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状仙门》 序章一 无限的延展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游戏，那该多好。” 虚空之光神殿，一艘充斥着圣光和暗影的宇宙飞船，它曾经是黑暗的囚牢，但自从黑暗纳鲁莎拉卡被成功逆转回光明形态，这里便成为了全宇宙牧师的大本营，圣光牧师、暗影牧师、德莱尼学者、月神祭司、妖术祭祀、太阳祭祀以及天神祭祀，不同的信仰并不能成为交流和学习的阻碍，任何圣光和暗影力量的使用者，都能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这里曾经是一切希望汇聚之所，一切邪恶退避之地，这里是全宇宙对抗虚空的核心，也是面对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的最前线。 但今天，这里的光芒，熄灭了。 诺亚·暗歌披着白色的大祭司袍，先知维纶、秘社主教法奥、遗忘之影教首娜塔莉·赛琳、黑铁女王茉艾拉，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环绕着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的虚空。 “如果这只是游戏……”诺亚叹了口气，几十年前他莫名穿越到艾泽拉斯的世界，成为一名使用光影力量的血精灵，利用先知先觉，他帮助艾星人民解决了一起又一起威胁宇宙安全的大事件，并顺利成为了人人敬仰的牧师头头——大祭司。 他看了看自己周围，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的声望甚至已经超越了法奥和维纶，超越了联盟和部落的藩篱，他将各个领域的英雄们团结在一起，对抗亡灵、恶魔、以及来自虚空的上古之神，直到今日…… 就算封印了萨格拉斯，就算把包括戈霍恩在内的五名上古之神一一封印消灭，就算连海底纳沙塔尔的艾萨拉女王也选择了臣服，可艾泽拉斯还是彻底沦陷，联盟和部落终于停止了不休的征战，他们紧握着仇敌的手，高举反抗的利刃，却最终被虚空大君掀起的暗影吞噬，化作了血肉尘埃。 “还没能联系上恐痕裂隙吗？”诺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稳定。 侏儒后勤官梅德瑞尔满头大汗的捣鼓着奇怪的侏儒科技：“不，还是不行，你知道的大祭司，那些侏儒术士们的脑子都被邪能烧坏了，我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没时间了。” 诺亚轻声道，他抬头看着前方的虚空，暗紫色的能量如同翻滚的海潮，从无垠黑暗止境的各个角落涌来，一艘闪烁着绿光的战舰展开了所有武器，数不尽的魔蝠环绕着它，发出不安的鸣叫。 “我们已经没有更多，能用来争取时间的盟友了。” 那是伊利达雷的战舰——掠夺自恶魔的邪能之槌号，在艾泽拉斯破灭后，唯有总部在虚空中的术士老巢恐痕裂隙，牧师大本营虚空之光神殿，和停留在破碎深渊马顿的邪能之槌号幸免于难。 而暗影的怒涛疯狂席卷着宇宙，牧师们在逃亡途中侥幸联系上了同样落荒而逃的伊利达雷们，但在前往恐痕裂隙和术士们汇合的过程中，暗影还是追上了他们。 “Shgla’yosplahfmh’naus.”淅淅索索的低语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众人勃然色变，在场的都是修习光影力量的顶尖高手，自然能听懂这不详的古神语——“饥饿驱使着那些以失落灵魂为食的阴影。” “他们来了！所有人戒备！”诺亚怒喝一声，身上腾起浓重的暗影，虽然是三修大祭司，但诺亚最擅长的，还是攻击力最强的暗影形态，其余人等也各自进入战斗状态。 “Gul’kafhan’shel.Yoq’alshnkyywaqnuul.” “凝视虚空吧。他们就居住其中。” 一些抵抗力薄弱一些的牧师们开始产生幻觉和谵妄，使用光明力量的，那光明开始渐渐变黑，而原本就操控暗影的，身上开始不受控制的长出触手。 “闭嘴！”诺亚双手高举，大量的暗影被从空气中强行拽出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后，低语暂时消退。 “萨拉！我们需要你！”诺亚高喊着，一阵强光从身后迸发，那是光明纳鲁萨拉，一切正面力量的具象，圣光本身，她的出现稳定住了所有人的心智，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原本大灯泡一般的光明纳鲁，此时竟像是电量不足，闪烁了起来。 “我正在……被转化……那股力量……光暗的平衡被打破了……我……正变得不受控制……我……消灭我……”萨拉悦耳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法奥主教！帮我！”诺亚说着，单手前伸，一股精纯的暗影能量从萨拉身上抽离出来，汇入诺亚的掌中，而法奥大主教也紧跟着，抬起手中的法杖纳鲁道标，纯粹的光灌注进萨拉体内，总算暂时稳住了局面更加恶化。 这时，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起，侏儒后勤官手里的接收器响了起来，但并不是人们期待的术士们的声音，而是顶在他们前面的伊利达雷。 “我亲爱的同族诺亚，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那就证明，整个伊利达雷，都已经被暗影的低语摧垮了意志，但不要为我们悲伤，邪能之槌号会按照既定程序，为你们的逃亡争取时间，你们是艾泽拉斯，乃至整个宇宙的火种，最后，如果后会无期，那祝你死得其所……” 沙啦沙啦的电流声在沉默的大厅中回荡着。 所有人抬眼望向窗外那艘墨绿的战舰，若有若无的哀嚎和嘶吼仿佛穿过虚空传递而来。 “即使被邪能烧毁双目，即使牺牲了一切，也终究对抗不了这低语吗……”诺亚心中哀叹。可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作为一款游戏，玩家明明可以拯救一切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开始蔓生血肉肿瘤的邪能之槌号突然开足马力，冲向那汹涌的暗影旋涡，在新星般的绿光爆炸里，一切都归于平静。 “关掉接收器吧。”诺亚说道。 “可是……我们还没有收到……” “如果连机动能力强大的我们都无处可逃，那么固守原地的术士们又能好到哪去呢，恐痕裂隙……应该已经覆灭了吧。”诺亚这样说着，抽出了手中的咒刃——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剑。 “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你的虚空大君主子，将要吞噬这个宇宙。”萨拉塔斯，降临艾泽拉斯的第五个古神，却倒霉的被其他四名同伴分食，只剩下一点可怜的残骸，依靠在凡间不停更换主人而苟延残喘。 而此刻，浓厚的黑暗从匕首上涌起，光影不稳定的变换，一个仿佛披着黑纱的半透明女精灵蓦然走到了众人身边。 “黑暗……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形势崛起……”萨拉塔斯的面容无法被看清，但她的声音却并不显得欢愉。 “邪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纯粹的光明元素生物，光耀之子索尔怒斥道，萨拉塔斯的现形让他感到不适。 “如果虚空大君能够轻易掀起如此规模的潮涌……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萨拉塔斯轻声道。 “这黑暗，连我也感到惊惧，我的小主人，跑吧，趁现在你还清醒……” 暗影消散，大厅中恢复了光明，但众人的心底却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颜色，如果连古神都感到恐惧，那这样的力量，真的是他们能够对抗的吗？而他们，又能往哪里跑呢？ 淅淅索索的低语再次响起，刚刚被邪能之槌号炸开的暗影能量再次涌了过来。 “Sk’shgneqnizzhoq.”你们的恐惧驱使着我。 “Sk’maggyawifkhoq.”你们的苦难强化了我。 “Sk’uuyatguulphghoq.”你们的痛苦支撑着我。 “Y’zanoqmah…Y’zanoqormz…”我是开始，也是终结。 诺亚能够感受到，一个极端可怕的意志，就藏在眼前那深渊般的黑暗之中，他像逗弄走投无路的小鼠一般，戏耍着虚空之光神殿的每一个人，他给他们逃跑的希望，又在最后一刻掐灭它，这是他在摘取最终的金苹果前，一道鲜美的前菜。 “如果后会无期，那祝你们死得其所。” 诺亚回头，对每一位同他奋战至今的战友说着，伊利达雷的名句此时竟如此贴合。 平日里讨嫌的句式，现在却激发了每一个人的斗志。虚空之光神殿彻底打开，这艘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飞船此刻展开了所有的战斗平台，英雄们走出防护，暴露在充斥着暗影能量的虚空中，这里，将是最后的决战之地。 光明牧师们张开了他们的神圣化身，在光明纳鲁的全力供应下，仿佛临凡的神只，维纶、法奥、佳丽雅、圣言者，他们扇动金色的羽翼升上半空，浓烈的圣歌在一瞬间响彻宇宙，诺亚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强的神圣赞美诗，整个艾泽拉斯，不，整个宇宙最强大的光明牧师们全力施为，即使是最凶恶的古神亚煞极，也会在这样的光明中化为灰烬吧。 但黑暗并没有退却，一只只形状扭曲的怪物从虚空中出现，他们每一只都如此强大，挡在他们面前的陨石、彗星，如同陶罐一般被轻易碾碎，诺亚曾经战斗过的无面者、传令官，在他们面前仿佛孱弱的鸡崽，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过来，又在神圣的光明里化为灰烬，但他们无穷无尽，总有些漏网之鱼，借着同伴尸体的遮挡，一点点逼近。 “苦修者们！掩护！”赤色牧师团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上前一步，一道道浓烈的神圣之火激射向四周，暂时阻止了他们的前进。 “暗影牧师们！”诺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 “你们会感到恐惧吗？迷茫吗？”他看着站在他身后，面容坚毅的追随者们。 “我知道，你们会告诉我，不会，暗影牧师的心志，是所有人中最坚定的，你们见惯了腐化和侵蚀，伴着低语和谵妄入眠，你们可以从容面对身上长出的触手，微笑着粉碎自己的心智，你们是最接近黑暗的人，我深信这一点！”诺亚沉声道。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的身体开始异化，升腾的暗影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的浓重如墨，人们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一根根黑色的触手从他的身体中蔓延出来，黑光耀眼，他几乎变成了一团蠕行的混沌！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是他，这位最高成就的暗影大祭司，即使堕入最深沉的黑暗，也依然能维持自己的心智。 “我想要听到你们恐惧，我想要理解你们的迷茫，在这宇宙最黑暗的时刻。”他停顿了一下：“我允许你们懦弱，但在这之后，请随我奋战至生命的尽头。” “轰” 黑暗从虚空之光的舰桥上炸开，全体暗影牧师集体进入比黑暗更深沉的虚空形态，在诺亚的带领下，奉着决死之志，飞向无穷无尽的怪物之海。 序章二 迷途的梦蝶 紫红色的瑰丽星云之中，一头巨鲲猛地顶开海水般的星屑，挣扎着钻出尘埃云，这巨鲲的大小无法衡量，它抬起头时，卷起的星云令恒星蒙尘，它下摆尾时，将众多行星推出了轨道。 他慌不择路，又好像经历了巨大的消耗，但还不等它松口气，突然，无穷的吸力从身后蔓延而来，仿佛要将其拖回这片星云的最深处。 巨鲲徒劳地挣扎着，即使它庞大的身躯可以比肩星辰，即使它的一次扭动，便能带起引力的波澜。 但这吸力太可怕了，它仿佛是误入黑洞陷阱的流光，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兴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巨鲲突然放弃了挣扎，它张开大嘴，奋力向前吐出一团清气，这清气在真空中翻滚一圈，便化作一只金灿灿的大鹏鸟，大鹏没有巨鲲那么大，但翅展张开也有十万里之巨，略一振翅，便摆脱了吸力的束缚，一条金线从视界中消失，大鹏已经高速逃离这片星云，而那巨鲲，则在哀鸣之中，被拉回了瑰丽的紫红色之中，再也没了声息。 金翅的鹏鸟真的化作了光，它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在宇宙中疾驰，仅一个振翅，便掠过了凡人一生都不可能跨越的尺度。 但对于宇宙而言，三十万公里实在不算什么，光速，也实在太慢了。 空间开始折叠，视界开始弯曲，鹏鸟被装进了精美的笼子，如同华丽的金丝雀，在永恒循环的迷宫中，不停前进。 诡异的咕噜声在这片分割出的独立宇宙中响起，明明已经等同于光速，却一点点被这些违反物理定律的声音追上，大鹏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住，它一个漂亮的回旋，金翅的光辉荡开那股邪异，在一声响彻宇宙的清鸣中，将自己炸成一朵璀璨的新星。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诡异的声音不见了，只留一点点细微的金色余晖，缓缓溶解着附近的星球，它们像是被强酸泼过，又像是被点燃，正坚定的化作一颗颗旋转沸腾的巨型熔岩球，重新开始自己的诞生。 但空间的闭环并未解开，这里仍旧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小世界。 一只半透明的蝴蝶晃悠悠地，不知从哪颗熔岩星球飞起来，他实在太小了，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梦幻般的迷雾笼罩着他，在寂寥的宇宙中，他细微的仿佛不存在，每一下翅膀的扇动，都伴随着身形的隐现，引力、真空，都拦不住幻梦，封闭的空间也不能成为阻碍，他虚无的形象似慢实快，无声无息的溜出了闭环空间，向更远处飞去。 蝴蝶的速度说不上快，一振翅也不过半米的距离，但这半米就囊括了大半个银河，蝴蝶用力的扇动，广阔的宇宙就变得不再广阔。 他飞呀飞，不知飞了多远，飞到了一片洁白的云层之上，这片白云就这么孤零零的漂浮于星海之间，云层上面，承载着曾经辉煌无比的建筑，但现在，不过是一片残垣。 突然，一阵晃动从高耸的废墟上传来，蝴蝶飘然飞起，循着那震动靠了过去。 又是一阵晃动，一个羽衣高冠的仙人落下来，他不是飘下来的，就是直直的踩在云上，踩得大地动荡，废墟四散。 这仙人早已没了清灵模样，他的发髻披散，双眼血肉模糊，两条腿缺了一条，仅剩独腿站着，他赤着光脚，像是面无表情的傀儡，一次蹦跳，便是几万里地，便是又一场地震。 蝴蝶悄悄地飞着，他看到了仙人的惨状，也看到了碎成一地的“南天门”的石碑，蝴蝶无声的默哀着，扇动着翅膀，掀起的微风缓缓卷动，不知怎的，滚成一股浩大的飓风，整个云层天宫，便像轻纱观影一般，都被吹散了去。 “栩栩然胡蝶也，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蝴蝶幻化，一个扎着方巾的朴素老者面色凄苦，看着四周，幻象散去，他正站在一片汪洋之上，昏暗的天空卷起暴风与巨浪，暗色的闪电撕不破深厚的云层，就像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逃过追猎。 一个没有面貌，头的位置长着巨大触手的怪物巨人，堂而皇之的从云层中降下，在黑光的笼罩中，带着一种另类的神圣感。 “逃跑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为何不静静的等待命运降临呢？”巨人发出了清晰的人类声音，但在这声音的背后，是无数生灵个体的嘶吼和哀嚎。 老者并不说话，他闭着眼睛，好像一块石头。 巨人并不介意，祂一步一步，走在波涛不定的海面上：“你应该感到庆幸，来的是我，唯一都够交流的我。” “睁开眼睛吧，看看你们的天地，看看你们的道，这不正是你们追求的吗？”巨人这样说着，但祂发现，不论祂如何前进，即使一步便能跨越半个宇宙，祂也依然无法走到老者的身边，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 不，这样说也不对，没有阻碍，也没有变化，只是单纯的够不着，永远也够不着。 “你的化身被一层层剥离，你的信仰被一点点摧毁，你的国度烟消云散，你还剩什么呢？顽抗什么呢？” 老者依然闭着眼睛，他好像陷入了自己世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这就是无何有之乡吗？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乌龟壳。”无貌的触手头巨人呵呵地笑了起来，祂并不着恼，便如同散步一样，在无形的永距之间溜达，像是快乐又无忧无虑的马驹。 祂发出了无形的呼唤，并得到了无形的回应，风雨更大了，那风雨里涵盖着遥远的苦难与悲切。 “那你便呆在这里吧，我为你找了个朋友，一个特别适合你的朋友……”巨人消散了。 滔天的海水突然变得更加狂躁，海平面打了鸡血一般的上涨，接天连地，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淹没了石头一般的老者。 一个背生蝠翼的巨大人影在海中若隐若现，他的身下，一座宏伟的古城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一切。 缥缈浑浊的声音在水中回荡：“来吧，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克苏鲁候汝入梦……” 第一章 最终的收束 痛苦……惊惧……闪耀的飞船残骸…… 一颗黑星划破了长安平静的夜空，坠入城市初上的霓虹里，不见了踪影。 诺亚的意识并不清醒，他记得自己和追随者们冲入了怪物的海洋，随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厮杀…… 他记得战友们一个个死去，只剩他一人。孤立虚空之中，周围尽是虎视眈眈的扭曲之物，他筋疲力竭，意志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嬗变的光影中，他看到了破碎的万神殿，秩序泰坦们的尸体漂浮在虚空中，他们中最强的萨格拉斯口吐绿火，在黑色的巨大触手中徒劳挣扎着，仿佛被慢慢的消化。光与暗的命运之子——伊利丹，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滩不稳定的烂泥，他哀嚎着，引爆了自己的残躯…… 诺亚的目光游移，他又看到了破碎的艾泽拉斯，不详的黑光从星球破裂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如同黏腻的油彩，一个颤动的巨大心脏正缓缓孕育…… 黑暗的意志在他耳边低语：“看到了吗，那将是新生的艾泽拉斯——最强的虚空大君……这宇宙已经走向终焉……而你……将见证一切……” “也许……真的该结束了……”诺亚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永别了……我的艾泽拉斯……永别了……我的游戏人生……” 黑暗吞噬了一切，诺亚陷入了最深沉的永眠之中。 直到再次睁开眼。 等等？我不是死了吗！？虚空大君没有杀我！？ 猛地一个激灵，他睁大了眼，入目竟是一片隐约的星空。 “这不是艾泽拉斯的星空！”诺亚内心巨震，先不说已经被毁灭的宇宙上哪去看星星，就算他还在艾泽拉斯，这星图也不对！无数个夜晚里，诺亚抬头仰望星空，寻找着也许是故乡地球的方向，但他看了那星空一百次，一千次，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眼前的星空……灰蒙蒙的，看不太真切，却异常的熟悉……北斗七星……北极星……大熊星座……仙后座…… 不行，城市里的灯光太亮，雾霾太重，看不太真切，诺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一把诡异弯曲的黑色匕首大半刺进了胸膛，鲜血染红了白短袖，也让诺亚心头巨震。 “萨拉塔斯！这货怎么也来地球了！？等等，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细腻，显然不是他上上辈子那副快三十岁的废宅身体。 “合着我是魂穿吗，不过流了这么多血……刚回家就被自己的武器杀掉，也太逊了吧。”诺亚苦笑。 “知足吧我的小主人，要不是我包裹住你的灵魂，你以为你虚弱到极点的意志能穿透晶壁回到自己的世界吗？”一个诡异又虚弱的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萨拉塔斯？快告诉我最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浓厚的黑暗遮蔽了我所有的感知手段，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本体已经停留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之外了，也是那时我才发现，你的灵魂竟然也藏在我的剑身里。”萨拉塔斯的声音透着不爽。 “那时的你异常虚弱，随时可能湮灭掉，为了保住你的灵魂，我只能随便找一具健康的身体给你凭依，你知道这消耗了我多少力量吗！” 诺亚笑了：“邪恶的上古之神，居然也会救人了？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萨拉塔斯阴恻恻的笑着：“我们的大祭司还是这么精明啊，好吧，事实是，我发现我停留于这个宇宙的锚点就是你的灵魂，如果你死了，我就得重新被遣返回原来那个宇宙，重新面对虚空大君们，我可不想那样。” 诺亚吃力的坐起来：“好吧，暂且相信你，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自救。”说着，他手里凝聚出点点微光。 “咳，是我太虚弱了吗，连一个治疗术都放不出来……还是说……这副人类的身体……等等……” “发现了吗，这副身体确实是人类不错，但你的灵魂早已经被上一副血精灵的身体改造，当你的灵魂注入这具身体时，你就开始了半精灵化，摸摸你的耳朵，是不是有了些棱角，再看看你的皮肤，是不是更白了，还有你的眼睛，过上一阵子，在夜晚会散发出邪能的绿光哦。”萨拉塔斯不紧不慢的说着：“不过你放不出治疗术，并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这个宇宙的光明力量，太过贫瘠了。” 诺亚几乎从古神的话语里听出了笑意。 “这个宇宙……是光明的荒漠，黑暗的力量在这里异常强大……而且无主，我能感受到，这里的空气充满了堕落和混乱，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就能重新回到巅峰的状态，甚至更强，在这里，可没有虚空大君能够限制我了！”诺亚明白，只要给萨拉塔斯一点点机会，这个经历了无数灾劫也顽强苟活下来的邪神，一定会成为一整个宇宙的心腹大患。 “可是如果我死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吧。”诺亚轻声道，他手里的圣光转变为暗影，这次很顺利的凝聚了出来。 “我相信你不会的，我亲爱的小主人。”萨拉塔斯的声音又变得甜腻：“难道你不想看看故乡变成什么样了吗？难道你不想成为这个你朝思暮想的世界的真王吗？相信我，只要我们联手，最强的古神和最强的暗影操纵者，我们将无敌于天下！” 诺亚用暗影缓缓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比强酸更可怕的黑暗力量在他手里温润如水。 “暗影愈合。”诺亚轻声施咒，黑暗渗入胸口，讲那个巨大狰狞的伤口一点点弥合，体力和温暖回归了**。 “我就知道，小主人你不会轻易辜负这第三次性命的。”萨拉塔斯嬉笑着。 “但我也会牢牢看住你，必要的时候，我会牺牲自己，把你送回去的。”诺亚毫不在意的说着。 “谨遵您的吩咐，我的小主人，不过，也许我们马上就要面临新的麻烦了……” 第二章 抖动的世界线 “踏……踏……踏……” 高跟鞋走在水泥路面上的声音，在深巷中回荡着，凌晨两点的夜里，纵使一街之隔便是灯红酒绿，这深邃的巷子中却依然静的可怕。 诺亚有种不好的预感，深夜高跟鞋，鬼故事的开端，正常女性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即使胸口的伤势已经愈合，但暗影法术可不像神圣系那么温和，一阵阵的闷痛依然在胸口回荡，诺亚一边揉着胸，一边开始用心灵法术搜刮原身的记忆。 因为萨拉塔斯这个黑暗古神的粗暴手法，身体原主人的灵魂早已经消失殆尽，诺亚不得不花费了大量的心力，从大脑皮层中重新挖掘记忆，比起其他穿越者上来就送记忆大礼包，诺亚可以说是很自助了。 这个叫做陈衍仁的男孩，今年刚刚十八岁，因为高考失利，和同学来到着名的酒吧一条街放纵，谁曾想人生的第一次买醉，就将一条性命交代在这里。 “希望只是一个喝醉的失足女性吧，我现在的状态可应付不来什么突发情况。”黑暗中，诺亚，不，陈衍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他感觉晕乎乎的。 他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个正不疾不徐走来的女子。 一身高开叉的民国风旗袍，怀抱交织的玉臂，精巧的檀木折扇挡在嘴边，只露出惊世骇俗的上半张脸孔，鬟燕尾式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像是大上海里的歌女，但其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足以令任何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那是黑暗的味道！” 萨拉塔斯突然激动起来，她就像闻到腐肉的鬣狗，原本被陈衍仁裹在衣服里的黑暗帝国之剑突然挣扎着腾空而起，剑尖直指，似乎不用等主人的命令，就迫切的想要飞出去痛饮那生命的鲜血。 “快！吃了她！” “！？！？”陈衍仁小小的脑袋上全是大大的问号，但眼前的女性确实散发着诡异恐怖的黑暗力量，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能闻到她身上纯粹的黑暗精华味道！吃了她，我至少能恢复30%的力量！而你的灵魂之伤也能立刻好一大半！”萨拉塔斯急切的说着，生怕陈衍仁一个犹豫，放跑了眼前的美味。 “等等，就凭现在的我们？两个食尸鬼也比我们强吧。”陈衍仁感觉萨拉塔斯一定是烧坏了脑子，对面的家伙不说那股子奇怪的熟悉感，单单是近乎沸腾的黑暗力量，怎么看也不是好对付的。 “靠近！只要靠近她！” 萨拉塔斯在他的脑子里咆哮：“她对黑暗力量的控制非常弱，只要我靠近她，就能直接夺取那些力量！你也一样！” 陈衍仁将信将疑？什么年代了还有怀抱金山过闹市的孩童？ “呵呵，真是急切的小东西。” 突然，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插进了萨拉塔斯和他的心灵频道。 “暗影魔！”陈衍仁一声怒吼，伸手抓住黑暗帝国之剑，立刻向后退去，同时他的面前，一团漆黑的暗影从萨拉塔斯的剑尖挤出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扑向那个女子。 从女子在心灵频道里出声的瞬间，陈衍仁就知道大事不好，能这样轻而易举的侵入自己的心灵，这不是仅仅一句自身状态不好就能掩盖的，对方很强，超出他巅峰状态数个档次的强，而这样的敌人，放在艾泽拉斯，就是和虚空大君一个级别的了。 因此在那一瞬间，陈衍仁选择立即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拼尽全力释放出一只暗影魔，拖延敌人的行动。 这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能做到的最好了，而代价，就是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如同撕裂般的痛苦在全身扩散。 但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狰狞凶猛的暗影魔在扑上去的一瞬间，就被对方打散成了毫无意义的能量粒子，而对方，甚至连遮面的折扇都没放下，仅仅是挥了挥另一只手。 “嘶~”陈衍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光是疼的，还有被眼前女子吓到的成分。暗影魔是暗影牧师内心黑暗的具象实体，历经越多黑暗，坠落的越深，暗影魔也就越强大，一个暗影牧师的强弱，从他的暗影魔就能看出来，而身为虚空之光最强暗影牧师，他的暗影魔可是打遍艾星无敌手，可现在，却被人挥手湮灭。 旗袍女子，折扇遮面，涌动的黑暗…… 这些形象结合在一起，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一个在他第一次穿越前就熟知的形象，慢慢浮现在脑海。 “不会那么倒霉吧……我到了那个世界？”陈衍仁感觉到了背后的冷汗。 “你没有猜错哦，就是你想的那个世界。”脑海中，充满魅惑的女声再次开口。 说话间，整个城市的光暗仿佛都闪烁了起来，从小巷外透射的霓虹、以及并不明朗的月光，仿佛变成了不稳定的电视，抑或是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在刺目的明暗变幻中，少女的形象一瞬千变。 