆反对方的符法打击,也只是拼消耗而已。 只要陈浮生不怕消耗,这种逆反打击,根本破不了陈浮生的防御。 “濮源,吾等合力攻之,看这小子能撑到几时!!”六王筎娆和九王无光,皆看出端倪,齐声说道。 三王濮源眼色幻变,缓缓摇头: “筎娆不擅攻伐,无光破不了这小子的九鼎防御......吾不可耽误时间,只能速战速决!” “若再拖延,老大的先机之计,便要发生变故!” 筎娆和无光的脸色,顿时难看。 三王濮源不再犹豫,当即决定,森然道: “只能是倾力一击!为了这小子,吾等居然要后手频出,实是不应该!” “筎娆,你继续化画。无光,你寻隙刺杀。吾自有决断!” 瞬间,筎娆化为无数难以描述的线条,整个领域环境里,各种奇幻异相纷呈铺开,乱人耳目,迷魂心魄。 无光遁入一个虚影门户,不知消失在何方。 三王濮源再次伸出双手双指,遥对陈浮生,极其肃然庄穆,动指一掐。 轰隆~~ 轰隆~~ 陈浮生维持的九鼎符,又一次被逆转。 但他已经吃过一次亏,虽说这个玄妙难解的“内符之道”他也躲不过,但拼消耗,拼拉锯战,他还可以支撑。 墟虚鼎再次触动,丹血道身磅礴发作,过程依旧是一样。陈浮生虽然痛苦,但顷刻也能复原。 而且陈浮生也在苦中作乐,甚至一边支撑九鼎符防御,一边琢磨三王濮源的“内符之道”。 他毕竟是道门出身,连初代符箓都琢磨得娴熟无比,甚至举一反三,做到将初代符箓融入神通“三吉门”,可说在符法造诣上颇有天赋。 此刻连遭三王濮源的“内符”打击,久病成良医,居然领悟到一丝“内符之道”的精髓妙义。 只可惜目前正在鏖战中,并无闲暇可以静下来试用。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三王濮源连番施手,几乎把陈浮生“打炸”了几次,但却只是场面闪亮,并无多少真正的损害。 六王筎娆、九王无光、三王濮源,“十凶”三人被拖在这个领域里,竟是老鼠拉龟,无处下手。 陈浮生索性也不主动攻击,就是拼防御。 一来是担心自己主动进攻,会露出破绽。毕竟面对三个“十凶”,小心谨慎为上策。 其二,虽说是拖延,但陈浮生也利用异色双瞳,在寻找六王筎娆和九王无光的破绽。 三王濮源更强,不好下手。陈浮生要想一击必中,就只能针对稍弱些的筎娆以及无光。 特别是九王无光,盗门本源,攻强而守弱。在这个领域里,筎娆以身幻画、濮源擅符擅卦,确实只有无光是可以击溃的目标。 陈浮生冷静无比,蓄势待发,承受压力的同时,也在寻觅稍纵一逝的战机。 眼看又一次三王濮源出手,陈浮生被符箓逆反,再受雷殛,立刻又再开始恢复稳定,即将迎来下一次的打击。 忽然! 陈浮生脚下的领域范围,原本虚幻莫测,真假难辩的如画实地,骤然全无,形成一个吞噬的漩涡。 弹指一瞬间。 陈浮生全身无处着力,而且还处于恢复九鼎符,身心状态处于一丝松懈的微妙时刻。 他已经如坠深渊,眼前一片漆黑。 所有一切不复存在,什么感应、窥破虚妄等等,在这一瞬间,也失去应有的意义。 一扇门户,于漆黑之中,在陈浮生当面开启。 九王无光遁身而出,宛若融入黑暗的幽灵,左手执漆黑扭曲之线,右手执无光无色之刃。 无声无息无感之时,倾全力刺入陈浮生身躯。 与此同时。 无数细簇兽牙状的陷阱,也落在陈浮生脚下。 然后,陷阱之外,一抹漆黑瞬间闪亮,直至亮得耀眼欲盲,撕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裂缝”,化为必杀流矢,又准又猛又狠地射中了陈浮生头顶。 蓬!!! 墟虚鼎遭受无与伦比的流矢猛击,瞬间摇曳不定,中断了对陈浮生九鼎符的弥补。 嗤! 丹血道身被两记刺杀穿透,虽说并未伤及内腑,但是丹血道身已是霎那破防。 轰! 陈浮生下坠之势,落入陷阱内,无穷晦暗污秽的气息,瞬间染遍全身。仿佛在剧毒炼狱里煎熬,难以自拔,濒临死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堪称完美! 即便是陆地神仙堕入其中,也要饮恨毙命。 三王濮源、六王筎娆、九王无光,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流矢,合力联手,捕捉战机。 经此一瞬间,一击必中! “哈哈哈哈......” 射出流矢的方向,逐渐显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形,身穿白袍,袍上鲜血印记宛若兽牙陷阱、飞矢纵横。 “岂不闻黄雀在后!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白袍人,狂放大笑。随即,身边出现六王筎娆、九王无光以及三王濮源。 “兜蟀,你藏得够深。吾与筎娆,竟是不知你居然在濮源的身上潜伏!” 九王无光略带敬佩的说道。 濮源闻言淡然一笑: “老大的手段,岂能让尔等尽知!以筎娆的幻术,将吾藏于画中。再用吾之符箓,将兜蟀藏于身内。如此,不仅可借助无光的能力进入中途岛,也多了无数后手和胜算!” “不愧是黄雀在后,猎家本源!”筎娆嫣然一笑。 “咦?!!” 最快显身大笑的八王兜蟀,突然惊咦。 此刻,由于击杀了陈浮生,所有黑暗逐渐复原,依然像是如幻画景,清晰展现。 “这小子呢??”九王无光同样惊讶大叫。 濮源和筎娆双双震惊,观察陈浮生殒命的地点。 当此之际,原本必然已是毙命殒落,再无一丝翻盘可能的陈浮生,赫然没有陈尸地下,而是无影无踪。 “不好!” 三王濮源的脸色阴沉如滴,怒喝:“此子身边,也有不知名的援手!!” 话音未落。 离此不远的半空。 无数缠藤、草叶、花蕊混合一起,宛若一座花桥,凌空绽放而成。 在花桥上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元气大伤的陈浮生,虚弱地抬起手臂,将那颗“炎帝保命丹”送入口中。 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隐约可见,身下繁花之桥的无尽源头,如烟似雾,联结在他的左手背腕后。 手背腕后,有个模糊的印记,浅印两个古字—— 虞妃! ...... ...... 濮源、筎娆、无光、兜蟀,“十凶”四人,眼睁睁看着陈浮生服下了“炎帝保命丹”。 然后,这个已经“殒命”的小子,顷刻恢复全盛! 墟虚鼎、道血丹身、九鼎符,再次浑圆无漏,环绕于陈浮生周身上下,再难寻觅一丝破绽。 但是“十凶”四人,脸色大变,震惊的不是陈浮生没死,也不是陈浮生恢复全盛战力。 而是震惊于,陈浮生座下的繁花之桥。 “旒殊???” “怎么是旒殊的手段?” “她不是死了吗?” “是旒殊出手,救了这小子?” 说不尽的震惊疑惑,回荡在“十凶”四人心中。 因为眼前护住陈浮生的繁花之桥,毫无疑问是“十王旒殊”的独门手段。除她之外,举世间再无类似。 “不行!事出有异,必生意外!!”三王濮源果断大喝,严厉瞧着筎娆、无光和兜蟀。 “此事不能再拖,以免错失老大的先机!快快放开领域,不能再和这小子在此纠缠!” 此话一出,筎娆难以置信地盯着濮源,不禁脱口道: “濮源,你要害吾不成??” 十凶领域并不是想开就开,想放就放。 除非是领域内的敌方破解而出,或者敌方被灭杀在此。 否则,任何“十凶”也不敢放开领域。因为如此作为,就是自损根基,比斩了自己半条命还难受。 九王无光的脸色也很难看,虽未说话,但表情上也是拒绝。因为这个领域,不仅有筎娆的份,也有他的份。 三王濮源是“出画而来”,八王兜蟀是“破符而出”,都没有关系。 “放开!!”濮源脸目扭曲,狞视着筎娆。 筎娆不禁心中一寒,想到老大的惩罚手段,顿时满脸灰败,挥出手来,就要强行溃散领域。 但在此时此刻。 一个悠悠妩媚的声音,飘荡而来: “有我在此,同根同源,你们的领域放不开。” 声音中,一双白皙如玉的纤足,从花蕊里迈出,轻轻踩在繁花之桥上。 随即,一位身材高挑优雅的绝色妖娆女子,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风姿绰约,现身在陈浮生身边。 赫然是已经身死道销的——十王旒殊! ...... 第233章 一王坤徵 与此同时。 灵鳌岛,中腹区域,也就是中途岛的范围内。 无穷无尽的黑白线条紊乱,仿佛一幕被泼墨涂废了的巨大幅画一样,处处皆是混乱不堪。 甚至周围百年千年积累的灵气,乃至远远瀛靈福地的气运,也难以在中途岛汇聚,全都被分散得凌乱狂躁,不分敌我。 除了前岛和后岛,依稀可见微弱的景象,整个中腹范围里却是被黑白线条扰乱,层层阴霾笼罩遮蔽,难以辩清。 除此之外,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漩涡,在中途岛的半空,就像阵列一样展开,封堵了每一个角落。 而在每个漩涡里,依稀可以见到其中苦苦挣扎的身影。 在这个中途岛数十里范围,除了混乱和漩涡,唯有两个清晰可见的身影,悬空在上。 一个是雍昼,手执一柄黑色骨节为杆,晦暗皮膜为幡布,造型古朴苍拙的卦幡,脸目严肃地纹丝不动,紧盯下方。 另一个是景无极,脸色焦急无比,虽凌空悬浮,却像坐立不安那样动来动去。 “不行!!” 景无极终是忍不住,大喝道: “让我出战!只有“十凶”四人在此布下领域埋伏,另有五个不知去向!” “你我再若不动,不仅这些被拖入其中的同道难活,中途岛也救援不了!说不定,另外“十凶”五人已经偷袭中途岛,陈浮生危矣!!” 雍昼直接摇头拒绝,沉声道: “你和我是最后的指望,不可动摇!” “前岛、后岛,同样重要。若你我沉不住气,闯进‘一王坤徵’布下的圈套,此战满盘皆输!不仅灵鳌岛会被毁灭,你我生死且不说,还要沦为罪人!” “我......”景无极一口气堵住,欲言又止,愤然转身,当空一拳,打得虚空里如雷轰鸣,骂道: “恁娘的,为何会成如此局势?你不是安排得万无一失么,怎么前岛、后岛无人问津,反倒是这中途岛出了祸患!” “大道尚不圆满,世事又岂能无意外......”雍昼摇头低语道。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所有人去死?”景无极怒不可遏,愤声问道。 “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何来这多算计??此事到底是什么内情,你又不说明白,我也想不通透。再等下去,恐怕你拦不住我,我必会闯入领域参战!” 雍昼知道景无极说到做到,当即又再解释道: “首先,我遮蔽中途岛的手段,被泄露一丝。导致‘十凶’直冲中途岛,而不是我布置诱饵的前岛和后岛。” “然后,‘十凶’有五人不知去向,据我推断,应该是偷入中途岛,正在解开我的遮蔽,接引其他‘十凶’入内。另外,也会中断福地气运的援助,甚至封禁此岛灵气。” “再然后,剩余的‘十凶’四人,也是最强的四人,仍是贪心不足。觉得中途岛已在掌握,便想趁乱,劫走前岛和后岛的诱饵。” “再之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的前岛,你的后岛,合力前来援救中途岛。但被‘一王坤徵’拖入领域,所有在岛的天骄,尽陷其中。” 景无极眼中带火,含怒说道: “好,如你所言,既然确定‘十凶’仅四人在外,那么合你我之力,闯入领域,我不信不能破开!” “领域破开,所有同道天骄,便能汇合。” “咱们再集众人之力,驱逐‘十凶’这四人,一鼓作气闯入中途岛,营救陈浮生!” 雍昼仍是摇头拒绝,一字一句道:“你我不能动!前岛和后岛无人防守,乃是大患。” 景无极想不到绕来绕去,又绕到不能动,立刻气得满脸黑气,暴怒道: “你们瀛靈福地都是死人?周边福地也是死人?你也不能动,我也不许动,都恁娘不动!!世上能打能战的,都死光了不成??真是气煞吾也!!” 雍昼抬眼看着景无极,缓缓道: “非是福地死光了。而是所有福地圣王,全都出了意外,动不了。额外的陆地神仙,要么是镇守福地,要么和圆满神将,全都在奉命守卫灵山关隘。” “什么?”景无极听出其中含意,诧异道,“难道三千灵关,也出了乱子?” 雍昼缓缓点头道:“是的。万劫大军入侵,三千灵关震动。若不守卫,这人间界恐怕是血海滔天,无人可以幸免于难。” 景无极一时间又惊又怒,当场说不出话来,不禁又是脱口而出:“中州人皇呢?” 雍昼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你也应该知道,人皇颁诏天下福地,已称退位。如今新皇未继位,仍在挑选中。一切结果,要等是谁戴上‘人皇冠冕’......” 景无极默然无言,忽地又烦躁起来,大喝道: “我不管中州那些腌臜事。无论如何,我与陈浮生深交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中途岛送死!” “雍昼,苇驮已死,桑酋螺重伤难愈。”景无极盯着雍昼,沉声道: “唯有陈浮生,是可以与你我并肩之人!如若将他凭白折殒在中途岛,不论你或我,都会终生愧疚!” 雍昼古井无波的普通脸目上,也流露出很少见的异样情绪,沉默着点了点头。但最终,仍是说了一句: “依我推算,陈浮生在中途岛内,还活着......那么以此看来,他至少拖住了几个‘十凶’,压力之大,超出你我的想像......” 景无极当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之所以不说,是怕扰乱雍昼的心绪。 毕竟此战是雍昼一力安排,中途岛突然发生意外,变成首当其冲的凶险之地,雍昼也难辞其咎。 所以,景无极失去冷静的狂躁不安,也是因此而来。每拖延一点时间,陈浮生就离死更近一步。 “如若换作你我在内,撑到如此时刻,怕是已经撑不住了......”景无极脸色阴沉地凝视中途岛的迷雾,不断咬牙捏拳。 “你来为我护法!” 雍昼突然说道,声音坚决。 景无极回过头:“你想做什么?” “我再损耗一次寿元,占卜问卦。第一是确认陈浮生在中途岛内的境况。第二是再算一次,此战我们翻盘的胜算在何方。” 景无极听了眼前一亮,不禁沉声问:“咱们还能翻盘获胜?” 雍昼点头:“当然。若非如此,我何必将主战场定在灵鳌岛,自然是有其道理。” 景无极大喜过望,当即大声道: “好!!你且安心求卦,只要我不死,无人能越你身边半步!我说的!” 雍昼也不犹豫,将掌中封幡插在身边,盘膝闭目而坐。 瞬息间,景无极和雍昼身边十丈内外,无穷玄妙光影幻变,灵动至极,宛若活物一样。 景无极不敢有丝毫怠慢,目光如电,四射巡梭,站在雍昼身前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关注每一角落动静。 恰在此时。 一个浓厚绵长,若有威严含蓄的声音,缓缓而出: “圣子景,别来无恙。” 声音传扬之外,迷雾与漩涡交缠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步伐稳重如山,浑身有着说不出威伟气质的白袍人。 此人白袍之上,鲜艳如血的印记,是一顶皇帝冠冕。只是有些朦胧虚幻,冠冕显得似是而非。 景无极看清此人的形象和面貌,不禁目光一缩: “是你?一王坤徵!” 来者正是“十凶”之首!一王坤徵! 坤徵就像一位到访而来的尊贵客人,既有威仪,却又不咄咄逼人,只是以眼光掠过景无极,以及闭目入神的雍昼。 “紫极生青可还好?” 坤徵突然说出一句淡然的话。 景无极的目光再次一凝,紧盯着坤徵,沉声道: “你知道紫极生青?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十凶!” 其实,二人这两句对话,都有些玄妙。若是不明含意的,根本听不明白。 但是景无极和坤徵,却是明白的。 景无极的道珍双剑之一,并不叫“紫极生青”,而是“紫煞无极”。但因为是“紫极生青”的一截断尖,所以也有关联。 但此等上古隐秘,只有知道“青帝”,知道“紫极生青”其中典故的那一些老人。而这些老人,要么不在了,要么飞升星河。 至于景无极所说“你不是十凶”,是因为如今现世的“近古十凶”,并不认识景无极的道珍双剑。 只有真正的“远古十凶”,才知道“青帝”,知道“紫极生青”。毕竟当年,青帝斩杀了二凶。 由此可见,坤徵与其余的“近古十凶”不同! 果然。 景无极此话问出之后,坤徵淡然一笑: “千秋万古变迁,我从未想过有一日,居然可以站在故人之剑的旁边。回想前尘,宛若昨日,不胜唏嘘......” 景无极闻言,心内的警兆剧烈大动。 如若坤徵说的并非虚假,那么眼前这个“十凶”之首,赫然便是真正的“十凶”!千秋万代前的“远古十凶”之一! 坤徵说完之后,目光盯在雍昼身上,笑道: “我要取雍昼的人头一用。你挡不住我。念在故人之情,我可放你离开。” 景无极嘿一声,也是笑道: “我这人骨头硬,想试试,到底挡不挡得住!” 坤徵摇摇头:“有时我常常想,你们这些人族,究竟是愚蠢还是盲目。为何明知必败,还要故作姿态?硬撑的结果仍是死得难看,何必呢......” 景无极不禁哈哈大笑: “我等大丈夫做人的道理,即使说与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的。” “哦,你不是人。哈哈哈哈......那就更不会明白了!” 坤徵眼神中凛威如浸森寒,一字一句道:“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话音中,坤徵握掌成拳,轻轻一送,威严吟诵: “王道!” “辟易!” ...... 第234章 抉择、疯狂、破巢 陈浮生端坐于繁花之桥上,骤然抬头观察。 似乎在这个瞬间,某种难以言说的感应,触动了他的警觉。 “中途岛外?或许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战?应该是雍昼和景无极反应过来,准备救援中途岛......” 陈浮生若有所思。 忽然,耳内又传来河童的声音: “浮生,我听到了‘殇卦道幡’的传音!” 陈浮生精神一振,因为能联系到中途岛外,对他很重要。毕竟此刻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什么。 之前因为雍昼遮蔽了中途岛昊天天机,河童与卦幡妹子的沟通被断。想不到此刻,居然又取得联系。 “外界是什么情况?中途岛局势如何?雍昼是什么策略?”陈浮生赶紧传音追问。 河童却无奈的说道: “我与她的沟通,时断时续,仍是有些阻碍。她只是说,雍昼和圣子景正在共御‘十凶’,暂时难以进入中途岛......嗯,还说雍昼在占卜问卦,追寻此战翻盘的胜算在何方......” 沉吟之后,河童又加一句: “雍昼或许也在算你的安危。所以,昊天天机稍有一丝松懈,因此我才会听到她的沟通传讯。” 陈浮生微微点头,虽然消息不多,但已经足够。 雍昼在算他的安危,那即代表雍昼和景无极,皆知中途岛目前的状况。而且也能说明,中途岛外暂时还算安全,整个灵鳌岛并未崩溃。 “翻盘的胜算在何方?”陈浮生琢磨这句关键。 他不禁将目光投向自己身边,瞧着白皙赤足而来,缓缓浮现曼妙身姿的“旒殊”! 此刻见到“旒殊”,陈浮生忆起之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 当时他被六王筎娆的“画无”之法,于九鼎符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骤然扯进漆黑虚无的深渊。 不过,由于异色双瞳的警惕存在,陈浮生在当时刹那,仍是可以窥探有一线生机,可以奋全力挣脱。 但是,也正因为异色双瞳的窥探,陈浮生骤然察觉,漆黑虚无深渊里,又多了一个白袍人! 八王兜蟀的出现,让陈浮生必须当机立断,做出抉择。 要么拼尽全力,冲出陷阱。代价却要硬扛八王兜蟀的全力一击!猎家狩杀,又岂是非同小可? 况且即便扛过兜蟀的射杀,仍有九王无光和三王濮源的伺机杀招。 面对“十凶”四人的联手围剿,陈浮生有着殒命的危险。 当初苇驮就是这么死的! 第二个抉择,就是不脱陷阱,也不停留,动用“炎帝保命丹”,然后以敲门砖,进入阿鼻集市。 但是陈浮生并不想逃往阿鼻集市。因为这个抉择,就相当于放弃了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和姜泥。 陈浮生没有丝毫犹豫,他必须继续留在十凶领域作战。直接当机决断,在这转眼一瞬的霎那之际,取出“炎帝保命丹”。 准备硬扛杀局!拼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恰在此时。 千钧一发之际。 陈浮生从右手腕感应到一抹声音: “我是虞妃,旒殊半头颅在我手。警兆是我示意。给我还天草......” 电光火石般的念头,掠过陈浮生。 又一个抉择。 是单凭自己孤力破局,还是再加一个意外? 陈浮生选择相信虞妃,毕竟在此时此刻,容不得任何多想。唯独只能确认,虞妃不是十凶,那么就不是敌人。 所以,面对八王兜蟀射来的必中一箭,陈浮生仍是动用墟虚鼎,取出了还天草。 而墟虚鼎在这个滞涩的瞬间,也毫无意外的被八王兜蟀击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九鼎符霎那破防。 但在这个破防的刹那间,陈浮生右手腕的“虞妃”印记,已经化为焕然一新的“旒殊”,运用玄妙幻术,将陈浮生带出了殒命的险境。 ...... 陈浮生瞧着身边的“旒殊”,其实只有他知道,旒殊并不是旒殊,而是时光长河里,那位神秘的女子“虞妃”。 但此刻时间紧迫,也无心思考“虞妃”是如何从虚无的时光长河里,来到真实人间。 也无心思考,这位神秘“虞妃”是如何化身为旒殊,并且与十凶同根同源,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 陈浮生唯一的念头,就是雍昼所说“此战翻盘胜算”...... 难道是她?她的出现,莫非就是胜算? 陈浮生无从断定。 但在目前看来,仍是只能继续相信虞妃。毕竟当此时刻,观她言行,并不是敌人,至少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一员。 “有我在此,同根同源,你们的领域放不开。” 虞妃现身之后,含笑说道。 “旒殊!你居然未死?难道失心疯,居然忤逆老大的决策?”三王濮源厉声喝道。 虞妃却是继续微笑,风情万种,顾盼左右,淡然说道: “尔等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你看,这领域已经逾发难以放开。” 濮源、筎娆、无光、兜蟀,四凶含恨窥探周围,顿时又再惊怒交加。 此刻,大量如梦似幻的繁花、藤蔓、花草根枝等等,全都纠缠于领域的四面八方,逾发繁盛。 四凶皆是妖灵王族王血,特殊领域乃是天赋,只须一眼观望,便能确认,这个领域被强行沾染到“旒殊”身上,与她联结得根深蒂固。 也就是说,除非旒殊同意放开,或者杀死旒殊。否则,所有人都被拖在领域里。 濮源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面临这个局面! 敌人不仅是一个难缠的陈浮生,而且又多了一个“自己人”! “老三,旒殊疯了!!咱们杀了她!!”兜蟀脸色扭曲狰狞,怒喝道。 “若不杀她,咱们被困此处,耽误了老大的谋算,一样是罪责难逃!”筎娆和无光也是愤然齐声。 “杀!”濮源也已经丧失了理智决断,怒道:“杀!吾等联手合力,杀出此处!” “杀!!”兜蟀、筎娆、无光,纷纷出手。 轰~~ 轰隆~~ 猎家本源、嫦门本源、盗门本源,霎那连招齐动,宛若狂潮骇浪,暴烈汹涌地冲向繁花之桥,袭向陈浮生和虞妃。 陈浮生正要出手。 虞妃却是微笑摇头,掐指在眉心一点,低吟: “奇门。遁!” 顷刻之间。 繁花之桥的所在范围,已是改天换地的变化。 无数花蕊绽放、无数藤蔓纠缠、无数花草根枝繁盛成长,漫山遍野般形成无数个路径、洞窟...... 兜蟀、筎娆、无光三凶联手的攻势,全被无形之力挑拨,从汇聚变为分散,融入前方那无数的路径,也不知被移到什么方位。 而在这转眼一瞬,陈浮生座下的繁花之桥,也已经移形幻影,来到另一片范围。依然矗立,摇曳多姿。 虞妃仍是风情万种的站在陈浮生身边,含笑顾盼。 “祖巫风逅、奇门遁法......我是风逅的座下首徒虞妃......”陈浮生若有所思,想起在时光长河时,见到虞妃的那一幕。 濮源、兜蟀、筎娆、无光四凶再次联手,暴怒愤恨地不断突袭。一时间整个领域宛若炼狱,轰隆不绝,璀璨喧嚣。 但是虞妃总能随手而为,运用“奇门遁法”,将自己和陈浮生移形幻影,不断地处于安全范围。 “十凶”四人简直都要疯了! 陈浮生有九鼎符防御,虞妃有奇门遁法避战,若是这样一直持续拖延,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开领域...... “十凶”四人也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必须拼死一战,寻求破开领域的方法...... 陈浮生眼见这一切,不禁又想起那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须臾。 在又一次移形幻影,避开了四凶联手攻击之后,陈浮生心中一动,传音问道: “前辈,你能否将我送离此地?最好是进入另一个‘十凶’,七王藏夭的领域?” 虞妃淡淡一笑:“这有何难?” 随即,她那秋水涟漪般的眼眸,盯着陈浮生,又笑道: “我助你拖住这些妖灵。事成之后,我自会去寻你,此处无须担忧......” 说完,一指点在自己眉心,又一指点在陈浮生眉心。 转眼霎那。 陈浮生眼前一片迷离幻境,如若在繁花中穿梭。 视线感应恢复之后,陈浮生警惕观望,已是处身于一个巨大污秽的空间里。 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虫巢、虫卵、虫尸,然后弥漫着飞虫断翅、尸骸残灰、熏人欲呕的黑雾黄雾灰雾......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七王藏夭的领域! 而且也能看出,在这领域里,经历了多番鏖战,触目惊心,也不知宋李瑶姜四人是什么境况。 陈浮生一剑在手,奋起体内龙骸灵山磅礴灵气,暴发出惊天震荡的绵绵剑啸之音。 随即,他立刻使用“开门遁”。 身若流光,瞬息瞬移,向着前方冲刺而去。 果然,剑啸引发波及,前方出现剧烈战斗的动静。 “浮生!” “是浮生!哈哈哈......” “陈白师兄!” “浮生师兄......” 陈浮生冲刺而来,已经可以见到,宋重阳浑身浴身,正在挥剑斩杀一只狰狞庞然的触甲巨虫。 李元璧脸色苍白,但道袍依旧整洁,护在宋重阳身边,不断发出符箓,抵御扑天盖地般弥漫的黑色蛊虫。 瑶芝芝和姜泥并肩而立,联手攻击一道蠕动的“墙壁”。大量血肉污秽从中驳落,秽气四溅,又再溅出狰狞丑恶的蛊虫。 陈浮生的陡然现身,立刻令这四人惊喜不已。 见到这四位知己好友并无损伤,陈浮生也是大松一口气。 他也不多说,猛力全开,直接祭出“翻天印”。 “敲门砖”和“老王爹之眼”呼啸而出。 敲门砖带着磅礴喧赫的雄浑伟力,宛若撞天巨槌,凶狠残暴地砸在蠕动的“墙壁”上,顷刻便撞出深不见底的大洞。 “钓劫珠”如同嗅到腥味的老饕,霸道无比地吞噬着一切溅落的飞屑残骸。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就有一面难以逾越的污秽“墙壁”,被敲门砖和钓劫珠攻破,不仅溃散,还被吞噬得不复存在。 整个领域里,顿时响彻痛苦万分的怒吼: “小贼!吾与你誓不两立!!” 宋李瑶姜四人惊喜万分地瞧着这一切,他们虽说被陷其中,联手作战并没有多大危险,但毕竟难以破开领域,也是束手无策。 但没想到,陈浮生一来,便能出手破解! 其实也该当“七王藏夭”倒霉,蛊门本源和筎娆的嫦门本源不同,与无光的盗门本源也不同,领域自然是不一样。 嫦门和盗门联手领域,可称“幻画无物”。即使陈浮生有敲门砖和钓劫珠,若不能击溃筎娆和无光,也难以破开领域。除非有狲儿子肆无忌惮的吞噬...... 但是七王藏夭的领域,却是“有物”。不须狲喉来吞噬,陈浮生单凭钓劫珠也能做到这一点,因此可算是克制。 当此时刻,陈浮生攻破一面蛊巢墙壁,也是欢欣鼓舞,大喝道: “齐心合力,咱们杀出去!!” ...... 第235章 冲出 也是该当“七王藏夭”倒霉。 原本他若是能跟筎娆、无光联手一起,布下领域,堪称接近完美的十凶领域。有筎娆之画、有无光暗杀,再若有藏夭无孔不入的毒蛊,以及血肉衍生的手段...... 即使陈浮生加上宋李瑶姜四人,也难以破开领域。毕竟没有狲喉,陈浮生单凭钓劫珠也无法克制。 但偏偏陈浮生提前以福地气运,强行分开了七王藏夭。导致藏夭单独放开领域,鏖战宋李瑶姜四人。 如若只有宋李瑶姜四人,七王藏夭也算可以压得住。毕竟他是蛊门本源,还有血肉衍生之法,即使不露面,单凭消耗也能困住宋李瑶姜四人,立于不败之地。 偏偏在这关键时刻,陈浮生如同鬼魅一样,闯进了七王藏夭的领域,而且一出手,就是藏夭最为痛恨的克制吞噬。 更令七王藏夭悲愤欲狂的是,宋李瑶姜四人居然还不是竭尽全力,等到陈浮生来临后,突然暴发出强横无比的战力。 宋重阳的重剑“送棺”,天赋神通“浴血战旗”,堪称大肆破坏的绝妙法门,纵横披靡有若猛虎出闸。 李元璧则是各种玄妙符箓,信手拈来,以磅礴法力协同宋重阳,对整个领域环境造成极大的损害。 瑶芝芝和姜泥的联手,就更是神出鬼没,嫦门“读月”加上医家“繁花千诀”,几乎在任何一个角落皆能进行诡异的创伤,再细微的蛊虫也难以隐匿。 陈浮生更是索性全力动用“翻天印”,拎着敲门砖和钓劫珠,一通乱砸。而且他有九鼎符防御,也丝毫不怕蛊虫偷袭。 短短片刻。 整个七王藏夭的领域空间,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但更惨的是,所有崩溃、崩塌之处,甚至包括各种奇异蛊虫,全都成了钓劫珠的盘中餐。 这已经不是在破坏藏夭的领域,而是在掘他的根基。 “小贼!!” 一声惊天动地悲愤的怒吼,宛若无穷雷霆轰隆鼓荡,响彻残缺的领域空间。 许多还没有溃散的血肉、虫尸、污秽、浓雾等等,全都呼啸凝聚,宛若活物一样,形成一层又一层狰狞可怖的“铠甲”。 转眼瞬间,仿佛小山般的“铠甲”急速蠕动,长出尖爪、獠牙、翼翅、尖角、针尾...... 一头超越近十丈庞然粗壮,包含有世间各种毒虫形态的“蛊王”,在熏烟浓雾中陡然成形。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极其疯狂地向着陈浮生等人冲撞而来。 一团又一团旋转如飓风的漩卷,伴随着“蛊王”,散发出浓烈腥臭、如同实质黏液的溅射,瞬间占据了陈浮生等人闪转腾挪的每个角落。 这是七王藏夭在领域内最强的手段,也是这个封闭空间里最有效的灭杀绝招。 蛊王之甲,即使大圆满神器也不敢说轻易斩破。蛊王毒风,无孔不入,即使幻术瞬移也难逃沾染。 在这领域内,就算是小乘尊者、陆地神仙等强者来了,也要硬扛“蛊王”的霸道冲撞。 避无可避!无法阻挡! 要么一力降之,要么两败俱伤。 但是蛊门之道,讲究的便是“身外之身”。即便两败俱伤,伤的也是外物,而非本体本源。 所以蛊门强者很难被杀死,就算残躯,亦能保命。 但在此时此刻。 七王藏夭祭出“蛊王”,却也是一锤子买卖。 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陈浮生“无耻地吞噬”,若再持续片刻,藏夭甚至都不能凝聚出这头“蛊王”。 蛊王一出,要么陈浮生等人伤重殒落。要么蛊王被灭,领域崩溃。 陈浮生以异色双瞳的窥视,已经看出“蛊王”是领域最后的精华底蕴。 扛住,领域便破。扛不住,后果难料。 他当即毫不犹豫,大喝一声: “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霎那间。 陈浮生已经全力全开! 煌煌日月,交辉我身! 龙骸灵山喷薄出极至璀璨的光华灵气,洪荒原始气息冲破天灵。 九鼎符闪耀加防。 无间龙雀化为道珍剑首向前。 敲门砖、钓劫珠,与剑并冲。 宋重阳以心血喷出“浴血战旗”、李元璧指按眉心打出本命符光、瑶芝芝挥手放出“长生经”、姜泥身躯虚无吐出“读月”精华...... 兵家之法、道门之法、嫦门之法、医家之法,全都如若狂潮伟力,笼罩陈浮生全身。 陈浮生遁身如流光烈焰,迎上“蛊王”。 一剑。 斩灭! ...... 轰轰隆隆隆...... 庞然巨大数丈的“蛊王”头颅,被这极至精纯璀璨的真龙一剑,当场斩为无数喷溅的碎屑...... 整个领域瞬间崩溃! 七王藏夭发出痛苦万分的凄厉尖叫,顷刻已是化为一点黑光,仓惶逃离,不知所踪。 陈浮生凭借最后余力,催动“钓劫珠”大肆吞噬。 短短瞬息间。 无数弥漫的污秽、碎屑、血肉、浓雾......全都被“老王爹之眼”吞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 转眼片刻,陈浮生眼前已是一片清新明朗。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全都安然无恙,随同脱离而出,顿时发出喜悦的欢呼。 周围的环境,依然是安宁祥和,薄雾辉洒,氤氲灵气缭绕遍处。中途岛中枢区域范围,就像从未发生任何事一样。 陈浮生顾不得欢喜,迅速抬头高望。 可见半空中,无穷的黑白线条、阴阳遮蔽等等,已经是归于平静。由于三王濮源被困,再不能出手破坏,所以中途岛并无大碍。 既然无碍,那一枚“竹简秘令”,仍是虚浮在空。只是不须它再弥补局势,所以显得有些孤零零。 陈浮生抬手一招,“竹简”瞬间落手。 秘令在手,陈浮生当即便重新掌控中途岛所有灵气和气运。没有十凶的制约,一切已经恢复之前的状态。 “气运,为我所用!” 陈浮生握拳,向前一送。 轰隆~~ 四面八方,近乎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气运伟力,宛若万流奔海,滚滚如狂潮,全都汇聚而来。 陈浮生向下一压,首先以福地气运,镇住此地的局势。然后再次举手一挥,当即运用磅礴灵气,团团裹住所有人。 “走!!” 一声清喝,陈浮生率着宋李瑶姜四人,以冲天之势,瞬间冲出中途岛的遮蔽,来到岛外。 ...... 第236章 残缺王座 嘹亮如沸的剑啸长音,从中途岛顶端冲天而上。 云蒸雾绕的灵气如列阵,带着陈浮生、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已经来到中途岛上空。 眼前一望无垠,灵鳌岛全岛的万千气象尽在眼前。 “啊??” “这是??” 所有人现身之后,当即惊诧非常。 因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宏伟高大,近乎数十百丈的巍峨巨大座像。如神、如佛、如魔、如皇,诸般恢宏幻相环绕蒸腾,令人极至震憾。 这一尊大得不可思议,几乎镇压了半个灵鳌岛的宏伟座像,并不是实质,而是似实似虚。 而且,还只是一尊残缺的座像。 座像就仿佛一个洪荒古老的王者,巨大双手抚在座椅上。身穿黄金厚袍,有山海之景,有日月交辉,遍身飘扬庄严肃穆的飘带,神秘莫测。 王者的的上半身,已经不复存在。从双肩开始,只剩嶙峋缺陷的痕迹。没有头颅,没有容貌。 但即便如此,这一尊堪称顶天立地的王者残缺半身座像,却镇压了灵鳌岛大半区域,令人高山仰止,为之骇然窒息。 陈浮生、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五人现身而出,出现在这王者座像脚下。宛若渺小的微尘,如同蝼蚁。 当此时刻。 残缺王者座像的后方,是无数浑浊的漩涡。每一个漩涡里,皆可见其中挣扎的身影。 而在座像的左侧,却是一尊宏伟如山的“铠甲巨人”。手执战戈、盾牌,洪荒气息环绕如柱,形象狰狞凶猛,宛若降临人间的魔神。 在另一边右侧,亦是一尊宏伟如山“铠甲巨人”。手握两柄锋锐无匹的巨斧,凶残赫赫,气势更胜一筹。 无论是左侧巨人,还是右侧巨人,每一次攻守杀伐,皆是如雷轰隆,就像要斩天破地,发挥出令人胆寒颤栗的绝伦威势。 “是圣子景!” “还有雍昼圣子!” 宋重阳和李元璧焦急的脱口而出。 此刻,顶天立地的残缺王者座像左侧,有一个显得渺小的身影,正是景无极。 在他手中,是一道灰光濛濛的气焰刃光,如刀似剑。 座像左侧的戈盾巨人拼杀的对象,就是景无极。 而景无极虽说看似渺小,但威猛霸道之势,却犹有胜之。每当斩出灰光之刃,便是精妙绝伦,杀气无匹,逼迫得庞然巨大的戈盾巨人难以招架。 但是景无极并非只是鏖战这个戈盾巨人,自他眉心,另有一抹强横的气势,纵横于右方。 残缺王者座像的右侧,那个双斧巨人,正在与一道紫气光华交手大战。 紫气光华堪称煞气腾腾,每一次纵掠斩杀,皆是锋锐难挡。逼迫得双斧巨人暴吼连连,败像呈现,却死战不退。 景无极以一人之力,分心两用,分别对战两个堪比小乘尊者的巨人,已经是叹为观止。 但眼前这番鏖战,看似景无极勇不可挡,但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在苦苦支撑。 因为在他头顶上,有紫灰二气交缠如狼烟,扶摇直上。 而在上空,残缺王者座像的肩头上,凌空浮现一位白袍人,显得堂皇大气,如渊岳峙。不时仿佛信手而为,打出一拳。 每一拳,皆是妙到毫巅的打在景无极身上。而他头顶的紫灰狼烟,则是不断削弱,既要保护景无极,又要防止被白袍人打灭。 但是更令人惊心动魄的,是在景无极身后。 仿佛有无穷云烟浓雾灵气,凝聚成一个又一个“威武兵卒”,有若千军万马,喊杀震天。 如潮如浪汹涌的兵锋阵列,不断地冲杀冲锋...... 而在冲锋的尽头,是盘膝悬坐,闭目入神和雍昼。 此刻在雍昼头顶上,一柄黑色骨节为杆,晦暗皮膜为幡的卦幡,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气机,挡在身前。 所以冲杀冲锋而来的“千军万马”,尽被摧毁阻挡。 但是雍昼并没有出手,而是处于“沉睡”般状态。一切对他的攻伐,全由身前的卦幡阻挡。 卦幡并非能征擅斗的宝物,所以显得很勉强。 残缺王者座像的肩头上方,那个凌空悬立的白袍人,在压制景无极之余,更是时不时抽手而出,向雍昼打出一拳。 这每一拳,也是由卦幡承受了。但看情形,也是苦苦支撑,险象环生...... 如此战场情形,可谓万分紧急! 灵鳌岛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景无极和雍昼随时可能因此殒命。 当此之际,苦苦鏖战的景无极,已经听到陈浮生的剑啸之声,转眼一望,顿时惊喜万分。 他也顾不得去想陈浮生如何脱离而出,只是大吼道: “陈浮生!!与我共战此人!!” 陈浮生毫不犹豫,对宋李瑶姜四人说道: “你们守住这里,保护中途岛范围,此乃虚弱之地,不容有失!” 说完,一声长啸,瞬起开门遁,冲向景无极。 宋重阳却早已经是热血上涌,本想一同冲锋而去,但听到陈浮生这句话,忍了又忍,终究是停下脚步,留守此地。 虽说在场几位都是天之骄子,各有各的傲气。但也都能清醒知道,对面的宏伟战局,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宋李瑶姜四人,虽说在七王藏夭的领域里,领教了十凶的手段,也并无多大危险。但当时战局,只能说是僵持,而不是破解。 虽说联手合力,破了藏夭的领域。但即使不算陈浮生,他们四人也只能说,碰过七王藏夭,斗过十凶之一。 可在此刻眼前的宏伟战局,残缺王者座像上那个白袍人,却是生生压制了景无极和雍昼! 甚至犹有余力,不仅维持两个麾下巨人,还维持着身后无数的漩涡。 而且更可怕的是,王者座像上的白袍人,并没有运用领域,是以现实真身作战。 可想而知,这白袍人,强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应该是十凶之首,一王坤徵!”李元璧沉声说道。 宋重阳点点头,与有同感。 瑶芝芝突然说道:“怎么这个‘十凶’之首,看起来像是中州皇室的?” 这一句话,顿时让四人都是沉默无言。 确实,很明显可以看出,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无论是形象气质、举止气度,亦或伴随的王座、麾下的巨人,尽皆与人间中州皇室非常相似。 若非知道坤徵是“十凶”,恐怕任何人都看不出此人并非人族。 半晌后,姜泥缓缓说道: “你我皆知,‘十凶’是妖灵王族......而我也听说过一个传言,上古三界未分之前,最初的妖灵王族始祖,修行之道就是王道。” “再后来,人族三皇五帝崛起。‘人皇’领悟妖灵王族始祖的修行真谛,创出纵横王派,因此有了如今的中州皇室......” ...... ...... 陈浮生瞬息瞬移,已经来到右侧双斧巨人身下。 他顶着九鼎符,“秘令竹简”催起福地气运,再加体内龙骸灵山的磅礴助力。 无间龙雀再化道珍剑首。 势无可挡! 真龙一剑! 轰~~ 威力绝伦的这一剑,直接将双斧巨人斩得浑身开裂,摇摇欲坠,不断地后退。 得到陈浮生这个强援的支持,景无极分心操控的“紫气”也逾发显得凶猛滔滔,千百剑气喷薄乱杀,宛若要将眼前这个宏伟巨人斩为碎屑。 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也是关注到陈浮生的来临。 但他依旧是镇定如常,并指一点,指向陈浮生。 瞬息之间。 原本是打击景无极头顶紫灰狼烟的堂皇大气,分出大半而来,加持在双斧巨人身上。 双斧巨人的庞然身躯又再节节拔高,更显凶猛威武,再次雷鸣暴吼,奔腾杀来。 陈浮生此刻也处于全盛状态,丝毫无惧,又是一剑真龙,斩在双斧巨人身上,顷刻又让它陷入崩溃边缘,不断后退。 左侧的景无极,顿时压力骤减,不禁是哈哈大笑。 这个形象看似少年的兵家圣子储君,立刻重新暴发威猛。头顶的紫灰狼烟扶摇直上,宛若接天插地。 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景无极奋勇而前,同样是一剑斩杀,手中灰光濛濛的锋刃,宛若一道洪流狂潮,瞬间斩在戈盾巨人身上。 轰隆~~ 戈盾巨人难以承受,身躯喀嚓开裂,不断后退。 战局到了如此形式,因为陈浮生的突然而来,顿时扭转。只须短短片刻,景无极和陈浮生联手,便能灭了两尊巨人,合攻一王坤徵。 凌空在上的坤徵,再才略有一丝怒意。目光灼灼,盯着陈浮生,当即挥拳,对陈浮生打出一拳。 这一拳,包含巍巍不可侵犯的堂皇大势。若有山海在上,若有千军随行,集无数浩瀚磅礴之伟力,镇压而下。 轰~~ 惊天如雷轰隆,陈浮生的九鼎符也不遑多让,防住了这一拳。余下的力道,也被陈浮生随手一剑,斩为溃灭。 但在这个微妙的瞬间。 陈浮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发觉,承受了一王坤徵的王道之拳,竟是略有一丝难以琢磨的气焰,被自己眉心的金黄气焰吸引吸收。 仅此一念间。 陈浮生眼前所见的那左右两尊巨人,骤然就像是无数金黄气焰、奇花异草、山石尘泥等等混合而成,而不再是威武霸气的巍然形象。 陈浮生忽有所感,已有所念,立刻毫不犹豫,右手姆指屈入掌心,其余四指紧紧一握,低吟一声: “率土之下,莫非诸臣!” 轰隆~~ 顷刻之间。 原本凶猛反扑而来的戈盾巨人,以及双斧巨人,却像是地动山摇一样,发出剧烈颤栗。 骤然,戈盾巨人一分为二。双斧巨人一分为二。 转眼两个王道麾下巨人,就成为四个。 随着陈浮生这一声低吟。 分出的两个巨人,仿佛臣子一样,单跪致礼,呼啸一声已经侍立在陈浮生身边。 “咦?” 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再无冷静,顿时惊诧。 “这......”景无极也是万分惊讶。 ...... 第237章 大势已成、诸臣归位 众所周知,只有纵横王派的人皇血统,方可驱使“率土巨人”。这并非一般的神通,而是王道独特的天赋。 所以面对这个匪夷所思至极的结果,无论是景无极还是一王坤徵,都是惊诧得无以复加。 陈浮生做为始作俑者,也只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当此之际。 整个战局由于这个意外,出现一瞬诡异短暂的“凝固”。 如此良机稍纵即逝,又岂能错过? 陈浮生大喝一声: “圣子景!杀!!” 不等话音落,陈浮生已经全力全开,毕其功于一役! “开门遁!” 陈浮生身化流光,瞬息瞬移,越过发呆的两尊率土巨人,掌中无间龙雀再化道珍剑首。 日月交辉,福地气运,相辅相乘,聚于一身! 秘令竹简、敲门砖、钓劫珠、九鼎符...... 最强之手段,全都宛若滚滚锋锐惊艳光华,与陈浮生一起,犹如真龙相随的破天之势。 势无可挡地冲向一王坤徵! 景无极亦是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杀!” 他顶上紫灰狼烟交缠如柱,一道灰光剑气、一道紫光剑气,交相辉映宛若流星,尾随陈浮生之后,威赫绝伦地斩向一王坤徵。 这是世间年轻一代,两个攻伐实力最强的天骄联手! 也是陈浮生一件道珍剑首,再加景无极两件本命道珍,捕捉这稍纵一逝的战机,煌煌大作的必杀一击! 弹指一瞬。 轰!!! 轰!!! 灵鳌岛周围天地间,仿佛霎那黯淡了几分。 无穷无尽的震荡波及四方大海,狂潮骇浪轰隆掀起数十丈高。即使站在远端守卫的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等人,亦是难以保持平静,纷纷施法退避。 笼罩大半个灵鳌岛的巍巍王者座像,宏伟如高山仰止的浩大身躯,刹那被浓烟掩盖。 甚至模糊可见,整个王者座像,仿佛矮了几分。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 所有人都望向巍峨王者座像的顶端。 尘埃落定。 那个白袍人却依然凌空而立,宛若傲气威严的王者。 “坤徵居然还在??”宋重阳难以置信的怒吼。 “浮生和圣子景联手,最强一击,居然没有伤到他......”李元璧艰涩的说道。 瑶芝芝和姜泥更是脸色复杂,忧心地凝望陈浮生的方向。 此刻的陈浮生,以及景无极,已经汇合一起。 “可惜,只是斩了座像的双臂!”景无极脸色沉沉,语气很是不满意。 陈浮生再起无间龙雀,平静道:“他的麾下巨人已经不堪再用,咱们身无约束,联手一战,仍有胜算。” 景无极哈哈大笑,头顶紫灰狼烟交缠,那两件道珍亦是变幻莫测,如刀似剑,熠熠闪耀凶猛的光华。 当此之际。 尘埃中现身而出的一王坤徵,形象气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沉着、镇定、稳重如岳。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阴森戾气。 他的白袍上,也不再整洁,出现浅显的污迹。 而在一王坤徵的下方,那个残缺半身的王者座像,两支巨大手臂,已经荡然无存,被斩为碎末尘埃。 王者座像的宏伟外观,由于逾发残缺,而变得败相。 除此之外,坤徵的麾下巨人,也已经不堪再用。毕竟陈浮生的率土巨人虎视眈眈,基本上双方已经是兑子的形势。 “好,很好。” 一王坤徵虽然脸色阴森,充满戾气,但依旧语气威严,轰然震耳,缓缓说道: “能够弄脏我的白袍,伤了我的座像,你们两个小小人族,今生也足以自傲。” 景无极顿时昂首大骂: “去你娘的!!猪鼻子插大葱,装甚么相!!” 话音中,他并指一点,顶上紫气灰气,交相呼啸,惊天动地的剑啸之音冲天而上,喧赫示威。 一王坤徵的脸色逾发阴沉,摇摇头道: “宵小之徒,苟且小辈,以为有了道珍在手,便觉得高枕无忧了么?可笑可笑!” “我亲身讨伐而来,岂有不胜之理!!” 陈浮生顿时脸色一变,又再感到莫名颤栗的警兆,当即大喝:“圣子景......” 话还在嘴边,上空凌立的一王坤徵,已经挥起双臂。 仅此霎那一瞬。 某个不知从何而来,威严如天地轰鸣的巨大声音,回荡于灵鳌岛百里范围,隆隆降临而下: “敕封!” “臣服!” 嗡嗡嗡嗡嗡...... 天地为之色变,黯淡几乎无光。王者座像背后的那些浑浊漩涡,开始疯狂的旋转。 一道又一道浑浊的气息,如同千万光点,全都联结到一王坤徵的身后。 然后,黯淡如黄昏的高空,降下同样浑浊的光点,也是联结到一王坤徵的双臂之上。 坤徵宛若被祭祀在空的洪荒上古王者,双拳一握。 轰!!! 陈浮生瞬间感到掌中的“无间龙雀”,仿佛被某种难以预测的无形之力,突然束缚。 无间龙雀发出一声低微的鸣响,立刻脱离陈浮生的掌控。虽未离手,但却像陌生之物,再无任何精气神,如同沉睡。 与此同时,景无极也是一声怒叫。 他顶上的紫灰狼烟,仿佛熄灭一样下降,只剩下寥寥薄烟。而那两件道珍“紫煞无极”和“霞烬”,也跟无间龙雀一样的遭遇,变得陌生,再无气势。 如此不可思议的突然变故,让陈浮生和景无极都是惊骇莫名,简直难以想像。 陈浮生的无间龙雀不是本命物,还算勉强说得过去。但景无极却是本命道珍,想要剥离,除非是将他杀了。 但眼前的事实,即便不信,也已经成结果。二人的道珍,确实是不受掌控,不可再战。 一王坤徵凌空在上,同样捕捉这个战机,挥动双臂,遥向陈浮生和景无极,各打出一拳。 仍然是王道之拳! 但在高空千万光点的辉耀下,在身后千万光点的辅佐下,威力成倍剧增。浩浩瀚瀚堂皇大气,莫可阻挡! “杀!” 陈浮生大喝一声,即使没有无间龙雀,也须再战。 “杀!” 景无极愤怒得脸色血红,纵身向前。 轰隆~~ 轰隆~~ 陈浮生动用剩余手段,“神宫三吉”、“初代符箓”再加烛阴宝镯的弥补,九鼎符环身,以道门之法扛下这一拳。 景无极则是直接以心血作剑,以无上剑诀,也是抵销了这一拳。 但是一王坤徵岂会放过如此良机,仍是一声长笑,再次挥臂,又要准备打出王道之拳。 忽然! 久久闭目入神,宛若沉睡的雍昼,睁开眼睛,看向鏖战的景无极和陈浮生,突然大喝: “不好!” “十凶坤徵,已经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景无极惊喜回头,见到雍昼从占卜问卦中苏醒,但又听到这一句话,顿时破口大骂: “你凭娘的还管什么东西!别恁娘的求什么卦,快来参战!咱们今天弄不死这个王八蛋,灵鳌岛所有人都要完蛋!!” 雍昼却显得极其冷静,摇头道: “我已算到,灵鳌岛必有胜机!但须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这个胜机,必须由我来引导。否则,一切成空。” “还恁娘的什么胜机......”最后几个字未说出口,景无极顿时叹气。因为雍昼再次闭上双眼,宛若沉睡。 陈浮生沉声道: “我信雍昼圣子的判断!他竭尽全力至此,仍不放弃,那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多说,你我拖住坤徵,给雍昼延续时间!” 景无极低骂一声,再次祭出心血,化作血剑。立刻纵身向前,头顶又再有血色狼烟扶摇直上,仰天怒吼: “来啊!小爷我今天不把你的蛋打出来,就不姓景!” “杀!杀!杀~~” 陈浮生挥起烛阴宝镯里的灵物,化为神魄,再起道门符法,随同景无极一起,冲向扑天盖地倾覆而来的王道之拳。 又一次的王拳浩荡。 也是又一次的陈浮生和景无极抵销攻势。 但是坤徵打出此拳之后,却并未再出手,而是阴森戾气的脸色,转为欣喜兴奋,仰天大笑道: “好!好!好!” “尔等已经悔之晚矣!天命在我身,任你宵小之辈,微末之众,又岂能阻我天命!!哈哈哈哈......” 就在坤徵欣喜大笑之时。 灵鳌岛前方区域,骤然轰隆剧震。宛若崩塌一样,无数尘烟碎屑弥漫当空。 又有一声长笑,轰响而来: “哈哈哈哈......老大,鳌首已经得手!!” 崩塌尘烟弥漫的前岛方向,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有无数纠缠的异色光华笼罩。 头颅之上,踩着一个白袍人,宛若僧人形象。白袍上的鲜血印记,是光芒荡漾的种子果实。 “是苇驮!苇驮的头颅......”景无极脸色一沉,已经感觉到整个事件失去控制。 “‘十凶’四王灯愺,他居然不在座像身后的领域里,居然偷袭了前岛......” 陈浮生也是心中一沉,这也是没想到的意外。 前岛的剧烈震荡,快速波及到此地,所有人都仿佛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沉浸于占卜问卦的雍昼,也是骤然睁眼,望向前岛的范围,同样脸色黯沉,显然也是没料到。 也难怪所有人感到意外,因为景无极和雍昼亲眼见证,一王坤徵携同“二王文歆”、“四王灯愺”、“五王枭炀”,从前岛绕到后岛,无功而返。最终在中途岛上空,布下领域,阻拦景无极和雍昼的救援。 明明当时“十凶”尽入领域,谁知却是虚晃一枪。 忽然! 宋李瑶姜四人的方位,刹那也是一片混乱。 他们镇守的中途岛下方,原本平静的黑白线条、阴阳遮蔽,全都紊乱得如同浑浊浆糊,再也不存在任何封闭。 一道又一道光华,仿佛一篇篇“经文”,精妙如星辰斑点,纵掠而起,如长河流沙,成群结队般向着上空的一王坤徵汇聚而去。 雍昼、景无极、陈浮生,顿时脸色再变。 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中途岛的内蕴和“人皇山海经”有关。如此现象,即代表坤徵彻底掌控局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整个灵鳌岛已经乱了!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等人显得慌忙无措,不知是该阻拦中途岛的星辰光华外泄,还是任之飘散。 而那些陷入领域漩涡的天骄们,更是在漩涡里剧烈挣扎,显得压力又大了几分。 前岛范围则是明显崩塌,踩踏苇驮头颅的四王灯愺,不断地肆意大笑,开始最后的破坏。 宏伟巍峨的王者座像上空,一王坤徵纹丝不动,闭目仿佛在沉思,整个人宛若雕像,在接收一切汇聚而来的光华。 景无极焦急万分,指着雍昼怒喝: “别恁娘的占卜了!速来联手一战,若再迟疑,今天都一起完蛋!!” 雍昼仍然坚定地摇头:“我必须在此做出指引,卦相预兆里的胜机,已经快要显现!你们信我,此卦决非谎言!” 说完,仍然是闭上双目,只是脸色逾发苍白。 景无极气得五内俱焚,恨不得冲上去抽雍昼几巴掌。但往日的交情,向来推崇的敬佩,都让他不好发怒,只得咬牙忍了。 陈浮生耳内,突然传出河童的声音: “浮生,‘殇卦道幡’确实需要帮助。预兆并非虚假!我去助她一臂之力!放心,不会有事......” 说完,一道微弱难见的轻烟,已经离开陈浮生,遁进了雍昼头顶的“殇卦道幡”,瞬间消逝。 景无极自然是没有见到河童的存在,转头看向陈浮生,喝道: “再战!今日之事,尽力而为,决不后退!” “好!”陈浮生深吸一口气。 二人战意勃发,瞬间又是法力磅礴滚滚覆身,联手一起,以昂扬无畏之势,再次冲向了凌空在上的坤徵。 轰隆~~ 坤徵睁眼,若有睥睨天下之态,打出两拳,阻挡景无极和陈浮生的冲杀。 但他此刻也急于得到收获,不想过多纠缠,准备召集余下的十凶众人合围。立刻屈起手指,威严沉喝道: “吾等大势已成!” “诸臣,归位......” 坤徵伸出一指,低吟:“二臣,文歆归位。” 