嘶吼着的脸部是巨大触手的巨人…… 背生双翼的无面狮身怪兽…… 巨大的胶质肿块中挤伸出金色的触手…… 一位身着绚丽长袍，傲慢不已的埃及法老，那爽朗的黑色笑容却并不能让人安心……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灵魂深处在疯狂的报警，怪异的景象不断蹂躏着名为理智的界限。 最终，光影停滞，少女的形象稳定下来，不再变幻，但其中的危险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刻，迟钝的萨拉塔斯终于从懵逼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但她不知道的是，看到了少女变换形象的陈衍仁，此时已经陷入了更加崩坏的境地。 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萨拉塔斯不认识眼前之人，他土生土长的新时代死宅地球人，能不知道眼前这位的大名？ 肿胀之女，三柱神之一的蠕行之混沌，混沌原核信使，奈亚拉托提普万千化身里的中华形象，这个唯一对人类特别感兴趣的外神，简直就是麻烦与灾祸的代名词，爱好是看戏和煽风点火，传说核武器就是他教唆人类制造的。 “刚开局就来**oss！？这是克苏鲁的传统艺能吗！？” 陈衍仁在内心咆哮，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他诚惶诚恐的躬身，不敢对这位有丝毫不敬，克苏鲁世界观下的神只可不是艾泽拉斯那些被勇者轮着玩的古神，那是随意就可以摧毁文明的存在。而且，和一门心思要毁灭世界的邪恶虚空大君不同，克苏鲁诸神都在各玩各的，说不上善良但混乱到极点也就无所谓邪恶了，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立场上的对立，唯有少数对人类感兴趣的，才是令人头大的存在，比如眼前这位。 “伟大的肿胀之女，抱歉让您看到了这样一出滑稽的喜剧。” “？？？”面对秒怂的陈衍仁，萨拉塔斯只能一脸震惊的打出满屏问号。 第三章 吾等掀起世界之潮 说好的钢骨不屈大祭司呢！？你坚韧的意志呢！？面对虚空大君都敢抄刀子上的勇气呢！？怎么看到个美少女就怂了！？哪怕这个美少女背后的漆黑比虚空大君还莫测，但咱俩联手还是能跑一跑试试看的吧！？ 萨拉塔斯此时终于感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浓厚的黑暗力量只是包裹了毒药的美味诱饵，那些比曾经的顶头上司更可怕的存在就在大气层外等着她咬钩呢。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肿胀之女是什么身份，仅仅以为这是游荡在太空中的普通掠食者，这个宇宙的水太深了，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现在秒掉陈衍仁回返艾泽拉斯宇宙会不会更安全一点。 “啊，被认出来了~那就有些无趣了啊……”肿胀之女怅然若失，若不知道这家伙真身是个庞大臃肿以人脑为食的怪物，恐怕就要生起怜悯之心了。 趁这个会功夫，陈衍仁将关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信息一股脑灌输给萨拉塔斯，而后者整个“神”已经处在山寨货遇上正版的宕机状态中了。是的，魔兽世界中的古神，整个就是致敬克苏鲁神话的产物，萨拉塔斯这是李鬼见李逵，对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怀疑动摇，而且因为游戏性的设计，它和奈亚拉托提普之间的差距，简直不是一两个等级能数的完的。 “那么，又有了新的问题。”肿胀之女看向陈衍仁。 “你这个有趣的跨越而来的凡人，认出了我的真面目，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她精巧的手指向上指了指。 陈衍仁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知道祂说的真面目并不是眼前肿胀之女的化身，而是更深层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该抬头，可身体就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看向上方。 那里本该是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昏黄的新月被乌云遮住大半。 可现在，巨大的黑色物体遮盖了一切，不，说是黑色也不准确，那是一种耀目的黑暗，就像不停闪烁的屏幕，诡异的触手缓慢移动着，像是爬过宇宙的蠕虫，那不可名状的躯体无时无刻，向外放射着污染，一点点的流毒坚定沉稳的浸入大脑，包裹灵魂，窒息感和撕裂感同时抵达，却又带着令人上瘾的快感。而兴许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克制，这足以瞬间湮灭整个地球人精神的污染被收敛着，甚至除了获得准许的萨拉塔斯和陈衍仁，再无人能看到这一幕。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陈衍仁抱着脑袋，小巷的夹墙变成了颠倒的墓碑，旋转的天空中绽放着黑金色的光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疯掉，明明已经目睹了三柱神之一最真实的样貌，按照克苏鲁规则，此时的自己应该早就已经san值清零，要么变成蠕行混沌的忠实信徒，要么疯的彻底，花式把自己玩死，虽然这两者在自己看来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在于，自己现在虽然头痛欲裂，也切实感受到了不可名状者对自己理智的冲击，但他的心智似乎坚如钢铁，他还能清醒的判断局势，还能理智的体察自身状态，他恒定在灵魂中的狂乱警卫法术稳如老狗，这是他曾经施展“疯入膏肓”秘法时都没有的待遇。 “我……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开始羡慕萨拉塔斯，这个呆萌古神已经吓到失智，还没有尝试仰望星空。 “别担心，你好着呢。”肿胀之女轻松的飘过来，抚摸着陈衍仁的脸颊。 “虽然使用了一具喜好食人的化身，但我可舍不得把你这精致的小玩具吃掉，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对，就是这样说的……” “英雄之旅的开幕啊~”祂用奇怪的咏叹调唱着，居然真的抚平了陈衍仁的头痛。 “你……您有什么目的。”陈衍仁抬起头，却不敢再向上看。 “目的？”肿胀之女笑了起来：“虽然在人类看来，我是最能够用理智来衡量的存在，但你不会真的以为，吾等的行径能够用你浅薄的理智来揣度吧？目的，这充满规划与尺度的用词，要如何才能将我包容进你们微小的大脑，用你们尘埃般的圭臬，来概括我的一切？” “啪”战栗状态的陈衍仁强忍着痛苦，打了一个响指，刚有点从死机状态中恢复的萨拉塔斯，便被封印了五感，彻底成为一把造型诡异但毫无能量的匕首， “即便自身难保，也要先护着自家的宠物吗？”肿胀之女轻笑，“也罢，它确实不像你，可以多看我几眼，就让它安心在那残壳里呆着吧。” “您似乎知道一切？”陈衍仁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不要用疑问句，亲爱的。” “虽然我不是尤格，但对你来说，我亦是全知……”奈亚拉托提普化作一股滑腻的黑烟，环绕着跪在地上的男孩。 “顺带可以告诉你~”轻柔的女声如同梦幻之女神：”艾泽拉斯，也是我们毁灭的~” “！！！” “你说什么！”陈衍仁突然瞪大了眼睛，不知从哪迸发的力量，使他挣脱了神只的束缚，但随即，他就被更宏伟的黑暗压倒，近乎匍匐的贴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某种湿滑黏腻的东西，盘旋在他的后脑，他的脊梁。 原本顺从的暗影此刻竟然集体叛变，仿佛一个至高的命令掌控了它们，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成就的暗影大祭司，就是古神和虚空大君来了，在这样的绝对掌控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 “别激动，我的小玩具，仅仅依靠那些拙劣的仿制品，艾泽拉斯永远无法归于黑暗的怀抱，那所谓的最终真相只是一把永远无法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我们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们一下，虽然对我们而言，黑暗与光明并无区别，但既然以我们为原型，就要做好被诸神玩弄的准备，你说，对吗？” 悦耳的女声变成了非男非女的混合音，颂唱着关于黑暗和混沌的赞歌，他仿佛听到虚空大君欢喜中带着惶恐的嘶吼，听到整个宇宙、诸界生灵大破灭时的哀嚎。 陈衍仁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既然他活着来到这个世界，那说明他还不会死，奈亚拉托提普，一定还有用他的地方，他是独一份的棋子，艾泽拉斯最后的幸存者！ “很聪明嘛，你可以尽情揣摩我的意图，拯救，或是毁灭这个世界，反抗命运吧，这正是命运的一部分……” 身体上的压力陡然消失，空气中还残留着恐怖的黑暗气味，但那最终极的战栗已经离去。陈衍仁慢慢爬起来，面无表情，萨拉塔斯的感知渐渐恢复，但也无心说话，被他用破衣服包好，缓缓站了起来。 “魔头受死！”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呼啸，一把金光闪闪的飞剑凌空激射，直飞到陈衍仁面前，陡然停住。 “？！？！飞剑！？仙侠！？世界线又变动了！？”看着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缓缓落在剑上的老神仙，陈衍仁刚刚稳定的精神又开始跳动了。 第四章 我相心相 “该死，魔头跑得真快！”剑仙老神仙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闭目凝神一阵，陈衍仁感知到一股类似心灵力量的波动横扫而过，如同洪水一般浩大。不过兴许是没找到别的线索，老神仙只得恨恨的开口骂着。 “？？？”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吗？老神仙追着奈亚拉托提普砍？那我原来的满级大暗牧在这算什么？新手村宝宝？ “少年人，你没事吧？”回过头来的老爷爷慈眉善目的落到地上，关心着一身污垢的陈衍仁。 “没……没事……老神仙，刚刚是……”论一秒入戏，暗牧还从没怕过谁，当务之急是扮演好一个无辜路人，把无公害高三学生的人设立住。 “老夫龙门派灸法子，俗家姓李，叫我一声李爷爷就行。”灸法子和蔼可亲地说着，但陈衍仁可不这么想。 “这老神仙过于和蔼了，对我一个陌生凡人，他没必要表现得像自家子侄一般亲近吧？” “李，李爷爷……你是神仙吗？我，我叫陈衍仁，这飞剑……刚刚的魔头……”陈衍仁表现得像一个第一次接触到超自然力量的高中生，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刚刚经历恐惧的惨白脸色泛起一丝激动地潮红。 “吓坏了吧，莫怕，有李爷爷在此，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再来了。”灸法子道袍一挥，一股清爽微风拂过，陈衍仁顿感一身轻松，原本用暗影治疗勉强治好的伤势陡然又好了泰半，连直面三柱神造成的精神压力都小了许多。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曾经知道的那么简单，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层面，还有着吾辈修行人的存在。”灸法子微一抬手，飞剑立刻飞回他那宽大袍袖之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月中当空，但今晚恐怕得留你与我这老头子多坐一会了，小伙子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陈衍仁乖巧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现得手足无措又激动兴奋。 “哈哈，那便好。”也不见灸法子有什么动作，周围的世界突然颠覆，突然如同燃烧的画布，一点点灰烬飘散，转眼间，两人已经从深邃的暗巷，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山中亭台，一旁的瀑布飞流直下，陈衍仁抬头，只见旭日东升，远处群山连绵，云遮雾罩。 “这是……另一个世界！？不，不对，这个世界还不够真实！”身为最顶级的暗影和心灵的大师，陈衍仁立刻感知到了这层界域的真相，由极其庞大的心灵力量塑造而成的小世界，距离借假成真甚至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不可思议……这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陈衍仁喃喃自语，昔日对抗最后的古神恩佐斯时，对方以超越人身之力，方能展开一座城池的幻象，依靠吸食星球精华，积累多年，才能由假化真，将沉睡之城尼奥罗萨投影入现实，至于更进一步的，把自己胜利的未来转化为真实，也只能勉强幻化出一些片段和幻象。 而现在，一个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人的老爷子，就能搞出同一级别的心灵现实了！？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等等，不对，如果仅仅是这一层面的力量，面对奈亚拉托提普还不够看吧！？”陈衍仁敏锐的发现了华点，恩佐斯的强度在古神中排在最末，除了已死的萨拉塔斯，就属他最没牌面，如果老神仙仅仅和他一个级别，甚至还要弱一点，那又怎么是三柱神的对手呢？ ”难道灸法子没认出奈亚拉托提普！？他只是闻到了逸散出的一点点味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浮现，同时陈衍仁也为灸法子擦了把冷汗，万一混沌信使晚走一步，恐怕这龙门剑仙就要变成一坨不可名状的东西了。 “这是心相世界，当然，按照我们龙门派的说法，这叫内天地，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以己身天地，照见大千，我们其实还在那小巷子里，但也不在，哈哈哈总之玄而又玄，众妙之门。”灸法子不无自得的捋着胡子，像是给孙子炫耀军功章的老红军。 “心相世界……内天地……李爷爷，这……我可以学吗！？”陈衍仁表现得毫无城府，急切的没什么礼貌，但在灸法子看来，这正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在突然经历一系列超出常识的事件后该有的反应。 “哎，既然让你走进了这内天地，自然也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容老夫一一为你道来，先坐吧。”灸法子一挥手，瀑布旁的山中亭台多出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墩，两人相对而坐。 “山中清寂不免乏味，待我为少年人烹茶。”灸法子笑着，伸手一招，飞来两块普普通通的山中白石，又变出一套茶具，两个茶碗，将白石放入茶壶之中，搓手点燃一束火苗，就那么凌空架在石桌上，煅烧着茶壶。 “这？”陈衍仁看的清楚，这石头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就是块普普通通，路边就能见到的石头。 不理面前少年的满头问号，灸法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诚如你所见，凡人世界的背后，还有着一群隐匿的修行者，从先民们第一次发现心相的力量能够干涉现实，人类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灸法子笑眯眯的盯着一旁的瀑布，似乎有些出神，而陈衍仁则眼看着那两块普普通通的顽石，在蜡烛一般的小火苗的灼烧下一点点软化。 “心相力量……” “师法天道修我道，横展心相化物相，先民们一点一点摸索，提出各种假说，构造各种理论，一时间百家争鸣，全真、正一、金丹、符法，其下林林总总，仅华夏一地，就百花齐放出无数流派，更遑论全世界了。” 陈衍仁分心二用，一边听着灸法子的魔改修仙论，一边看着那正化成一泓玉液的白石。 “修行，悟道，飞升，有仙人以己身内天地构筑天庭，梳理现世秩序，而凡间也一片祥和，欣欣向荣，那时候，是整个神州最鼎盛的时期，连外邦修行人也不敢轻捋华夏虎须。”灸法子叹了口气：“这也都是从我师爷那里听来的，老朽今年一百三十有五，却也未曾经历过那段辉煌，只因不知道从何时起，天人隔绝，绝地天通，凡间修行者再也听不到天庭玉敕，也再没有仙人下界行走。” “刘伯温斩龙？”陈衍仁问道，上上辈子他就听说过一种说法，现代灵气断绝没有超凡力量，就是因为刘伯温斩断了天下龙脉，断了天人根基。算下来这老爷子一百三十五岁，他师祖不管是不是还活着，生存年代大概也在不可能在元明之间。 “哈哈哈哈，你们凡人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倒也挺有意思。”灸法子大笑着，一挥手熄灭了火苗。 “来，尝尝这白石玉液。” 茶壶中的顽石已经彻底融化，陈衍仁看着杯中清亮的玉液，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这玩意能喝吗？ 第五章 人类的本质是作死 虽然深表怀疑，但这玉液入口后的触感却让人沉醉，陈衍仁感到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洗了一遍，连灵魂之伤都有了好转，谁能想到，这是用普普通通的顽石炼化而成的。 “这火炼白石是我龙门派的独门秘法，今日与衍仁你有缘，可要多喝几杯。” “这……李爷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被奇怪家伙差点杀了的凡人吧？”陈衍仁适时提出了疑惑，按照正常逻辑，此刻正是少年人大惊初定后，智商开始上线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显得自己不是很笨，又很符合人设。 “你可不是普通凡人。”灸法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心头一惊，难道看出我深厚的暗牧修行了？ “你其实，已经心相初张了吧？“ “心相初张？” “就是你包在衣服里那把法剑，一间破衣服可遮不住心相力量的波动，这是你内心所化的武器吧。” 灸法子一副了然的表情，自顾自的道：“自从绝地天通之后，修行界很是乱了一阵子，不管是国内还是全世界，大家都失去了最上层的力量，为了不在纷争中一起消亡，也为了查明真相，大家最终决定坐下来，互通有无，希望能够找到上层仙人们消失的原因。” 老道士摇了摇头：“虽然频繁的交流大大刺激了修行界的发展，让我们在技术上、理念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天门好像成了一道焊死的铁闸，任尔天资卓绝，大乘之期便是你的极限，再也没有人可以飞升了。” 灸法子笑了笑：“跑题了，新时代的修行界，重新厘定了修行的理论和道路，很多原本的称谓被废除，很多新的名词建立起来，比如所谓的心相初张，在古代，就叫做开窍。” “开窍？下一步是什么？筑基？那有没有金丹和元婴？”陈衍仁好奇的问道。 “哈哈还真别说，师兄从网络修真小说里抄来的名词，还真好用，你们这些少年人接受程度很高啊。”灸法子失笑。 “现代修行界大洗牌之后，新的组织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原本的所有修仙宗门日渐式微，最终大家决定拧成一股绳，整合起来，这才有了今日的龙门派，而大家原来的境界划分实在太过杂乱，为了统一理解，也为了方便新时代的新弟子学习，龙门派当代传功长老，也就是我师兄圆法子，从网络小说里抄来了一套划分名词，就是你耳熟能详的筑基、金丹、元婴等了。”灸法子解释道。 陈衍仁立刻觉得这个世界的修行人着实不讲究，老祖宗的东西说扔就扔，好听点就与时俱进，难听了就是数典忘祖。 “我们修行中人找寻弟子，一般先看其心相资质，优秀者经过一番培养，便能激活自身心相，进入开窍期，也就是所谓的心相初张。”灸法子耐心的解释着。 “但有些天才，不经人教导，仅凭自己，就能打开心相，踏入修行之门，而正是这些古代的天才，带领我们走上了超脱之路。”老道士慈眉善目看过来：“想来，你就是这样的天才吧。” “看你一身酒气的倒在酒吧街外，怕是也是有一段揪心的经历，这种刺激让你不自觉间开了心相，也吸引来了邪神崇拜会的那帮魔头。”灸法子撇着嘴，脑补了陈衍仁的经历。 “邪神崇拜会？那是什么？”陈衍仁暗暗记下这个名词，这应该就是导致灸法子误会的根源。 “哼，一帮子跳梁小丑！”灸法子表情不屑：“就如刚才所说，仙道势力最终整合成了龙门派，而曾经随心所欲的魔道势力，则更是不堪，在接受了大量现代知识的冲击后，最终成立了邪神崇拜会，他们吸收了从海那边传过来的一个什么架空神话的概念，号称信仰不可名状的旧日，其实只是觉得人家的设定很厉害，拿来做自己的心相世界而已。” “还……还可以这样！？”陈衍仁感觉快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了。 灸法子道：“这有何不可，凡人们编造出来的架空神话，恰好符合魔道修士们随心所欲、混乱无常的心性，以此为基础构建的心相世界，还有着不弱于祖辈们千年奠基的成果，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当年的魔道效法天魔，有天魔入体的危险，如今效法邪神，自然也有邪神低语的恐怖，魔道之所以是魔道，总有些不得不承受的代价。”灸法子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对自身正统仙道的骄傲。 “搞了半天，这个世界的魔道修士是一群集体信仰邪神的逗比！？”陈衍仁脑仁又开始疼了，如果这些修士知道自己快乐信仰并以此为傲的玩意都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心相世界毁灭？邪神版叶公好龙不外如是吧。 同时，他也大概猜到了灸法子的误会，他大概是把真实的混沌信使气息当成了那帮子邪神逗比的味道了吧。陈衍仁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蜡，同时告诫自己以后没事要远离这些人，他们说不定已经变成旧日们的备用躯壳了。 不过根据奈亚拉托提普当时说过的话，艾泽拉斯因为存在他们的仿制品，因此引来了诸外神的注视和干预，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因为这帮子混乱侧逗比的作死，才引来了邪神的介入呢？算了，这些问题不是初来乍到的自己能探知的，还是一步步来吧。 “所以，他们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他决定将计就计，既然误会了，就让老爷子幸福的活在误会里吧，这个真相太沉重了，暂时还不能被这个世界的人知道。 “你这种能自开心相的天才，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被人争抢的啊。”灸法子目光灼灼，终于露出了目的。 “寻常弟子就算从小培养，也至少要在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开窍，而你，从骨相来看也就十七八岁吧，不说其他方面的天赋，单单修行速度，就能与同龄人拉开一大截，更别提自行开窍者往往能继往开来，对整个修行之路都有着积极贡献，这样的宝贝，当然是要招进自己门下了。”灸法子笑道。 “修行者开窍之时，心相初张，会对现世造成冲击，你一个不懂得隐藏的普通人，在我辈修士面前就好像皓月一般明显，只要附近有修行人在，自然会过来查看，恐怕你就是运道不好，附近正巧有那些邪神老鼠吧。” 脑补的真好！ 陈衍仁在心中为灸法子喝彩，面上却纹丝不动，做沉思状：“原来是这样吗？不，仔细说来我也是运气好，那些魔道中人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李爷爷您就赶到了。” 一记不动声色的马屁，拍的灸法子很是舒爽。 “这么说来，我还是天才？可惜，我是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天才。”陈衍仁挖掘自身的记忆，努力苦笑着完善自己高考落榜生的形象。 “凡间事归凡间事，修行路是修行路，老道且问你，你可愿拜老道为师，入我龙门？”灸法子端着一杯玉液送到陈衍仁面前，目光灼灼的问道。 “真的！？” 陈衍仁一脸惊喜，立刻起身跪倒，举起茶杯：“弟子陈衍仁，今日借花献佛，拜见恩师！” 恩，刚才是爷爷，现在就是师父，老爷子你吃亏了呀。 第六章 我都修仙了还要复读 陈衍仁闷闷不乐的走在巷子里，变幻的霓虹打在他身上，刚刚看了眼手机，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他的心情跟夜色一样黑沉沉的。 谁能想到呢，拜师了龙门派当代行法长老，还得老老实实的做个高中生高考，这落差也太大了。 “我觉得那老头也没什么本事，错认了奈亚拉托提普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把本古神当做你心相初张，具象而成的什么本命法器？真是天真！”萨拉塔斯此时已被解放了五感，在陈衍仁的脑海中愤愤不平。 后者回忆着便宜师父灸法子的话，内心也是吐不完的槽。 “你虽是自行开窍的天才，但观你这本命法器，黑暗狰狞，恐怕也与你经历痛楚绝望，又遭魔道惊吓有关，为师给你的第一道磨炼，也是第一重教诲，便是再立心相，重塑本命法器。” “听你所说，你的第一次高考失利，兴许便是一切的诱因，不妨回家与家人商议，复读一年，再经历一次高考，同时，也将这一年当做你的磨砺，十八岁正是世界观塑造的年华，此时耽误一年夯实基础，对你这样的天才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修仙都这么潮的吗，开口闭口世界观塑造，是不是还会研究什么口欲期肛欲期之类的？大真人佛洛依德？大天师荣格？陈衍仁感觉自己不会了。 他的脑海里，一篇法门正不断盘旋，名为《真火炼白石》，正是灸法子在他的心相世界中使用的法门，将随处可见的顽石，以心相之火，炼烧为琼浆玉液，既是炼石，也是炼己。 这正是龙门派中，他们这一支流派的弟子入门法诀，所有弟子在正式修行，构建己身内天地之前，都要先过炼石一关，只有真正能够将顽石炼成玉液或是玉膏，才算是入了龙门派的门墙，得赐法名，入字辈谱系，在外自称龙门弟子。 灸法子在离去前也说了，白石未炼成之前，不用去找他，待得功成之日，去那终南山中，全真故地相见，便算真正入了龙门的门墙。 “哎，本以为入了超凡世界，就可以斩断这一世的尘缘，谁曾想，还得再认一次爸妈。”陈衍仁有些沉重，在艾泽拉斯，名叫诺亚的那一段生涯，他从最初的不适，到接受自己的血精灵父母，再到看着他们为掩护自己而战死，这一辈子的陈衍仁本不想再经历一次，这个旧日在星空行走的世界，比之艾泽拉斯只会更危险。 “算了，目前看来人类的表世界还算安稳，我也需要一段养伤发育的日子，就先这样吧。”他抬起头，仰望阴沉沉的夜空，人类的灯火照不透乌云，那更上层的东西，才是他的目标。 “奈亚拉托提普……三柱神……艾泽拉斯的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的！” “放狠话的时候看一下自己等级啦！”来自萨拉塔斯的无情嘲笑。 待到走出深巷，凌晨的夜长安依然车来车往，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打了个车回家，小心翼翼的把萨拉塔斯在鞋柜后藏好，发现二老居然都没睡，看见孩子一身污垢还带着血迹，顿时鸡飞狗跳，陈衍仁好一顿瞎编，才用喝多摔了一跤的谎话糊弄过去。 好在陈衍仁的半年精灵化才刚刚开始，除了耳朵变化，皮肤泛白，眼睛细看之下有点绿，还没出现别的征兆，不然可真就难以解释了。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身为高级知识分子，陈父与陈母的控制欲较强，这与青春期的逆反碰上，简直天雷勾动地火，双方的矛盾在高考后彻底爆发，也就有了这次的深夜买醉。 陈衍仁心中叹气，几辈子加起来岁数当人爷爷都够了，他何尝不知道父母只是爱的方式不对，就算嘴上骂骂咧咧，还不是熬到凌晨，一定要亲眼看到孩子安全回家才能放心睡下。 陈父还死挺着长脸，嘴里咕哝着什么“孽障”、“不成器的东西”、“气死个人”之类的话，陈母却已经不动声色的拐了丈夫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的孩子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二老就要回房睡下，陈衍仁却先一步将她们喊住。 “爸妈，我想好了，复读一年。”陈衍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原身极度叛逆，高考失利后还做着外出闯荡的白日梦，自然是不肯接受父母提出的，复读的建议，而他不一样，不说刚认得师父给他下了任务，仅以他过来人的目光，也觉得复读是比南下闯荡更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他以后还准备在凡人世界厮混。 二老闻言对视一眼，满是惊讶。 “真的？你可想清楚了？又是一年高三冲刺，可别到时候吃不了苦又跟你妈发脾气。”陈父将信将疑。 “我说到做到，明天就开始复习。”他哪里是想复习，而是用着复习的借口，给自己找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研究火炼白石。至于高中那点知识量，能难到上辈子的暗影大祭司还是这辈子的修仙之人？只要稍微对心灵开发到一定程度，过目不忘几乎就是基本操作。 再说了，不会做题还不会抄吗？笼罩整个学校的心灵视界够不够？总不能整个考场连一个学霸都没有吧。 因此陈衍仁从来不担心高考的问题，真正的难点，在于把他用几十年养成的血精灵习惯和思维方式重新推翻，甚至连上上辈子养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也要重新构架，《真火炼白石》只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重读这个世界的道教典籍，并以心相修行的理念吸收。 这一切，也是陈衍仁打散上一世的暗影牧师修行方式，重修心灵之道的过程，虽说对灸法子的粗放式教学充满怨念，但考虑到人家是把自己当做千年一遇的天才培养，想来也是对自己有信心，若是连龙门派的入门法诀都练不会，恐怕自己的天才身份就不攻自破了吧。 “也不知道暗影牧师转修仙道好不好使，看起来都是玩心灵的，应该差不太多吧，我现在是不是一直在奈亚拉托提普的注视之下，我心里骂他他会听到吗？” 怀抱着纷纷扰扰的想法，洗漱妥当的艾泽拉斯大祭司，终于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 “你倒是把我从鞋柜后拿出来啊！”萨拉塔斯无声怒吼。 第七章 精灵修仙 法力无边 “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没有回头路。” “少说废话！干了！” 书房内，陈衍仁盘腿坐在地上，萨拉塔斯幻化出黑漆漆的女性精灵身体，优雅的坐在椅子上。 “黑暗给了我强大的力量，但也天然制约了我的上限，如果不彻底剥除暗影，与古神这个概念分割开，等到再次面对那个奈亚拉托提普的时候，我依然连看他一眼的力量都没有！”萨拉塔斯咬牙切齿，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 “但你毕竟不是人类，你是纯粹的光暗感应性寄生体，如果强行剥离你对暗影的操控，仅仅以心灵力量，能够支撑你的基本形态吗？”陈衍仁揉着眉心：“我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确信就算放弃了危险的暗影，我也有一条清晰的修道之路可以走，而你……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的，在见识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恐怖真相之后，陈衍仁和萨拉塔斯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放弃暗影，或者说，将暗影从自身支柱体系中剔除，而仅仅只作为一种能量使用。 原因无他，这是一个被最上层的支配者们把持的力量，看起来无主且庞大的暗影能量充斥着世界，仿佛唾手可得，但如果使用者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在那些亘古的恐怖面前，他会被瞬间扒光，变成一只软弱可欺的肉鸡。 有鉴于此，陈衍仁毅然放弃了原本暗影牧师的基础，那种以暗影为主，心灵为辅的力量体系，在旧日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目前看来，纯粹以自我心相之力成长，而不依靠外物，也许是一条能够与之抗衡的道路。 但身为人类的他可以这么做，纯粹的古神呢？如果拔除了所有暗影，那么萨拉塔斯还是萨拉塔斯吗？ 兴许是被奈亚拉托提普吓得产生了应激障碍，萨拉塔斯现在异常偏激，誓要与暗影划清界限，哪怕为此付出宝贵的小命。 “得得得，你开心就好。”陈衍仁已经有了打算，万一事有不谐，就直接将她封印进自己的心相世界，等以后等级高了再想办法救他，毕竟是艾泽拉斯一起逃出来难兄难弟，现在还灵魂绑定，到了同一条战壕里，不能见死不救。 根据灸法子所说，自己现在心相初张，就是内心世界有了基本雏形，把剥离了黑暗后的纯粹萨拉塔斯放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前提是灸法子没看走眼，他真的是心相初张的天才，而不是因为奇怪的暗牧心灵波动或是萨拉塔斯的味道。 在初步查看了灸法子传输给自己的修行常识后，陈衍仁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暗影牧师的体系和修道天差地别，但在基础的心灵规则上颇有类似之处，许多名词稍作理解，便豁然开朗，只是关于境界划分的判断，他还有点拿不准。 按照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分为开窍、筑基、心动、金丹、元婴和最后的大乘以及飞升，分别对应心相初张、灵世稳定、小宇完善、中黄现世、天人化生和大千天道。 简单来说，就是自身心相构筑的内天地世界一步步完善的过程，心相世界的强大程度，便能代表修行者的境界高低。 以陈衍仁的情况来看，他拥有着高深的心灵修为，但因为从来没有刻意构建过所谓的心相世界，因此，只能算是心相初张的阶段，但如果换一个标准，暗影牧师内心深处诞生的暗影魔，已经满足了元婴阶段，关于天人化生的描述！ 我能装半个元婴高人？我师父什么级别来着？元婴中期？我俩平级了？ 陈衍仁摇了摇头，自己这应该属于取巧，等到放弃了暗影能量，自己是没办法以纯粹的心相之力构建出“心相魔”的，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确实属于心相初张的阶段，内心的事物可以具象化为半假半真的存在，并对现实产生影响。 “不知道以我的心灵修为，构建起内天地快不快？”陈衍仁的思维发散开来，这个世界的修仙，使用的是名为“心能”的力量，据灸法子说，在古代也是被叫做法力的，修道者的升级，本质上就是积累心能，扩张心相世界的过程，只是心相世界的成长，不单单是心能的积累，更重要的，是对世界本质的理解，也可以称之为悟道。 足够强大的心灵，加上完善的世界观，便是这个世界修行者的道路。 在克苏鲁的世界里悟道？怕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哦。 陈衍仁在内心吐槽，他决定先试试提炼心能之力，扩展自己的内天地，至于萨拉塔斯，剥除暗影可不能大白天在书房里干，谁知道在这个暗影浓度超标的世界干这种事会不会引起爆炸。 至于心能的提炼，说起来就很随意了，不管是东西方的冥想、观想，抑或是练气、导引，本质上都是专注自己的精神，从而产生玄之又玄的心能之力，因此在现代这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修道也不讲究了，你可以自行挑选你喜欢的提炼方式，只要效率够高就行。 当然，像龙门这种传承久远的名门正派，还是会有特定的修炼方式的，毕竟不同的提炼方式，会让心能的性质产生变化，一个门派的核心传承，正在于一种稳定高效，且某方面性质极佳的修炼方式。由此成长起来的弟子，在心能性质上会有趋同性，甚至可以将各自的心能世界链接起来，也就是所谓的布阵。 灸法子传授的《真火炼白石》便是他们这一支的专用提炼方式，通过观想真火煅烧白石，凝聚出心能之力，速度不快不慢，算是中等的提炼法门，优点在于稳定平和，真火与白石动静相宜，不偏不倚，炼出的心能温和如水，操控自如，也不会一不小心就因为外界干扰，走火入魔，非常适合新弟子修行。 陈衍仁摊开手掌，微微瞑目，再睁开时，一团暗红色的小火苗在掌心爆开，然后慢慢趋于稳定。 “温度和普通蜡烛差不多，可能和我想象的是烛火有一定关系，不过还是得赶紧把暗影从心灵中剔除啊，这黑火一看就不像好人。”陈衍仁叹气。 至于怎么用这小火苗把一块石头烧成玉液，他还没想好，烧成岩浆也许可以。 第八章 他化自在 琉璃魔种 深夜，长安北郊的一处陵园，陈衍仁鬼鬼祟祟的站在诸多墓碑中间，这里是他能找到的入夜后最安静的地方了，毕竟高中生没办法离家太远，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快速旅行的手段，这处墓园算是最优的选择了。 今晚，他准备在这里帮萨拉塔斯和自己剥离暗影，让自己成为纯粹的心相修行者。 “萨拉塔斯，你先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还有余力保住你的性命。”如果自己先剥离，事后能保留几分实力，当真不好说，陈衍仁掏出法剑，小声说着，虽然整个墓园都被自己下了自动离去的精神暗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音量。 “也好，如果我出了意外，你记得等以后厉害了，复活我哟。”对萨拉塔斯而言，被封印沉睡就是死亡，凡人意义的上的死去对他而言没有实感，也因此并不惧怕，信心满满的相信自己就算挂了也能复活。 “心可真大啊……”陈衍仁心底叹气，他自己也没谱。 只见一个黑色人形握着狰狞的匕首，站在墓碑之间，回头看了主人一眼，毅然决然，对着自己狠狠一划。 无声的尖啸穿透心灵，陈衍仁面无表情，这种程度的心灵尖啸它还能够忍受，只是第一次看到古神发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有点新奇。 其他古神死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痛吧？ 他的思绪飘散到了曾经在艾泽拉斯奋战的日子，眼前的萨拉塔斯如同破开的皮囊，洪水一般的黑泥从她瘦小的身影里汹涌而出。 “散去吧。”陈衍仁轻轻挥手，这些古神积攒了数万年的黑暗精华，被他无声的打散成普通的暗影粒子，溶于天地之间。 “好痛！好痛！好痛啊！”萨拉塔斯无声的尖叫着，一波一波的心灵浪潮无差别冲击着周围的一切，空气剧烈震荡，黑暗如同风暴一般将夜色染成更加深沉的墨色，连墓园外的城市灯光都变成灰白，索性除了拥有抵抗力的陈衍仁，这里再无其他生物。 肉眼可见的，她那丰腴的精灵身躯干瘪了下去，黑暗帝国之剑上的眼球如同被戳破的泡泡，流出一阵脓水，消散无形，整个剑身的色彩也从深邃的黑暗慢慢褪色，变得灰败、干枯。 “怎么感觉在这么放血下去，她整个存在都会被流失掉？”陈衍仁皱起了眉毛，依据他的猜测，虚空大君创造古神时，应该是用纯粹的暗影能量捏合的，至于心灵能力，则是从暗影中孵化出的，一为主，一为次，现在萨拉塔斯的行为，不亚于丢掉主体，保存次体，很可能会像空中楼阁一般难以存在。 哪吒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也就是这个程度了吧，陈衍仁心中暗叹。 “再等一会，实在不行就启动备用方案。” “你可要坚持住啊萨拉塔斯，想想奈亚拉托提普，你还想再次遭遇那晚的屈辱吗？”陈衍仁不由出声鼓劲，在玄之又玄的心灵层面，这么做还是有点效果的，萨拉塔斯似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嘶吼声小了很多。 “我现在开始怀疑，我是在自救还是自杀了。”沙哑的女声响起，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显然她的状态非常差，连心灵对话都很勉强了。 一团巨大的黑泥涌出，陈衍仁面不改色的驱散：“关键在于，你想成为怎样的存在，失去了暗影之后，你是什么，你怎么看待自己，如果你找不准这个定位，就变成我的武器吧，仙道之中有剑灵的说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做我的本命法剑。” “你在羞辱我吗！？”萨拉塔斯愤怒的吐着黑泥：“我就是死！变成毫无意义的暗影粒子，我也不要永远低你一等！我是萨拉塔斯！骄傲的古神！额……不对……骄傲的……骄傲的……什么来着……” 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了吗…… 对自身的认知，渐渐消散，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下一个坚硬的本体，供我使用吧。 陈衍仁想着，终于决定出手。 “我是凡人的梦魇！你们心中的沉疴！我是蛊惑的低语！我是永恒的罪孽！”萨拉塔斯咆哮着，无意义的喊着古神们的常用台词。 “等等！”陈衍仁听着她的呐喊，突然灵光一闪：“也许还有一个方法。” 他看向已经开始癫狂的古神，沉声道：“萨拉塔斯，你也许从灸法子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这个世界的魔道修士，最早是敬奉魔头的，其中有一种，叫做天魔。” “天魔……天魔……”萨拉塔斯浑浑噩噩的念叨着这个名词。 “他化自在者，夺他所化而自娱乐，故言他化自在，乃害正法之魔，四大魔之天魔也。” 陈衍仁搜肠刮肚，把几辈子加起来听过看过的那点关于天魔的描述全都倒出来，也幸亏暗影牧师能够熟练地操纵自己的心灵，将那些尘封的记忆重新打开，林林总总竟也背出数百字的佛经段落。 “他化自在……苦恼惊怖……智慧福德……二庄严故……退舍善道……堕恶趣心……离化众生……最胜自在……白法灭尽……当做魔王！” 此时的萨拉塔斯已经失去了人形，再也吐不出黑色的污泥，转而团成一个半透明的氤氲光球，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光球最核心部位的黑暗帝国之剑，此刻也褪去了原本的形体，剑身拉长变直，通体琉璃之色，竟看不出半点邪恶之感。 随着气势的一点点衰弱，似乎剥离的进程也进入了尾声。 “看样子是保住了一条小命？”陈衍仁稍稍松了口气，形象大变的黑暗帝国之剑缓缓飘落在他掌上，失去了动静。 “还没死，但是状况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及时给他找到一条天魔的出路，恐怕这剥离暗影的仪式就真的是自杀了。”陈衍仁仔细检查了一番，萨拉塔斯已经陷入了沉睡，通过灵魂感知，对方已经完全消去了暗影的痕迹，此刻的状态，更像是单纯的心相生物，现在再被灸法子看到，肯定会认为他的徒弟已经拔除了心中恶念，还原本相。 “但仅仅凭借我口述的那一点对天魔的理解，还是只得其型啊，不知道多久才能醒来。”陈衍仁望着手中剔透纯净的琉璃长剑，叹了口气，突然神色一紧，看向墓园的入口处。 “善哉善哉，施主大彻大悟，得无垢之体，因缘得法，辟支可期，实在可喜可贺。”随着一声欣喜又温和的佛号，一个穿着破僧袍的年轻和尚缓缓从入口处走来。 第九章 觉者慧眼 尽观沉沦 “和尚？他在说什么？”陈衍仁一脑门的问号。不过这和尚丝毫不受驱逐暗示的影响，想来不是普通人。 “贫僧九相，本是路过，见这墓园之中浊恶消尽，竟成清净之地，见猎心喜，入内一观，却是唐突了。”乞丐般的和尚看起来邋遢，但皮肤莹莹玉润，似有光泽，其很礼貌的保持着安全距离，合十行礼。 “看起来不像是砸场子的，是被萨拉塔斯的动静引来的？”陈衍仁心中暗道，估计是自己挥散暗影的力气大了点，为了避免高浓度的暗影使墓园里出现不好的状况，他干脆把此地所有的黑暗能量都送上了高空，恐怕这在和尚看来，就是大彻大悟，排除诸恶了吧。 “等等！灸法子都看不到暗影粒子，这和尚可以！？”陈衍仁一惊，当初见灸法子时他还担心，萨拉塔斯那毫不遮掩的黑暗会不会令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不喜，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似乎早已习惯了生活在浓郁的暗影中，他们压根感受不到所谓的暗影粒子，灸法子对萨拉塔斯的意见，也仅仅在于其过于狰狞恐怖罢了。 “这货也是穿越来的？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早就习惯了克苏鲁邪神笼罩下的黑暗啊？” 陈衍仁不由好奇道：“你能看到这些？” 九相微笑：“我佛弟子，但凡修行过《沉沦观》的，都能看到这五浊恶世，沉沦众生。” “这个世界的佛门这么**！？修炼《沉沦观》能看到暗影粒子？那释迦摩尼看到了世界的真相最后还没疯？这帮佛弟子感觉比邪神崇拜会的逗比们还危险啊，人家起码看不到，他们活生生把自己练得能看到了啊。” 陈衍仁心中全是赞叹，面上却一副了然之色：“原来如此，在下陈衍仁，暂且是龙门灸法子真人的记名弟子，还未入得门墙。” 这是灸法子教他的，遇到修行界中人，虽不能自称龙门弟子，但口称他灸法子的记名弟子还是没问题的，好歹也是华夏最古老门派的行法长老，在道上也是牌面刚硬，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不是失心疯，都会卖几分面子。 “原是龙门高徒，失敬失敬，据贫僧所知，龙门并无类似沉沦观的法门，想必陈施主是自修自悟，无人指导，还能大彻法体，实属难得。”九相和尚单纯质朴，没有质问他哪里来的法门观测暗影，而是自己脑补了一大堆背景故事，倒是替陈衍仁省了不少事。 当然，这也是佛教中本来就有小乘辟支佛一说，讲的就是没有受过佛教诲的自悟天才，通过观察世间落叶飞花，独觉十二因缘，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因此，佛教并不偏狭的认为必须是本门弟子才能觉悟。 “大和尚谬赞了，小子只是误打误撞，比不上正教**。”虽然自己还未拔除暗影，但初步心相初张的好处，就是身上天然有一层心灵光晕，任何外来的探察，都会被阻拦，除非自己放开保护或是被强行击穿，不然，这和尚是看不到自己灵魂中的黑暗的。 “大师，小子有一桩疑问，或有失礼之处，不知当不当问。”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要是搁其他人，可能就直接说“都知道失礼了就别问了。”，但眼前的和尚这么礼貌，想必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 果然，九相又一合十，满面笑容道：“今夜相会即是因缘，施主但问无妨，贫僧当知无不言。” 陈衍仁也学着合十行礼道：“家师在教导我时，曾细数当今各大流派，缘何从未听说过佛家弟子？看大师穿着，应是菩萨乘修行，想必不是自悟而来的吧，莫非是吾师遗漏了？”所谓菩萨乘，就是我们现在共知的汉传大乘佛教，相比小乘，菩萨乘要一边度己，一边渡人。 “施主误会令师了，非是令师遗漏，而是我佛门弟子，早已衰败的不值一提了。”九相面色变得凄苦，强笑道：“五浊恶世沉沦人心，当今世界，连天魔都化尽入灭，我佛弟子，虽然人世尚有庙宇香火，但身负修行的僧侣，恐怕仅剩我们苦行一脉，也不配再与诸高门大派相提并论了。” “旧日把这些能看到他们的和尚都玩死了！”陈衍仁心中立刻跳出这个想法，没跑了，肯定是这样，全地球就你能看到他们，他们能放过你才见鬼！这所谓的苦行一脉还能幸存，恐怕也是因为心灵磨砺的足够坚韧，扛得住揍吧？甚至，那些邪神们可能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小心扭了下身子，露出半个圆润的翘臀，就把无意中看到他们的和尚吓死了。 “竟是这般！？”表面上一脸吃惊同情，陈衍仁又一鞠躬：“言及大师痛楚，勿怪。” “事实如此，施主不必挂怀，我苦行一脉自当延继我佛大志，弘法于世，重开佛门盛况。”九相虔诚地说着，身上佛光莹莹，仿佛在世佛陀。 说着，他又看向陈衍仁，满眼期待：“我观施主天赋绝佳，能自悟无垢法体，若是在无佛之世，当成就辟支佛果位，但今日有缘相会，贫僧实不忍见金刚种子遗落，施主现今尚未入得龙门门墙，不妨改入我大乘佛门，修六度波罗蜜，勇猛精进，将来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岂不美哉。” 可别了吧，以我身上的邪神关注度，我怕入门没几天，就把你们这仅存的一支佛门弟子祸祸没了。 陈衍仁心中腹诽，他知道奈亚拉托提普肯定没事就在看他的好戏，但他也没什么办法，明知上面有黑恶势力盯着，也只能生受：“多谢大师好意，但师恩深重，我还没有改换门墙的想法。” “如此……甚是遗憾，倒是贫僧唐突了。”九相本欲再劝，却说着说着，突然眉头一皱，看向西边。 “大师？” “失礼了，陈施主，今夜贫僧还要与师兄弟们汇合，不能与施主畅谈，深感遗憾。”九相合十道。 “大师既然有事，小子自然不敢久留，大师但请自便。”陈衍仁看九相神色，猜测恐怕是其师兄弟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巧他还没见过别的修行人，也许可以悄悄跟上去瞄一眼。 至于怎么不被这大和尚发现，牧师可是有一招心灵视界，堪称偷窥界的扛把子。 看着匆匆离去的九相，陈衍仁露出一抹微笑，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尚都有什么手段，他没有贸然选择将心灵视界开在和尚身上，而是找了只栖息在树上的老鸹，直接遥控了飞向西边的天空。 “还好没有急着剥除暗影，否则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可就毫无抵抗能力了。” 第十章 弃姑弃姑 天阉一刀 和尚的行进速度很快，大步踏出，便有了小轿车一般的速度，陈衍仁为了不使飞在天上的乌鸦失去控制，只能拼了命的追赶，给自己加持一个漂浮术，再以戒律牧师身心合一的秘法套上一个有加速效果的真言术：盾，才勉强追上。 陈衍仁估计，这还是九相和尚没有全力赶路的结果，不然以这些修行者高来高去的姿态，自己不会飞还真追不上。 学习心相法术迫在眉睫啊。 心里这般想着，两人这样一明一暗的奔行了六十多公里，得亏深夜无人，他们也不用走车道，这也花了快一个小时才赶到，若是换了汽车，在这限速的城市近郊，恐怕得一个小时以上了。 “得，看样子今晚早点回去的计划是泡汤了，希望明早不会被骂的太惨。”陈衍仁心里吐槽，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本来可以两个小时搞定收工，回家睡个安稳觉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了意义，陈衍仁借着树枝的掩护，将父母给买的便宜手机设了静音，又调低亮度，打开了地图。 “马嵬驿？和尚来这里做什么？”陈衍仁家在长安北郊，跟着九相一路向西急行，竟是到了这昔年杨贵妃香陨之处。 夜里黑沉沉的，但如今的马嵬驿早已成了一片民俗旅游景点，是以夜间还有不少大灯照明，乌鸦的眼睛也勉强看得分明。 那九相一路急行到此，早已有两个同样打扮的和尚在文化村的路口等他。 其中一个见得人来，松了口气：“大师兄，你可算来了，弃姑坊的那些女施主着实有些凶悍，师弟们真的不知如何与他们交流啊。” 操纵着乌鸦落在房檐上，陈衍仁借着动物的听力收集情报。 “弃姑坊？听起来是个很明确的势力啊，一帮被抛弃的怨女。”如此想着，他给自己加持了渐隐术，让自己更难以被发现。 只听九相叹了口气：“怪我来的晚了，这便带我去见那些女施主吧。” 说着便在两个师弟的带领下，往村内走去。待他们渐渐走远，陈衍仁才操纵着乌鸦跟上去，自己也慢腾腾的卡着监控死角，溜进村中。 刚一进村，陈衍仁便感到一阵怪异，这文化村内竟和灸法子的心相世界一般，不似真实世界，所有的摄像头等电子产品，全都是拟像的假货，并没有实际功能，而这村中，也感受到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气息，要知道在外面，至少还有值夜的保安的。 “莫非是里世界？这可不太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跑的。” 话虽这么说，但看看当前修行界的想法依然在陈衍仁心中盘旋，想着被发现了就自爆身份，灸法子的面子总还是值钱的，他咬了咬牙，继续深入。 走了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一处仿古建筑群前，借着乌鸦的眼睛，勉强看到那一片汉白玉台阶之上的大门牌匾，正写着“唐杨氏贵妃之墓”七个大字。 “严格说来，杨贵妃也算是个弃姑？”陈衍仁心里一跳，看到两拨人正在那台阶之下对峙，一帮身着朴素僧衣的和尚，另一帮则是穿着汉服古装的莺莺燕燕，想来正是弃姑坊的人了。 见九相到来，那群女子之中的领头人随即出声：“你这和尚架子也忒大，自己磨磨蹭蹭，让一群话都说不清的小和尚替你挡枪。” 九相上前，歉然施礼：“容三姑久候，是贫僧的不是，九相实在抱歉。” 那被称作三姑的中年女子冷笑：“你们这些臭男人，除了道歉还会说什么，算了，姑姑我也不想听你的废话，咱们双方在此僵持已一月有余，今夜你我代表苦行团与弃姑坊，总要定下一个章程，是打是和，拿个办法出来。” 九相一脸苦闷道：“三姑哪里的话，贫僧是绝不愿和贵方打起来的，只是这天魔遗骸事关重大，若是泄露出去，将有大祸临头，我佛门弟子绝不能使其流毒于世。” “说得好听，之前娘娘势大之时，怎不见你们来触她的霉头，如今娘娘遭了厄，你们便向闻到味的苍蝇一般围上来了。”三姑毫不留情，冷言道。 “若娘娘仍能控制天魔遗骸，甚至真能借天魔遗力褪去尸身重修正道，也算一桩善事，可如今……娘娘功亏一篑，贫僧也甚为惋惜，但天魔遗骸决不能出事。”九相叹气道。 三姑张口吐出一把手掌长，锈迹斑斑的小刀，冷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打一场，我弃姑坊大姑姑已然下了命令，决不允许娘娘道陨。” 那锈迹斑斑的小刀腾空飞起，直指九相。 “三姑我这天阉刀也曾斩过不少骗财骗色的假和尚，不知你这苦行大师兄，能吃得几刀？” 九相低眉顺眼上前一步：“九相绝不愿与三姑动手，若受得天阉刀便能免去这场刀兵之祸，小僧甘愿领刀。” 三姑一扬眉，颇有些惊讶：“和尚，你可知我弃姑坊的天阉刀，不斩性命不沾血腥，只专斩那负心男的祸根，你虽是和尚，但我这一刀下去，你那玩意以后可就真是个摆设了。” 角落里偷听的陈衍仁感觉下身凉飕飕，这弃姑坊还真是狠，搞出这大约是心理性阳痿PLUS的玩意，简直是全世界男性的噩梦。 “天阉刀的大名，小僧早有耳闻，只是我等佛弟子受戒守身，六根清净，这刀吃与不吃，并无什么区别。”九相微笑，竟真不把这所有男性都惧怕的宝刀当回事，他身后的众师弟也是齐宣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 “看来这苦行团还真有点东西，向道之心颇坚啊，难怪能成为活到最后的佛门宗流。”陈衍仁心中暗道，换做他，就算心志已经被磨砺如钢铁，也绝不想挨这一刀的。 另一边，三姑闻听九相言语，也不甘示弱：“假仁假义，看刀！”法力运起，兜头便是一道刀光掠过，这刀光迅若奔雷，一瞬之间似有女子啼哭之声闪过，再看时，小刀已回到三姑手中。 陈衍仁看向九相，后者似乎毫无所觉，但看弃姑坊那群姑娘们吃惊又带着点佩服的眼神，显然那天阉刀是生了效的。 “和尚有点骨气，三姑我倒是小看你了。”见九相一脸平淡毫无抵抗的受了一刀，三姑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正在这时，那白玉阶上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阵香风从中吹出，两排身着宫女服饰，却面如恶鬼的侍女们托着香薰凉扇等物走了出来，随着一声女官嘶哑的报闻“贵妃娘娘到！”，一抬华丽香撵从门中漂浮，稳稳落在双方之间。 “这个时候才出来，摆明了是看和尚不顺眼啊。”陈衍仁心中吐槽，却努力的操纵乌鸦张望，想一窥那传说中杨贵妃的容貌。 第十一章 肌肤已坏 香囊犹在 香撵之上有轻纱帐幔，夜色浓浓并不能看清其中人的真容，仅能隐约看到一个侧脸，但仅仅只是朦胧的侧脸，也美得惊心动魄，丽质天成。 “万物去来，阴阳反覆。百岁光阴，宛如转毂。悲乐疾苦，横夭相续。盛衰荣悴，俱为不足。”一个哀婉的女声从帐幔内传出，唱着悲伤的诗歌，如怨如诉。 “娘娘出来作甚，这群泼皮和尚我来打发便是，您休养着身子，待我大姐携二心钟赶来，您的困厄自然能解。”三姑柔声道。 “劳妹妹挂心，这些大师是为玉环而来，玉环怎能避而不见，反叫弃姑坊的姐妹们替我操劳。”杨贵妃半靠在香撵的软榻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娘娘这是什么话，大姐说了，弃姑坊二姑的位置，永远给您留着，您就是我们弃姑坊的家人啊。”三姑言语真切，并无作伪之色。 一旁的陈衍仁却是心中嘀咕，这弃姑坊看来领头的三人就叫做“大姑、二姑和三姑”，这次来打群架的头目是三姑，听其言语，大姑正拿着什么宝贝在来的路上，而杨贵妃恐怕就是内定的二姑了，只不知这大姑是什么来历，竟堂而皇之的敢高杨贵妃一头，要知道这可是唐朝的千年老鬼，以现在修行人的年岁，恐怕连明朝人都没几个了。 “说来说去，还是我杨太真福薄命浅，这天魔遗骸落入我手，实在是明珠暗投了。”那杨玉环转头对九相和尚道：“累大师受这一刀，玉环深感惭愧。” 九相连忙回礼：“不敢，贫僧为渡魔而来，本是叨扰，娘娘不怪罪贫僧，才是宽宏大量了。” “一群吊丧鬼……”三姑冷言冷语道。 看到这里，陈衍仁已经知道了大概，杨贵妃想靠着天魔遗骸炼死反生，不想功败垂成，如今命不久矣，她的盟友弃姑坊以帮她续命为酬劳，换取她的加入，而另一边，苦行团的和尚们却如同闻到味的秃鹫一般，早早地站在旁边，只等着杨贵妃一死，便出手度化天魔遗骸。 这样的行为，在另外两方看来，着实是异常讨嫌了。 只见杨贵妃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金属香囊，银光闪闪的葡萄花鸟缠枝在夜幕下也依旧夺人心神，一股无形无相的香气在场中扩散开来，她眼神迷离：“肌肤已坏，而香囊犹在，兴许这就是玉环的命吧。” 她努力的站起身，走出香撵帐幔，两个女官立刻上前搀扶，陈衍仁这才看清，那羞花之貌的杨贵妃，竟然只有一半脸是绝色容颜，而另一半，和那些狰狞如恶鬼的女官们一样，甚至更加恶心丑陋。 “当年就在这马嵬驿，我凭一口不散怨气，化为墓中丑陋的行尸，若非生前出家那几年学了些道法，恐怕连理智都难以保全。”她环顾四周，入目尽是现代仿制的古建筑，早就没了当年的痕迹。 “一朝化作守尸鬼，心中所执不肯散啊。”九相叹了口气：“但这也是娘娘的缘法。” 杨玉环抬起手中香囊：“你们不是想要天魔遗骸么，便在这香囊之中。”