当即身后的漩涡里,冲天而起一人,瞬息来到坤徵的身边,依旧一身白袍,正是二王文歆。 坤徵再出一指,低吟:“三臣,濮源归位。” 但是这一次,却是毫无反应。 “嗯?” 坤徵皱眉,脸上显得诧异的神态,再次伸出一指,低吟:“六臣,筎娆归位。” 依然声出毫无反应,并没有任何“十凶”赶来。 “嗯??” 如此突兀至极的结果,不仅让坤徵惊诧万分,身边的二王文歆也是紧皱眉头,不知发生何事。 ...... 第238章 守誓言的小乌龟 “七臣,藏夭归位......” “八臣,兜蟀归位......” “九臣,无光归位......” ...... 坤徵每屈指低吟一声,脸色就阴沉一分,直至阴沉欲黑,满脸的戾气仿佛凝为实质,处于暴怒边缘。 此刻整个灵鳌岛,除了一王坤徵和赶来汇合的二王文歆,再加一个肆虐前岛的四王灯愺,就再没有任何一个“十凶”赶来。 仿佛全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二王文歆的脸色也是难看,眉头皱得打结,看了看坤徵,不禁低语道: “老大......或许他们在掠夺灵鳌岛的内蕴,以便奉予老大,所以短暂片刻,来不及赶来......” 坤徵深深看了文歆一眼,自然是知道这句话堪称自欺欺人。但在当前时刻,大势已成的时刻,已不可再生任何意外。 所以坤徵什么也没说,而是继续聚拢天上地下岛内,无数汇聚而来的光点,毫无顾忌地攫取最终的成果。 二王文歆也是识相的闭口不言。现在已是顾不上思考其余“十凶”为何不来,也顾不上思考去不去救援。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同僚,尽皆深知——“十凶”即便只剩坤徵一人,亦足以成其大事!其余的,皆是附庸...... 灵鳌岛的混乱仍在依旧弥漫。 雍昼还在闭目苦等,景无极和陈浮生屡次联手,也难以打断一王坤徵的肆意掠夺。 道珍不能出战,单凭景无极和陈浮生,对于坤徵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况且还多了一个“二王文歆”,就更是难以挽回这场战局。 景无极已经愤怒得满头灰发根根戟张,几乎陷入疯魔状态,一道又一道心血,化为血剑,反复冲杀坤徵和二王文歆的防御。 决不后退,誓不罢休! 陈浮生虽然冷静一些,但面对此刻战局,也只能咬牙苦战。比起景无极的疯魔,陈浮生只是逮着二王文歆猛冲猛打。 也该当这位儒家本源的“十凶”倒霉,陈浮生将其视为嫡圣萧遥铘,满腔怒火都倾泄在二王文歆身上。 文歆苦不堪言,一面是圣子景,一面是下手更重的陈浮生,简直快要被逼疯。左支右绌,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当前坤徵的面,必须拼命防御,否则文歆也要惜命而逃。 但是即便如此,灵鳌岛的混乱,以及一王坤徵大势已成的局面,也让文歆能不顾一切的撑下去。毕竟若是事成之后,“十凶”便能恢复本源真身。 此乃性命交关之大运,死也值得!! 忽然! 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仰天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人皇山海经,尽入朕手!!” “诸臣,随朕前往中州,争一争皇室气运!!” 肆无忌惮的疯狂大笑,响彻整个灵鳌岛,如雷轰鸣四方传扬。说不尽的傲然威严,道不尽的酣畅淋漓。 坤徵甚至连称呼都改了,称自己为“朕”! 苦战几近崩溃的二王文歆,顿时惊喜万状,拼着被陈浮生和景无极联手打得头昏脑胀,亦是脱阵而逃,飞快靠近威严霸气的坤徵。 远端破坏前岛的四王灯愺,闻言也是惊喜沸腾。踩着苇驮头颅,宛若一尊嚣张跋扈的血光佛陀,挟带滚滚尘飙急速赶来。 景无极和陈浮生互看一眼,尽皆转头,望向身后的雍昼。 此刻,远方阻止中途岛崩塌的宋李瑶姜四人,也是抬起目光,望向雍昼。 “难道不可挽救了么......”瑶芝芝脸色苍白的喃喃道。 在这万众期待的刹那一刻。 忽然。 极远端方向,亮起一抹闪亮的金光! 金光非常之遥远,甚至不知在何方闪亮。但在这个灵鳌岛陷入混乱,满目阴霾笼罩的时刻,却仿佛闪亮在每个人的眼中。 久久如沉睡,盘膝入神的雍昼。 突然睁眼。 他的脸色苍白至极,也不知损耗了多少精血,但睁开的黑白双瞳之眼,却是异常闪烁着兴奋、狂喜的光芒。 “胜机......”雍昼微弱的吐出一句。 他随即脸色急剧通红,并指一举,指向头顶的“殇卦道幡”。 弗嗡~~ “殇卦道幡”仿佛一面飘扬耀眼的“旗帜”,散发无穷尽的璀璨光辉,在雍昼头顶之上,冉冉升起。 整个灵鳌岛的阴霾笼罩,在这一霎那,仿佛也是明亮了一分。 “殇卦道幡”就像一面指引! 就像茫茫东海之上,阴霾笼罩内,燃烧闪耀的灯塔! 景无极满脸不可思议,陡然目射光华,望向远方。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尽皆有所感应,全都望向远方。 陈浮生心跳加速,他比在场任何一人,感应更深。 那是来自与他心血交关的强烈感应! 当此之际。 一个满是稚气,却又惊喜万分的声音,划破长空: “父!!” 随着这一声喊叫乍起。 极远方那一抹闪亮金光,由远而近,如雷霆、如电掣、如大日耀火,映照无远弗届! 唳!!! 又有一声惊天欲聋的禽鸟尖啸,滚滚而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翼展数丈,浑身沐浴太阳真火,头顶庄严肉冠,浑身满溢佛门神圣光芒,却又有洪荒凶猛气息的神禽金鹏。 但这只金鹏,却与传说中的金鹏有些不像。翼展有九翅,每片璀璨的羽毛上,皆有佛陀之相盘坐,有太阳辉映伴随。 “食佛之鹏......居然是食佛之鹏,已有鲲鹏之相!”景无极震憾莫名,喃喃低语。 奇异大日金鹏的骤然降临,也让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以及身边的文歆、赶来的灯愺,全都感到意外惊讶。 “区区金鹏,又能如何?”坤徵的威严眼目,微微一眯,虽说也感到一丝不安,但仍是信心十足。 “父!” 大日金鹏来到,猛地扑到陈浮生身旁,金辉闪亮的黄金般双瞳里,流露出惊喜相见的神色。 “父??”景无极更是惊诧得目瞪口呆,终于是听明白这个字的含意。 还等没陈浮生说话,大日金鹏已经目光凶残,瞬息以难以置信的雷霆速度,猛地撞向凌空在上的一王坤徵。 “这......这是你儿子?”景无极仍是目瞪口呆。 陈浮生点点头,有些忧心的看着迅猛至极的大日金鹏。虽说狲喉突然而来,也让他惊喜,但真正来说,还称不上是胜机。 “它......它是胜机?......也不像啊......”景无极也是脱口而出。 陈浮生和景无极,皆是举世顶尖修为的天骄,自然能够看出,大日金鹏虽猛,但也不足以战胜“十凶”。 所以,称之胜机,确实难圆其说,令人犹疑。 就在大日金鹏含恨冲锋向上的这一刻。 就在一王坤徵冷笑不屑的这一刻。 就在所有人,都关注凌空之上接触战局的这一刻。 忽然的这个微妙时刻—— 宏伟巍峨的王者座像下方,足趾旁,极微末的泥土里,突兀地伸出一个小脑袋。 赫然是一只乌龟的脑袋,绿豆小眼、乌头龟脑。 这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乌龟,伸出脑袋后,绿豆小眼里光芒大放,就像千年老饕嗅到美食的气味。 “啊哈哈哈......俺终于看见啦!是鲲鹏!!是鲲鹏......呃,也不乍像......不管了,俺说是鲲鹏就是鲲鹏!!哈哈哈哈......” 小乌龟兴奋得豆眼成眯缝,立刻迫不及待,奋力拔出龟身,顺着王者座像的足趾,飞快向上爬。 它虽是乌龟,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超过了大日金鹏,赶在金鹏冲撞坤徵的这一时刻,爬到了王者座像的顶端,也就是肩头上,仰首张望。 此时此刻,这只小乌龟,突兀出现在一王坤徵眼前,出现在陈浮生和景无极眼中,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喂!你是鲲鹏吗......呸,你就是鲲鹏!俺也不问,来来来,快来,俺有东西给你!可被俺盼到你来了!” 小乌龟仰首见到大日金鹏迅猛而来,伸出前爪招招手。 也不知为何,小乌龟只是简单挥手,就仿佛有一道磅礴的气运,随手而动。 带着凶残和愤怒冲撞的大日金鹏,突然就被牵引的气运滞涩了身体。从冲撞变为坠滑,歪歪斜斜地落在王者座像的肩头上,降临小乌龟身边。 这个突兀的变故,顷刻让在场所有人,无论十凶还是陈浮生等人,全都惊诧万分,几乎可说是瞠目结舌。 任谁都可以看出,大日金鹏的冲撞之势,挟带佛陀之威、上古神禽之凶猛、太阳真火之暴烈,再加上举世无双的雷霆速度...... 即便是景无极、陈浮生、坤徵,也不敢说随手一招,就让大日金鹏停滞,还要顺其自然降临身边。 所以就连化身大日金鹏的狲喉,也是凶性退去,疑惑震惊地盯着眼前的小乌龟。 整个灵鳌岛在这一幕,就像陷入诡异的凝固。 小乌龟这个始作俑者,却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目光,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而是自来熟地拍了拍大日金鹏的翅膀,咧嘴笑道: “大老远从昊界来,挺辛苦吧......俺知道你是鲲鹏,所以俺守的誓言,今天可以解开啦!” 说着,它居然抽泣几声,虽没有哭相,但仍是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说道: “俺守了五百年......五百年啊,你知道俺怎么过的吗?你不知道,只有俺自己知道。” “算了,不说。俺是守信义的好龟!姓徐的让俺守誓,俺没有辜负他说的话。嗯,你等俺一下,俺把人皇山海经拿过来。你带走后,记得告诉‘鲲姐’,俺是一个好龟!” 小乌龟说完,又顺着王者座像肩头向上爬。 依然是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脱离王者座像的肩头后,就是虚空爬行,完全如趟平地。 它很快就来到坤徵的脚下,然后顺着坤徵的双腿向上爬,直至爬到坤徵的肩头站好,再才满意。 这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但同时,也匪夷所思得近乎于荒谬!! 整个灵鳌岛所有人,全都处于一种震惊、疑惑、怪诞难言的观感里,甚至都呆着没动。 包括“十凶”坤徵、文歆、灯愺,全都处于一种呆滞状态。甚至纷纷骇然失色,因为他们不是不能动,而是被某种磅礴的气运压制。 “那个,你看你,吃相也太难看。”小乌龟站在坤徵的肩头,开始埋怨: “俺虽然守着誓言,不能乱动,只能看着你拿人皇山海经。但你拿归拿,你整塌俺的岛干啥??” “俺的岛是徐舸给的,从一点点土堆子长大成岛,你说容易吗?五百多年,俺靠这岛吃饭,你这不是砸俺的饭碗?” “徐舸”这个名字一出。 所有人震惊失色! 徐舸乃是瀛靈福地前代圣王,已经飞升洞天,成仙成祖的传说大人物。 小乌龟说完,摇摇头,前爪一伸。 只是瞬息片刻间,坤徵损耗无数心血、极尽心计谋划,从而得手的“人皇山海经”,再次散为无数光点,从体内喷薄而出。 全都落在小乌龟前爪上,凝为一枚光华隐隐的黄金书页。 坤徵顿时脸色苍白,此前的威严气势荡然无存,立刻苍老了许多。 小乌龟捧着黄金书页,又再往下爬,极速又爬回王者座像的肩头,把黄金书页,塞到大日金鹏嘴里,嘻笑道: “好啦!俺已经把人皇山海经交给你啦!你回昊天以后,一定要告诉‘鲲姐’,俺是个好龟!” 说完,它又转了转绿豆小眼,嘻笑道:“俗话说,皇帝也不差饿兵。你远道而来辛苦,俺也没啥好送。都说鲲鹏食佛,俺送你一个和尚头。” 它转过脑袋,盯着四王灯愺,招了招手。 瞬间,灯愺脚下踩着的苇驮头颅,如电迅闪,落在小乌龟手中。它又将苇驮头颅,塞进了大日金鹏嘴里,笑道: “别客气,你吃饱了,回昊天也有力气。” 它说完之后,举目四望,突然喊道:“喂,你们哪个是道门的?” 小乌龟突然盯着陈浮生,又招招手。 瞬间,陈浮生不由自主也来到王者座像肩头。 “看你一身道袍,长得也俊,应该是徐舸的徒子徒孙。你回去告诉徐舸,我完成誓言啦。嗯,然后,我去中州找殷熵,把事情说清楚。” “殷熵”这个名字一出。 在场所有人,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殷熵,当今人皇之名!! 陈浮生此刻离得小乌龟颇近,已经可以见到,在小乌龟的后背上,刻着三个名字—— 殷熵、徐舸、张燃嵋...... ...... 第239章 落幕、开端 小乌龟说完之后,扭头就要离去。 陈浮生赶紧说道: “前辈!我是人皇殷熵、圣主徐舸和张燃嵋的弟子!” 此话一出。 尽皆震惊。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皆未见到小乌龟背后的刻字,所以一时之间,都不清楚陈浮生为何要这么说。 景无极甚至精神紧绷地向前一步,准备随时出手救援陈浮生。毕竟这句谎言出口,后果谁也不敢承受。 小乌龟听到陈浮生这句,也是龟体颤动一下,迅快扭头,绿豆眼瞪大:“啊?啥??” 陈浮生连出三指,分别演示了在鲲鹏姑娘闺房武库里获取的三门相关神通—— 中州皇室“率土”; 道门神通“神宫三吉”; 兵家神通“噩燃剑阵”; 这三门神通,也确实是和人皇、徐舸、张燃嵋有关。 小乌龟看得清楚明白,霎那绿豆小眼也是笑眯眯: “哎哎,好像是的啊!俺说怎么看你有一些好感,原来还真是他们三个的徒弟啊!” “咦?俺咋没见过你呢?”小乌龟又咦一声。 陈浮生微笑:“前辈,我只是记名弟子。” 小乌龟点点头,又再挠挠头,嘻笑道: “你是他们三个的徒弟,就不要喊俺前辈了。虽说他们三个对俺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坏。俺可不能跟他们三个平辈而论......那你和俺,就以兄弟相称吧。” 说完之后,小乌龟又再扭头,准备离去。 陈浮生没想到它是这么个性格,顿时又说道: “龟兄稍等!你若是走了,那这灵鳌岛的镇压大势岂不是土崩瓦解?” 陈浮生指向空中的一王坤徵、二王文歆以及四王灯愺,严肃道:“此乃‘远古十凶’后裔,若是镇压不了,被他们逃窜,人间便是一场惨祸!” 小乌龟又再止步,挠挠头道: “哎......俺真的急着去见殷熵,这个誓言守着很难受,俺要去说清楚......你说啥十凶?他们逃不逃,逃去哪,俺也管不着啊......” 陈浮生赶紧说道:“他们偷盗人皇山海经,又毁了灵鳌岛,难道龟兄就这么放过?不出手惩戒?” 小乌龟一愣,顿时挤出笑容: “啥出手啊?俺不会打架啊......俺真没学过,当年俺确实想学,但太辛苦......‘鲲姐’也说了,将来接俺去昊天玩耍,学不学也不重要......” 这句话一出。 在场所有能听到的人,皆是一片默然无言。 即便是空中聚拢苦思对策的“十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经过这一番苦战,陈浮生等人皆是知道,一王坤徵的实力已经比肩陆地神仙。甚至由于某些原因限制,他或许实力更高更强,丝毫不逊于九境圣王圣主。 如此强横的实力,却被一只突兀而出的小乌龟,随手而压制,动弹不得。 而这只小乌龟,却说自己啥也不会,简直匪夷所思至极。也不知是说笑,还是故意低调隐藏。 陈浮生哪还顾得上多想,又再追问: “请问龟兄,你是如何镇压这几个‘十凶’之人?” 小乌龟的脸色再才缓和,嘻笑道: “你问这啊,这我可会的啊!人间五方的重要福地,皆有人皇‘原始鸿蒙皇舆图’镇压,有上古皇气游走万域。” “瀛灵福地就在‘原始鸿蒙皇舆图’阵眼上啊,还是徐舸教我怎么用上古皇气的,嘻嘻。哎,你不也是徐舸的徒弟,他没教你吗?” 陈浮生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这只小乌龟,确实是不懂攻伐之道。但是凭借掌控“原始鸿蒙皇舆图”的法门,调遣上古皇气,因此镇压了“十凶”坤徵等人。 上古皇气,乃是人间界的气运!远远超过所谓的福地气运。一王坤徵纵然强横,但面对上古皇气,也确实只能束手无策。 小乌龟说完,扭头又要走。 陈浮生赶紧又加一句:“龟兄,你可否暂缓片刻。我借你的上古皇气镇压一用,去斩了‘十凶’头颅,以示惩戒。顺便也修复此灵鳌岛,给你留个安心的栖息地,如何?” 小乌龟犹豫一下,也是点点头: “行......那你快些啊!俺赶着去见殷熵,他当了皇帝脾气不好,俺去迟了,怕他骂俺......” 陈浮生甚至都没等它唠叨完,直接灵山法力全开,一声剑啸已经身化流焰,冲到了“十凶”三人面前。 此刻,被灵鳌岛“原始鸿蒙皇舆图”上古皇气镇压,苦苦对抗却难以挣脱的“十凶”三人,眼见陈浮生气势汹汹而来,瞬间惊骇。 除了一王坤徵还在奋力挣脱,保持一些威严镇定。余下的二王文歆和四王灯愺,当场惊惧得无以复加,拼命挣扎。 但文歆和灯愺,毕竟比不了坤徵的实力强横。即便是没有束缚,对战陈浮生也难以抵挡,何况身受束缚,简直和待宰羔羊没什么分别。 “小贼......” “你敢!老大救......” 文歆和灯愺惶恐惊惧悲声大吼。 陈浮生满脸杀气,甚至都不须使出真龙一剑,当即无间龙雀挥起,瞬斩而下。 噗~~ 噗~~ 文歆和灯愺的两颗头颅,顿时喷血而起,惊惧哀号亦是戛然而止。 只是陈浮生也多了个心眼,并没有再用“钓劫珠”收取十凶的尸骸,而是以“墟虚鼎”收入。 转眼片刻,此前在空中不可一世,嚣张跋扈志得意满的“十凶”,就此引剑一戮,只剩下一王坤徵。 “小贼!你杀不了朕!!你可知朕是何人?即使你侥幸得手,朕亦能重生......” 一王坤徵愤怒大吼,头顶上血气沸腾,甚至动用最后的潜能,妄图挣脱“原始鸿蒙皇舆图”的束缚。 但一切皆是徒劳,人间界的气运“上古皇气”,并非人力所能抵挡。况且坤徵只是比肩陆地神仙,连九境圣王的手段也发挥不出,根本挣脱不了。 陈浮生根本不废话,直接手起剑落,就要斩杀这位罪魁祸首。 忽然,无间龙雀下方模糊一瞬。 不知何时,小乌龟爬了过来,把一王坤徵拖开。 陈浮生一愣。 小乌龟摇摇头说道: “那个,小兄弟......你留一个别杀,俺看他敢来偷盗人皇山海经,估计和殷熵有点关系。俺打算带他去中州,先问一下殷熵......” “再说了,俺手里有个见证,以后‘鲲姐’问起,俺就说殷熵也知道这事,俺就没啥责任啦......” 它说着,也不管陈浮生同不同意,伸出龟爪,突然掀开后背的龟壳。 龟壳就像一个盖子,突兀乍起一条缝隙。 一道玄妙光影喷薄而出,再加上四方笼罩的上古皇气压制。只是瞬息刹那,一王坤徵便化为朦胧碎化流光,全都被吸入龟壳内。 轰隆~~ 轰隆~~ 一王坤徵的破灭,直接导致灵鳌岛的所有混乱,因此而中止,逐渐恢复原状。 那宏伟巍巍如高山的半身王者座像,瞬间崩溃成灰,消失于风中。除了陈浮生的率土巨人,另两个对峙的王道巨人,也随之烟消云散。 王者座像背后的无数领域漩涡,也如同泡沫破灭,溅起浑浊的烟雾后不复存在。 一个接一个惊魂未定的天骄们,灰头土脸地从泡沫里纵身而去。然后又再愕然看着外界,不知发生何事。 宋李瑶姜四人镇守的中途岛下,无数紊乱的黑白线条以及阴阳遮蔽,迅快恢复原貌。大量沉积的灵气,再才缭缭而生。 整个灵鳌岛天地间,开始明晰清朗。各方崩塌的破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灵气复原中缓缓恢复。 景无极既惊且喜,大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守在雍昼身旁。 雍昼也早以睁开了眼睛,看到陈浮生剑斩十凶那一幕。只是黑白双瞳里闪烁光芒,不知在想什么。 他头顶的“殇卦道幡”,也终于完成使命,降落下来,插在雍昼身边。 而河童凭借封幡妹子的遮掩,又再悄然遁回了陈浮生耳中。 灵鳌岛所有一切阴霾尽去,又再重焕新生! 小乌龟收走了坤徵之后,就仿佛啥事没有,笑嘻嘻对陈浮生摆手: “俺走了,你记得告诉徐舸,俺守了誓言,是个好龟......” 说完,又再极速爬过大日金鹏身边,加了一句: “你也早点回昊天去吧,‘鲲姐’脾气也不好。你要是回迟了,俺可不帮你说好话,免得‘鲲姐’揍俺......” 随着这番嘱咐的话语,小乌龟越爬越快,宛若虚空一线,已经消失在远方,无影无踪...... ...... ...... 灵鳌岛之战,在意外中开始,在意外中结束。 一切都是超乎每个人的意料,无论是雍昼还是坤徵,或许皆未想过,居然是如此惊奇荒谬的结束。 大战之后,善后的过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十凶”不可一世的嚣张跋扈而来,却是凄凄惨惨地落幕而终。造成的破坏虽不算小,但并未伤及灵鳌岛的根本。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陈浮生! 若不是陈浮生守住中途岛,就算雍昼相信胜机,就算有小乌龟的突然出现,也撑不到那一时刻。 所有参与灵鳌岛之战的绝代天骄们,无论曾经仇视陈浮生,或是蔑视陈浮生的人,尽皆永世难忘这一天! 尘嚣散去,宁静复原。 三天后,在一间整洁清新的岛中密室内。 雍昼邀请了景无极、陈浮生、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等人,相聚一堂。 在座的这几位,是灵鳌岛之战功劳最大,风头最胜的天骄。或许在将来,这几位必将成为人间界不可或缺的鼎柱。 当然,在此时此刻,所有人共聚的原因,皆是因为那只突然出现的“小乌龟”。 室内香炉清烟缭缭,安宁祥和。 雍昼亲手烹茶,众人围聚一起,诉说着自己心里的疑惑。 “雍昼圣子,你是如何得知,胜机一定会出现?又是如何得知,灵鳌岛有一只小乌龟?” 宋重阳最是迫不及待,问出所有人心中最想知道的疑问。 雍昼微微一笑,轻手为众人倒上清茶。 然后,想了想,再才娓娓道来: “我乃是瀛灵福地的第一圣子,将来也必是瀛灵福地的圣王圣主......所以,因此身份,便得知了一件埋尘五百年的往事!” “这一段往事,如今知者不多。” “但是这一段往事,从三位小人物开始,直至百年以后,牵动人间界无数惊天动地的大事,乃至三界动荡!” “说起往事的开始,这三位小人物......” “诸位或许知道一些,这三位小人物,在成名之后,又有一个贴切的称呼,人间修行万众尊称其为——” “——皇初三杰!” ...... ps:鲲鹏姑娘、殷熵、徐舸、张燃嵋,传奇四人组的往事即将登上舞台。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引发了五百年内三界动荡的开端! ps:从这章起,就进入第二部的故事了。陈浮生即将功成自创灵山,正式接过传奇四人组的目标,走进另一番更浩瀚的征途! 求订阅!求月票!感谢各位读者的关怀打赏,谢谢!作者六道神醉鞠躬致谢! 第240章 传奇四人组 皇初三杰?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陈浮生以外,皆是纷纷流露惊讶神色。 毕竟除了陈浮生是野路子,其他人尽是各福地的天之骄子。某些历史隐秘,也是有所耳闻。 所谓“皇初三杰”,指的是当今人皇,在微末之时,于草野之中,结识了另两位小人物。三人结拜为兄弟。 从此之后,三位小人物奋发图强,相互扶持。从微末之底层一步步攀登巅峰,最终震古烁今,成为当时人间界最强的三人—— “人皇殷熵”、“圣祇徐舸”、“剑祖张燃嵋”。 在场众人在回忆皇初三杰的传说风采之时,通过雍昼的述说,也渐渐沉浸于五百年前,那一段埋尘的往事...... ...... 五百年前。 中州皇室经历了中州中兴的伟大盛世之后,逐渐转入颓势。各大灵山、福地、天骄辈出、群雄并起,跋扈桀骜枭雄此起彼伏,已经不再甘心接受人皇传统。 在这一段历史岁月里,诸多灵山、福地各自为战,放松懈怠于灵山关隘的镇守。而那些闻名当世的陆地神仙、圣王圣主等大人物,则是沉醉于追求洞天,无心世事。 人间界的萎靡、尔虞我诈、自私自利,导致各种祸乱层出不穷。三界之中,冥界巫裔因此蠢蠢欲动,多次叩关而上,企图颠覆人间。 而昊界则是兴风作浪,不断调拨人间与冥界的关系,导致人间界常年征战不休。中州皇室疲于奔命,因此逾发颓废,再不复昔日人皇权威。 就在这一个堪比乱世的岁月里,历史悠久的大荒试炼,也再一次展开。 五百年前这一次大荒试炼,也堪称人间界衰落之后,又一轮年轻天骄天才纷纷崭露头角的时刻。 其中,有三位天赋不高,地位垫底,最终在大荒试炼首轮便被淘汰的年轻人,因为郁郁不得志,流浪东海而相识。 一个叫殷熵,是中州皇室最不受宠的皇子。空有人皇血脉,但无权无势,修为差劲,沦落到参与大荒试炼也惨遭淘汰。 一个叫徐舸,是蓬莱福地的道门弟子。因为只喜欢占卜问卦,导致其他道门术法皆荒废。所以成就不高,也惨遭淘汰。 一个叫张燃嵋,是金铿福地的兵家弟子。好酒好斗,为人大大咧咧,一心追求剑术,但又不得其法,也惨遭淘汰。 三个落魄的年轻人,三个倒霉蛋,不知为何来到东海边散心,却意外的结识。 只因三人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因此结拜为兄弟。 结拜后,三人一番慷慨激昂的痛斥自己,决定从今以后奋发图强,定要洗刷耻辱,从此攀登巅峰,活出精彩人生。 为了鞭策自己,三人在东海边,抓了一只小乌龟。 轮流在小乌龟背壳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将来,谁若出人头地,成就陆地神仙或九境圣王,那便可以抹去自己的名字。 谁若落后,谁便将永久在乌龟上留名,被兄弟耻笑。 结了拜、刻了龟、留了名,好一番慷慨激昂之后,三人又再发现,不知如何奋发起步。 就在讨论之时,东海边,恰好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东海道门第一福地蓬莱福地,连续发生几起盗窃事件。有一位如同“鬼魅”的盗窃高手,频繁在蓬莱福地出没,连番得手,盗了不少宝贝。 此事,引起蓬莱福地扑天盖地的追查搜索。 殷熵、徐舸、张燃嵋,三个倒霉蛋,也在无意中,卷入这场东海盗窃风云,被视为嫌凶,遭受无妄之灾,被追杀得到处逃跑。 也恰在此时,三人遇见了一位姑娘。 姑娘自称“昆姊”,为人豪爽大气,不输男儿。她很快与三个倒霉蛋打成一片,情同兄妹。 忽然在一次联手逃窜中,殷徐张三兄弟再才发觉,原来这位“昆姊”姑娘,正是蓬莱福地追缉的罪魁祸首,那个盗窃高手。 只是四人相处之后,彼此欣赏,情如兄妹。虽知昆姊姑娘是真凶,但殷徐张三人仍是决定,保护昆姊姑娘逃出生天。 但世事岂无意外? 最终一次追逃过程里,四人寡不敌众,即将被一网打尽。 但是昆姊姑娘义气深重,给殷徐张三人留下三件兵器。然后义无反顾的引走追兵,让殷徐张三人逃出。 正所谓“世事机缘,变幻莫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殷徐张三人得到昆姊姑娘的遗物之后,竟是因祸得福,各自于逃难途中,悟出迟迟无法突破的法门。 三人实力大进,立即掉转头,又再义无反顾的偷入蓬莱福地,营救昆姊姑娘。 也是这三个小人物命大,居然敢闯东海最强福地。 最终三人在绝境中,各自大显神威。通过徐舸的占卜和符法、张燃嵋的陷阵刺杀,以及殷熵以命相搏,借到一缕上古皇气。竟是扭转局势,于万般凶险中齐心合力,救走了昆姊姑娘,逃出生天。 四人经此一役,更是感情深重,又再重新结拜。殷熵为大兄、徐舸为二兄、张燃嵋为三弟、昆姊姑娘为四妹。 但因昆姊姑娘的倔强坚持,四人虽结拜兄妹,但只说三人之名,并不外传昆姊姑娘之名。 当时殷徐张三人虽感奇怪,但仍是答应昆姊姑娘的要求。 从此之后,这四人便齐心合力,闯荡天下,逐渐一步步攀登极境巅峰。经历无穷险境,经历各种磨砺,仍是并肩奋发,名声越来越响,修为越来越高。 在这个堪比传奇的扬名过程中,除了昆姊姑娘依然隐藏无名。殷徐张三人,各有各的显赫之路! 殷熵成为中州皇室最有继位希望的储君侯选,而徐舸和张燃嵋则是走古圣之路,自创灵山大成,即将达成福地之主。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殷熵是底层攀登起势的皇子,自然引发其余皇子不服。在一场同室操戈的阴谋里,殷熵伤重而退。 结拜的四人情同手足,此事岂能善罢甘休? 最终,传奇四人组精心准备,杀回中州,一举将殷熵推上皇位,即将继位中州人皇! 但在这一刻,殷熵又面临一个问题。当时的中州皇室,自古传承的“人皇山海经”了无踪迹。 若想登上皇位,必须修炼“人皇山海经”,方可戴上人皇冠冕,从此登基为皇。 也就在这个艰辛的时刻,殷熵又要被质疑、驱逐的时刻,昆姊姑娘突然消失,不知所踪。 当时的储君殷熵,已经对昆姊姑娘情有独钟,准备将其娶入皇室,立为皇后。由于昆姊姑娘的失踪,导致殷徐张三人大闹中州,差点引发骇然大事。 但是,昆姊姑娘却又离奇归来,并且带回了中州皇室梦寐以求的“人皇山海经”。 最终凭借“人皇山海经”,殷熵登上人皇大位,正式成为人间界共主。 这一段五百年前的往事,传奇四人组的故事,可歌可泣。其中发生了无数令后世津津乐道的典故,也成为后世诸多英杰纷纷效仿的尊崇典范。 新人皇殷熵的登基继位,也一改人间界的颓势。从此中州再次大兴!又迎来一个辉煌无比的中兴盛世! ...... 雍昼娓娓道来,也终于将这一段往事,缓缓讲述完毕。 静室内清烟缭缭,在场众人皆是听得为之向往。 半晌后,又是宋重阳问道: “皇初三杰,我只知道人皇殷熵、圣祇徐舸、剑祖张燃嵋......你这故事里,那位昆姊姑娘,究竟是谁呢?” 这一问,也是其余众人的疑问。 唯独只有陈浮生,默默知道,这个所谓的昆姊姑娘,应该就是大荒遗川屿鲲鹏巢穴的主人——鲲鹏姑娘! 雍昼脸色平静,说道: “人皇殷熵登基之后,世间‘皇初三杰’之名,已经渐渐埋尘于世,不再为人所知。那么,这位昆姊姑娘,就更是无人得知。” 众人闻言,不禁是听出来,雍昼的话中有话。 李元璧与雍昼相熟,立即笑着说道: “雍昼圣子的意思,难道说是咱们这位人皇,刻意削弱了圣祇徐舸和剑祖张燃嵋之名?淡化曾经结拜的兄弟?” 瑶芝芝却是听出另一番意思,不禁蹙眉问道: “昆姊姑娘赠送‘人皇山海经’给人皇殷熵,那她应是中州皇室最大的恩人!为何销声匿迹?难道是人皇负了她?” 姜泥也是点头道: “雍昼圣子说,人皇想将昆姊姑娘立为皇后。她有此扶持大功,皇后必是当仁不让!可为何我却知道,中州皇室并无皇后?昆姊姑娘似乎也不在史料典籍中!却是为何?” 雍昼露出一抹笑意,缓缓道: “你们一个问皇初三杰为何无名,一个又问是不是人皇负了昆姊姑娘,一个又问昆姊姑娘去向何踪......” “难道,就没有一人,想问问那只被刻了名字的小乌龟?” 众人再才想起,雍昼讲述的故事,只是提了一句小乌龟的存在,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 但此次灵鳌岛之战,最终落幕的关键,却是突兀而出的小乌龟! 宋重阳顿时表情惭愧,说道: “是啊,还请雍昼圣子给予解惑!这位小乌龟前辈,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与灵鳌岛有此数百年的关联?” 雍昼再才轻酌一口清茶,继续说道: “皇初三杰,营救了昆姊姑娘逃出生天之后。四人同生共死有了情义,便再次结拜......” “昆姊姑娘听说三位义兄,在小乌龟身上刻字留名,也是大感好奇。当即捉回那只小乌龟,也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小乌龟背壳上......” 雍昼说到这里,表情略有些古怪,似笑非笑道: “只是在当时,昆姊姑娘捉回小乌龟,还未留名。这只小乌龟,却被这位昆姊姑娘的出现,活活给吓死了!” “啊??” 宋重阳、瑶芝芝、姜泥,皆是诧异惊呼: “小乌龟死了?” ...... 第241章 爱恨恩怨从无道理 “是的。” 雍昼点头,“这只小乌龟,当时便被吓死了。” 众人诧异地瞧着雍昼,等待揭晓下文。 雍昼笑了笑,继续说道: “小乌龟死后,殷徐张三人还在惋惜,而且也并不知小乌龟为何会死。但昆姊姑娘做出一件事,殷徐张三人再才知道,这位结拜义妹的真实身份......” “昆姊姑娘见小乌龟身亡,也是惭愧,毕竟是四人结拜的见证,定要出手挽救。” “她以自身一缕至纯精血,运用独特法门,居然令这只小乌龟起死回生!” “而且,这只死而复生的小乌龟,焕然新生之后,却不再是人间凡世的乌龟。而是成为一只昊天灵瑞血脉的‘鲲龟’!” “鲲龟?” 众人听到这一句,顿时都有些恍然大悟。 雍昼说道: “当时,圣祇徐舸和剑祖张燃嵋,或许看不出‘鲲龟’的根底。但人皇殷熵毕竟是中州皇子,见多识广,立刻便认出‘鲲龟’,并且揭露了昆姊姑娘的身份——” “原来,这位昆姊姑娘,就是混沌灵瑞鲲鹏一族的纯血后裔‘鲲鹏公主’!” 众人顿时不胜感慨,虽说答案揭晓,但在听到“鲲龟”之时,这位昆姊姑娘的真实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雍昼看向陈浮生,缓缓道: “正因为鲲鹏公主以自身至纯精血,令小乌龟死而复生。所以这只新生的‘鲲龟’,便拥有鲲鹏血脉,也因此它可以感应到鲲鹏一族的气息。” “灵鳌岛一战,大日金鹏的到来,引发了‘鲲龟’的关注。因此小乌龟才会离巢而出,导致‘十凶’这一场谋划出现意外!” 在场众人都是表情古怪的看向陈浮生。 因为皆是知道,大日金鹏是陈浮生的“儿子”...... 若不是大日金鹏即时到来,小乌龟就不会现身。而小乌龟不现身,“十凶”便彻底掌控局势,毫无意外的成为灵鳌岛的最后赢家。 雍昼所说的“胜机”,虽说是小乌龟,但真正来说,其实应该是大日金鹏。否则,也不会做出指引,让大日金鹏在千里外得到赶来的标记。 在场众人知道了“昆姊姑娘”和“小乌龟”的真实身份来历之后,又再有第二个疑问。 仍是宋重阳开口问道: “小乌龟为何隐藏在灵鳌岛?灵鳌岛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小乌龟说遵守誓言?是什么誓言?” 雍昼慢条斯理地烹着新茶,然后再才缓缓解释道: “这第二个答案,是一段关乎道门圣祇徐舸、兵家剑祖张燃嵋、以及人皇殷熵的恩怨情仇......” “所以我若说出,你们听听便罢,埋于心内,勿要传扬。” 众人听他说得慎重,也是纷纷点头。 静室内又再恢复安静,雍昼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述说。 ...... 时间仍是回到五百年前。 仍是那个艰辛时刻,殷熵必须修炼“人皇山海经”,才可以继承人皇大位,才能戴上人皇冠冕。 昆姊姑娘不告而别,差点引起殷徐张三人大闹中州。最终昆姊姑娘离奇归来,并带回了“人皇山海经”。 在当时,殷徐张三人皆是欣喜兴奋。 但是昆姊姑娘交出“人皇山海经”,却对殷熵提了一个条件。并且要殷熵答应条件,方可给予此经。 殷熵正是喜悦之时,又是深爱的女子提出条件,自然是满口答应。 哪知,昆姊姑娘提出的条件是,不想嫁给殷熵,而是要嫁给张燃嵋。并且等张燃嵋成为福地之主,夫妻二人移居昊天,从此不留人间。 此话一出,殷徐张三人皆是如遭雷殛! 他们四人结拜,历经患难,从微末底层崛起至今攀上巅峰,一路走来,情义深重。虽说情同兄妹手足,但毕竟是男女相处,又岂能没有爱意发生? 昆姊姑娘豪爽侠义,不输男儿,多年相处以来,无论是殷熵,还是徐舸、张燃嵋,皆是对她有了独特的感情。 只是徐舸生性内敛谨慎,这份感情虽有,但从不表露,只当作此生一段难忘的记忆而已。 而张燃嵋为人大大咧咧,常常自诩草莽中人,对男女之情也从未摆在心上。虽然也是对昆姊姑娘有情,但终究也从未表露过。 唯独只有殷熵,至始至终,对昆姊姑娘爱意深重。也表明过爱意,要娶昆姊姑娘为妻,立为皇后。 正因为殷熵的这份爱意,徐舸和张燃嵋二位义弟,自然视昆姊姑娘为未来兄嫂,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兄弟三人万万想不到,昆姊姑娘默默爱着的,却是最不懂男女感情的三弟张燃嵋。 甚至昆姊姑娘还直言相告,为了在昊天盗回“人皇山海经”,她也承受了极大创伤,或许寿命已不久矣。今生今世,只是惟愿嫁给张燃嵋。 之所以甘冒凶险,盗回“人皇山海经”,一来是为了兄妹情义,要助殷熵登基人皇大位。二来也是愧疚于殷熵的爱意,不能接受,只能以此恩大功,解脱这难明之爱。 但是昆姊姑娘毕竟是昊天种,并非人族。她觉得自己坦然相告,坦诚爱意,用“人皇山海经”解脱殷熵的念想,此事便可圆满...... 却哪里知道,人间界的情仇爱恨,远远不是道理说得通的。 她觉得此事可以说得通,可以从此了结。但对于殷熵来说,对于张燃嵋来说,又岂能平静视之? 所以,当昆姊姑娘说出条件之后,传奇四人组便从此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往日的手足情深...... 殷熵拒绝接受“人皇山海经”,远离中州,从此弃了皇位继承,飘泊在外,不知所踪...... 张燃嵋却告知昆姊姑娘,自己有了心爱道侣,乃是嫦门一位天骄仙子,二人双宿双栖。说完便不告而别,同样浪迹天涯不知所踪...... 昆姊姑娘也因此伤心欲绝,将“人皇山海经”留给徐舸,独自返回昊天,亦是不知所踪...... 曾经情如手足的传奇四人组,落到如此结局,最后却只有徐舸默默承担。从此,徐舸便殚精竭虑,开始挽回这一场无奈的分别。 首先,徐舸以极强手段,稳住中州局势。并且假借殷熵之名,坐实了获取“人皇山海经”的继承资格。 然后以人皇冠冕为契机,占卜问卦寻回了殷熵。 殷熵一经返回中州,人皇大位已成,再难拒绝。 徐舸又多番劝解殷熵,以人间为重。并且攫取了半份“人海山海经”残篇,放回东海当年结拜之地,运用“原始鸿蒙皇舆图”温养,日后也能堪比正篇。 殷熵此时心魔深种,念念不忘想要昆姊姑娘拿回“人皇山海经”。因此徐舸这一番布置,也算勉强挽回殷熵,留下弥补的余地。 自从“鲲龟”焕然新生,当时的传奇四人组,便一人贡献一份尘土,凝结小小浮地。而小乌龟就从此在东海生活,守着浮地,当作四人结拜的见证。 徐舸携带“人皇山海经”残篇归来,浮地已成岛屿。小乌龟也在懵懵懂懂里,接受了这个誓言,负责守着残篇,等待岁月温养,等待“鲲鹏一族”回来取走此篇...... ...... 雍昼的这一番讲述,也缓缓结束。 静室内的众人,尽皆听得感慨万千,不胜唏嘘。 瑶芝芝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看了陈浮生一眼,又再悄然埋头,脸色已经染了一丝红晕。 姜泥却是眼眸中若有氤氲雾气,也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稍显黯然。 宋重阳最是忍不住,不禁大声说道: “兵家剑祖张燃嵋,我向来视为崇高目标!却想不到,他不接受昆姊姑娘的爱意,也就罢了。居然躲起来不见人,还另有别的女子,是何道理!” 李元璧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住。毕竟是兵家的绝代人物,还轮不到他一个后辈评论。 景无极却是捏着茶盏,似笑非笑道: “世间皆闻剑祖张燃嵋,乃是豪气干云的好汉!我却不信他如此忘恩负义,毕竟昆姊姑娘为了盗回‘人皇山海经’,寿元大损。张燃嵋若真是条汉子,岂能躲避不理?” 雍昼瞧了瞧景无极,微笑道: “看来圣子景算是剑祖张燃嵋的知己。不错,当年徐舸也找到了张燃嵋,再才得知,张燃嵋为了殷熵能够拿到‘人皇山海经’,故意谎称自己有道侣,因此飘然而去。” “而他远去的目的,却是上了昊天,寻找恢复昆姊姑娘寿元的法宝灵物。” 宋重阳听到这句,再才脸色稍缓。果然心中的崇高目标人物,并非忘恩负义之徒。 “结果呢?张剑祖找到没有?”瑶芝芝关切的问。 雍昼却是摇摇头,淡然道: “此事或许只有皇初三杰知道,我一介后辈,自然是无从得知。” 李元璧也是有了好奇,突然问道: “那么道门圣祇徐舸,安顿小乌龟守誓言之后,他自己又何去何从?怎么在瀛靈福地的历史典籍里,仅只寥寥数言,并未说明徐舸老祖的下落?” 雍昼赞赏地看了李元璧一眼,点头道: “不错,也只有你,才有此问。他们都在关心因爱生怨的殷熵和张燃嵋,却无人关心咱们道门的老祖徐舸。” 众人皆是一笑,难得雍昼如此诙谐,看来心情颇好。 却哪知,看起来心情颇好的雍昼,话锋一转,脸色微有严肃的说道: “据我通过一些片言字句,以及某种隐秘契机,占卜问卦察觉。圣祇徐舸,怀疑人皇殷熵离开中州后,受到神秘莫测的诅咒或是蛊惑,登基皇位后,已不再像是曾经的殷熵!” ...... 第242章 人皇有异、人间兴亡 “圣祇徐舸,怀疑人皇殷熵......已不再像是曾经的殷熵......” 雍昼语出惊人。 静室内原本安静的气氛,霎那凝重,如阴霾笼罩。 景无极少年般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讶异,随即眉头深皱,若有所思,显然也是知道一些什么。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则是面面相觑,一时间虽是惊诧莫名,但也不知说什么。 陈浮生却依然仿佛平静无波,一直默然无声。谁也不知这位灵鳌岛之战的最大功臣,到底在想什么。 雍昼的眼光不着痕迹地瞥了陈浮生一眼,又掠过众人,又再淡淡说道: “我手中证据虽不多,占卜问卦的追溯也不能说有多么了解。但我遍览这数百年的中州史记,查阅诸多细节,以及整个人间界的诸事岁月变迁,可以断定——” “当今人皇殷熵,并非明君!” 他这一句话,又再语出惊人。做为瀛靈福地的圣子储君,素来淡漠冷静的作风,此刻却毫不掩饰对中州皇室的指责。 李元璧深知雍昼的为人,向来也是以这位圣子师兄为追赶目标,既敬且佩。当此时刻,也不由得皱眉道: “雍师兄,当今人皇登基之后,中州再次大兴。史料记载,也将这数百年人间岁月,称为又一次中兴盛世。” “自人皇殷熵登基以来,中州皇室邪祟之徒销声匿迹,三千灵山关隘稳固安定,人间诸多灵山、福地,人才辈出,欣欣向荣......” 宋重阳也是同意李元璧的观点,接口说道: “数百年来,人间界从未发生过颠覆灾祸。就连那万劫之劫,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破关而入。无论是冥界巫族后裔、昊界灵瑞后裔,也皆是相安无事,未有破坏人间的攻伐战争。” 瑶芝芝也是不禁说道: “是啊,我在农祇福地长大,自小便听长辈们说,人间界自从人皇殷熵登基,便有了承平岁月,不再有战争波澜。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兴盛之举,丝毫不逊万年前的‘中州中兴’!” 景无极却只是嘿了一声,未有什么言语。 雍昼静静听完众人的不同意见,摇了摇头,又再缓缓说道: “我与你们皆是一样,从小便听到关于人皇殷熵登基后,诸多兴盛安宁的功绩。但是,毕竟吾等仍是年轻之辈,见识也不过眼前这二三十年。所知所闻的,也是传言、论调,未有真正看清这个人间界。” “吾等站得不高,那便难以看得更广远。” 雍昼的这番话,顿时让在座的众人,为之沉默。 确实,在座修为最高的,哪怕是福地圣子储君,也未到小乘尊者之境。更遑论再高一层的八境陆地神仙,以及人间界巅峰的九境圣王圣主。 区区神将,即便是天骄天才,焉敢指点江山? 雍昼又再缓缓加一句: “诸位不妨再想想,眼前的人间界,吾等可看到的人间界,可称得上中兴之世?可称得上祥和平安?可称得上朗朗乾坤?” 连续三问,顿时又让在座众人沉默无言。 景无极突然又嘿了一声,捏了捏掌中茶盏,说道: “远的不说,只是眼前这一场灵鳌岛之战,便将整个人间界的遮羞布,全都恁娘的扯了下来!什么安宁祥和,什么朗朗乾坤,全是屁话!” “黑!真恁娘的黑!!” 他这一声骂,也不知是骂诸福地的神仙圣主,还是骂那中州高居的人皇皇室。 宋重阳向来崇仰皇初三杰之一的张燃嵋,心中自然对张剑祖的结拜义兄殷熵,有着连带的崇仰之情,不禁说道: “咱们眼前见的诸多污脏事,虽说中州皇室脱不了干系,但诸家福地的圣王圣主,也有不作为的干系。况且人皇已退位,皇子们争权夺势,人间乱起,也未必就是人皇殷熵的过错......” 只是他虽这么辩解,但也觉得不足以服众,所以说得也不是理直气壮。 李元璧瞧了宋重阳一眼,缓解这位好友的尴尬,顿时接口道: “雍师兄,你说人皇殷熵并非明君。圣祇徐舸也怀疑殷熵并非殷熵......你可是知道什么内幕?不如说出来,以解我们心中疑惑。” 众人全都看向雍昼。 雍昼却突然不说话了,沉吟半晌,平凡普通的容貌上,竟是严肃凝重的神色,一字一句说道: “我自然是知道一点内幕,而且,也是圣祇徐舸以性命换取的骇然内幕......” “如若揭晓出来,且不说与我性命攸关,凶险至极。我却想问问诸位,真的愿意趟入这一滩不知前路的浑水?” 此言一出,已经不仅是语出惊人,而是点明了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是圣祇徐舸,道门老祖都觉得骇然的黑幕! 静室内的气氛,陡然为之一变。 景无极却挑了挑眉头,哼道: “怎么?你雍昼圣子承受得住的,咱们就受不了么?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雍昼的黑白双瞳,逐一掠过众人,突然微微一笑: “我若说了,那便是强行拉着诸位,与我同站危墙之下。况且你们根本不知此事的底细,不知对或错,又何必非要与我这般见识,趟这不明不白的浑水。” 景无极脸色不悦,正要发火,讽刺几句,但瞧了瞧雍昼凝重的神色,不禁皱眉道: “你来真的?” 雍昼看向景无极,点头道:“人间兴亡,吾辈有责。此事凶险万分,我既知之,岂有退缩之理?” 景无极单手一握,啪一声捏碎了茶盏,嘿嘿笑道: “好!小爷我以前觉得你这人,谨慎过头,逢战必避,总是顶着未卜先知的牌子,没甚意思!” “但你有此死志,小爷我难道还弱于你不成?此事我也干了!!” 雍昼盯着景无极,缓缓点头:“多谢。” 在座其余众人,皆是不明白这两位圣子闹的什么玄虚。但听得出,景无极是知道一些,愿意同雍昼一起承担重任。 “人间兴亡,吾辈有责”这句话,在座众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凝重含意。 “圣子景、雍昼圣子,你二位,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宋重阳陡生怒火,不禁沉声道。 景无极摆摆手,弹去指间的茶盏碎屑,瞧着宋重阳笑道: “他要杀皇帝,你们愿意干吗?” “什么?” “这......”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皆是骤然震惊。 一直沉默无言,沉浸于自己思绪的陈浮生,也是抬起头来,瞧了瞧景无极和雍昼。 所谓“杀皇帝”,自然不是人间凡世王朝的皇帝。 景无极的话说得清楚明白—— 杀人皇! ...... 宋重阳的怒意脸色,变得冷冽,大声道: “先不说什么大义凛然,也不说杀不杀皇帝,更不说咱们愿不愿干,够不够资格一齐干!但你雍昼圣子,把咱们请来说话,不是来听你故弄玄虚吧?” 李元璧也是沉默后,点头道:“雍师兄,你不如说个切实的是非曲直,咱们既然来了,也并非是退缩之辈。” 瑶芝芝和姜泥皆是互看一眼,随即又看向陈浮生。无论何等大事,在她二人心目中,只要陈浮生愿意,那她俩自然也是愿意的。 宋重阳说完之后,瞪了瞪陈浮生,没好气地说道: “浮生!你自从来了,就像雕像纹丝不动!难道也是知道些什么内幕?看不起我们?” 陈浮生泛起一丝苦笑,他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言,坐着仿佛神游物外,其实是右手腕背后,“虞妃”的印记又恢复了。 “虞妃”突然返回,又藏于他手上,一时间千头万绪,哪还有多余精力,去听雍昼的述说...... 镇定情绪之后,陈浮生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雍昼圣子的想法。但宋兄和李兄说得对,我们既然来了,绝无退缩的道理。但若蒙在鼓中,任凭一腔热血,又如何成事?” 宋重阳立即一拍大腿,嘿笑道: “对!浮生所言极是!雍昼圣子,你尽管说,老子要是听了退缩,就不姓宋!” 雍昼深深看了陈浮生一眼,想了想,又再说道: “此事圣子景说得夸张,也不算是杀皇帝......我原本想的是,借灵鳌岛之战,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先成立一个‘灵鳌小会’,定下一个揭露中州黑幕的宗旨。” 李元璧问道:“所以,雍师兄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加入这个‘灵鳌小会’?齐心合力,做那件你心目中的凶险大事?” “不错。”雍昼点点头,“无会不成聚首,无宗旨不成目标。若能齐心合力,共会一堂,方可畅所欲言,共担重任。” 宋重阳哈哈笑道: “那你早说不就成了么,弄这些玄虚!‘灵鳌小会’算宋某一份!无论是杀皇帝还是闯中州,宋某决不含糊!” 李元璧皱了皱眉,瞧了瞧宋重阳,眼中之意是嫌弃他像个土匪。然后默然片刻,又盯着雍昼,说道: “雍师兄是早有谋划?所以有了‘灵鳌小会’的想法?” 雍昼点点头:“所谓共担凶险,自然不能强求。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多少人参与,毕竟此事是对是错,岂能因我一言而决?” 李元璧暗叹,忽又转眼看向陈浮生,露出一丝微笑: “浮生,我听你的。” 在场众人,除了瑶芝芝和姜泥,恐怕只有李元璧与陈浮生是绝对生死之交。当初若非陈浮生,李元璧一家难以幸存。 陈浮生反复考虑过,此刻沉吟道: “之前灵鳌岛之战,我便深信雍昼圣子。所以今次这番谈话,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我仍是相信雍昼圣子......” 陈浮生抬头,他那异色双瞳与雍昼的黑白双瞳,视线碰撞,霎那有若惺惺相惜,笑道: “灵鳌小会,也算我陈浮生一份!” 李元璧闻言一笑,也随之赞同道:“算我一份。” 瑶芝芝和姜泥自然是没有异议,纷纷点头赞同。 景无极顿时一拍茶案,大笑道: “好!咱们已是齐心合力,杀退了‘十凶’!既有此心,将来之事,无论什么魑魅魍魉,何愁不能尽诛之!!” “人间兴亡,吾辈有责!咱们轰轰烈烈干了一场,将来之事结果如何,自有后人评价!哈哈哈哈......此时若有酒,当浮一大白!” 静室内的气氛,顿时由凝重转为欢欣鼓舞。雍昼也不好酒,所以并未准备酒水。景无极摸了半晌,身上也无酒,只得悻悻低骂一声。 宋重阳早已迫不及待,立即问道: “雍昼圣子,咱们都绑一起了,你那说不出口的内幕,是不是也该揭一些出来,让咱们掂量掂量?” 雍昼点点头,恢复镇定后,又再缓缓说道: “当年,圣祇徐舸察觉人皇殷熵有异,不似那位曾经结拜的义兄。所以谨慎小心的秘密追溯,终于是窥探出一丝端倪......” “有三点不同寻常之处,令这位皇初三杰之一,道门徐舸老祖,也是为之骇然!” “其一:人皇殷熵登基一年之后,权威稳固。却暗自出手,将镇压人间的‘原始鸿蒙皇舆图’内蕴上古皇气,悄然散于五方,而不再聚于皇室未央宫。” “其二:中州皇室诸皇子,不再是遵守人族繁衍,母孕胎生。而是挑选合适种子,培育而出。并且诸皇子可自行命名,权势大增。如此,数百年来养出了最强横的皇室,以及数不胜数的附庸王道弄臣。” “其三:千秋历代的大荒试炼,以及人间灵关的守将调遣,也不再由人皇亲自安排。而是交由诸皇子共议,人皇只需批奏,不闻不问。如此数百年,至今三千灵关的守御,皆由各福地把持,懈怠不堪。导致屡次出现灵关告破,中州皇室疲于奔命。” 雍昼一口气,说出这三个不同寻常之处。 在座众人听到耳中,皆是不由自主,浮现出共同的想法—— 若将中州皇室比作凡世朝廷,那么人皇这般作为,就相当于干了三件自毁朝纲的大事: “一、剥离皇权集中;”“二、废除内宫血统;”“三、放任外戚坐大;” 但凡只须一件事出现在凡世朝廷,那就是皇帝作死,王朝末世衰败之举! 当今人皇殷熵,却全都做足了! ...... 第243章 暴君不正、阻其位 “原始鸿蒙皇舆图”镇压人间五方万土,天下诸灵山福地气运蕴养为上古皇气。最终汇入中州皇城未央宫,交由当今人皇,维持人间权柄,调理朗朗乾坤。 此为上古“三皇五帝”建立人间界,奠定的宏伟根基! 因此根基的存在,方有后世千秋万古岁月,人间人族繁衍亿万众的存在。方有三界鼎立,人间巍然不动的存在。方有无数黎民百姓、无数英雄豪杰、无数天之骄子,为人间界之长存而不断奋发图强的存在! 如若“原始鸿蒙皇舆图”不再蕴养上古皇气,而将之散于五方。长此以往,中州必然衰落,未央宫必然倒塌。人皇将不再有权柄,诸灵山福地也不再有支撑。 雍昼说出的第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憾莫名,匪夷所思至极。 此乃自掘根基的大逆不道! 若再继续细思第二件不可思议之事,就更是荒谬绝伦,完全不可理喻。 从上古之世起,“人皇”镇守人间,传统传承便以血脉为重。只因人皇血脉血统与“原始鸿蒙皇舆图”息息相通,只要人皇血脉血统不断,上古皇气便是源源不绝。 千秋万古岁月以来,中州皇室历代人皇,皆是人皇血脉血统中诞生的佼佼者。虽说无数年的皇室历史中,也有平庸的皇子,但从未有平庸的人皇! 正因为有“原始鸿蒙皇舆图”的存在,有皇城未央宫的存在,有诸灵山福地的拱立,历代人皇侯选者只要脱颖而出,登基为皇,戴上人皇冠冕,便是无可质疑的人间共主。 因为人皇血脉血统,不同于凡尘俗世的血脉。凡尘俗世黎民百姓的血脉传承,必然会出现无数偏差,直至稀薄或是不复存在。 但人皇血脉血统却是千秋万古,一脉永存。 雍昼所说第二件事,当今人皇放弃了繁衍传统,从一脉永存改变为分散“栽培”,就相当于自我稀释血脉血统的传承。 如此作为,或许多年以后,人皇已非人皇。 那么将来登上人皇大位的侯选者,就更加不可能掌控“原始鸿蒙皇舆图”,导致更难获取上古皇气赐予的权柄。 此乃又一次自掘根基的大逆不道! 再若细数第三件不可思议之事,就已经可以预见后果。当人皇并非人皇,权柄不复存在,诸灵山福地一但乱起,那就是自我颠覆,步入最终毁灭的极端! 中州崩塌、人皇不存、灵山福地尽毁...... 如此千秋万古长存不熄的人间界,尽皆灰飞烟灭! ...... 静室内一片沉默,死寂无言。 雍昼每说一句,皆是在众人心里,抛下轰然惊雷。滔滔骇浪在众人心中反复呼啸掀起,尽皆难以平复...... 难怪雍昼说是性命攸关之事,是凶险万分之事。 此事一经入耳,一经入心,那便是终生难以背忘之事。在座众人皆是天之骄子,若闻此事,道心便从此难言圆满。 所谓人间兴亡,吾辈有责! 上古之世,人族微末如蝼蚁,不知历经多少苦难,筚路蓝缕前赴后续,抛洒热血披荆斩棘而崛起。无数可歌可泣的先民前贤不计生死,方有了如今人间界之繁衍根基! 修行之辈,自诞生起,便有了肩负人间兴亡之责任。否则,那千秋万古之人间气运从何而来?修行之根从何而来? 宋重阳一张脸憋得血红,若不是在雍昼静室里,差点掀案而起,恨不能大展拳脚,以泄心中的愤闷。 他忍不住大喝道: “人皇行举大逆不道之事,为何天下诸灵山福地的圣王圣主,皆是听之由之,无有阻拦?为何数百年来,风平浪静,无有征兆?此事究竟是何道理??” 雍昼摇摇头,解释道: “并非福地圣王圣主未有阻拦,而是人皇从开始便散出‘原始鸿蒙皇舆图’的上古皇气。天下诸灵山福地从此受益,源源数百年所获丰厚。试问哪一位圣王圣主,会觉得人间有异?” 宋重阳不禁是哑然。 确实,若将中州皇室比做凡间朝廷,皇帝悄悄打开内库,以库藏财物不断地分享给臣子。那么又有哪一个臣子,会觉得这个朝廷要亡了? 李元璧皱眉道: “那么人皇改变血脉血统继承,一脉长存变为分散栽培。难道诸皇子不知?中州祭司长老等重臣不知?诸福地圣王也不知?” 雍昼又再解释道: “人皇血脉血统继承,除了皇室中人,谁又能知?此事原本就是肉眼不可见的东西,若有心遮蔽,谁也难以看清。” “况且,当今人皇登基后,皇室诞生的皇子,有不少皆是英明之辈,是诸福地的座上贵宾。无论利益抱负等等,皆与诸福地切切相关。” “人皇退位、继位,少则三百年,多则五六百年。只要未到新旧交替之时,未到露出真相之时,谁也不能说坐上皇位的,并非人皇血脉。” 在座众人又再一片默然,无言以对。 至于余下的疑问,已经不需要雍昼来解释。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如今人间界的诸家福地,已经沉疴许久,暮气深积。每一位圣王圣主,皆是不问世事,醉心追求洞天。圣王以下的陆地神仙,大多皆是觊觎圣主大位,或是同样醉心晋升路途,奢望洞天。 宋重阳憋了半晌,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骂一句: “恁娘的......” 景无极却是没有多少情绪反应,似乎是看开了,抬眼瞧着雍昼,淡然道: “你想成立‘灵鳌小会’,齐心合力。咱们能齐心,但这个合力,总要有个章程。” 雍昼点头道: “当然,若无目标,岂能成事。” “我推断的首要之事,便是阻止新皇登基。也就是目前中州皇室选定的四皇子赵胤禛,决不能让他继位人皇!” “为何?”景无极又问。 雍昼却是笑道: “你总说我是未卜先知。此事论断,自然是我从占卜问卦里,得到的预兆。此卦相预兆,也和圣祇徐舸一致。称为‘暴君不正,阻其位’。” “暴君?” 在座众人皆是琢磨这个评价。 “你的意思是,赵胤禛乃是一位暴君?”景无极皱眉道。 雍昼却看向陈浮生,黑白双瞳里若有光芒,仍是笑道: “暴君之说,想必浮生师弟应该也是明白的!” 陈浮生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雍昼的意思。如此看来,雍昼也知道他精通占卜问卦。 “不错。赵胤禛和嫡圣萧遥铘合谋,已经拿到苇驮的婆娑双树,双双晋升陆地神仙。”陈浮生点头道。 “什么?” “啥??” 景无极、宋重阳最为大声,余下众人也是万般惊诧。 “恁娘的!难怪我一直觉得,‘十凶’坤徵前来掠夺上古皇气,抢夺人皇山海经的事,过于巧合和蹊跷!就像有内应指路,如蹈平地!” 景无极瞬间明白过来,眉眼间满是杀气,“以十凶祸乱为棋局,谋自身晋升之路!这个赵胤禛,该杀!!” 宋重阳嘿的一声,捏了捏拳头,笑道: “原来说的杀皇帝,就是杀这个赵胤禛?这事何不早说,咱们齐心合力,也未必不能成事!” 李元璧瞪了宋重阳一眼,随即又问: “雍师兄,咱们虽能齐心合力,但毕竟力有不及,如何左右中州皇室选定的四皇子?阻其继位?” 雍昼摆摆手,示意众人平复心情,露出笑意说道: “灵鳌小会初创,先定个目标,但也不能过于操切,不顾实际。我们知道这个目标,然后再逐步施展,总会有法子,断了赵胤禛的继位之路。” “此事还须我多多琢磨,诸位也可思索一番。毕竟距离中州皇室颁诏天下,宣扬继位人皇的人选,还有些时日,咱们还有时间准备。” “我仍是那句话,是对是错,不能因我一言而决。” ...... ...... 灵鳌小会的第一次聚议,在无尽感慨里结束。 陈浮生怀着复杂纷呈的各种念头,返回了自己专属的洞府。 还没坐稳,河童已经跳将出来,加重语气说道: “浮生,雍昼所说之事,虽是重要无比,并非妄言。但其中确实凶险万分,稍有不甚,便是生死攸关!你听了就听了,切不可时时念及在心!不止乱你道心,也会拖延你成就灵山之路!” 陈浮生闻言笑了笑,知道这是河童担心他冒失行事,不明不白的折殒在前进路上。 “河童放心,我与你们历经千辛万苦,方有今日,岂会盲目莽撞?况且有你在我身边,时时警醒,我也不会行差踏错。” 河童听了,再才笑眯眯点头:“孺子可教也!” 忽然。 陈浮生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右手腕背。 那个代表“虞妃”的印记,又再送出一缕意念,宛若女子的声音: “陈浮生,你把我带出来,定要为我负责。再者说,我为你挡住了那几个妖灵,予你有恩。此恩未报,你也不能送了性命,免得落个忘恩的名声......” 陈浮生立即以意念送出几句询问。 但却未有回应,犹如石沉大海。而手腕背部的“虞妃”印记,又归于沉寂,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陈浮生不禁有些无奈,甚至苦笑。 凭白无故身上多了一个“女人”......挣不脱、甩不掉、说不清,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陈浮生心里也有许多疑问,想问问清楚。 这个虞妃,究竟是真还是假?是如何从虚无的时光长河,来到真实人间? 她是怎么变成旒殊?怎么拿到的旒殊半头颅? 能在阿鼻集市那群“土匪”眼前,玩出这一手漂亮的花招,连老王都着了道,简直不可想像! 另外,陈浮生也不知道,被虞妃化身旒殊堵在领域里的“十凶”四人,究竟是什么下场? 自从一王坤徵被小乌龟强行带走,灵鳌岛之战终结,环境恢复之后,那些消散的十凶也再无踪迹。也不知是逃了,还是一同被灭。 陈浮生暗叹一声,抬眼却发现河童一脸的狐疑。 “你怎么了?好像在自言自语?”河童疑惑又好奇的问。 陈浮生哪里敢说自己身上有个“女人”,只得含糊道: “我在想那些消散的十凶,不知下落,不知是死是活,仍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威胁。” 河童再才笑道: “幡妹和我说了,雍昼会追索那些十凶的下落。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快快自创灵山才是正事。” 不等陈浮生打趣,河童又再转移话题,抢着问: “你狲儿子呢?” 陈浮生略略感应,感觉到狲喉沉睡,并非蜕化。立即稍稍安心,微笑道: “它或许是吃撑了,让它休息休息。” 河童啧啧啧的说道:“你家狲儿子真是好命,不仅有你送它好处,连一只埋土的乌龟,都抢着送好处!” “而且还是天下人人惊羡的苇驮太子头颅、人皇山海经......啧啧啧,连我都有些嫉妒它!” 其实陈浮生心里还有比虞妃返回之事,更大的疑惑。 因为自从灵鳌岛之战结束,陈浮生就反复思考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从他踏入大荒试炼,闯入鲲鹏巢穴开始,就仿佛有一个宿命轮回似的路径,被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灵鳌岛,见到小乌龟破土而出。 但这个更大的疑惑,还须狲喉苏醒之后,再来细细讨论分析。否则,仍是难以理得清脉络条理。 和河童闲聊几句后,陈浮生正想静心参修,领悟一下最近战斗所获的道理。 忽然。 洞府入径口,一道月光浮现,洒落下来。 姜泥宛若朦胧月影中的清丽仙子,款款现身。 “浮生师兄......” 姜泥裣衽一礼,脸色虽有羞涩,但也有着复杂的掩藏情绪,似乎来得很犹豫。 陈浮生请她入座,姜泥却摇摇头,抬眼看着陈浮生。目光中已有氤氲雾气,愁绪翻涌。 “你......这是怎么了?”陈浮生也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浮生师兄......我......我来向你道别......”姜泥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 陈浮生听了,微微一笑:“你不是说要回宝骑镇么?为何要先走一步,说什么道别。” 姜泥听到这句,顿时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滴落,埋下头,缓缓说道: “我......我不能去宝骑镇......或许,或许......以后也不能多见你......” 陈浮生听了更是疑惑,盯着姜泥的神色,立刻说道:“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事?说与我听!无论何等大事,我可一力承担!” 姜泥不住地摇头,紧紧捏着衣襟,脸上泪水不断滑落,仍是埋头说道: “浮生师兄,我......我与你已经定了婚约!今生今世,视你为夫君......只是,只是我不能嫁给你......” 她说完之后,衣襟已被捏为碎末,当即松手,将一个锦匣塞入陈浮生手中。 瞬息间,一道月光笼罩,姜泥入影而出。 宛若一幕画外飞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浮生如遭雷殛,根本不知发生何事,握着锦匣就要追出去。 河童遁身而出,叹息道:“你莫追了!即使追上,于她于你,也只是徒增心伤......” 陈浮生霍然回头:“什么?” 河童摇摇头,再次长叹一声,说道: “你似乎是忘了,她是嫦门弟子。自古以来,嫦门便有一句定语,堪称真谛!称之‘画外飞仙,不留人间’......” ...... 第244章 魂殿、四杰 此刻。 巍巍如仙境般宏伟浩瀚的中州皇城之外。 距离皇城不远不近的虚空中,一道从东方蜿蜒而来的无影线条,逐渐接近了中州皇城。 线条的尽头,是那只努力爬行,终于到达中州的小乌龟。 小乌龟犹豫着,停了下来,仰头观察远方的皇城皇宫,绿豆眼里,满是茫然。 “这里应该就是中州人皇住的地方吧?” “殷熵肯定在这里......” “但是俺没来过啊!怎么才能找到殷熵呢......这地方太大了太大了,比我的岛还大得多的多,怎么住这么大的地方啊......” 小乌龟茫然徘徊,龟生中第一次离开东海,来到一个陌生的、罕见的、浩瀚而宽广的神圣之地,顿时有些犹豫不前。 “找个人问问?” “不行不行......”小乌龟摇头。 “徐舸跟俺说过,殷熵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俺到这里来找殷熵,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就只能悄悄地进去,悄悄地找殷熵!” 小乌龟继续观察,心里反复琢磨: “殷熵现在是皇帝,那么皇帝应该住在哪里呢......嗯,让俺想想,如果俺是乌龟皇帝,俺应该住哪里?” 它的绿豆眼,精光闪闪,掠过皇城正中宏伟煊赫的未央宫、掠过未央宫旁庄严肃穆的仙祀大殿、掠过另一旁同样宏伟玄奇的長樂宫、掠过未央長樂之后的帝菀...... “如果俺是乌龟皇帝,那么最深远、最隐蔽的地方,就是俺喜欢住的地方......” 小乌龟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帝菀之后,那一片云蒸雾缭的隐约低矮宫殿区域。 它有了决定,当即准备继续向目标爬行。但马上又再停住,挠头琢磨道: “嗯,徐舸说了,要悄悄地进去,皇帝身边的人很多,防御也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 “让俺想想,鲲姐教给俺的那个秘诀,叫啥来着?嗯嗯嗯......对!那个秘诀叫‘盗非道’,俺学得最好的本事!” 小乌龟顿时兴奋,有一种通过自身本事前去探险的刺激感。它当即运用秘诀法门,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最熟悉的上古皇气。 此地乃是中州核心腹地,上古皇气充沛无比! 只是瞬息间,小乌龟就仿佛不复存在。但仍是有些独特的轨迹,沿着蜿蜒的线条,继续向着皇城内爬行。 一切都很顺利,拥有上古皇气和鲲鹏血脉“盗非道”传承,小乌龟就像一个未知的幽灵,堂而皇之的爬进了中州皇城。 它爬过了未央宫、爬过了仙祀大殿、爬过了長樂宫,按照自己的想法,爬过了帝菀,爬到帝菀后最深处的所在。 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云雾、灵气、明烟、灯火、珠光、璀璨华彩等等,全都汇聚成玄妙至极的“阵图”,限制了小乌龟的前进之路。 小乌龟又再抬头观察,开始琢磨: “让俺想想,徐舸说过,中州皇城肯定有‘原始鸿蒙皇舆图’镇压......他教俺用八门之法,找到生门,就能通过‘原始鸿蒙皇舆图’......” 小乌龟的绿豆眼里,顿时宛若有八卦之影幻现。此刻在它的目光里,眼前的模糊迷茫,逐渐清晰,显露出各种线条方格。 “生门!” 小乌龟眼前一亮,兴奋鼓舞。然后,仍是运用上古皇气和秘诀“盗非道”,锲而不舍地向前爬行。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遮蔽和迷障,小乌龟终于通过“阵图”,来到一个幽静、荒凉、寂如死地的所在。 这个区域,仅有两个低矮的宫殿矗立。 左侧的宫殿,外观腐朽而阴暗,宛若千秋万古岁月里被风雨侵蚀后,遗留的上古庙宇,透露着神秘莫测的祭祀气息。 小乌龟本能的感觉到畏惧,似乎这左侧如祭祀庙宇的宫殿里面,隐藏着未知的大恐怖,让它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转头看向右侧靠后的宫殿。 这座宫殿外观普通,虽然也是腐朽古老,但有着凝重庄严的感觉,并不是恐惧和未知。 小乌龟稍微安心,向着这个它觉得不危险的宫殿爬行。一切顺利,甚至眼前再次出现的“原始鸿蒙皇舆图”,都让它轻车熟路,毫无顾虑地平趟而过。 “咦?” 小乌龟稀里糊涂地爬进宫殿,甚至都没想起自己怎么进来的。在它的眼前,是一片宽广深幽的殿堂。 殿堂里,拔地而起一根根巨粗庞大的青铜鼎柱。排列整齐,格局宛若一个阵图,布满殿堂,只留下几条可以穿行的通道。 每一根青铜鼎柱上,皆是真龙环绕、凤凰起舞、麒麟傲啸、鲲鹏盘踞......诸多上古混沌灵瑞交相辉映,犹若雕刻一样,形成煌煌大气造型独特的外观。 有的青铜鼎柱上,还缠绕着浮光隐隐的巨粗锁链。有的却没有缠锁链,而是显得平常而黯淡。 在这个宽广深幽,又显得独特的殿堂远端,是一面凹凸不平,有诸多复杂图案的黑色玉璧,如墙阻拦。 黑色玉璧的上首顶端,是两个上古文字—— 魂殿! 小乌龟疑惑地观望:“魂殿?魂殿应该不是皇帝住的地方吧?俺好像走错了......” 小乌龟有些惭愧,赶紧转身,想要离去。 忽然! 一个苍老如低吟的声音,突兀出现: “顾君临,你可想明白了?” 小乌龟顿时好奇:“顾君临是谁?咦,这里好像有人,让俺瞧瞧......” 在它绿豆眼的目光外,殿堂深处的一根鼎柱下面,确实是盘膝坐着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身穿银丝明黄袍服,但显得有些褶皱。容貌也略有萎靡,不过仍是眼睛明亮,气质沉稳。 在他盘坐靠着的青铜鼎柱上,浮现出一个苍老的面容。但并不清晰,宛若雕刻的死物。 问话的声音,正是这个浮雕般的面容说出。 顾君临听到此问,神色间有若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淡然说道: “自我诞生起,我便知道,自己有着人间界万众敬仰的人皇血脉血统。而我更是知道,上古先民前贤抛头颅洒热血而铸就的人间界,是人皇血脉必须坚守不屈的根基。” “生而不为己身!而为苍生!此乃上古‘三皇五帝’传承而来的道理,亦是我拥有这血脉血统而懂的道理。” 顾君临的话语,平稳有力,回荡在青铜鼎柱周围。 小乌龟听到之后,也是觉得很有道理,不禁多打量了这个叫顾君临的年轻人几眼: “他是皇子?嗯,就是长得不怎么像殷熵......殷熵在他这个年纪,可比他凶多了......” “不过他说的话,和殷熵却是一样啊,真不愧是殷熵的儿子......嗯,俺要是问他,他肯定知道殷熵在哪里住......” 青铜鼎柱上的浮雕面容,听了顾君临的话语,沉默片刻,叹息道: “你的道理无错。但你既知己身,既知责任,为何却要去质疑人皇冠冕?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你亦或别的皇子,被选定之后,终究要戴上人皇冠冕。” “所谓‘无冠不成皇’!难道你,不知么?” 顾君临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却是笑了笑,说道: “廿五叔,难道我求见父皇,也要人皇冠冕同意不成?” 青铜鼎柱上的浮雕面容“廿五叔”,再次沉默,然后缓缓道: “先皇已经退位,要么从此飞升宇外星河不留人间,要么恪守血统职责,留在魂殿。你要见的人,已非人皇。” 小乌龟听到这句,顿时心中疑惑: “啊??殷熵退位了?不是皇帝?这......这不对啊!!” “俺记得那个时侯,殷熵还说要当史上最强的人皇,要镇守人间一千年以上......徐舸和张燃嵋都是相信他,都是佩服他......” “就连鲲姐那个脾气,也是相信他,觉得他有这个本事......殷熵说话一直算数的,俺记得清清楚楚!” 小乌龟回忆起传奇四人组相处时的画面,觉得殷熵突然不是皇帝,有些颠覆了它一直以来的映像...... 此刻在青铜鼎柱下的顾君临,却是笑了,笑得满是讽刺: “先皇......呵,如今已是以先皇称之了么!” “廿五叔,我想问问你,当年父皇还未继位时,那时的人皇冠冕,也是如此行事?到底人皇冠冕是人皇,还是登基为皇的是人皇?”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为之沉默,半晌后,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成为这魂殿里的一缕游魂,你问我的事,即便我知道,也说不出来。” “顾君临,你若还有抱负,若还有自己的道理,那便不能在这魂殿里枯等先皇的回音。他听不到你所说......此事徒劳而已。” 不等顾君临说话,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又再沉声道: “你的时间不多,再浪费一丝,便是失了一丝先机。如今人皇冠冕已经选定,四皇子赵胤禛为继位新人皇......” “或许你还蒙在鼓中,赵胤禛的所作所为,远非你能想像的......如今,人皇冠冕评论四皇子,称其‘暴君’!” “暴君?”顾君临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逾发凝重。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沉默片刻,突然自嘴中吐出一抹烟雾。 烟雾幻化玄妙,渐渐浮现出一幕画面。 “我看着你长大,如今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你自己看看,有何所获,与我无关......” 顾君临施礼谢过,凝目观看画面里的动静。 小乌龟也是颇感好奇,伸着脖子窥看。 画面里,是一个陈设奢华的室内。 高居上首的,是神情桀骜,头戴金冠的四皇子赵胤禛。 而在赵胤禛的左侧,仍然是浮现着一个光辉缭绕的“圣”字。毫无疑问,仍是那位嫡圣萧遥铘。 萧遥铘对面也坐着一人,身材高瘦,浑身笼罩在漆黑拖长的厚袍里,看不清面容,仅可见磷磷如鬼火的眼睛。 而在这个笼罩黑袍人的旁边,却又有个约莫十二三岁,满是稚气的少女。她穿着浅色裙衫,容颜清秀,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赵胤禛环视在座的萧遥铘、黑袍人、少女,缓缓一笑,说道: “当年皇初三杰之名,奠定了先皇根基。如今,吾等四人在此,亦可称之皇初四杰,丝毫不逊于先皇之路!” ...... 第245章 回归 “皇初四杰???” “啊呸呸呸呸呸......”小乌龟见到画面里的情景,不禁心中愤怒。 “你们也配跟殷熵、徐舸、张燃嵋齐名?” “要是殷熵知道了,灭了你们满门......徐舸知道了,把你们都炼成符......张燃嵋知道了,那就是祖宗八代都杀光了......” “要是鲲姐在这里,连你们带皇宫一起扬灰了......” 小乌龟心中传奇四人组的映像又被污蔑,顿时满脑子都是气愤。但它毕竟是一只乌龟,愤怒之后,又慢悠悠恢复,想到一个问题: “怎么这个画面里的人,和顾君临的形象有些相像?难道也是中州皇子?那就不能灭满门了,毕竟是殷熵的满门......” 它顺了这口气,又再继续窥看。 画面里,赵胤禛左侧的光辉“圣字”,传出嫡圣萧遥铘的声音: “吾等四人结盟联手,必然是后世传扬的佳话。只等四皇子登顶人皇大位,这人间天下,任由纵横!” 赵胤禛傲然一笑,似乎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看向右侧那个黑袍人,说道: “若不是桑酋螺圣子出手,苇驮不会死得那么轻易。吾等成事,当计桑酋螺圣子一大功!” 黑袍笼罩内的蛊门圣子桑酋螺,声音宛若毒蛇嘶嘶裂响,说道: “桑某也要多谢四皇子赠予的一缕上古皇气,令我融合了苇驮的天仙转世气运。尊者已圆满,八境神仙近在眼前。” 赵胤禛摆摆手道: “既有盟约,吾等合力得手的好处,岂有不分润的道理。况且今后这天下之事,还须诸位继续合力,助我稳固江山!” 萧遥铘笑道: “四皇子与我皆是陆地神仙已成!只待‘原始鸿蒙皇舆图’操持于手,上古皇气在握,九境圣王亦是一蹴而就!” “到那时,有我‘儒家稷宫’、有桑酋螺‘蛊门尫巢’、有璇玑仙子的‘嫦门瑶池’,天下四方尽在掌握。新人皇登位之时,便是天下归心之日!” 赵胤禛、桑酋螺、少女璇玑,皆是闻言而笑。 “不过,在我心中,还有一根刺,尚未拔除!”赵胤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 黑袍内的桑酋螺,阴冷声音说道:“四皇子是否担忧顾君临?” 赵胤禛却摇摇头:“顾君临已不足为虑!他冲撞了人皇冠冕,被贬于魂殿自醒。从此以后,便是自毁前程,再无任何一丝威胁。” 桑酋螺顿时疑惑道:“那这所谓的‘刺’?指的是......” “陈、浮、生!” 赵胤禛一字一字,说出这个名字。 室内顿时一片沉寂,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之前夸功的庆贺场面,顿时荡然无存,陡生几分森寒气氛。 “此子不可留。”嫡圣萧遥铘淡然道,“也是我之前过于看低,觉得一介蝼蚁,不足为惧。何况吾等大事将成,当时难有时机去灭了此人。” “却万万想不到,一着棋错,却生出意外!” 桑酋螺缓缓点头道: “若不是这个陈浮生出现,灵鳌岛之战定是大功告成。‘十凶’攫取人皇山海经,无论如何,必当呈献四皇子眼前!” 赵胤禛哼道: “十凶已败,说来无用。虽说灵鳌岛内蕴的只是山海残篇,但下落不明,依然是我不可忽视的忌惮。” “陈浮生目前尚在东海,有雍昼和景无极在,时机不予,难以灭了此子!” “听说此人,要自创灵山?”平静未多说话的少女璇玑,突然开口道。 “是的,顾君临看重此人,正因如此。”赵胤禛的脸色逾发冷冽,“据我所知,顾君临甚至偷了一份‘人皇血’,转交此子,期望他自创灵山大成!” “人皇血!!” 萧遥铘、桑酋螺、少女璇玑,皆是初闻此事,不仅是震惊无言,更是羡慕嫉妒。 自上古“三皇五帝”建立人间界以来,世间千秋万古岁月,历代皆是出现过惊才绝艳,盖压当代的绝顶人物。 这些载入史册的绝顶人物,与众不同之处,皆是得到过“上古皇血”或“帝血”。 无论皇血、帝血,并非后裔传承那般的血脉血统,而是“三皇五帝”的感悟内蕴、精华精神、浩瀚气运等等,凝聚而成的心血! 而在当今之世,自人皇殷熵登基,五百年岁月,世间还从没有出现过获得“皇血、帝血”的修行者。 若赵胤禛所言成真,那么陈浮生将是这数百年来,第一位获得“人皇血”的年轻修行者。 也难怪赵胤禛的脸色不好,因为中州皇室的正统皇子,也没有一人,能得到如此待遇。 而且赵胤禛有一句话,也并未说明—— 人皇若不同意,皇血必不赐出! 因此,如若顾君临真的“取出”皇血,交到陈浮生手中。那么当今人皇殷熵,肯定是知道的。而且,是同意的! 这对赵胤禛来说,是一个绝不可接受的因素! 所以,他只能说顾君临“偷”皇血,予以污名...... “此子绝不能留!”桑酋螺阴冷的声音断然道,“他已经在东海灵鳌岛扬名天下,声望达到顶峰。若再让天下人得知他自创灵山,有人皇赐血......” “那么顾君临和陈浮生联手,便又有了新的意外!”少女璇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胤禛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就是“陈浮生”,立刻转过眼色,看向左侧悬浮的“嫡圣”萧遥铘。 “此事我来解决,陈浮生必定灭于我手!”萧遥铘淡然说道。 “此人已成我道心中的缺陷,若不灭除,我踏上九境圣王路,便有了坎坷!” 赵胤禛当即斩钉截铁说道: “那就有劳萧嫡圣出手,此子返回东唐故地,便是取死之日!我与桑圣子、璇玑仙子,静侯嫡圣佳音!” ...... 画面上的一幕,到此已经渐渐模糊、扭曲,虽然也能看出里面在谈话,但已是听不清、看不明。 随即,画面逾发朦胧,最终如烟溃散,消失。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浮雕的面容陡然也变得很憔悴,宛若精气神缺失。看来吐出这一幕烟雾,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损耗。 顾君临静静看完了画面里的内容,然后默默起身,隆重对青铜鼎柱施礼。然后,转身大步而出,再不停留。 青铜鼎柱上的面容,也随即消隐散去。 小乌龟也是看完画面,但有些地方却看不懂。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陈浮生”,或许就是那个平辈的小兄弟? “殷熵、徐舸、张燃嵋三个人的记名弟子,居然还有人敢杀?嗯,等俺找到了殷熵,一定要提一句,免得他徒弟被别人灭了......” 小乌龟琢磨之后,见到顾君临出了殿堂,赶紧也是衔尾追上。 穿过“原始鸿蒙皇舆图”,又出了这片腐朽昏暗的区域,仍是回到了帝菀。 顾君临在帝菀内部,一片景象幽静的竹林内,似乎有间雅致小巧的独立别院。 他刚刚推门而入,还未坐下来,身旁的虚空中,逐渐浮出一个朦胧扭曲的小乌龟。 “那个......你是殷熵的儿子吗?”小乌龟现身后,低声问道。 ...... ...... 晨曦启明。 灿烂明艳的阳光,辉照大地,四野遍眼皆是欣欣向荣。奇花异草繁茂铺展,山林、湖泊、田原、阡陌延伸远方。 方圆三百多里地域,笼罩着浓郁的灵气。氤氲飘浮的薄雾缭绕,阳光洒落,穿梭其中,宛若泛起一片又一片金波浪涛。 一座接一座灵秀峰峦拔地而起,点缀分布在灵气蒸绕之内。山虽不高,但青翠遍染,生机勃勃。各种灵禽幼兽在其中纵跃,诸多树木茁壮成长,山石如墨,水映秀色如梦似幻。 此刻。 在这片欣欣向荣地域的长远官道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身影。 身影是一位青袍年轻道人,黑发梳髻,剑眉如飞,气质清秀俊逸。一双异色双瞳,顾盼神熠,巡视着周围景象。 年轻道人身边,左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孩童,约莫六七岁,生得粉妆玉琢,双眼若有金焰。眉心一抹痕迹,宛若展翅飞鹏。 右侧则是悬浮着一个比拳头略大,貌似婴孩般的虚影。手舞足蹈,到处飘来荡去,显得喜不自胜。 “浮生!你看你看,以前那里是朝春楼,现在居然成了一片湖泊!啧啧啧,果然是天工造物,不同凡响!” “你看你看,那边是不是当年贞胧山的登山路,居然又变了一座山出来!哈哈哈......本童子要在那里建一个大大的洞府!” “我还记得宝骑镇外,是有牌坊的,怎么都不见了?你看,这里遍地奇花异草,短短半年,竟是天翻地覆的大变!” 陈浮生、河童、狲喉,沿途感慨万千。谁也没想到,再次回到宝骑镇,竟是如此惊人的改变。 此地已经不再是乡间偏僻之地,而是堪比州城,犹有过之。 “主人!!” 突然一声惊喜大叫,传了过来。 对面山坡,哮天犬张牙舞爪,喜悦如狂地飞奔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凶猛莽壮的狼犬、狐狸、野豹等等,仿佛军队出巡,轰轰烈烈而来。 “主人!” “狲小主!” “河童!” 哮天犬咧着大嘴,又跳又笑,大叫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 ...... 第246章 皇血当空、灵山之主 噹~~~ 噹~~~ 噹~~~ 庄严肃穆的雄浑钟鸣之音,响彻数百里方圆。 一尊青铜大钟,悬于山顶。 哮天犬和宋重阳并肩而立,皆是身穿朴素的布袍,宛若上古先民的象征。神情慎重端正,合力推动撞槌,徐徐撞向悬浮的青铜大钟。 每一声响彻钟音,犹如祭祀上天,雄浑传扬绵绵不断。 而在青铜大钟的另一侧,则是一堆由符纸、枯枝花草汇聚的火堆。噼啪驳驳的焰火缭缭,烟雾仿佛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脉络,向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晁馗和李元璧相对而立,皆是身穿黑色布袍,同样的神情慎重端正。晁馗吟诵祭祀古语,一丝不苟地手足韵动,宛若上古先民在祭祀大地。李元璧催指作符,以花草枝叶为根基,化为符纸不断洒落火堆。 山顶上,凝重庄严的上古传承氛围,在一声声钟鸣长音中,在火堆噼啪驳驳跃动中,显得格外的神圣肃穆。 青铜大钟与祭祀火堆之外,山顶边缘,依次站立一群形象各异的修行者,皆是前来观礼的前辈、同辈、好友...... 白起、朱晏、颜罔、诸葛神侯、李松溪、穆媖、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 这些人,有的是陈浮生亦师亦友的故交,有的是陈浮生亲情羁绊的长辈,有的是受过陈浮生恩惠的神将,有的是焚京灵山的幸存者,有的是附近灵山闻讯而来的同道...... 所有人都是目光期盼,看着祭天之钟、祭地之火,看向远端隐约在灵气云雾中的一座小山。 当年,这座小山,被称为“贞胧山”...... ...... 当年的贞胧山,如今的真龙山内。 宽敞的山窟洞府中。 陈浮生一袭整洁的深青长袍,浑身散发沐浴净心之后的虔诚和庄肃,盘膝坐在巨岩之上,异色双瞳里光芒闪烁。 在他的左侧,凌空悬浮着无间龙雀,狲喉静静侍立。在右侧,凌空悬浮着墟虚鼎,河童站立鼎上。 在陈浮生前方,是依次排开,五方五地的至纯底蕴—— 采自东海灵鳌岛域的东方底蕴; 采自西晋农祇福地的西方底蕴; 采自南楚南海福地的南方底蕴; 采自北秦焚京灵山的北方底蕴; 采自中州皇城帝菀的中州底蕴; 每一份底蕴,都凝聚着陈浮生的至纯心血! 当他听到祭天礼仪的钟鸣之音,听到祭地礼仪的火燃之声,听到宛若上古先民的吟诵祭祀之回荡...... 陈浮生当即伸出一指,缓缓指向五方底蕴! 轰~~~ 在他体内,龙骸灵山上空,日月交辉异相喷薄。共有五道璀璨光华席卷而出,每一道璀璨光华皆是卷走一份底蕴,霎那若煌煌天日、熠熠玄月,冲天而起! 当此时刻。 贞胧山的上空,陡然光明大作,如有洪荒烈阳耀空! 贞胧山的周边地域,则是灵气沸腾奔涌,如有千万气机滚滚如狂潮骇浪,奔流不息! 五道冲天而上的底蕴光华,璀璨闪耀得掩盖了贞胧山、掩盖了贞胧山外十里方圆、百里方圆、数百里以外方圆,辉煌煊赫仿佛连绵不尽。 居中的宝骑镇、向东的溙梧州、向南的虹葭古道、向西的宁河州、向北的邵衡州,全都被笼罩在内,霎那引发了气运气机的共鸣。 共鸣之大势,犹如万川归流,滔滔如臣服朝贡,尽皆无声无息向着贞胧山奔腾而来! 千军万马,不可遏制! 万土来朝,尽归其中! 转眼一瞬间。 平静平凡如萌芽的贞胧山,立刻肉眼可见的开始向着雄浑伟岸的磅礴大势发动。一寸寸土地、一簇簇草木、一块块石砾、一缕缕灵雾、一潮又一潮的气运潮汐呼啸而起! 贞胧山在无限拔高。 周围地势在无限扩展。 无数的田野湖泊、百花千木在茁壮成形。 轰隆轰隆隆~~~ 轰隆轰隆隆~~~ 祭天青铜钟和祭地火堆的山顶上,被这突然其来的宏伟磅礴大势撼动,开始震荡,发出颤栗般的响动。 随即,周围所有峰峦土地,皆是发出颤栗轰鸣。 短短片刻,方圆数百里方圆,全都在颤动。 因为,在所有人的目光外,在这古老宝骑镇的中心之地,在曾经贞胧山的所在之地,一座巍峨有若上古洪荒巨峰的庞然灵山,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起成形! 这是一座颠覆了所有人映像的巍巍灵山。 山脚方圆是溪湖田野林木点缀,有东唐富丽之色、有南楚氤氲之华、有西晋异域之美、有北秦凛冽之风,更有中州辉煌之庄严气象。 沿山而上,则是五色五土以壮观大势,层层叠叠汇聚而成,不断向上堆积、蜿蜒、嶙峋、古朴、凝厚,无穷的洪荒莽莽气息喷薄环绕,甚至可见上古灵禽神兽的呼啸幻相。 再若继续向上,则是浓烈如沸的灵光云雾蒸腾,竟是如同实质,以山为根基形成更高一层的宏伟峰峦。 而这一切异相,却仍是没有止境。继续不断向上,再才是巍巍如插天,崇高难以仰望的灵山顶巅! 灵山顶巅之上,五道华彩有若冠盖,笼罩如垂天大幕。无论是神将亦或小乘尊者,皆是不可窥探,难见顶巅真容。 此时此刻。 整个天地间,于无形之中,响起隐约的钟鼎清音,响起上古祭祀时的祷祝之声,响起不知从何而来的低吟传诵之声,无远弗届不可触碰...... 此刻站在远端观礼的所有人,尽皆已是震憾得无以复加,良久寂静无言,全都沉浸在这改天换地的大势之中。 许久后,颜罔有些瞠目结舌的眺望巍峨五色灵山,喃喃吐出一声: “这......恁娘的,比老子成就小乘尊者时,还要嚣张......这是灵山?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创灵山?也太强了吧......” 白起和朱晏相依而笑,目光里满是喜悦和自豪。 诸葛神侯已经揪断了颌下几根老须,不住摇头感慨,望向身边的李松溪和穆媖夫妇,微笑道: “浮生师侄有今日之惊世成就,他那位先师在泉下有知,也足矣笑傲,夫复何求......” 李松溪闻言,握了握妻子的手,洒脱笑道: “姜师兄的遗志,有浮生寄托,无论今世或来世,皆是欢喜无憾!” 穆媖泪眼朦胧,眺望着巍峨大成的灵山,泪中带笑,已是说不出话来。 另一旁的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等灵山守将,则是羡慕向往的赞叹,交口夸耀述说道: “这也是近百年来,神嗣寰榜上的天骄,唯一的一位绝世天才人物,自创灵山!将来成就,简直难以想像......” “五方底蕴,洪荒原始气象......啧啧啧,即便在这数百年史册内,也无一人,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圆满灵山......” “陈浮生啊陈浮生,在大荒遗川屿已是天下无人不识君!灵鳌岛一战更是名震天下,无人不晓!却想不到,今日此时,又要引发一场天下共鸣的呼声......” “诸位,东唐此地的灵山关隘,绝对是有大福气!将来有陈浮生座镇此域,恐怕可享百年太平!真是羡慕啊......” 忽然! 守在青铜钟和祭祀火堆旁的哮天犬、宋重阳、晁馗、李元璧,尽皆激动万分,指向高空,齐声兴奋欢呼: “快看!是人皇赐血!!” 观礼众人顿时惊诧沸腾,彻底被眼前一切震憾! 在那巍峨崇高如洪荒巨峰的圆满灵山上。 一座虚虚缈缈,但却辉煌难言的“冠冕”,冉冉升起。而在“冠冕”内含其中,则是一滴划破五色光华,冲出灵雾气象,闪耀于顶巅之上的—— “皇血”! 虽然众人并未见过传说中的“皇血”,但仅这一眼,便终生难忘。甚至只须这一眼,便可知道,此乃千秋万古历历代代,“三皇五帝”传承的精粹心血。 皇血当空! 巍峨如洪荒的圆满灵山,霎那凝结一层扑天盖地般的宏伟气象。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恢宏伟岸之势,于无形之中,融入圆满灵山,永世不坠! 众人的眼前一阵恍惚,突然有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就仿佛眼前所见,并非灵山,而是那中州宏伟仙境皇宫。 皇血当空的这一刹那。 方圆千里,尽皆由衷臣服! ...... 在这一刹那,远在西晋农祇福地的内宫虚空之上,大长老伊记苏忽有所感,眺望东唐方向,不禁捋须微笑。 在这一刹那,远在东海瀛靈福地闭关的雍昼,忽然睁眼,黑白双瞳仿佛看破虚无,露出一抹感慨的笑意。 在这一刹那,远在北秦裂穹福地外,探索天缺的景无极,忽有所感,回头望向东方,举起酒葫芦痛饮一口,放声长笑。 在这一刹那,南楚南海的一座孤岛上,相约采药的瑶芝芝和姜泥,双双抬眸望向心中的方向,发出悦耳的欢欣笑容。 在这一刹那,中州皇城帝菀内,顾君临远望东方。 在这一刹那,冥界阿鼻集市,老王开怀大笑。 在这一刹那,无数与陈浮生息息相联,命运交结的所有人,全都望向遥远的东方之地,望向那座天地间茁壮新生的圆满灵山! 当此时刻。 万众瞩目的圆满灵山之上。 陈浮生睁开眼睛,异色双瞳里喜悦丛生,不禁是长身而起,仰首望天,难以自抑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长啸贯穿苍穹,与当空皇血交相辉映。 往事一幕幕,仿佛幻影画卷,在陈浮生眼前掠过。 刚来宝骑镇的徘徊难测,历经凶险...... 进入黄泉小千路的争锋奋进,不屈不挠...... 孤守贞胧山龙骸遗地的濒死一刻,以命换命...... 踏入大荒遗川屿的血战纵横,初遇鲲鹏...... 守御灵山关隘时的尔虞我诈,万劫在前...... 走进时光长河洪荒路的前途莫测,结识苐天...... 经历了寒潭月宫作画人、风逅虞妃,然后踏上五方底蕴之路,鏖战十凶。从此回归,晋升自创圆满灵山...... 直到眼前这一刻。 终于,圆满灵山至真至成!再无缺陷! 此刻在陈浮生的体内,日月交辉的圆满灵山极至尽臻尽纯,五色光华底蕴环绕,人皇赐血内含其中。 说不尽的千万气运气机,随心而动。道不尽的磅礴滔滔伟力,尽在掌握中。 甚至,陈浮生能感应到镇压东唐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有着丝丝缕缕溢散而出的上古皇气,也在他的掌握中。 这是千百年来,从所未有的罕见待遇。 陈浮生凭借当初凝结的金黄气焰,以及人皇赐血,用不属于人皇血脉血统的本身,却能发挥出调用上古皇气的本能! 以他此时的根基战力,六境圆满神将之境,却足以超越七境小乘尊者!成为当世唯一的一个,最特殊的一个! 长啸之后。 心绪缓缓平复。 陈浮生再次盘膝坐地,沉浸于体内圆满灵山。 在灵山顶巅,还有一簇日月交辉的神火,虽已经点燃,但仍有最终一丝欠缺的神韵,需要最后一步尽善尽美。 这最后一步。 就是陈浮生期待的“祭祀洞天”! 洞天先祖回应,才真正是大圆满神将,灵山之主! 陈浮生稍微有一些忐忑,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祭祀洞天。自从在文蕸关隘达成灵山雏形以来,这是他再一次准备上升洞天。 深吸一口气,准备就绪。 陈浮生抱守一心,所有灵山法力、气运气机融为极至,化作滚滚洪流,冲上天灵,默诵洞天之名。 恍惚。 刹那。 宛若开天辟地!混沌初破! 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刻,极尽升华! 伴随升华之势,他的意识脱离而出,犹如凌空飞举,迅速向上升腾。 成功!这就代表得到了洞天回应! 陈浮生再次欣喜,感觉自己飘飘若仙,除了意识,其他皆不存在。脱离大地,即将去往洞天星河...... 须臾。 无穷璀璨星辰近似无边无际、恢宏、磅礴莫测的滚滚而来......自身宛若一粒微尘,悬浮在星河边缘。 陈浮生早已经是轻车熟路,到了这一步,立刻观察己身。果然,无间龙雀依然陪伴在手,当即映照双瞳。 然后,他抬眼望向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 过程依旧一样,眼前依然如故,光芒浩瀚无垠,寂远幽悠。他并没有吸引到任何存在,寂然宛若永恒。 蓦地! 不知在何地,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自远而来。 宛若电闪,倏忽冲入眉心! 陈浮生早已经熟悉自己“窥秘”之后,会得到如此反应,仍是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但在这个蓦然一瞬。 一个飘乎残缺般的虚弱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赐血??” ...... ...... ps:陈浮生终于灵山圆满,成就灵山之主。求订阅求月票!!感谢各位读者支持,作者六道神醉鞠躬致谢!! 第247章 皇气残仙 陈浮生清晰听到这个突兀声音。 但他毕竟是经历了河童的投奔,以及散仙杜松子的留念,所以依旧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 只是心中难免有个疑惑: “为什么提及人皇赐血?难道与之有关?” 在这转念一瞬间。 熟悉的一幕又再出现。 所有浩瀚星河,骤然朦胧如幻,已经不可再见。 一座座仿佛巍峨古像的影子,逐渐浮现。 “道可道......” “非常道......” “观其妙以取势,玄之又玄莫可名......” 每一个字音,皆在天地间轰鸣! 随着这大势浩瀚轰鸣的字音,陈浮生又再感应到自己的意念中,迸出一道微光,投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切的一切,烟消云散! 陈浮生的眼前恍惚霎那。 他已经返回到了贞胧山洞府内。 短短几个呼吸。 轰轰隆隆~~ 他体内的大圆满真龙灵山,日月交辉之间,最璀璨至精至纯的神火之焰,顷刻发生极至辉煌灿烂的升华变化。 最后一丝缺陷被弥补,神火鼎盛,宛若日月交辉之精华。融入当空皇血之内,与之紧密相缠,再不分彼此。 在这个极尽玄妙难言的时刻,陈浮生陡然生出一分明悟。因为他可以感应到,自身大圆满灵山的上空,“出现”一片不可触碰的“隐形苍穹”。 这就代表着大圆满神将、灵山之主将来的方向! 陈浮生此刻是六境,若要晋升七境小乘尊者,那便要将自身领悟完美的神通之法,逐一映照于灵山苍穹之上。 神通映照,称之为——布道! 所谓“布道”,就相当于陈浮生已非凡人,有了踏足陆地神仙领域,进而追逐圣王大道,窥视洞天天仙的可能。 在上古之世,神将境多如虫蚁,等同凡人。只有“布道”,拥有自身的神通之道,方可称小乘! 有了小乘之道,方可精炼神通,触及仙法,达到陆地神仙境! 陈浮生得到这一番明悟之后,对于自身将来要走的路向,也有着清晰的了解。 当此之际,明悟陡生。 陈浮生处身洞府之外的贞胧山,所有辉煌煊赫的无穷幻相,也逐渐烟消云散,归入朦胧玄妙难以揣测的遮幕内。 这是一种内敛,也是返璞归真。他所自创的圆满灵山,依然是世间独特无双的圆满灵山,但也不能时刻赫然大作,日月与皇血当空,以免盛极而衰。 ...... 贞胧山在无尽华彩里归入平淡。 陈浮生自创灵山大圆满,也在万众瞩目里完成结束。 大多前来观礼的前辈、同道等等,依依惜别。各自怀着感慨和羡慕敬佩,纷纷散去。 愿意留下来的同道,则是在白起和颜罔的安排下,各自寻找合适的山野区域,开辟修行洞府。 而这些留下来的修行者,将来就是隶属灵山之主陈浮生的麾下附庸。如若陈浮生还能更进一步,攀登到福地圣王圣主的境界,那么这些最初投奔的人,便可得享福运,一荣俱荣! 所以,不用陈浮生自己出面,普天下闻听自创灵山的修行者,便会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而来投奔附庸。 当然,其实还真不须陈浮生多虑。有了白起和颜罔这两个小乘尊者,百年阅历的老油子,自然而然就会替陈浮生分担看管灵山的责任。 在一切喧嚣尽去之后。 陈浮生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坐下来,好好琢磨自己这段时间的感悟和疑问,寻求答案。 哮天犬和晁馗两个憨货没心没肺,早就野在外面撒欢了。唯有河童和狲喉堪称“左膀右臂”,可以留下陪伴陈浮生,进行追溯解答。 陈浮生本来想呼唤“虞妃”,但无论如何投入意念,右手腕背的印记,皆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首先,急需得到答案的,自然是来自洞天星河的那一个突兀声音。 “你们看......”陈浮生以法力,自眉心内,抽出一缕虚虚弱弱,似残有缺,几乎不成形的“残丝”。 这一缕残丝,以缓慢的动作,想要凝结成形态。但它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因为自身太弱,仅只一缕丝。而且也无从断定最终是何形态,所以看起来就像毫无意义的颤抖。 “洞天偷的?”河童传音问。 陈浮生点点头,这方面河童早有先例,所以无须隐瞒。 河童仔细观察这一缕残丝,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尝试分析说道: “洞天星河,不在三界中。浩瀚无垠星河内一切存在,皆与洞天天仙有关。即使不是天仙,也是天仙残骸、残念等等遗物......” 陈浮生再次点头,这个知识他也知道。 “此物既是出自洞天星河,又非完整,此刻看来,也只能说是某个天仙的残念。” “它对你有何要求或表达?”河童又问。 陈浮生当即传音,把自己听到的那一句话说出。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赐血......”河童咀嚼这句话的含意,突然语气严肃: “如若此句当真,那么这缕残念的主人,是知道人皇赐血......它说我的人皇赐血?那岂不是说,你得到的皇血,原本是属于它的?” 未等陈浮生说话,旁边安安静静的狲喉,突然吐出字音:“父,皇气。” “你的意思是,这缕残念身上有皇气?”陈浮生诧异的问。 狲喉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意思是它嗅到了,也看到了一丝端倪。 “嘿!这就有意思了!”河童瞥了狲喉一眼,笑道: “你家狲儿子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鲲鹏种,得了盗门祖宗的天赋,又得了人皇山海经残篇。世上再无人,比它更懂皇气!” 陈浮生若有所思,笑着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如今的狲喉经历了阿鼻集市的修养,完全蜕尽了噩胎,成为完整无缺的人族之躯。甚至比人族孩童更完美,堪称天生修道种子,灵秀绝伦。 只不过躯体形象虽完美,但狲喉的心智思想表达等等,仍是和从前一样,并未有改变。 “这缕残念身上有皇气,咱们推断的范围就缩小,必定是皇室中人。”河童缓缓道。 “那么也可以说,此人是晋升洞天天仙的皇室之人,在星河里殒落,留下一缕残念......因为被你的独特吸引,所以投奔而来?” 陈浮生想了想,摇头道: “自人间界建立,拥有皇气的人皇血脉血统,虽不多,但也不算少。千秋万古岁月,晋升洞天天仙的皇子,载入史册的也不少......这个范围若要追溯,仍是太大了。” “我却觉得,它说的这句话,并不是质疑我‘偷’了它的东西......而是,似乎是要我确定!确定是我拿了!” 河童对陈浮生这个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思考片刻,不禁说道: “那......要不然你将它扔进体内灵山?让它瞅一眼你的人皇赐血?” 陈浮生摇头,笑道:“若它是恶念呢?一个天仙的恶念,若因我而引发灾祸,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河童讪讪一笑,觉得也是大为不妥,突然一拍脑袋: “给它来一卦!” 但随即声音戛然而止,又再讪讪道:“一缕天仙的残念,我也不敢算啊......” 不过,河童突然又嘻嘻笑道: “我自己不敢,但若再拉一个来,那就敢了!” 陈浮生知道它说的是“殇卦道幡”,也笑道:“你若觉得可以就行了。” “那你不担心被雍昼知道了么?”河童又忐忑的问。 陈浮生坦然道: “雍昼和景无极一样,似乎是当年为人间奋战而亡的天仙转世。我信得过他!另外,你与他的封幡如此关系,即便将来有何不妥,你也能通过封幡察觉。” 河童顿时嘿嘿的笑,颇为得意,也认同这个观点。 “好,我找她问一问。” 片刻后。 河童从窃窃私语偷笑里回过神来,肯定道:“若无意外,雍昼会带着‘殇卦道幡’前来与你会合。” 陈浮生点头:“也好,有雍昼和他的道珍相助,占卜问卦得的结果,我也能解开其中的预兆卦相。” 慎重收了“一丝残念”之后,陈浮生又再说道: “我还有个疑惑,想与你们说一说,看看是我多虑了,还是确实太巧合......” 说着,陈浮生坐地,以指为笔,在地面画出路径。 “我在宝骑镇成就灵窑之后,进入大荒遗川屿,因此,有了踏入鲲鹏巢穴的起因......” “在鲲鹏姑娘的闺房武库里,我得到了殷熵、徐舸、张燃嵋三人的传承......并且,狲喉得到了鲲鹏遗物金鹏蛋壳。” “后来,咱们进了时光长河,寻找洪荒日月火种。因此经历,狲喉孵化了蛋壳,得到鲲鹏血脉的大日金鹏。” 说到这里,陈浮生抬眼看了看狲喉,又道:“其实,事情到这里,狲喉孵化出的大日金鹏,依然不是纯血鲲鹏种,欠缺气运。若无意外发生,今生止步于金鹏血统。” 他又画出路径,指向西晋: “但为了五方底蕴,咱们又去了西晋。而因此撞上了花神和尊者佛陀。大日金鹏得了尊者神蕴,食佛而化,终于触碰到了鲲鹏纯血的边缘。” 陈浮生再次笔锋一转,画向地底: “狲喉因为吃多了十凶的本源,激发了妖灵王血变化。因而在阿鼻集市里,王血血脉与大日金鹏融合,导致它已可化身金鹏,逾发接近纯血鲲鹏种。” “再之后,雍昼占卜问卦得到‘胜机’,以卦相指引。狲喉对我的凶险有所感应,离开阿鼻集市千里驰援,在雍昼指引下,险而又险地抵达灵鳌岛。” 陈浮生把所有路径连在一起,点了点说道: “灵鳌岛的小乌龟,因为狲喉具有鲲鹏血脉,因此苏醒,打断了十凶坤徵的掠夺谋划。而最终,也导致十凶覆没,灵鳌岛之战结束。” “这一切从头开始,到此战结束,我算是获益最多的。而因此也知道了皇初三杰,并且也是世间唯一的一个,得到殷徐张三杰传承的人。若再加上狲喉,那就是四人皆全。” 陈浮生说完之后,笑了笑: “你们看,是不是有些巧合?” “若我没有进入鲲鹏巢穴,灵鳌岛之战肯定与我无关。即便有关,我或许只是一个参与的小卒子,不可能改变战局。” 河童仔细看了看陈浮生画的路径,也是缓缓点头: “嗯,这样看来,确实是有些巧合......但是,看似巧合,但若不是你,而是别人,我却觉得,不可能有这些巧合发生!” “浮生,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今日成就,皆是不屈奋战而来,屡次死中挣扎求活,绝无半分侥幸可言!若是旁人,恐怕已是死成灰烬,不复存在,何谈巧合?” 狲喉也是不服气,指着地上画的路径,吐出字音: “父,不信!” 这个意思,是说陈浮生一切所得,皆是应当。并非什么命运巧合,而是自己掌握而来。 陈浮生微微一笑,抹去地面所画,抛却了心中之虑,笑道: “命运之说,虚无缥缈。当年我恩师也有言:‘大道尚且有缺,世间岂无意外’!” “若有命运,那便没有意外。但大道并不圆融,所谓命运便不可齐全!” 河童顿时赞赏道: “你有此想法,难能可贵!我还担心你过多顾虑所谓巧合命运,但此刻看来,你并未纠缠其中。” 陈浮生哈哈一笑: “求仙问道,披荆斩棘而行,处处皆是艰险万分。我若有一分侥幸心,恐怕早死了。所以我之道,一切尽在我手,前路如何行,全由我心!” ...... 短短半日,雍昼已经悄然赶到了浮生灵山。 顾不上感叹陈浮生自创灵山的奇迹,雍昼到来之后,立即拉着陈浮生,想要看看那“一丝残念”。 毕竟自身是天仙转世身,而且还是“未卜先知”,精通道门之法的第一圣子。雍昼只是一眼,便断定道: “没错!确实是人皇血脉血统的残念!” 他也不问陈浮生是如何获得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是沉吟后,说道: “若要溯源,必须占卜问卦。虽说我竭尽全力,也能求到预兆卦相......但是,想要观看卦相内容,却是凶险万分......” 陈浮生微微一笑: “我有‘止星封镜’之法,你若得到卦相,我必能观看预兆内容。” 雍昼顿时惊诧,黑白双瞳内异芒闪烁,打量陈浮生半晌,不禁叹道: “你......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枉我称为天仙转世,但在你面前,却偏偏你最像是天仙转世......” ...... 第248章 人间留不住 南楚。 儒家第一福地——稷宫。 一座灵秀峰峦,宛若接天插地,高不可攀。缭于云雾蒸涌,瑞彩菁华,气象森然之中高悬文字“逍遥麗”。 逍遥麗乃是稷宫主峰之一,亦是嫡圣修行之地。 此时此刻。 主峰峰尖的灵光雾现之内,嫡圣萧遥铘显出真身,若有万千文字玄妙环身,钟灵毓秀之气溢于颜表。 但他仅仅只是眺望东方,似乎目光里,可以见到东唐贞胧山的方向,可以见到一座洪荒气息的巨峰,在日月交辉、皇血当空的辉煌笼罩里,崇高仰止。 萧遥铘见到了陈浮生的“自创灵山”,但却无动于衷,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前往灭绝击杀。 此刻在他的眼中,蕴藏着可怖的怒火。但却被他强大的实力压制着,没有泄露一丝一毫。