她苦笑道：“我当年心中悲愤，郁气难消，谁料这份念头越积越深，孕育多年后，竟成了勾动天魔的引子，那时天魔行将入灭，便传了我一门他化重生法，更在死后，将遗骸寄入这香囊之中。” “我知他不安好心，但再世为人，复原容貌已成我心中执念，便明知前路无光，玉环也想要一试。” 九相细细观那香囊，叹了口气：“如今娘娘与这天魔遗骸性命相连，在娘娘日夜孕养之下，波旬复苏恐怕只在月余之间了，那所谓他化重生法，恐怕是借娘娘肉身，活天魔之命罢了。” “我猜也是如此。”杨玉环叹气。 “以我弃姑坊二心钟斩之呢？”三姑这时插话道：“众所周知，我大姐的二心钟，能离心化性，从原身体内剥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那旧身从此便如同植物人一般枯萎死去，新生的另一部分健全生长，除了记忆全失，重新开始外，并没有别的副作用。” 陈衍仁听着，顿觉大开眼界，这二心钟相当于现实世界删号重来，给人第二次机会，简直是难得的至宝，同时，这也使他对神奇的心相修道这条路，愈加坚定了信心。 “恐怕不行。”九相摇摇头：“那天魔如今已跃跃欲试，全凭娘娘压制才得以安稳。若大姑以二心钟为娘娘斩出新身，恐怕瞬息之间，这旧身便会为波旬所夺，以魔头他化自在之能，我等凡人，便再也抓他不住。” 三姑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合着你的意思，就得我们娘娘束手就擒，跪在你佛面前，等你们用佛法将其炼化才作数！？” “阿弥陀佛，贫僧绝无此意。”九相赶忙施礼。 “罢了，妹妹，别为难这位大师，他也是好意。”杨玉环劝道，兴许是命不久矣，又也许是废了太多力气压制天魔，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飘忽茫然。 “这香囊本是他送我之物，如今又成了我的催命符，两世纠缠跨越千年，还是我杨太真始终放不下……” “生死本是定数，如今那玄宗皇帝早已是冢中枯骨，娘娘也该看开了。”九相劝勉着。 杨玉环回头看他：“大师说的我都懂，兴许是我执念太重吧。”她低头掐指一算，旋即道：“算来我还有一月命数，这其中纠结烦闷，总要落下，便把这一切的结局都定在一月之后吧。” 她看向双方人马，衰弱又坚定的说：“一月之后，泰陵法会，二位可否一现**，容玉环一勘究竟。” 九相和三姑对视一眼，纷纷答应。 “是带着对唐明皇的记忆去死，还是断然斩掉前尘，管他天魔重生，自己逍遥自在，这杨玉环把最后的选择权留在一个月之后的泰陵法会上了。”陈衍仁心中暗道，此处说的泰陵，恐怕就是唐玄宗的的唐泰陵了，这杨玉环还真是用情至深，哪怕最后做决定，都要在李隆基的墓前。 心中定下一个月后要赶这趟热闹，突然，场中又生变化。 只见那杨玉环抽了风一般开始抖动，那半边绝色的皮相一点点腐化，变成丑陋的尸鬼，整个人开始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一旁的女官焦急开口：“不好，天魔发作，娘娘全部心神都要去压制那波旬，行尸本能要爆发了！” “上千年的守尸鬼啊！还是被娘娘用天魔之力压制了千年，这本能尸性得多强！”九相的一个师弟骇然道。 “我佛弟子！列阵！准备压制娘娘尸性！” “弃姑坊弟子听令，起阵！” 不管双方应对如何，陈衍仁这边是准备先溜出村子再做打算了，离得太近怕被余波打出来。 第十二章 暗牧的三板斧 层层金光从那苦行团弟子们结成的阵势中绽放开来，隐约可见这些佛门弟子的心相世界连成一片，形成净土法界，其中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金沙铺地，功德池水，又有大如车轮的莲花摇曳开放，阵阵梵唱从法界中传出，令人心生向往。 而另一边弃姑坊的声势，就显得要弱一些，毕竟是近代才逐渐兴起的势力，底蕴比不上数千年的佛门，没有成套的哲学理论用来构筑独特世界观，虽也结成了阵势，但弟子们的心相纷乱，什么样的世界都有，只以同门功法连在一起，卖相上要比苦行团差了许多。 这时，随着杨玉环的蜕变结束，整个文化村里世界都随之震动，仿古的建筑开始腐烂，恶心的蛆虫从木头里、土壤里、石头里爬出来，地面开始碎裂，一只只狰狞丑陋的恶鬼从地下爬出来，而之前伺候贵妃的女官们，此时也一个个抱住头，万分痛苦的样子。 “这马嵬驿乃是贵妃娘娘锚定于此的心相世界，如今已经快失控了！速速斩杀这些尸鬼，助娘娘稳定心相！”三姑高声喊道，弃姑坊众弟子齐声响应，数十把白惨惨的骨剑从阵中飞出，斩杀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尸鬼。 陈衍仁此时已经退到文化村的边缘，但随着尸鬼越出越多，他也实在避不开这些毫无理智的心相生命了。 “这玩意看起来和艾泽拉斯的食尸鬼差不多，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不过既然能诞生心相生命，那说明杨贵妃至少也是元婴层次，说不定比我那便宜师父还强，也不知道我顶不顶的住。”陈衍仁心中暗苦，别看弃姑坊和苦行团镇压这些尸鬼好像轻松写意，但人家是集团作战，自己孤家寡人，还是个理论上都没走进修仙的菜鸟，搞不好真得回头舔着脸寻求庇护。 这时巷子里的一只尸鬼终于发现了加持渐隐术的陈衍仁，浑浊的眼睛爆发出惊人食欲。 “萨拉塔斯的意识正在沉睡，目前只能靠我自己了。”他摸摸背上已经化作琉璃模样的武器，被他包在衣服里，尚未醒来，能使用的只有一副无坚不摧的本体法剑。 “巷战啊，好多年没经历过了，也不知道我的素养还在不在。”陈衍仁提起一口气，身上的暗影逐渐升腾。 深巷里还算干净，外面广场的乱战吸引了大多数尸鬼的注意力，陈衍仁只要专心处理了眼前这只，便能悄然退出这越发恐怖的心相世界。 “心灵震爆！”趁着尸鬼被外界的战斗分神的瞬间，陈衍仁悍然出手，一记重锤砸在前者脆弱的精神上。 待其回过神来，前暗影大祭司的攻击接踵而至。 “Sk'yahfqi'maggluksshoqanagg'qen.” “你的灵魂将在无尽的螺旋路上游荡。”令人头皮发麻的古神语突然从黑暗的四周传来，空荡荡的两侧墙壁上，黑色的诡异铭文亮起，这是陈衍仁在方才对峙时，借着夜色悄悄布下的。 数根粗壮的触手突然生长出来，它们以迅雷之势捆住了食尸鬼，紧接着，一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影出现在它身后，挥舞着手中的琉璃法剑，扑向其毫无保护的后背。 “嘶哈！”尸鬼低哑的嗓子发出咆哮，它一个发力，便挣断了黑暗能量组成的触手，一爪拍向身后的偷袭者。 但这一击注定落空，那只是一件带有猎物气味的衣服，它亲眼看着一个黑色能量构成的人形，带着狡黠的笑容，从短袖中脱离，扩散成一团雾气消失不见。 “好强的力量！”陈衍仁心中暗道，得亏他只是用暗影幻灵做一次试探，如果是本体，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尸鬼着恼的左右打量着，却没注意掉落在他脚下的法剑正缓慢地散发着难以察觉的淡淡诡雾，那是陈衍仁借着萨拉塔斯的本体扩散出的心灵迷瘴。 “Poq'yithmazzkaawankiuhnish'philfgsh.” “弯曲的无目之蛇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注视着。”新的古神语响起，尸鬼的视界开始扭曲，阵阵的头痛袭击着他简陋的大脑，一只只巨大的眼球从墙壁上、天空中生长幻化出来，它们暗红色的瞳孔里不断释放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精神污染，加重着食尸鬼的头痛。 “噶！”后者一手捂着头，一个跳跃扑到墙边，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便捏碎了一只眼球，但这根本无济于事，破碎的残骸很快便又重组成新的眼睛，它们灵活的转动着，虽没有嘴，却能发出难以言喻的低语声，仿佛叽叽喳喳的虫鸣。 “暗言术·痛！”空气中的暗影似乎一瞬间听到了号令，他们争先恐后的汇聚凝结，涌进尸鬼的身体之中。如同沸腾的硫酸，在接触到血肉的刹那，便冒起阵阵黑烟，紧随着的，还有尸鬼的痛呼。 但这暗影如同跗骨之蛆，可不是简单的打滚或是扭动就能甩掉的。这还没完，一个个修长飘忽的鬼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晃晃悠悠，以老太太散步般的速度飘向目标。 而尸鬼虽然浑身遭受着腐蚀的痛苦，大脑也被精神污染一**的侵袭，但也绝不能容忍这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东西靠近，它狂乱的挥舞着双爪，将这些鬼影撕得粉碎，虽然暂时遏制住了攻势，但破碎的鬼影也将一层层的黑暗能量覆盖在它身上，面对完全不熟悉的进攻方式，它也只能无意义的挣扎。 眼见尸鬼的攻击越来越迟缓，隐在黑暗中的陈衍仁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暗言术·灭！” 积累的越来越厚的暗影随着大祭司的一声号令，瞬间爆发，已经渗入其骨髓的腐蚀力量化为致命的火药，只见尸鬼的全身发出爆破般的脆响，一阵阵黑烟从其体内冒出，整个鬼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扑倒在地。 “用暗影来对付这种东西，好像不是很好用，它们的暗影抗性着实不低。”慢慢走上前来，陈衍仁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烂肉。 “等等！狗面蹄足，锋利的双爪，胶质一般的皮肤，恶臭和真菌！”看仔细了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结合这个恐怖的世界，随意神降的奈亚拉托提普，一个在克苏鲁中颇为出名的下级独立种族的名字从脑海中蹦出来——食尸鬼！ 不是艾泽拉斯的食尸鬼，是克苏鲁的食尸鬼，后世所有这类怪物的原型，一种拥有智慧和神只的恶心种族。 搞了半天，杨玉环死后变成了食尸鬼！？然后为了让自己变美重生，又兼修了佛教体系中的天魔法门，想要改种族！？即使到如今，这种浓浓的窜戏感依然让陈衍仁难以接受。 “不知道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有没有注视这里，这位除了吃烂肉好像并不太热衷于别的？但也说不准，杨贵妃的功败垂成，是不是有他插一脚呢？” 正发散思维想着，突然，脚下的食尸鬼猛然扑上来。 陈衍仁发觉时，已经晚了。 第十三章 大咒塞空 剑破皮相（100收藏加更） “这怪物居然懂得诈死！”他瞳孔一缩，想要做出反应但已经来不及了，毕竟灵魂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反应比从前要慢很多。 “噗嗤！”食尸鬼的动作僵住了，一柄通透琉璃的法剑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胸膛，半透明的女性人影从剑中幻化而出，用不满且虚弱的声音道：”我才沉睡了几个小时，你就差点把自己玩死，要不是我感受到你在激活我的心灵力量，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原来刚才的战斗中，陈衍仁激发法剑的心灵迷瘴，也同时惊醒了力竭沉睡的萨拉塔斯，这才有了当下危机自动护主的一幕，从地上飞起来贯穿了全程忽视它的食尸鬼，这就是无视古神的代价吧。 “谁能想到杨贵妃化作的守尸鬼，其实是下级种族呢。”陈衍仁苦笑，这个世界，估计从人类诞生起就和邪神不清不楚的搅在一起，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坑等着自己跳。 兴许是被奈亚拉托提普吓过后提高了耐受度，也或是剥除了暗影后失去了先天的制衡，萨拉塔斯倒并不太在意食尸鬼这件事，她对杨玉环的了解也仅限于陈衍仁脑子里那点高中历史知识，因此还饶有兴致的拨弄着那滩恶心的尸体。 广场上的战斗逐渐白热化，大量的尸鬼被苦行团和弃姑坊的阵法湮灭，但夹在两者中间的杨贵妃，情况却越发恶劣，不管是佛光还是弃姑坊骨白清冷的剑光，都只能让她感到痛苦，却并不能将其压制，眼看着杨玉环越来越狂躁，他身边那些估计是高阶食尸鬼化的女官，此时也失去了理智，加入攻击两方阵法的行列中。 陈衍仁找了个高台屋顶，忍着恶心站在满地蛆虫之间，远远的观望着场中的情况，那些食尸鬼一门心思的往前冲，根本没注意身旁的屋顶上就有一块新鲜血肉。 “这样下去不行，需得一口气铲除这些守尸鬼，才能腾出手压制娘娘！”三姑站在阵中冷静指挥，除了主导阵法，控制弟子们的剔骨情剑杀敌外，她还额外分出心神，水袖翻飞，掀起浑浊的殷红浪潮，凡是被这浪头冲刷过得食尸鬼，都如同被强酸泼过一般，很快化成一团焦骨。 另一边，九相主导的苦行团阵法则显得润物细无声，佛光佛音普照之处，食尸鬼们直接化为灰烬，只是因为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逼得净土都无法向外扩展，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我处理一只都手段尽出，这虽然有灵魂之伤尚未痊愈的原因，但恐怕即使是穿越前的巅峰时期，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金丹境界，也就是所谓的中黄现世层次吧，刚刚能够稳定的把心相世界投影入现世，比之能够无限量产心相生物的大元婴级别杨贵妃，差了不知道多远。”陈衍仁摇摇头，看到九相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还请三姑为贫僧护法，待贫僧展开佛宝。”九相面色凄苦，好像割自己的肉一般，一咬牙，双手摊开，捧着一卷古朴的丝帛经卷，其上金光闪闪写着密密麻麻的咒文，但前半截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只余后半部。 “《大佛顶首楞言大咒》！和尚你倒是下了血本啊！”三姑惊讶道。 陈衍仁绞尽脑汁的翻自己记忆，总算找到一点前前世的知识，所谓楞言大咒，是佛教最强也最应验的咒语，号称咒中之王，全长2622字，是佛门正法和法运的代表，而之所以叫大佛顶首，是因为这咒文连世尊都不亲口颂念，而是以顶上化佛的方式持咒，以显郑重。 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人诵持楞言大咒，佛法就不会灭亡。但联系这个世界佛门的惨状，恐怕这楞严咒还另有特殊之处。 “不过百年光景，这楞严咒已然消耗了一半，是我等后辈弟子不肖啊。”九相苦笑着摇头，从那还能看清字的经文开始，小心翼翼的念了起来。 “啰阇婆夜，主啰跋夜。”仅仅念了八个字，突见无量光芒从那经文中绽放，将整个文化村心相世界照的琉璃剔透，那无穷无尽的食尸鬼和满地腐化、蛆虫，具都被辗成了齑粉，连弃姑坊那并不邪恶的心相青光都压回了她们体内，梵光所到之处，不容许半点非佛的存在。 “淦！”萨拉塔斯一声怒骂，被压回了法剑之中，而陈衍仁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凝固住，哪怕一点力量都无法动用。 索性这佛光来得快去的也快，九相心疼的快哭出来一般将那宝卷收起，如果将楞严经上的字数比作佛教的气运，那原来本就只剩一千多字的经文，如今又少了八个字，可谓雪上加霜。 霸道的楞严咒直接清场，不但将整个心相世界扫清，还顺带压制了杨玉环的尸性，将天魔意识压了回去，直接令贵妃恢复神智。 这么说可能不太浅显，或者换一种说法，2622字的楞言大咒，仅仅用8个字，就彻底扫清了一位大元婴后期，甚至可能快要大乘修行者的心相世界，余波镇压了一个压抑千年的尸鬼本性，以及佛敌波旬快要复苏的意志。 咒中之王，名副其实！ “累大师用此佛宝，玉环实在过意不去。”恢复神智后的杨贵妃虚弱的致歉，她的形象也逐渐从完全的尸鬼，变为半边绝美半边恐怖的矛盾形态。 九相摇摇头：“缘法如此，娘娘不必挂怀，况且炼魔本就是吾等责任，楞严咒用在此处，也不算浪费。” “四万阿僧只劫后，吾亦当为妙住得法光佛，楞言大咒岂可阻我？” 突然，虚空中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杨贵妃怀中香囊凌空飞起，越变越大，其上突兀的浮现出一张无相人面，挣扎着想要脱离香囊一般。 “天魔想要脱壳逃跑！快拦住他！”九相骇然出声，原来杨贵妃靠楞言大咒暂时摆脱了波旬的纠缠，但她自身力量并未恢复，楞言大咒又只是昙花一现，此刻无人也无法能压制其脱离香囊，正给了天魔可趁之机。 而众人一来被天魔之音震慑，二来他们离楞言大咒最近，浑身法力也被压得最紧，此刻一时间竟运转不灵活，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出手。 好在远一些的陈衍仁一直观察着场中情况，见得此景，心念之中与萨拉塔斯电光火石，千回百转一闪而过，鼓动刚积累不多的心相法力，御使琉璃法剑飞射而出，瞬息之间，刺入那香囊人面。 “啊！”杨贵妃一声惨叫，刚刚恢复的半边绝美皮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 第十四章 火龙留书 天遁神斩 “非想心火，炼！”陈衍仁瞑目凝神，并指成剑，以《真火炼白石》的法门一指法剑，顿时透明的无色火焰腾起，烧的人面一声惨叫。 下方的杨贵妃也跟着惨叫起来，脸上的伤口泛起焦痕。 “竖子住手！” “陈施主且慢！” 三姑和九相的呼喊同时传来。 不等陈衍仁停下法诀，只听心灵频道中，萨拉塔斯一声满足的欢呼，那人面倏地瘪了下去，香囊变回原本大小，落在地上，而法剑在空中盘旋一圈，又回到了陈衍仁手中。 不提弃姑坊众人赶忙去看倒地的杨玉环，苦行团的和尚们忙不迭的用佛光封印香囊，陈衍仁揉了揉脸，以一副惭愧不好意思的表情跳下楼房，走入广场。 “龙门灸法子记名弟子——陈衍仁，见过诸位前辈，小子孟浪，请前辈责罚。”先把牌面亮出来，再把姿态放低，你们名门正派，总不好意思做的太难看吧。 这边九相已经加固了香囊，将其递还给杨玉环，看着陈衍仁，笑道：“不想陈施主也来赶这趟热闹了。” 陈衍仁颇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在下初入修行，还没见过除师父外别的修行中人，一个没忍住，便想顺着大师的踪迹追上来看看。” 另一边三姑见杨贵妃没什么大碍，也站起身，面色不善的问道：“灸法子什么时候收徒了？他们非想一脉这么闲了？” “三姑怀疑也是正常，灸法子真人乃龙门行法长老，东奔西走，常理来说是不会收徒的。”九相微笑着解释。 “但这位陈施主，天资卓绝，今晚早些时候，贫僧路过北郊陵园，见其自悟无垢法体，未来辟支佛果可期，实非凡俗，灸法子真人动了爱才之念，也在情理之中。” “自悟？”三姑有些惊讶，想了想道：“陈家小子，你可是自行开窍的？”这一问，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如果说什么辟支佛还是佛家术语，深涩难懂，但自行开窍可是行业常识，其难度之高，人数之少，可谓数百年一遇，往往几代人才会有这么一个天才。 “师父是这么说的，那天要不是师父赶到，我就要被邪神崇拜会的疯子抓走了。”陈衍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灸法子这老头运气倒不赖。”三姑酸溜溜的说着，不过在场的都是正经人，也没谁会想着把人掳回去自己培养，既然人家龙门运道好捡着了，那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下规合一脉和走丹一脉要头疼咯。”三姑幸灾乐祸的笑道。 “规合？走丹？听灸法子说我所拜入的是非想一脉，难道龙门派里还有内部争斗？”陈衍仁想着，随即坦然，自己现在连门都没入，这些问题自然有高个的去愁。 “不知贵妃娘娘可无恙？小子刚才孟浪，没轻没重的……”陈衍仁关心道。 杨玉环此时终于在女官们的伺候下坐回香撵上，有气无力的道：“玉环与那香囊性命相连，小哥一剑伤了天魔，也同样伤了我，不过若不是你那一剑破了波旬法窍，恐怕真要让祂跑了。” “非想心火，果真名不虚传，竟能炼得天魔。”九相赞叹道，其实陈衍仁知道，龙门真火虽然厉害，但恐怕并没有对天魔那么直接的杀伤力，连石头都要烧一会才化，怎么可能瞬间就把波旬烧回去，这其中恐怕还有萨拉塔斯的功劳，不过现在不是细细询问的时候，待回去才能知晓。 他躬身一礼：“后学末进，误打误撞，望娘娘勿怪。” “无妨。”杨贵妃看着陈衍仁好一会，直让人有些发毛，突然笑道：“也许真是缘法所致，在此刻遇得龙门弟子。” 她伸掌一抬，一本线装古书出现在手中，上书四个大字——《天遁剑法》。 “天遁剑法！？”三姑失声叫到。 “昔年我刚刚化作尸鬼，闷在墓中怨火烧心，只想着冲出坟茔，杀戮复仇，所幸遇得火龙真人路过，见我可怜，又曾潜心修道，孕得三分真性种子，遂赐我天遁剑法，望我斩却尸性妒性，尸解飞升。” “火龙真人！”陈衍仁眉毛一跳，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历史上的火龙真人有两位，一位传授吕洞宾天遁剑法，另一位，则是张三丰的师父，虽都叫火龙真人，但俗家名不同，年代也不同，是两个人。 杨贵妃遇到的这位，看年代显然是吕洞宾的师父，而吕洞宾，是全真派的祖师，他陈衍仁所在的龙门派，偏偏最早就是全真的一支分支！ 兜兜转转遇到老祖宗了！ 也就是陈衍仁不是正经科班出身，不然此刻听到天遁剑法的名字，眼睛都能红了，祖师爷的祖师爷传的**啊！这里不要误以为这只是一部剑法，所谓天遁剑法，无相无形，此剑不属阴阳不用铁，先天元炁锻溶冲，既是杀敌之剑，也是修行之剑，几乎可以认为是所有剑仙的鼻祖，以此功法斩心斩性，是一条飞升的光明大道！ 再退一万步，即使时代发展到今天，天遁剑法的技术也许略显古旧了，但对于全真，对于龙门而言，这部功法的象征意义也是远超其他任何功法的，身为龙门弟子，如果不想着把这本书搞回家供起来，祖师爷都能气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打他。。 “可惜我劣根深重，一身执念俱在这皮囊之上，天遁剑法对悟性要求极高，我修行百多年一事无成，倒是轻信天魔，才有了如今下场。”杨贵妃苦笑，看向陈衍仁，那一册《天遁剑法》缓缓飞至后者手上。 “如今我行将就木，将这天遁剑法赠与小哥你，想必自开心相者，必不叫这真君传书，明珠暗投。” 在三姑能酸倒牙的嫉妒目光中，陈衍仁手足无措的接过这本唐朝传下来的古董：“这……小子何德何能……” “娘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不想要，我弃姑坊也不介意收藏。”三姑气哼哼，他们这群由被抛弃的女子成立的势力，底蕴太过单薄，虽然现在鲜花着锦，但终究比不上佛门道门这些久远的大势力，连一个苟延残喘的苦行团，都能掏出祖上传下来的楞言大咒，他们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二心钟，还是大姑自己苦心孤诣炼出来的法宝。 这天遁剑法用来给他们扩充底蕴也是极好的。 陈衍仁憨笑着，收起了古书，又向娘娘施礼致谢。 这时九相突然插嘴道：“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并非福德之相，陈施主可能联系到令师？这火龙留书不容儿戏啊。” 陈衍仁皱眉：“师父让我悟透了真火白石之法，才能……” “又是你们龙门那套狗屁试炼，行了，我们弃姑坊帮你联系，拿着这么大的宝贝，想必你师父也不敢再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鬼混了。”三姑挥手应下来。 “还是正道好啊，大家再怎么嫉妒，总还是乐于助人的。”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一月之后总是了断，小哥若得闲暇，届时也可来法会一观。”杨玉环说道，陈衍仁立刻躬身感谢。 杨贵妃看向另外两人：“太真枯坐马嵬驿千年，也收集到了不少宝贝，一月之后泰陵法会，凡是能一解玉环心中所惑者，皆有厚谢。” 说着，她一挥手，身后府邸中门大开，缤纷宝光冲天而起，将这心相世界，应得一片灿烂。 第十五章 腹中生莲 莲中大千 早上7点多，陈衍仁蹑手蹑脚的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他不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不发出一点声音。 但待他慢慢溜到客厅，却僵住了，陈父陈母板着个脸，抱着手坐在沙发上，借着夏日清晨的微光，宛如两个黑色的剪影，陈衍仁仿佛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去哪了？早上你妈起床，就看到你房间空着。”陈父压低声音，质问道。 “不是答应我们好好复读吗，昨晚溜出去玩了？”陈母有些难过。 “我就跟你说别信他，这才几天，又忍不住了，指望他学好？哼！”陈父冷哼。 “可是……”陈衍仁一脸伤心的从身后提出几个早餐袋子，里面装着油条豆花包子等物。 “我只是睡不着，早上去跑步顺便给你们买早点……” 看着父母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陈衍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半夜上厕所发现的，还能圆的回来，他越发演的难过起来。 “你们从来就没信过我，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坏孩子。”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他一言不发的回自己房间，并反锁上了门。 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陈母不由又给了陈父一拐肘。 而逃过一劫的陈衍仁，此刻终于有空闲从裤管里掏出变长变直的萨拉塔斯，仔细研究起来。 理论上来说，这把法剑在穿越过程中已经和他灵魂绑定，以这个世界的法门，是可以收进自己的心相世界的，但奈何陈衍仁还没有完善健全的心相世界，萨拉塔斯就是想钻进他脑子里，也只能把他戳死。 在他初步构架起心相之前，都只能想尽办法的藏在身边，夜行时让萨拉塔斯吸附在他背后倒是问题不大，就是回家时很麻烦，天天得从裆里掏出大宝剑。 布下隔音符文，琉璃化的萨拉塔斯从剑里走出来，此时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副黑纱覆面的精灵形象，而是宛如一个流光溢彩的钻石人，看不清面目，也没有了标志性的长耳朵，只是质地没那么坚硬，更像是一团线条柔和，会活动的水流。 “相比昨晚刚刚剥离暗影，你似乎从天魔那里收获了更多？”陈衍仁问道。 萨拉塔斯点点头，坐在床边：“在你的指点下，我以他化自在天魔为原型，重塑了自身，但其实只得其形，本质上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古神。” “但刺入那香囊的一剑，让我接触到了真正的天魔，并借着你的真火，狠狠啃了天魔一大口。”萨拉塔斯得意地笑起来。 “那天魔也是大意，以为自己无形无相，不会被实体所伤，哪里知道我们古神也是玩弄心灵的大行家，仅仅一瞬间，他便被我夺走了大约五分之一的本质，现在，我也可以说自己是真正的天魔了。” 陈衍仁皱眉：“你确定是自己夺过来的？不是他故意送给你？我可不想某一天，你推着单边眼镜，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波旬。” 萨拉塔斯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说也是照着外神的样子创造出的神性实体，如果自己被侵蚀而不自知，那丢的不是我的脸，是旧日们的脸。” 陈衍仁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突发奇想的令你重塑天魔之体，就恰好赶上了杨贵妃这档子事，这里面阴谋的味道浓的快溢出来了。” “怕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位混沌信使在规划你这出戏剧，你又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呗。”萨拉塔斯已经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不但抢了天魔的本质精华，还在那香囊上留了道口子，这一个月里，我得尽可能多的从他那里吸收更多的本质，争取取代祂，成为新的他化自在天主！” “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别人惧之如蛇蝎的天魔，在你这里倒成了予取予求的自助餐了。”陈衍仁叹了口气，只能就这样随他去了，不管是不是蠕行之混沌的手笔，反正结局已经这样了。 这时，萨拉塔斯突然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对陈衍仁道：“你说，心相生命能不能构建自己的心相世界？” “套娃？”陈衍仁顿觉有些头疼，心相生命是修士进入元婴期后，天人化生的表现，既是虚假的心灵生物，同时也是能够干涉现世的实体，如果一个心相生物离开主人很远，自己又长得和现世生物没有区别，那么其他修士一般是很难认出他的身份的，只因为这是元婴修士逆天造化之物，除了心光心能与主人一脉相承，其他方面都与现世生物没有区别。 因此，理论上心相生命也是有自己的心相世界的，但因为他们就诞生自主人的心相之中，因此他们的心相往往直接与主人的心相相合。 元婴修士创造心相生命，心相生命也在修炼，扩展主人的心相世界，如此循环往复，心相世界越来越大，越来越完善，直到自成大千，离开现世。 “但如果一个心相生命从诞生起就一直生活在现世，他继承自原主的三观不断地被扭曲改写，那么会不会产生独属于自己的心相世界呢？如果它再回归主人的心相世界？两者会发生什么？三观的碰撞？”萨拉塔斯不断地提出疑问。 陈衍仁心头一跳：“莫非天魔其实是释迦摩尼的心相生物！？只是常年放养在外导致其反叛！？” 他看向萨拉塔斯：“你这么问，是不是也能自建心相了？” 后者迟疑的点点头：“当初灸法子传你法门的时候，我就在暗中尝试，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古神之身，并非人类或是心相生物，我那时是不能构建心相世界的。” 