仍是脸色冷静,宛若一尊神圣不可侵的雕像。 阻止嫡圣萧遥铘前往贞胧山的,是一个薄雾幽光时聚时散的文字。文字造型古朴,难以辩认。仅可见其中有一抹朦胧身影,仿佛一个读书人。 “圣主,如若不杀此子,我道心有缺。”萧遥铘抬眼盯着眼前的文字,语气淡漠的说道。 能够被萧遥铘称为“圣主”,只有稷宫圣王——闻仲! 薄雾幽光文字内的朦胧身影,正是南楚儒家第一福地稷宫之主“闻仲”! 任谁也想不到,闭关百年的圣王闻仲,居然出关,并且亲自挡住嫡圣萧遥铘。 即使是萧遥铘自己,也是没想到。 “你不能杀他。至少在近段时间,不能杀。”文字内的圣王闻仲,以一种虚无缥缈的语气说道。 “圣主,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你应该知道,我若道心有缺,便会延缓我成就天仙之路。” 萧遥铘的语气里,并无多少敬畏,直抒心意。 闻仲也并不在意萧遥铘的态度,仍是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是嫡仙之体,将来成就洞天天仙,一路坦途。我养育你多年,岂有不知之理?” “但是,你为何不想想,我既然出关,前来阻挡你,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萧遥铘当即沉默,细细琢磨。 当今世上,各家福地的圣王圣主,皆是闭关不出。 稷宫闻仲同样闭关了近百年,即使是萧遥铘,见过闻仲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这些年来,稷宫隐然已是以萧遥铘为半个圣王,一切事务皆由萧遥铘做主。 “还请圣主指点!”萧遥铘若有所感,当即虚心请教。 薄雾幽光文字内的闻仲,越过萧遥铘头顶,同样面向东方,遥遥眺望。沉默之后,再才缓缓说道: “我再问问你,近三百多年来,可曾听说过,有自创灵山的天才天骄?” 萧遥铘凝重神色,摇头道:“并无此事。” 闻仲仍是问道:“那么,近二百多年来,可曾听说过,有哪位福地的圣王圣主,功成洞天,飞升宇外?” 萧遥铘的脸色逾发凝重,摇头道:“确实无人。” 闻仲发出笑声,听出不喜怒,继续说道: “想我人间界,历历代代有天才天骄辈出。诸福地圣王,哪一个不是天赋绝伦之领袖?可为何这些年来,无人自创灵山?无人成就洞天天仙?” “难道是因吾等之辈,过于愚蠢?” “非也非也......之所以这些年来,无人做到,那是因为吾等之辈,在观望一件事!在等待一件事!” “此事重大,不容有失!所以我才会出关,阻你前往东唐,击杀那个自创灵山的小子。” 萧遥铘越听越是惊心动魄,世间能让所有圣王圣主都为之顾忌的事?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大事!! 闻仲的声音,变得沉重几分,又再说道: “我已经知道,这个陈浮生,得到五方底蕴,得到人皇赐血,从而可以自创灵山,达成这些年来无人可有的成就。” “但是,陈浮生达成此事,便相当于一个阳谋!” “阳谋?”萧遥铘咀嚼这个意味。 “是的,阳谋!”闻仲笑了笑,“此时此刻,恐怕并不止你一人,想出手灭杀此子。但为何,却无人动手?” “因为这些没有动手的人,知道这是阳谋。虽知后果,却也只能看之听之由之,继续等待后果。” 萧遥铘脸色深沉,觉得这件事超出他的想像,沉默看着文字内的闻仲,倾听接下来的话。 “如若没有我的阻挡,你此刻已经向东,并且击杀了这个陈浮生,毁了他的自创灵山。” 闻仲指向东方,笑着说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世间无人可挡。” “但是,若你杀了此子,他那自创灵山便会同毁。而与此同时,灵山人皇赐血,便会发生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个变故,会导致吾等观望的事,也发生不可琢磨的变故,脱离吾等的掌控,走向未知的结果!” “所以,此子不能杀,只能看着他自创灵山,稳固人皇赐血。如此,方可一切照旧,在吾等掌控之中。” 萧遥铘并没有听明白,顿时问道:“如此说来,难道今生今世,我都杀不了他?” “当然不是......”闻仲笑道,“约莫数十日,陈浮生的灵山稳固,人皇赐血再无变故。那你随时可以杀他,也不会有什么涉及影响。到那时,我也不会拦你。” 萧遥铘听了再才安心,但随即皱眉道: “圣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瞒着我?如此重大之事,我居然一无所知?” 闻仲哈哈大笑:“吾等之辈隐藏的事,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当然不是今日。” 萧遥铘暗暗不悦,淡然问道:“不是今天,那么何时何地,才能得知?” 闻仲回过头来,看着萧遥铘,笑道: “等我洞天大成,飞升宇外之前,便是你得知的那一时刻。” 萧遥铘听了不禁一滞。 因为稷宫闻仲成名已久,将近五百年来,待在稷宫,未能成就洞天。 要想等到闻仲功成洞天,飞升宇外,真不知是何年何月。 闻仲瞧出萧遥铘的情绪不满,沉吟后,安抚道: “可以稍微透露一些,让你得知......” “不仅是我,其他各家福地的圣王圣主,皆在等待,并无一人成就洞天。” “因为当前的时间,即使成就洞天天仙,也是残缺的天仙,并非真正的天仙。” “历数向上数千年,那些前辈圣王圣主,飞升后,有大多数都可以说是残缺天仙。即使他们已经飞升,号称天仙,但因残缺,或许已经殒落星河。” 萧遥铘听得心中剧震,因为他真不知有这等事。 “究竟如何才能不残缺?保证圆满?还请圣主教我!”萧遥铘赶紧虚心求问。 闻仲悠悠然说道: “三界之外,宇域星河,有三千大道!若能占据其中一条大道,方可称大道圆满,方可称大乘真仙!” “但据我所知,当前时间,乃至前代数千年时间,宇外星河的三千大道,皆被占据。” “因此,这段时间飞升的洞天天仙,皆有残缺。所以可称天仙,而不能称大乘真仙。道有不同,法有高低,不可同并而言!” 萧遥铘更是内心极至震憾,因为他知道三千大道,却万万没想到,还有“大道被占,便不圆满”的说法。 “洞天天仙......大乘真仙......道有不同,法有高低......”萧遥铘失魂落魄的喃喃此中意义。 闻仲也是说道:“我们熟知的洞天先祖,绝大多数便是‘大乘真仙’。祂们占据了三千大道其中一条,已经圆满。” “所以,吾等之辈,要等待的,就是等这三千大道,再次出现空缺。那便可以一蹴而就,成就圆满大乘真仙!” 萧遥铘终于得到答案,诚挚对着闻仲俯首感激。 但他仍是又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所以圣主等前辈高人,能够预测到三千大道出现空缺?” “此前所说不能杀陈浮生,以免引起变故。这个变故,就是影响圣主等前辈的预测?” 闻仲点头道: “也可以这么说。” “如若杀了陈浮生,毁灭他的自创灵山。那么人皇赐血就会引起变故,这个变故产生的遮幕,会影响吾等窥探三千大道的空缺。” “吾等苦侯数百年,等的便是圆满洞天,岂能因此事而一着棋错?” 萧遥铘为之沉默,虽说在以后,仍是可以灭杀陈浮生,以消道心之恨。但此刻想来,眼睁睁看着陈浮生活着,自己承诺失言,仍是有些恼怒受辱。 但他毕竟是嫡圣,镇定心绪后,又想到一个关键,当即问道:“圣主,你说人皇赐血会引起一个变故。那岂不是说,中州皇室的人,在阻止圣主等前辈窥探大道?” 闻仲的情绪里,也呈现出不悦的态度,哼道: “阻止又如何?这人间界,并非中州说了算!吾等同辈,早有联手之策,再不须多久的等待,便可得偿所愿。” 萧遥铘听出其中意味,顿时笑道: “想不到圣主等前辈,对当今人皇有如此怨恨。” 闻仲突然有些感慨,缓缓道: “也谈不上多么怨恨......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前这三界,比你所想的更要复杂、诡谲!吾等之辈,若不为自己打算,那便要陪着中州皇室自取其辱,取死而已......” “吾等求仙问道,求的永生永世逍遥无束。若在问道中途,便自我崩塌。那还求什么仙?问什么道?” 闻仲说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萧遥铘: “你还嫩。还须历练,多看多想,看清这三界,看清这人间。” “你以为冥界那帮巫裔,甘心待在地底?守着冥关和地府?你以为昊界那帮灵瑞神兽,甘心在天上混日子?” “人间过于美妙,是混沌上古以来,最好的地方,万世不坠繁衍之地!当年巫族占据此地,灵瑞占据此地,最后却偏偏落在人族手里......” “所以终有一天,这三界不会是三界......” 闻仲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沉默,最后摇头道: “人间留不住......” ...... ...... 浮生灵山。 洞府内的雍昼,终于见到了那一缕残念。 他当即毫不犹豫,取出“殇卦道幡”插在身旁,并指掐诀,开始以独门手段,进行占卜问卦。 河童也悄然浮现出来,似乎在封幡妹子的帮助下,它笃定雍昼察觉不到,所以安然地待在封幡上观看, 陈浮生在旁守护,静静等待结果。 雍昼的手法,其实与河童大相仿佛。 皆是以河洛星辰为指引,以“残念”为目标。 但与河童不同的是,雍昼的黑白双瞳,有着异乎寻常的奇效。似乎导引而来的河洛星图,远比河童的更要壮观、气象万千。 或许如此问卦得到的卦相,更真实也更清楚。 河童显然也是觉得不服气,但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跳出来踢场子。 雍昼占卜问卦的过程很娴熟,一气呵成。在道珍封幡和黑白双瞳的助力下,那一缕“残念”上,很快便有星光卦相驳落,形成四个玄妙难测的璀璨漩涡。 卦相漩涡出现,立即便要徐徐展开。 整个洞府内,瞬息降临毛骨悚然的恐怖凶机!宛若有灭绝神仙乃至圣王的“森然凝视”,落在雍昼和陈浮生身上。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 河童立即出手,以“止星封镜”之法,开始封印驳落的四个卦相预兆。 或许是因为有“殇卦道幡”的暗中维护,甚至不用陈浮生出手相助,河童便快速完成了封印。 但它毕竟也是在行险,看着很潇洒,但自身损耗极大。立刻极度虚弱地遁入陈浮生耳内,陷入沉眠。 陈浮生也顾不得心疼“卖弄本事”的河童,立即接过“止星封镜”,当着雍昼的面,开始方术仪式。 雍昼这一次出手也是损耗极大,无论精气神皆处于低迷,只得闭目调息,等待陈浮生的结果。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陈浮生已经上升到天地桥,睁开眼睛。 深吸一口气,陈浮生揭晓蒙尘的镜面,开始观看第一份卦相预兆。 在这第一幕画面里,呈现而出的是中州皇城外的景象。落霞余晖之下,一个孤寂的身影,缓缓离开。 ...... 第249章 殷熵之路 落霞余晖下,这个孤寂的身影显得沧桑而落寞,看起来犹如一种自我放逐。 陈浮生凝视着这幕画面,可以感觉到这个身影的内心。 孤寂的身影离开了中州皇城,在转身之后,已经显现出他的真实容貌。 此人身材颇高,八尺开外,挺拔之态犹若岳峙。容貌堪称堂堂正正,浓眉朗目,另有一种不屈之傲气。 陈浮生看到此人的容貌形象,顿时心中剧震。 虽说已经有了猜测,但见到此人真实的一面出现时,仍是止不住内心起伏。 因为这个离开皇城之人,正是人皇殷熵! 在这一幕画面里,殷熵离开皇城之后,来到了大荒遗川屿,并且进入了鲲鹏巢穴。 陈浮生对这一幕更是熟悉,看着殷熵一步步来到鲲鹏姑娘的闺房武库,就像看着自己走过的路。 殷熵走到悬挂的鲲鹏姑娘画相前,沉默凝望。 他看了许久,然后坐了下来,自怀中取出一个残缺的蛋壳,缓缓摆在地面。 陈浮生见到这个蛋壳,更是恍然大悟。 原来鲲鹏姑娘闺房武库里的“金鹏蛋壳”,是殷熵留下来的。 殷熵留下这件遗物,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依依不舍。但他这样做,显然也是代表着一种“放下”...... 果然,殷熵做完这一切,仰天大笑,挥挥袍袖,大步离开了鲲鹏巢穴,遁向远方。 只不过,殷熵并非从此隐姓埋名在外流浪,而是游走于人间界,拜访一个个著名的福地。 画面里的内容,显然是一种回忆,并不十分详细。但陈浮生看得出来,殷熵的斗志高昂,不知是在准备什么,并没有受到“情伤”的消磨。 但是,这一幕仍未结束。殷熵拜访了许多福地之后,容貌形象开始逾发的深沉,甚至眉眼间染上了黑气,从堂堂正正转为阴霾笼罩。 陈浮生看得内心震动,因为这一幕可以说明,殷熵确实是变了!和圣祇徐舸猜测的一样,此刻的殷熵已非殷熵! 很快,这第一幕卦相预兆,在烟消云散里落幕。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启第二幕卦相。 第二幕画面里,殷熵进入一个古朴的祭祀殿堂。在殿堂尽头,是三座青铜香炉。香炉上,悬浮着三顶冠冕。 陈浮生顿时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一幕,在窥探雍昼的心丝时,见到顾君临也曾到过这个祭祀殿堂。 “这个殿堂是什么所在?难道是人皇加冕的秘室?”陈浮生暗暗猜测。 画面里,殷熵果然是走到三座青铜香炉前,神情并不是严肃庄穆,而是显得迟疑。但仍是缓缓伸手,取过左侧第一顶冠冕戴上。 当他戴上这顶冠冕,脸目上顿时呈现出狰狞的表情,显得异样的痛苦不堪。甚至眉眼扭曲,黑气阴霾仿佛毒蛇一样在脸上纠缠。 但是,殷熵继续伸手,取过中间第二顶冠冕,也戴在头上。而这一次,他那扭曲痛苦的容貌,略有缓和,但仍是显得挣扎,仿佛像是被迫戴上。 紧接着,殷熵继续伸手,戴上了右侧第三顶冠冕。而在这一时刻,三顶冠冕全都在他头顶,融而合一,成为唯独一顶的璀璨人皇冠冕。 殷熵经过三顶冠冕合一加身,整个人宛若高大了几分,威严肃穆之气无穷攀升,整个殿堂内的氛围,都在烘托这一时刻,变得辉煌大作,令人震憾。 虽然画面并无声音,但陈浮生仅仅只是看见,心胸怦怦震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宏伟气势压迫,产生异样的臣服感。 此刻这一幕画面里的殷熵,才是当今流传在世的人皇画面,威严绝伦,皇气伴随,有权掌天下之恢宏大气象。 突然,画面里已经加冕的人皇殷熵,开始狂笑,仿佛陷入一种异乎寻常的怪诞,匪夷所思。 笑声几乎透过画面,直扑陈浮生眼前。 堂堂正正如皇如帝的殷熵,陡然变得疯狂,甚至歇斯底里,狂妄大肆的高声尖笑。他突然又伸出手来,握拳,打向三座青铜香炉。 陈浮生没想到是这个画面,就在他的眼前,这个古朴苍朽有若上古遗迹的祭祀殿堂,被殷熵一拳又一拳,打得土崩瓦解,开始坍塌毁灭。 整个画面映像,给予陈浮生的感觉就是——殷熵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画面里的殷熵,打崩了殿堂之后,停止了笑容。他整个人宛若一尊凛冽残忍的魔神,转过身,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模糊形象,大步走出了殿堂,消失在画面外。 然后,整个祭祀殿堂,在殷熵的背影后,烟消云散,彻底的不复存在...... 画面结束,这第二段卦相结束,陈浮生仍是难以自已,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憾中。 他恢复镇定,仍是抓紧时间,观看第三段卦相预兆。 第三幕画面里,出现的第一时刻,就让陈浮生差点惊呼出口。 因为眼前是一个幽暗的陵寝空间。 陵寝内,只有一座简朴的棺椁,方方正正,敞开着。 棺椁里躺着一具尸骸。 尸骸身穿皇帝厚袍,仍是头戴冠冕。但露在外面的躯体,肉眼可见白骨森森,透露出腐朽和寂灭的气息。 这具尸骸的容貌,展现在陈浮生眼前,赫然就是人皇殷熵! 他紧闭双目,脸庞上有着沟壑般白骨裂缝。容貌已经是一眼可见的死亡腐朽,不可能是活人。 “不可能!人皇殷熵怎么死了??”陈浮生内心狂喊,对眼前这一幕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在现今世间,人皇殷熵还出面了中州春祭之礼,万千臣民亲眼所见。 怎么可能死了? 况且人皇殒命,乃是整个人间界最为震憾的大事!不可能遮掩,也不可能不颁诏天下。 但是眼前这第三幕卦相预兆里,人皇殷熵的确是死了,躺在棺椁里,寂灭腐朽之态,并非虚假。 陈浮生压抑着冷静镇定,继续观看画面。 画面中,人皇殷熵的尸骸触目惊心。似乎不知过了多久,他头戴的冠冕,开始诡异的萎缩。 然后,一顶冠冕虚影,浮现而起,脱离远去。再然后,又一顶冠冕脱离而去。紧接着,第三顶冠冕也脱离。 但这第三顶冠冕,并未急着离去,而是摇曳着殷熵的腐朽尸骸前,发出一声空灵悠悠的叹息。 叹息声中,这第三顶冠冕开始低声吟唱。吟唱的内容陈浮生并不明白,但可以感觉,仿佛来自远古先民的祭祀之语,其中隐隐可听到“大地母亲”的表达。 最终,三顶冠冕全都脱离而去。仅留下人皇殷熵的尸骸,逾发的腐朽、诡异、寂灭,宛若陷入无穷尽的灰暗中...... 画面到此结束。 陈浮生已经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和联想。 暗叹一声,他继续观看最后一段卦相预兆。 在这第四幕画面里,依然是幽暗陵寝内,依然是棺椁里的人皇殷熵尸骸。 突然,一个宛若女子般的影子,不知从何浮现,现身在殷熵的棺椁前,凝视着殷熵的尸骸。 这个女子的形象,虽说并未流露,但在这个回忆般画面里,陈浮生仍是可以辨认出一些,顿时惊讶——鲲鹏姑娘! 因为他在鲲鹏巢穴里,见过鲲鹏姑娘的画相。而这个出现在陵寝里的女子,完全和画相一致,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鲲鹏姑娘。 鲲鹏姑娘静静凝望着殷熵尸骸,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看不出悲伤或者愤怒,就像一个普通朋友,前来凭吊另一个普通朋友。 陈浮生又再觉得难以置信,因为皇初三杰加鲲鹏姑娘,是堪比血亲兄妹的感情。当年的传奇四人组,为了彼此,可以性命相托,生死与共。 无论如何,鲲鹏姑姑若是见到殷熵身亡,绝不会是这个态度。这一幕画面非常不合理,显得荒诞。 忽然,鲲鹏姑娘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伸出手,深深插进了殷熵腐朽胸膛。再然后,当她伸出手来,掌心已经多了一滴鲜血—— 人皇血! 陈浮生压抑着内心的极至震憾和猜测,继续认真观看。 鲲鹏姑娘取到“人皇血”,当即不再犹豫,挥手撕出一道虚空裂缝,飘逸的身姿有若隐形,瞬息投入裂缝里,不复存在。 画面到此,便完全结束,一切溃灭消散。 陈浮生手中的四个卦相预兆,也全都消失不再。 怀着各种情绪感慨,他摇摇头,心中挥起离开念头。 须臾。 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返回到灵山洞府内。 此刻的雍昼已经调息恢复,察觉到陈浮生从神游物外里“苏醒”,当即追问道: “如何?你有没有窥探到卦相的预兆?” 但他随即又加一句:“如若看不清晰,也不必强求。毕竟是天仙残念,其中凶......” 话未落音,陈浮生睁开眼睛,微笑道:“四个卦相预兆,我已看完,得到不少可堪追索的内容。” “这......”雍昼顿时又惊又喜。 其实,虽说雍昼对陈浮生确实是钦佩,惺惺相惜,但对占卜问卦“天仙残念”之事,依然不抱有多大希望。 毕竟他和陈浮生,虽天赋绝伦,手段高强,但在境界上也只是圆满神将而已。 占卜“天仙残念”已经是超出他二人的能力,若不是有道珍封幡,以及河童暗中出手,这一场凶险至极的占卜问卦,必然以失败告终。 能够得到四个卦相,已是竭尽全力,堪比奇迹。 若能解开其中一个卦相预兆,可称足矣。雍昼并未奢望更多,有结果便好,无结果也能接受。 但万万没想到,陈浮生竟然全都解开,得到卦相预兆内容。 雍昼激动难抑,连续失态,已经不复往日的平静淡然,喜出望外地追问:“快快说来,你所见的内容,是何解?” 陈浮生盘膝坐在雍昼面前,将所见的四幕卦相画面,详细如实的告知。 整个灵山洞府里,陷入沉寂。 雍昼的脸目不断幻变,既沉浸在卦相揭晓的喜悦里,又沉浸在内容的震憾惊诧中,难以自抑,难以平复...... 许久之后,雍昼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头,闭上黑白双瞳的眼睛。沉吟后,睁眼看着陈浮生,说道: “或许......咱们误解了这位人皇殷熵......” 陈浮生也是神色凝重的点头,与有同感。 雍昼的黑白双瞳闪烁异芒,继续思索,分析着说道: “首先,第一幕卦相的内容,可以得出结论:殷熵确实是因为情伤,离开了中州皇城。但他并未消沉,而是放下心中执念,并且拜访了诸家福地,想要真正履行人皇的责任!” “只不过,在拜访过程中,发生了我们并不知道的内情。导致殷熵原本愈合的心态,又再发生极大转变......或者说,是一种绝望、失望般的打击......因此,殷熵结束拜访之后,产生了影响不小的人格变化!” 陈浮生也同意这个观点,但仍是补充一句:“但在这个时侯,我认为他还未彻底转变,因为在戴上人皇冠冕之前,他的表现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有些抗拒继位。” “嗯,我与你的想法一样。”雍昼点头,继续尝试着分析: “第二幕卦相,可以得知,殷熵每戴上一顶冠冕,便发生了一次变化!当三顶冠冕全都戴上之后,彻底融合,殷熵人皇加冕完成,而最终,也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陈浮生也是点头赞同:“不过,殷熵戴上人皇冠冕继位人皇大位,我们并不能肯定,他得到什么样的变化......是变得更残酷?还是更清楚冷静?还是更狡诈?或者说,完全不是他本人?” 雍昼沉吟道:“若是根据他登基人皇的第一年判定,殷熵确实是有道明君,有为之明主。但从第二年开始,人间界在他手里,就走向崩塌......所以说,他戴上人皇冠冕,并不能说是变好了,而是变坏了!” 陈浮生沉默不语,因为在他内心中,依然对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有难以言说的感情。毕竟是受了四人的传承,或多或少,有些以师礼看待。 若要他认为殷熵是奸恶之辈,肯定是不愿这么想。 雍昼继续分析说道: “第三幕卦相,就更是匪夷所思至极!中州从未颁诏天下,说人皇已亡。此事绝不可能遮掩!那么卦相里的人皇尸骸,到底是真是假?” ...... 第250章 阳谋 “卦相里呈现的人皇尸骸,到底是真是假?” 雍昼和陈浮生互看一眼。 “我觉得是人皇真身。”陈浮生凝重语气说道,“因为三顶冠冕脱离而去。如此异相,若不是人皇真身,绝无此可能。” “嗯......”雍昼与有同感,沉吟道:“咱们对中州皇室的了解,以及那传说中人皇冠冕的认知,仍然很浅薄......” “任谁也想不到,所谓的人皇冠冕,居然是三顶冠冕合而为一!那么,三顶冠冕又代表什么?当年的前辈们皆有言,人皇三脉,但至今却无人说得清,何谓人皇三脉......” “还有,最后一顶冠冕脱离人皇尸骸之后,轻吟低唱的意义是什么?是代表惋惜?还是代表嘲笑?或者是代表为人皇殷熵求解脱?”陈浮生流露出思索难明的神色。 雍昼摇摇头:“你我暂不知其中意义如何,也不能断定三顶冠冕的好与坏......只能说,这第三段卦相预兆画面,可以确认是人皇殷熵尸骸,想不到人皇殷熵真的已经亡了......” 陈浮生的思索中,想到那似是而非的“大地母亲”的吟唱。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而是多次。甚至在时光长河洪荒路上,也多次听苐天提及。 但在整个人间界,乃至三界,从未流传过“大地母亲”的说法。似乎无论是远古还是近古,都不存在。 陈浮生暗暗叹息,这个世界的历史太过于久远,太过于繁复灿烂,任何人都难以做到了解诸多历史,所有生灵皆是历史长河里的浪花而已。 雍昼继续分析最后一幕卦相: “你认出是那位神秘的鲲鹏姑娘?” 陈浮生点头:“我曾见过她的画相,确实与画相上的形象一致。而且她能轻易出入中州皇城,甚至那个无人可知的陵寝也来去自如。由此可见,必定是盗门先祖,鲲鹏一脉。” 雍昼细细琢磨: “传奇四人组的鲲鹏姑娘,放弃之前的恩怨纠缠,返回中州皇城,进入未知陵寝,取走人皇殷熵的一滴人皇血......” “如此重大之事,掩盖于历史中......中州皇室无人知,而皇初三杰也无任何表态,无任何反应,平平淡淡无数年......” 雍昼黑白双瞳里晶光闪烁,抬起头来看着陈浮生,笃定道: “我此刻觉得,人皇殷熵之死,应该是一场阳谋!” “阳谋?” 陈浮生思考这个推断的含义。 “对,阳谋!”雍昼满怀信心的说道: “首先,你我能确定,人皇殷熵确实是死了。而且,人皇身亡,居然被中州皇室掩盖......不,也可说并非掩盖,而是除了冠冕,所有与之有关的人,皆是懵然不知!” “整个人间界,尽皆不知人皇殷熵身亡!” “但是,远在昊界的鲲鹏姑娘,秘密返回,取走人皇血。而与人皇殷熵有性命之交的徐舸、张燃嵋,全都不闻不问,甚至销声匿迹,至今无数年未有任何波澜。” “你觉得,若你的生死兄弟身亡,死得不明不白,你会无动于衷吗?” 陈浮生听了,摇摇头,淡笑道: “如若我的结拜兄弟被杀身亡,即便追到天涯海角,即便对方是圣王天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必报此仇!” 雍昼顿时也是微笑: “我信得过你说的话,但同样,皇初三杰的手段和情义,并不会比你低。所以,徐舸和张燃嵋皆是安然不动,未有任何反应,这反倒是最大的疑点。” 雍昼再次肯定说道:“此事,依我推断。必然是皇初三杰早有预谋,甚至默认人皇殷熵死亡。然后,鲲鹏姑娘秘密返回,取走人皇血,履行下一步的谋划!” 陈浮生又再想起“残念”说的那一句话: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血......” 雍昼与陈浮生对看一眼,笑道: “人皇血出现在你的手中,这一场阳谋,就完成了。也就是说,鲲鹏姑娘取走人皇血,必然要交到一个人手中。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只要人皇血现世,皇初三杰谋划之事,便相当于完成。” 但他又加了一句:“我却觉得,最终人皇血落在你的手中,是最好最有道理的结果。因为这些年来,仅你一人,是自创灵山。人皇血在你手中,才算是天下震惊,三界共闻!” 陈浮生细细回想所有卦相预兆画面,又回想自己获得皇初三杰传承,所走过的路。 沉吟之后,陈浮生缓缓道: “或许你说得对,人皇血在我的手中,是最好最有利的结果。我也相信人皇之死,是皇初三杰早有的谋划,包括鲲鹏姑娘秘密回人间,取走人皇血,皆是预定之事,所以并未有过多悲伤和仇恨......” 陈浮生说完,指着依然飘浮的“残念”,皱眉道: “如今最大的疑问——这一缕天仙残念,是谁?” 雍昼的黑白双瞳里,继续闪烁光芒,再次断定道: “是人皇殷熵!” 陈浮生缓缓点头,觉得自己和雍昼果然是惺惺相惜,都有着类似的推断结论。但仍是谦虚问道:“雍师兄如此断定的理由是什么?” “首先,残念说‘我的人皇血......’”雍昼语气稳重的分析道,“谋划此事的,只有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但若说出‘我的人皇血’,只能是人皇殷熵!” 陈浮生又问:“但是殷熵已亡,躺在陵寝里已成腐朽。他为何又成为了天仙?化为一缕残念在洞天星河?” 雍昼流露出思索的神态,缓缓说道: “这就是我说,此乃阳谋的原因......” “试想,如若皇初三杰定下这一场谋划,想要避过天下所有人,想要避过人皇冠冕,唯一的可能,就是殷熵死亡。” “但若殷熵死亡,那么一切成空,谋划有何意义?” “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断——”雍昼抬起头,看着陈浮生,一字一句道: “——人皇殷熵,分裂自身!假躯死亡,真躯晋升洞天天仙!” 陈浮生顿时惊讶地瞧着雍昼,不禁问道: “世间修行者,还能分裂自己?” 雍昼笑了笑,低语道: “你我这般修行者,当然是不行。但唯独中州皇室的人皇血脉,应该是可以的。” 陈浮生对这匪夷所思的秘辛结论,自然是不懂,虚心请教。 雍昼继续解释道: “我这人喜欢搜集一些古史秘闻,当然,其中有不少并非真实。但是我确实是见过,关于人皇可以分裂自身的说法。” “再然后,世间又有‘人皇三脉’的说法。如此一来,便可初步断定,人皇血脉,应该是可以分裂。” 雍昼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你我毕竟是境界层次低,有许多秘密还不懂,无法实足断定。” “但我却相信自己的判断,既认定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有谋划,那么这一缕残念,必代表是人皇殷熵。也可证明,人皇殷熵之死,只是一个假象。” 陈浮生不禁琢磨雍昼的这个大胆推论: 人皇殷熵假身死亡,真身晋升洞天天仙!鲲鹏姑娘取走人皇血,形成一个阳谋! 想到这里,陈浮生再次指着飘浮的“残念”,低语问道: “如若此乃人皇殷熵真身的天仙残念......岂不是说,殷熵真身晋升的天仙,也死了?” 雍昼也是缓缓点头道:“确实,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关键地方。” “殷熵假躯、真身、皆亡......那这一场阳谋,意义何为?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但不论怎么说,此事值得继续追溯,必有因果!”雍昼脸色一正,抬头盯着陈浮生,语气凝重道: “如今‘人皇血’和‘天仙残念’,皆在你手!所以这一场你我推论的阳谋,关键还在你身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或许你我即将见证,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苦心谋划所做的这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你与我,皆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好!”陈浮生不禁洒然一笑,点头道:“事情未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必定好好活着!” 其实在他心中,此刻反而希望一切是阳谋。也希望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都好好活着。 “那我先告辞。”雍昼站起身,再次嘱咐道:“我先回东海,搜集查阅关于人皇血脉的秘闻。还要细细查阅,关于人间界最近大小事的背景。” “我始终觉得,人间界落到如今的地步,有着你我看不清的原因。而皇初三杰的这一场阳谋,应该就是关键!” ...... ...... 送别雍昼之后。 陈浮生盘膝坐在洞府里,多番调息,平复心绪,再才缓缓进入安宁从容的状态,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向。 如今六境大圆满神将已成,自创灵山达成,就要着手准备冲击七境小乘尊者。 其实,只要是路未断,在福地种心,平稳晋升圆满神将的修行者,继续晋升小乘尊者,并不是难事。 所谓“小乘尊者”,唯一的难关,便是“布道”。 所以圆满神将只要做到“布道”,也就是将自己最精粹的神通之法,映照于灵山之上,达成自己的“道”,就可以沟通洞天先祖,在先祖回应里完成晋升。 如此,便一跃而上,达成七境小乘尊者。 达到“布道”的小乘尊者,便拥有自身独特的“布道领域”。 ...... 第251章 布道、冲击 所谓“布道领域”,又有两种形态之分。 第一种形态,称之“独道之道”; 独道之道,也可称之专精、擅专。相当于小乘尊者,将自己最为精通擅长的“道”,映照灵山,达到精益求精,并且还能影响自身其他的技艺。 比如陈浮生若将“九鼎符”神通,映照灵山,不仅提升其防御威力,更能影响其他的符箓术。 也就是说,即使陈浮生运用初代太白金箓、初代太乙天象、神宫三吉等等符法,也能加持九鼎防御之道,攻中有防。 再比如陈浮生若将“翻天印”神通,映照灵山。那么他出手的符箓术、剑术等等,便可加持雷霆千钧的伟力。 这就是独道之道,小乘尊者“布道”之后的好处。 当然,也并非想什么道就能布什么道。首先必须是自身最精粹最熟悉强大的能力,再然后是自身灵山能否契合? 若不是自己擅专之道,布道必然失败。 但若觉得是自己擅专之道,布道之后却无法映照灵山,灵山不契合,也一样是失败。 布道领域的第二种形态,称之“广道之道”; 广道,才是真正领域! 近古十凶的领域能力,就是最高端的“广道之道”! 将自身的“道”扩展开来,形成广大领域。任何进入领域其中的对手,皆会被压制。 即使不受压制,面临的威胁也更大。而且还要破解领域,战而胜之,方可脱离,不受束缚。 虽说“广道之道”是小乘尊者境界,便可达到的能力。但对于任何小乘尊者来说,已是超出个人能力范围。 除非有恐怖绝伦的天赋,除非有上古血脉继承的无上神通......否则,任何小乘尊者,皆不可能拥有“广道之道”。 在当今世间,只有八境陆地神仙,才可以有此能力,发挥出“广道之道”。但广道也有强弱之分,而近古十凶就是最高最强的广道领域。 所以近古十凶以小乘尊者的境界,却能轻易杀死同境界的小乘尊者,就是因为它们的天赋太绝,占了极大优势。 ...... 一般来说,六境圆满神将冲击七境小乘尊者,皆会选择“独道之道”,将自身最精粹的神通,布道映照灵山。 一但达成,便可沟通洞天,晋升七境小乘尊者。 这就是为什么说,六境晋升七境,并不算难事的原因。 因为六境晋升七境,可以取巧。 并非人人皆是天赋绝伦之辈,也并非人人皆是追求卓越,想要更多“布道”,想要更为强大。 绝大多数并无更高追求的圆满神将,或者确实是天赋不高的圆满神将,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大量灵药奇物,将自己最擅长的神通,强行推到一个巅峰。 然后,凭借气运,布道成功。 虽说只有一个“独道之道”,但若成功了,摇身一变就是小乘尊者。不仅寿命增涨,自保的能力也增涨。 至于将来?谁又还想奢望将来? 小乘尊者对于历代千千万万的修行者来说,就是最大的一个难关,最后的一个坎! 过了这个坎,此生修行就到头了,足够了! 至于所谓的八境陆地神仙......那是数百年罕见的奇才、天才们期望的境界,与绝大多数修行者们无关。 正因为小乘尊者是一个坎,怎么过这个坎,就代表着普通修行者与天才修行者之间的鸿沟与区别! 所以历历代代神嗣寰榜,最高仅限六境圆满神将。 因为这些列榜的天才天骄们,没有谁甘心敷衍的晋升。全都在完善自己的“道”,都想更多“布道”,拥有更强的能力,晋升最强的小乘尊者。 如此,方可有希望追求八境陆地神仙。 ...... ...... 陈浮生当然不会敷衍自己的“布道”。 所以在静下心来之后,开始琢磨专属自己的“道”。 此时此刻,他终于也是明白,为什么蓝公子、姜母等前辈,都劝他放弃双修的道路,专精一门。 因为此刻的他,手中想要“布道”的神通,确实很多。而且,皆是他不愿意轻易放弃的“道”。 比如道门符法,他手中最强的是“九鼎符”,然后是神宫三吉,以及初代符箓太白和太乙也不能说弱。 再比如兵家剑术,手中最强的是“真龙一剑”,然后是焚天剑意中悟出的两招,再加上张燃嵋的传承也不能说弱。 再再比如传承自纵横王派的神通“率土”,以及小乌龟硬塞过来的“人皇山海经”,就更是不可或缺的大神通仙法。 还有来自昊天麒麟的“翻天印”...... 还有来自昊天真龙的“逆鳞之法”...... 还有来自洞天散仙的“丹血道身”...... 更别说在他手里,狲喉的库存之中,还有得自鲲鹏巢穴的蛊门神通“九毒飞降”、佛门神通“金蝉蜕”、猎家神通“夺魂镰”...... 陈浮生想来想去,嘴角已是泛起一丝苦笑。 如若只是为了七境小乘尊者,他单凭一个“九鼎符”,便可稳稳当当晋升,毫无疑问。 他自身是道门出身,又有符箓法上的天赋,实足的契合灵山。布道一成,境界即升! 但是伴随自己历练凶险,屡次死中求活的剑术怎么办?包含他无数心血凝炼,砸人最为娴熟的“翻天印”、“逆鳞之法”怎么办? 还有嗷嗷待哺的神通率土、人皇山海经...... 之所以蓝公子和姜母劝导陈浮生,要放弃多修,根本原因就是“布道”之难。并不是你想要,就能成功。 如若陈浮生“布道”失败,那么就只能终生待在圆满神将境界,寸步难进。 要么放弃多修,要么执着于此,终生停滞不前。 “真是幸福的烦恼......”陈浮生摇头一笑,再次平复自己的心绪。 既然追求卓越,成就最高最远的宏大目标,自然是迎难而上,不放弃任何强大的可能。 陈浮生有了决断! 首先,道门符法上,他选择布道“九鼎符”和“神宫三吉”。 九鼎符是上古巫族最强的防御符法,还有更高的追求。而神宫三吉是圣祇徐舸的传承,将来也有扩展“八门”的无限可能。 然后在剑术上,他选择“焚天剑意”。因为仅这一缕未知莫测的剑意,便悟出了威力绝伦的剑招。 更何况无论他的真龙一剑,还是张燃嵋的传承,全都可以依托于这一缕剑意。 焚天剑意布道成功,那么陈浮生的所有剑术,便有了奠基的总纲底气! 之所以陈浮生绝不放弃焚天剑意,另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因为“杀劫”。此剑意的来历很深,还有无限可能。 再然后的第三个布道选择,自然是“人皇山海经”! 这根本不用多考虑,无论是威力,还是名为神通实则仙法的根底,都让陈浮生不容放弃。 至于接下来考虑的布道,陈浮生暂时先搁置。 毕竟无论是“翻天印”还是“逆鳞之法”,他此刻的圆满灵山都还能尽情使用,暂不须多考虑威力加持的问题。 只有道门符法、兵家剑术、人皇之法等全都完善,布道成功之后,再才能有多余的精神,来琢磨接下来的困难。 先保证自身战力,那么即便长时间停滞在六境圆满神将,也有自保之力! 陈浮生抉择已定,当即就着手准备第一次布道—— 九鼎符! 做为上古巫族苻羲族的镇族传承,实际也是仙法的“九鼎符”,陈浮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是开始闭关,细细领悟提炼出此道精粹。 所谓精益求精,就是要在精气神内,将此符道不断地推演、演练、变化,窥探其强弱、窥探其盛衰、琢磨此道更高的可能...... 在此期间,陈浮生将会面临巨大的精气神损耗。这也是为何六境升七境,需要大量灵药灵物补充的原因。 好在陈浮生有烛阴族宝镯库藏,在灵药方面并不发愁,有充足的准备,进行不间断的推演感悟过程。 如此。 一天又一天,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十八天不眠不休的闭关感悟之后。 陈浮生睁开眼睛。 此刻在他的异色双瞳里,宛若有着九鼎符法,化为一抹至精至纯的“焰火”,在熊熊燃烧,在升腾跳跃。 而在他的周身遍处,皆是环绕着虚虚若无,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九鼎符箓。如钟如鼎,如有上古先民吟哦祭祀。 陈浮生呼吸宁定,无论眼瞳内的九鼎焰火,还是周身的九鼎幻象,皆是随同他的呼吸,一发一收,收发自如。 他当即不再犹豫,屈指一弹。 烛阴族宝镯内,半株还天草,化为流光而出。 陈浮生张嘴一吞,还天草遁身而入,迅快化为滚滚洪流,冲入圆满灵山之内,甚至精气神为之迅猛大涨。 轰~~~ 陈浮生再次闭目,紧守一心。 一切所念,皆是本我的传承——九鼎符! 顷刻。 他体内的圆满灵山,骤然灵光大放。空中日月与皇血交相辉映,无穷璀璨煊赫之气运华彩,弥漫而起。 五色五土之内,一枚晶莹欲滴,缭绕各种玄妙气息的“符箓种子”,应运而生,冉冉上升。 这一枚符箓种子,宛若一只小鼎。遍缠九光,玄奥内蕴,若有万钧厚重之势,又有峰岳山海稳重之态。 这就是陈浮生提炼而出的“九鼎符”精粹。 代表他对九鼎符法之道,最深最强的感悟。 其实,陈浮生确实是在符箓法上有着独特天赋,否则也不会第一次上洞天星河,就得到初代符箓传承。 按道理来说,世间从未有任何一个修行者,在短短半月内,就敢于布道。因为提炼精粹的过程,需要时间,需要不断感悟推演。少则七八年、多则数十年也是有。 但陈浮生偏偏就在短短半月做到了! 其原因,一来是确实有天赋,不负天骄之名。二来是因为神通率土和人皇山海经,皆对九鼎符的厚重沉稳大势有着异乎寻常的推动帮助。 更重要的原因,是陈浮生还能奢侈的吞服还天草。 各种旁人羡慕嫉妒恨的原因累积,就造成了陈浮生在短时间内,提炼出九鼎符法之精粹,开展布道。 嗡~~~ 符箓种子升腾当空! 霎那与日月交辉共同辉映,与人皇血共立共鸣。 转瞬之际。 日月交辉的异相与人皇血的异相,全都注入当空的符箓种子内。 一座宛若顶天立地的恢宏巨鼎,在圆满灵山的上空,以不可遏制地速度,迅快漫延成形。 这一幕,深深映在陈浮生的脑海里,永世难忘。 ...... 轰隆~~~ 洞府外的现实浮生灵山,陡然山摇地动。 “啊?发生何事......” “灵山震动,必有大事!”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幻象??” 许多前来附庸浮生灵山的修行者们,纷纷震惊从各自潜修地惶惶而出,全都难以置信地望向灵山高空。 此时此刻。 犹如洪荒巨峰的浮生灵山,五色光华喷薄向上。 空中已经呈现出一个远大宏伟的幻象! 这是一个令人震憾难言的九光青铜巨鼎,遍纹符箓纹彩,若有千万先民祭祀之相,隐约其间。 整个浮生灵山的空中范围里,每个人的眼中,全都笼罩出这一幕巨鼎腾空的恢宏大气象! 无穷尽的凝厚沉重之意境,仿佛凌空压迫而下。 所有观望这一切的修行者们,全都感到恐惧,为之窒息,甚至大多数人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跪倒,顶礼膜拜。 “这??这是灵山之主在布道!!” “确实是布道!!”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实在难以置信,浮生灵山初创不久,灵山之主居然已经开始布道??” “此乃布道大成之势啊!!” 无数修行者们震惊失色,感到眼前一切完全不可思议。 所有人心目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灵山之主陈浮生布道功成!即将六境升七境? 此时此刻。 在众多附庸修行者们惊诧难言的时侯,浮生灵山巅峰之上,陈浮生闭关的洞府外。 白起、朱晏、颜罔、哮天犬、晁馗等人,全都激动万分地忐忑等待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这小子居然刚升完六境,又要升七境......那岂不是与老子同境论辈?真他妈离大谱......”颜罔又是高兴又是烦恼的骂道。 白起却是微微一笑:“你又怎知他要六境升七境?或许浮生只是布道,并未打算晋升。” “这......”颜罔想了想,以陈浮生的性子,确实是这个道理,不仅又是笑骂:“还是离谱......” 哮天犬和晁馗则是搓着手,你看我,我看你,都显得紧张又兴奋。 “大脚板......你说......主人能不能......成功?”哮天犬忐忑结巴的问。 “狗子你别担心......”晁馗故作镇定,望着高空的巨鼎大气象,说道: “大机缘怎么说也是道门弟子,九鼎符又有仙法的根底,他的布道肯定行......再说了,有洪荒日月和人皇血烘托,你当浮生是吃素的?不行也得行!!” ...... 第252章 剑意、一路向北 “成功了!!”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这小子真离谱!!” 白起和颜罔忽然双双大笑,说不尽的酣畅淋漓。 哮天犬和晁馗赶紧抬头望天,不禁也是跟着又笑又跳,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 浮生灵山的高空之上,几乎镇压了方圆数百里的巍峨庞然巨鼎,宛若一道磅礴大气象的遮幕,展现笼罩在灵山之上。 无穷无尽的厚重、稳固、雄浑大势,仿佛又多了一座灵山,矗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难言其震憾。 浮生灵山的五色光华喷薄其上,交相辉映,烘托出这一幕不可思议的现象。 此乃布道大成之异相! “九鼎符”神通映照灵山,永世留存! 白起和颜罔远望高空,既是兴奋喜悦,又是感慨万千。因为世间所有灵山,无论灵山之主修为如何高深,皆不可能在灵山之上显化神通映照。 这是自创灵山,古圣之路,独有的宏伟一幕! 世间诸多福地种心的灵山之主,即使布道有成,也只能在自己的体内感应到神通映照。因为并不是自创灵山,一切气运皆来自福地。 陈浮生却能内外交映,时刻感觉神通映照的存在。 以自己掌控的气运蕴养自己的“道”,将来随着岁月流逝,陈浮生布道产生的威能,也会不断拔升提高。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关键影响—— 所有附庸浮生灵山成长的修行者们,将会被“布道”影响,感悟到灵山之主的“道”,极大加深修行之路。 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行后裔们诞生,这些浮生灵山的下一代,就会一代又一代受到浮生灵山的布道萌荫,福泽延绵不绝。 而这,就是福地之雏形! 如若陈浮生最终成就福地之主,那么在他的萌荫福泽影响下,千千万万受众会传诵浮生之名,千千万万修行者们会追随浮生之道。 圣名永不坠,大道传千秋! 这就是为何福地之主,被称之“圣王”、“圣主”的原因所在。 由于陈浮生是自创灵山,将来成就自创福地,与之带来的滚滚气运,将会逐渐走向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 此刻闭关于洞府内的陈浮生,已经感应到布道大成。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兴奋和激动,只是沉浸内心,观摩体内圆满灵山之上,那一道“九鼎符”神通映照如遮幕。 所谓一气呵成,水到成渠。陈浮生自身的积累已经足够,再加额外的手段辅佐,达到布道成功,已是一蹴而就之事。 此刻的陈浮生,对于“九鼎符”的领悟和掌控,又达到一个兴盛的巅峰。威力大涨,收发由心。 如若他身在灵山,一切气运在手,九鼎威能可以庇护所有人。甚至他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若他离开浮生灵山,但只要在东唐地域,灵山气运依然会有伴随。这就是自创灵山的好处,不受福地约束。 如若他离开东唐,既不在灵山范围,又不在地域范围,气运会被削弱,九鼎威能才会因此削弱。 但偏偏陈浮生又有了调遣上古皇气的能力,镇压人间的“原始鸿蒙皇舆图”联结人间万域,相当于陈浮生仍然不受地域范围的削弱。 所以陈浮生“布道”有成,九鼎威能时刻在手,不论地域,不论方向,堪称世间唯一特殊的灵山之主。 陈浮生默默观摩了体内的神通映照之后,缓缓调息,平复了自身的宁静心绪。 如今他已是“布道”成功,要想成就小乘尊者,此刻只须沟通洞天先祖,得到回应,就能瞬息晋升。 六境晋升七境,此时此刻就在眼前。 天下无数修行者们前赴后继,渴求这一时刻而不得。 但是陈浮生甚至都没有多余在意,而是直接继续琢磨自己的下一个布道抉择——神宫三吉。 经过一番考虑之后,陈浮生决定暂时搁置。因为神宫三吉的符法神通,根底并非仙法,虽是来自徐舸的传承,但其威力在陈浮生手中,并不算强大。 如若神宫三吉可以继续补全,达到八门,陈浮生或许可以再下决心,闭关进行冲击“布道”。 目前看来,还不是时侯。 而且,第一次“布道”乃是道门符法,再继续布道符法,也有重叠。所谓过犹不及,难免出现一丝疏忽。 所以陈浮生考虑清楚之后,继续琢磨又一个布道抉择——焚天剑意。 其实焚天剑意在他的手中,也是残缺。 剑意传承自白起,而白起传承自传说中虚无飘渺的“北方极地天缺”。 此刻想起白起那番述说:““当年我年少狂妄,独自前往北方极地尽头,寻找传说中的昊界入口‘天缺’,险些因此丧命......却因祸得福,得天授传承,领悟到这一缕‘焚天剑意’......” 焚天剑意,既与昊天有关,又与杀劫之劫有关。 陈浮生盘膝坐在洞府里,抬起异色双瞳的眼睛,仿佛透过洞府门户,望向遥远的北方。 若想布道“焚天剑意”,必然要去一趟北极天缺! 也不知天缺在何方? 也不知能否顺利找到那一缕天授剑意? ...... ...... 北秦。 朔云州府。 依然是北风呼啸,寒霜漫天。 仍是在那间占地颇大,过往行商旅客云集的客栈中。 粗大铁木混合泥石搭建的宽敞楼上,其中一间房内,烟气缭绕,肉香味扑鼻。 陈浮生、哮天犬、晁馗、河童、狲喉,这一行五人围聚在大桌旁,对着满桌的好酒好肉大吃大嚼。 炭火铜锅里咕噜噜汤汁翻滚,热气腾腾。几双大长筷子争来抢去,汁水乱溅,满桌的嘻笑怒骂不亦乐乎。 “狗子,你小心些!这里面咕噜噜冒出来的肉,很有可能就有一块属于你的孝子贤孙,你有什么好抢的?” 晁馗一巴掌扒开哮天犬的筷子,自己赶紧夹起一大块熟肉,满口喷香地大吃大嚼。 哮天犬阴沉着脸,展开嗅觉,精准地夹中滚滚肉汤里的羊肉,然后鄙夷地瞪着晁馗,一边大嚼一边示威。 晁馗嘿嘿的笑,不屑地反瞪道:“你看我啥?你祸祸的老羊家的后代,跟我有啥关系?是不是傻!” 哮天犬呲牙裂嘴一笑,望向旁边的河童。 河童一边慢悠悠地捞着肉吃,一边老神在在的哼哼道: “据本童子所知,当年夸夫一族在洪荒时,与山羊还是有些缘分的。你这大脚板可不要乱说话,小心冒犯了祖宗传承。” “啥?你搁这吓唬谁呢??”晁馗更是不屑,“我打小就没听说过,吃羊肉还能冒犯夸夫祖先?” 河童也是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那本童子就要给你说道说道,其中的缘由!” “原始洪荒时,夸夫一族号称天生猎家,族中传承又是向日而生,逐日而行。擅长弓箭、陷阱、巡狩、破幻等手段,对不对?” 晁馗大眼一瞪:“举世皆知之事,还用你来告诉我?” 河童仍是嘿嘿笑,话锋一转: “那我问问你,你在族中长老会堂,是否见过悬挂的羊角?或者供奉起来的古老角弓?” 晁馗顿时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河童说的确实没错,在夸夫族的族地长老会堂,皆可见悬挂的兽角和古老角弓。 虽说晁馗不能确定是不是山羊角,但河童既然这样说,肯定还是有山羊角的存在。 陈浮生、哮天犬、狲喉,全都笑呵呵地盯着晁馗,看他如何辩解。 晁馗胀红脸,大声说道:“那又如何?先不说有没有山羊角,即便是有,又能如何?难不成是山羊祖宗神通广大,教了我们夸夫族狩猎??” 河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这么跟你说吧,大脚板,你要不信,可以回去问问长辈。当年你们夸夫族的祖巫‘夸夫’,参与射日之乱,亲自射落一个洪荒大日之时,使用的神器就是‘山羊角弓’!” 陈浮生等人都是诧异地瞧着河童,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般传奇典故。 “射日之乱”,这帮人都是知道的,甚至在时光长河里还见识过末日浩劫的余晖尾声。只是不知其中有哪些惊世骇然的典故以及秘密的传说见闻。 晁馗憋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出口反驳。 此刻他再看向炭火铜锅里的滚滚肉块,就觉得触目惊心,顿时发觉每一块羊肉,都有着来自祖先的凝视。 哮天犬哈哈大笑,抄起筷子把肉块搅得上下翻飞: “来来来!都趁热吃,别愣着啊!” “大脚板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有今天!!” 晁馗大眼瞪小眼地瞧着众人一片欢腾,只得嘿嘿讪笑,把所有郁闷都发泄在蘑菇和菜叶子上,嚼得两眼冒绿光。 笑闹了一阵,河童瞥向旁边的狲喉,不禁问陈浮生: “你家狲儿子,觉得还能继续长大吗?” 陈浮生笑了笑,也是看向身旁的狲喉。 如今的狲喉仍是五六岁孩童的形象,甚至躯体比人族孩童更为纤细。但是容貌气质粉妆玉琢,堪称完美无暇,再也看不出一丝当年噩胎的戾气。 “我觉得一切但凭自然而然,它有它自己的道,如何走,全由它自行抉择。” 陈浮生溺爱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而狲喉也是拱了拱陈浮生的肩膀,满眼含笑,显得很是惬意。 河童却是有些呆呆地瞧了瞧狲喉,喃喃道:“枉我河图童子如此高深,却看不懂你家狲儿子是什么道......” 哮天犬和晁馗也是相视一眼,觉得此言极是。 因为,起初的狲喉,绝对是噩绝奇胎。言行举止皆是黑气森森,举手投足皆是噩孽伴随,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那个时侯的狲喉,又像是天生噩孽,又像是巫裔,或者双方的混合种。与晁馗和哮天犬一样,皆是食丹修行,并不考虑什么灵山什么福地。 但到了后来,狲喉得了鲲鹏精魄,就开始有了盗门的雏形。无论出手皆像在“盗取”、“吞噬”,而且肆无忌惮,来者不拒,万物皆可吞之。 再然后,狲喉又再蜕变,可以身化大日金鹏,又能身化佛陀金身。俨然像是盗门与佛门之道共有,虽说还是吞噬,但吃相不算难看,起码堂堂正正,是掠夺而非乱吞。 再经过灵鳌岛之战,狲喉彻底蜕变。 此刻的狲喉,变得更像人族孩童,举止间完美、沉稳,外观映像颇像中州皇室栽培的后裔皇子皇孙,居然带着一丝皇室贵胄气质。 更离谱的是,如今的狲喉,已经无限接近纯血鲲鹏,有了食佛之根底,它的道更接近盗门。但偏偏它又吞了花神佛陀以及苇驮头颅,与佛门之道也更接近。 再加上狲喉掌握了人皇山海经,和陈浮生一样,可以调遣上古皇气,居然还走上了纵横王派之道,简直不可理喻。 “比不了啊比不了......”晁馗羡慕嫉妒地摇头叹息,“它现在跟大机缘的实力差不多,出手又狠,比咱们这些叔伯还强......” “狲小主不仅是出手狠,而且很快,非常快......”