她顿了一下道：“但自从昨晚吞了那天魔精华，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在这法剑的本体之中，有一处杳杳冥冥，不可言说之处，我轻易就能将其打开，在里面随意创造和构建一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心相世界。” 陈衍仁摊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连新手村还没出呢，不过你居然没有背着我先尝试？这不像你作风啊。” 萨拉塔斯狡猾的嘻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尝试吗？若是真能构建自己的心相世界，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脱离你霞举飞升呢。” 说着，她语气又转向低沉：“可惜这法剑如今与你结合的更加紧密，我若想打开那不可知之处，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也不知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陈衍仁耸了耸肩：“看来以后得真正把你炼化成我的心相生物了，不然放跑了你，这世上可就多了一个比天魔更可怕的存在。” 第十六章 欲界残响 贤劫真佛 “准备好了吗？我数三二一，一起发力。”小书房中，陈衍仁和萨拉塔斯共同握住法剑的剑柄，琉璃色的剑尖垂向地面。 两人商量好节奏，准备一探那神秘的未知之处。 随着倒数结束，他们同时睁眼，精纯的心光自眼中绽开，四目相对，陈衍仁只觉得一股无形大力拉着自己，直上云霄，身周俱是彩虹般的流光，似是一瞬间，又好像过去了很久。 当他停下站稳时，已来到一片朦朦胧胧的大雾之中，四周什么也没有，脚下的地面如同翻涌的云雾一般，软绵绵但很坚实的质地。萨拉塔斯面色古怪的站在他旁边，彩虹色的眼珠子不停翻动，似乎在消化什么。 “我好像知道这是哪了。”她挠了挠头。 “欲界六天。” “你在开玩笑吧！”陈衍仁吓了一跳。 “不错，这正是佛教中的欲界六天。”萨拉塔斯用一种莫名敬畏的语气说道：“一进入这里，我就接收到了某种信息，也许是因为我已具备魔波旬的本质，这里对我来说，感觉很亲切。” “按照佛教典籍中的说法，三界从上到下，分别是无色界、色界和欲界，抛开另外两界不提，单说包含了现世的欲界，就有悬于凡间之上的六重欲界天，从下往上，依次是四大天王驻守的四天王天、包含三十三城，以帝释天为尊的仞利天、永恒光明美好的夜摩天、驻留着未来佛弥勒菩萨的兜率天、能够变化一切满足自我的化乐天、以及最高处，魔罗波旬统治的他化自在天。”萨拉塔斯重复着收到的信息。 “不过名义上而言，天魔波旬，又号六梵天主，有统摄六天之权，当年佛祖成道之时，他便号令六天部众，袭扰佛祖，最后功败垂成。” “该不会，这所谓的欲界六天，是波旬嵌在佛祖心相世界中的套娃吧！？”陈衍仁大胆联想。 萨拉塔斯想了想，一抬手，这片大雾瞬间退散，天地宛如倒转，唯独两人被隔离出这方世界，看着整个欲界六天旋转变化，不断向下延展，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层漩涡。 陈衍仁上前几步，走到漩涡边缘，向下看去，隐隐约约，下方竟是五层世界。 “这样看起来也许方便理解一些。”萨拉塔斯走上来解释道。 “吞吃了天魔精华后，我也算得上小半个六梵天主，因此，这欲界六天对我来说，也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后花园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他化自在天！” 此时的陈衍仁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随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旋涡中的五重世界缓缓盘旋，最下方的四天王天，隐约可见四座高耸入云的巨山，其土壤山石，历历在目，如同凡间。 再往上，是帝释天所主的仞利天，此天是一片庄严国土，巨大的平原上星罗棋布，以一座名为善见的王城为中心，四方各八城，如拱卫之势，共三十三城，一城又是一世界，因此又名三十三天，只是此刻，这些传说中华丽无比的神城，具都破败残毁，不见半点曾经的辉煌。 仞利天往上，便是光明大放的夜摩天，从此天开始，便已再无半点凡间迹象，浊云为地，清云为天，但传说中无量光明的夜摩天，现在只余些许微光，其中也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又往上一层，便是兜率天，号称十善报应胜妙福处，但此刻看去，竟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如同被封闭了一般。 陈衍仁和萨拉塔斯对视一眼，想到一个可怕的结论——弥勒菩萨！ 这可是传说中的未来佛，如果现在这个时代还不到人寿八万岁的第十小劫，那么弥勒菩萨理论上应该还在兜率天的兜率内院之中，这样说来，兜率天的封闭……等等，如果六欲天是波旬的心相世界，那么为什么身为一生补处菩萨的弥勒要待在这里等待时机呢？ 镇压！ 一个词狠狠地从两人心头跳出，不管弥勒是佛祖的心相生物，还是现世来的佛弟子，能被钦定为贤劫第五佛的未来佛，婆娑世界的下一任教主和法统继承人，可见释迦摩尼对其信任，那么他驻守这里的目的，就不难猜了。 不敢再往下想了，甚至连再看一眼兜率天，都有点胆战心惊。 “你刚才那么大动作，不会惊动里面那位吧？”陈衍仁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管怎么颠倒，六天构造其实都没变过，只是观测方式不同，但那位如果愿意看，我们多小的动作也会被看到的。”萨拉塔斯此刻也有点怂了，擦着不存在的汗。 这下，他们也没心思再看第五重的化乐天了，反正越往上越飘渺虚无，到了他化自在天，就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为何欲界六天变成了这副样子？” “恐怕跟佛教的衰落有关，连天魔都入灭过一次，至今还没爬起来，其他的六部天众能好到哪去，早就星流云散了吧。”萨拉塔斯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我没有感受到波旬的气息，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他为了避免彻底的死劫，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心相世界，转而投入现世，借杨贵妃的千年执念，重新孕育自己。” 她看向陈衍仁：“我们这次，恐怕捡了个大便宜。” “是大麻烦吧。”陈衍仁叹气，他感觉最近叹气越来越多了。 “一个破败但完整的心相世界，同时也是连天魔都不敢承接的大麻烦，难怪这里对我们敞开大门，因为没人要啊。” “管那么多干嘛，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大的了，有便宜先占了再说！”萨拉塔斯指指头顶，陈衍仁顿时懂了她的意思，有奈亚拉托提普这么大个麻烦，佛教的这点因果，恐怕还不如头顶缓缓爬过的，某宇宙蠕虫的一根小脚趾。 “可是，这玩意看着美好，我们拿着有什么用呢？借鉴其怎么构建心相世界吗？我的世界观可跟佛教差得远了。”陈衍仁四处打量这周围，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再看这他化自在天，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我在这里，能感受到那些凡人对天魔的呼唤。”萨拉塔斯如同神棍般闭上眼睛，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第十七章 两个人的剧本 施渺是国立音乐学院的一名预备新生，因为艺术类是提前批次，她此刻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以文化课和专业课双第一的成绩考入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不知收获了多少人关注的目光。但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修行界中，秀楼六主之一，希声主的独生女。 身为继承了希声主绝佳音乐天赋的天之骄女，虽然在18岁这个年纪还不能打开心相，但其音乐技艺已经得到了诸多大师的交口称赞，貌美如花，琴萧双绝，纵使还没有踏入修行界，但修行界中，已经到处是她的传说。 施家地处苏杭，于修行界是个庞然大物，在现实世界，也是个名声在外的音乐世家，秀楼作为一个全由艺术家组建的修行势力，因着现实世界的艺术形式大繁荣，也开始蒸蒸日上。 但在少女的心头，却总有一团乌云，挥之不去。 那是她的瓶颈，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步一景，慢慢成长起来的音乐天才，于修行路上已经不存在前期的门槛，只等她积累起足够的底蕴，便能奏响心音，化开自己的心相世界。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十三岁之后，她的音乐才能，便止步不前了。 她确实是个天才，但这份天才的能力却仅仅陪伴了她十三年，那个三岁便能用咿咿呀呀组成一首乐曲，七岁就能自己创作交响乐谱的神童，在十三岁时，戛然终止了自己的天赋，虽没有泯然于众人，但至今五年以来，她只是在啃自己的老本，再无一丝进境。 换句话说，她十三岁时，就能考上国立音乐学院！ 但她知道，也仅限于此了，自己的音乐才能或许在普通人中已经非常拔尖，即使大学四年纵情玩乐，也能安然通过严格的国音毕业考试。 但这还不够，以她秀楼希声主独女的身份，她还差得远！如果不能继续前进，不能积累才能，她这辈子也无法打开心窍，踏入修行界的大门。 “希声主的独女是个半哑……”施渺惨然的笑起来。 秀楼是艺术家的组织，这些人高傲而自我，他们不能认同蠢材的存在，即使待在一个屋檐下，也是对自己的侮辱。而施渺身为音乐全才的希声主之女，如果终其一生也只能掌握琴萧两门乐器，且还打不开心窍，恐怕声誉牵连之下，连希声主也会遭到针对，联想到秀楼如今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施渺心中更加烦躁。 楼下是闺蜜们打闹嬉戏的声音，都是些普通人，他们来参加好姐妹被国音录取的派对，殊不知这场派对的主人，正在楼上苦闷着。 “如果真的有神，或者别的什么存在，请把我的天赋还回来吧，我真的需要它。”施渺闭着眼睛许愿，随即又苦笑起来：“我在犯什么傻，是被那些凡人姐妹传染了吗，居然搞这种操作。” 但随即，一个琉璃色的漩涡出现在她眼前…… …… 顾晟真是一个大龄宅男，三十出头，没有成家，父母双亡，有车有房，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旁人羡慕的典型，但他也有着另一个身份——修行界游研组，长乐项目组的一名小策划。 这是一个崛起时间比弃姑坊还短的势力，但其膨胀速度之快，几乎超越所有人的想象，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游戏的出现和蓬勃发展，这个组织突兀的出现和扩张，很快便成为了修行界中名声响亮的势力之一。 而顾晟真，在二十几岁堪堪打开心窍时，他身为散修的父母却死于修行者纷争，为了获得进一步修行的法门，也为了找个靠山，顾晟真加入了崛起势头凶猛，且极对自己胃口的游研组，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策划。 这个组织的宗旨说白了，就是把整个人生都变成一场游戏，每一个成员的目标，都是构建起属于自己的游戏化心相世界。 而顾晟真，目前筑基后期，灵世稳定的境界，卡在完善心相世界的过程中，不得寸进。 “不行啊，这样太老土了，类似的主题和玩法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我这样照搬，肯定连一审都过不了！”他睁开眼，从自己的心相世界中出来，里面构筑华丽的景象纷纷崩塌，那是他自己选择的毁灭。 一个完整的心相世界，不光要坚固稳定，还要具备完善的运转逻辑，而顾晟真目前的问题，就是始终找不到自己满意的游戏作为参考，建立自己的游戏世界。 他是一个吃喝不愁的宅男，每天除了玩游戏就没别的事可干，市面上稍微有点人气的游戏他都或多或少玩过一段时间，但兴许是见得太多了，任何游戏的主题和玩法，在他看来都呆板无趣，不配成为以后永远陪伴着他，一生一世都玩不腻的游戏世界。 “已经夸下了海口，下周就要去见第一审核，如果拿不出及格线以上的作品，会被拉去祭天的吧！”顾晟真抱着脑袋，想起了第一审核那张恐怖的老脸，如果被扔进无限关卡之中……他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振作！我一定可以的！大不了就自己创新一种游戏模式嘛！这有什么难的……” “更不行了啊！想想觉得更难了！” 三十几岁的人倒在床上打滚，抱着可爱萝莉的抱枕，油腻的不可直视。 “如果我能过一个大灵感，我愿意献祭十年寿命！” 顾晟真虔诚的赌咒发誓，殊不知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一个琉璃色的漩涡，同样出现在他面前…… 而在地球之外的星空，一个仿佛无穷大的蠕虫缓缓爬行，他的一只副足点在某颗不知名的恒星上，下一个瞬间，那恒星熄灭了，没有爆炸，没有坍缩，就是简简单单的，熄灭了。 怪异的音乐在宇宙间回荡，他们不需要介质，亦或者，宇宙本身，就是他们传播的介质。 那音乐荡起了可憎的泡泡，催生出黑暗的丛林，无穷赞美和无穷哀嚎混合成一个音调，他们无休止的扩散，直到宇宙的尽头。 第十八章 我是一个演员 “所谓他化自在者，便是不再靠自己主动变化出欲乐来享受，而是随意受用一切有情众生的欲乐，世间一切的欲念目标，都会在此天映射回响，昔年的魔主波旬，便是在这里同众天魔享乐众生之享乐，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比下界众生更接近佛陀。” 萨拉塔斯说着，双手一抬，带着陈衍仁飞向高空，直飞到这他化自在天的天边极限处，再往上，便是一片漆黑无光的天穹。只见她双掌一合一拉，一座恢弘天宫凭空出现，层层垒台华丽庄严，宝树丛生，香花遍地，如同漂浮在天上的城堡，又像是真正的空中花园。 “在欲色二界中间别有魔宫。其魔怀嫉，譬如石磨，磨坏功德也。纵广六千由旬。宫墙七重一切庄严犹如下天。”萨拉塔斯念叨着记忆中收获的信息。 “这是曾经波旬的他化自在天宫，我将其复现出来了。” 陈衍仁站在瑰丽的宫殿门口向下看去，六重天宛然如同一个大磨盘，徐徐搅动着人间。 正要再问些什么，突被萨拉塔斯坏笑着打断：“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人快到了，先把戏演完。” 说罢，便整个化作七彩流光，往陈衍仁身上一扑，便消失不见，而后者的身上，便笼罩了一层朦胧光晕，圣洁而神秘。 不待满脑子问号的他发问，这天宫前的广场上，两个一人大的漩涡一左一右出现，酝酿了片刻，陡然吐出两个人来，这两人也都不是本体，而是两道晃动不定的白光影子，隐约能看出个人形。 “不是吧，幕后流？萨拉塔斯你从哪看来的套路……”看着那两个一脸懵逼保持安全距离的人影，陈衍仁不禁满肚子的槽点，不过也大致明白了那个不靠谱古神的想法，依靠他化自在天的特性随机拉人，然后装老虎吃猪，发展自己的势力。 “可是，我拿什么发展啊，这个世界是个人都比我懂得多……再怎么玩运作也给我点原始资本吧……” 话虽这么说，但已经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步，陈衍仁也不可能再把这两个人请回去，只好回身在天宫最深处大殿的华丽宝座之上落座，先把架势装起来。 而天宫之外，施渺和顾晟真紧张兮兮的对视着，两人回忆自己的经历，莫名的许了个愿望，就被拉到了这处华丽不似人间的飞行宫殿，还以为自己被什么过路的前辈高人装进了自己的心相世界。 施渺四处打量着，眼前这人影勉强能看出是个男性，而且观其反应，恐怕和自己一样，是被突兀之中拉来的，显然不是幕后黑手。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四周华丽的宫殿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路过苏杭，戏弄晚辈，家父在修行界也算有几分薄面，若有什么所需，大可向家父提及。” 空旷的天宫，只有回声涤荡，施渺的话没有引来半点反馈。 “额，这位小姐，你是在苏杭被摄来的？在下身在岭南……”顾晟真小心翼翼的说着，不管是此处主人的能力，还是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貌似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而他提及地点这件事，便是隐晦的告诉施渺，摄他们来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修士，能在瞬息之间，将远在苏杭和岭南的两人同时拉至此处，元婴期是做不到的，至少也要成就大千天道的大乘修为，怕不是什么隐居多年的老不死。 “你在岭南！？”施渺不可置信，同时也明白眼前的事，恐怕不是自己老爹能解决的了，希声主虽是秀楼领袖之一，但也不过刚刚窥见大乘之门，距离真正踏进去，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一个元婴后期的面子，人家大乘老不死还真不在乎。 “这里……”顾晟真走到广场边缘，向天宫下望去，六层不断旋转的漩涡世界豁然呈现。 “这是何等的心相啊……”不等他抒发完感慨，一个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响彻在两人耳边。 “无世间心，同世行事，于行事交，了然超越。尔等自召自请。来我天宫，何不近前说话。” 两人吓了一跳，共同望向那天宫最高处，千百级玉阶之上，闪烁着琉璃光芒的大殿。 “走吧，是福不是祸，反正躲不过。”施渺一咬牙，拉起派对时才穿的繁琐长裙，迈上了玉阶。 顾晟真想了想：“我还没人家小姑娘有勇气！”一拍大腿，也追了上去。 而天宫内，陈衍仁看着徒步走上来的两人，也在心底和萨拉塔斯交谈。 “那女孩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你也看出来了？像是某种成真的幻象。” 经萨拉塔斯这么一说，陈衍仁想起了还在艾泽拉斯时，对抗恩佐斯的经历。 这位古神因为藏得最深，直到最后才被拉出来捏死，而它最麻烦的手段，便是以艾泽拉斯之血——艾泽里特的能量，将自己获胜后的景象投入现实，化作惊魂幻象，若不是艾泽拉斯的勇士们在陈衍仁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幻象，清除其中的危难之核，恐怕真会被其用幻象取代现实，让自己的胜利，成为时间线上唯一的结局。 “会不会是那女孩的父亲设下的保护？听其言语，似乎是个大人物呢。” “不可能，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抑制着什么，而且是不顾后果的抑制，说不定某一天会炸开呢。” 随着两人的私聊，施渺与顾晟真也走进了大殿，入目第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高高王位之上的陈衍仁，虽然朦胧的虹光使人看不清真颜，但一股莫名的威严感和神圣感从两人心底升起，同时，还带着两分诡异。 “敢问前辈，您是？”施渺鼓起勇气行礼。 高坐于七重宝座之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佛敌，自在天王，六梵天主，天魔波旬，欲界魔罗，你问我哪个称号？”陈衍仁先声夺人，抛出一连串牛逼哄哄的名号，直接把两个修行界底层分子吓了个懵逼。 第十九章 魔罗应愿 祸福自招 “六重天……这里是欲界六天！”联想到外面看到的，包裹于滚滚浓云之中的六重漩涡世界，顾晟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竟浑身颤抖起来。 而施渺，虽然不知道什么欲界六天，但天魔波旬的大名从古至今，但凡是涉足修行界的，还没几个不知道。 施渺这下可真是心里凉了半截，如果是什么人世间的隐修老怪，自家老爹凭着秀楼的人力物力，总有办法发现女儿被掳走的蛛丝马迹，甚至背靠绣楼，把自己强抢回来也有一丝希望。但如今掠走自己的不是什么大乘地仙，而是传说中阻佛陀成道的天魔波旬，别说自己父亲加上秀楼，恐怕整个修行界，都没人能摸到这处世界的边吧。 而顾晟真那边，虽然也是害怕居多，但不知为何，竟还有一丝激动，他颤颤巍巍的对着陈衍仁低头行礼：“原以为自在天子已经入灭，没想到您逃过了大劫，下界游研组弟子顾晟真，叩见天子。” “他是游研组的人？对天魔要这么礼貌吗？反正都是一死。”施渺心中纳闷。 陈衍仁倒是好奇了起来，轻声问道：“你不怕我？” 顾晟真看了眼还真在原地发呆的施渺，低头道：“天子容禀，我游研组在成立早期，曾吸收过一支没落的修行僧人，对佛家之事，也算略知一二。” 原来还是个远房亲戚，陈衍仁心中轻笑。 又转头看向施渺：“既已见我，为何不拜？” 看施渺还在发愣，顾晟真急了，连忙对其道：“天子乃统摄欲界六天之主，未来大劫之后，亦会成佛！” “这小子懂得还挺多，肯定不是略知一二那么简单。”陈衍仁回忆起昨晚天魔出逃时所言话语，正是“四万阿僧只劫后，吾亦当为妙住得法光佛”，可见这是官方认证过得事实，以后可以拿来冒充。 施渺一个十八岁美少女，平时又专心学习音律和文化课，哪有时间了解这些，乍一听顾晟真的解释，只以为天魔波旬绕了一圈后，成了友军，顿时诚心诚意的下拜：“弟子秀楼施渺，拜见天子，御前无状，请天子降罪。” “无妨。”陈衍仁看向两人，叹息道：“俱是劫中之果，孽海翻身，无甚差别。” 顾晟真小心翼翼的道：“天子还未脱劫？” 陈衍仁一指天宫地板，那处顿时变得透明，下方大漩涡清晰可见，只见那第四层的兜率天一片漆黑，如同封闭的鸡子。 “未来佛主都尚未出世，那轮得到本座脱劫成佛。” 顾晟真是个明白人，知道那是兜率天，里面住着弥勒菩萨，激动地浑身发热，可施渺不懂啊，顾晟真不得已又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半天。 陈衍仁看着两人一个讲一个听，也不催他们，静静地等他们交流完毕。 待施渺满眼小星星的收回看向兜率天的目光，陈衍仁这才慢悠悠的道：“你们发愿自召，入我天宫，有何诉求？” “难道不是您把我们摄来的？”施渺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本座苏醒不过一晚，你们姓甚名谁，也是方才知晓，特意摄你们来此作甚。”陈衍仁说话间，故意透露出一股疲惫感。 顾晟真想了想，对施渺道：“小姐是否也是许了个愿望，再睁眼时，已到了这里。” 见施渺点头，顾晟真道：“那便没错了，他化自在天能感应诸天欲乐，定是我们的愿望无意中响应了他化自在天，才会被摄来此处。”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口胡作死，许下的献祭十年寿命的愿望，顿时脸又耷拉下来了。 “本座既已归位，他化自在天便会恢复一两分玄妙，无意将你们摄来，也有可能。”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施渺问到。 “自去便是，问吾作甚。”陈衍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施渺试着闭上眼睛，想着回到自己家中，竟真的感到一阵阵牵引力量，要拉着她往来处去。 但到了这一步，施渺也不急着回去了，眼前的天魔看起来还挺好说话，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顾晟真抱着反正十年寿命都丢了，不问一问岂不是亏大的心态，向陈衍仁行礼道：“弟子久驻筑基之境，不得寸进，望天子垂怜，赐下无上灵感。” 陈衍仁听闻，看向施渺：“你呢？” 施渺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顾晟真，有点拿不准是否要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秘密，这可关乎秀楼脸面。 “罢了，你既不愿说，那便回去吧。”陈衍仁说着，一挥手，便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施渺，要将其送回去。 “求天子垂怜！赐弟子十三岁前的天赋！”施渺着急的大喊，万一一个犹豫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无形巨力消失，施渺落回大殿之中。 陈衍仁指着那处透明的地板道：“你们看这欲界六天，可还有半个生灵？” 两人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下方的漩涡世界之中，寂静无声，唯有云层不断转动，那辉煌但衰弱的辉光之下，俱是断壁残垣，破败佛土。 “怎么会如此……”施渺喃喃道，上界净土的幻想破灭了。 倒是顾晟真若有所思：“连六梵天主都才勉强逃过入灭劫数，欲界六天恐怕其他天人神主，都未能逃脱吧。” 陈衍仁轻声道：“此劫遍及三界，无人能逃，本座如今也在劫中，自保尚且艰难，哪有余力渡得你等。” 顾晟真垮起了脸，倒是施渺听出了言外之意：不是没能力渡你们，这是有代价的，你们给我什么好处来换？ 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闺秀，不慌不忙的施礼道：“不知天子需要什么，但凡能恢复天子神通，弟子穷搜秀楼物力，也为天子寻来。” 陈衍仁轻笑：“金银黄白？天材地宝？下界物产，于本座又有何用？” 他挥手掀起一阵大风，顿时将两人吹回了各自身体。 而在他们晕头转向的回转之际，耳边听到自在天子那非男非女的低吟：“若真有心，便寻三千愿力，以充六天吧……” 第二十章 仙侠核原料 “愿力有什么用？” 送走了两人，萨拉塔斯便从陈衍仁体内分离出来，优雅地从地上拔起一座同样华丽的宝座，施施然落座，才不疾不徐的道。 “对你当然没用，你连心相世界都没健全，最怕沾染这些浑浊的杂质，但对我可不一样啊。” 获得了部分天魔传承的萨拉塔斯，此刻已经能充当陈衍仁半个新手引导，向他讲解着许多灸法子认为，还不到时候让他知道的知识。 “修士自己的心相世界，在能够自成天道，成就大乘修为之前，都必须保证绝对的纯净，绝不能让半点来自外人的心念力量混入自身心相，也许在初期，这点损害看不出什么，甚至在古时还有邪道修士扮成野神，专门靠愿力香火迅速壮大自己，但此法之遗害，在进入元婴阶段，便会初现端倪，你的心相生物会出现变异、劣化和扭曲，就算你从未将他放出心相世界，他也有几率反叛你。” “毕竟构成他诞生的本源心光并不全是你的，还有不知道来自谁的部分。”萨拉塔斯搞怪地挤挤眼睛，但其实以她现在的形态，并不是很能看出表情。 “第二个坏处，是在大乘飞升之时才会显现，对这个时代的修士而言，反而不重要了，因为也没人能飞升，但在以前，如果大乘之前吸纳过外界愿力，那么飞升之时，就必须要拖家带口，将那些承过其愿力恩惠的人全部带着一起飞升，但凡落下一个在地上，他都会成为你的千斤坠和催命符，总有一天，将你重新拉回凡间。” “原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被迫为之啊。”陈衍仁恍然大悟。 “每一个被留在凡间的愿力恩惠者，都重若泰山，即使以大乘飞升的准仙人的力量，想要超拔他们，都难如登天，要么，将他们一个一个培养成和自己同样的飞升仙人，大家拉着手一起往上飞，要么，就要花大代价，如同火箭助推器一样，强行把他们推上去，直到仙人自己在天外展开心相世界，将他们纳入其中，才算竟了全功。” “但到了天魔这个级别，或者说到了大乘境界以上，便又不一样了。”萨拉塔斯道：“大乘境界在当代的学术名称，叫做大千天道，意指修行者自身的心相世界，已经有了完善的可以比拟天道的运行法则，足以将自身超拔出去开辟世界，这样的存在，已经能够细致入微的梳理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相之力，不管是自己的心能，还是外来的愿力，在这个层次的修士手里，都能轻易地转化和使用，便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了。” “我继承自天魔的欲界六天，乃是超越大乘层次的心相世界，虽然因为信息不足，我没法判断它在仙人层次中的强度，但运转愿力，修补和强化这欲界六天却不成问题。” “说了半天，还是对我没什么用嘛！”陈衍仁撇嘴，费劲演了半天戏，结果全是给萨拉塔斯做嫁衣。 “谁说没用了，你以为天魔在古代最大的作用是什么！？”萨拉塔斯气的站起来敲陈衍仁的头。 “吓唬那些不信佛的人？”陈衍仁开玩笑道。 “是炼心！炼心！”萨拉塔斯气到变形，整个人都拉长成软绵绵的彩虹糖扭来扭去。 “修士修行是构建心相世界，欲界六天化生种种欲想，能磨砺你的心灵，极大加快你的修炼时间，你这个假天才以后才有可能装真天才！” 陈衍仁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也大概猜到了这个作用，这可能是佛陀给后人开的加速器呢，只不知这两个人能不能搞到愿力，这可不是低端修士能接触到的东西。” 萨拉塔斯没好气的坐下：“那个顾晟真不好说，但施渺应该不是个小人物，秀楼在灸法子给你的传承里，也是和龙门一个级别的大势力，敢轻易说出穷搜秀楼物力这样的话，恐怕三千愿力只是随手拿来的零头吧。” “说到这里，三千愿力到底是多少，你让我要这个数目，是多是少？完全没有概念啊。”陈衍仁挠头。 “一个凡人诚心诚意，上一炷香，许一个愿，便是一个单位的愿力，三千愿力，其实对大点的庙宇来说，可能只是一天的积累。”萨拉塔斯心机深重，这个数目是她精心计算而来的。 “三千这个数目，不算多，但也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弄到的，一来彰显我们需求的档次与难度，二来也不算太难为他们。” “听你刚刚所说，愿力对现在的修行界来说，副作用更大吧？还有人用？”陈衍仁好奇的问道。 “核原料副作用也大，怎么没见被废弃呢？”萨拉塔斯解释着：“这玩意速成且威力大，真到了危急时刻，命和未来，肯定还是当下的命更重要。” “而且，谁说愿力除了直接吃下去，就不能在体外运用呢？”萨拉塔斯狡黠的笑起来：“修士们可不是傻子，不能将愿力纳入体内，那我通过心能法力隔空运使总行吧，不管是做成法宝还是阴雷，都是能动荡对方心相，污染对方法宝的好东西，你说，他们能不大量积攒？恐怕凡人世界的大型庙宇道观，背后都有修行界人士定期收割吧。” “感情还是核武器。”陈衍仁哭笑不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成了薅各大组织战略资源羊毛的恐怖分子，要是秀楼的当家人知道自家闺女帮着外人，偷偷往外运核原料，会不会气到昏厥。 算了，不想这些问题了，他们能不能搞到还不确定，反正鱼饵已经撒下，之后如何发展就看命了。 在这欲界六天也耽搁了好几个小时，再不出去，恐怕陈母就要来砸门了。 与萨拉塔斯拉着手回到自家卧房，果然听到陈母期期艾艾的来叫他吃午饭，果然全天下的父母道歉都是一个模板——叫吃饭。陈衍仁本着演戏一贯到底的原则，努力揉红了眼睛，装作哭过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每个人都不容易 之后的几天，陈衍仁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除了找一天晚上又去了次北郊陵园，拔除了自己灵魂内的暗影力量，便再没有什么动作。 虽说以后还是可以使用暗影系的法术，但可不想从前那么得心应手，直接解放内心暗面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先用心相之力操控外界的暗影，再用这些暗影构筑法术，相当于从前直接用手抓，现在却是用手操纵机械臂去抓。 彻底进入虚弱期的他，也没了出去浪的资本，失去了暗影的支撑，他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开窍期小修士的力量，修行界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吊起来打，面对如此窘境，他只好每天躲在书房，精修《真火炼白石》，累了就翻翻看杨贵妃送的《天遁剑法》。 不过这《天遁剑法》不愧是古仙正传，玄门正宗，突出一个深涩难懂，陈衍仁连怎么用真火把石头烧成玉液都搞不明白，这天遁剑法更是不得入门，看的云里雾里。 最后索性彻底丢开，专心攻克龙门的入门心法，毕竟这才是升学考试的唯一标准，现在陈衍仁已经能够自由地控制心火的温度，最高时有接近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对普通花岗岩来说，已经到了熔点。 但陈衍仁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把石头烧成岩浆，万一灸法子让自己当场喝下去怎么办？把自己转化成火元素生物吗？ 陈衍仁知道自己走错了路，炼白石的核心应该是转化，而不是加热，但实证的过程就是要一次次试错，这是每个龙门非想一脉修士，对自我心光性质掌握的过程，温度、速度、硬度，在龙门派的教学大纲里，一个刚刚打开心窍的学徒，应该把全部精力花在熟悉和认知自己的能力上。 “我能够做什么。”这是所有修士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心相之力千变万化，走到尽头更是能创造自己的世界，因此对于初学者而言，越全面的认知自己的心相心能，后面的路就越好走。 作为传承不绝且近些年反而更加兴盛的龙门古派，他们对基础教育的看重和研究，是远超当下的其他势力的，也许只有已经没落的佛门能够站在和他们同一个水平线上，但可惜这帮子练沉沦观的作了个大死，如今只剩一群苦行的死剩种，还在苦苦续着佛门在修行界的传承。 再说回《真火炼白石》，别看这只是龙门派随意往外送的基础法诀，其实蕴含了异常高深的化生之道，把平凡无奇，凡人根本无法消化的顽石，炼化为大补的琼浆玉液，整个过程和炼金术的点石成金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古时候的炼金术师们和发明这《真火炼白石》的道士，无意中都走到了这条路上吧，非想心火和传说中的哲人石，搞不好是同一种东西呢。 陈衍仁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把玩着掌中火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萨拉塔斯的关系，陈衍仁的心火总是带着点无色透明的琉璃光泽，不管他如何改变火焰的性质，红焰、蓝焰、白焰，总甩不脱那抹惑人心神的浅虹。 用萨拉塔斯的话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火焰平白比别人多了一种妙用无穷的天魔性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嫌弃！” “希望施渺和顾晟真能早点找来愿力，没有欲界六天开外挂，我不知得多久才能走完心火变化这条路，要是拖得久了被灸法子看穿我假天才的身份，恐怕会被逐出门墙的吧？” 这边陈衍仁念叨着两人，而远在苏杭和岭南的两个天魔眷者，此时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 刚被陈衍仁丢回来的时候，施渺还很担心欲界六天开合的法力波动，会引起父亲的注意，但幸好一切都无事发生。 施渺心不在焉的参加完自己的升学派对，之后的几天，她有想过寻找联系岭南的顾晟真，两人如今仿佛命运共同体，但自身的秘密已经被对方知道，贸然联系，也许会受到钳制，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还是默契的保持距离比较好。 因此，最近的她总是有事没事往父亲的琴房凑，名义上是向父亲讨教音律，询问修行界的种种常识，但实际上，暗地里是为了打听愿力的情报。 当得知愿力是一种平时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刻必不可少的战略资源时，她也陷入了苦恼，别的东西撒撒娇，父亲总能满足自己，可愿力这玩意，不亚于放射性物质，怎么可能随便拿给自家孩子玩？甚至，还要追查是谁告诉女儿愿力这种东西的，也就是施渺小心翼翼，装作偶然的套出了希声主的话，不然她连愿力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呢。 不过身为希声主家的大小姐，隐蔽在修行界的秀楼本部对她是不存在限制的，就算还未入道打开心窍，她也可以自由地穿行在秀楼之中，也许可以找机会溜进去找找？也不知道存放愿力的地方在哪，用什么容器。 另一边，岭南的顾晟真倒是不存在见识的问题，愿力是什么怎么用，游研组的进阶教材都有教过，但问题的关键是，他根本没有渠道获取愿力啊。 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在游研组里只是无足轻重的策划，根本无权调用组织积累的愿力，附近大大小小的庙宇道观，早就被各方势力瓜分干净，除非自己敢冒着巨大风险搞野神淫祀，不然正规渠道是获取不了愿力这种东西的。 他也想过去苏杭找施渺，但对方是个小女孩，连修行的门还没有入，况且家大业大，万一把自己扣在苏杭，游研组可不见得愿意替自己出头。 可是如今巨大的机缘摆在面前，如果就这么放弃，顾晟真不甘心啊。 相比施渺，出身游研组的他更懂得天魔是何等的存在，眼下正是其式微的时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深知这是自己的机会，那空荡荡的欲界六天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抛开弥勒所在的兜率天，剩下的都需要有人主持吧？ 曾经的四天王、帝释天、夜摩天王和化乐天主都不在了，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们这些第一批与六梵天主建立联系的修士，有了机会？ 这个念头一直在顾晟真脑子里挥之不去，施渺虽然是秀楼的大小姐，但年纪太幼，竞争力比不过自己，只要能够取悦自在天子，初期的心相世界灵感什么的都是小头，真正的利益，在于劫数过后，新的欲界六主之位。 即使出身在以没心没肺着称的游研组，即使平日里一副没什么上进心的邋遢样子，即使前半生都在陪笑做人小心翼翼，但遇到天魔这档子事，还是激起了顾晟真内心熄灭多年的火焰。 “一界之主啊！”顾晟真咬着牙，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第二十二章 师父回来了 快乐修仙的日子没持续几天，就在陈衍仁感觉自己刚刚进入钻研状态时，就不得不被迫中断。弃姑坊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即使灸法子临时跑去海外参加扶桑国的漫展，也被这帮子打拳斗士们找到，并告知了陈衍仁如今的消息。 这天傍晚时分，书房景象如同燃烧的画布，一点点焚尽，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远山迷雾，瀑布亭台。 “师父！？”陈衍仁半是惊讶半是欣喜的喊道。 “你小子，我才刚走没几天，就惹出这么大事来！”灸法子人还没出现，那颇有些埋怨的声音已然传来，紧接着，远处一道剑光长虹如劈波斩浪，分开雾海，落在凉亭之中，正是灸法子本人。 陈衍仁尴尬的挠挠头，笑道：“这不是弟子深夜出去用功，碰巧撞见的嘛。” “也就是苦行团的和尚们好说话，若是换了别有用心的人，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灸法子点着他的头，恨铁不成钢：“什么热闹都敢去凑，那杨贵妃待在马嵬驿上千年，离我龙门祖庭不过百十里地，我们都不去触她的霉头，你哪来的胆子，去戳元婴期的大尸鬼一剑？” 灸法子已经从弃姑坊那里得知了当晚的整个过程，自然也是觉得心惊肉跳。 “情势所迫，情势所迫嘛~”陈衍仁陪着笑，连忙从背后掏出已经改头换面的萨拉塔斯本体，献宝般递给灸法子看：“师父你看，我已经彻底洗清自己的心相啦！” 灸法子也是一惊，这心相兵器可不同于打铁，一个修士第一次具象出的兵器，直白的代表了其心灵特征，岂是说改就改的，当下便接过仔细观察起来。 “琉璃做骨，虹分七彩，中通外直，威尔不凌……唔，是把好剑。”灸法子满意地点点头，将剑还给陈衍仁，招手让他上前一步。 “来，为师替你把把脉，心相外显有模有样还不够，可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就是灸法子只有陈衍仁这一个徒弟，因此盯得比较严，搁游研组这种随意招人的组织，大致看一眼外相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闲着的大高手，一个个亲自帮刚开窍的小弟子细细把关的。 刚一搭上脉，灸法子就感到一阵讶异，自家弟子的体内心光通透纯净，竟真的一点杂念也无，虽然龙门练法里没有沉沦观这样的法门，他并不能像九相一样直接看到暗影的存在，但万事万物，流动则有痕迹，而暗影能量在人体内的痕迹，就表现为内心的纷杂阴影。 得益于前几十年精深的牧师修为，特别是暗影牧师对暗影能量的强力操纵，加上一旁还有个前古神萨拉塔斯的帮助，陈衍仁剥离暗影的过程安全且彻底，切切实实的做到了九相之前以为的无垢法体，现在的陈衍仁，就算放开心光让那些和尚以沉沦观审视，也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浊，是标准的自悟无垢法体了。 而灸法子虽然看不到暗影，但以如今修行界的通识来看，心中越是通透，杂念越是稀少，其修行的速度也会越快，心相世界的搭建越流畅，对之后的修行路都是大有裨益的。 这不得由他不惊讶，毕竟就在数天之前，他眼前的少年还是个一身血污，心相法器狰狞可怖的堕落种子，就算那时有邪神崇拜会的渣滓们作祟的缘故，正常来说也不该这么快就清除的如此干净，即使是在龙门内部，因各种原因导致心相魔化的弟子，在师长细致入微的照顾下，也得少则数月，多则一年的时间，慢慢掰回正道。 这也是为什么灸法子给了陈衍仁复读一年炼心这个拜师任务的原因。 而现在，这才几天，就清除的如此干净。 “难道这就是数百年一出的天才？”灸法子感受到了肩上沉重的压力，这样的苗子要是教坏在自己手里…… 他叹了口气，松开搭在陈衍仁手腕的手：“那天遁剑法可还在你这？” 后者忙不迭的点头，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弟子生怕遇到歹人，最近都没敢出去。” “若真有歹人，你躲在家里也没什么用。”灸法子郑重地接过古书，如同朝圣一般，缓缓翻开，不过稍稍看了几页，便又合上了。 “不愧是火龙祖师留下的真迹，衍仁你这几日，可曾研读此书？” “粗略翻看了几遍，仅能凭着记忆硬背下来，内容实在太过艰涩，理解不了，后来索性不看了，专心钻研真火炼白石。”陈衍仁老老实实的说。 灸法子满意的点头：“不错，此书所阐之道，至少也要天人化生之境，才能琢磨一二，你现在涉猎，只会徒耗精神，百害而无一利。” “能硬背下来，是你的本事，如此一来我将这书带回龙门祖庭，你也不吃亏。” “师父这就要走了吗？来去匆匆，也不给弟子提问的机会……”陈衍仁一脸幽怨。 “何止是我要走，你也得跟我一起走。”灸法子笑眯眯的道：“你以为搞出这档子事，门里还能对咱们师徒不闻不问？且不说这天遁剑法是你找回来的，有大功于龙门，单说你一个自开心相的天才种子，如今彻底暴露在修行界里，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让你流落在外了，那对你实在太不安全。” “我也走？”陈衍仁一脸惊讶：“可是，我的真火炼白石……” “回头慢慢练就是了，掌教已经特批了你的入山资格，你也要对自己的天才身份有点信心，一个入门试炼，岂能难倒你。”灸法子不甚在意的说着，哪里知道陈衍仁心虚得很。 “但我爸妈他们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要好好复读的……” “哈哈这算什么问题，你先随为师去拜了祖庭，咱们修仙之人，岂能这么轻易就被羁绊住了。” “雅雅！”灸法子冲着山间的密林喊了一声，只见林鸟惊飞，一只冰蓝色的狐狸快速奔行而来，一跃跳入亭中，待落地时，已化作一位穿着优雅的狐耳少妇。 “青丘雅雅！？”陈衍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两年最火的动漫里，某个狐仙角色。 他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家师父，直看的后者不停咳嗽，喘红了脸：“咳，天人化生嘛，总要有个原型，咳，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这怎么能不在意啊，师父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你选原型的渠道有点奇怪吧，而且眼前的寒冰狐狸正用看蚂蚁的眼光看着我啊。 不管陈衍仁心中如何吐槽，灸法子还是一本正经的对着青丘雅雅道：“雅雅啊，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陈衍仁，我要带其回龙门祖庭一趟，你先幻化做他的样子，不要令他父母生疑就好。” “是，雅雅领命。”眼前的狐妖说话声音软软的，但总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衍仁，一转身就变成了后者的样子，并用同样的声音说道：“不用担心我会穿帮，灵应心光会自动让二老看到他们觉得最合适的反应，少主自去便是。” 少主，是叫我吗，有点难为情啊……带着客套的笑容，陈衍仁又走神了。 第二十三章 火龙鲤口 百观千宫 相比坐飞机，人更想要自己飞。 这是陈衍仁骑在师父的大鸟……不对，大仙鹤上往下看时的心境。 龙门祖庭，听名字就知道，自然是曾经全真教所在的终南山，这地方距离长安不远，往南走不过四五十公里的距离，甚至比马嵬驿还近，只是进山的路不好走，因此显得偏远了些。 而当灸法子从心相世界里叫出一只灵动的大仙鹤时，一切困难都不存在了。 “元婴期也太方便了吧，自己捏工具人。”陈衍仁把手伸出鹤背，感知着空中的气流，下方密集的高楼逐渐变得稀疏，越过田连阡陌的关中平原，他们一路向南，飞向秦岭山脉。为了照顾初入修行的他，灸法子开了个小小的法力罩子，免得他被大风吹跑。 仙鹤看似不紧不慢的飞着，但其实速度极快，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在陈衍仁看来也就是一个起落，他们便已到了终南山的峰峦之间。 “剩下的路山险林深，驾鹤不便，走着去便是。” 此刻，甚至才刚刚天黑。 “师父，我听闻终南山里有很多隐士，他们是咱们龙门的人吗？” “有些的确是门里的长辈闲极无聊，下山走动时收的凡俗弟子，但更多的是冲着终南隐士的名号，来这里装……咳咳，避世的。”灸法子将仙鹤收回心相，两人踏上了终南的土地。 “别看这些俗家弟子甚至可能没有半点修行，他们的辈分排下来，你可能得叫师爷。” “不传授仙法，收他们做什么呢？” “资质不够练不了仙法，老祖宗传下来的道法总得有的传承不是？不然再过几百年，普通人连道德经都不认识了，我们还上哪招收新弟子去。” 灸法子领着陈衍仁，直往更深处的山坳里走：“入夜了，跟紧为师，不然摔进沟去，有你好受的。” 其实陈衍仁完全可以给自己一个漂浮，但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从哪学来的法术，只好老老实实跟着灸法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所幸这段山路不算长，不远处甚至还能看到一处终南隐者的陋室灯火。 “咱们龙门的祖庭，好像离凡俗很近？”陈衍仁问道。 “不远，也不近。”灸法子笑道，带着陈衍仁来到一处山中泉眼。 “这里时常有游客路过，有时大意之下还会跟咱们撞见，但不得其门，永远也进不了龙门胜境。” 说着，灸法子弹指，向泉眼中打出一点心光，那心光飘飘忽忽，落在泉眼之上，荡起一轮细碎的清波。 “今日教你一次，往后你自己出入，也是如此，只取一点龙门法力打下去便可。” 说话间，清澈见底的泉水中，不知从哪游来一条浑身火红的大鲤鱼，这泉眼直连山腹，按理说不可能有鲤鱼存活。 只见那火鲤看了眼师徒二人，突的鱼口一张，竟是吞天噬地一般变得巨大，将两人吞了下去。 “这！”陈衍仁站在鱼嘴之内，便想掏出萨拉塔斯给它开个口子。 “莫慌，咱们龙门祖庭，就藏在这火龙神鲤的腹中。” 听着灸法子的解释，陈衍仁抬眼看向四周，鱼口之中并无半点腥臭，反倒流光溢彩，一层层不同的图案光景，如万花筒般绽放，每绽开一层，又都与上一层不同，其中隐约可见玄奥的大道符文，但还不等看清，便已被下一层图案覆盖。 “所有于祖庭之中坐化的祖师，都会在死前，将自己的心相世界融入祖庭之中。”灸法子见陈衍仁对那万花筒般的图景感兴趣，便解释道。 “自从飞升路断，龙门成立之后，已有十数位大乘祖师耗尽天命，在如同焊死的飞升之门前坐化，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将自身堪比天道的内天地，融于祖庭世界之中，因此这鱼口也是一层一层，仿佛天地胎膜。” 这是何等的手笔啊，道门底蕴，实在不敢小觑。 就在陈衍仁震惊的同时，两人已从那鱼口空间倏然出来，落在踏实的青草地上。 “这里，便是我龙门的祖庭了。”灸法子笑眯眯的引陈衍仁往前看去。 只见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成百上千的宫观殿堂，隐匿在莽林和云霞之间，他们有的庄严大气，宝光四射，有的缥缈古朴，仙气盎然，甚至还有的破败凋零，藤蔓杂草丛生。 隐隐仙音在群山之间回荡，之前骑乘过的大仙鹤在这里随处可见，它们翱翔于诸宫观与峰峦之间，有的还载着道人，怡然自得。 “师父，这……为何有这么多道观和宫殿？” “龙门祖庭，可不是龙门一家的祖庭。”灸法子淡淡道：“天地永隔之后，这里，便是所有道门的祖庭了。” 听得这话，陈衍仁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脑门，灸法子虽然说得淡然，但这背后蕴藏的残酷历史，却仿佛历历在目，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那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大隔绝中，措手不及的道门如何被新兴势力们打压，排挤，在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损失和伤亡后，才痛定思痛，决定举家搬迁到这里，抱团取暖。 “龙门派是最早的号召者，也贡献出了自家的火鲤秘境，鉴于此等大贡献，为了感激他们，如今的道门，便叫做龙门派。”灸法子解释道：“实际上真要论起来，咱们非想一脉如今的修法，也不算是龙门嫡传。” “原来如此……”陈衍仁顿时觉得这帮龙门的先辈们，着实可敬，连自家的根据地都贡献出来了，但他也莫名的觉得，自己此行，恐怕没有之前想的那么顺利。 “走吧，去天师宫，想必掌教与诸位长老都等急了。”灸法子唤来山间的两只仙鹤，当先上去。 “天师宫？正一道？”陈衍仁讶然，在他的记忆里，天师道可是正一的，现如今在全真的地盘，掌教要去正一的门面接见自己？ “因为当代的龙门掌教，正是他规合一脉的大天师——宏元真人。”灸法子淡淡道：“先上鹤吧，路上再和你细细解释。” 第二十四章 龙门各脉 非想夺位 “所谓规合一脉，便是观天之行，执天之道，以身合规，顺天应人。”灸法子坐在大鹤之上，与陈衍仁并排飞着，高速的气流并不能阻碍他的声音传入后者耳中。 “龙门整合之后，诸派繁杂，偌大的火鲤胜境乌烟瘴气，好像凡间的菜市场，各派之间也时常爆发摩擦与矛盾，自家祖师的牌位次序，真灵位业图上的前后高低，修法的优劣，仪轨的步骤，甚至咒法里的一个字眼，都能成为一场大型械斗的开端。” 灸法子摇头笑道：“修内丹的瞧不起炼外丹的，画符的瞧不起闾山的，本就实力大损的道门还沉迷内斗，实在是自取灭亡，但也无可奈何，原本就是平日里互相使绊子的同行，这下强行挤在一起，不出事才奇怪。” “最后应该是解决了吧。”陈衍仁道，既然如今龙门还依然存在，那应该是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算是解决了，也可以认为没解决。”灸法子道：“诸派高层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此决定打破门派之见，重新整合道脉！” “这可不是个小事啊！某种意义上，算是自家的法统亡在自己手里了！”陈衍仁看出这其中的决心。 “但若是不这么干，有朝一日，这火鲤胜境都要被拆掉，道门，怕也要如同佛门一般，几乎断根。”灸法子说道：“恐怕也正是看到佛门的惨状，当时的诸派高层们，才会下这般大的决心，也才有了今日龙门，二洞五脉的格局。” “二洞五脉？” “整合诸派之后，祖师们根据入世程度，将诸道脉分为显法洞和隐仙洞，显法者，顾名思义，时常下山显法，为我道门行走之门面；隐仙者，一心修道，山中之人，为我道门万世之根基；二洞无高下之分，只看出入世之理念，入山下山，一念之差，显法洞的弟子可入隐仙洞修行，隐仙洞的弟子，也可下山行走，只做大类区分。” “我知道凡间说的隐仙派！武当山的张三丰！”陈衍仁开始装高中生人设。 “不错，隐仙洞的两支道脉，便是讲究忘情的太上一脉，和三丰真人的真武一脉。” “那显法洞呢？咱们非想一脉，就是显法洞的吧？” “显法洞原先也是两支，以天师府正一道为首，收拢了几乎所有符箓和科仪派别的规合一脉，另一支，便是修外丹术和风水奇门的走丹一脉。”灸法子看着陈衍仁笑道：“但你师祖惊才绝艳，于两洞四脉的格局中另开一脉，唤做非想，硬生生挤进了原本的道脉格局之中。” “？？？这么牛逼？人家不知道多少门派合并在一起，才算是一个道脉，我家师祖一个人就开创了一个道脉？”陈衍仁瞪大了眼睛。 “敢问师父，咱们非想一脉，有多少人啊？” 灸法子算了算：“你还有一位师伯，一位师叔，五位师兄师姐，倒是师侄少了些，只有三位；师伯就是当日与你提起过的，为师的师兄，龙门传法长老圆法子，而你师叔目前暂无职位，道号聍法子。” “这些暂且不提，日后你总能见到的，为师现在着重要和你讲的，是如今势力最大的规合一脉，当代掌教宏元大天师，便是出自这一脉。” 陈衍仁好奇：“掌教真人有什么特别吗，好不好说话？” 灸法子轻描淡写笑道：“咱们非想一脉创建的晚，根基也薄弱，起初在门里没什么话语权，只圆法子师兄占了传功长老一位，算是不至于太被看轻；但前些年，为师侥幸夺了规合一脉的行法长老之位，从那之后，关系便不算融洽了。” 陈衍仁顿时感觉有些头大，别看自家师父说起来轻描淡写，但能左右两个道脉之间的关系，这长老职位恐怕不是有名无权的虚衔，之前弃姑坊三姑也曾说过，师父灸法子平时很忙，大概这都是行法长老之位带来的工作。而眼下，自己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要去拜规合一脉的山头，不被穿小鞋才怪！ 看出了弟子的脸色，灸法子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宏元掌教能被各道脉推举，执掌龙门，自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只是他那位师弟……呵呵，不必担心，有为师和你师叔师伯在，必然不会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 说了半晌话，仙鹤依旧在云雾间穿行，久久不见下落趋势。 “这天师宫这么远吗？” “喏，这不就到了？” 陈衍仁顺着灸法子的手指看去，这哪里是在山中，根本就是在云层之内，一片辉光四射的建筑群悬浮于云霞之间，亭台楼阁，廊腰缦回，美轮美奂，又有无数仙兵仙将，伫立把守，诸多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出入穿行，好似不在凡间。 “这……是天宫？” 陈衍仁愣了，不是天师宫吗？怎么搞的跟玉皇大帝凌霄宝殿一般？ “昔年的天庭早就联系不上了，规合一脉的驱灵遣将，请神符箓，召不来正牌的天庭众神，自然只好自己造咯。”仙鹤落在天师宫前的广场上，两人先后下来。 “由数位大乘天师坐化后的心相积累而成的天师宫，理论来讲，也不比昔年仙人内天地所化的天宫差多少了。” 正说着，只见两名中年道士快步迎上来，对灸法子施礼道：“师叔，掌教和诸位长老已在三清殿等候，师父让我们前来迎接。”说罢，便抬头看向灸法子身边的陈衍仁：“这位便是衍仁师弟吧？果然道骨天成。” 陈衍仁看着这两位，神态亲和，到不像是作伪。 “这是你师伯的大弟子璇性和二弟子寒性，早你入门几十年，还不快叫师兄。” 一听是自家人，陈衍仁便放心下来，鞠躬道：“两位师兄好！” 两人也紧跟着回礼。 “行了，也见过礼了，你们师兄弟下来再亲热，现在还是快些入殿吧，别让诸位长老久候。”灸法子整顿衣裳，带着三个晚辈，往三清殿走去。 第二十五章 拜山门 恶道士横跳 虽是仿着传说中的天庭建立，但天师宫毕竟不是真正的天宫，这里没有瑶池仙女，最高处的大殿也不叫凌霄殿，而是道门崇信的三清殿。 陈衍仁在灸法子的带领下走进这里，才发现着大殿之内反而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华丽，除了供奉着三清祖师外，就是一副香坛，几根巨大的柱子撑起大殿，八把太师椅依次摆开，最中间的那把最高，想来便是掌教之位。 也是，毕竟是道家清修之地，搞得穷奢极欲，总感觉怪怪的。 此刻，八把椅子已经坐满了七把，每把椅子后还各自站着两三人。陈衍仁一进来，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冲着他而来，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 灸法子适时上前一步，稽首道：“劳掌教和诸位师兄弟久候了。” 这时，坐在最上首的老道士开口道：“灸法师弟不必多礼，你身后这位，便是新收的弟子了吧？”此人看着比灸法子要年轻一些，但也就是90岁和70岁的区别，整个大殿里能坐着的，就没有一个看着小于七十的，至于那些站在老道士们身后的，倒是以年轻许多，但也都是些中年人了。 “老人政治啊……”七位老道士神态各异，但此时此刻，不待陈衍仁细看细想，师父已经将他推了出来。 “此子便是贫道新收的弟子，还未取道号，俗家名叫陈衍仁，衍仁，还不快拜见掌教？” “弟子陈衍仁，拜见掌教大天师！”后者早已机灵的跪下大礼参拜，看的灸法子眼皮直跳。 “呵呵，倒是机灵，快起来吧，咱们龙门不兴大礼参拜这一套。”宏元天师挥手虚托，便将陈衍仁推了起来。 “衍仁这孩子寻回了天遁剑法，乃是大功一件，必是要狠狠奖赏的，灸法师弟先落座吧，咱们一样一样来。”宏元掌教温和地说着。 灸法子点点头，径直坐在了剩下的最后一把椅子上，并让陈衍仁站在自己身后，璇性寒性两位师兄去了另一把太师椅之后，位置紧挨着灸法子，坐在那的老道士慈祥的冲陈衍仁点点头，是圆法子师伯无疑了。 灸法子正待开口，突听殿外一阵喧哗。 众人回头看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沙哑尖利的声音伴着木头的咯吱声传来：“别拦着我，我倒要看看，龙门行法长老，到底收了个怎样天纵奇才的好弟子。” “砸场子的来了。”陈衍仁心中暗道。 “宏慕师弟。”宏元掌教眉头微皱：“三清殿乃长老议事之所，怎可擅闯。” 虽然说是责备，却也没说将人轰出去，那名为宏慕的道士，已被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道童用轮椅推着，进得殿来。 此刻陈衍仁站在灸法子身后，旁边便是璇性师兄，他见陈衍仁一脸懵逼，便悄悄传音解释：“此人是规合一脉的宏慕真人，师叔便是夺了他的行法长老之位。” “得，原来是师父的冤家对头，此刻寻仇来了。”陈衍仁顿时戒备起来。 “哪位是灸法子的高徒，且让我这半残之人，见识见识。”宏慕真人坐在轮椅上扫视大殿，干枯如刀刻的脸颊阴沉冷厉，丝毫没有得道高人的气象，他的目光落在从未见过的陈衍仁身上，一字一顿的说着。 陈衍仁看向师父，后者老神在在的坐着，闭目养神。 没办法，他只好上前一步，施礼道：“弟子陈衍仁，见过宏慕真人。” “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不过走了狗屎运，得那杨太真送还火龙遗书，就凭这点事迹，师兄就要免了他的入门试炼？”宏慕真人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便对宏元道。 “师弟，不要胡闹，容你上殿已是师兄宽厚，还不快退至一边，听师兄发落。”一名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老道士开口。“罗奚童儿，还不快推你太师爷下去。” 那年轻道童忙不迭得把自家太师爷推到一边，期间宏慕还不满的冷哼着。 陈衍仁身旁的璇性也适时解释道：“这是规合一脉的另一位长老——刑律长老：宏理真人。” “听职位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这时另一位坐着的老道士开口了：“掌教真人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诸脉至此，只为一睹祖师真迹，你规合和非想的那点破事，就不要放在三清殿解决了。” “嚯，这位大爷谁啊，这么嚣张。”陈衍仁震惊，敢这么不给掌教面子。 璇性的解释适时到来：“隐仙洞真武一脉的降魔长老——虚乾真人，他旁边坐着的是同为隐仙洞的太上一脉文圣真人，目前未领职位，隐仙洞地位清贵，平日也不干涉门内运转，因此掌教也不会轻易得罪。” “合着是两位大爷……”陈衍仁好奇的看着两人，那虚乾真人留着两抹小胡子，颇有些不耐烦，而他旁边的文圣真人却好像木头人一样，连他身后的弟子也显得不近人情，刚刚陈衍仁进来时，也就数他们没看过来。 宏元大天师也着实给他们面子，温声道：“降魔长老说的极是。”又转头看向灸法子：“师弟可把那祖师真迹带来了？” 灸法子从怀里掏出《天遁剑法》，用法力托着递给宏元：“这是自然，掌教请过目。” 宏元天师细细翻看了一会，点头道：“确是祖师真迹无疑了，诸位长老请过目。”说着，将古书传给下首的宏理真人，待宏理真人看过，又给下一位，所幸在场诸位长老只是瞻仰祖师，也没打算现场参悟这天遁剑法，因此只小半个钟头，便已全都浏览了一遍，不然一年也看不完。 宏元从最后一位长老手中接过古书，思索了片刻，递给了圆法子：“师弟执掌传功长老一职，这天遁剑法，便交由你存入宫观之中，日后酌情授予诸弟子吧。” 圆法子起身领命，正要接过古书。 这时，那宏慕又跳了出来，坐在轮椅上阴恻恻的道：“师兄此言差矣，天遁剑法不仅是一门修法，还是火龙祖师传下来的真迹，于龙门而言，意义重大，不可如寻常典籍一般，交与传功长老保管，我建议，将其供奉于三清殿中，日日受弟子们香火祭拜。” 陈衍仁这下算是见识到了，这老不死的专门就是为了恶心他们来的，三清殿在天师宫中，将天遁剑法供奉在这里，那实际上可不就是他们规合一脉占有了天遁剑法！？这还得了？而且，如此一来，圆法子师伯身为传功长老，却没法传天遁剑法这门祖师直传的**，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第二十六章 法脉去留 还珠真相 还不等圆法子与灸法子说话，另一侧的一位长老笑吟吟的开口了：“宏慕师弟此言又差矣，论法统，论源流，怎么都轮不到你规合一脉来供奉这天遁剑法吧。” “这是走丹一脉的众妙长老——真祥真人。”璇性的解说随即而来。 只见这真祥真人如同笑面虎一般，缓缓道：“细细算起来，郑火龙真君传天遁剑法于吕祖，吕祖又是全真教的祖师，全真如今传下来的，可都在隐仙洞里。”说着，还拿眼神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文圣真人，以及正在回味天遁剑法的虚乾真人。 “这是什么意思？”陈衍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璇性，隐仙洞不是太上和真武两脉吗？感觉跟全真关系不大吧。 后者悄悄解释道：“你没发现现存的五脉里，没有本该是最大的龙门本脉吗？” 陈衍仁突然意识到，龙门在上上辈子的世界可是发展的最好的门派之一，不可能到这里反而突兀的消失，这里面有大阴谋！龙门派的修士们再高风亮节，也不可能在献出自家祖地之后，连法统都拆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外力因素，是绝不可能的！ 璇性的声音继续道：“龙门本门练的是性命双修的金丹大道，与正一天师府原本各占半壁江山，但因为当年某些不可说的因素，他们衰败的很快，最后不得已，大部分人并入了隐仙洞中，太上一脉和真武一脉也因此强盛起来。” 原来如此！此刻陈衍仁看规合一脉的眼光已经有点鄙夷了，这帮人鸠占鹊巢，把人家法统都挤没了，现在还假惺惺的挂着龙门的牌子，真是又当又立。 大殿中，隐仙洞的两位还没说话，宏慕又开口了：“真祥，你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非想的聍法子都快骑到你头上了吧？你这众妙长老的位置，还能当几天？” 这话说完，那真祥真人的脸都要绿了，可见是戳到了痛处。 陈衍仁一听就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家三位大腿，看样子实力颇强，竟准备一人搞一个长老当当，这龙门派二洞五脉，大殿里拢共八张交椅，就要占掉三张！ 这时那虚乾真人也回过味来了：“别看我，祖师真迹在哪都行，我们真武一脉无所谓。” 文圣真人也惜字如金的开口：“无所谓。” 此刻殿内坐着的长老，仅剩一位没说过话，陈衍仁目光看去，那是一位颇为威严的长者，听着殿内争执，一手捋着胡须，似乎在细细思索什么。 “那是走丹一脉的另一位长老——琅嬛长老：真泉真人。”璇性也适时跟来了解说。 前面几个长老还好理解，走丹一脉的这两位，听名字根本不知道是干嘛的啊，陈衍仁继续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璇性，他目前明面上是没学过法术的，因此不能直接用心灵沟通和师兄对话。 好在一旁的寒性看出了陈衍仁的问题，挤进了两人的聊天频道：“师兄，衍仁师弟恐怕还不知道咱们龙门长老的职能架构吧。” 璇性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一脸尴尬：“师弟啊，你快给衍仁讲讲。” 寒性好笑道：“咱们龙门，除了掌教之外，另设六位长老，刑律、传功、行法、降魔、众妙以及琅嬛，刑律和传功不用说，很清楚的名字，灸法子师叔的行法长老，主要负责对外交流，处理各势力间的关系；降魔长老虚乾真人，则是咱们龙门的武力担当，除了唯一的大乘境界掌教真人，就数虚乾真人最能打，许多要诉诸武力的事，也都是虚乾真人出面。” 他缓了口气，接着道：“而走丹一脉的众妙和琅嬛两位长老之位，其实算是他们的保留地，众妙长老负责研究新法术和新丹方，琅嬛长老则掌管着整个龙门的大库，一应收支都要过琅嬛长老的手。” “司法、教育、外交、国防、科研以及后勤，这龙门的架构还挺严谨啊。”陈衍仁恍然大悟。“还有正在谋夺科研部长，不对，众妙长老之位的聍法子师叔，有点厉害啊！” “可为何六位长老加上掌教，七个人要设八张椅子呢？” 许是看出了陈衍仁的疑问，寒性接着道：“你是疑惑为何还有第八张太师椅吧？呵呵，太上一脉得情而忘情，从不领实权之位，对他们而言，在山里修道就够了，但龙门却不能无视这一支重要的法脉，因此，无条件的为太上一脉保留一把交椅。” 这边陈衍仁搞懂了龙门的结构，而殿中的争论，也有了新的变化。 “若说吕祖法统，我非想一脉，也还是可以厚颜蹭上一蹭的。”一直没说话的圆法子师伯此刻，终于笑眯眯的开口了。 “！？！？什么什么！？不是说我非想一脉的修法，跟龙门没什么关系吗！我原以为毫无底蕴的非想一脉，竟然还能挂靠上龙门本门！？”陈衍仁突然对自家法脉又有了希望。 灸法子这时也开口道：“诸位师兄只知家师还珠道人天纵奇才，开创非想一脉，实不知他老人家，早些年也曾得过伍柳天仙派的传承。” 顿时殿内一派哗然，这伍柳天仙派外人听起来陌生，但其实直承全真龙门，最早能追溯到明朝去。 但这话入了陈衍仁的耳，却让他感觉哪里有些说不清楚的奇怪，某种既视感油然而生。 他努力挖掘前世记忆，终于灵光一现，找到了这种既视感的源头：《蜀山剑侠传》的作者还珠楼主，就是出身伍柳天仙派！ 两相结合，陈衍仁的身子骨都不由得开始有些颤抖，连殿中的长老们的讨论都听不见了：“他妈的，老子不会是进了还珠楼主创的道脉了吧！在正统道教的门派里练仙侠？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他妈的也太酷了吧！”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刑律长老宏理真人开口对宏慕道：“师弟，你哗众取宠的还不够吗？就因你这偏激性子，才失了行法长老之位，师兄本意是想你能修身养性，淡泊明志，谁知你却变本加厉，你这般，何时才能了悟无上大道。”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宏慕被自家师兄一顿训斥，脸色忽青忽白，那轮椅的木质副手之中，竟发出一阵阵剑吟。 “宏慕，你还打算在三清殿动武不成！”宏元威严的声音直接镇住了自家师弟，掌教真人手一抬，那天遁剑法顿时落入圆法子手里：“长老见笑了，这天遁剑法于情于理，都该由长老保管。” 圆法子也不说话，淡淡的收起手中古书。 这时，那宏慕竟又开口了：“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鲁莽了，但这陈衍仁何德何能，师兄要免除他的入门试炼？我不同意，不如让罗奚童儿与他切磋一场，两人年岁相差不多，足以试出他的水平。” 他身后，那名道童恭谨的上前一步，对陈衍仁道：“小师爷，弟子罗奚，也是初开心窍的阶段，斗胆请小师爷赐教。” “我辈分这么高？”陈衍仁惊讶的望了眼璇性，后者果然又很默契的传音过来：“规合一脉的字辈传到今日，乃是【高宏鼎大罗】，咱们非想一脉的字辈【灵珠法性空】，宏字辈和咱们的法字辈是同辈，算下来，你可不就是那罗奚的小师爷。” “字辈都不一样还能一起算？”陈衍仁算是涨了见识了，不过估计是因为统合为龙门一派的缘故，大家为了交流方便，遂做了统一。 陈衍仁看着恭敬鞠躬的罗奚，又看了眼自家师父。 后者则看向宏元：“掌教师兄，你来拿个主意吧。” 而宏元则是犹豫了片刻，遂道：“本不欲多生事端，衍仁这孩子寻回祖师遗书，更不该如此考校他，但师弟你曾说他自开心相，乃是不世出的奇才，老实讲，我和诸位长老，也都有些好奇，不如……” 还不等灸法子接话，宏元又道：“当然，不论输赢，衍仁的入门试炼我都做主免去了，该赏的赏赐也不会少，权当满足一下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好奇心。” 陈衍仁心中暗暗撇嘴，说的好听，还不是同意了宏慕那老东西找事的提议，明面上还要表现的公平公正，入门试炼本就只是一项磨时间的考验，何况以陈衍仁目前的情形来看，根本用不了一年就能完成，所谓免去，只是少走一项流程而已，至于赏赐，如果所谓的天纵奇才败在一个普通道童手下，恐怕这赏赐，也要大打折扣了吧。 灸法子回头看向自家弟子：“既然掌教师兄已经发话，衍仁，你便去下去试试吧，不用勉强。” “是，师父。” 领了师命，陈衍仁便与罗奚出得三清殿，在殿外空地上，摆开了架势。 第二十七章 堂下切磋 精灵秘术 此时诸真人出得三清殿，俱都兴致勃勃，想看看自开心相的天才有何特殊之处。 只有灸法子显得有些不安，他可是知道，自己只传了陈衍仁《真火炼白石》，这本入门功法只讲心火变化和心能提炼，哪里有什么攻击手段，他之前从弃姑坊那得知，陈衍仁能用法力将法剑飞掷出去，已经够惊喜了，但这只能偷袭，显然没办法用来实战打架。 而下方的陈衍仁也有些头痛，如果是遭遇战之类的生死相搏，自己哪怕已经拔除了暗影，也有多种法术和战术可以选择，但眼下被一大堆至少元婴期的大佬们围观，自己要维持高中生人设，那就一点超纲的技能都不能展现出来，这就麻烦了许多。 况且眼前的罗奚道童是科班出身，一看就是接受规合一脉精英教育的，自己却不知道对方的攻击策略是什么，只能匆忙应对，先天就是被动状态。 “徒儿啊，你量力而行便可，势头不妙立刻认输，不用顾及什么面子问题，小命重要。” 灸法子的传音还没结束，师伯圆法子的传音也来了：“不行就认输，咱们非想一脉还不缺那点赏赐，想要什么师伯回头补给你，不必作意气之争。” 陈衍仁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给上方师父师伯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从背上解下包起来的萨拉塔斯。 众人这才看到，原来陈衍仁背后的长布包里，装着的是他的心相法器。 “连心相法器都不能收进内天地，这也算天才？”宏慕的冷嘲热讽紧随而至。 其他人也懒得理他了，只是细细观察着陈衍仁的法剑。 “此剑通透明亮，内里流虹溢彩，可见其子澄澈忠厚，胸有沟壑啊。”降魔长老没什么立场偏见，当先发声赞扬。 “剑器者，君子也，不偏不倚，行阴阳平衡之道，善。”文圣真人也说话了。 此刻宏慕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师兄宏理真人又道：“之前闻灸法子师弟所言，这孩子差点被邪神崇拜会的魔头掳去，其心相法器也被侵蚀扭曲，如今不过半月光景，怎的就通透至此？” 灸法子笑眯眯的捋着胡须：“贫道也没想到，这孩子天资竟至于此，本意是给他一年光景洗炼心相，谁料在前几日，他便于长安北郊陵园之中，大彻法体，将自身洗的干干净净，此事，苦行团的九相和尚亦可佐证。” 众人顿时一片惊讶感叹，只有宏慕冷冷的哼了一声。 另一边，罗奚道童冲陈衍仁和上方长辈们一拱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扯出一把贴着三张黄符的桃木剑，陈衍仁眼尖，早已看出那不是藏在袖子里，而是借着这个动作，从内天地中拿出来的法剑，这说明罗奚道童在修为上是高于自己的。 “灸法师弟，敢问你都传了衍仁哪些功夫，好教咱们心中也有个底。”宏元掌教问道。 灸法子苦笑：“未入门墙，贫道不敢擅传龙门**，因此，衍仁这孩子，目前也就只懂一门《真火炼白石》和一些修行常识罢了。” 宏元也皱起了眉头：“这却不妙，罗奚童儿久随师弟修行，两人虽都是初开心相，但在这个境界该学的，罗奚都已掌握的差不多了。” “如果一个天才连这点差距都追不上，师兄也没必要处处给其特权了吧。”宏慕阴恻恻的说着，令周围的人对他都有些生厌，道门子弟，虽说有门户法统之见，但行事也应光明磊落，尽做些小人行径，自身的内天地都要变得黯淡无光，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场下，罗奚抱剑施礼道：“小师爷注意，我要出招了。” 说罢，脚踩禹步，快速向陈衍仁冲来。 三辈子加起来都没学过近战，陈衍仁哪敢让罗奚近身，只好一边后退，一边将自身所炼心火从萨拉塔斯剑尖射出，一团团接近无色的透明琉璃火焰，温度还不低，确实将罗奚拦住了片刻，毕竟若是一不小心，被这不太容易看清的心火烧到，恐怕不输也得出个大丑。 但随即，罗奚就展现了高超的剑**底，贴满黄符的桃木剑挑动，将威胁到自身的火焰一团团挑开，兴许是心相法器的缘故，仅仅具备温度特质的心火并不能点燃那看似易燃的木剑。 罗奚的速度慢慢提了上来，与陈衍仁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拉近。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水平，那这场切磋就该结束了。”宏理真人摇摇头，让他们来看这种小孩子打架，实在是有点无趣。 “师兄，我说的没错吧，相同境界比试，尚且如此，你确实应该考虑一下收回成命。”宏慕也满意的笑了起来。 非想一脉的弟子满脸不忿，这种以大欺小的事，还能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这时场中又出变化，陈衍仁一咬牙，将萨拉塔斯掷了出去，琉璃法剑如同有灵性一般，直取罗奚小腿，后者百忙之中，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却也再次被陈衍仁拉开距离。 正要加急追赶，忽听见身后凌厉风声，连忙一个闪身，竟是刚刚躲过的法剑，此刻竟转头背刺而来。 “御剑！？灸法子你还说没有擅传龙门功法！？”宏慕要不是偏瘫，此刻恨不得跳起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那哪里是御剑，只是单出的用法力托着剑移动罢了，没有剑心意志加持，充其量就是个能飞的烧火棍，连护身心光都破不了。”虚乾真人不耐烦的道。 “刚刚学会法力应用，便能灵巧准确的驾驭飞剑骚扰，难能可贵啊。”连走丹一脉，一直没吭气的真泉真人，此刻也忍不住赞扬起来。 宏慕的脸又黑了，他向着场中道：“罗奚童儿，不要藏拙了，出全力吧。” 罗奚听闻，用力弹开萨拉塔斯，剑指从桃木剑脊上抹过，朗声念咒道：“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者凶，辅吾了道，匡吾成真，命尔搬运，即速便行，逆我令者，寸斩灰尘！” 随着咒文念起，他桃木剑上的黄符一张张焚烧殆尽，五团颜色各异的朦胧雾气从其袖口飞出，缠绕在他身边。 “摄五鬼咒！”在场众人一眼就看出其使得是何种法咒。 “罗奚这孩子着实刻苦，五鬼咒虽是实用性极高的法门，用得好了，即使到元婴期也没问题，但练起来也忒麻烦了些，近些年来，已经没多少弟子愿意修这门符咒了。”宏元赞赏的点头。 但场中的陈衍仁却不知道这些，只见罗奚剑尖一指：“缚！” 那五团雾气便得了号令，蜂拥着冲了过来。 “非想心火！”陈衍仁发出心火想要阻拦，却被这些速度极快的雾气穿过，丝毫不受影响。 下一瞬间，五鬼已扑上了他的身。 顿时，陈衍仁只觉浑身一沉，无穷酸痛从骨子里蔓延出来，心中泛起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各种情绪，想要抬脚移动，却发现浑身乏力，完全无法移动，好像有五个大汉趴在身上一样。 “这些雾气，是他的心相所化，还不算是生命，但具备一些奇特的性质，能够影响我从肉身到精神的各种状态。”陈衍仁沉着的分析着，没有看到上方的长辈在疯狂给自己打眼色快投降。 “不行，我现在并没有手段解除这种负面状态。”陈衍仁陷入了困境，对面的罗奚则一步步压上前来。 “如果还在艾泽拉斯，我一个奥术洪流……” 这是艾泽拉斯世界血精灵种族的独家手段，这个悲惨的魔法种族在陡然失去了取之不尽的魔法源泉后，不得不进化出了一种独特且暴力的吃饭手段——奥术洪流。 这种能够粗暴的将身周一切魔法能量的结构打散，并重新吸收的能力，堪称所有魔法生物和施法者的噩梦，只要被血精灵近身，一个瞬发的奥术洪流，足以让任何敢悍然施法的愣头青哑火，同时，任何影响其自身的魔法效果，都会被直接转化成单纯的奥术能量，毫不留情的吸收掉。 “可惜我现在不是血精灵了……”陈衍仁叹气。 “谁说你不是的，你忘了吗？你融入这具肉身的时候，可还是血精灵的灵魂。”萨拉塔斯突然在他心中喝道。 “半精灵化！”陈衍仁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灵魂在几十年的艾泽拉斯旅程中，已经彻彻底底的精灵化，而穿越过来之后，这种精灵化也在转变着自己的肉身，虽然目前看来变化不大，但不代表这种变化不存在。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动用奥术洪流？” “不，奥术洪流只是形式，核心是血精灵们对能量的饥渴，这种刻在灵魂里的渴望是其他精灵都没有的。”萨拉塔斯解释着：“你以现在的肉身催动灵魂中的饥渴，应该会得到另一种相似的法术结构，以匹配这个世界的规则。” 陈衍仁明白过来，立刻闭目凝神，寻找记忆中身为血精灵时的感觉。 罗奚一步一步，走到陈衍仁面前，对他而言，在这个境界施展摄五鬼咒是非常吃力的，若不是对手见识太差，不知道立刻干扰他施法，这五鬼能不能唤出来还真不一定。 但眼下胜局已定，后者已经闭上眼睛，罗奚也缓缓松了口气，只要拔剑横在对方颈前，就算完成了太师爷的命令了吧，头上顶着这么一位难伺候的老祖宗，着实很累。 眼看着两人距离已不到三尺，众人都已认为战局已定的时候，突然，陈衍仁睁开了眼，一道无形光晕笼罩了他和身前的罗奚，不待其有所反应，便以粗暴且不可阻拦的势头回缩，将一切心能法力所化的法术分解，并归入陈衍仁体内。 霎时间，陈衍仁状态恢复，而罗奚五鬼被破，一口逆血涌上嘴角，反被陈衍仁举着萨拉塔斯，横在了颈前。 “什么东西！”众长老惊掉了下巴，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峰回路转！ 第二十八章 神而明之 明而灵之 “快吐出来！”不管众人如何惊讶，灸法子一脸焦急，突的闪身到了陈衍仁身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差点将他打翻在地。 “你小子真是胆大，旁人的法力，是你说吃就能吃的！？”原来灸法子虽然不知道陈衍仁用什么方法破了五鬼咒，但明确的看到其将构成五鬼的法力打散后，吸入了体内，这才焦急地冲过来，想让陈衍仁将那法力排出体外。 “唉哟！”后者痛叫一声，那一巴掌蕴含的法力差点将他拍的三魂出窍，但并没有达成灸法子的目的，将排异法力打出来。 “师父你轻点啊，我没事。”陈衍仁龇牙咧嘴。 “嗯？”灸法子不信邪，拉起他的胳膊又是一阵把脉，可现实却真的让他惊掉了下巴，修士的心能法力，是比愿力更凝练的东西，相比愿力，其个人特性更突出，也更加难以调和驯服，如果有修士以愿力加速修行，在前期是看不出危害的，但若是敢以其他修士的法力修行，那么瞬间的法力冲突就能让他生死不能。 但眼下陈衍仁吞了罗奚化作五鬼的法力，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体内的一如以往的干净澄澈，好像完全没吸收过他人法力。 其实他哪里知道，陈衍仁将这些法力收进来之后，便直接注入了萨拉塔斯，令其直接灌入欲界六天之中，自己是半点都没有留的，灸法子虽然没来得及教他这些知识，但之前萨拉塔斯在欲界之中就告诉过他了。 “奇哉怪也，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刚刚那道无形法术。”灸法子满脸难以置信。 另一边，罗奚道童也被他的师父大休道人搀起，说起来也是可怜，罗奚靠着推他太师爷轮椅的任务，好歹还能进三清殿的门，而他的师父和师爷，都只能在殿外候着，此刻才能出来露个脸刷存在感。 “无甚大碍，只是法术被破的反震，终究是功行浅薄，否则五鬼被毁也伤不了你。”大休道人淡淡道，他好奇地看着陈衍仁，想要开口却碍于师爷辈的灸法子当面，终究没出声。 这时其他几位长老和宏元掌教联袂而至，虚乾真人没有顾忌，当先问道：“你叫陈衍仁是吧？你刚刚用的什么法术，竟能直接打散五鬼？” 这边陈衍仁早已想好了托词，挠着头憨笑道：“之前研习师父传授的修行知识，讲到心能法力是一切法术的根源，弟子便想，有没有可能反本溯源，将法术返还成法力，之前一直只是个想法，今日被逼入绝境，便想着破釜沉舟一试，没想到居然真成了。” “天纵之才！”所有人的脑海里此刻都只有这个想法。 “神而明之，明而灵之，此法直指大道，浑然天成，可称呼其为神明灵也！”虚乾真人摇头晃脑。 “我这就无根生了？”陈衍仁一脸懵逼。 自创法术的见多了，可临阵自创法术的有几个？更何况还是这种战略级法术？以后与人生死相搏，只管开足了护盾顶进对方身周三尺，呼吸之间，破去对方身上各色法术加持，只消一剑，便能夺人性命！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甚至能改变日后的修行界争斗模式！ “倒也不是没有克制之法。”见众人都在沉思，满脸郑重，虚乾真人又开口了：“若只以法力加持肉身，如我真武一脉，一拳一脚可镇山河，万法不侵，这法术也便没用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众人的脸色也没好多少，“与你真武一脉临敌，都是尽量拉开距离，有几个敢往上凑的。”真祥真人没好气的嘀咕。 “孩子，我问你，你这法术可有限制？”圆法子思索着问道。 “回禀师伯，确实有限制。”陈衍仁老老实实的回道：“一者，此法极限距离，也不过身周一丈，需得身陷险境才能奏效；二者，此法必须一来一回，才得完满，若破了对方的法术，必会拘回对方的法力，若是没有消化异种法力的能力，便……” “你有能力消化异种法力！？”话音未落，便已被太上一脉的文圣真人打断，后者一改之前的木然，满脸狂热。 其余众人也陡然意识到，陈衍仁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必然是消化了罗奚的法力的，这可不比之前那道自创法术，只是战斗中有用，若是有消化异种法力的方法，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哪里还用自己苦苦打熬法力，直接将众生香火愿力炼化就得了。 “那倒是不能，不过我以之前悟出来的净化自己的办法，将那些法力都排出体外了。”陈衍仁挠着头。 “你便是以此法，才快速净化了自身心相？”灸法子问道。 后者坚定的点头，连九相和尚都以为自己是自悟的辟支佛种子，可见这种事牌面也是极高的，可以拿来装逼。 在场众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这种法子一般都只有天才自己能用，没办法普及开，但心中也隐隐觉得这才合理，若是陈衍仁真能炼化吸收他人的法力，那恐怕将会开启恐怖的一个人吃人的时代了。 “不愧是数百年一出的修行种子，灸法师兄，你捡了个好宝贝啊。”虚乾真人感叹道，又转头看向陈衍仁：“有没有兴趣入隐仙洞？我真武一脉道祖直传……” “便只有你真武一脉道祖直传？我太上一脉就不是了？”文圣真人不满的插话，对陈衍仁道：“以你的资质，不该沦落在五欲红尘之中，入我太上一脉修忘情之道，才是正途。” “行了行了，比试已过，掌教师兄，咱们入殿谈正事吧。”灸法子一看隐仙洞对自家弟子产生了想法，连忙打断，引回正题，他可不想到手的弟子还没捂热，就被清贵的隐仙洞拐走了。 当然，陈衍仁现在怀疑非想一脉是还珠楼主所创，恐怕是赶都赶不走，死赖着也得拜师，毕竟仙侠梦的起源啊。 “如此，弟子等也告退了。”罗奚苦笑着在师父的带领下向诸位长老辞行。 而宏慕真人，早在罗奚输了的时候，便黑着脸，自己推着自己走了，留在这里除了丢脸，再没别的意义。 “百年修剑，却练就一颗冥顽剑心，生机已断，取死之道成矣。”文圣真人看着远去的宏慕背影，摇头道。 众人一脸不解，唯有掌教宏元，露出三分思索之相。 第二十九章 妙真玉卵 颠仙奇缘 “所以我上交了天遁剑法，就赏我一颗蛋？”陈衍仁看着手里色如绀碧的玉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在手里掂了掂，和鸡蛋的重量差不多，里面绿油油的好像是一片大海，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从那玄妙的花纹和流动，能感知出一丝不凡， 从三清殿出来，他就捧着这么一个玩意，看宏元掌教的表情，珍而重之，显然不是等闲之物，但看自家师父师伯的表情，却是一副如鲠在喉的样子，好像并不高兴。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妙真玉卵？完全没听说过啊。”陈衍仁挠头。 “哼，宏元师兄还真是打得好算盘，竟然想的起来把这玩意赐下。”灸法子愤愤不平的道。 圆法子则显得平静许多，但也是连连摇头：“妙真道法统断了几百年，就算这颠仙玉卵内藏传承玄机，但悟不透，就相当于没有啊。” “颠仙？那又是谁？谁能给我解释解释？”两个长辈不说囫囵话，陈衍仁只好把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的师兄们。 好为人师的璇性开口道：“颠仙就是周颠，明朝朱洪武时的那位，你应该在影视作品里听说过，他是妙真道最后一位大乘祖师，自他以后，这妙真道，便失传了。” 这时寒性跟着解释：“而妙真道，则是咱们道门中的一支奇葩法脉，上承南华真人，其后又有苏门先生孙登、竹林七贤之一向秀、妙应真人孙思邈等接续，但因其宗义自成一派，与其他法脉格格不入，在全真兴盛之时，便开始走下坡路，待到了明初，出了周颠这位大乘地仙之后，便好像耗尽了气运，再无人才接续。” “而这妙真玉卵，便是周颠祖师坐化前，算到自家法统将在未来重新接续，因此留下的后手，谁能悟透其中玄机，谁便能继承妙真法统，这里面，可藏着大乘颠仙的完整内天地。”灸法子道：“可惜这玩意放在琅嬛大库里这么多年，不乏天才弟子尝试参悟，却没有一个人能悟出半点东西来。” “宏元师兄当真找了个好借口，衍仁是数百年一出的自开心相者，目前来看，自然也是唯一有希望参透妙真玉卵的人，他做主把这东西的归属权赐给衍仁，级别上确实与寻回天遁剑法的功劳匹配，且物尽其用，合情合理，咱们也说不得什么。”圆法子苦笑。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那万一我真参透了这玉卵呢？他们不就亏了？一整个大乘祖师的内天地啊！还是自带传承的那种。”陈衍仁不服气。 灸法子敲了敲他的头，恨铁不成钢：“就等着你去悟呢！傻小子！” “？？？这怎么说？”陈衍仁抱头。 璇性好笑的解释：“不管你是不是能悟透，只要你去参悟，这妙真玉卵必然要极大占用你的精力，拖慢你的修行速度，你若是悟不透，那就是没有损失，百年之后你一坐化，这玩意自然还得回归琅嬛大库，你要是悟透了，诚然你得了妙真传承，但你总得收弟子吧？他规合一脉弟子最多，打着帮你重建妙真道统的旗号塞进来十几号人，你说这妙真道统以后是你的，还是他规合一脉的？” “我说掌教怎么那么大方，除了妙真玉卵，还赏了一大堆的灵丹灵材，敢情是让我给他家打工呢？”陈衍仁不满道。 “左右不过是些零碎，就算他不给，咱们非想一脉还能亏了自家弟子？”圆法子轻描淡写的说着：“回去后给你配一只豹皮囊，捡些有用的随身带着，也免了你成天将法剑背在背上。” “是封神演义里那种豹皮囊？里面能装法宝的空间装备？”