哮天犬也是叹息,“鲲鹏速度加上盗门之法,你和我根本沾不到狲小主的边......” 河童暗暗嘀咕一句:“确实怪胎......” 哮天犬和晁馗感叹之后,又将悲愤化为食量,开始争夺抢肉,不甘落后。 河童瞅了瞅陈浮生,低语问道: “咱们出来寻找北极天缺,漫无目的,不知从何找起......你心里可有底?到底如何起步,才能真正找到天缺之地?” 陈浮生细细品着北地烈酒,抬起头,微笑道: “一路向北。” 河童顿时鄙夷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也知道一路向北,问题是向北能不能找到?你有无信心?” 陈浮生指了指自己的异色双瞳,仍然微笑: “你忘了我们在时光长河时,我是如何窥探前程之路?只要我想找,必然能找到目标,你大可放心。” 河童哑口无言,只得又嘀咕一句: “小怪胎和大怪胎,两个怪胎......” ...... ...... ps:月底了,先恳求各位读者,把下个月的保底月票留给我!本书的数据很惨淡,急需各位的每一分支持,感激不尽!(本书更新方面继续努力,基本保证日更近万。当然,成绩越好更新越多,这是绝对的道理。毕竟作者也是靠订阅吃饭。)感谢大家支持!鞠躬致谢! 第253章 极北之地、少年邴追 北秦地域,虽说地处北方,但真正说来,并不能算是极北之地域。因为人族的繁衍也须适合的土壤,也须衣食住行。 所以北秦,只能说是地处北方的大小国家统称。这里生存着千万北秦子民,繁衍万代,生生不息。 只有穿过整个北秦所在地域,继续一路向北,方可称之为“北方极地”。 而在这所谓的北方极地,却是冰寒万里,寸草不生。无论山川溪河等等,皆是不适合人族生存的冻土、废墟、遗迹...... 即使是肉眼可见的山川,也是终年覆盖皑皑白雪,而且险峻嶙峋,难以攀登。山川下的溪流、小河、荒野、丛林等等,全都被霜雪笼罩,冰封僵固掩盖其中。 无穷尽的白雾寒风呼啸,天地间仿佛茫茫一片,无任何事物存在。只有寒冷和孤寂仿佛亘古长存,永世不变。 就在这个北方极地。 某个不知名的冻土山川脚下,茫茫白雪与寒风倾覆的林立岩石堆里,却突兀出现着一个茅屋。 这个茅屋搭建得颇为厚实,大量铁木树枝混合泥石,再加各种斑斓兽皮覆盖,里里外外严严实实。虽在天寒地冻的恶劣地方,却看起来可以长期留存。 但是,除了这一个孤零零的茅屋之外,整个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地,皆是白茫茫一片,寒风与冰霜肆虐喧嚣,即便真有人在此居住,恐怕也走不出半步。 谁也不知,这个茅屋存在的意义。也不知究竟是何年何月,有了这一个茅屋。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块“老石头”,孤零零被抛弃在这里...... 忽然! 茅屋上飘浮起阵阵炊烟。 此时此刻。 在这难以生存的茅屋内,一个简陋的兽皮石床上,躺着的一位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年长得浓眉大眼,粗手粗脚,约莫十六七岁。虽略有稚气,但外貌又透露着一股蛮荒般的彪悍。 “我是谁?” 少年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疑惑地自问。 他揉了揉额头,然后精神一振,猛地跃身而起,显得身手敏捷。 稳稳站在石床边后,少年环顾四周。 这间茅屋遍眼皆显得古旧,桌椅俱全,锅碗瓢盆都有,还有炉灶以及水桶水缸等日常物什。 除此之外,屋内四壁上,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有的是狩猎的场景,有的像是在祭祀,有的却像胡乱涂画不知所云。 少年的目光移到床旁的木桌上。 木桌上有一张粗糙纸片,上面用黑色写着几个字: 我名叫邴追,世代居于此,不要忘了...... “邴追?我的名字叫邴追?”少年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 似乎有一段记忆,因为看见这个名字,隐隐约约如碎片,浮现在少年邴追的脑海里。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少年邴追的眼睛就变得明亮几分,不再像刚刚苏醒时那么疑惑茫然。 “原来我是邴追。我知道了,以后也不能再忘了。” 邴追在心中无声的低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另一侧的墙壁前。 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兽角弓。 这一张兽角弓,大得出奇。宛若两根山羊尖角拼成,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凌厉弧线。弓弦色泽黄亮,粗逾手指,坚硬得就像金铁所制。 邴追的身高大约近八尺,在这个年龄的人族少年里,已是少见的挺拔躯体。但他眼前这张山羊角弓,却完全超过他的身高。 弓身造型粗犷,又粗又大,极其惊人。 但是邴追看着这张大弓,就像见到最亲切的伙伴,丝毫不在意山羊角弓的粗大,直接取在手里,背在身后。 然后,邴追就像往常一样,用力打开屋门,背着山羊角弓大步走出屋外。 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带着冰渣子,扑面打在邴追的脸目上。他不禁眯了眯眼睛,适应屋外的环境。 邴追穿着很普通的兽皮袍子,到处是缝补的补丁。虽不算单薄,但也只能说遮体而已,肯定是谈不上暖和。 但这个少年,却丝毫感觉不到刺骨寒冷,只是略略跺跺脚,动了动四肢,仍是像往常一样,大步向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如此出屋行走,一来是依从自己残缺的记忆,觉得理所当然。二来是因为自己确实是饿了,急须找到食物。 但在这冰天雪地的茫茫荒原,遍眼皆是寒霜冰冻山川,以及被掩盖的溪流丛林岩石堆等等,哪里又能找到食物? 迎着呼啸寒风走了十多里地,邴追停下脚步。 他抬眼观望周围,仍然白茫茫一片,难见任何事物的踪影。 但他却仿佛想起什么,闭上眼睛,心中默默低吟。 瞬息。 邴追睁开眼睛,自目光里,闪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芒。 与此同时,这个少年的眼前所见,已经截然不同。 之前是白茫茫一片,现在却是浮现出许多的鸟兽足迹、行动轨迹、栖息的踪影等等。 这是一种独特的天赋,或者说是神通。 邴追知道该怎么做,冷静观望之后,再次大步向前。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 少年邴追背负山羊角弓,大步而归。 在他的手中,提着一只山鹰、三只白兔以及一头幼狐,全都已经毙命。 回到茅屋后,邴追极其熟练地宰杀,拔毛去皮。然后将骨头熬汤,肉块煮熟,一切有条不紊,仍是往常一样。 一番忙碌后,茅屋里灶火熊熊燃烧,暖融融一片。邴追则是坐在木桌旁,喝汤吃肉,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 鹰肉、兔肉、狐肉以及汤水,点滴不剩,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邴追惬意地吐出一口热气,开始收拾。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 然后这个少年,用剩余的一点骨血渣,手指飞舞拨动,迅速将无用的骨血渣,点拨成一个“圈套”。 “圈套”看起来就像血色的小陷阱,被邴追抛在角落里。 未过片刻,也不知从哪里,爬出许多色泽可怖的毒蛇,以及黑鼠,然后是蝎子,最后竟还有蜈蚣。 这些狰狞可怖的毒物,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血色小陷阱。 邴追不动声色地瞧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最终,所有落入陷阱的毒物,在邴追手中,变成一滩毒汁。然后所有毒汁全都融入剥好的兽皮里,被邴追钉在茅屋外,形成又一层掩盖。 其实邴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但在他的记忆里,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所做之事,就像日常一样熟练,自然而然。 或许这个茅屋,就是这样一点点搭建起来的...... 吃饱喝足,做完手头的事,邴追盘膝坐在灶炉边,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他足足想了几个时辰,再才起身。 又再背着山羊角弓,离开茅屋,顶着漫天遍野的呼啸寒风,踩着深入膝盖的皑皑白雪,一步一步,向着远方而去。 少年邴追不眠不休,走了一个整夜,又走完一个白天,直至又一个傍晚来临,再才停下脚步,注目远望。 他的目光里,又闪现异芒。 眼前所有一切被冰寒风霜笼罩、掩盖、遮蔽的路径,全都真实显现在他的眼中。 没有任何虚幻,眼见即真! 此刻,邴追站在一个悬崖边上。 只须再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如若不是眼中所见真实,那么此刻踏足之处,仍是白雪覆盖,看不见什么悬崖,更看不见什么深渊。 而且,更为离奇的是,邴追眼前的深渊,虽说深不见底,恐怖难言。但却隐隐约约,有一根冰雕般薄薄的“路径”,直直通往对面。 对面同样是悬崖,但悬崖后山峦重叠,群嶂环绕,笼罩在未知的迷雾中。 少年邴追并未犹豫,深吸一口气,举步跨出了悬崖,精准地踩在仿佛不存在的“冰线”路径之上。 然后一步一步,平稳坚定地向着对面走去。 其实此刻的邴追,也是依照内心和记忆,做着这一切应该做的事情。 从前他是如此做,那么现在,也应如此做。 不知走了多远,夜幕开始降临。 在这个北方极地,即便夜晚,也有着朦朦胧胧的微光笼罩天地。更有各种说不出的异彩幻象,时时掠过长空。 邴追终于走完了“冰线”路径,踏足到了对面。 当他的脚步踏上对面这片区域,顿时觉得周围的寒气,仿佛像是缓解了许多。耳中所听,眼中所见,也少了风雪肆虐的呼啸。 邴追眼中再次泛起异芒,然后循着往常“熟悉”的路径,大步走进了群峦叠嶂的深山内部。 忽然。 他眼前出现一道遮幕。 这一道在现实天地里仿佛不存在的遮幕,就像弥漫在深山内部的一面“幻影墙壁”,横亘于少年邴追的面前,挡住去路。 邴追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记忆。 片刻后,他取下山羊角弓,以尖角在面前遮幕上,雕刻出一段复杂晦涩的“文字”。 文字成形,宛若一个阵图,立刻又再溃散。 但是溃散之后,却腐蚀了眼前的遮幕。竟是露出无数裂缝,变得支离破碎。 邴追伸出山羊角弓,轻轻一戳。 支离破碎的地方,扩大开来,渐渐可以容纳一人前进。 他当即毫不犹豫,大步跨入。 嗡~~ 眼前一切,仿佛改天换地的巨大变化! 邴追有些惊诧地眺望这一切。 此刻,他处身之地,再也不是天寒地冻的茫茫北地。而是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美妙地域。 这里遍眼可见郁郁葱葱,绿野阡陌,草野森林,奇峰异石环绕。有山有水,有温暖春风拂拂。有空中明媚的阳光,还有不知漫延多少里地的珍罕花草,嘻戏追逐的飞禽走兽。 总之,除了同样渺无人烟,此地就是堪比“仙境”的美妙区域。即使不吃不喝,在这般美景里,恐怕也能生存。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邴追喃喃自语。 但他也保持着警惕,手持山羊角弓,缓缓前行。 在这个仿佛并不存在的世外桃源里,其实地方非常广远。只是因为每隔一片狭窄的区域,便又有着隐约的遮幕,既是阻挡,又像是划定界限。 邴追也不敢到处乱闯,只是循着心中记忆,来到一个山谷里。立即便能见到,山谷里有一座造型精致的小屋。 比起他那间寒酸老旧的茅屋,眼前这座小屋堪称皇宫。里里外外皆是装饰典雅,美轮美奂,透露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邴追就像老马识途,几乎毫不犹豫,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眼前所见一切,皆是感到熟悉而亲切,似乎往常也在这里居住过。 他默默打量屋内的一切陈设,皆是辉煌珍贵,处处奢华。但随着视线的移动,邴追脑海里,也再次浮现出破碎的记忆...... 似乎在某年某月,他曾经和一个小女孩,在这里生活过。但记忆里的时间,很遥远,并不是最近的事。 而且,那个小女孩,既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相亲相爱的关系。仅仅只是路遇的朋友,有共同语言,相处过一段时间。 “怪哉......”少年邴追摇摇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感到疑惑。 “我为什么来这里?”邴追四周寻望,似乎是来找东西的。 嗯? 邴追快步来到一个华丽的案几旁。 案几上,摆着一堆尖利、晶莹、如金似玉,手指粗细的“兽牙”。 看着这堆约莫几十枚数量的古怪炫丽“兽牙”,邴追再才松一口气。似乎在记忆里,他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拿这些兽牙。 邴追没有犹豫,用腰间缠着的兽皮包,装起所有兽牙。 然后,他仍是没有多停留,离开了这个奢华的小层。 离开之后,邴追又再次找到两个差不多的小屋。并且,依次在两个小屋里,取到一堆白骨棱,以及一堆璀璨羽毛。 返回到那个遮幕破漏之处。 邴追盘膝坐地,仔细检察自己获得的东西。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记忆。 他立刻娴熟无比地开始制作,以兽牙为箭头、以白骨棱为箭杆,以羽毛为箭羽,制成一枝又一枝玄奥内蕴的“箭矢”。 大约三十根造型独特的箭矢,罗列在邴追的眼前。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就像之前拿到山羊角弓一样,此刻得到箭矢,又凭空增多了许多知识,以及勇气。 “我要去狩猎了......” 邴追站起身,背上山羊角弓,粗壮手掌抓起箭矢,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外桃源,穿过遮幕而去。 他再次走了几天几夜。 又一次站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对面的路径。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片茫茫虚无般的天地。 邴追抬眼,望向虚无般无形无色的“远空”。 在这远空之上,呈现着一条仿佛撕裂般的沟壑。 沟壑触目惊心,令人叹为观止。 看起来,就仿佛是——天缺!! ...... 第254章 坠落灵瑞、天骁 少年邴追的目光,始终盯着远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其实若在现实世界,除了这个站在“悬崖”边上的少年,无论是这片神秘莫测的地域,还是那苍穹之上的沟壑裂缝,都是不存在的。 即使是陆地神仙抵达此地,若无特殊的手段,也是看不见这天地的离奇诡异之处。 但是,少年邴追看得见,并且目光破除一切虚妄,甚至穿透了诸多层层叠叠的遮幕,聚精会神地盯着远空的沟壑裂缝。 他的左臂前伸,右臂后屈,单凭双臂已经宛若一张射天之弓。此刻掌中又有山羊角弓,双臂之弓与器物之弓,相辅相乘,浑然一体。 一枝精心制作的玄奥箭矢,搭在山羊角弓上。 箭矢的箭头隐含着无穷凶威之气,箭矢的骨杆却有着坚固不摧的凝厚气息,箭矢的尾羽宛若有破天而上的趋势,不可抑止。 少年邴追一丝不苟地保持着张弓射箭的举动,就像一尊洪荒时代的猎手雕像,眼神坚定不移,举止浑然无缺。 时间缓缓流逝...... 邴追始终没有放弃,就像可以永久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心中的猎物出现,才会射出那惊天一箭。 也不知在何时,邴追的目光内,再次泛动异芒。 此刻。 那远空的沟壑裂缝间,似乎有一粒微光,有若浮尘,但却倏忽而现,坠落而下。 邴追的目光霎那静止无波,右手指间,松开弓弦。 弗嗡~~ 那一枝蓄势待发许久的玄奥箭矢,离弦而去! 砰!! 箭矢如流光,刹那划破长空,消失于无形。 但在此前远空沟壑裂缝里,坠落而下的一粒微光,已经被射中,化为一圈又一圈涟漪,于无声无息之中,转为不复存在。 “太弱小......居然射得彻底湮灭。”邴追喃喃低语。 他知道自己这一箭的威力,如若射中,那些记忆中强大的“灵瑞”、“神兽”,将会毙命,并且显出原形,成为他的猎物。 但很可惜,此次射出的一箭,命中的猎物过于弱小,直接被射成虚无,彻底湮灭。 邴追低语之后,继续保持之前的动作,双臂张开,山羊角弓扬起,玄奥箭矢再次搭上指尖。 他再次对准远空上的沟壑裂缝,宛若纹丝不动的雕像,继续瞄准着心目中的猎物。 如此,时间又再缓缓流逝...... 一天又一天,邴追几乎每天都能射中一个“猎物”,但毫无例外的,全都被他射成虚无,彻底湮灭。 但是少年邴追视若罔闻,对此现象丝毫不气馁。 在他的记忆里,原本就不可能次次射中自己需要的猎物。有的时间,甚至长达半年或一年时间,都是徒劳无获。 少年邴追却是内心深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抵达这个虚无般的“天缺之地”,狩猎他必须获取的猎物。 这种意义,宛若长久存在,一年又一年...... 忽然! 沉浸在瞄准状态下的邴追,目光再次一凝。 此次远空沟壑裂缝的方位,又有一粒微光坠落而下。但很明显,这一次等到的“猎物”非比寻常,微光更闪烁,气息更强大。 弗嗡~~ 少年邴追射出那一箭。 砰!! 这一箭,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与猎物全都化为虚无,而是直接射穿了坠落而下的微光,流焰闪烁于天外。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号,响彻这片天地。 那一粒被射穿的微光,急速坠落而下。随着这坠落之势,微光竟也在无限扩大,甚至扩大得渐渐显露出真身。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间,显露真身的“猎物”已经全然展现在邴追眼中。 这是一头类似“骏马”的可怖生灵,体长逾三丈,遍体炫丽夺目的细密银鳞,头颅生有一根狰狞银亮尖角。然后自头颅向下,直至脊背,依次生出数根略短的银亮尖角。 这头似马的生灵,四蹄大如斗,居然蹄生骨翼。长尾若蠕动的银色根须,中腹两侧收束着宛若翅膀似的骨翼,泛起玄妙华丽的光彩。 之所以腹间翅膀收束,是因为被邴追一箭射穿。肉眼可见一个透亮窟窿,贯穿而过,导致这头可怖生灵,再也无法飞翔遁逃。 轰隆! 坠落毙命的这头可怖生灵,重重摔在邴追不远的前方,砸在一片如云雾的区域,溅起无数尘埃。 邴追收起山羊角弓,大步而去。 他来到这头猎物尸身前,仔细凝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天骁!” ...... 若有知道洪荒历史的修行者,听到“天骁”这个名称,定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原始洪荒远古,混沌灵瑞及其后裔神兽,首先出没于洪荒大地。“天骁”便是灵瑞之一! 所谓原始混沌灵瑞,并不多,亘古长存的灵瑞种,只有灵瑞八族—— 真龙、麒麟、凤凰、鲲鹏、血犼、螣蛇、金乌、天骁; 灵瑞八族是先天而生的混沌种,至于后世的许多以讹传讹的灵瑞神兽,其实都只是灵瑞八族的血源后裔而已。 “天骁”,乃是灵瑞八族之中,排名最末的灵瑞种。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原始混沌中先天而生的灵瑞,其凶威大能,盖压洪荒,屹立于远古时代的巅峰。 少年邴追射中毙命的这头“天骁”,虽说只是幼年天骁,但毕竟是天骁纯血,真真正正的灵瑞! 如此难以置信的收获成就,恐怕整个人间界,除了一些隐藏实力的陆地神仙,或者圣王圣主,任谁也不敢有此念头。 以人力猎杀灵瑞?谁敢想像? 但在这一时刻,此时此地,少年邴追却只是视若平常,仅当收获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猎物。 他蹲下身子,开始用山羊角弓的尖角,切割、剥离“幼年天骁”的尸身。就像日常在茅屋里,拔毛去皮那些野兽一样。 邴追的手法极其娴熟,很快就将这头近乎三丈的灵瑞天骁,剥离完成。 骨、血、皮、翼、肉......全都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他想了想,抄起腰间的古旧兽皮小包,开始将眼前剥离的天骁血肉,有条不紊地收罗进小包内。 这兽皮小包显然也是一种奇物,灵瑞天骁的分离尸身,很快就被装了进去。比巴掌还小的皮囊包,居然装下了三丈尸身的东西。 “嗯,以后再来,箭也不多了......”邴追喃喃低语,满意地站起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空的沟壑裂缝,然后昂首大步,离开了这个仿佛不存在的天地...... ...... ...... 极北之地,遍眼皆是茫茫一片,渺无生机。 呼啸肆虐的凛冽寒风,席卷在每一个角落里,带起一阵阵白雾和雪霜,继续向前四面八方挥洒。 寒风中,出现了三个身影。 “大机缘,还没到啊......”晁馗抖了抖身上覆盖的白雪,回头嘟囔一句。 虽说他的修为并不惧这漫天寒雪,但由于身体魁梧,反成了身后哮天犬的“挡风墙”。 哮天犬悠哉悠哉地跟在晁馗背后,显得颇为惬意,笑道: “一路向北,懂吗?这才哪到哪......” 晁馗瞪眼道:“再走就走穿了!!这北方也有尽头,你咋不上天呢?” 陈浮生缓缓前行,眼前所有寒风雪霜无法影响他分毫,只是目光灼灼,巡视着最远端的方向。 这一路上,陈浮生多次动用方术仪式,登上天地桥观察机缘。 但似乎在这极北之地,机缘不多。 而且陈浮生也知道,他所能窥探到的机缘,大多与别人有关。也就是说,如若在他窥探区域里,并没有生灵存在,那么也就无法窥探到机缘存在。 一路向北,十多天时间,虽然收获了一些可以炼丹的灵物,但始终窥探不到所谓的“天缺”。 甚至陈浮生内心开始略有动摇,到底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天缺极地”? 如若没有任何生灵与“天缺”有关联,那么陈浮生就只能在极北等待。 但正所谓“大道尚不圆满,世间岂无意外”。终究被陈浮生捕捉到一线机缘的存在! 那就是目光远端,仿佛存在的一个栖息点。 在此前的天地桥窥探中,那个所在有着璀璨金光。代表与陈浮生息息相关的机缘,也代表是这茫茫大地里唯一的存在。 随着渐行渐近,晁馗和哮天犬都是激动兴奋起来。 “看!!有个茅屋!!” “哎哟恁娘的,终于能见到活的东西了!” “大脚板,话莫说早,你咋知道是活的??” “狗子你是不是瞎?那茅屋还冒着热气!死人会生火吗?” “那可说不定,我当年是冥骸,不算活的,但也能生火!嘿嘿嘿......” 两个憨货斗着嘴,快步奔向远端那个茅屋。 忽然! 晁馗和哮天犬脚步骤停,身后缓步的陈浮生,也是目光一凝,提高警惕。 当此之际。 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弥漫呼啸的寒风中,也缓缓现身而来,目标也是那个茅屋。 “真有活人?”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觉得惊讶。 陈浮生注目观望这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察觉居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简陋的兽皮补丁袍服,昂首踏步,虽然年龄不大,但有一股蛮荒彪悍的气质。 “咦?”晁馗和哮天犬一惊。 因为现身而出的这个无名少年,背后居然背着一张触目惊心的庞然大弓。 “这......山羊角??”晁馗惊得眉眼乱跳。 此前还在和河童斗嘴,说什么山羊和山羊角,万万想不到,此刻眼前就真的出现了山羊角。 与此同时。 返回自己茅屋的少年邴追,也在风雪弥漫中,见到眼前的这三个陌生人,也是提高警惕。 “咦?”邴追心中发出惊咦。 因为他发现,站在最后的那个青袍年轻人,看似气质俊逸,人畜无害,却隐隐对他有着巨大的威胁。 邴追继续看向青袍年轻人身旁,那个魁梧的大汉,以及那个相貌凶恶的小个子。 在这个魁梧粗手大脚的莽汉身上,邴追察觉到一丝略有熟悉,又略有亲切的气息。但非常微妙,连他自己都难以琢磨。 而在那个凶恶相貌小个子身上,邴追察觉到猎物的气息。心中隐隐有着要猎杀的冲动,但暗暗抑止。 就在陈浮生等人与邴追遥遥相望,互相警惕的时刻。 “咦?” 陈浮生突然感应到,久久未有任何气息的右手腕背,代表“虞妃”的印记里,发出一声惊咦。 但是,这一声明显是虞妃本人声音的惊咦,发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音,又再进入仿佛不存在的沉默。 陈浮生意念里多番询问,也是徒劳无功。 也不知虞妃究竟是隐藏着,还是离开了,总之来去无踪,神神秘秘,让陈浮生心里一阵阵郁闷。 不过,陈浮生也觉得好奇。 虞妃这一声“咦”,代表着什么?难道是认识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 或者说,这个少年突然出现于极北之地,也让虞妃感到好奇? 陈浮生难以得到答案,除非虞妃再次现身能交流沟通,否则只能这般猜来猜去躲迷藏...... “你是谁??” 最终是晁馗忍不住,大声追问。 “你这张山羊角弓是哪来的?我咋看着眼熟!”晁馗又追问一声。 哮天犬此刻却是满目惊疑,有一种说不出话的窒息。 因为他感觉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扫了一眼,便浑身气血滞涩,宛若被洪荒猎手瞄准,居然有了濒死的荒诞感受。 少年邴追的目光,逐一掠过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然后神情冷静,以略有一丝稚气的声音道: “你们是谁?来自何方?” 他似乎许久未和人说话,吐字并不清晰。 陈浮生还未有何举动,但晁馗却是率先有了动作。 这个魁梧莽壮的夸夫族巫裔,张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粗手大脚以一种祭祀般的跃动,开始对着少年邴追手舞足蹈。 此乃夸夫族自古传承,狩猎之后庆贺的舞蹈。 只要是夸夫族的血裔后代,甚至了解远古传承的“猎家”修行者,皆是知道这个舞蹈。 这代表着善意,而不是敌意。如若知道此舞蹈,便代表是同类,而非敌人。 少年邴追冷静如常地瞧着,瞧着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手足晃动,不禁皱眉,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 晁馗的动作顿时一滞,手足僵硬,再也舞不下去,脸上一阵阵的尴尬。 “难道他不是猎家传承???”晁馗心中哀叹。 ...... 第255章 你我皆异瞳 虽说这位无名少年,并未看出晁馗的手舞足蹈代表什么含义。但很明显,随着接近,有了交流,少年并未流露出敌意。 陈浮生紧盯着这位少年。 他已经暗暗以剑刃映照了双瞳,此刻可以看出,无名少年绝对是人族。而不是巫裔,或者其他未知种族生灵。 但是令陈浮生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在这少年身上,窥探不出实力境界。也就是说,眼前很可能就只是个普通人族而已。 这肯定不合理! 因为此地的恶劣环境,以及寸草不生的所在,一个人族绝不可能活得下去。 陈浮生的目光掠过少年背后的庞然大弓,也是很普通的山羊角弓。除了造型独特之外,也无多少异样的内蕴。 他再次目光下移,盯着少年兽皮袍服腰侧的小包。 陈浮生心中微动,终于瞧出一丝端倪。 如此外观的兽皮小包囊,他曾经在时光长河里,见过天岐部落的一些猎手,也携带过。 无名少年的这个兽皮小包,看似普通,但在陈浮生眼中,透露出熟悉的原始洪荒气息。 这也是少年身上唯一的一个,令陈浮生感到异样的奇物。 以此可以推论,这个少年绝非普通人。 “我们是北秦之地的猎家修行者,前来此地狩猎,并且探寻传说中的‘天缺之地’。” 陈浮生开口说道,同时也观察少年的神色。 但是邴追听到“北秦”、“猎家”、“天缺”等字眼,丝毫没有任何异样情绪,仿佛第一次听说。 “哦......”邴追脸色如常点头。 “你们去找吧......” 说完之后,邴追仿佛事不关己,再次转身大步,向着茅屋走去。 陈浮生上前一步,又说道: “能不能去你的茅屋里暂时休息片刻?你看,我可以与你交换,不白吃你的东西。” 说着,陈浮生掌中浮现烛阴族的宝镯,吐出几株只有洪荒环境里才可以生长的灵药。 邴追似乎闻到极为熟悉的气息,霍然转身。 他盯着陈浮生的手掌,盯着那个烛阴族宝镯,以及只有他认得出的洪荒灵药,目光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这些东西,让少年邴追感到很熟悉,很亲切,能够唤起他更多的深埋记忆。 而且他在晁馗身上,以及陈浮生身上,也没有感受到敌意。 “好。” 邴追点点头,也不多说,当先向茅屋走去。 陈浮生对晁馗和哮天犬使个眼色,三人跟着少年邴追。 片刻后,全都进入了稍有温暖的屋内。 “坐吧。” 邴追指了指屋内的木椅,然后摘下背后的山羊角弓,悬挂在墙壁上,又拨弄着灶炉里的火星,开始生火。 哮天犬抽了抽鼻子,嗅探之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望向身旁的晁馗。 晁馗则是两眼直愣愣瞪着,一眼不眨地盯上墙壁上那些胡乱涂画。甚至不由自主,凑近墙壁仔细观看。 “主人,这里有夸夫族陷阱的气息,和大脚板家里很像。”哮天犬小心翼翼,传音告知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点头。 虽说眼前的无名少年,看似普通人。但行为举止,应该属于“猎家”。只是却看不出,究竟与夸夫巫裔或猎家福地,有无什么关系。 “小兄弟如何称呼?”陈浮生露出笑意,语气坦然说道:“我叫陈浮生,这位是哮天、这位是晁馗,皆是同伴。” “我叫邴追。”邴追面无表情的回应,继续拨弄着炉火。 “有吃的吗?”陈浮生又笑着问。 世间未达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难以做到辟谷不食。但即使如此,也须灵药灵丹的补益,否则也会有饮食之欲望。 况且在这极北恶劣之地,每走一步皆是损耗不小。 邴追点点头,但是回过眼来,却是盯着陈浮生的手掌。 陈浮生笑了笑,将掌中握着的三株洪荒灵药,递给邴追。 邴追仔细瞧了瞧灵药,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再面无表情。然后,这个孤僻般的少年转过身,取腰侧兽皮小包,对着灶炉旁的案几微微一抖。 扑嗵~~ 一大砣鲜艳红润欲滴的血肉块,跌落在案几上。 “这......” 哮天犬霎那惊惧,当场呆住,瞠目结舌。 因为血肉跌落的那一刻,原始混沌灵瑞压制血脉的恐怖大气,已经深深震慑了哮天犬,让他情不自禁,惊呼而出。 沉浸于凝视墙壁涂画的晁馗,也突然有感,同样目瞪口呆地盯着案几上的血肉,简直难以置信。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此刻在他的异色双瞳里,这一块血肉之上,笼罩着来自昊界的灵瑞气息,炫丽夺目如氤氲缭绕,但却被某种未知力量收束,难以溢散。 少年邴追却是若无其事,按照日常的做法,洗刷之后开始炖煮肉块。 哮天犬和晁馗皆是暗暗咽一口唾沫,惊心胆颤,互看一眼,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邴追兄弟,你这灵......兽肉是从何地猎杀而来?”陈浮生带着笑意又问。 邴追一边看着炖煮的肉块,一边平静如常的说道: “那地方很远,而且除了我,你们也到不了。” 陈浮生仍是笑道: “远倒是不怕。你说我们到不了,是指路太难行?还是说真的很远很远?” “路上有阻碍,无影无形,不可穿过。”邴追抬起头,瞧了瞧陈浮生那异色双瞳的眼睛,顿时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有办法,看得穿阻碍。你们不行,到不了。” “猎家破幻?”陈浮生默默思索,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约莫盏茶时间,邴追就煮好了肉块,将一大锅端上木桌,随意道:“吃吧,只是不能吃太多,会很难受。” 哮天犬和晁馗,你看我,我看你,再次咽了一口唾沫。要说这两个憨货,也算是在时光长河里,吃过灵瑞血裔。当时是苐天,猎杀的杂血蛟龙。 可这眼前一大锅,乃是真真正正,明明白白的纯血灵瑞! 也不知邴追用的什么法门,居然能将传说中威镇洪荒的灵瑞种,炖成一锅熟肉...... “多谢!”陈浮生率先动手,撕扯锅内的灵瑞熟肉,将一块抛入嘴中。 唇齿一碰,便化为精纯血气,内蕴原始洪荒灵力,滚滚热辣般涌入胸腹间。 陈浮生霎那周身毛孔大开,说不尽的舒畅,称赞一声:“好血肉!” 哮天犬和晁馗赶紧不客气,争先撕扯吞食。 有了时光长河里的经历,他们吃起这一锅灵瑞血肉,也不算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河童和狲喉全都按捺不住,纷纷遁出陈浮生耳外,也开始抢食。 少年邴追在看见狲喉的那一刹那,似乎神色又再微变,唤起一些破碎的记忆。 但他最终也脸色如常,和陈浮生等人一起动手,捞着灵瑞血肉大吃大嚼。 这一帮古怪人,吃着一锅古怪肉,各自嘴**纯血焰,头顶原始洪荒气缭绕大作,吃得不亦乐乎。 未过片刻,一大锅灵瑞血肉被吃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是沉默调息,彻底消化这一场古怪的盛宴。 “邴追兄弟,这是什么肉?” 陈浮生睁开眼睛,随意的语气问道。 “天骁。”邴追也是随意的答道。 扑嗵~~ 哮天犬和晁馗椅子一歪,双双狼狈地跳开一旁,好在没有跌坐在地,避免了尴尬。 两个憨货虽然猜测是灵瑞种,但不敢实足肯定是灵瑞八族的纯血。约莫估计,是类似蛟龙等接近的灵瑞血裔。 万万想不到,刚才吃的,居然真是纯正的灵瑞八族之一“天骁”! 陈浮生也是稳定心绪,笑问道:“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猎杀的吗?” “嗯。” 邴追点点头,仍是不多话,收拾桌上的东西。 陈浮生默默沉吟,如今他已经可以猜测,少年邴追说的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天缺之地”! 河童吃饱喝足,遁回耳内,此刻也是传音说道: “你找到这个机缘之所在地,见到这个离奇古怪的少年,必然与‘天缺’有关!” “可惜我也看不出这个少年的底细,简直匪夷所思。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猎杀灵瑞八族纯血种?” 陈浮生想了想,对邴追说道: “邴追兄弟,你能否带我去那个狩猎的地方,看一看?” 邴追头也没回,仍是收拾着大锅,淡然道: “我说了,你们到不了。并不是骗你。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子。” 陈浮生微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异目。或许,我也能抵达那个地方。” 邴追再才停住手里的收拾,回过头来,瞧了瞧陈浮生的异色双瞳。但他犹豫后,仍是摇头不语,似乎不相信。 “不会让你白走一趟......”陈浮生手掌一翻,掌心里出现半株还天草。 “我以此交换!” 邴追盯着陈浮生掌心的还天草,第一次脸色剧变,流露出极其渴望的情绪。 忽然! 在这个微妙时刻,久久未有声息的“虞妃”,再次发出意念,回荡在陈浮生感应内。 “你个傻瓜!还天草不要随便赠送!我先前救了你一命,也只得了一株而已。你却赶着送一个陌生人?” 但是陈浮生已经开口,摊开了掌心,而邴追也是脸色一变,急速伸手取走了还天草。 此刻再想反悔,已经不可能。 况且陈浮生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好!”少年邴追收起还天草,小心翼翼塞进兽皮小包,认真说道:“我带你去那个地方。若有困难,我可以帮一帮你。但你若寸步难行,就不能怪我了。” 陈浮生微笑点头谢过。 与此同时。 “虞妃”印记里,再次发出一声幽叹: “算了,你送都送了,我也不好多说。但你定要在他身上,多捞些好处,弥补还天草的价值!” “他应是神智不明、记忆缺失,正是捞好处的大好机会。切记,如此良机不可错失!” ...... 第256章 龙栖、昊界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邴追就准备带着陈浮生,开始出发,去那个所谓的“不可抵达”之地。 原本邴追就只想带陈浮生一人前去,虽然没说,但陈浮生看得出来。 不过一直嚷嚷着要去看一看“天缺”的晁馗,却出奇的安静,竟是自愿待在茅屋里,不想挪窝。 陈浮生觉得奇怪,但晁馗也没说理由,只是含糊表示,想多看看茅屋墙壁上的涂画。因为画中意境,对他的修行有极大帮助。 哮天犬也留了下来,说想照顾晁馗,以免他想多了精神错乱。其实哮天犬也是好奇墙壁上的涂画,想知道晁馗究竟看出什么玄虚。 没有两个憨货同行,陈浮生嘱咐一番之后,和邴追离开茅屋,向着外界更北的方向而去。 沿途的环境和陈浮生想像的一样,要加恶劣,寒风冰霜宛若形成实质,每走一步都像走向死亡的深渊。 更可怕的是,所有可见的景象,都被风雪遮掩,茫茫一片,不分天地。如若陈浮生是神将以下的修为,也没有异色双瞳的辅助,恐怕也会死在这路途上。 陈浮生也终于知道,为何极北之地如此广阔,却连北秦本地人也不知晓其所在。因为即便神将,也难以在此长久生存,堪称是人间的一片绝域。 少年邴追却始终如履平地,无论前途是否险恶,都是走得稳稳当当,安然无恙。甚至没有错路,仿佛无数年来闭眼皆知前行。 陈浮生一路跟随,也多次开启异色双瞳的特殊,窥视周围的环境。可惜这片地域对于异色双瞳来说,也是茫然无物。 若非有眼前的少年邴追当目标,陈浮生几乎认为自己也会迷路。顿时对邴追的真实身份,有着更浓厚的兴趣。 “虞妃”自从上次说话之后,又再无影无踪,不知存在。陈浮生有心想询问虞妃,但屡次无功而返,只得放弃。 但是陈浮生已经隐有预感,“虞妃”肯定是认得邴追。只不过一个是时光长河里神秘的“逃者”,一个是极北之地神秘的“留守者”。二者之间,到底又有什么联系?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之后,少年邴追终于又带着陈浮生,站在那个悬崖边上。 “你能看见悬崖吗?还有悬崖去对面的冰径?”邴追指着前方,回头问道。 陈浮生的异色双瞳,微微闪烁,凝视前路。 果然,他发觉自己真是站在一个不存在的“悬崖”边上,面临着无底深渊。然后有一道冰线如路径,直通对面。 而在对面,也同样是悬崖,以及山峦重叠,群嶂迷雾。 “可以,走吧。”陈浮生点点头。 邴追再才流露出一丝诧异,盯了陈浮生几眼,也不多说话,当先向前走去,一步跨过悬崖。 陈浮生小心谨慎,保持警惕,也同样缓步前行,跨过悬崖,稳稳站在冰线路径上。 冰霜寒风迷雾中,二人缓步前行,稳稳来到了对面。 “你能走到这里,证明自己的天生异目,与我差不了多少。”邴追淡然说道。 陈浮生笑了笑,回头一望。 身后再次被风雪肆虐掩盖,已无任何路径可言。 “走吧......” 邴追率先出发,却是走向深山中,继续说道: “先带你去个地方,若你也能见到,那便可试一试带你去我狩猎的地点。但若你连那个幻境也看不见,就不必要再继续走了。” 陈浮生点点头,同时心里琢磨邴追所说的“幻境”。 约莫又走了大半天,邴追来到那个熟悉的遮幕前,指了指,回头道:“看得见吗?” 陈浮生窥探片刻,点头道:“嗯,确实是有无形遮幕。你有法子破解?” 邴追露出一丝笑意,取过背后山羊角弓,仍是像之前那般,嘴里默念,以尖角在遮幕上开始刻划。 陈浮生对于“猎家”手段,其实了解得不多。所以虽说邴追的破解方式并不算高端,但也难以看得明白。 “咦?” 忽然,陈浮生耳内的河童,发出一声惊叹。然后,河童传音说道: “这......好像是洪荒夸夫族祖巫的‘杀羊祭’之法!” “杀羊祭?”陈浮生从未听过这个,不禁大感好奇。 “嗯,我也是听先祖们谈论,所以略懂一些......”河童继续说道,“洪荒时代,混沌灵瑞先天而生,是最强横的生灵。” “后来的巫族,虽说也强大,但对于混沌灵瑞的遮幕、幻境、禁锢等天赋,并无多少破解的手段。” “再后来,是祖巫‘夸夫’率先以诱克幻的独门手法,破解了多数混沌灵瑞的遮幕幻境。” “所谓以诱克幻,就是运用混沌灵瑞也难以抑止的诱惑,制作陷阱,导致混沌灵瑞反而受制,出现纰漏破绽。” “当年祖巫‘夺夫’采用的诱饵,其实就是与混沌灵瑞同生同源的‘沌噩’。所谓沌噩,也就是你以前见过的‘噩孽’的祖先......” “传言,混沌灵瑞先天而生,形成灵瑞八族,已经耗尽了混沌开辟的先天精气。但依然有残缺的混沌气形成了‘沌噩’。” “沌噩也可以说是半个灵瑞,但因为残缺,所以难以最终成形。但因如此,反成了混沌灵瑞最渴望的大补之物!” “当时洪荒时代,散落大地的沌噩不知踪迹,唯独祖巫‘夸夫’懂得捕捉。其中有一种,生有尖角,巫族称为‘山羊’。祖巫夸夫捕山羊为祭,以诱克幻,最终形成‘杀羊祭’的破幻之法。” 陈浮生听完河童的解释,不禁感叹河童果然是先祖宝贝,懂得如此多的远古秘闻典故。 一直以为河童说“山羊”与夸夫猎家有关,是和晁馗斗嘴取笑。万万想不到,并不是玩笑,而是确有其典故。 此刻,陈浮生再看邴追手里的山羊角弓,就有了几分凝重的神色。 虽说此弓看着普通,只有造型有异。但若能破解眼前的遮幕,必然是一件了不得的神器之弓。 随着邴追结束破解,遮幕上的裂缝出现。他率先戳破裂缝,跨步而入。陈浮生也提高警惕,随同而入。 转眼间,眼前改天换地,竟是一片世外桃源! 邴追并非是第一次前来,所以神色如常,缓步前行。 但是陈浮生却是初次感到这天地大变的幻境,遍眼皆是美景仙境,宛若传说里的昊天瑶池、昊界琼景,美不胜收。 “你能看见吗?”邴追回头问。 陈浮生感慨点头:“想不到在这极北之地,居然有此世外桃源!若非身在人间,我几乎以为是到了昊天之上!” 陈浮生肯定是没去过昊界,但耳熟能详,多次听闻三界之昊界的玄奥美景,远胜人间。 传说中的昊界,在三界划分之时,将所有原始大地上最美最玄的美妙之境,全都挪移到了昊天之上。 东极不周山、西极昆仑山、瑶池、琼峰、云梦泽等等,多数原始大地上千秋万古美景,全都因为移至昊天,而从此不在人间。 “走,我先带你去几个地方转转。我想看看能否拿到制箭的材料......”邴追再次率先走去。 陈浮生一路跟随,目不暇接的欣赏周围美景。 但他也能看出,这个世外桃源般的美妙区域,被无数遮幕分隔着。此刻处身之地,并非全貌。因此可想而知,这片区域实则是大得惊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陈浮生也是心中疑惑。 唯一的解释,或许是像冥狱的黄泉路上一样,上古的遗迹遗址留存至今,被某种大威能手段制成幻境。除非有独门手段破解进入,否则永世无人知晓。 “到了!” 邴追指着前方山谷里,矗立的那座华丽小屋。 陈浮生抬眼望去,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触!就像一个游子,突然回到家乡,止不住的兴奋激动,心跳怦怦跃起。 “父!” “砖动!” 忽然,耳内的狲喉,发出惊讶的字音。 陈浮生瞬间明白过来。 并不是他在心悸感触,难以自抑。而是耳内狲喉保管的“敲门砖”,在发出不可抵抗的剧烈意志,想要冲出来,扑进那个小屋。 “难道与真龙有关?!”陈浮生顿时又惊又喜。 因为能让“敲门砖”如此兴奋难抑,甚至按捺不住的诱惑,只有来自纯血真龙的气机。 毕竟贞胧山的龙骸之灵,全都转移进了敲门砖内。而当初的“天禄”也多番嘱咐,要收集复活真龙姐姐的灵物,相助真龙复生! 陈浮生示意狲喉安抚“敲门砖”,不动声色,随着邴追踏入这间神秘莫测的小屋。 进门的刹那。 其实已经不用敲门砖多么兴奋,陈浮生自己都按捺不住,心血开始沸腾。 因为他手中的无间龙雀、敲门砖、逆鳞、龙骸灵山等等一切,全都和坠落人间身亡的龙骸有关。 从进门这一刻起,陈浮生自己都感受到屋内,有着浓郁的昊天真龙气息。 就像有昊天真龙在这里栖息、生活、修炼,一应物品摆设,都有着独特的真龙道蕴,萦绕沉浮于各个角落。 若是旁人,即使陆地神仙的修为,恐怕也难以感应到。毕竟此地神秘莫测,绝对是有封印和遮蔽,难以窥探。 但陈浮生却是例外,因为他和真龙的缘分实在深刻。相当于自身道行内蕴里就有真龙气息,感触不分彼此。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浮生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而是在昊界! ...... ps:新的一月,跪求月票!请各位读者把月票留给我,感激不尽!本书的成绩,需要各位的支持,也希望更多人看到。月票很重要,请投给我,谢谢!! 第257章 寄养之地 “你在干什么?” 陈浮生从感受真龙气息的震憾中,平复心绪,回头发现邴追坐在一个案几前,纹丝不动,仿佛神游物外。 “我在等待箭头材料的出现......”邴追淡然道,仍是一丝不苟地盯着案几,似乎下一刻就能发现他想要的东西。 陈浮生大感好奇,走到近前窥探这个华美雕琢的案几,除了依然有真龙气息留存之外,毫无其他的异处。 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孵化”出材料的玄妙物件。 “你以前获取制箭的材料,就是从这小屋里得到的?”陈浮生又问。 “嗯。”邴追点点头,但又说道:“还有两座小屋,一共是三处,可获得箭头、箭杆、箭羽。” 陈浮生啧啧称奇,这听起来就像一种安排好的方式。 “所以你每次缺少箭矢,就来这里获取材料吗?”陈浮生随口问道。 但是邴追却突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陈浮生。 陈浮生觉得莫名其妙,不禁皱眉道:“怎么了?” 邴追的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陷入一种古怪的纠结里,他不禁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又有些痛苦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我只记得,只要来到这小屋里,就能得到制箭的材料......” “但你说,每次缺少箭矢,就能来这里找......我想了想,似乎我不知道来过几次......也不知道,现在等着,能否得到材料......因为我的箭矢还没有用完。” 他这话说得有些颠倒混淆,陈浮生听了琢磨半晌才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只有用完了箭矢后,来到这里,才有新的材料出现?”陈浮生追问道。 “嗯,记忆里好像是这样。”邴追点点头,但眼神中依然迷茫。 陈浮生也不知如何说起,因为他既不知邴追的状态,也不知邴追的经历,更不知邴追所谓的记忆是真是假。 “那要万一你此次前来,得不到材料呢?”陈浮生又道。 “那就离开此地,先去狩猎,用完了箭矢再说。”邴追微微一叹,终于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我能看看你的箭矢吗?”陈浮生逾发好奇。 “可以。”邴追也不拒绝,从腰侧兽皮小包里,取出一枝箭矢,递给陈浮生。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邴追的箭矢。 在这一刹那。 无论是“敲门砖”,还是“逆鳞”、甚至自身神通“翻天印”,以及耳内沉睡般的狲喉,全都因为箭矢的出现,异样震动,导致心悸沸腾。 身心不可自抑! 陈浮生的心跳怦怦震响,身心内外皆有着极度的渴望,想要吞噬这枝箭矢,想要占尽这箭矢里的所有精华内蕴。 他竟是万万没想到,邴追取出这枝箭矢,却有着“真龙之牙”、“麒麟之骨”、“鲲鹏之羽”! 凶威鼎盛的真龙内蕴感应,来自于箭头; 坚固凝厚的麒麟浩瀚感应,来自于箭杆; 雷霆电掣的鲲鹏迅猛感应,来自于箭羽; 一枝箭矢,赫然包含了混沌灵瑞三族的气息,简直是难以想像,匪夷所思至极! 陈浮生终于明白,为什么邴追可以猎杀一头“天骁”。因为能射出此箭矢的能力,以及箭矢与神秘巨弓的组合,完全超乎想像。 压抑着心血沸腾,又安抚着狲喉和敲门砖的躁动,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你这枝自制箭矢,材料来源,皆是你说的三座小屋?” “嗯。在我记忆里,确实如此。”邴追点点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并不出奇。 那么也就是说,三座小屋,分别是昊天真龙、昊天麒麟、昊天鲲鹏等三族,皆是曾经在此居住过?......陈浮生的念头飞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不可思议的想法。 “河童!” 陈浮生呼唤出河童,又对邴追说道: “我有些想法,有些猜测,咱们共同琢磨,看看能否得出一些推论。” 河童飘浮而出,蹲在陈浮生肩头,也是好奇地打量周围环境,显得颇有兴致。 邴追之前见过河童,神色间也无多少变动,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你们觉得,此地是昊界吗?”陈浮生问河童和邴追。 “不,此地是人间,人间的北极,我记忆里是这样的。”居然是邴追首先开口答道,而且说得非常肯定。 “我认为不是昊界,虽然我也没去过昊界......”河童巡视周围,也是琢磨着说道: “如若是昊界,必不可能有这多遮幕存在。混沌灵瑞向来骄傲无比,在自家占据的界地,并不屑于广布遮幕幻境。” 陈浮生此刻也认同这个观点,立刻又说道: “虽不是昊界,但我可以肯定,此地有不少混沌灵瑞八族生活过的所在。难道是昊界灵瑞在人间留下的一个生存之地?” 邴追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陈浮生和河童,希望得到答案。毕竟在他记忆里,暂时想不起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河童巡视了半晌,突然说道: “我或许知道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浮生和邴追,顿时都注目河童。 河童悬浮在二人面前,有些自傲的解释说道: “据本童子所知,三界在划定之后,有着三方遵守的规则!” “这个规则,用俗话来说,就是无论人族、巫裔、灵瑞,皆不可任意出没对方的界地。” “因为当初的三界划分,相当于把整个原始大地,割为三方。而三方的界线,需要各自源源不断地历久保持、维护。既相当于边关防御线,又相当于阻隔对方气运的禁线。” “但是,规则虽是规则,却并非适用弱小者。所以从古至今,八境陆地神仙以下的修行者,无论人族、巫裔、灵瑞,皆可找到漏洞,往返穿梭于三界内外。” “而那些八境陆地神仙或以上的,强大修行者们,却受规则限制。若要出入三界,必付出惨重代价!” 河童说到这里,看向陈浮生,笑道: “所以,你能见到晁馗和小师叔来去人间,但见不到更强大的巫裔踪影。” “还有你之前结交的那个疑似麟兇‘天禄’,确实是八境陆地神仙实力,可为何只是一个童子身?” 陈浮生顿时说道:“你的意思是,受到规则限制,它们必须压制修为?或者说,压制本体?” “是的!”河童点头道。 “人族除外。无论是强大巫裔还是强大灵瑞种,它们的本体远远超越人族,是你难以想像的庞然强横。” “也可这么说,但凡纯血祖巫后裔、纯血灵瑞八族,诞生便是八境陆地神仙。它们若想越界,进入人间,只能压制本体。” “但是,压制之后,必然因为本体削弱,而导致实力下降。这是非常危险的事,需要另一种手段来弥补!” 河童说到这里,指了指屋内环境: “弥补的方式,就是压制之后的幼年期,在某个自家幻境里,适应成长一段时间。等到适合在人间出没,方可离开。” “所以,此片地域,可称‘寄养之地’!” 陈浮生恍然大悟,知道这一段典故之后,再看屋内,便觉得合情合理。 难怪此地只有灵瑞气息,却无灵瑞踪迹。看来在此生活过的灵瑞种,寄养之后,适应人间,已经远离而去。 邴追听完河童的讲述,目光中异色连连,似乎是触碰到许多记忆碎片。他不禁又有些痛苦,抱着脑袋,沉声说道: “是的......似乎是你说的那般......我好像想起来了,我在这里也居住过......和几个小孩子,相识......生活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制箭的材料,是那些相识的小孩,赠予你的?”陈浮生问道。 “嗯,应该是这样......”邴追恢复了一点平静。 此时此刻。 陈浮生心里突然涌现极其荒谬的剧烈感觉。 他突然想到—— 或许在贞胧山身亡,那一位“天禄”所说的真龙姐姐,就是在这寄养之地生活过......也许,曾经结识了邴追...... 或许进入冥界的“天禄”,此前也在这寄养之地生活过,同样也应该结识了邴追...... 或许当年传奇四人组之一的鲲鹏姑娘,也在此生活过,也曾经结识了邴追...... 之所以陈浮生有这样荒谬的想法,是因为他对箭矢的感应过于渴望深刻。对于这间小屋的熟悉感,也过于深刻。 如若是其他的真龙种,也许有感触,但不可能深刻到骨子里,甚至触碰到他的道行内蕴。 只有息息相关,气机同源,方可有此独特的接触感应。 正所谓“人生之际遇,犹若风云变幻,莫度难测”...... 一念至此。 陈浮生不禁打量着邴追,又有个荒谬的想法,沉声问道: “邴追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多大岁数了?” 邴追闻言一愣。 河童也是忽地愣住。 陈浮生有此一问,也是有他的道理。 当年的鲲鹏姑娘已是五百年前的前辈,即使真龙姐姐,也在二百年以上。最近的天禄,说不定在此前也下界许久了...... 如若邴追真的和这些寄养之地的“小孩”,相识后居住过......那么邴追的年龄,不可能是眼前这般十六七岁。 “你......我......”邴追愣住的神色,不断开始扭曲变幻。 似乎陈浮生这一问,犹若惊雷霹雳,霎那轰碎了他脑海里的残缺片段,虽重新变得紊乱,但乱中开始逐渐清晰,不再是之前那般混杂浑浑噩噩。 “我......” 邴追越变越是脸色凝重,忽地站起身来。 他目光如有雷电,巡望每一个角落,以一种毫无稚气,犹如沉稳长辈般的声音,大声道: “我,难道在此生活了一千年???” ...... ps:求月票!又是新的一月到来,希望各位读者把月票留给我,投给本书。感谢感谢,作者六道神醉,鞠躬致谢!! 第258章 顿悟、掠夺 邴追说完这句话之后,气质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本看似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但隐隐已有着成熟沧桑的感觉。 “我要出去走走,或许能记起更多的东西......” 邴追摆摆手,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的箭。”陈浮生举起手中的特殊箭矢。 “此箭赠予你,多谢你令我唤起不少回忆。”邴追回头道,“我也看得出,此箭对你也有极大帮助。只可惜我手中不多......” 说完,邴追离开小屋,独自出去追忆往事。 河童也跳将起来,笑道: “我也出去转转,这地方是昊界的‘寄养之地’,应有许多玄妙的昊天见闻。” 说完也是遁影出去,追着邴追去散心。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陈浮生盘膝坐在桌案边,再次呼唤一声: “敲门砖!” 瞬息,敲门砖急不可耐地纵影而出,围绕陈浮生打转,宛若有阵阵龙吟在砖上浮现,隐隐显出真龙之影。 “去吧,此处是纯血真龙栖息之地,对你应有帮助。”陈浮生笑了笑。 敲门砖顿时兴奋,当即扑向一个角落,也不知在捞什么好处。 陈浮生却是聚精会神,开始琢磨适合此地的一种布道—— 逆鳞之法! “逆鳞”,是当初天禄亲手赠予他的“真龙本源”之一,也是贞胧山龙骸遗留的最珍贵遗产。 昊天纯血真龙种,自诞生以后,便有陆地神仙之境。而在此境界,真龙最强大的威能实力,皆是来自“逆鳞”。 所谓“逆鳞一触,龙威难阻”! 若是用俗话来说,就相当于龙之逆鳞,乃是激发真龙潜能,瞬间暴发最强实力的一种天赋本能。 陈浮生正因为掌控“逆鳞”,才会将无间龙雀激发为道珍剑首之威,从而斩出最强大的真龙一剑! 这一剑,包含道珍剑首、龙骸灵山、真龙之法,堪称陈浮生手中除了敲门砖之外,最强的攻势。 所以逆鳞之法,也是陈浮生不可放弃的神通,必然要将其布道于灵山之上,成为将来晋升小乘尊者,冲击八境陆地神仙的重要依仗。 他此刻紧守一心,沉浸自身自创灵山,开始像之前推演“九鼎符”那样,反复进行琢磨、演练、感悟...... 逆鳞之法,并非十大派的传承,对于人间修行者来说,原本就有许多锢桎。但陈浮生却是例外,有了龙骸灵山以及逆鳞,再加上环境里的浓郁真龙气机,推演感悟可谓一帆风顺。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陈浮生居然经历了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持之以恒推演感悟“逆鳞之法”。 此刻,他已经感觉到整个屋内,熟悉的真龙气机,以及纯血龙种的道蕴,在逐渐衰退、减少、虚弱...... 陈浮生睁开眼睛,结束了此次收获颇丰的神通顿悟。 放眼一望,不禁有些好笑。 因为在这间真龙栖息的小屋内,原本满目辉煌的环境,已经是千疮百孔,几乎快要丧失所有精气神的内蕴。 敲门砖似乎吃得盆满钵满,悬浮在陈浮生身边。 平平无凡的砖上,那一缕真龙魂魄的印记,逾发显得清晰夺目。就像真有一条昊天真龙,在此砖上栖息,等待彻底现出真身腾飞,一鸣惊天。 陈浮生并指一点,完成了掠夺的敲门砖再次遁入陈浮生体内,宛若沉眠。 陈浮生已经感应到,敲门砖已非往昔! 一股庞然充沛的昊天气息,在敲门砖中蕴孕而生。或许再经历几次这般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敲门砖就会有一场改天换地的大变! 到那时,曾经承诺过天禄,要让敲门砖上的真龙姐姐复活之事,或许真有可能完成。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环视屋内。 他自己所获也很多,对于逆鳞之法的推演感悟,也达到一个即将圆融无缺的程度。 如若极北之行一切顺利,那么他再次返回东唐浮生灵山之后,以本地气运气机辅助,冲击布道大成,便有实足把握。 陈浮生满意起身,迈步出了小屋。 三天三夜的时间,邴追和河童都没有返回,看来在外面散心也很沉迷。 果然,未走片刻,陈浮生就见到邴追和河童,坐在一块岩石上,指点着周围环境,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推论。 一个是记忆缺失的“被遗忘者”,一个是逃离洞天星河的“先祖宝贝”。二者之间,也不知哪来这多共同话题。 就连陈浮生靠近过来,邴追和河童都依然谈得兴起,毫不在意陈浮生的来临。 “你自己前去看看,另外那两间小屋,对你应该也有极大帮助。” 邴追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又对着河童开始讨论。 陈浮生不禁摸了摸鼻子,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成为被忽视的对象。 他笑了笑,悠悠然地向着前方探索。 在异色双瞳的窥视下,陈浮生很快就找到另一间小屋。从外观上看,与之前那间差相仿佛,同样是灵瑞居住所在。 再次有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鲲鹏!” 陈浮生若有所思,大步而入。 进屋之后,环境果然是鲲鹏气息浓郁,处处蕴藏着昊天鲲鹏的道蕴,以及来自昊天的凝藏气运华彩。 比起那间纯血真龙的居所,这间小屋,很明显带着鲜明的个人风采。摆设更奢华,诸般物什也琳琅满目。 “嗯,还是鲲鹏姑娘更懂生活......” 陈浮生微微一笑。 狲喉已经急不可耐,像之前的敲门砖那样,欢呼而出。 由于血脉里已经有着浓厚的鲲鹏烙印,所以狲喉对于这间屋所,有着无比渴望的占有欲。 “去吧,尽你所能......”陈浮生话未说完,狲喉已经冲了出去,也不知找到什么好东西。 陈浮生并没有关于鲲鹏法的神通,所以此间居所对于他来说,回忆多于实际。 有狲喉在这里折腾,已经不用他多么关注。 陈浮生转身离开,寻找最后一间居所。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来到那间同样外观的小屋之后,浓郁无比的“麒麟”气息,扑面而来。 进到屋中,陈浮生盘膝坐下,继续聚精会神,紧守一心,开始布道感悟下一个神通——翻天印! 翻天印,是昊天麒麟的天赋真传。三界未分之前的麒麟一族,是天地间唯独能与真龙一族,在力量和凶威上,相持争锋的灵瑞。 世间皆传真龙之躯,乃是至强至刚,天地唯一。 其实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混沌灵瑞八族,如若单说本体身躯之强盛刚猛,麒麟与真龙,二者之间难分高下。 若单论本体,真龙一族胜出的是血多命长,可持久战。而麒麟一族胜出的,却是蓄势极至的暴烈刚猛。 所以在远古之世,真龙与麒麟争锋,要么是一方血多胜出,要么是一方猛攻胜出。各擅专场,难言优劣。 天禄私自传授陈浮生的“翻天印”之法,就有着麒麟一族鲜明的特色。所谓一力击之,翻天倒海,当如是也! 对于陈浮生来说,如此至刚至猛之麒麟法,也是必不可放弃的神通。并且此神通,也极有可能在将来进化仙法。 时间缓缓流逝...... 陈浮生沉浸在推演、感悟之中...... 也不知过了几天几夜,陈浮生已经感应到环境内的衰落,麒麟道蕴的消散,再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纯血麒麟居所,已经颜色尽褪,宛若岁月剥离,留下的只有落暮与陈旧。 这代表着陈浮生掠夺了此处内蕴,所获颇丰。 陈浮生满意起身,再次离开此屋。 屋外似乎永久处于清朗光亮的普遍环境,从未有黑夜降临。遮幕高空上,虽不见日月,但丝毫未有影响。 陈浮生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在这个寄养之地,大概待了十二天左右。而这一场意外的机缘奇遇,也令他获益匪浅,有了返回浮生灵山之后,布道大成的实足把握。 “父!” 狲喉的欢叫声中,一个雷霆电掣的稚嫩身影,冲到眼前。 陈浮生居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定了定神,看着扑到身上的狲喉,发觉它依然是粉妆玉琢的完美模样,并未有变化。但是在气质上,以及不可思议的速度上来看,狲喉也是获益匪浅。 “感悟得怎么样?”陈浮生微笑着摸了摸狲喉的小脑袋。 “鲲鹏,盗。”狲喉吐出字音,表情显得很满意。 陈浮生笑着点头,这个意思是狲喉也悟到一些鲲鹏盗门传承,又有了新生的手段。 “浮生......” 河童和邴追一起,也是迎上前来。 “你好像变了!”邴追凝视陈浮生一眼,脸上微有异色。 陈浮生点点头:“偶有收获,多谢邴追兄弟带我来到此处。” 邴追却是摆手道:“无须客气。其实应是我多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恐怕我一直仍在浑浑噩噩的熬日子。” “你的记忆怎么样?”陈浮生不禁问道。 “回忆了一些,但不多......”邴追脸色恢复坦然冷静,说道,“不过,我已经和河童分析推论,之所以在此来取制箭材料,并非是箭矢耗尽之后,便可获得。” “而是,每一次的制箭材料,皆是我自己留给自己的!” 陈浮生顿时惊讶,看向河童,确实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推论。 河童得意的笑道: “推论此事的结果,令我耗费不少精气神。总之说来话长,此刻不是说话的时侯,因为你即将出发去天缺之地。” “是的,你我要快些赶去!”邴追接口道,“据我回忆,我所见的‘天缺’,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在改变方向位置。” “或许,再迟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天缺的存在!” ...... ps:求订阅求月票!新的一月,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支持,感谢大家!! 第259章 少女璇玑 此刻。 距离浮生灵山约莫千里之外。 茂密苍郁的树林间,一个光华流转,诸般玄妙璀璨的“圣”字,莹莹沉浮不已。 “圣”字内依稀有个钟灵毓秀的儒雅身影,如圣如仙,正是嫡圣萧遥铘。 在“圣”字旁侧,还侍立着两位美若天仙的侍婢,皆是红裙舞带,气质容光艳射。 但即使是这般成熟美艳的侍婢,也难以遮掩另一位少女的灵秀恬美。 站在“圣”字与侍婢旁边的,正是那位被称为璇玑仙子的嫦门少女。虽仅十三岁年华,但容颜秀丽无俦,乃是天生美人胚子。 此时此刻。 “圣”字内的嫡圣萧遥铘,隐约目光宛若穿过千里遮幕,遥遥凝视着那座犹如洪荒巨峰,接天插地般存在的五色五土灵山。 左侧的侍婢,沉默之后,踌躇着低语询问: “主人,是否要奴婢前去刺探一番?若有良机,奴婢愿以性命接引主人降临。” 攻打一个大圆满神将的自创灵山,这些人并无任何经验。所以只能依靠往常的判断,先行刺探。 虽说嫡圣萧遥铘已是陆地神仙境界,覆灭区区一座灵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但毕竟是嫡圣,尊贵之躯,岂能庸俗不堪的闯入别家灵山?所以这个侍婢自告奋勇,想用自己性命垫底,以堂皇的方式,接引嫡圣降临灵山,有了出手的理由。 当初嫡圣针对贞胧山,争夺龙骸的时侯,就是先用六神将前驱打底,后有侍婢再次现身,然后有了理由,再才被侍婢接引,堂皇降临而至。 这名侍婢说完之后,静立等待旨意。 “圣”字内的嫡圣萧遥铘,并未说话。 旁边的璇玑仙子,却是悠然一笑,低语道: “他是世间唯一的自创灵山,众所皆知是道门弟子,也与瀛靈福地的雍昼交好。你们儒家稷宫,攻打道门的浮生灵山,若无适当的理由,恐怕后果不是那般好收场。” 两名侍婢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觉得璇玑仙子多管闲事,惹了自家主人不高兴。 其实抛开萧遥铘与陈浮生的恩怨不说,世间若有陆地神仙想要出手,攻打别家别派的圆满灵山,确实在道义上站不住脚,遭人诟病。 一般来说,若是圆满灵山有罪,皆是自家的福地,或本派的大能高手出面惩罚。无论毁山还是杀人,皆是自家的事。 但要是别家别派的大能高手,前来打杀,那就是另当别论。无论有没有罪,十大派尽皆要护短,不会坐视不理。 这也算是历历代代以来,修行十大派的潜规则。 虽说陈浮生与道门的关系,扑朔迷离。但他名义上是道门弟子,又有着世间独一份的自创灵山。如此名望,如此羁绊牵扯,道门就算不喜欢陈浮生,也不能眼看着陈浮生去死。 当然,此刻的萧遥铘和璇玑仙子,却是知道,各家福地圣王圣主,已经不可能再现世出面。 要是萧遥铘执意击杀陈浮生,恐怕道门也只能眼瞪瞪看着,最多骂几句。 毕竟要护短,就要与萧遥铘打一场。 如若圣王圣主不出,当今之世,无任何一人,敢说能跟嫡圣萧遥铘叫阵。 稷宫半步圣王,嫡圣之躯,世间无人可比! “灭他的灵山无用,我要灭的,乃是他本人。”萧遥铘淡然的声音,缓缓传出。 璇玑仙子微笑道:“确实。自创灵山者,身与气运合,非比寻常的圆满灵山。即便毁山,亦能重建,最多损耗灵物而已,难以伤及根本。” 萧遥铘此次驾临浮生灵山,就是等待了许久之后,确定陈浮生的灵山稳固,人皇血不会有意外,再才前来灭绝后患。 不杀此子,嫡圣道心有缺! 但是萧遥铘也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成就了自创灵山,还是坐不住。竟离山而去,不知踪影。 即使萧遥铘出手,灭了浮生灵山,但没杀到本人,也算失败。况且,还要背一个以大欺小的骂名,对嫡圣声誉有损。 所以萧遥铘沉吟难决,暂时驻足观望。 片刻后,萧遥铘又问身旁侍婢: “蛊门桑酋螺,传来讯息与否?” 侍婢恭敬答道: “奴婢确实接到传讯,桑圣子只是说,北方并无陈浮生的下落。如若陈浮生去往极北之地,已非蛊门权掌范围,所以无能为力,不知其动向。” 萧遥铘继续沉默不语,原本想要桑酋螺出手,探知陈浮生下落之后,既可毁灵山,又可转瞬前去杀人。 但这一场预谋又再落空,陈浮生居然远遁极北之地,了无音讯。 “若我猜得无错,此人定是去寻找‘天缺’?或是‘北冥’?他自身修行之道,难道与天缺和北冥有关?”璇玑仙子低语道。 萧遥铘缓缓道:“此子精通符法剑法,又有占卜问卦之能。我料想他应是占卜到布道神通的路途,所以前往寻找天缺或北冥。” “哦,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决心,妄图找到天缺之地和北冥之地。世间即便陆地神仙,也难踏足之处,他居然还敢去?果然是出奇之人,必有出奇之处!”璇玑仙子淡然一笑,语气中却颇有些赞赏。 她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但言行举止,皆是落落大方,成熟稳重,与嫡圣萧遥铘并肩并语,也不弱一丝气势。 “圣”字内的萧遥铘,微不可察地瞥过眼光,盯了这位璇玑少女一眼。 其实就连萧遥铘,也不知这少女的底细。 璇玑,是少女自称之名。但在嫦门内,并无名叫“璇玑”的著名天骄。神嗣寰榜上,也并无她的名字。 但偏偏赵胤禛对此女颇为看重欣赏,拉拢加入,与萧遥铘和桑酋螺并肩议事。 桑酋螺是蛊门当代大师兄,位同圣子储君,必定是将来蛊门的又一位圣王圣主。自从得到苇驮“婆娑双树”的气运,距离陆地神仙仅一线之隔,实力非同凡响。 萧遥铘自己更不必说,甚至稷宫之主的位置,都不见得瞧得上眼。目标直指洞天天仙,将来必定飞升。 但自从得知“三千大道被占据”这个绝世秘密之后,萧遥铘再才甘心在人间界暂时蛰伏,等待圣主闻仲的好消息。 所以萧遥铘才勉强与赵胤禛联手,一来相助其登上人皇大位,二来也是借机多捞好处,为将来飞升做准备。 萧遥铘勉强看得上赵胤禛和桑酋螺,但难以勉强看得上这个璇玑少女。 而且此次前来浮生灵山,这位璇玑仙子也是不约而来,根本不是萧遥铘邀请,自己就跟着来了。 “我若毁山灭人,不知璇玑仙子有何良策?”萧遥铘淡然问道。 璇玑仙子嫣然一笑,看了看“圣”字隐约的萧遥铘,说道: “你问我?我只是来看看传说中的人皇血,也未打算什么毁山什么灭人。萧嫡圣尽管出手,不用等我有何良策。” 这句回答,顿时让两名侍婢更是脸色难看。想不到这个“小贱人”,居然当面奚落嫡圣主人。 果然,萧遥铘暗哼一声,不再多言。当即“圣”字光辉闪烁,宛若一道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名侍婢也是瞪了璇玑仙子一眼,双双遁影而去。 茂盛的树林里,顿时只剩下璇玑仙子一人,安静幽幽。 “名声很大,肚量却小。” 璇玑仙子远望嫡圣离开方向,嗤笑一声,随即又似自语般说道: “难怪她评点儒家时,说什么皆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嗯,也算说得没错......” 璇玑仙子低语之后,脸上浮现出复杂情绪,第一次有着挥之不去的哀愁和黯然之色。 但她随即又再恢复灵秀的气质,目光远望浮生灵山,想了想,笑道:“人皇血......我还是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人皇血......” 说完,身若飞鸿轻烟,宛若画外之仙影,瞬息而没。 ...... ...... 极北之地。 在邴追的带领下,陈浮生亦步亦随,又再走了大约四天四夜,穿过无数仿佛不存在的无形遮幕之后。 终于,又再来到一个孤立陡峭的“悬崖”边上。 这一次,前方再无任何路径。 只有一片茫茫虚无般的天地,就像万物不存,只有空空无也的天,空空无也的地。 陈浮生的异色双瞳展现目力极至,抬眼远望,可见极远无形无色的“远空”之上,呈现出一条仿佛裂缝般的沟壑。 “这就是天缺?!” 陈浮生感慨万千,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天缺”。 “你看得见吗?”邴追回头问道。 陈浮生微笑点头:“若我看得无错,这条天现裂缝,应该是即将远离,有越来越淡化的趋势。” “嗯。”邴追流露出赞赏的神色,说道:“你确实是天生异目,与我一样有破幻之法!” “你说得无错,据我回忆所知,每隔一段时间,这种特殊的天现裂缝,便会蜿蜒远离,不知去往何方。但是,它又能在许久之后,再次返回。” 陈浮生与有同感。 并且也能猜测得知,世间历历代代,有幸窥见到“天缺”出现的那些幸运儿,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不一样的。 所以也就是说,当年白起见到的“天缺”,和此刻见到的“天缺”,应该不是一个方位。 甚至,不是同样的“天缺”! ...... ps:跪求订阅啊!感谢各位读者,不要让作者饿死了啊!新人写作不易,能支持就支持下,谢谢! 第260章 鸟形、巨剑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地,然后聚精会神地观察远空上那一条裂缝沟壑。 既然已经抵达“天缺之地”,而且天缺也暂时没有消逝,那么趁此良机,要好好琢磨窥探一番。 他的异色双瞳展尽目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象。 身旁的邴追则是挺拔站立着,神情肃然,左臂前伸,右臂屈起,双臂若弯弓,并且已经取弓在手,搭箭上弦。 邴追再次进入那个守株待兔的状态,全程一丝不苟地瞄准远空裂缝,等待猎物的来临。 这是他烙印在骨子里的举动,也是记忆里最深刻的存在感,几乎不用如何思索,到来即开始张弓搭箭。 在这仿佛并不存在的“悬崖”之上。 陈浮生盘膝坐地观望远空,邴追挺立张弓瞄准远空,皆是互不干扰,却又显得场面诡异,颇像一副永久定格的图画。 “嗯?”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 嗤~~ 耳边传出射箭之声。 邴追一箭射出,几乎如瞬息雷霆,霎那消逝于远空外。 而在陈浮生眼中,他所见到的,有一缕从裂缝沟壑里“溢散”出的微光,被一箭穿为虚无,再也不复存在。 “太弱了......”邴追喃喃低语,继续张弓搭箭,开始等待下一个猎物。 陈浮生终于明白过来。 “邴追猎杀的灵瑞幼年‘天骁’,就是从这裂缝沟壑里‘出来’的?” “那岂不是可以说,裂缝的背面,就是昊界?” “天缺,天缺,其实就是昊天的一个缺口!” “蓝公子说,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窥探到‘天缺’,得到一缕焚天剑意的传承。那么也可以说,是来自昊界的传承。” “如此强大的传承,必然不是血裔神兽,而应该独属于昊天灵瑞种。那么,究竟是哪一种?” 真龙、麒麟、凤凰、鲲鹏、血犼、螣蛇、金乌、天骁......混沌灵瑞八族,逐一在陈浮生脑海里掠过。 但他对昊界灵瑞种的传承,认知也不多。实在难以揣测,焚天剑意的传承,究竟来自于哪一族。 此刻,虽说他已经抵达传说中的“天缺”,但却是没想到,并不是人来了,便能见到所谓的“焚天剑意”...... “蓝公子是如何得授的呢......”陈浮生默默沉思,心中暗暗有些自责,没能问清楚蓝公子当时的经历。 而且蓝公子说得也比较含糊,只说是自己得天传授。 忽然。 河童焦急的声音传出:“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可把我急死了!!” “嗯?”陈浮生疑惑,传音问道,“你出不来吗?” “我被堵在你耳朵里了!似乎有什么禁制,令我动弹不得,难以遁身出来啊啊!!” 河童又气又急,显得很是烦躁。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缺,让它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禁制?”陈浮生皱眉,“那为何我和邴追,可以自由出入?而且我也并未感觉到有何禁制。” “这我哪知道啊......问题是现在的我,出不来!”河童没好气地嚷道。 陈浮生立刻沟通狲喉,狲喉顿时发出字音:“可以。” “你出来试试。”陈浮生大喜,也不明白为何狲喉可以现身,而河童却不能现身。 话音中,狲喉遁影而出,化为微光笼罩的婴孩之躯,坐在陈浮生肩头上。 河童亲眼见证,不禁又再气急败坏:“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都能出现,而我却受到禁制!!” 邴追并不关注这爷仨在闹什么,仍是一丝不苟瞄准着远空,继续他的职责和存在感。 陈浮生看了看狲喉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想了想,心中一动,不禁传音说道: “狲喉有昊界鲲鹏血脉,邴追有特殊经历,或者身上也有特殊血统。而我,或许是因为焚天剑意,与昊界有关。” “唯独只有你,与昊界并无关系,所以出不来?受到某种无形的压制?” 河童细细一想,确实是有道理。 它虽是洞天宝贝,但毕竟洞天不在三界内,与昊界确实是没有任何关系。 但越是这样想,越是心中难受。既然来都来了,却见不到渴望已久的“天缺现象”,不禁心中郁闷至极,气呼呼地不再说话。 陈浮生说完之后,又有个想法,缓缓道: “‘天缺’虽然按照邴追所说,不定时间内会移走。但我认为,这片区域,才是真正的天缺之地!” “因为蓝公子,曾经在另外并不险恶的区域,见到天缺。那便证明,我们眼前这片存在着昊界禁制,生人勿近的特殊区域,才是真正的天缺。或许,就是通往昊界的门路!” 河童听到这些分析,更是心痒难搔,嚷道: “别说啦!我又看不见!” 陈浮生笑了笑,转眼看肩头坐着的狲喉,心中一动,不禁说道: “要不然,你附身狲喉体内,看看行不行?毕竟它是昊天种,与我这人族身躯不同。” 河童顿时大摇其头,嘀咕道:“你家狲儿子太危险,我可不愿意进它的身。不行不行......” 狲喉听见河童的唠叨,不禁嘻嘻一笑,若有金焰的眼瞳一转,突然吐出字音:“人皇,经。” 陈浮生听了顿时大喜,也是点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河童,你可进入人皇山海经,然后借此经篇存身,再入狲喉体内,不就避免了危险么!” 河童一听,也是大叫一声:“对啊!” 人皇山海经,虽是残篇,但毕竟是三界之内大名鼎鼎的无上瑰宝。陈浮生身上宝物众多,但要说最珍贵的,恐怕就是这篇残经。 自从小乌龟将此残篇塞给狲喉,从此父子俩就拥有此经篇。既算是一种人皇传承,也算是一件宝物。 而且当今世间,除了当时在场的雍昼、景无极、宋李瑶姜四人,再无任何外人知道陈浮生拥有此经篇。 那些生死朋友们共同保密,整个人间界就连赵胤禛都被蒙骗,并不知人皇山海经残篇落入陈浮生之手,还以为十凶失败,此经仍是下落不明。 河图童子,本就可以存身于任何宝物之内。当即不再犹豫,大声道:“快快快!快带我出去!” 狲喉嘻嘻一笑,遁身进入陈浮生耳朵。 片刻后,河童大笑道: “好也!好也!果真是妙计!!” 须臾,狲喉再次遁身出来,自它体内,传出河童兴奋大叫的声音: “哈哈哈哈......本童子安然无恙出来了也!!天缺,我已见天缺,真乃昊界奇迹!” 邴追旁边这爷仨不断折腾,但邴追仍是不为所动,依然像一尊守护的雕像般,张弓搭箭,一丝不苟。 了却河童出来的心愿,陈浮生笑了笑,继续平静心绪,观察远空中的裂缝沟壑。 短短片刻之间,邴追再次箭矢离弦,又将一粒“溢散”的微光,射成虚无。 河童躲在人皇山海经残篇里,通过狲喉的感官,注视着外界动静,见到这一幕,不禁感叹道: “震天之弓,乾坤之箭。破幻之眼,逐日而行。真不愧有上古巫族之风,佩服!佩服!” 邴追置若罔闻,仍是继续张弓搭箭,等待下一个猎物。 忽然。 狲喉凝望远空半晌,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心绪,传音对陈浮生说道: “父,翱翔。” 陈浮生微微一怔,听出狲喉的意思,居然想化身金鹏,去那远空的残缝沟壑旁,尽情翱翔一番。 或许是它已有鲲鹏血脉,所以对这浩瀚恢宏的天现异象,产生了异样渴望的情绪,急切想展翅窥天。 其实这也是正常。远古时的灵瑞鲲鹏,号称“乘风覆天,窃日吞月”!因此血脉天赋,狲喉方有此念。 河童也是怂恿道:“浮生,只是飞一飞,不靠近那道裂缝便可以,应该并无危险。再说有你和邴追在此守护,更是安然无事。” 陈浮生略一沉吟,本想问问邴追的意见。但看看狲喉急切的躁动,以及邴追一丝不苟的举止,也难以多说什么。 “好,你切记不可......” 话都未说完,狲喉一声欢呼,瞬息化为丈许长的大日金鹏,一声喜悦鸣叫,刹那已是雷霆电掣,飞向远空。 陈浮生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摇头笑笑,任由狲喉耍了一次性子。 邴追瞄准远空裂缝沟壑的眼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但他竟仍是脸色古井无波,似乎并未有任何心绪波动。 陈浮生不禁对身旁这位老成的少年,表示钦佩。想不到他一但举臂张弓,居然就像变了个人,竟有如此定力。 毕竟邴追并不知狲喉的根底,做为猎家,突然见到一只大日金鹏从眼前掠过,却未有任何惊讶,已是不可思议的定力。 陈浮生也再次聚精会神,观察远空,希望从天缺异象里,窥探一丝关于焚天剑意的来源。 当此之际。 突然,邴追张弓的手臂,急剧一紧,似乎加了三分力道。同时,不动声色的吐出一句话: “小心!有异!” 陈浮生甚至并未感应到任何异样,闻言瞬息精神一紧,警惕大起,凝望狲喉飞翔的方向。 仅这一瞬间。 一道灿烂如黄金,又若火烧火燎般的光辉焰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狲喉。 此刻的狲喉,似乎也察觉到有异,停止继续飞翔。 弹指片刻。 这一道如金如火的焰彩,瞬变为一团火云,又再继续增涨,火云变为一个身躯三丈多高,行动矫捷异常的“怪人”。 这个怪模怪样的“人形”,已是清晰展现出外貌。看上去,有着戟张纷乱羽毛的“雀鸟”头颅,身披灿烂金辉的华丽铠甲,裙甲下摆露出的双脚,却如同粗壮鸟爪。 这个鸟头、人身、粗壮鸟爪的铠甲怪人,手握一柄熊熊燃烧的黄金巨剑。刃体两面,皆是宛若镶嵌着无数小太阳,耀眼夺目,望之欲盲。 “你是哪一族的灵雏?竟敢私闯下界?报上名来!!” 鸟头人身的铠甲怪人,一声大喝。 其声若雷霆,震得四方遍地皆是隆隆作响。 陈浮生此时此刻,已经霍然起身,脸现惊诧。 “陆地神仙!!” 万万想不到,这个突兀而来,如鸟似人,声若洪雷的怪人,赫然是“八境陆地神仙”的可怕实力! 不仅陈浮生没想到,此刻的狲喉以及体内的河童,皆没想到一个照面,竟是撞到陆地神仙境的凶人。 “快走!” 河童传音急呼。 狲喉也不傻,在这凶人来临喝问之时,已经展翅一转,犹有雷霆丛生,急速向陈浮生而来。 “九鼎符!” 陈浮生瞬息作出应战,一声低吟。 体内大圆满灵山之上,五色光华喷薄而上。布道大成的青铜巨鼎,绽放万千光辉,刹那身心一体,覆盖陈浮生周身。 陈浮生同样身如雷霆,急速迎向狲喉。 如若父子汇合,狲喉回入耳内,陈浮生自信可以扛住八境陆地神仙的一击。 他并不惧小乘尊者,来多少都能战而胜之。但是八境陆地神仙,却是另一个大境界的恐怖存在! 陈浮生从未面对过陆地神仙出手,仅是耳闻,就知道自己此刻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能防住一击,已算另类。 眼见狲喉和陈浮生即将汇合。 离得颇远的那个鸟头人身铠甲凶人,手中巨大无比的燃烧黄金巨剑,遥遥一斩。 轰!! 仅此遥向一斩,便将陈浮生九鼎防御击碎。 陈浮生震惊得无以复加,同时心中更是涌起一个惊讶的念头: “焚天剑意?!!” 因为这个铠甲凶人斩出的一剑,竟是带着浓郁的焚天剑意,是陈浮生念念不忘的焚天剑意,决无虚假。 “父!” 狲喉眼见陈浮生被一剑斩中,周身九鼎符纹破碎,立刻大喊一声。 这个狲儿子,竟是突然凶性大发,就像有杀父之仇,不仅不再汇合陈浮生,更是双翼一转,再次扭头冲向那个铠甲凶人。 陈浮生又惊又急,大吼:“回来!” 但狲喉实在太快,话音都未说出,已经雷霆一瞬,飞快冲至那个铠甲凶人不远。 “唳~~” 狲喉张嘴一吐,一道璀璨金虹如巨箭,暴烈打向铠甲凶人。 铠甲凶人逾发显得狰狞,沉喝道: “哪来的灵雏,不知好歹!吾必将你擒拿,上界问罪!” 它再次挥动熊熊燃烧的黄金巨剑,轰然一斩。 蓬~~ 狲喉吐出的金虹,被一剑斩为虚无。 但铠甲凶人这一剑,却像有一股延长的可怖剑气,仍未溢散,于无影无形之中,斩向狲喉的头颅。 ...... 第261章 我是追 啸~~~ 一声惊天动地般的箭矢鸣啸,刹那划破长空。 这一箭,竟是在狲喉吐出金虹,而那个鸟头凶人出剑斩向之时,后发而先至! 这一箭,直接越过狲喉,射在了黄金燃烧巨剑斩出的那道剑气之上。 蓬~~~ 这一箭,直接摧毁了这道无法阻挡的剑气。甚至继续沿着剑气向上溯源追逐,箭矢呼啸震天,直射黄金巨剑。 蓬~~~ 箭矢毫无意外地射中黄金巨剑,顷刻已是将此造型独特如同神器的大剑,射成齑粉。 而手执黄金燃烧巨剑的鸟头凶人,在这一刹那,仿佛知道了什么,当场吓得魂飞魄散,竟是连话都不说,周身火光如焚,转身便逃。 陈浮生、狲喉、河童,全都惊呆了。 突兀出现的鸟头凶人,堂堂八境陆地神仙,竟是被这一箭吓得落荒而逃??? 忽然。 这一箭之后,又有一声大笑,响彻天地间: “哈哈哈哈......” “我想起来了!我是‘追’!” “我就是‘追’!!” “哈哈哈哈哈......” 长笑之声,犹如席卷天地间,轰隆不绝。甚至远空那道裂缝沟壑,都因此产生无数紊乱的涟漪。 与此同时,感应到长笑的鸟头凶人,更是吓得筋骨酥软,当场逃离的动作,有那么一刻处于滞涩,就仿佛遇到今生最为可怕的天敌! 陈浮生、狲喉、河童,全都感受到无比强烈的气息,在整个天地间冉冉升起。 这股气息,有着浓烈的洪荒原始内蕴。就像有一位洪荒原始时代的恢宏巨人,突然降临,引发了不可遏制的滚滚洪流。 扑天盖地,无远弗届! 陈浮生艰难无比地转动目光,看向身后。 果然是邴追! 但是此时此刻的邴追,已经不再是那个木讷纯朴的少年。虽然说相貌身形未有任何改变,但气势气质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大变! 邴追站在悬崖边,乌黑的乱发无风飘散,目中若有雷电交织,周身如有洪荒大气象环绕。 仅仅只是看这一眼,陈浮生就感到窒息,心跳近乎停止。 实在太可怕了! 这是陈浮生初次见到,令他完全丧失本能的强者! 犹如微尘见到日月光辉!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邴追“愿意”让陈浮生回头看一眼,那么陈浮生连目光都不能转动。 邴追仰天大笑,显得极尽欢畅,豪气万千。 他甚至抛下了手中的山羊角弓,抛下箭矢,仅仅只是左臂前伸,右臂回屈,低吟一声: “箭!” 弗嗡~~~ 刹那,整个天地为之色变! 一支难以形容的无形“箭矢”,呼啸洪荒气焰幻彩,瞬息在邴追的两臂间成形。 “火雀子。你哪里逃?” 邴追哈哈大笑,仿佛轻描淡写,指间一弹。 啸~~~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箭矢长啸。 仅仅转眼一瞬。 远空上仓惶逃窜,却被邴追气势镇慑的鸟头凶人,甚至都发不出一声哀号,便被这一支无形箭矢击中。 轰隆!!! 远空宛若响起雷霆巨震,出现无数金火交加的涟漪。甚至那道不可莫测的裂缝沟壑,都在这一刻,出现微妙的黯淡,当场受到连累。 鸟头凶人被射穿,躯体出现一个窟窿。 然后,这个八境陆地神仙实力的鸟头凶人,死亡的躯体显露出真身。 一头庞然巨大十数丈的金火交辉多翼怪鸟,展现在陈浮生眼中。 这只怪鸟,有着三颗“乌鸦”模样头颅,颈长而腹大。双侧各有八翅,如金如火焚焚燃烧。粗壮的双腿爪上,遍布小太阳般玄奥图案,望之夺目欲盲。 宛若巨大火云的鸦头怪鸟,当空坠落而下。有无穷尽的火屑四周溅洒,带着一阵又一阵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焰。 陈浮生与之隔得非常远,但仍是被火浪气息燎到身体,痛苦难忍,有一种销骨蚀魂般的杀伤之力。 “这......” 陈浮生突然惊觉,如此形象,如此死亡后的余威,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瑞八族之一——金乌? 还未等他转过念头。 身后悬崖上的邴追,遥对死亡怪鸟的尸身,并指一掐。 喀嚓~~ 奇怪的声音,若有陷阱触发。 一团漩涡突兀显现,仿佛吞噬一样,将坠落而下的死亡怪鸟,吞入其中。 然后,天地间安安静静,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 陈浮生、狲喉、河童,再才醒过神来,全都心中悸动不已,完全不可平息。 “浮生。”邴追看向陈浮生,露出微笑。 随着他的声音,陈浮生和狲喉,不由自主地降落在悬崖上,回到邴追身旁。 “我要多谢你!”邴追凝视着陈浮生,双目中有异彩光华沉浮不定,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震憾之感。 “若不是遇见你,我便不可恢复一丝记忆。若不是和你一起来到此地,我自身恐怕永世难以见到‘火雀子’出现......” 邴追语气感慨,似乎这一场经历,彻底令他复原回忆,恢复了本身本体,再无多少迷茫。 他又抬头,望向远空上即将远去的裂缝沟壑,缓缓道: “我屡次封闭记忆,沉睡后复苏醒转,屡次来到此地,狩猎火雀子。但很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始终难以做到,只能无止境的沉睡和复苏......” 邴追又再看向陈浮生,露出笑容: “我们洪荒中人,非常相信‘机缘’!” “而你,就是我这一段命中旅程里的机缘!” “我要多谢你,是你令我唤起了记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但是可惜,天缺裂缝即将远离,我不得不继续追逐。原本想和你再走一段旅程,哈哈哈......只能以后有缘再见!” 邴追大掌一张。 落地的山羊角弓落入掌内,邴追将此巨弓交给陈浮生,又将腰侧的兽皮包,塞到陈浮生手中。 “这些我已不需要了,原本就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狩猎之物。你妥善安排,物尽其用......” “还有,我也看得出,你似乎也在寻找火雀子。” 说着,邴追指间一弹,一粒玄奥莫测的“沙砾”落入陈浮生手中。 “此乃‘坤沙阱’,尚可使用,也转赠予你。那火雀子的尸骸,也在陷阱其中,你自取用......” 邴追一口气说完,仿佛无物一身轻的模样,哈哈大笑: “好了,缘分一场终有别,再会!” 他仰天一声长啸,刹那化身若滚滚洪荒奔流,直上远空,穿入那道天缺裂缝,瞬息消失不见。 悬崖上,只剩下陈浮生和狲喉,仍是呆呆木然,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良久沉默无言。 几个呼吸之后,陈浮生再才恢复些许平静,抬头远望。 邴追穿入那道天缺裂缝之后,天缺裂缝便如同夕霞远去,也消逝在目力尽头,化为一抹不可分辨的虚影。 天缺远去,整个天地忽然变得浑浊起来。宛若有遮幕大雾徐徐掩盖降临,要将整个天地封锁,无人可知。 “走吧,此地不可再待,回去再说。”河童传出凝重的话语。 陈浮生点点头,收起所有物品,带着狲喉,快速转身离开了悬崖。 ...... ...... 历经十几个日夜的跋涉,陈浮生动用天地桥探路,再加异色双瞳和记忆路径,艰难地走出了这片无人区。 当他望见茫茫视野之外,那座老旧的小茅屋之后,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有了和邴追同行的记忆,若不是有天地桥和异色双瞳,陈浮生几乎怀疑自己会丧身在那片“不存在”的天缺之地。 即使不丧命,恐怕也会像邴追之前那样,永世停留,难以走出。 此刻终于回归,陈浮生想起一切经历,简直可说如梦一场,感慨不已。 “主人!!” 哮天犬惊喜万分的大叫,传了过来。 感应到陈浮生气息的哮天犬,在茫茫视野外飞奔而来,又叫又笑,喜不自胜。 “哮天!”陈浮生快步迎上,也有一种难以抑制地喜悦。 “主人,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你离开许久,了无音讯,我和大脚板每日每夜都是担惊受怕......” 哮天犬有些哽咽的说道。 陈浮生笑着拍了拍哮天犬的肩头:“我很好,一切安然无恙!走,先回去再说!” 主仆二人并肩返回,还未接近邴追的茅屋,晁馗也是哈哈怪叫地迎了出来,给了陈浮生一个大大的熊抱。 “大机缘,这地方太邪乎了!我和狗子真以为你回不来,每天都是担心!” 晁馗也是真情流露,松了口气,大声诉说。 哮天犬也是接口道:“是啊,主人!大脚板分析了屋内墙壁涂画的内容,说这个地方很可怕,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河童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你们就不担心本童子吗?两个没良心的东西!” 晁馗哈哈大笑:“你住在大机缘身上,大机缘要是没了,估计你也逃不了,我担心个啥!” 众人互相揶揄欢笑,回到茅屋内。 陈浮生坐下后,终于是缓过一口气。河童也跳将出来,直奔墙壁上的涂画,闲不住地乱瞅,追问道: “你们看出什么内容?快快快,说给我听听!” 晁馗收起嘻笑的表情,甚至显出几分难能可贵的肃然庄穆,指着墙壁起始的第一幅涂画,带着恭敬语气,沉声道: “这是我夸夫族第一祖巫‘夸夫’,率领族人狩猎的画面!” 他说着,转眼看向陈浮生和河童,又沉声道: “我也再才知道,原来族中祖巫‘夸夫’,在原始洪荒时代,族中本名自称并非‘夸夫’。” 陈浮生和河童互看一眼,此刻皆是心情激荡,心跳怦怦欲炸,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果然。 晁馗恭敬说道: “祖巫夸夫,当年族中之名,称之为——追!” ...... 第262章 坠日之地、遗物 虽然陈浮生和河童有了一些猜测,但此刻真实真相就在眼前,仍是止不住的心情激荡。 邴追,居然真就是传说中的祖巫——夸夫! “我就是追!” 天缺之地悬崖之上,响彻四方的这一声长笑,仍像昨日重现一样,回荡在陈浮生眼前。 但是,陈浮生和河童互看一眼,颇有些默契的没有多嘴揭晓。 毕竟一个洪荒原始初代的祖巫“夸夫”,活生生还在人间界,这已经是绝对的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虽说陈浮生与邴追在一起,甚至产生朋友的情义,携手同行这些日子,也不能实足实肯定,邴追就是“夸夫”。 从洪荒原始初代至今已经过十几万年,如此漫长而不可思议的千秋万古岁月流逝,一位曾经的“祖巫”,又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而且世间各家各派皆有典籍在案,洪荒原始初代的巫族“十二祖巫”,在三界大战前,已经死伤不少。三界大战后,直接全都销声匿迹,不复存在。 巫族正是因为“十二祖巫”的覆灭,再才导致被赶进了地底冥界,终生活在无日无月的诡异世界里,无数年来难以翻身。 如若“十二祖巫”犹在,那么无论人间界或是昊界,尽皆不可能受得住巫族的反扑。 因为洪荒时代的巫族,实在是强大强盛得可怖至极!堪称原始大地不可忤逆的主宰! 种种猜测,以及种种疑惑,令陈浮生和河童还不敢肯定,邴追就是“祖巫夸夫”。一来是过于骇然,难以置信。二来是邴追并没有强得离谱的战力,虽然射杀“金乌”,但还称不上达到曾经祖巫的实力。 世间各家各派的典籍记载里,洪荒原始时代的“祖巫”,拥有超乎想像的巨大威能。即使是现今传说级的洞天天仙,也不过只是当初“大巫”的水准,远远不及“祖巫”。 茅屋内。 晁馗恭敬的讲述完第一幅涂画之后,又指着第二幅,继续解释说道: “这上面画的......虽然有点乱,但我毕竟是夸夫族后裔,看得出来,是祖巫‘夸夫’把自己身上一件贵重的物品,留在这个狩猎区域......” 河童赶紧飘到这幅涂画前观看,却看不出头绪,不禁疑问道: “祖巫夸夫,留下了什么?” 晁馗却是摇摇头:“夸夫使用的族中秘术,我只能看出留下了什么,但不知具体是什么......” 河童不禁有些失望,指向第三幅:“下面这些涂画有解释吗?” 晁馗笑道: “这第三幅最精彩,说的是射日之乱!祖巫夸夫射杀了一个洪荒大日......然后,在坠落之地,与族人祭祀起舞......” “咦?” 说到这里,晁馗又咦一声,挠挠头,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你要不问,我还真没发觉!!” “这个祭祀的地方,就是祖巫夸夫留下贵重物品的地方!” 河童赶紧凑前观看,除了略微能看出坠日的说法,以及祭祀的场面,真就看不出其他什么含义。 主要是洪荒原始时代的作画方式,只有自己族中血裔传承,方可以看得明白。 陈浮生也不断巡视着三幅模糊而晦暗的涂画,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次序可能错了。” “晁馗说第一幅是祖巫夸夫狩猎,第二幅是夸夫留下贵重物品,第三幅是在射日之后,祭祀起舞......” “我却认为,次序应该是祖巫狩猎,参与射日之乱,射下洪荒大日之后,在坠落之地,留下自己的某种遗物。” 晁馗听了也是若有所思,凝视着涂画,猛拍一下大腿,哈哈笑道: “对啊,我说怎么有些接不上。原来大机缘说的,才是正确的次序!” 河童与有同感,点点头,又指着其他几幅更残缺的涂画,问道: “以后的内容,说的是什么?” 晁馗的脸色顿时黯然,摇头道: “有一些我也看不清,不过可以猜测,乃是三界大战的事。祖巫夸夫并未在画中出现,所以只能说画的是夸夫族战争......” 陈浮生和河童闻言,也沉默不语,避免提及三界大战。 毕竟三界大战之后,巫族被驱逐出人间大地,永久在地底的遗忘冥界里生存。 哮天犬也是机灵,眼见气氛不好,赶紧转移话题,说道: “大脚板,你不是分析此地有大危险么!快说快说,让河童也知道知道。” 晁馗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黯然片刻就恢复了本色,嘿笑道: “我已经实足可以肯定,你们去的那个极北之地,就是洪荒大日的坠落之地!” 河童顿时鄙夷道:“这也不是秘密啊!还用说?我先前不是提过,极北之地有天缺和北冥,疑似当年射日之乱的一片遗址!” “那你知不知道,我夸夫族在三界之战后,还举族来过此地暂居了一段时间,似乎在寻找什么秘密!”晁馗大声而骄傲的说道。 河童一滞,这个确实不知道。 晁馗嘿嘿又道:“后来,此地又发生大战,我夸夫族再才随同其他巫裔,转入地下冥界,从此未出人间。” “所以你说危险,就是指极北之地不仅是坠日之地,还因为后来夸夫族去过,引发了大战?”河童好奇的问。 “对!”晁馗点头,“我得到推论之后,就觉得你和大机缘,或许会遇到危险!所以就一直担忧。幸好,你们安然归来,我和狗子白担心一场!” 陈浮生认真听完晁馗和河童的辩论,心中却是反复深思,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立刻点头道: “河童,邴追为何反复苏醒?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目前看来,应该是取走他当年留下的遗物!” 河童也反应过来,猛一拍晁馗的大脑袋,兴奋欢呼道: “对啊!!那么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们便全弄明白了,哈哈哈......” 晁馗被拍得一激灵,挠头看着河童和陈浮生,不知这二人闹什么玄虚。 陈浮生也是看向晁馗,笑了笑,问道: “晁馗,我想问问你。你们夸夫族的祭祀仪式,是否必须要有‘灵瑞金乌’的出现?或者说,以金乌为祭礼?” 晁馗大眼一瞪,脱口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说完又颇有些不痛快地摇头道:“可惜,自从进入冥界生存,我族就再也没有机会,猎杀灵瑞金乌,导致许多祭祀就不能圆满......可惜!” 陈浮生看了河童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兴奋激动。 这最后的一个谜底也解开了! 但同时,也意味着邴追的身份,已经无限接近—— 祖巫夸夫!! ...... 茅屋内,显得安静一些。 晁馗说得口干舌燥,抄起一盆雪水咕噜噜大灌几口。 陈浮生拉着晁馗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缓缓道: “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你定要静心的听,不能焦躁。” 晁馗拿着水盆,一时间愣住,咧嘴笑道: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搞得我现在就开始焦躁了!” 陈浮生笑了笑,又再平静说道: “你见过的那个邴追,和你一样,皆是夸夫族的血脉。” 晁馗再次一愣,不禁放下水盆,突然就笑了: “难怪我觉得看他有些熟悉,又模模糊糊,不能确认。原来还真是我夸夫族的巫裔啊!” 但他随即又瞅着陈浮生,笑道:“这也不算啥大事啊?我有啥好焦躁的?” 陈浮生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木桌上,写了个“邴”字,问晁馗:“认识这个字吗?” 晁馗满脑子问号,脱口道:“邴啊!我又不傻,当然认得!” “你再仔细看看。”陈浮生微笑道。 晁馗满目疑惑,凑近仔细观察。 要是陈浮生不这么说,兴许晁馗还觉得是“邴”字,也无什么出奇。 但陈浮生这么一提醒,而写的“邴”字又显得怪异,歪歪曲曲,像画的字,不像写的字。 晁馗越看越是古怪,不禁皱眉道: “怎么这个字,看起来像是蹲在陷阱旁边,射箭的小人儿???” 他此话一出,顿时僵住,缓缓抬头,盯着陈浮生,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大机缘......你可别说,这个字并非姓氏......而只是一个代称?......代称是猎家???” 陈浮生点点头,再次在“邴”字旁边,写下“追”字,说道:“你再看,到底是什么?” 晁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是难以置信,颤动嘴唇道: “你可别吓我,那个......那个邴追......其实真名,真名,真......就只是‘追’???” 陈浮生抹去写下的字,认真说道: “是的!他就是‘追’!” 砰哐~~ 晁馗坐下的椅子破碎,他按捺不住力气,差点跌坐地下。腾一下跳起身来,脸上表情扭曲,大声摇头道: “不可能!!!” “大机缘,我把你当生死兄弟,你可别乱说!‘追’,乃是我族中初代先祖,血脉血统第一的老祖宗!怎么可能是那个姓邴的小子???” “你不要焦躁,你听我说完,再质疑不迟。难道,你还信不过我陈浮生么?”陈浮生安抚说道。 晁馗再才讪讪点头,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找个椅子坐下,干巴巴笑道: “我不急,我不急......你说你说......” 陈浮生见他平复下来,也是微微一笑,以安晁馗的心,继续缓缓平静的述说: “在这个茅屋里,不知多少年前,一直生活着一个少年。他的名字叫‘邴追’,而且,每次都要留下这个名字,以防自己遗忘。” “少年永远都像是十六七岁,不知自己是何方人,不知自己根底。但只要醒来,见到留下的名字,便会唤醒一点记忆,前往一个地方,取箭矢,用于狩猎。” “取箭矢的地方,是他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地方,也只有他才能破幻进入。因此,他偶然见到一个小孩。” “由于自身有洪荒气运存在,邴追被那个小孩接纳,成为朋友,共同生活。后来,小孩离去时,给邴追留下一点好东西,这便是最先制箭的材料。” “当然,在后来的岁月里,邴追一共见过三次小孩,获得了三次制箭材料。全都是昊天灵瑞之物,威力绝伦。” “邴追制箭之后,便会按照逐渐唤醒的记忆,去一个天缺之地,猎杀自己期望的目标。” “如若猎杀成功,他便会完全唤醒记忆,恢复本身,取走属于自己的一份遗物。并且,继续当年未能完成的谋划。” 陈浮生说到此,指了指屋内的涂画: “邴追的猎杀之旅,并不是一帆风顺。而且他也感觉到,在天缺之地不能久待,若待得过长,自己也会有危险。” “避免危险的解决之法,便是进入沉睡。熬过一段日子之后,重新复苏,再次起步,再次去天缺之地狩猎。” “他在这间隐密的茅屋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但每次皆是复苏、沉睡、复苏......如此反复。” “为了避免自己彻底遗忘身份或使命,他每次在沉睡前,会留下字迹告诉自己名字,也会留下制箭材料,告诉自己使命,刺激自己的记忆复苏。” “这样做虽然很诡异很复杂,但或许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在人间界好好待着,永久生存下去的方法。” 晁馗越听越是惊心动魄,屡次忍不住想出声询问,但终究脸色明暗不定,强忍着继续聆听陈浮生的话。 “忽然有一天,邴追再次复苏,再次重复过去的路。但在这一天,他的机缘到了。” “邴追见到几个陌生人,由于内心中的血脉好感,他接纳了这些人。与此同时,由于这些人给予的灵药,唤醒了他的某些洪荒记忆,所以他也认为,或许这些人能带给他机缘!” “最终,邴追和陈浮生同行前往天缺之地,继续他的狩猎之旅。果然是他的机缘到了,邴追成功猎杀到‘灵瑞金乌’,激发了当年留下的遗物,重新焕发新生,恢复自我记忆!” 晁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声音虽极力压抑,却仍是颤抖的问: “他......邴......这位焕然新生的前辈......去了哪里?” 陈浮生沉吟道: “我并不知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谋划。但可以肯定,他去了昊界,也许是寻找什么,也或许是完结什么恩怨。” 晁馗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扭头望着墙壁上的涂画,手足皆在颤抖,实在难以自抑。 陈浮生暗叹一声,又安抚道: “你也不用心急心伤,我和河童并不能实足肯定,邴追就是传说中的祖巫‘夸夫’。只能说,疑似与夸夫有关。” 河童也怕晁馗出什么问题,赶紧接口道: “或许是夸夫的直系后裔,也说不定。你想想,洪荒至今十几万年,如此漫长无垠岁月,谁又能长久长存?” 晁馗也是沉默地点点头,虽说仍是激动难抑,但毕竟此事实在难以置信。即使有证据,也难说肯定是“祖巫夸夫”。 陈浮生手掌一翻,法力涌动中,那个造型独特的山羊角弓,显在手中,递给晁馗。 “这一张巨弓,本就是你夸夫族之物。也只有你夸夫族的纯血后裔,方可尽展其威。” “邴追临走前,将之赠予我,只说物尽其用。他虽未明说,但我看得出来,还是想交给你。毕竟也只有你,是他的血脉同族。” 晁馗颤抖着双手,接过山羊角弓,眼中第一次感动噙泪,声音略沙哑的说道: “大恩不言谢!浮生,你赠弓之恩,我夸夫族今生今世,莫齿不忘!” ...... 第263章 收获、威胁 陈浮生赠弓与晁馗,哮天犬在旁愣愣盯着这张造型独到的角弓,越看越是好奇。 若说在此前,没听陈浮生这番传奇故事述说,哮天犬或许只是觉得此弓好生奇怪,不会有什么多余想法。 但此刻听了传奇故事,哮天犬顿时便觉得眼前的山羊角弓,似乎平添了许多光辉。而晁馗接过此弓,也是肃然庄穆,真真像是一张极其了不得的传承之宝。 “大脚板......这弓,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神威之力啊......”哮天犬终究忍不住,插嘴说道。 晁馗接弓在手,还处于庄严肃穆中,顿时被哮天犬这一句打得眉眼乱颤,不知如何说起。 但是崇仰归崇仰,传承归传承,其实晁馗自己心里,也着实未能看出,这张造型独特的山羊角弓,到底有什么非同凡响之处。 “是啊......” 晁馗终究也绷不住庄严,流露本色,挠头问道: “大机缘,这张山羊角弓......是那个邴......咳咳,那个前辈所赠。是不是要我回族之后,挂起来作纪念?” 河童顿时鄙夷道:“你怎么觉得是要挂起来,而不是自己能用?” 晁馗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有些犹疑道: “这......这弓......很普通啊。只能算传承,挂起来祭祀供奉......要说我来用,这,这既是亵污了族中传承......而且,也用不上啊!” 哮天犬凑近前,总算忍住没用手抓,瞅了半晌也是点头道:“毫无神威之气,看起来不像法宝之物......大脚板有逐日天赋神通,确实也用不上这张巨弓。” 其实陈浮生至始至终,也和晁馗、哮天犬一样,并未看出此弓有何特异之处。 邴追在他眼前,确实是多次张弓射箭。但毕竟射出的箭矢才是最值得夸赞的好东西,除此之外,就是一击即中的准头。 至于能射杀那些灵瑞种,或许更多靠的是邴追的个人实力。至始至终,这张山羊角弓,确实也没有展现出独特威能。 所以,此刻的陈浮生、晁馗、哮天犬,全都看向河童,希望这位万事通童子,能给予解惑解答。 河童鄙夷地瞧着这三个,颇为自傲地说道: “我来问你们,知不知‘道珍’?”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顿时仨人脸垮,这还用问? 道珍,大道之珍,十大派镇教之宝,谁人不知? “河童,你别卖关子了!”晁馗瓮声说道。 河童再次鄙夷一笑,又问: “道珍你们皆知,那么道珍是从何而来的?知道吗?”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顿时仨人抓瞎,确实不知。 河童达到了嘲讽的效果,满意地哼了哼,再才指着山羊角弓说道: “若我猜得没错,此弓应是‘上古荒器’。” “上古器?”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细细琢磨这个陌生的称谓,确实没听说过。 “上古荒器,就是如今这些‘道珍’的祖宗!”河童傲然道,继续解释: “三界大战之前,其实世间并无‘道珍’。如今你们所知的‘道珍’,全是三界定立之后,数万年源远流长传承至今,方可有各家各派的‘道珍’。” “那么在三界大战之前,洪荒原始初代,并无道珍的时代。那些至强大能者,手中的神兵利器,便称之‘上古荒器’。” “上古荒器,一般来说,皆是巫族祖巫、直系后裔盛名大巫、灵瑞王者王族等等,方有资格执有。而且,也只有祂们那般神通广大,方可运用‘荒器’之大威能!” “直至后来人族崛起,三界定立之后,‘上古荒器’消弥于世,不复存在。再然后,后世的强者们获取‘道珍’,再才追溯出,皆算是‘上古荒器’的另类保留。” “所以,洞天先祖们在典籍纪录里,便将‘上古荒器’,称为‘道珍’的祖宗初代。好比父与子,因有父,方有子嗣流传。你们懂了么?” 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立刻恍然大悟,纷纷对河童表以夸赞。 此刻的晁馗和哮天犬,再看向山羊角弓,就是一阵阵眼热心跳,难以自抑。 上古荒器啊!这可是道珍的祖宗! 只不过,晁馗握着这张祖宗之弓,摆弄半晌,有些讶然又无可奈何的问河童: “那啥......我咋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大威能......咋回事?” 河童斜睨着晁馗,哼道: “你是什么修为?” 晁馗一愣,挠头道:“差不多圆满神将......” 河童嗤笑道:“你只是圆满神将,就算现在给你一个道珍,你也用不上。你还指望能用得了‘上古荒器’?” 晁馗满脸的惭愧,同时又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你的意思是,我啥时侯能用?” 河童斩钉截铁地说道:“最低不能低于陆地神仙境,若达不到此八境修为,此弓在你手如同凡铁,趁早挂起来供奉着。” 晁馗的脸顿时垮得发黑,良久无言。 哮天犬库库的取笑几声,说道:“还真是祖宗之弓!大脚板你先回去把它供着当祖宗。再继续努力修行,争取能早日晋升陆地神仙境!” 晁馗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发,先把山羊角弓背在身上,聊胜于无。但此弓背上后,油然而生一股洪荒气象,隐隐环绕于身,晁馗当场便有了一种稳重气质,比之先前略有不同。 众人啧啧称奇,也不好再取笑晁馗,略过这个话题。 “其实,我手里还有几枝箭矢。”陈浮生又沉吟道,“不过,怀璧其罪。你带回这张弓,已算大功劳,旁人用不上,也不会觊觎你。但箭矢却不同,如若给你,徒增祸患。” 晁馗赶紧摆手道: “别,大机缘,我信你!千万别给我箭矢!就算此弓,我也要偷偷带回青溟关,牵扯之事重大难测。等我安顿了祖宗之弓,以后再说不迟。” 这个话题彻底揭过,陈浮生也不再多说。 哮天犬此刻心里还有疑问,忍不住又道: “主人,你先前说,那个邴......咳咳,那位前辈射下了灵瑞金乌,再才能唤醒记忆,取走遗物恢复本身。可你也不认识金乌啊,咋知道是这个过程?” 陈浮生指着河童,微笑道:“幸好有河童的提醒,我当时才醒悟过来。” “哦?快说快说!”哮天犬讨好地看向河童。 河童傲然一笑: “其实,我和浮生,当时也未看出射的是灵瑞金乌。但是后来那位前辈,说出‘火雀子’,我才恍然大悟......” 晁馗闻言,脱口而出: “火雀子!我知道,洪荒原始初代之时,那些祖巫们,皆是称灵瑞种为小名,并非什么真龙麒麟凤凰。” 河童也是点头道: “确实。所谓灵瑞八族,什么真龙凤凰之称,皆是后来的命名。在当时洪荒原始初代,那些神通广大的祖巫们,根本不惧灵瑞种,以小名别名称之。” “比如,如今的真龙,在当初被称为‘大头虬’;如今的麒麟,当初被称为‘重甲子’;而金乌,当初称之‘火雀子’。” 说到这里,河童与陈浮生对看一眼,也未多说。 因为邴追能说出“火雀子”,就更能证明并非如今时代的人。也只有上古初代的原始者,才会称金乌为火雀子。 晁馗和哮天犬却未想得这么深,只是沉浸在当初的洪荒传奇向往里,赞叹不已。 “哎呀!”哮天犬突然一拍大腿,再才恍然大悟,“主人!那岂不是说,你现在有了一具灵瑞金乌的遗骸?” 陈浮生微笑点头道: “是的,若不是碰到这只金乌,我甚至都未想到,金乌居然是焚天剑意的传承来源!” 晁馗和哮天犬惊喜地对看一眼,纷纷流口水,大声道: “那是不是咱们有金乌肉吃???” 河童顿时跳起来,一巴掌拍向两个憨货,骂道: “浮生要用金乌的尸骸,参透焚天剑意!你俩憨货,只知道吃吃吃!” 晁馗和哮天犬尴尬不已,只得嘿嘿讪笑。 陈浮生却盯着哮天犬,缓缓道: “说到吃,我确实也有个好东西,要交给你。” “啊?”哮天犬一愣,但随即惊喜道:“主人出手,定是不世出的奇珍之物!是什么啊?” 陈浮生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祖上血脉传承,来源于哪个灵瑞种?” 哮天犬当然是知道,脱口道:“乃是灵瑞血犼!” 混沌开辟之后,洪荒原始时代灵瑞先天而生。后来繁衍的神兽,或多或少具备灵瑞种的血脉传承。 哮天犬,就是灵瑞八族之一——“血犼”的后裔。 “主人......你......你不会是有......”哮天犬开始语气哆嗦,有一种难以置信的且惊且喜。 陈浮生微笑点头道: “我有两具完整的幼年血犼遗骸。你若回到圆满灵山潜修,将此血犼精粹融汇贯通,或许有晋升血脉至纯的可能。” 哮天犬当场涕泪尽出,拜伏在地,情难自禁地哽咽道: “主人......此恩此德,我,我......” 河童顿时取笑道: “我什么我,你好好回浮生灵山,借大地气运潜修,早一日修成半个灵瑞血犼,能镇守灵山,便是给浮生最大的回报!” 哮天犬当即指天划誓,慷慨激昂道:“不成血犼,我誓不罢休!!” 众人再才一顿取笑,缓和之前凝重的气氛。 陈浮生看了看屋内环境,感慨道: “极北之地,不虚此行。咱们各有所获,接下来就要好好应用,不可浪费了此行的收获。” 然后看向晁馗,又嘱咐道:“等你回了青溟关,安顿好了传承之弓。我还有一些东西赠予你,助你增涨猎家修行。” 晁馗大为感动,也带着严肃脸色说道: “我此次回族中,也要认真潜修,早日突破小乘尊者境。然后,我会挑选一座关隘,正式接任镇守。到那时,我便有自身力量,你在人间界若有召唤,当为臂助!” 其实他们这般生死之交,许多话也不必说得太明白,你知我知即可。 陈浮生点头道:“无论你我、哮天,以及身边那些故交好友,皆要开始冲击小乘尊者境。或许用不了多久,人间界便有一场莫测之灾!要早做准备!” 众人说完之后,便不再犹豫,收拾妥当,即刻离了这间茅屋,开始返程。 经过数天跋涉,又再进入北秦地域。继续向东,已经离开北秦,踏足东唐疆土。 晁馗也正式辞别,背着山羊角弓,返回冥界青溟关。 陈浮生和哮天犬主仆二人,也脚步不停,回到了浮生灵山区域。 只是他们并未留意到,当离开北秦之后,几只细微的蛊虫嗅探到踪迹,也纷纷四散,消失于远方...... ...... ...... 中州。 未央宫绵绵殿宇之后,一座隐秘的议事堂内。 四皇子赵胤禛,高坐于主位,金冠黄袍一身显赫贵气。脸色如沉渊,渐渐养出了威严难测的统御气度。 主位下首左侧,依然是坐着浑身笼罩于漆黑长袍的桑酋螺。 桑酋螺身旁,是那位秀丽恬静,宛若美人胚子的少女璇玑。 主位旁侧右首,则是“圣”字悬浮,光辉四溢。嫡圣萧遥铘身影沉浮其中,难以窥视。 忽然,桑酋螺笼罩全身的黑袍,微微一动。 他眼中闪过异芒,屈指微微伸出,拈着一粒微尘般的蛊虫,笑道: “嫡圣,你念念不忘的陈浮生,有下落了。他已经离开北秦,返回东唐疆域。” “哦?”最先出声的却是少女璇玑,饶有兴致地问道:“难道他在极北之地,有了收获?因此安然返回么......” “圣”字内沉浮如闭关的嫡圣萧遥铘,却是淡淡道: “无论他有何收获,入我掌中,亦难逃灭绝。” 桑酋螺呵呵一笑,随手抛去蛊虫,说道: “我此生还从未亲手毁过自创的灵山!如若萧嫡圣前往东唐灭绝此子,我也愿走一趟,尝一尝打碎自创灵山的滋味。” 少女璇玑也是嫣然笑道:“又怎能少得了我?萧嫡圣和桑圣子出手,小女子也去招旗呐喊一番。” 议事堂内的气氛,顿时显出几分轻松随意,似乎言语间,已经足以决定陈浮生的生死。 忽然。 高坐主位的四皇子赵胤禛,却是看向嫡圣萧遥铘,缓缓道: “如今,咱们的头等大事,并非陈浮生。灭他容易,但却耽误了另一个潜在的威胁。” “四太子指的是?”桑酋螺阴冷声音问道。 “顾君临!”赵胤禛面无表情的说道。 少女璇玑含笑道:“顾君临仍被禁足帝菀,四太子未登人皇大位之前,这个顾君临,跳不出四太子的手掌。为何却要说,是头等威胁?” 赵胤禛的眼中,隐隐闪现凌厉,淡然道: “顾君临想要求见父皇,阻我登基!” ...... 第264章 冬祭、皇影 顾君临阻止四太子赵胤禛登基?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桑酋螺和少女璇玑,就连嫡圣萧遥铘都表示疑惑不解。 桑酋螺率先忍不住问道: “四太子,且不说顾君临已是废皇子一名,根本无力干扰中州朝政。单凭你四太子已经得到人皇冠冕认可,被选定为储君登基之选,即将颁诏天下!” “可为何又说,顾君临能阻你登基?” 少女璇玑亦是皱眉道: “人皇已退位,四太子已是唯一登基之选。难道天下皆知的事,还能有反复不成?” 赵胤禛缓缓摇头,以凝重的语气说道: “中州皇位更替,并非你们想的那般容易......” “确实,我被选定唯一储君,即将登基人皇大位。此乃天下皆知之事,我也已经拜访了诸家福地......” “但是......” 赵胤禛这一个“但是”,顿时让桑酋螺、少女璇玑以及嫡圣萧遥铘,都为之呼吸一滞。 “但是,我父皇还未颁诏天下宣布正式退位......而人皇冠冕,也未正式脱下......” 赵胤禛语气中微有一丝不满,也有一丝苦涩,缓缓道: “父皇一日不正式退位,人皇冠冕一日不脱下等待新皇,那我便还不能说可以登基大位......” 桑酋螺顿时忍不住又道: “人皇退位,天下共闻!人皇冠冕选定四太子,亦是天下共闻!难道还不够资格???” 少女璇玑却是摇摇头,低语道: “中州皇室,千秋万古人皇之传承,岂能与诸家福地一样?终究需要正式的仪式,正式的颁诏,方可正大光明圆满......” 嫡圣萧遥铘沉默半晌,此刻也是开口道: “四太子,人皇为何还未颁诏退位?我听闻人皇已经久不上朝政,闭关潜修,近些年未再行使人皇之权,行同退位!可为何这些年来,迟迟不颁诏天下?” 桑酋螺和少女璇玑,也是疑惑不已。 赵胤禛却是冷哼一声: “还不是因为中州那帮老臣子,弄出的什么‘磨刀’谋划。要我们这些皇子们较劲一番,有了最终结果,方可确认唯一储君!” “原本人皇冠冕选定了我,此事已决,只等父皇退位颁诏天下,我便可登基新皇大位。但却不知为何,父皇迟迟不露面,满朝老臣,皆不知何时颁诏......” 桑酋螺阴冷声音道: “木已成舟!难道四太子觉得,那个顾君临面见人皇,便可让人皇改变心意?” 少女璇玑和嫡圣萧遥铘,也是同样观点。 尽皆觉得赵胤禛担心顾君临面见人皇,有些小题大作。这件事根本改变不了结果,也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威胁。 赵胤禛却仍是摇头: “你们还是不懂中州皇室的内幕!” “其实在我之前,诸皇子之中,顾君临才是最有可能,登上人皇大位的储君之选......甚至,中州诸皇子,唯独只有他,得到人皇山海经残篇的传承......” 赵胤禛的语气逾发冰冷,隐有怨毒:“此人手段高明,极其擅长蛊惑御下。三千灵关的诸多守将,灵关神都的几位长老祭司等等,全都与之交好。” “他依仗父皇的厚爱,又有山海经残篇之法门,原本已是当仁不让的储君之选。但世间岂无意外?” “人皇冠冕最终选择了我,而抛弃了他!” “只不过,虽说他被贬在帝菀静修,不得再参与中州朝政。但由于他是在我之前的储君人选,今年的‘冬祭大典’,已是提前拟定了章程......” 赵胤禛说到这里,已是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意,缓缓道: “顾君临将会是‘冬祭大典’的主祭,代皇祭天......” “我本想阻止此事,毕竟顾君临已经遭贬。但是中州那帮老臣,却说冬祭之事,已在年前春祭上祷告了上天,不可更改......” 桑酋螺大感诧异,不禁插话道: “冬祭便冬祭,也不过一个名头而已。难道一个祭祀场合,便能左右人皇大位?便能翻了四太子的必胜局面?” 其实不论是桑酋螺,还是少女璇玑、嫡圣萧遥铘,都感到疑惑。三人虽对中州皇室的春祭和冬祭,并不知内幕,但区区一个祭祀场合,又能如何? 世间也有传言,中州皇室以及诸臣子,每年举行的春祭、冬祭,只是一种祭祀先祖和人间英魂的礼仪之事。 春祭,祭祀“三皇五帝”,祈祷上祖先皇们护佑人间,千秋万古长存不息。 冬祭,祭祀人间界历代征战的英雄英魂。 所以一般而言,春祭是当今人皇亲自出面。而冬祭却可以指定储君,代皇祭天。 中州年年岁岁皆是如此,传统之事,从未有什么波澜。 赵胤禛的眼光掠过三位盟友,可以感觉到他们对此事的不重视。其实即使是赵胤禛自己,当初也并未重视。 但任谁也想不到,恰恰在今年的冬祭,与往日不同! “今年的冬祭,与往年不同......”赵胤禛心中暗叹,语气沉重说道。 “每隔五十年,中州冬祭,便要前往神都‘山海关’!” 这句“山海关”一出,桑酋螺、少女璇玑、嫡圣萧遥铘,皆是惊讶不已。 因为“山海关”号称人间界第一关隘! 山海关之名,就是从“人皇山海经”的传承而得名。可想而知,这座天下第一关的重要之处。 人间界共分五大神都,相当于三千灵山关隘划为五个防御区域。既是抵御冥界,也是抵御万劫之劫。 唯独有三大雄关,为中州皇室亲自镇守。不仅地理地势重要无比,更是关系到人间界安危的重要关隘。 三大雄关——太阿关、巨阙关、山海关; “太阿关”列前,“巨阙关”居中,“山海关”镇后。历历代代由中州皇室镇守,甚至传闻中,有些退位的人皇,也会参与三大雄关的镇守。 山海关虽说是镇后的关隘,但却是人间界最后的一座防线!其他三千灵关可以有疏漏,唯独山海关绝不能失守! 人间界自从“三皇五帝”之后,人皇座镇人间,千秋万古岁月里,不知有多少英雄埋骨于山海关。 为了缅怀这些英雄英魂,所以每隔五十年,中州皇室及诸臣,便会齐聚山海关,进行冬祭大典,告慰英灵! 赵胤禛缓缓将这段典故说出,又沉声道: “恰巧此次冬祭,正值五十年期,所以中州诸皇子、诸臣子、诸家福地的宾客,全都要齐聚山海关,参与祭祀。” “顾君临,早在春祭之时,已被定为此次冬祭的主祭,代皇祭天。” “如若他因此离开中州帝菀,不再被禁足,那么就是一个脱离掌控的祸患!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完全脱离我意料的巨大威胁——” “山海关外,不仅有历代英雄英魂,也有不少退位人皇留下的‘皇影’!” “若被顾君临用尽手段,找到‘皇影’。那他极有可能,便可得到完整的‘人皇山海经’传承......” 赵胤禛的脸色逾发难看,叹息道: “此乃他唯一翻身的机会......而且,也是我不可阻挡的意外!” 桑酋螺哑然无言,不禁皱眉道: “得到完整人皇山海经传承,便可更改皇位?” 赵胤禛点头道: “历历代代的人皇登基,除了人皇冠冕的承认,还须掌握‘人皇山海经’!如此,方可称人皇!天下共主!” 少女璇玑顿时好奇道: “这有何难!既然那个顾君临可以寻找‘皇影’,那么四太子也能寻找‘皇影’,无非是看谁最先找到而已!” “况且,即使找到,依四太子所言,也并非绝对可以得到人皇山海经的传承。” “以四太子的权威,以及我等襄助,顾君临又如何能比?要说机会,反而是四太子机会最大,胜算最高啊!” 桑酋螺与有同感,笑道: “四太子多虑了!他顾君临要想竞争,如何争得过我等结盟的手段权威!” 久未出声仿佛入定的嫡圣萧遥铘,忽然淡淡道: “四太子并没有山海经残篇传承,依我看来,是一个重大隐患!” 赵胤禛顿时脸色苦涩,沉声道: “果然是萧嫡圣慧眼如炬......” “不错,我并没有山海经传承。所以想要寻找‘皇影’,争夺人皇山海经,恐怕要略逊顾君临一着......” 桑酋螺顿时傻眼,脱口道: “那如何是好?” 随即他眼中凌厉闪现,断然道:“要不然,在顾君临去山海关之前,将他灭杀,永绝后患!” 少女璇玑笑道:“我同意。先杀了他,他便去不了山海关。此事再无后患,岂不更好?” 赵胤禛毫不犹豫地摇头: “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灭杀他。单凭他是冬祭主祭,便无动手的良机。中州诸位老臣子,以及他从前党羽,皆会护送他提前赶往山海关隘。” “况且,他毕竟是冬祭主祭,如若事前身亡......那我登基之事,便生无数麻烦!所以,定要谨慎,不可自乱!” 桑酋螺、少女璇玑,再才知道,为何赵胤禛说“顾君临是当前最大威胁”!如今看来,确实是棘手...... 嫡圣萧遥铘愿意与赵胤禛结盟,就是笃定这位四太子,可能顺利登基人皇。此刻竟是想不到,又起了意外的波澜。 他不禁盯着赵胤禛,问道:“四太子是什么抉择?” 桑酋螺、少女璇玑,全都看向赵胤禛。 ...... 第265章 以身祭关 中州皇城。 帝菀深幽之处,那间顾君临的雅致别院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形象枯槁,约莫七旬年龄的老者,怀着复杂情绪,跨入别院门内。 首先见到的,自然是悠然靠坐在木椅上,翻看一册古旧典籍的十皇子顾君临。 顾君临穿着随意,黑发披散,神情气质并未受到禁足遭贬的打击,仍是那般洒脱。 “嵩公,回来了么,快快请坐......” 顾君临放下手中典籍,含笑说道。就像平常的朋友之间来访。 嵩公的脸色逾发的复杂,叹息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忽地眉眼一跳,若有所感,向旁侧望去。 此刻,旁侧一个雕琢精致的假山,被放入一个大水缸里。一只其貌不扬的小乌龟,惬意地在水缸里游来游去。甚至时不时,还探头探脑,爬到假山上,就像散步一样,悠然自乐。 嵩公嗅到一些海水的味道,定睛一瞧,这个不应该出现在顾君临别院里的大水缸,居然盛满的是海水。 还有各种海藻、小鱼小虾等等,在水缸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若再加上小乌龟一起,顿时便有一种荒诞的观感。 “十太子什么时侯有此兴致?开始豢养乌龟??” 嵩公脑子里满是疑惑,但当此之际,并不是琢磨这些琐事的时侯。 他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沉声道: “十太子,老奴幸不辱命,亲眼见证了陈浮生自创灵山,并且在外守侯了五十日,特此返来回禀!” 顾君临微笑着点头,示意嵩公坐下,说道: “嵩公辛苦了!” 嵩公环视四周,神色间满是怨忿和忧愁,沉声道: “老奴并不辛苦,但却苦了十太子!若不是老奴离开十太子,前往东唐......那么十太子便不会在中州遇难......” “老奴有罪!未能守护太子身边,辜负了大祭司的期望!” 顾君临却是笑着摆手: “你我之间,何须谈什么罪不罪。即使当时你在我身边,我仍是要做那件事。此乃我行事之道,亦是必然之举。” 不等嵩公再次请罪,顾君临转过话题又问: “浮生灵山那边,一切安好否?” 嵩公深深盯着顾君临,仍带着怨气道: “十太子,老奴觉得,你对此人关心过甚!虽说陈浮生确实天才横溢,乃是天骄中的有数英杰......但若不是十太子‘私赠’人皇血,他必定难以自创灵山......” “自创灵山,名望确实响亮,成就确实数百年罕见。但毕竟也只是大圆满神将,未到小乘尊者,甚或不能妄言晋升陆地神仙!” “老奴也知道十太子对陈浮生另眼看待,寄予厚望。但此人对十太子而言,并非血脉亲源,并非忠诚麾下,仅可算是知己朋友而已......” 说到这里,嵩公不仅是埋怨,更是神色激动: “十太子为了这小子,冲撞祭庙,导致遭贬!不仅被人皇冠冕弃之,储君位夺......” 顾君临微笑伸手,打断嵩公的激动言语: “此事不可再提。一切缘由,皆是我自行抉择,与陈浮生无关。” “怎能无关?”嵩公正在怨气头上,脱口而出:“若不是那小子拿了人皇血,祭庙震怒......” 顾君临的眼色微微一沉,嵩公顿时说不出话来。 忽然。 旁侧悠悠然自由自在的小乌龟,抬起头,斜睨一眼嵩公,开口道: “不许你再说那个陈浮生,俺觉得他是个好人。要不是殷熵......” 话音未出,顾君临看向小乌龟,摇摇头:“龟兄,言多必失。” 小乌龟顿时一缩头,闭口不言,潜进水缸里戏弄鱼虾去了。 此间别院内,当即显得有些寂静。 嵩公已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水缸。 乌龟开口说话,并不算什么出奇。 但一个乌龟开口,在中州皇城之内,提及当今人皇之名,而且言语间似乎很熟悉,平辈论之......那可就是真真出奇!匪夷所思至极! 还有更出奇之处,嵩公已然晋升陆地神仙境,自从踏入别院内,便未关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乌龟。 但当这只小乌龟突然开口说话,嵩公再才发觉此龟的存在感。 能说话的乌龟,自然不是凡物。但嵩公却始终没看出此龟不凡之处,视之如凡物。 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乌龟”,一个能遮蔽陆地神仙警觉的不凡之物,完全令嵩公感到难以置信。 顾君临瞧了瞧嵩公的脸色,笑了笑,继续说道: “别的话题不再多说。我还是想知道,浮生灵山是否安然?有何变故?” 嵩公回过神来,平复心中的紊乱情绪,说道: “一切平安,陈浮生自创灵山之后,未过半月,便达成了第一个布道。依老奴看来,颇似上古符法传承‘九鼎符’......” “再然后,不知为何,陈浮生离开自创灵山,下落不明。在此期间,老奴守在灵山外,对一切有异心企图的来犯者,全都打发了。另有一些窥探灵山者,老奴静观其变。” “三日前,老奴见到陈浮生返回灵山。算了算时间,已可返回向十太子禀报。所以便回了中州......” 顾君临脸上的笑意更浓,仍是问道: “一切平安无事?” 嵩公点头:“未有任何波澜。” 顾君临又加一句:“确认布道大成?” “确认。这小子确实是天赋独到,不足半月,便达成第一个布道。”嵩公再次点头,虽有怨气,但还是直言钦佩。 “好!” 顾君临站起身,轻击一掌:“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平素稳重的气质不再有,欢喜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嵩公也觉得顾君临的反应过于夸张,皱眉道: “布道而已......十太子倾尽全力助他,难道只求一个布道有成?这又好在哪里......” 顾君临哈哈笑,转过头来,认真说道: “嵩公,你错了!” “首先,这数百年来,从无一人可以自创灵山。但陈浮生做到了!这并非我有什么功劳,而是他打破了一种诡谲莫测的‘束缚’,亲手达成了自创灵山!” “再然后,他在短短半月里,便完成第一个布道!这又与我无关,完全是他一人之力!” 说到这里,顾君临仿佛有许多感慨: “嵩公,若我将人皇血交予你。你能否做到自创灵山?能否做到短短十几天,便完成布道,瞬息可晋小乘尊者?” 嵩公哑口无言,只能苦笑摇头。 先前被怨气遮蔽了心智,此刻回想起来,嵩公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对陈浮生的怨气,也缓缓消弥。 但嵩公看着顾君临那难以抑止的兴奋激动,不禁又疑惑道: “陈浮生有此成就,确实难得......但他毕竟只是圆满神将,天赋再高,气运再好,又能如何?人间界陆地神仙、圣王圣主,皆在苦苦追索洞天。漫漫前路,陈浮生仅算是万里步出半步而已!” 顾君临却是摇摇头,目光中异彩连连,缓缓道: “人间界,若有更多的陈浮生,若有更多如此踏出步伐的英杰,那便是我死而无憾的结果!” “所以,今日你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足以令我下定决心!再做一件我无憾无悔之事!!” 嵩公闻言愣住,不明究竟,听到“死而无憾”这句,顿时觉得顾君临有些不对劲。 “嵩公,我要见大祭司!”顾君临回转头,斩钉截铁说道。 嵩公脸色一变,立即摇头,脱口而出: “不可!” “十太子,你已是戴罪之身,遭贬禁足。过些时日,便是五十年冬祭大典!幸好你是主祭,有了辗转腾挪的余地。咱们到了山海关,再争一线生机,未免不能夺回储君之位!” 嵩公脸色决绝,沉声道: “当此关键时刻,你不可私见大祭司!” “若被赵胤禛那帮人知晓,若被那些斥责你的老臣知晓,就会落人把柄!罪上加罪!恐怕因此失去主祭身份,连山海关也去不得了!!” 顾君临只是微微一笑,放松语气道: “无妨,我自有决断。大祭司我必须见,再迟便误了我的大事。” 他说得虽轻,但言中之意,却是不容拒绝。 嵩公是看着顾君临从小长大的,贴身老臣。也是大祭司亲自选定,忠诚无比的心腹麾下。 虽对顾君临的决定表示反对,但嵩公不可能忤逆,只得暗叹一声,缓缓伸出手指,点在自己心窍。 瞬息,一滴心血浮现而出。 嵩公拈住心血,闭目一瞬,再次吐出一口心血氤氲的雾气,将这一滴心血包容其中。 他默运秘诀,屈指一弹。 心血浮空而上,逐渐如同血雾一样,弥漫扩展。 约莫扩展到半身高的范围,嵩公骤然睁眼,并指点出,低吟一声: “诸臣心桥,万里足下。” 弗嗡~~ 玄妙光影之中,浮空的心血扩散,宛若可见一道“飞桥”架起,也不知通往何方,虚幻莫测,亦真亦假。 顾君临脸色沉静,站在嵩公身旁,神情微有肃然地凝视着心血心桥的幻相。 弹指片刻间。 心血心桥的虚幻远方,逐渐来临一个朦胧的盘坐身影。 这个朦胧身影,穿着白羽长氅,姿态极是逍遥无束,显出独特的气质。 正是当初在大荒遗川屿,曾经现身的大祭司。 “参见大祭司!” 嵩公和顾君临同时躬身致礼。 “顾君临,以你如今处境,却仍要见我,必定是不得不为的大事。说吧,我却想看看,你到底是何想法......” 盘坐朦胧的大祭司,传出悠扬的声音。 顾君临闻言一笑: “还是大祭司知我心意!” “大祭司,我已有决断,想前往山海关,以身祭关!” 这一句“以身祭关”说出之后,嵩公当场惊得脸如死灰,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君临,脱口道: “你疯了!!” 即使是盘坐朦胧的大祭司,也似乎受到触动,悠扬语气变得凝重,当场说道: “你可想好了?如若以身祭关,你肯定会死!” “甚至因你是皇子身份,还是前位储君,如若身亡有了残魂,被冥界掳到手中。说不得就是永坠冥狱十八层地府,受百年千年折磨煎熬......其中之痛苦,你应该是知道的。” 嵩公表情扭曲颤抖,直愣愣盯着顾君临。 顾君临却仍是洒脱微笑道: “若我以身祭关,能一切顺利,造就出更多小乘尊者,造就出更多攀登陆地神仙境的天骄英杰,我死又所憾。” 嵩公的手足剧震,转眼望向心血心桥里沉默的大祭司,当即伏地叩首道: “大祭司!十太子遭贬,心智或许有损,还望大祭司救他一命,不可轻易送死!” 朦胧身影的大祭司,闻言顿时一笑。而站在嵩公身边的顾君临,亦是笑了起来,赶紧扶起嵩公。 “我一切安好,并非失心疯。”顾君临安抚着嵩公,又认真说道: “而且此事,我早就与大祭司,有过推论说法,并非是仓促决定。” “早有决定......”嵩公直愣愣盯着顾君临,已经明白过来,这位十太子,居然早就有了“以身祭关”的计划。 “太子......你......”嵩公紧紧抓住顾君临的胳膊,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介老臣,堂堂陆地神仙境,竟是老泪纵横,难以自已。 所谓“以身祭关”,嵩公略知一些内幕。 自从“三皇五帝”之后,人皇座镇人间,历历代代已经渡过十万年之久。人间依然繁荣昌盛,万众万域传承不息。 但在这段漫长久远的岁月中,又岂能毫无波澜? 其实人间界自从定立之后,便时时刻刻处于一种忧患之中。不仅要面对冥界巫族的反扑,还要警惕昊界灵瑞的觊觎,甚至最重要的是,还要防备域外的万劫之劫。 三千灵山关隘,中州皇城未央宫,就是人间界稳定万年的根基所在。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英杰,战死在不为人知的灵山关外。 所谓岁月静好,只不过是另有人在负重前行! 千秋万古岁月流逝中,人间界也屡次出现过重大危机。甚至三大雄关“太阿关”、“巨阙关”、“山海关”,全都面临过被攻破的凶险一刻! 但这人间,始终有一批又一批不问生死之辈,前赴后继,将所有危难堵于关前,守护了人间界最后一步不能退之地。 有英雄英魂因此消亡,那便要有更多英雄英杰,因此而崛起。 人间修行不易,大多数修行者们,晋升到圆满神将已是修行尽头,难以再进一步。 为了弥补修行上的困境和缺陷,中州皇室每隔百年,便会挑选适合之皇子,前往三大雄关,进行“以身祭关”! 所谓以身祭关,就是以人皇血脉血统为祭物,以人皇皇气为辅佐,开启三大雄关关隘,引人间大气运,生生造就出一批天资卓越的英雄后辈,铺就破境晋升的坦途之路! ...... 第266章 大势将起 以身祭关,用大俗话来说——就是用一个人皇储君的命,再加“原始鸿蒙皇舆图”多年积累的上古皇气,相辅相乘,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回馈给人间界诸多天骄修行者! 当然,人皇血脉可以不做这件事。 并没有什么祖制或规定,一定要践行以身祭关。 但是,人皇之所以为人皇,人间共主,其背负的责任与道义,历历代代、生生世世,皆不可推卸! 所以无数年来,每当人间界出现人才枯竭,天骄萎靡,修行者停滞不前等等危机。历任人皇就会做出抉择,安排三大雄关的“以身祭关”! 以此举,推动人间界的天骄修行者们,踏上破境晋升的通途!以此弥补人间界的枯竭与衰落,重振人间声威! 嵩公懂这个道理,但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顾君临去死,他并不能理解顾君临的赴死决定。 按道理来说,就算“以身祭关”,也应该是如今的正式储君赵胤禛,而并不是顾君临。 况且,嵩公深知赵胤禛的禀性为人,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以身祭关”之事。 若连当今储君也不愿意做的事,你一个遭贬的十皇子,为什么要抢着去死? 嵩公老泪纵横,当即说出自己的质疑,甚至由于情绪激动,几乎像是在破口大骂。 心血心桥内远道而来的大祭司,依然在沉默。 而顾君临面对嵩公的质疑,只是平静含笑,一直听他骂完,再才缓缓道: “嵩公,如今只有我,方可做到‘以身祭关’。” “为何?中州皇子不弱于你的,也有不少!为何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为何偏偏是你!”嵩公仍是不理解的斥责。 顾君临一字一句道: “只有我,修行了人皇山海经残篇。” 嵩公质疑的话语,戛然而止。 中州诸皇子,按道理来说,若是天赋卓越者,皆可修行人皇山海经残篇。虽非完整山海经,但因有人皇血脉血统,所以仍可以借助残篇,调遣上古皇气。 这些年来,中州皇室内隐隐有传言,说诸多皇子里,并未有多少人,可以修行人皇山海经。 当时,包括嵩公在内,皆视为笑谈。 此刻万万想不到,那个传言居然成真。当今中州皇子之内,居然真的只有顾君临,修行了人皇山海经残篇。 只有修行了人皇山海经的皇子储君,方可以达到“以身祭关”的要求! 也就是说,嵩公眼前的十皇子,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以身祭关”之人,也是唯一的一个符合人选。 “为何会这样......” 嵩公的眼神极度黯然,喃喃低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沧。 在心血心桥内,沉默良久的大祭司,此刻也是说道: “顾君临,先不说‘以身祭关’能不能实行。我问你,是不是最近察觉到什么秘闻,导致你心意大变,因此有此死志?” 嵩公闻言,犹如抓到救命稻草,直愣愣盯着顾君临。 顾君临的脸色也不再洒脱随意,变得肃然认真,缓缓道: “大祭司、嵩公,这个人间界已经病了,病入膏肓。难道,你们真就看不出来么?” 嵩公欲言又止,但却黯然一叹,沉默地低下头。 心血心桥内的朦胧大祭司,却是传出悠然声音: “你既然看得清人间界沉疴难治,那便更应该发奋图强,早日竞逐到人皇大位!岂能言死??” “当你登基人皇大位,成为人间共主,便可展开抱负!清理你所说的人间沉疴,匡扶朗朗乾坤!又岂能言死?” 大祭司这句话,说得振聋发聩,理义皆明。 但是,顾君临却是笑了笑,凝视着大祭司的朦胧身影,说出一句: “伯祖,我父皇殷熵,登基之时,你是不是也说过这般话?如今五百年转瞬即过,结果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别院内沉寂得可怕。 嵩公犹如木雕,沉默低头,根本不敢有任何言语。 心血心桥内的大祭司,朦胧的身影显得不再朦胧,宛若有惊涛骇浪蕴于其中,隐而未发,处于一种极度恐怖的蓄势中。 甚至顾君临身前的虚无之处,隐约有无数规则有序的裂缝般“色彩”出现,时而消失,时而乍动浮现,沉浮不已。 而顾君临却同样犹如木雕,几乎连眼光都动不了分毫。 唯独只有旁侧大水缸里的小乌龟,约莫可以动一动绿豆眼,窥探到外界的动静。 但它也是大气不敢出,只敢偷偷窥探。 “哇哇,这个什么大祭司好强啊......俺似乎听鲲姐提及,九境圣王一念间,就有大道法则降临,裂开天地壁垒......” “这个什么大祭司,难道是九境圣王?唉,可是俺也没见过圣王啊,到底长啥模样......” “俺还是装作看不见吧......鲲姐告诫俺,小心翼翼才可以年年长寿,不出头时莫强出头......” 小乌龟赶紧收束心思,进入寂灭般状态,不闻不看不听。 此时此刻。 心血心桥内的大祭司,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叹息一现,被某种大道法则“束缚”的嵩公,以及顾君临,再才回过神来,仍是心悸难抑,仿佛在生死间过了一关...... “当年......”大祭司喃喃低语,又像是在回忆,自语自说,又像是忧愁,说与顾君临听。 “当年我也未曾料到,殷熵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顾君临缓过心悸之后,深深施礼,认真说道: “伯祖,当年是你主动避位,襄助父皇,方有父皇登基人皇大位那一天。” “但如今这个人间界,却仍然千疮百孔,沉疴逾久。如若再继续这般萎靡下去,恐怕就要面临三千关破,人间倾覆的结果。” “小子也想问问伯祖,这般结果,如你所愿么?” 朦胧身影的大祭司,此刻却是淡然道: “难道你觉得,以你之力,可以改变结果?” 顾君临摇摇头: “我一介匹夫而已,即便有死志,又何德何能妄言改变大势。” 大祭司淡然道:“既不能改变,你死,又有何用?” 顾君临却是坦然说道: “我若‘以身祭关’,以一己之死,却能造就出更多小乘尊者,也能推动更多陆地神仙崛起。” “而这更多的小乘尊者、陆地神仙,便能撼动那些圣王圣主的根基。逼迫他们不得不飞升洞天!” “我以小势,撼动大势!” “人间界若能因此得到‘医治’,我死亦何憾。” 嵩公只是望着眼前的十皇子,竟是没想到,十皇子的决断原因,是来自于这般想法。 大祭司也是久久凝视顾君临,良久后,叹息道: “原来你认为人间沉疴的源头,在于诸派圣王圣主迟迟不愿飞升......” 顾君临眼神坚定,虽未说话,但已经是明了心志。 大祭司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笑: “老而不死是为贼......” “好小子,你这岂不是连我也骂进去了么!” 顾君临微微一笑,表示默认了这个意思。 嵩公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干脆埋头不闻不知,不参与这一祖一孙的恐怖对话...... 大祭司,乃是五百年前,人皇殷熵登基前的最大对手。既是殷熵的兄长,也是当时的储君。 所以顾君临才会称其一声“伯祖”。 五百年前,正因为大祭司的避让,甚至主动襄助殷熵登基人皇大位,成就了一段传奇故事。 自从殷熵登顶人皇,大祭司便退守三大雄关,成为五大神都长老会的主心骨。五百年来,从未离开关隘,世所罕见。 “罢了罢了......”大祭司笑着摇头,感叹道: “你都骂我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还有什么架子可言。当年我错认了殷熵,希望此次,不会错认你!” “说吧,你小子是何打算,我如何助你?” 顾君临闻言大喜,再次深施一礼:“小子终须一死,此次大逆不道之语,还望伯祖一笑而过。” 大祭司也是洒脱笑道:“你连命都不要,我这做伯祖的,还能责备你什么......” 顾君临平静心绪,缓缓道: “小子已经安排了前往山海关之行,此次冬祭以我为主祭。我会提前宣告天下‘以身祭关’,吸引更多的人间修行者,前往三大雄关。” 大祭司点头道: “自从殷熵登基,五百年来,这是人间界首次‘以身祭关’。必定天下轰传,群情激昂......若不是你找到我,而我这老伯祖愿意助你,恐怕你还未实行,便会半路而崩。” 顾君临笑了笑,施礼道:“确实如此,这也是小子必须取得伯祖认可,方能大胆实行的原因。” 旁边沉默不闻不问的嵩公,也是与有同感。 人间界五百年来,还未有“以身祭关”的盛况。导致人间修行者逾发枯竭,境界难进。 但反过来,因为上古皇气长存逾深,此次“以身祭关”必然是千年万年以来,最为强盛莫测的一次! 天下有不知多少修行者,会因此次“以身祭关”,而得到毕生难以渴望的破境晋升! 可想而知,到那时,三大雄关一但开启,不知有多少闻讯而来的修行者们,群情汹涌,难以抑止...... 同样,到那时,也不知有多少暗藏祸心者,趁机生乱。也不知有多少利益受损者,因此滋生恨怨,出手破坏搅扰。 “以身祭关”虽是人间事,但因此牵连到冥界、昊界,也是必然之事。毕竟三界均势平衡,任谁也不想对方突然获得好处,打破平衡。 所以顾君临这一手“以身祭关”,虽说是他自身的小势,以一介匹夫,一已之力,却生生催动了三界大势! 谁也不能在如此大势之中,独善其身! 就因为这个后果,这般难以预测的重重反应,大祭司才会答应顾君临的所为。而且也只有大祭司鼎力襄助,顾君临方有所为。 当然,大祭司也并非毫无压力,毕竟此事牵扯过大。而且几乎可以断定,是在撬动诸派圣王圣主的根基。因此带来的种种不测,以及凶险,也非是大祭司所能承担。 “还有谁,知道你要干这事?”大祭司不禁问道。 顾君临低语道:“魂殿廿五叔、廿九叔、肆七叔、伍九叔等先辈,皆会与我一起,前往山海关。” 大祭司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 “魂殿都被你小子蛊惑了......这人间界真的是烂到他们也看不下去了么......” 随即,大祭司又深深看了顾君临一眼,叹息道: “其实,你和殷熵还真是很相像......当年他也是如你这般,蛊惑了魂殿助他。若非如此,他难以平定中州......” “只不过,你小子前往山海关送死,却连带着这几个皇家孤魂野鬼,也要与你陪葬......如若事成,可算是死得其所,但若事败......” 大祭司顿时不再多言,只是摇了摇头。 顾君临知道这个意思,但若“以身祭关”并未达到他期望的效果,那么此次中州皇室必定元气大伤。 “伯祖,有些事,终究需要有人去做。如今,也只有我可以先做这一步。”顾君临淡然说道。 “好!”大祭司沉声道: “你有此心死志,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 ...... 浮生灵山。 陈浮生返回灵山之后,再次一鼓作气,凭借之前在“寄养之地”的感悟收获,以及几枝邴追之箭的助力,连续开始布道。 真龙之道“逆鳞法”,一举成功! 麒麟之道“翻天印”,再次成功! 浮生灵山之上,连续出现惊天动地的异相神通布道,令前来附庸的修行者们,尽皆感慨羡慕不已。 当然,陈浮生也懂得藏拙的道理。毕竟这两种布道,并非十大派传承,而是灵瑞传承。若是宣扬天下,不免惹来觊觎和麻烦。 所以陈浮生运用自创灵山的独特之处,以五土五色光华,掩饰了布道的真相。只以神通煊赫映照,而并未完全展现真龙法和麒麟法。 但即使如此,短短期间,浮生灵山连续布道大成,已经足够引发四方惊羡。因此前来附庸者,络绎不绝,一时间灵山昌盛繁荣,浮生之名逾发传扬。 这一日,是陈浮生返回灵山后的第九日。 忽然,在洞府内闭关静修的陈浮生,感应到外界灵山顶上,一阵喧嚣哗然。 他瞬息出了洞府,展眼一望,心中不由得惊讶。 因为灵山顶上,降临了一道中州皇室诏书。 中州皇室诏书宛若一幕明黄卷影,其中的字迹洋洋洒洒,既可目视,亦可回应到每个修行者心中耳中。 “以身祭关?” 陈浮生明白诏书的内容后,既惊且喜。 还未等他彻底消化这个震惊天下的消息,忽然一道身影急速而来,落在他眼前。 正是瀛靈福地圣子雍昼。 “浮生,可否收到中州皇室诏书?”雍昼一来,见面就是一句追问。 陈浮生笑了笑,指向半空:“你看,雍师兄早来一步,或许正好碰见。” 雍昼再才知道自己与诏书,居然同步而来,不禁摇摇头。但仍是脸色严肃,认真说道: “以身祭关,既是福泽,也是凶险!!” ...... 第267章 既是福泽、亦是凶险 中州皇室冬祭大典,举行“以身祭关”的诏文,顷刻如同排山倒海的剧烈大风暴,席卷了整个人间界! 各家各派诸灵山福地,千千万万的修行者们,尽皆在这一天,得知了“以身祭关”的颁诏内容。 在这一天,整个人间界为之轰然震动! 自从殷熵登基人皇,五百年过去,从未举行过“以身祭关”。整个人间界在一种看不见的枯竭、衰落、萎靡等等混乱之中,渡过了五百年岁月。 在此之前,许许多多折腾于神将境界的修行者们,大量断路的圆满神将们,已经一批又一批的衰败、绝望、认命,乃至身死道销...... “以身祭关”,就像天降甘霖,霎那引发了一场令人间界震荡不已的汹涌狂潮! 数不胜数的新生神将、断路老神将、停滞不前的小乘尊者们,全都为之疯狂,难以自抑! ...... “五万人???” 回到闭关洞府里,陈浮生听到雍昼说出前往山海关的人数,当即有些难以置信。 “准确来说,这五万余人,皆是少量枢神将、大量断路神将,以及一部份停滞不前的小乘尊者......” “或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陆地神仙!”雍昼语气严肃的说道。 “以身祭关......一场祭祀大典而已,真能令这些修行者们,破境晋升,冲上小乘尊者的完整境界?” 陈浮生仍是难以置信,盯着面前盘坐的雍昼。 “你对修行界的了解,似乎比我想像的贫乏......”雍昼无奈地说道。 陈浮生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我是野路子出身,恩师早逝。所以即使是道门弟子,却连道门也不待见我。” 雍昼当然是知道这些,也不多说,直接解释: “何谓以身祭关?并非只是一场祭祀!” “据中州皇室典籍里记载,七百年前,应是人间界最后一场‘以身祭关’。当时的规模并不算大,只有八千人参与。这是因为,当时祭关的储君人选,修为并不精纯。” “但是此次以身祭关,祭关主祭乃是四皇子顾君临......” 雍昼还未说完,陈浮生顿时惊诧: “什么?顾君临???” “你不知么?”雍昼皱眉道。 陈浮生严肃地摇头,毕竟灵山天降诏文,并未说明谁为主祭。只是颁诏天下,正式举行“以身祭关”。 雍昼看了看陈浮生的脸色,立刻有些恍然大悟:“人皇血,是顾君临给你的?” 陈浮生的脸色严肃得可怕,沉默点头。 雍昼也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 “顾君临乃是春祭之时,就被选定的冬祭主祭。如今他的储君侯选已被剥夺,遭贬困于帝菀......” “按道理来说,他仍然可以顶着冬祭主祭之名,前往山海关,然后想尽办法,寻找完整的人皇山海经,未必没有夺回人皇储君的希望......” “可为何,顾君临要举行‘以身祭关’?”雍昼摇摇头,也有些想不明白。 陈浮生耳中听着雍昼的描述,心中却是不断浮现出顾君临的话语和情景...... 回忆的最后,是从顾君临手中接过“人皇赐血”,然后就再也未见...... “......为何顾君临要举行‘以身祭关’?”雍昼的话音落入陈浮生耳中。 陈浮生看着雍昼,突然想起见到的那一幕卦相:顾君临走入一座祭庙殿堂,斥责三顶冠冕,然后被驱逐的画面...... 接合自己又见到卦相预兆里人皇陵寝,以及所谓的阳谋。陈浮生隐隐觉得捕捉到一些什么,但偏偏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他会不会死?”陈浮生突然问道,甚至不知为何,语气居然有一些沙哑。 雍昼一怔,被陈浮生打断话语思路,听出是问顾君临的生死,顿时不加思索的点头: “顾君临必定会死。以身祭关,就是散尽自身人皇血脉血统,再汇合人间上古皇气,福泽中州神都三大雄关。让所有参与者,全都受益。” “说白了,就是以顾君临为祭物。既是祭物,必然有死无生。” 雍昼的话语斩钉截铁。 陈浮生却还是追问一句:“能否有一线生机?” 但说出此言,连他自己都已经暗暗叹息摇头。 无论是引发天下震荡的诏文,还是“以身祭关”的方式,或是雍昼严肃认直的描述,皆可看出,顾君临绝对是有了死志,有死无生。 果然,雍昼盯着陈浮生,一字一句道: “浮生,我知你与顾君临之间,或许有着生死之交。但是,‘以身祭关’乃是牵动人间界万众的大事!” “顾君临既然这么做,必有死志,也必知自己生死!” “所以,我希望你做为顾君临的朋友,不要有侥幸心,做出一些冲动之举,以免毁了顾君临这一番死志之愿!” 陈浮生听出雍昼的劝解,平静点头道:“道理我懂,多谢雍圣子提醒。” 雍昼仍是犹疑地盯着陈浮生,再才继续缓缓说道: “七百年前那最后一场‘以身祭关’,规模并不大。而如今这一场‘以身祭关’,却是顾君临为主祭,必然声势浩大,超出想像!” “一来,顾君临修行精纯,是赵胤禛之前的人皇储君之选,堪称中州诸皇子中最强之人;” “二来,自从人皇殷熵登基后,人间再无‘以身祭关’。这五百年来积累的上古皇气,达到一个恐怖可怕的地步。如若此次汇合主祭,必然是难以预测的恢宏奇观;” “三来,人间界压抑得太久太久,此次‘以身祭关’必然形成一个所有人无法预兆的结果!甚至可说,关系到人间界最权威的圣王圣主之地位!” “所以,我方有此言——既是福泽,亦是大凶险!”雍昼脸色肃然,黑白双瞳里异相连连。 陈浮生之前在灵鳌岛之时,与雍昼和景无极有过交谈,再结合此次中州皇室的诏文,略微明白一些“以身祭关”带来的局面。 “更多的圆满神将,踏上小乘尊者之境......更多的小乘尊者,冲击陆地神仙之境......而更多的陆地神仙,直接影响圣王圣主的气运,争夺他们的权柄......” 陈浮生若有所思,低声说出自己的结论。 “不错!”雍昼点头道,“一次以身祭关,却掀动了近五百年来,人间界积压埋藏的所有暗潮!瞬息而成汹涌滔天之大势!” “若我是顾君临,我也愿意有此死志!!” 雍昼的黑白双瞳,透过洞府遮蔽,宛若望向灵山外的莫测天地,缓缓道: “死得其所,死而无憾......这个顾君临,着实令我钦佩汗颜。我常说,人间兴亡,吾辈有责......” “但真正能做到以一己之力,匹夫之身,以小势撼动大势者,却是这位被贬之人——顾君临!” ...... ...... 蓬!! 辉煌夺目的黄金墙壁,被砸成齑粉。 轰隆!! 殿堂内的各种装饰,奇珍异物,全都被打得粉碎。尘烟飞溅,一片狼籍。 “以身祭关!!以身祭关!!他以为他是谁??他为何敢这么做??” 赵胤禛怒发冲冠,站在废墟般的殿堂之上,脸目扭曲狰狞,疯狂地指天喝地斥责大骂。 殿堂下,是四太子府的王道弄臣,以及一帮依附赵胤禛的老臣子、几位皇子等等。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制止赵胤禛的疯狂行为。 毕竟在此中州皇城内,除了人皇殷熵,以及皇室长老会,再无一人可以压得住赵胤禛这位正式储君。 “你们说!” 赵胤禛转过怒火焚焚的目光,扫视全场,缓缓压制疯魔,沉声问道:“顾君临为何要以身祭关?他到底想干什么??” 四太子麾下的王道弄臣,全都沉默不语。这种时侯,没有哪个麾下敢出面触霉头。 几位皇子年轻德薄,自然也是不开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群木雕。 只有中州皇城的一帮老臣子,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想推举一人出来,答辩储君赵胤禛的质问。 终于,在场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骆春华,上前一步,冷静的说道: “四太子息怒。以老朽看来,十皇子行此取死之事,无外乎‘求名’、或是‘求利’!” 赵胤禛压抑着疯魔怒意,缓缓道:“何为求名,何为求利。” “若是求名,十皇子身死之后,因主祭福泽惠及天下诸多修行者。这些破境晋升之人,感念十皇子的情份,必然会因此缅怀......” 骆春华继续说道:“若是求利,恐怕十皇子留有血脉后代。‘以身祭天’之后,因此相关的利益,加于他的后代身上。毕竟是遭贬之人,十皇子前程无望,只能惠及后代。” “再者说......”骆春华看向赵胤禛,又道:“有名,即有利。十皇子此举,应该还是留有后路。虽身死,但名利皆可收。” 殿堂内,一片沉默安静。 在场众人,皆是各怀心思,琢磨着骆春华的答复。 但其中有了解顾君临的,却是暗暗冷笑。 赵胤禛冷酷地盯着堂下的骆春华,凌厉目光几乎让骆春华感到窒息,不禁暗退一步,压抑心中的惧意。 “我这位十弟,虽然假仁假义,擅长蛊惑人心。但要说他留有后代,求死只为惠及后代......” 赵胤禛冷冷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狗屁不堪!!顾君临若是那般短浅之辈,何须尔等在之前将之托举为储君?” 殿堂内逾发的陷入沉默。 骆春华脸上冷汗淋淋,当即又暗暗后退,再也不敢放出任何言语。 “他为何要求死......” “为何在此关键时刻,明明可以与我周旋,争夺人皇山海经的一线生机......可为何要以身祭关,为何要求死??” 赵胤禛望向殿堂外的莫测天地,完全想不明白...... ...... ...... 中州皇城。 人间界最神秘、最强盛,堪称人皇根基之地的未央宫中,最后一座隐秘的殿堂内。 中州皇室长老会列席,正在激烈的争论。 “是谁允许他擅自决定?举行‘以身祭关’?当今人皇在位,岂容一介遭贬的皇子,如此肆意妄为??” 长老会上,层层叠叠的云雾蒸腾沉浮,彰显巍峨神圣的大气象。列席内,其中一位长老,愤声大吼,字字句句皆是指向顾君临忤逆不道。 “顾君临乃是冬祭主祭,山海关大祭司已经同意‘以身祭关’。甚至魂殿也有几位昔日长辈随行,愿参与祭祀。想来,人皇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另有一位长老,淡然回应道。 “那么究竟人皇陛下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有一个长老放声质疑。 “人皇若不知,颁诏天下的旨意,如何发得出去??”另一个长老冷笑。 “那岂不是说,人皇陛下与十皇子,早已拟定‘以身祭关’。大祭司与魂殿诸长者,皆有参与。而唯独是长老会,却蒙在鼓中??”一个沉厚的声音悠扬传出。 “三长老,无论春祭或冬祭,皆不属中州长老会掌管,你是不是忘了祖宗规矩?”又一个清淡声音回应。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几位三长老的同党,愤声指责。 “肃静!” 一声如玉磬般的悦耳声音,响彻全场。 顿时所有长老皆是沉默不言。 长老会的主宰者——中州太上大长老,再次以玉磬般悦耳声音,说道: “以身祭关,已经成行,并且颁诏天下!” “三大雄关已在大祭司的旨令下,开始展开阵势,迎接人间界滚滚如潮的数万修行者们,前赴雄关。” “吾等决议之事,是如何防范冥界巫裔的蠢蠢欲动,如何防范昊界的出手搅扰,如何防范三大雄关之外的万劫之劫!” 太上长老此言一出,整个殿堂内长会列席,尽皆笼罩压抑莫测的氛围。 此时此刻,已不是讨论顾君临的“以身祭关”,而是要面临三大雄关开启之后,整个中州皇室的巨大恐怖压力! 皇室典籍内,记载得清清楚楚—— 三大雄关开启,人间界上古皇气汇聚而来。当祭祀一成,雄关之外,千秋岁月历代以来的英雄英魂,甚至近古皇室“皇影”,以及更多神秘未知的亡魂者...... 以上种种齐聚雄关之外,享受中州皇室的祭祀大典。 与此同时,那些滚滚如潮的数万人间修行者们,方可出关而行,寻求自己的破境晋升之路! 既是福泽! 亦是大凶险! ...... 第268章 人间、冥界、昊天 浮生灵山。 陈浮生、白起、朱晏、雍昼,并肩站在山巅,静静看着山下的修行们者,在颜罔的带领下,离山而去,前往中州神都山海关隘。 够资格前往山海关的,皆是依附浮生灵山的枢神将,以及断路神将。他们原本已经停滞于神将之境,终生无望。但是“以身祭关”的诏文,点燃了这些修行者的斗志! 颜罔却是盛名已久的小乘尊者,此次“以身祭关”对他来说,亦是一个破境晋升的希望之路。 “杀神前辈,不打算去试试晋升陆地神仙之路吗?”雍昼转眼看向身旁的白起,含笑问道。 白起微微摇头,目光远望颜罔离去的背影,淡淡道: “我已应承了朱晏,此生不再追逐晋升。当年我杀孽过多,如今能安安稳稳在浮生灵山渡过余生,已然无憾。” 朱晏依偎在白起身边,此刻忍不住,抬眼看着白起,低语道: “夫君,妾身已经可以为你诞下子嗣。你血脉有存,何不与颜罔师兄一样,再进一步?当年你天赋无双,若能......” 话未说完,白起笑了笑,怜惜地看了朱晏一眼,说道: “晋升陆地神仙,有两条路可选。颜罔他选了‘飞星’之路!我若与他一样,那便今生不留人间。你我既已是夫妻,应知我心意。若不在人间,我与你今生分离,那神仙不要也罢!” 陈浮生虽然还未明白“陆地神仙两条道路”的含义,但听得出白起与朱晏的情深,不由得露出微笑。 雍昼感叹道:“杀神前辈果然是性情中人,拿得起、放得下。” 白起哈哈一笑,拂袖道: “我帮浮生看着这座灵山,亦是平生快事!何必执着于什么神仙之念?求道问仙不过求逍遥,我与朱晏已得了逍遥,余生在此,无憾矣......” 说着,白起与朱晏并肩,离开了山巅,消失在山内云烟景象深处。 陈浮生与雍昼相视,皆是一笑。 “你这位记名师父,当年杀得北秦闻风丧胆。然后竟敢私取‘道珍’,毫无顾忌前来东唐争夺龙骸,求仙晋升之心无比狠辣......” 雍昼笑言道,“想不到今时今日,却是心境祥和宁定,只求人间逍遥,一心一意归隐凡尘。” 陈浮生回忆往事,感慨道:“当初朱晏为了救蓝公子与我,不惜身死。或许在那一日,蓝公子便有了终生不弃朱晏的心愿......” 说到这里,陈浮生看向雍昼,不禁问道: “我听闻,三大雄关‘以身祭关’的祭祀之法,主要为了那些断路神将,或你我这般修行者,获取晋升七境小乘尊者的通途......难道晋升八境陆地神仙,也能有所收获吗?” “当然!”雍昼点头道。 “三大雄关开启,人间上古皇气滚滚而来,以‘主祭’为祭物,将数百年积累的关隘气运以及上古皇气,全都铺层于三大雄关内外。” “当此时刻,千秋万古岁月里的英雄英魂,甚至不知名的亡魂者,皆会在三大雄关之外,享受人间祭祀供奉!” “前往三大雄关的人间修行者们,便可出关,寻求属于自己的‘机缘’!而且因此浩瀚气运的眷顾,所有修行者,皆能有所求,不会空手而归。” 雍昼知道陈浮生对修行界了解不深,继续解释道: “这所谓的‘机缘’、‘获取’,对于断路神将来说,就是可以重新布道的感悟、灵物,甚至与自身匹配的神通。” “对于你我这般沉浸于圆满神将之境,只求广布神通,奠定坚实根基的天骄来说,亦可借此气运大势,推动自身的神通布道。说不定,还能寻获更多的神通之法,收获颇丰!” 陈浮生不禁虚心请教道:“难道这些可以破境晋升的‘机缘’、‘获取’,皆是关隘气运和上古皇气呈现?” “‘以身祭关’推动的气运,只是因,并非果。”雍昼缓缓解释道。 “千秋万古岁月以来,那些遗留人间关隘的‘英雄英魂’、‘中州皇影’等等,才是机缘!才是诸多修行者们破境晋升的关键。” “你试想,如若有一位前辈,修行之路与你相仿,而且境界比你高深,此刻却是英雄英魂,被气运感召,现于你面前,与你沟通无碍,甚至愿意倾囊指教你,助你破境晋升!” 雍昼看向陈浮生,微笑道:“不仅如此,甚至你还能见到远古战场、洪荒残影、神仙交锋等等诸多珍贵场景。再或更进一步,甚至能获取上古遗物,助你修行。” “如此种种,机缘遍布,若是你本人身临其境,是不是便可一朝感悟,破境晋升?” 陈浮生确实是不知道,“以身祭关”居然能带来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一时间感慨万千,点头道: “难怪诏文一出,天下震动!” 雍昼含笑道:“所以,方可称为万众福泽!人间界枯竭已久,经此一祭,不知有多少修行者,因此获益深远,也能因此反哺人间!” 陈浮生暗暗思绪,觉得人间界三大雄关保留远古英魂,以及诸多古战场遗景,似乎与“时光长河”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时光长河更显得高深莫测,难以想像。 “所以七境小乘尊者,也能因此受益?窥探晋升八境陆地神仙的机缘?”陈浮生不禁又有疑问。 “那岂不是说,天下的小乘尊者,也尽能参与?” “非也非也。”雍昼再次解释道: “此前你也听杀神白起说过,颜罔尊者前往山海关,追求的是‘飞星’之路,乃是晋升八境陆地神仙的两条路之一。” 陈浮生顿时认真聆听,毕竟小乘尊者境对于他来说,已非难事,随时可以晋升。目前的沉浸潜修,只是想要更多布道,更稳的根基。 但是小乘尊者之后的八境陆地神仙,就是世所罕见的大难关。从古至今,不知多少天才绝代之辈,饮恨于此。 别的不说,就说白起和颜罔,皆是陈浮生都佩服的老天才人物,天赋横溢之辈。但在尊者之境,近二百年毫无寸进,一直停滞不前。 可想而知,晋升八境陆地神仙,是何等的艰难可怕。 陈浮生也未想到,“以身祭关”之法,居然也能让小乘尊者为之动心,有了破境晋升陆地神仙的指望。 如此看来,“以身祭关”带来的庞大影响震荡,远比他想像的更深远。 陈浮生一念至此,顿时又再想到有死无生的“顾君临”,内心又再一沉,暗暗将翻腾的情绪压制下去。 雍昼也看出陈浮生的情绪变化,也不知如何安抚,只得暗叹一声,继续描述陆地神仙的破境之路。 “小乘尊者晋升八境陆地神仙,众所皆知的一条路,便是‘小造化’。何谓小造化?便是小乘尊者将自己布道的神通,再次穿透三界阻隔,直抵三界外的宇外星河,勾连星辰,神通化仙法,法力化仙气,称之‘小造化’!” “小造化之后,方是大造化!也就是你所知的,造化洞天之路,九境圣王之路!” 雍昼说到这里,认真的加一句:“如今你并非小乘尊者,不可过多沉迷于之后的道路。否则,以免影响你的道心,布道难成。” 陈浮生知道这个道理,“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当即微笑道:“多谢雍师兄提醒!” 雍昼点点头,继续说道: “小造化,是人间界众所皆知的一条路,直指陆地神仙。但是,并非每个小乘尊者,皆能达成‘小造化’。所以这条路无比艰难,大多小乘尊者止步于此,无能再进一步,因此陆地神仙无望。” “但是三大雄关的‘以身祭关’,却为停滞的小乘尊者,开启了第二条路,可称之——飞星之路。” “所谓‘飞星’,那就是直接抛弃小造化,不追求布道神通穿透三界。而是自己本身,接收宇外星辰的指引,当即飞升而去,离开三界,从此不留人间。” 陈浮生大感诧异:“飞星就是飞升?” “是的。” 雍昼点头道,“世人皆认为,只有九境圣王圆满洞天之后,方可飞升宇外,成就洞天天仙。但却并不知,其实在小乘尊者之境,便可飞升而去。” 陈浮生再才明白过来,为何白起说颜罔是离开人间界。 “这岂不是说,颜师伯此去,已经有了离开人间之心?”陈浮生感慨道。 “与其困守人间,不得陆地神仙,空耗寿元而殒落。何不奋起一跃?”雍昼笑道。 “飞星之路,那便是自断人间路。相当于从此以后,就与九境无缘。只不过,故老典籍中有言,受星辰接引飞升的小乘尊者,必定达成陆地神仙。虽不是三界内的神仙,但也算寿元连绵,此生足矣。” 陈浮生已经明白过来,也是接口说道: “所以,愿意去往山海关,寻找‘以身祭关’机缘的小乘尊者,皆是有了‘飞星’的意愿。而那些坚持不动的小乘尊者,追求的却是留在人间,继续小造化和大造化,誓求八境、九境皆圆满!” “嗯。修行之路,人各有志,谁也不可强求。”雍昼也是缓缓道,“无论走哪一条路,皆是自取抉择,得失仅在自心。难言谁对谁错,无憾即可......” 陈浮生已经完全了解“以身祭关”带来的各种变化,谢过之后,又道:“雍师兄何时启程,前往山海关?” 雍昼笑道:“我既来了,自然与你同行。咱们灵鳌小会,也可在山海关再聚。此次以身祭关,有福泽有凶险,岂可错过!” 陈浮生含笑同意,放眼远望,灵山之外的中州方向。 ...... ...... 东唐之下。 冥界,青溟关外。 滚滚滔滔的浑浊黄泉河水,呼啸奔腾而过。 阴秽暗淡的水花,不断拍击着岸边黑岩,哗啦震响。 晁馗坐在一块高耸岩石上,脸色复杂,远望着黄泉河远端那朦胧模糊的黑暗尽头。 “你有何事想不明白,非要在此发呆?却不像你的作风......” 一个声音传来。 容貌身材与晁馗相似,但是更显修长,气度更洒脱飘逸的小师叔赫连擎,迈步来到晁馗身边。 “咱们为啥要打人间的三大雄关?”晁馗嘟囔道。 “自古以来,吾等十二祖巫的后裔巫族,与人间的战争,便从未结束。此乃种族之争,从无道理可言。”小师叔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那要是你撞上大机......呃,撞上陈浮生?你打不打?”晁馗转头问道。 小师叔并未回答,而是认真看着晁馗,半晌后,摇头道: “你今日可以不打,明日可以不打。但终有一天,你还是要在三界战场碰到他,还是要兵戈相见。道理你都懂,何必多此一问......” 晁馗又再嘟囔:“大机缘和‘追’都能好好相处,也没见他俩见面就死掐......” “你说什么?”小师叔皱眉道。 “没啥!”晁馗昂起头,大声道:“陈浮生替我夸夫族,取回祖宗之弓!予我夸夫族有天大恩义!我晁馗,不做忘恩负义之徒!” 他似乎有意如此说,吼得震动四方,轰隆不绝。甚至都传入身后的青溟关内,导致许多巡守的巫裔兵卒,不住地张望。 小师叔不由得摇头一笑: “你吼得这么大声又有何用......十二祖巫后裔,并非只有你和我。即便你我不动,但却挡不了别的巫族出动。” “要打你去打,我是不去的!!丢人......啊呸,丢巫!!”晁馗哼哼地摇头。 小师叔顿时严肃道:“你是夸夫族最具天赋的后裔,长老会选你为本族前锋,且可抗命?” 晁馗不断摇头,一副抗命就抗命的态度。 小师叔无奈,只得传音入密道: “你不想打,也不强求。但是人间界‘以身祭关’之后,吾等十二祖巫后裔诸族,已经共议出兵。你是夸夫族前锋,即使不打,也应出面做个样子,以免我族遭受唾弃。” 晁馗仍是摇头,巍然不动,打死也不动的模样。 “要是陈浮生身入险境,你总可以传个警讯,暗中相助总可以吧......”小师叔无奈道。 “啊!” 晁馗顿时跳将起来,嚷道:“说得不错!好,小师叔,那我便去一趟。免得有不长眼的,总想害大机缘!” ...... ...... 昊天之上。 昊界,麒麟一族胜境之地。 云蒸雾缭若仙境般的峰峦之巅,一位身材挺拔,容貌俊美无俦,气质英武的贵胄年轻公子,负手立于山巅,目光似乎透过云雾,眺望极远尽头。 片刻后,一个披挂黄金铠甲,雄纠纠气昂昂的轩然武将,大步而来,单膝跪于贵胄年轻公子身后,沉声禀报道: “天禄殿下,前锋营已然整装待命!请殿下发令!” 被称为“天禄”的贵胄年轻公子,并未回头,沉默半晌后,淡然道: “出发。” “遵令旨!”铠甲武将恭敬起身,随即转身向后,大喝一声: “出发!!此战目标——人间界、山海关!” ...... 第269章 天地伟相、大幕开启 前往中州神都山海关的入口,就在中州皇城之外,一座巨大无比的五色祭坛上。 这是一座巨大得令人震憾的古老祭坛,可以容纳数万人同时登上聚齐。造型苍沧古朴,并不炫丽,但内蕴着令人窒息的磅礴上古皇气。 既是祭坛,也是中州皇城外围防御的中心。 传闻,这座巨大无比的五色祭坛,是人间界第三任人皇,亲手建立而成。为的是抵抗第一次降临人间的“万劫之劫”! 在那个前古年代,突如其来的万劫之劫,浩瀚凶猛,几乎有着倾覆整个人间界的恐怖力量。 历经百年苦战,一批又一批人间修行者,就是从这个五色祭坛出发,通往三千灵关关隘,与万劫之劫展开你死我活的残酷战争。 累累白骨、百万英魂,铸就了人间界繁衍至今的辉煌! 那是一段波澜壮阔的恢宏历史! 虽然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难以再面临前古年代的倾灭波澜,也难以再见到慷慨赴死的先贤先烈之风...... 但在今时今日,当来到中州皇城的五万多名修行者们,依次登上五色祭坛,前往神都山海关,仍是豪情沸腾,全都期望着破境晋升的那一刻。 ...... 山海关。 这是一座屹立了数万年的雄伟关隘,做为三大雄关之一,也是三大雄关最后的关键之地,山海关堪称人间界最为牢不可破的根基之地! 山海关内,是堪比半个中州皇城的繁荣城市。由于多年扎根经营,中州皇室在山海关内的权威,达到顶峰。 山海关外,则是范围数千里之遥的战争区域。在这数万年以来,不为人知的各种侵袭、搅扰、暗杀、毁坏等等凶险,每时每刻都在关外范围里发生着。 山海关就像一根钉子,牢牢钉在此地,护佑着“背后”亿万万黎民百姓、各家各派诸灵山福地百万修行者,以及中州中心的皇城未央宫。 若是出了山海关,穿过数千里范围凶险莫测的战争区域,首先抵达的,就是位于中路的“巨阙关”。 巨阙关,无论占地面积以及防御的战争范围,比山海关更加深远。但比较山海关的最后“钉子”地位,巨阙关承担的任务,属于是战略缓冲地带。 传闻,无论冥界或昊界,若想通过三界壁垒,抵达人间界,必将首先面对巨阙关。也只有攻破巨阙关,方可直抵山海关。 当然,这是三界交战大军通行的途径。如若只是个别行为,或与修行相关的秘密动作,就无须通过巨阙关。而是另外的特别途径,也就是传说中的极北之地“北冥”和“天缺”。 出了山海关,通过巨阙关,再穿过更广泛的战争区域,就会到达三大雄关的顶端——太阿关! 如若把山海关比作“尾”,巨阙关比做“腰”,那么太阿关就是“头”。正所谓首当其冲!太阿关承受的责任,以及面对的凶险,是三大雄关之中最特殊最危难的顶头顶尖! 因为,太阿关面对的,是数万年来人间界最可怕的——万劫之劫! 相比较山海关鼎定后方,巨阙关中流砥柱,太阿关就是人间界的“前锋阵地”。 历历代代以来,在这数万年间,人间修行者们战死的区域,大多是在太阿关。也可以说,整个人间界自从建立以来,数不胜数的英雄英魂,也大多存在于太阿关。 因为三界战争,在三界划定之后,便处于一种平衡状态。小规模的触碰时而有之,但大规模的鏖战却很稀少。三界无论哪一方,都不敢轻言开战,以免失去平衡,引发不可预测的洪灾浩灾。 而这种三界都不敢承担的浩劫,就是万劫之劫! 从古至今,谁也不知“万劫之劫”究竟从何而来。但无论是人间界、冥界还是昊界,却都是深受其害。 尤其是人间界,因为繁衍万众,远超冥界和昊界。而更多的修行者,就产生更多的噩念、杂念、糟粕......以此催生更多的“劫”,形成一个无法避免的混乱漩涡...... ...... 太阿关外。 无穷尽的迷雾和废墟丛生弥漫,或远或近皆是群峦叠嶂,数不胜数多如繁星的窟窿、地陷、晦暗沼泽、古朽森林等等,一切一切皆仿佛黄泉之路,危机四伏。 此刻。 在茫茫迷雾的一座陡峭小山峰上,陈浮生负手而立,青色道袍迎风猎猎,神情冷静地眺望着目光尽头。 这是他来到山海关之后的第五天,在三大雄关彻底开启之前,陈浮生果断离开山海关、通过巨阙关,直接抵达最后的太阿关,并且出关而行。 之所以选择太阿关,是因为陈浮生已经有了决心,要在此地圆满完成七境小乘尊者的晋升,并且根据机缘或当前情势,窥探八境陆地神仙的可能。 “以身祭关”,乃是牵动人间界万众瞩目的大事!抛开对顾君临的担忧不提,再抛开人皇殷熵的阳谋不提,此时此刻的陈浮生,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圆满完成晋升。 毕竟,在这个三界,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不论陈浮生是什么想法,唯有强大的实力,才可以支撑他实行自己的理想抱负,才可以保护自己及保护亲朋。 “以身祭关的祭祀大典,应该快要开始了吧......” 河童遁影出来,飘在陈浮生肩头,也举目遥望远方。 据抵达山海关的修行者们传闻,祭祀大典的宏伟光华,将会映照三大雄关内外,即使站在此地,也可以窥探到那一幕震憾的余晖。 陈浮生也在等待着那一刻来临。 祭祀礼成,三大雄关将会轰然开启。积蓄五百年的浩瀚可怖上古皇气,将会贯穿三大雄关内外,滋养关隘的同时,也回馈给所有抵达的修行者们。 与此同时,修行者们也可选择关内潜修,或出关寻求机缘。无论山海关、巨阙关、太阿关,皆会有不计其数的英雄英魂等等,开始现世,游离于关外各个隐秘之处。 当然,绝大多数的修行者们,来到三大雄关的目的,就是出关的机缘!这是百年千年罕见的关键时刻,是每一个苦苦挣扎破境晋升的修行者们,最后奋起的那一时刻! 成,则是小乘尊者、陆地神仙; 败,则是一切成灰,身死道销; 成败在此一举,每个参与者,皆是胸怀激荡...... “你为什么要来太阿关?何不与雍昼、景无极他们相聚一起?”河童好奇的问。 “这里最危险,但收获也是最大。”陈浮生淡淡说道。 河童点点头,它深知陈浮生的禀性,只不过随口一问。跃下肩头后,河童围绕着周围诡谲莫测的环境,以及晦暗的区域简单探察一番,返回后,咂舌道: “啧啧啧,比黄泉路还恐怖......不知隐藏着多少‘劫’!还有,那些巫裔或灵瑞神兽等等,要来捣乱,说不定也会从这里另辟蹊径!” 河童说着,又嘻嘻一笑:“不过呢,旁人却没有你对抗‘劫’的本事。此地危险是危险,但对你而言,收获也确实丰厚!” 陈浮生也望了望周围笼罩的晦暗迷雾,缓缓道: “我却是希望多触碰一些古战场英魂,这些英魂前辈们,大多是小乘尊者和陆地神仙。对于我的神通布道,有着关键的弥补帮助。” “是啊......”河童感慨道,“万年前的人间界,确实是强盛。而且能够战死在这雄关外的,皆是修行精深、意志坚定的高强之辈!” “哪像现在这般,人间界来的这些人,全都稀松得很......唉,你们这个人间界,确实是衰落了,远比不了当年鼎盛时期......” 陈浮生点头道:“前古那个大时代,三界初定,而人间界是最为锐意进取的年代。强者如云、大能者辈出。只有如此,方可守得住初建的人间。” “只是千秋万古岁月以来,人间承平日久,修行荒废,早已忘了前辈先贤的不屈之意。所以时至如今,衰落也是应有之事。” 河童突然说道:“你这一说,我反倒是佩服那个顾君临。以一己之死,换来人间界又一个崛起争强的大势。” “世间修行者,若有顾君临那般权势地位,谁又舍得死?求仙问道皆是求长生求逍遥,若是以自己身亡,换别人的逍遥,恐怕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陈浮生沉默不语,半晌后转头盯着河童,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顾君临有一线生机?无论什么代价,我可以搏一搏!” 河童叹息,果断摇头:“我对以身祭关并不熟。而且,即使是熟悉,也没法子。那个雍昼说得很对,此事牵动天下大势,正是因为顾君临有此死志,做得决绝!” “他肯定是有死无生......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能再牵挂此事,避免道心动荡。” 陈浮生脸色微有黯然,但随即平复心绪,盘膝坐地,纹丝不动地眺望着远方,等待“以身祭关”那一刻! 约莫几个时辰之后。 忽然! 河童跳将起来,大叫道:“快看!” 陈浮生已有所感,异色双瞳骤然闪亮,遥望而去。 当此时刻。 一道磅礴、煊赫、宏伟,宛若无穷无尽的璀璨金辉,从遥远的山海关方向,徐徐扶摇而上,夺目炫丽,高不可攀! 片刻后,这一道璀璨恢宏的金辉,张扬赫赫到极至,缓缓形成一个宛若“冠冕”似的玄奥伟相。 冠冕之伟相,顶天立地,无远弗届! 轰隆隆~~~ 轰隆隆~~~ 四面八方,犹若臣服,响彻天地的雷声如战鼓,震荡轰鸣天地间,宛若倾天覆地,不可抑止,浩浩荡荡而起。 昏暗的天空如同开裂,无穷尽的赫赫“上古皇气”,灵光四射,奔腾滚滚不复返,全都扑天盖地向冠冕伟相汇聚。 迷雾晦涩的大地,震荡如狂潮拍岸。大量氤氲如凝霜的积年灵气、八方气运,全都响应而上,伴随上古皇气,向着三大雄关内外万里地域,弥漫奔腾。 在这一时刻。 天地间,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冠冕伟相。以及天上地下奔腾如臣服膜拜的上古皇气、灵气、气运,浩瀚莫测,不可阻拦。 河童看得不断地咂舌,赞叹: “啧啧啧,这就是人皇之威!虽说只是一个储君在以身祭关,但带动的上古皇气以及气运,恐怕圣王圣主面对,也要顶礼臣服,不敢违抗。” 随着河童的赞叹言语,陈浮生关注的目中,顿时一凝,心中怦怦跳动,难以自已。 因为,在那高高在上的冠冕伟相环绕中。 十皇子顾君临,宛若一粒绽放的微尘,却光辉环身,就像远古时代的“祭品”一样,升腾托举而上,隐约于冠冕伟相之中。 即使远隔千里万里,陈浮生的眼中,也只剩下这位以死明志的十皇子顾君临,犹在目前...... 与此同时,陈浮生也能看出,隐约于冠冕伟相中的顾君临,确实是在一丝丝的“溃散”。 就像一粒微尘烛光,燃烧着自己,逐渐步入身灭殆尽。 陈浮生亲眼见证这一幕。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目在扭曲,双拳握得几乎碎骨,一阵又一阵难以压制的痛楚,反复冲刷入心中。 额头上,那一缕深藏的“皇气金焰”,在焦躁反复跳动。就像要爆炸一样,刺激着陈浮生,令他血脉沸腾难抑。 “你......” 河童感觉到一阵颤栗,转头瞧着陈浮生这副骇然模样,不禁失声道:“你干什么??快快压制心绪!!” 狲喉也感应到陈浮生的不对劲,霎那遁身而出,对着陈浮生喷出一口“上古皇气”。 由于狲喉与陈浮生,都掌握着山海经残篇,所以当此祭祀之际,影响波及而来的上古皇气,也被吸引,冲刷着陈浮生的身心。 有了狲喉的助力,以及远近上古皇气的镇压,陈浮生终于是逐渐恢复神智,获得一丝喘息。 忽然。 久久未出声的“虞妃”印记,也发出一声悠悠声音,送入陈浮生心中: “以身祭关,有死无生。你与那个祭物有血脉连结,受到气运大势波及,情难自抑,也是应有之事。但你若再不平复心绪,被愤怒怨恨之念突袭,必然影响道心,产生难以预测的后果......” 得到河童、狲喉、虞妃的警醒帮助,陈浮生深吸一口气,运用体内圆满灵山,不断冲刷心头怨念、恨念,逐渐恢复本心本我,脸色镇定平静。 河童顿时大松一口气,认真说道: “好在有狲喉出手,否则,我无力助你,此时此刻的你,或许已经陷入疯魔......” 陈浮生点头谢过,平静心绪之后,不再远望空中的冠冕伟相。闭目盘膝,继续稳固自己的身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感应到处身环境逐渐进入平静,缓缓睁开眼睛。 那高空上的冠冕伟相,已经烟消云散。 而在冠冕伟相内的顾君临,也燃烧殆尽,不复存在。 一切笼罩天地间的上古皇气、灵气、气运等等,尽皆开始覆盖三大雄关,对所有修行者们进行滋养、弥补...... 这一时刻。 三大雄关轰然开启! 五万名人间修行者们,在忐忑复杂、兴奋难安、豪情万丈的各种情绪里,如过江之鲫,汹涌澎湃地出关而行! 或许不到数日,整个三大雄关范围里,便是遍布的修行者们,以及浮现而起的英雄英魂、机缘、遗迹...... “以身祭关”已成! 大幕已经拉开! 每个人都开始追逐自己的破境晋升之路,追逐每一个可获的机缘,追逐每一次今生难遇的感悟...... ...... ...... 巨阙关外。 一座高岩上,赵胤禛远望空中,那冠冕伟相已经消失,冠冕中的十皇子顾君临,也燃烧殆尽,随即烟消云散...... “死了么......” 赵胤禛喃喃自语。 直到这一刻,他仍是没有想明白,顾君临为何要求死。 但同时他也清清楚楚,顾君临确实是殒落身亡,再也不复存在。做为皇室皇子,血脉相连,已经有所感应。 “四太子,咱们该启程了!” 赵胤禛身后的桑酋螺、少女璇玑,也是眺望远空,收回唏嘘的目光。 “寻找到‘皇影’,我便可补足人皇山海经!”赵胤禛恢复冷峻的神态,转身而去。 ...... 太阿关外。 迷雾笼罩的群峦叠嶂之中。 一个又一个晦暗隐蔽的山窟里,鱼贯而出许多形貌各异的“巫裔”。这些皆是十二祖巫后裔巫族里的精英,也是此次前来三大雄关作战的前驱先锋。 晁馗背着那张山羊角弓,大步迈出山窝,瞧了瞧昏暗的天空,呸了一声: “恁娘的!怎么临时改主意?不是说去山海关吗?” 晁馗身后一个长辈模样的巫裔,闻言笑道: “风逅族的占卜问卦结果,你也敢质疑吗?走吧,只有在太阿关,方可实行咱们的谋划......” 晁馗哼了哼,沉默随行,只是心里唠叨:“占卜问卦?还有比得过大机缘和河童的吗?” ...... 仍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山头。 英武俊逸的昊天麒麟一族纯血后裔“天禄”,负手眺望空中,那一道冠冕伟相消失。 他收回目光,低语道: “人间界有此决心的皇子,却不珍惜......衰落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如今已是改变不了多少。” 天禄身后恭敬侍立的几名铠甲武将,沉默等待命令。 “走吧......” 天禄当先而行,随口吩咐道:“先联络其他灵瑞各族的动向,听说此次以巫裔风逅族的占卜为主。咱们也不必主动出战,随时保持警惕。” “遵令旨!”几名铠甲武将,顿时领命而去。 ...... 第270章 天地桥的启示 迷雾丛生,沿途如幻境。 青袍道人背剑前行,一圈又一圈雾气涟漪被他的法力荡开,形成一条毫无阻碍的通道。 “浮生,我觉得你有些萎靡不振,是不是还未完全恢复?”河童飘在陈浮生肩头,关切的问。 陈浮生的异色双瞳里,确实有些隐约的疲惫,但却仍是窥探周围的环境,脸色平静,缓步而行。 “我未想到眉心的皇气金焰,会受到如此创伤,影响了我的道心。已经没事了,只是精气神略有损耗。” 陈浮生淡然说道,此刻在他的眉心,隐隐还有些痛楚。 亲眼见证顾君临以身祭关那一幕,确实令陈浮生受到一些身心的伤害。这不仅是心伤一位好友的身亡,还影响了他体内人皇血辉映的灵山,以及特殊方式而来的皇气金焰。 河童又传音入密问道: “那一缕天仙残念,在你眉心,没受影响吧?” 陈浮生摇摇头,安抚河童道:“仍在我眉心中暗藏,放心,并未涉及到它。” 河童再才松了口气,继续伴随陈浮生同行。 此前从洞天星河得到的“天仙残念”,陈浮生并不好存在手中。毕竟此念事关人皇殷熵,恐怕引发什么不可测的危机。 所以陈浮生干脆放入眉心,与皇气金焰共存。想不到这一缕残念居然安安稳稳,既被皇气金焰遮蔽掩饰,又可助力皇气金焰汲取关外溢散的上古皇气,可谓两相受益。 离开那座小山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熟悉了一下周围被改变的大环境,放松了身心之后。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开始方术仪式。 他来到太阿关外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英雄英魂,以及那虚无飘缈的“机缘”! 以身祭关之后,因此大改变的这片广阔区域,就成为陈浮生晋升小乘尊者的机缘之地! 须臾,陈浮生升腾而上,已经抵达天地桥。 嗯? 陈浮生微有诧异。 按道理来说,三大雄关开启,无数古战场英雄英魂、亡故者、“劫”、巫裔、昊天灵瑞神兽等等,或多或少,皆会被天地桥标记出来。 因为以上这些存在,是必然会出现的。三大雄关此刻的环境,就是一个万众皆往的大机缘之地! 陈浮生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天地桥上,见到一幕广阔的方格,然后是大量与别人有关的白色机缘点,以及与自己有关的红光,或更重要的金光。 但此刻在他眼前的,虽说确实是一个朦胧的大方格,甚至有着让陈浮生心安的路径、地形等等启示,却无任何白光机缘的存在。 唯有四个鲜艳的红色光芒,隐隐散布于几个边缘地带。以及三个耀眼夺目的金光,在方格最尽头方向,沉浮不定。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混沌般的模糊,若有遮幕阻隔。 陈浮生伫立在天地桥上,仔细观察着桥下的方格显示,渐渐若有所思。 他此前已经充分知道,天地桥下的白色微光,代表着别人的机缘。若能当先赶到,那便快人一步,反成他的收获。 至于红色光芒,则代表必定争取争夺,与他息息相关的“机缘”、“事迹”。如若慢了一步,那便成为别人的收获。 更重要的是金光,与他命运与共,不可错失。 陈浮生眺望着桥下方格里,仅仅显示出的四个鲜艳红光,以及三个耀眼金光,既是满意,又觉得颇有压力。 “没有任何显示的白色光芒,即代表我在这片天地区域下,并不能窥探旁人的机缘......或者说,旁人的机缘未有定数,或有或无,所以即便是我,也难以得到启示......” 陈浮生细细琢磨,“再或者,因为以身祭关的影响,三大雄关被磅礴气运笼罩,所有与我本身并没有关联的机缘,那便不可窥探......” 如此一想,也有些道理。 陈浮生收起思绪,心中顿起离开念头。 片刻,他恢复清醒,回到迷雾丛生的原地。 “四个红光、三个金光......此次前来太阿关外,确实是来对了,压力与机缘并重......”陈浮生喃喃自语,露出一丝期盼神色。 此前因为顾君临身亡而产生的心情低落,终于在此刻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昂扬勃发的斗志与战意! 陈浮生微微闭目,将所有已经窥探到的路径,深映脑海中。从这一刻起,所有前途迷障再无阻碍,他将是这片诡谲莫测区域最大的“猎手”! “走吧......” 陈浮生迈步前行,赶往距离最近的一个红色机缘。 河童瞅着陈浮生斗志昂然的神态,不禁露出笑容,赶快飘身跟上。 ...... ...... “呱!” 一声怪异的低啸音。 宛若烈焰焚烧般的音波,层层叠叠冲刺向前,刹那划破了无数迷雾与阻障,露出一片清晰可见的路途。 随着这一声低啸,缓缓步出两个身材颇高,几乎近丈长的瘦长身影。 二人身上,穿着暗血色如羽毛般的铠甲。每一片甲叶皆如长翎,密密麻麻覆盖全身,流露出既怪诞又玄奥的气息。 当先一人尖脸尖嘴,鼻梁如锥,双目有若火光,迅速打量周围环境,皱眉道:“我嗅到了巫裔的气息,令我作呕!” 随后一人背负鲜艳长翎覆盖的宽阔剑匣,气质凌厉凶残,沉声道:“你再如何讨厌,也要遵从令旨,与那些巫裔们联手对付人间修行者。” 尖脸尖嘴的不屑道: “吾等先天灵瑞,为何要与那蛮荒后裔联手?人间界只不过是很难下界,但既然吾等降临而来,杀那些人族又有何难?任意屠戮罢了!” 背负剑匣的似乎是长辈,说道: “此次发兵前来袭击人间界三大关,是巫裔的提议,并非吾等灵瑞种。而且,我窥听到传言,似乎提议的与那风逅巫族有关。” “风逅?擅长占卜问卦的那个祖巫?” “嗯,风逅族精通卦相,谋定而后动,自古以来极少会失手失策!” “难道咱们降临人间,不是来杀戮那些享受祭关气运的修行者么?我还以为是扫灭人间新兴的修行者,以绝后患!”尖脸尖嘴的呵呵道。 “是,也不是。”背负剑匣的缓缓道,“杀,肯定是要杀,否则吾等甘冒大险降临,岂能空手而归。” “但是杀戮,只算顺手而为。最重要的,是与巫裔联手,进行一项大事。” “什么大事?”尖脸尖嘴的顿时兴致高涨。 背负剑匣的顿了一顿,有些踌躇应不应该说。 尖脸尖嘴的急道:“师叔,今次的功绩,我分与你一半!你快快说来,急煞我也!” 背负剑匣的师叔,再才笑了笑,仍是谨慎传音入密道: “何等大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依稀听说,约莫与人间界的当今人皇有关......” “啊?”尖脸尖嘴的师侄,顿时惊诧。 虽说他是灵瑞金乌一族的纯血种,天赋强横,降临人间界肆无忌惮。但此刻陡然听到“人皇”之名,也有些心颤。 “难道人间的人皇,也来了三大关?”尖脸师侄诧异追问。 背剑师叔摇头:“人皇座镇未央宫,从不入关。怎么可能驾临这关外之地!” “那咱们怎么对付人皇?”尖脸师侄脸色难看的问,毕竟此事超出他的预料,显然是极度危险。 “谁说要对付人皇?”背剑师叔诧异地瞅一眼师侄,“就凭咱们这些降临之辈,也敢说对付人皇?” 尖脸师侄讪讪一笑,说不出话来。 “只是传言,此次与巫裔联手,是进行一项与人皇有关的大事。而不是对付人皇,懂了么?”背剑师叔解释道。 “原来如此......”尖脸师侄松了口气,顿时又再傲然,“既是两家联手,悄悄入关,对付人族一家。又有风逅的占卜问卦策略,咱们必定战无不胜!” 背剑师叔不置可否的说道: “仍要小心。无论巫裔各族还是吾等灵瑞各族,皆有各自任务分派。咱们做好自己份内事,等到汇合一处,再看是什么策略谋划。” 说完,他从颈间拔出一根黯淡古朽般羽毛,仔细凝望。 羽毛上,浮现出朦胧的路径地形。 “你我只须抵达此处......”背剑师叔指着一个地点,传音入密道,“将一件物品埋入,便可完成任务,回归本族营地。” 尖脸师侄笑道:“简单事尔!若是碰见人间修行者,那便杀之。” 他又再对着前方,“呱”一声,喷出音波。 前方迷雾又再被无形拨开,露出清晰的路径。 背剑师叔本想提醒他不能太张扬,但想了想,确实也无什么危险,也就不再多说。 二人乃是灵瑞金乌一族的纯血种,天生的八境陆地神仙。虽说被三大雄关的祭关气运影响,实力削弱了三分。 但即便削弱,那也是八境陆地神仙!在此人间界关外之迷雾地,完全可说是肆无忌惮,畅所通行。 忽然! 尖脸师侄和背剑师叔,都是缓缓停下脚步,感觉到周围环境不对劲。 因为当此时刻,有一种极其滞涩的“黏稠”感,仿佛陷阱一样,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 “不好!!” 背剑师叔大吼一声,当即全身血气沸腾。 “夸夫族陷阱???”尖脸师侄更是震惊非常,眼前的一幕,顿时令他想起夸夫族的猎家陷阱。 转眼瞬息。 一粒细若微尘,无声无息,极其平淡的“沙砾”。 从天而降! 突兀而来! ...... 第271章 偷袭者 “坤沙阱?” “这是夸夫族祖巫秘传!!” 背剑师叔霎那惊觉,但却已经迟了。 虽说他是八境陆地神仙,但毕竟是从昊界降临人间界,天然受到规则压制,实力削弱三分。况且此刻处身于人间三大雄关之地,又受到磅礴的祭关气运干扰。 环境的限制,感知的削弱等等不利因素,导致背剑师叔和身边尖脸师侄,都没能提前警觉到陷阱的突如其来。 更离奇的是,这两位灵瑞种也从未想过,会被巫裔夸夫族偷袭!毕竟此次前来与巫裔联手,已有盟约,不可能转眼就被盟友卑鄙偷袭。 眼见“坤沙阱”已经降临,受到陷阱束缚已经无可避免,背剑师叔和尖脸师侄,当即背靠一起,各自展开感知,窥探对手的存在。 此时此刻,若是出手攻击降临的“坤沙阱”只是徒劳。 夸夫族的祖巫秘传“坤沙阱”,号称——“坤地流沙,无漏禁锢。一尘现,万阱生。” 无论背剑师叔和尖脸师侄,攻击何处的陷阱、流沙、幻相等等,全都相当于一拳打在棉花上。 因为他们已经处于坤沙陷阱之内,如同困兽。要么察觉出布下陷阱的猎人,予以击杀,方可脱离困境。 要么凭借八境陆地神仙的感知,窥探出陷阱破绽。毕其功于一役,全力破之,方可脱离逃出生天。 “是哪位夸夫族的勇士?难道不知你我两族的盟约?” 背剑师叔毕竟是长辈,并没有当场失态暴怒,而是出口质问。 只是他这一问,却并无任何回应。 背剑师叔顿时又再冷笑: “阁下不现身,是不是不敢面对我?” “如若阁下的实力不济,即便此时困住我俩,迟早也会被我窥出破绽。‘坤沙阱’虽强,但并非毫无破绽!你难以维持!” “你到底是谁?” 背剑师叔不停地开口质问,想要吸引对方露面。哪怕只是一丝气息,也足以令他捕捉,方可行使雷霆一击。 而且背剑师叔也看得出来,“坤沙阱”降临之后,并没有夸夫族那离奇难躲的箭矢。以此可以说明,布下陷阱的偷袭者,并不是什么实力强横的狩猎高手。 如若不是亲眼见证“坤沙阱”,背剑师叔甚至怀疑对方并不是夸夫族巫裔。 嗡~~~ 突然,背剑师叔眼前不远,突兀浮现九道玄奥莫测的符箓。 随即瞬息间,九道符箓宛若环绕成巨鼎。 洪荒大气象浓郁而生,宛若有上古先民祭祀九鼎,令人顶礼膜拜。 在巨鼎之后,隐约有一位挺拔俊逸的身姿。 但因巨鼎在前,一切环境气势变得凝藏厚重,磅礴雄浑,竟是难以窥探出一丝破绽。 “符箓?” “道门?人族???” 背剑师叔和尖脸师侄,顿时惊怒交加。 “卑鄙的人族蝼蚁!!”尖脸师侄最先按捺不住,此前担忧是夸夫高手的谨慎心态,一扫而空,当即暴虐愤恨情绪升腾。 “呱!” 一声尖啸,刺耳至极。 尖脸师侄的双目、嘴中、鼻中、耳内,甚至额头、颈部,全都喷溅出无数夺目耀眼的金光。 金光如利羽飞刃,如燃烧烈焰环绕,顷刻形成无数扑天盖地的火焰“箭矢”,全都密密麻麻射向符箓巨鼎。 巨鼎岿然不动! 无数金羽火焰箭矢,一经接触巨鼎,顿时化为虚无。甚至都不足以震动鼎身,犹如蜻蜓撼柱。 “好强的防御!”背剑师叔一眼望去,心中震惊。 此刻在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远古时代苻羲族的“九鼎符”。 但这一切,又确实匪夷所思。 世间有哪个人族修行者,同时拥有苻羲族镇族符法?以及夸夫族祖巫秘传陷阱? 只是这一念头,仅在背剑师叔脑海中一瞬即过。在尖脸师侄射出金焰箭矢的时刻,背剑师叔也是随之而动。 “大日火行!” 背剑师叔背负的宽阔剑匣,霎那冲起太阳般烈烈光辉。 一道匹练剑气,如烈阳火光、如大日坠落之流焰、如焚穹煮海之火舞,炙热绝伦,焚烧一切! 挟带滚滚滔滔燃烧之意境,轰然斩向当前的九鼎符相。 轰隆!! 无穷尽的热浪,仿佛狂潮拍岸一样汹涌而开。 但是四面八方“坤沙阱”产生的禁锢,骤然浮现重重叠叠如波浪的流沙,迅速搭盖了汹涌奔腾的火势。 虽说余威被阻,背剑师叔这一剑毕竟是八境神仙之力,又有着金乌一族的天赋传承。 斩落九鼎符相之上,顷刻摧动巨鼎,轰隆震动。 眼看这一剑即将破开九鼎符防御,直逼鼎身之后。 忽然! 又有一剑,自鼎后而来。 嗷吼~~~ 真龙吟啸,惊天动地! 这后发的一剑,同样璀璨夺目,若有龙影盘旋,龙鳞抖擞。又有五色光华融汇其中,如龙如山,倾覆而来。 锵!! 大日火行之剑,与真龙奔腾之剑,双双接触,双双溃散。 背剑师叔大吃一惊,骤然感应到对方剑势中的熟悉剑意,当即脱口而出: “你是何人?居然知道本族‘焚天法’?!” 尖脸师侄也是亲眼见证这一幕,心中的诧异比背剑师叔更深。毕竟是自家的天赋传承,无比熟悉,简直像是同门之间在比试。 只是九鼎符的巨鼎再次恢复原状,防御之态铺层开来。 而那一位挺拔俊逸的身姿,也仍是站在鼎后,仗剑而立,丝毫没有流露出破绽,难以窥探真容。 “师叔,不可纠缠,以防有诈!”尖脸师侄沉声道。 背剑师叔的脸色也很难看,突然面对一个具备巫族传承,还有灵瑞传承,再加人族传承的“偷袭者”,却连对方的真相和目的都不知道,堪称是耻辱。 “杀!” “杀!” 背剑师叔和尖脸师侄,当即连结一心,同时奋起出手。 唳~~~ 一只火舞焚烧的“金乌”冲天而起,全身羽毛锋锐至极,犹如挟带着万箭齐发之势,如坠日流星,冲向巨鼎。 喀嚓喀嚓喀嚓...... 大量“流淌”熔浆烈焰的裂缝,在巨鼎周围狰狞显现而出,无穷的火势仿佛千百微缩金乌,在这一刻骤然冲锋而上。 “俱焚!”背剑师叔再起一剑,力尽斩出。 这一剑,带动所有裂缝以及火势金乌,全都仿佛一张合拢的“吞噬巨口”,淹没一切,绞杀巨鼎以及鼎后的那个偷袭者。 ...... 第272章 偷习金乌法 喀嚓!! 九鼎符幻现的青铜巨鼎表面,隐约有几道玄奥至极的“符箓”,最先受到金乌火羽万箭的冲击,霎那出现无数触目惊心的裂缝。 与此同时。 吞噬而下的无数“俱焚”剑气,绞杀而来,不断以锋锐绝伦的气焰摧毁着这些裂缝“符箓”。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细密刺耳的裂缝声音,不断响彻周围。 巍巍巨鼎的表面,百道、千道、万道......大量的符箓出现裂缝,不断经受金乌火羽万箭的冲击,以及吞噬剑气的绞灭。 这是九鼎符首次出现大面积的“创伤”。 尖脸师侄和背剑师叔,顿时战意高涨,再次全力攻伐。 几个呼吸之间。 看似巍峨矗立不可撼动的九鼎符巨鼎,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在“溃动”。无数表面符箓出现裂缝,然后被烈焰扫灭成灰,宛若萎缩坍塌一样被削弱...... 毕竟是来自昊界的纯血灵瑞种,诞生便是八境陆地神仙,即使受到太阿关外的祭关气运压制,又受到夸夫族祖巫“坤沙阱”的限制束缚,依然发挥出猛烈暴虐的反扑。 但是,位于九鼎防御后方的陈浮生,却仍是岿然不动。竟仿佛丝毫不在意九鼎符的削弱和衰退。 “逆鳞法!” 陈浮生心中低吟,再起掌中无间龙雀。 轰隆~~~ 无间龙雀已非龙雀,瞬息化为道珍剑首之威! 真龙一剑! 焚天之意! 嗡~~~ 九鼎符发出磅礴如山海共振的嗡鸣,若有上古先民祭祀,雄伟凝厚之恢宏大气象,节节拔高,无限扩张。 这一剑,直接越过九鼎符,斩向火羽万箭的飞翔金乌。 唳~~~ 金乌发出惊啸哀叫,刹那已是漫天火羽成飞灰,庞然巨大的灵瑞身躯,难以抵御这道珍龙威之剑。 “不可能!!”尖脸师侄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 “退!”背剑师叔大喝一声。 但陈浮生这一剑,蓄势已久,就像一个隐伏于巨鼎后的刺客,突然发出惊虹耀眼的绝杀一击! 昊界第一真龙法! 人间兵家道珍剑! 再加九鼎符突然磅礴的大势掩护,以及与灵瑞金乌同源的焚天剑意。各种不可思议的手段交织一起,顷刻之间,便形成尖脸师侄无法阻挡的滚滚洪流。 飞翔的金乌,当即被斩成一团又一团溃散的火焰。 宛若千万花火,弥漫四溅,烟气纵横往来。 尖脸师侄脸色苍白,双目如泣血,嘴角溢出血沫,大步噔噔噔后退,几乎一口气窒息,差点眩晕脱力。 这是因为他本命的“万羽金乌”受到重创,金乌被陈浮生一剑斩成齑粉,所以一时间元气大伤。 “此人也是陆地神仙境!”尖脸师侄转头低吼一声,再次后退。 他锐气已失,元气已伤,几乎不可能再发挥出多少实力。况且受到“坤沙阱”的限制束缚,就更是难以反扑,困难无比。 陈浮生一剑得手,也不冒险追击。仍是紧守一心,退于九鼎符防御后,蓄势待发。 背剑师叔其实已经有了趁机袭杀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这个难缠的敌手,居然一剑即退,毫不犹豫。 “阁下到底是谁?是否昊界的同道??” 背剑师叔放声大喝。 陈浮生展现的金乌本源剑法、真龙本源逆鳞法,全都与昊界有关。如此实力,又是在最尽头的太阿关外,根本不像是人间修行者。 “你若能逼迫我现身,自然得知。”陈浮生站在巨鼎之后,身影朦胧,难以觑见一丝真容。 背剑师叔愤恨欲狂,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当即大吼一声,又再一剑斩出,竟是力尽全开,不留任何余劲。 轰隆!! 九鼎符磅礴高涨,仍是先前那样,一分分又被锋锐剑气斩出裂缝,开始削弱衰退...... 陈浮生却继续之前的策略,每次觑准战机,便也是尽力一剑,实力全开。真龙逆鳞法和焚天剑意,交织叠加。 转眼间。 在这太阿关外,迷雾与祭关大气运之下,“坤沙阱”的笼罩包围之中。灵瑞纯血种的背剑师叔,与巨鼎后的陈浮生,不断交手。 约莫数十回合之后,背剑师叔越打越是心惊。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面这个难缠的对手,居然在焚天剑意的运用和掌控上,逾发娴熟、逾发圆融,隐隐有着不弱于灵瑞金乌本源的至纯至臻。 “你不是昊界灵瑞八族!!” 背剑师叔顿时醒悟,大喝一声,“你是人间修行者,来此偷习我金乌本源剑法!” 立于巍峨巨鼎之后的陈浮生,淡然一笑: “你若能逼迫我现身,自然便知。” 背剑师叔咆哮不止,怒发冲冠。但偏偏身受束缚,难以展尽威能。此刻就像一个束手束脚的“陪练”,在这陪着此人,一招又一招的“喂剑”...... ...... 陈浮生确实是在借此机会,圆融修行“焚天剑意”。 自从得到邴追赠予的金乌全骸,陈浮生在返回灵山之后,已经约莫掌握到“金乌法”的精髓。 只是可惜,毕竟不是真传真授,一切靠感悟修练,总会有所欠缺,不得圆满。 也是机缘巧合,此次在太阿关外,追索红光和金光,却意外察觉到这两名来自灵瑞金乌族的纯血种。 这师叔侄其实也并非代表着机缘红光,而是前往的路径,恰巧与陈浮生撞在一起。 陈浮生当即毫不犹豫,使出邴追赠予的“坤沙阱”。 上古之世,混沌灵瑞与人族交战。其中历史渊源的仇敌对手,就是夸夫族与金乌一族。 所以此次这师叔侄二者中了陷阱,也因为是夸夫族的陷阱,有相生相克的传统。 如若是别的什么猎家陷阱,或是嫦门盗门蛊门等等迷惑之法,恐怕难以困住这师叔侄二者。 也该当这师叔侄倒霉,堂堂纯血种八境陆地神仙,却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以尊者战力,困在此地难以突围。 ...... 又再一轮玄奥轰然的剑法对决之后,背剑师叔逾发焦躁不安,如若在此久缠,恐怕就会面临其他人族修行者。况且,身负任务,也不能拖延。 毕竟是人间三大雄关,并非昊界灵瑞的主战场。 陈浮生也看出背剑师叔的心浮气躁。 数数时间,感悟金乌法的意境已经足够。再拖下去,露出破绽,被两个八境陆地神仙围攻,也是在危险边缘作死的事。 “翻天印!” 陈浮生毫不犹豫,对着“坤沙阱”内的那个尖脸师侄,骤然打出敲门砖。 眼下只有这个师侄最为虚弱,正是突袭良机。 果然。 无论是背剑师叔,还是尖脸师侄,皆是万万没想到,缠斗至今,这个不见真容的卑鄙小子,居然还有更凶残的后手! “麒麟法???” 背剑师叔骤然惊觉。 但已经迟了。 敲门砖加上翻天印,如今已是陈浮生手中“杀人越货”的最强手段!况且还是布道大成的“翻天印”! 轰隆!! 若有群山倾覆,大海颠倒。 尖脸师侄被陷阱束缚,根本抵御不了这当头一砖。 顷刻,便被砸得昏厥倒地,已是血气弥漫,火焰腾腾之中显出了灵瑞真身。 背剑师叔目眦欲裂,但却救援不及。刹那之际,陈浮生又再一剑斩来,只得愤怒应招,更是来不及救师侄。 忽然,一道金焰奔袭而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卷走师侄的倒地身躯,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背剑师叔气得五内俱焚。 陈浮生哈哈大笑,感应到狲喉回归耳内,已经得手。顿时不再恋战,长啸一声,已经遁影而去。 短短片刻,“坤沙阱”笼罩的束缚,再才消逝。 背剑师叔脱身出来,惊怒交集地四处探索,却哪里还有陈浮生的影子。 他不禁是呆若木鸡,差点憋屈得哭出来...... ...... 第273章 风逅密谋、机缘相撞 太阿关外。 群峦叠嶂的迷雾中,一个僻静洞窟内。 上半身依旧是尖脸的人族形象,下半躯却是金羽覆盖的鸟躯形象。被缚的尖脸师侄满面惊恐,头顶上,悬浮着那个夸夫族的“坤沙阱”沙砾。 “我是灵瑞金乌一族的皇子血脉!!你若伤及吾身,必受吾族溯源追索!!” 尖脸师侄犹自挣扎,但即便是陆地神仙境,却也难以脱离邴追留下的“坤沙阱”。 陈浮生负手站在这个金乌族天骄面前,含笑打量,点头道:“不错,你确实是金乌皇血纯裔。我手中那几具金乌尸骸的羽毛,都不如你璀璨辉煌。” 尖脸师侄一听,更是气急败坏,显得惶恐骇然,大喝道:“你既知我的身份,还不快快放了我!!昊界与人间交战争锋,从不任意屠戮对方的帝血皇血纯裔,你不要自误!!” “哦?”陈浮生也微感诧异,扭头对旁边飘浮看戏的河童问道:“还有这等的规矩?” “呵呵......”河童笑了笑,“你这话说的,当然是要有规矩。自古以来,无论三界哪一种族,帝血皇血皆是珍罕无比的血统。其一是繁衍不易,传承不易;其二是背景深厚难测,贸然处置必有无穷后患。因此,三界大战交锋,皆是避免杀死珍罕血脉血统,以免麻烦。” 陈浮生一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不过,这个道理对于那些威名赫赫的大能者来说,就不算是规矩。比如人族三皇五帝,当年不知杀了多少灵瑞皇族,即使祖巫血脉也难逃毒手。 “想要免死,也容易。”陈浮生瞧着这个尖脸师侄,淡然说道,“说说你与那个长辈,前来这片区域,是要密谋什么?” 陈浮生“恰巧”撞上这师叔侄两个灵瑞种,确实是因为同路同途,目标皆是那个红光机缘地带。 所以陈浮生对此感到有兴趣,若不问明白,自己猎取红光机缘的可能性,就有了未知危机。 “我被族中种了禁咒,不能诉说......”尖脸师侄脸色灰败的答道。 “那就说说你可以透露的。”陈浮生仍是淡然道。 尖脸师侄瞧这阵势,若是不透露实情,恐怕此次真要遭受毒手。他毕竟是第一次下界,阅历不足,心中着实是害怕死得不明不白。 “我与师叔接到的旨令,是前往栖霞岩缝,埋藏一件物品......”尖脸师侄嗫嚅道,丝毫没有陆地神仙境的狂傲,一副认命服输的模样。 “还有呢?”陈浮生眉头一皱。 “......物品在师叔手中,我只是随同而来......”尖脸师侄沮丧道。 河童突然问道:“人皇皇子祭关大典,并非首次。数百年来,从未听说有灵瑞下界前来滋扰祭关气运。为何此次,你们却要兴师动众来此秘密谋划?” 陈浮生赞赏的看了河童一眼,这个问题确实问得不错。而且陈浮生自己也有些疑惑,只是没有河童这样想得深。 尖脸师侄自从见到河童的虚影,就有了不安的推测,约莫知道是一个占卜问卦类的洞天灵物。若是继续隐瞒,恐怕自身凶多吉少。 他也是豁出去了,沮丧道:“并非仅我灵瑞下界,还有十二祖巫后裔,全都密谋而来......我和师叔,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 “嗯?”陈浮生和河童对看一眼,皆是诧异。 想起雍昼警示过的“大凶险”,陈浮生不由得眉头深皱。虽说雍昼提出的凶险,只是因为祭关影响三大雄关气运,万众英雄英魂现世,导致不受控的局势。 但此刻听来,似乎“大凶险”的说法还是低估了。想不到隐藏冥界的祖巫后裔,和灵瑞种联合一起,前来搞事。 河童也知道,再往深里问,这个尖脸师侄也说不出更多。一来是受了禁咒,二来角色身份不够参与大事。 “继续,把你能说的,都说出来。”河童沉声道。 尖脸师侄认命,继续说道: “十二祖巫后裔精锐,约莫是百人左右,各有统帅。我昊界灵瑞种,八族尽出,不仅各有统帅,还有麾下的先锋营......” “我听师叔说,此次谋划,乃是祖巫风逅为主。无论哪族哪派,皆是听命行事。首先挑选四个区域,秘密种下阵眼......我与师叔,便是其中一路......” “再多的,我便不知,也不可说出口!”尖脸师侄瞧着陈浮生,又瞥眼河童,咬牙道:“放了我!你们留着我,必受牵连追溯,又何必自讨麻烦......” 陈浮生不置可否,心中细细琢磨。 祖巫风逅......这个来头确实是大得离谱...... 而且,如若四个“阵眼”的说法对应上,那么与自己的四个红光机缘点,就有了巧合。 “难道我的四个红光机缘,是要破坏此次巫族与灵瑞的秘密谋划大事?”陈浮生沉吟默然。 “与风逅有关......你还想不想继续深挖?”河童飘到陈浮生面前,低语问,给予一个你懂的神色。 陈浮生明白,想要深挖,那就只能占卜问卦。 “你有把握?这可是风逅的手段。而且,这位又是灵瑞金乌皇血种......”陈浮生笑道。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干过。且不说风逅......这位金乌鸦,陆地神仙而已,可以挖!”河童满不在乎的说。 “你们想干什么???”尖脸师侄顿时惊恐,拼命挣扎。但是夸夫族“坤沙阱”对于金乌来说,是最匹配的克制压制。 陈浮生却是手掌一伸,无间龙雀在手。 刹那,大圆满龙骸灵山法力祭起,无间龙雀暴现长虹。 刷~~~ 只是一剑,便斩落尖脸师侄眉心一粒血屑和毛皮。 “啊......”尖脸师侄大叫一声,还以为是斩头,但却发现只是掉了油皮,不禁叫声戛然而止。 他脸色阵青阵白,一时间恼羞憋屈,差点当场吐血。堂堂灵瑞皇血种,陆地神仙境,却被一个小乘尊者战力的小子,玩弄股掌之间,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浮生剑尖一送,裹着血屑毛皮的凝固,递到河童面前。然后敲门砖无声遁出,准备助阵。 河童也不犹豫,藏于砖内,直接开始“卜卦”。 瞬息,星光铺层而来。 河洛星相完成,河童轻车熟路,“止星封镜”完成。 陈浮生与河童已经是配合娴熟,当即接过“封镜”卦相,足踏步伐,开始方术仪式。 霎那,已是升腾天地桥上。 陈浮生手掌一翻,得到的止镜卦相,当即展开。 共有两个预兆卦相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