陈衍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差不多，能黏在你的衣服内衬里，取用都方便，给你们这些还没构建内天地的低阶弟子拿来过渡的，不是什么好宝贝。”寒性说道。 “再从山上捡一只大鹤与你，掌教既允了你提前入门，那就得考虑你的出行问题。”灸法子道。 “师父，我现在入了龙门门墙，还能随意下山吗？”陈衍仁有些担心，生怕门里有什么不到某某境界，不闯过某某关卡就不能下山的设定。 灸法子宽容道：“若是从小抱上山来的，自家亲传师父也许会设些门槛，但你这种半路上山，尘缘还没断的，门里不会强行让你留在山上，待回去在祖师牌位前为你赐下道号，录入玉书谱系，你就是咱们龙门非想法脉的正宗亲传了，以后是在凡尘俗世生活，还是回山清修，都由你。” 陈衍仁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我爸妈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门里能让你这修行种子独自在外晃悠着？”圆法子扬了扬手里的玉帛，继续道：“掌教的法旨，从天师宫里调护法神两位，耳报神一位，天字神行甲马一双，于你护法。” 还不等陈衍仁高兴，圆法子又道：“不过他们规合一脉的玩意，里面藏着什么暗手也不清楚，那耳报神平日便不招人待见，哪有主动往自己身边招的，谁知他是不是还给掌教通风报信呢，因此让我给推了。” 璇性师兄道：“咱们非想一脉的弟子，自然得自家师兄看护，恰好我与寒性师弟近来静极思动，到时陪你一起下山，我看什么魑魅魍魉，能在两位金丹的保护下动你。” 两位师兄都是金丹，自己才刚入门，这个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不过两位师兄住哪里啊，贸然去我家的话，我也不好跟爸妈解释。”陈衍仁苦恼道。 寒性哈哈笑道：“长安就在终南山脚下，城里能没有咱们的落脚处？你且放心，咱们师兄弟也是时常下山的人，暗中保护你，不会穿帮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衍仁明面上松了口气，暗地里却有些叫苦，平白多了两个修仙的监护人，以后行动就麻烦了许多。 “便这样定了。”圆法子摆摆手：“先回凝碧崖，待你正式拜师之后，再谈其他。” 说着招来一群仙鹤，众人按次序一一上去。 第三十章 祖师化虹 天门一撞 陈衍仁又激动了：“凝碧崖！是蜀山峨眉凝碧崖吗！上面有灵翠峰，太元仙府的那个！我师爷真的是还珠楼主？” 灸法子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你师爷的书迷，确实，《蜀山剑侠传》乃是你师爷晚年的作品，但咱们要去的凝碧崖，却不是书里的凝碧崖。” 圆法子道：“那峨眉凝碧崖覆压三百余里，火鲤胜境哪舍得给咱们那么大地方，况且那是你师爷的内天地，早就随着你师爷虹化了，咱们非想一脉的驻地凝碧崖，只是师伯我为了纪念你师爷，所起的名号罢了。” “虹化？不是说大乘祖师都会将内天地融于火鲤胜境吗？”陈衍仁好奇道。“师爷能够开创非想一脉，怎么也不可能不到大乘境界吧？” “何止是大乘。”璇性一脸敬仰和追忆的表情：“师爷在飞升之门前枯坐七七四十九日，以大乘之身，强撼天门，硬是将紧闭的飞升之门，推开了一丝缝隙，但也仅限于此，最终师爷力竭而亡，化虹散去。” “我靠！这么说现在又能飞升了？”陈衍仁没忍住爆了粗口。 “不能。”圆法子叹气，仙鹤们排成锥形阵势，载着众人离开云霄之间的天师宫，向下方飞去。 “即使是师尊这样的人，以百岁之身便趋大乘，于登天之门外盘桓二百年，无聊到自创一脉道统，也没办法强行撞开天门，飞升而去，仅仅打开一条缝隙，给后人们一个飞升的念想罢了。” “这是得无聊到什么程度啊……”陈衍仁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即便是大乘境界，也不过三百载寿岁，而元婴更是只有二百来年，灸法子如今一百三十五岁，已是元婴选手，还有几十年可以冲击大乘，在修行界中已经是天资卓越，可为一门长老的了，难以想象，当年的还珠楼主，一百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乘境界，之后的两百年，都在想方设法的飞升。 然后因为飞不上去，只好无聊到自创一脉道统……这可是法脉道统，是区别于性命双修的金丹大道和以符箓斋醮为主的正一大道，全新的非想大道，放在古代怕是要称尊做祖的人物，还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 “你若早生几十年，还能看到师爷一力开天的盛举，可惜啊，如今只是虎死威犹在。”璇性摇摇头。 “听师兄的意思，似乎见识过？” “为兄今年六十有三，师爷化虹时，我才四岁，刚被师父抱回山门，哪记得什么事。” 六十三的师兄，和十八岁的师弟…… 圆法子坐在最前面的鹤上，回头取笑道：“他也就是吹吹牛，师尊那时自知大限将近，便嘱咐我这当大师兄的下山收徒，一定要亲眼看着徒孙辈入门，他老人家才能放心去撞天门。” 说着说着，灸法子便红了眼睛：“也是我等师兄弟不争气，这么些年，还依托在师尊余威之下，若我们一脉三大乘，还有谁敢用妙真玉卵这种鸡肋打发我徒儿。” “您可真敢想，按之前您传给我的修行界常识介绍，如今也就各大势力的领头人勉强够得上大乘吧。”陈衍仁心中腹诽，却不妨碍他越发了解非想一脉的雄心壮志，也越发感到这刚拜没多久的师父，是真心的对待自己。 祖师撞开天门一隙，为天下修行者开路，自己的身份，突然就清贵了不少啊，全天下修仙的都欠着我师爷人情呢！ 这般想着，众人骑着仙鹤也飞了许久，终于落在了一处绿意盎然的奇峰之上，山林间隐约可见不少宫观，最大的一处坐落在峰顶，与寻常道观等不同，这建筑更显挺拔庄严，前头的石碑上书四个大字——太元仙府。 仙府前的空地上，已有七个人正站着张望，当先一个老道士，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邋里邋遢，与其他人的干净整洁形成反差。 “你聍法子师叔已经在等咱们了。”灸法子道。 “这便是我那要篡科研部长职位的师叔？还真是一副科研狂人的模样。”陈衍仁心里这般想着，一行人便迎了上来。 “哪个是我新师侄，快来让贫道看看，天可怜见，我的辟魔神梭才做了一半，要不是师兄收徒这种大事，能把我喊出来！？”聍法子大呼小叫的过来。 “弟子陈衍仁，拜见师叔。” “好孩子好孩子，这下我们师兄弟三人，都有传人啦！”聍法子喜笑颜开，随手掏出两个黑黝黝的弹丸，塞在陈衍仁手里：“来来来，师叔的见面礼，这两颗诸天秘魔神雷你拿好，以后出门谁敢惹你，直接丢他脸上！” “这……好像是正牌核武器？”不光陈衍仁，连身后的圆法灸法也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从陈衍仁手里抢过来。 “为师先替你保管，你现在扔出去，自己都跑不出爆炸范围！” “别站在这里啦，先进祖师殿。”圆法子也催促着大家往进走，生怕聍法子又掏出什么大杀器。 “果然不是书里的凝碧崖啊。”陈衍仁装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没有左元十三限，也没有右元火宅，更没有水晶为顶红玉做桥……” 果不其然迎来了灸法子的一个爆栗：“怎么着，是不是还得为师掏出紫青双剑来给你削削反骨。” “不用了不用了。”陈衍仁谄媚的笑着。 众人一路走进那太元仙府，里面虽比不上天师宫，那天庭般的华丽，但也道韵天成，最当中是一处庄严大殿，内里悬着无数长明灯，将大殿照的通明如白昼，下方当中法坛之上，最大的一块牌位写着“祖师还珠子之神位”，再往后，则是林林总总的伍柳天仙派诸位祖师的牌位，在香烛和诸多供奉拥簇下，显得肃穆庄严。 见陈衍仁的目光一直在头顶的灯火之上，圆法子便道：“这些长明灯，是当年祖师化虹之后，修行界的各大势力送来供奉的，一盏灯便是百万香火，你算算，这殿内有多少香火。” “我怕不是进了核原料军火库……”陈衍仁张大了嘴，如果一个香火相当于一次诚心诚意的祈愿叩拜，那这满殿的长明灯，恐怕至少得上亿了吧？就现在国人这种有事拜神没事拜拜的状态，从哪里能收集这么多香火？ “国内不够，就去国外打秋风咯。”寒性耸耸肩：“那年头不是刚好打天竺，那么多承了师爷的情，又没底蕴还的势力，全都南下伐山破庙去了。” 得，又是个大幂幂，陈衍仁已经快习以为常了。 圆法子当先上了香，又由灸法子和聍法子上香祭拜，感慨道：“今日拜师之后，咱们师兄弟这一辈，便算是圆满了。” 聍法子气哼哼的道：“若不是其他几脉见不得咱们壮大，师兄能拖到今日才收首徒？什么行法长老之位诸事繁杂，不便收徒，他宏慕当长老时，不也收了好几个徒弟！” “行啦行啦，今日是大喜事，便不说这些丧气话了。”灸法子心情极好，笑眯眯的像一个老寿星。 第三十一章 终入门墙 深夜传法 在圆法子的主持下，众弟子也一一拜过祖师，最后轮到陈衍仁拜完，再抬头时，灸法子已然换了一身紫红色的仙纱法衣，其上灵光闪动，颇为不凡，复又拈香。 “跪下。”灸法子温声道。 陈衍仁老老实实的跪下。 寒性搬来三张太师椅，灸法子坐在正中，圆法子左上首，聍法子右上首，其余弟子则站在后面观礼。 圆法子笑道：“咱们非想一脉，规矩少，也不需你献什么拜师礼金，便直接由我与你聍法子师叔，充当引荐师与见证师。”说完，又回头看向璇性：“你是大师兄，你来宣读门规师训。” 璇性躬身上前，高声朗诵，陈衍仁细细听来，无非便是不能叛师叛门，要同门有爱，崇道向善之类，连戒杀生戒酒之类的都没有，可见其宽松，也难怪，若非想一脉真如《蜀山剑侠传》里那般，那又是戒酒又是戒杀，岂不是醉道人第一个哭死在厕所里？ 待璇性念完，又教陈衍仁背了一遍，待其能通顺背下，才算完事。 灸法子开口道：“汝今拜入贫道门下，当皈依道经师三宝，承祖师之遗志，为天下修行人开方便之门。” “弟子领命。” 灸法子站起来，以手抚陈衍仁顶：“非想字辈：灵珠法性空，宝合山行中，今日便赐你道号——洞性。” 陈衍仁再次拜谢：“弟子洞性，谢过恩师。” 灸法子又从怀中掏出一片薄薄的半透明叶片道：“你法力还不深厚，为师的法宝交予你你也用不了，便赐你一片天蝉灵叶，此物乃隐身至宝，只需少许法力激活便能起效。” “弟子谢恩师厚赐！”陈衍仁开开心心的接过来，这天蝉灵叶可不是普通的隐身符隐身术能比的，在书里的设定上，这可是天府流落人间的宝物，共有九片，其隐身性能高出常见的符箓法术不知多少，很难被看穿。 “礼~成~”在璇性卖力的拖长音下，这场拜师仪式算是结束了。 聍法子嘻嘻笑着，抬手往殿外扔出两粒弹丸，甫一落地，便化作两道华光直窜天穹，轰隆两声炸开，竟是两朵红灿灿的大烟花，在夜里显得分外明显。 “这乾天灵焰神雷被你这样扔着玩，小心刑律长老又派人来说教。”圆法子笑道，又对陈衍仁说：“咱们这一脉人少，今日先来把你师兄弟都认全，至于那几个师侄，都在俗世里行走，日后有机缘自会认得。” 灸法子伸手引向圆法子身后站的三位：“除了你已见过的大师兄璇性，二师兄寒性，这是你三师姐灭性，因为修行出了岔子，这些年都在山里清修。” 陈衍仁恭敬地见礼，灭性师姐则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应。 “别看你师姐这样，她是内天地紊乱造成的身魂不调，可没有故意冷落你。”璇性解释道。 灸法子又指向聍法子身后的两位：“这是你师叔的弟子，你法性师兄和鹤性师姐。” 陈衍仁又上前见礼，这两位虽不像师叔聍法子那样邋遢，但也强不到哪去，道袍皱巴巴的，满眼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这两人一见亲师弟行礼，也跟自家师父一样就准备往外掏东西，连忙被灸法子拉住，以孩子还小不适合这些大威力的杀器为由全给收缴了。 此时已是深夜，距离天亮没剩几个小时，大家聚一聚热闹一阵，便也都散了，或是回去修行，或是去研究什么更大威力的炸弹。 灸法子带着陈衍仁兜兜转转，寻了一处空着的院落，因为有火鲤胜境中的狸奴日常打扫，倒也干净。 “日后这院子便是你的了，回山就住在这里。”灸法子又指着不远处山腰平台上的小院道：“那处白阳院便是为师的住处，不过为师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奔波，你若有事请教，找你几位师兄或是师叔师伯都可，咱们一家人，不像其他法脉那么见外。” “眼下，先给你这院落起个名吧。” 陈衍仁抬头，看到院子的大门牌匾上还是空白。 想了想，心火骤现，在那牌匾上烫出三个大字“灵峤院”。 “小子志向还挺大。”灸法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师承还珠楼主，自然知道灵峤仙府的设定，仙府主人赤杖真人，乃是蜀山里有数的高人。 两人进得屋内落座，灸法子掏出一枚玉简：“看着眼熟吗，你师伯的作品，网络小说里的传功玉简就是这东西了。” “是什么神功秘籍吗！九天玄经？地阙金章？天书三卷？还是紫府秘笈？”陈衍仁开始幻想蜀山里牛逼哄哄的道书。 “那是你师爷编出来的！他内天地里的人倒是能练，你也练，不怕把自己练死！？”灸法子恨铁不成钢，又是一个爆栗。 “那师父你传我的是什么啊？”陈衍仁揉着头。 “内天地修行，大阶段都是一样的，只是各门各派的构筑方式和基点不同，而在龙门之中，咱们非想一脉又与其他法脉不同，他们走的还是老祖宗那套或练气，或服饵，或画符的路子；虽说大家都是以道家经典为根本，搭建内天地，但法子却不太一样，确切的说，非想一脉的每个人，都不一样。”灸法子摇着头道。 “啊！？” “你师爷虽是非想一脉的开创者，但其根底是修的伍柳天仙派法门，在大乘之后才逆转乾坤，重开内天地。”灸法子掰着指头。 “而你师伯和为师等三兄弟，则是第一代完完整整的以非想法门修成的元婴，但说是我们自己修的，其实不过是拾你师爷的牙慧，非想一脉可不是蜀山一脉，《蜀山剑侠传》系列也只是你师爷的作品，我们走他老人家的老路，一来是天资所限，二来，蜀山故事的成型，也有我们师兄弟一份心血在里面，我们继承下来，理所应当；但对你而言，为师希望你能构筑自己的内天地。” “这么看得起我！？”陈衍仁傻眼，是不是自己装的太过头了哦。 灸法子指着掌中玉简道：“这里面装着为师构筑内天地的全部经验，是你第一步要看的，待看完了之后，去问你师叔和师伯要，他们也各自有一份，待你三分全看完了，就可以去祖师殿，请出你师爷的《蜀山全传》来看了。” “全是经验？没有功法？”陈衍仁不死心的问道。 “寻常法术，你自可寻你师兄师姐们去学，偏门点的，找你师伯要个牌子，全龙门的藏经洞你随便逛，但根本修法，除了你目前练得《真火炼白石》，剩下的，你得自己从玉简里悟。”灸法子斩钉截铁的说着。 陈衍仁欲哭无泪，现在才开始后悔，之前干嘛装那么天才，现在得自力更生了。 第三十二章 顺城巷里 环檐闹市 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陈衍仁便没精打采的上了大鹤，在璇性和寒性两位大龄师兄的的陪同下，往长安飞去。 “差不多有五六年没下山了吧，也不知道MH的飞机找到了没有？”寒性道。 “没想到师兄你还关心凡人的新闻。” “仙人也是人嘛，何况咱们现在也飞升不了，充其量只是活得久一点的人。”寒性开玩笑道。 璇性也回过头来：“虽说凭借法力能完全自给自足，水米不进，但谁不愿意吃的好点穿的好点呢？起心动念皆是修行啊。” 寒性突然想到什么，对璇性道：“师兄，这个点了，环檐市应该开了吧？” 璇性撸起道袍袖子，露出一块银光闪闪的劳力士：“6点了，早点摊应该已是出摊了的。” “想来小师弟还没去过修行界的集市，咱们带他去见见世面呗？” “哈哈，我看是你馋了吧。” 寒性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是，有些年头没吃到龙谷醴泉的夹馍了嘛。” 璇性挤眉弄眼：“我看你是惦记着人家醴泉西施吧。” 寒性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行啦，快七十岁的人了，害羞什么，走着走着，咱们去吃醴泉西施的豆腐！”璇性哈哈大笑着，一拍座下仙鹤，往下方降去。 陈衍仁哭笑不得，不过也算看到了师兄们的另一面，不在师长面前的时候，更鲜活，也更具个性。 所谓的环檐市，乃是坐落在长安的一座修行界集市，也是西北五省最大的交易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的修行人在这里出出入入，却又可以完美的隐蔽起来，不被凡人发现。 三人鬼鬼祟祟地下了鹤，确保没被人看见，除了陈衍仁那只鹤被他吩咐回家落屋顶上，两位师兄的都被收进了自己的心相世界之中，未至元婴期的心相世界，虽然不能诞生心相生命，但把别人家的心相生命收进去却问题不大。 “这里是顺城巷？”陈衍仁拥有前身的记忆，自然看出这里是长安的哪里，作为一座古城，长安城墙历史悠久，而到了现在，在这古城墙内，贴着城墙根的巷子，便叫做顺城巷，全长13.7公里，环绕包围着长安古城区，早些年是乱糟糟的菜市场，现在却已经是充斥着仿古建筑和酒吧的十八线网红景点。 “不错，长安城墙历史悠久，一代代人气儿积累下来，这城墙根就成了许多闹鬼传闻的聚集地，早些年的普通人，可不敢大晚上的在这走动，直到后来修士们借着这股人心念头，划出了一片内天地，才算安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这片内天地就成了大家伙买东买西的集市——环檐市。”璇性解释道。 “要怎么进去？感觉像哈利波特的对角巷，我们要买个魔杖敲城墙砖吗？”陈衍仁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不用那么麻烦，你只需要鼓动心能法力，随着自己脚步节奏涨落，便能踏入环檐市，像这样。”寒性笑着，两步走出去，整个人就倏地不见了踪影，这时早已有普通人早起到城墙晨练，却都没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好像下意识的忽略了一般。 “好了，我们也进去吧，龙谷醴泉的肉夹馍，老道也馋了。”璇性拉着陈衍仁，法力一荡，两人便也顺利的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就像一层薄膜被捅开，耳边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陈衍仁放眼看去，自己已身在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头的巷子里，温暖的红光从清早雾气中透出来，两边都是三四层楼高的仿古建筑，翘角飞檐上或是挂着红灯笼，或是各家的木质招牌，当然，也很现代的用霓虹灯缠着边，即使是早晨天已经放亮，也没有关掉。 仅目力所及，陈衍仁便看到了“牛李记羽衣”、“正熏香烛”、“戈壁五金”、“流马杂玩”等林林总总的店铺，此刻这些店家有的还没开门，有的才刚将门面上的门板拆下来，倒是不远处的一些早点铺子，袅袅蒸汽下人头攒动，显得非常热闹。 “这环檐市无头无尾，进入的位置随心意而变，店铺也是随意变化的，比如咱们想来吃饭，那便会出现在饭馆的前200米位置，步行几分钟便能到。”璇性解释道。 “为什么是200米？直接出现在饭馆门口不好吗？”陈衍仁问道。 “还不是为了打广告。”寒性见两人进来，也道：“听说当年好些店家还为此闹过事，直接把人送到店门口，方便是方便了，可对新开张的店来说，没人知道，就不会有人来，没人来就没人知道，如此不亚于恶性循环，只能撞大运等有人闲得无聊在这一直逛下去，才有可能碰到。” “这环檐市有多大啊？” 璇性想了想：“没人知道，反正是西北最大的集市，你若只是漫无目的的逛街，可能走一个小时都碰不到重复的店面。” 陈衍仁想了想：“万一有人想买的东西，却不知道哪里有卖，甚至连去什么类型的店找都不知道呢？” “那就要找我们啦！”这时，一个少年音突然插进来，三人回头，只见来人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伙，持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黑色细杆，笑盈盈的站在他们面前。 “璇性道长，好久不见啦，您老又下山了？” “是毓鸣啊。”璇性也呵呵笑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叔灸法子新收的弟子，洞性师弟。”又看向陈衍仁：“师弟，这位小兄弟叫沈毓鸣，是环檐市的嗅鼠之一，常年在这集市里转悠，对各家店铺都门清，你刚才的问题，就得找他了。” “原来是灸法子长老的高徒，小子沈毓鸣有礼了。”这小伙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有礼貌，黑色细杆在手里一个盘旋，抱拳施礼。 陈衍仁也赶忙回礼：“客气了，我才刚入门，也比你大不了两岁，可不敢充大辈。” 沈毓鸣笑嘻嘻：“那我斗胆高攀，喊您一声大哥，看您的样子，是第一次来吧，这环檐市里我可熟，若是之后有用的上的地方，只要进来的时候想着嗅鼠沈，就能找到我。” 寒性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好奇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清早这么多人？” 沈毓鸣解释道：“说是有一家商城准备开张，在预热了，这可是咱们修行界第一次出现这种大铺子，大家都很好奇。” “就是凡人那种？一站买齐所有东西的商场？”璇性好奇道。 “对！不过修士们要的东西都比较麻烦，也不知道这腾云商城哪来这么大人力物力，有不少人都等着看他们笑话呢。” 第三十三章 矿金小岱 龙谷醴泉 陈衍仁倒不关心修士的与时俱进，对沈毓鸣道：“环檐市里，你们这样的……嗅鼠很多吗？看你的年纪，还在上高中吧，就已经有心能法力出入环檐市了？” 沈毓鸣笑道：“也不算多，主要是接待外地来的修行前辈们，整个环檐市算上我，一共有五位嗅鼠，但我敢说，我是最靠谱的那个！”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细杆：“我可不像洞性大哥你这种龙门下来的天才，我是靠着我爸的寻龙杆进来的，趁着暑假，来集上赚点零花钱。” “还是个学生啊。”陈衍仁说着，突然想起来，对璇性问道：“师兄，咱们修士用的钱，跟普通人用的一样吗？” 璇性解释道：“若是买些便宜的零碎，用外头的钱倒也能买到，但大多数还是用的咱们修士专门的小岱金。” 沈毓鸣摸出一枚大约一指长金镶玉的小薄片：“这就是小岱金，由各大势力的元婴前辈们烧炼而成，用法力炼化的话，能够增长修为，用来买东西的话，这小小的一片，就能够我美美的吃一顿龙谷卤肉饭套餐了。” “元婴修士自己造钱！？”陈衍仁吃了一惊，但凡有点经济学基础都能知道，钱是不能乱造的，不然通货膨胀起来社会都得玩完。 “小孩子说话不严谨，这小岱金也不是随便哪个元婴都能炼的。”寒性哈哈笑道：“小岱金的本质，是凡人们对金钱的渴望，天下人每拜一次财神，都会积累下一分财货物欲，元婴之上的修士们通过调度凝练这些财货物欲，成为纯粹的货币，便是小岱金。” 璇性接着道：“而天下的财货物欲是个较为稳定的恒量，如同一座积累千万年的巨大冰山，越往上层的越松散，越往下则越坚固，元婴以上的修士们，可以通过挖掘和凝练这些财货物欲，成为纯粹的念头货币，也就是小岱金，而小岱金的总数是有限的，越往下挖就越难，因此不用担心元婴们肆无忌惮的烧炼小岱金。” “这怎么听着跟比特币一样……修仙界的大佬们很时髦啊。”陈衍仁忍不住的在心底吐槽。 但仔细想想，又很合理，修行界肯定不能和人类社会一样，用生产力做指标，反而“修行力”才是更重要的东西，更高效的修行决定了每个人的身份地位权力，而能够完全代表“修行力”的小岱金，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货币。 “而且，虽说元婴以上都能烧炼小岱金，但在势力、宗门之中，一般会专门指定一位长老来负责这件事，毕竟其他人也很忙，不能所有人都耗在这里面。”璇性解释道。 “咱们龙门的钱袋子，就是琅嬛长老真泉真人，除了司管琅嬛大库，每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烧炼小岱金了，毕竟要供应整个门派的消耗，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寒性笑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你身为行法长老大弟子，每个月也能领到300枚小岱金的补助，分别在每月望朔之日各发150枚，起码够你每天都能吃上龙谷的。“ 一旁的沈毓鸣露出羡慕的表情，他在环檐市当嗅鼠，辛辛苦苦带着客人转悠几个小时，也不过一枚小岱金的酬劳，运气好了一个月150枚进账，若是碰到淡季没什么外地人来，可能连50枚都没有。 “一直在说龙谷龙谷，龙谷到底是什么呀？”陈衍仁好奇道。 “这可是咱们关中特产，去别的地方可难吃到。”见触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沈毓鸣立刻开始介绍起来：“长安乃十三朝古都，龙气郁厚，又有天然的关中平原适合耕作，因此修行界一直有以龙气培育谷物粮食的风俗，长成的粮食便称作龙谷，不但滋味十足，长期食用还对调理身体，延年益寿都有帮助。” “古都又不是只有长安？其他古都的龙气不产龙谷吗？”陈衍仁好奇。 “如果只是龙谷，倒也不稀奇，这就要提到另一位前辈啦。”沈毓鸣喘了口气，继续道：“百年前，元婴散修贝娘子发现了失落千年的醴泉，这醴泉水本就滋味甘美，饮之更能涤荡身心，辅助修炼，以醴泉和龙谷相合烹饪，贝娘子便制作出了各种令人馋掉舌头的美味佳肴，她创立的龙谷醴泉招牌一炮而红，这家馆子，也成为了咱们环檐市的招牌馆子。” “虽说听着设定没什么问题，可是总有种自己又串台了的既视感……”陈衍仁努力让自己忘掉阿贝仙女和菊下楼，回到吃饭这件事上。 “介绍了这么多，我更期待这龙谷醴泉有多好吃了，师兄，咱们赶紧过去吧。” 沈毓鸣常年在街市上混，眼色自是极好的，开口道：“那我就不打扰三位了，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嗅鼠沈立马就到！”怪模怪样的敬了个礼，小伙子刺溜一下便窜到人流里不见了。 而陈衍仁三人，也终于来到了这家挂着“龙谷醴泉”招牌的馆子门前。 饭馆的门面不大，仅仅两扇大开门，加一个卖外带的窗口，此刻竟是围的人山人海。 “看来修士中的老饕也不少啊。” 三人鱼贯而入，正在招呼伙计的老板娘一见是龙门传功长老的两位弟子来了，赶忙迎上来：“哟，什么风把璇性、寒性二位道长吹来啦，你们可有年头没下山了。” 寒性哈哈笑道：“这不是馋老板娘的手艺了嘛，下了山立马就过来了。” 璇性也笑道：“主要是带小师弟来见见世面，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醴泉西施——小贝娘子，是当年那位贝娘子的女儿，如今便是她经营着环檐市的龙谷醴泉总店。” 又指着陈衍仁道：“这是我灸法子师叔新收的弟子洞性，刚入门，要小贝娘子多多照顾了。” 小贝娘子一脸惊讶：“小兄弟看年纪还不到二十吧？能入龙门的门墙，可了不得哦，以后可得多多照顾咱们龙谷醴泉的生意。” 陈衍仁规规矩矩的施礼，他能感觉到这位小贝娘子虽然比金丹期的两位师兄弱，但也差不了多少：“小子后学末进，不值一提，您把能把龙谷醴泉经营的遍地开花，才是本事，要向您多学习。” 小贝娘子捂着嘴笑：“真会说话，以后去别的城市，所有龙谷醴泉的分店，报我的名字给你打八折。” “还不快谢谢小贝娘子，她家可是出了名的贵，你捡大便宜了。”寒性取笑道。 小贝娘子则一脸嗔怪：“怎么说话呢，一分钱一分货，咱们龙谷醴泉那可是实打实的龙气结穗，千古甘泉，哪样不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哪贵了！” “是是是，不贵不贵，老板娘快给我们点单吧，奔波了一早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啦。”寒性告饶。 “三个三秦套餐，我请啦！”小贝娘子噗嗤一笑，又风风火火的忙去了。 “别看了，眼珠子要看掉啦！”璇性拍着寒性的肩，将他的头掰回来。 “怎么感觉，这环檐市里的人，对咱们都有点过分的好了？龙门的名声这么管用？”陈衍仁好奇。 “这不是很正常，在主家的地头开店，还能给主家脸色不成？”璇性理所当然。 “主家！？”陈衍仁惊掉了下巴。 “诶？忘了跟你说了吗，这环檐市，是咱们龙门的产业呀。”寒性哈哈笑道。 “在终南山脚下铺这么大的摊子，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外人的产业咯。”璇性喝着免费的醴泉茶水，笑眯眯道。 陈衍仁感觉自己又要重新认识自己的门派了。 第三十四章 秀楼化灭 美女神偷 施渺今天特意换上了平时不怎么喜欢的秀楼长女长裙，以希声主之女的身份，踏入了秀楼。 这个新兴的修行界大势力说是一座楼，其实是七座，名为秀楼的主楼，和分别代表六种艺术的辅楼。 诗歌、戏剧、美术、音乐、建筑、舞蹈，六种艺术但凡有一种登峰造极，便能成为一座辅楼的掌管者，也就是一楼之主。 当今的秀楼，虽然没有一位大乘境界的大修士，但因为同时有希声主和奇游主两位踏入准大乘阶段的大元婴，反而声势更加高涨起来，只要不作死，稳稳踏进大乘，他们就能成为当代修行界唯一拥有两位大乘修士的组织。 六位楼主齐聚之地，便在秀楼主楼，这七座楼台均出自第一代有巢主之手，也就是建筑艺术楼的第一代楼主，从外观上看，仅仅是七座普普通通的木质塔楼，中间的主楼七层，周围的辅楼六层，但真正走进去才会发现，每栋楼都各有乾坤，一楼便是一个小世界，这不是龙门那种纯粹由一代代大乘祖师的内天地积累出的世界，而是有巢主凭借自身技法，生生用修行界的灵材，凭空搭建出的小世界，没有任何人的心相印记，也不用担心被谁留下什么暗手，可谓是建筑艺术的顶峰之作。 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第一代有巢主高超的技法，反而成了如今限制秀楼，甚至导致秀楼内乱的导火索。 各艺术间的相对封闭，导致了交流和沟通上的减少，艺术家们又都是一群自视甚高的精英，天生谁都不服谁，这也导致了秀楼如今鲜花着锦的同时，却也暗流涌动——化灭之争。 如同武侠小说里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一样，秀楼如今也陷入了同样的理念争斗之中，到底是应该以自我表达为主，还是以感动他人为主？放在凡人世界就是艺术和商业的区别，这两种艺术理念将六大艺术分成了两派。 其中，美术、诗歌和戏剧的领头人走到了一起，无形主、大叹主和奇游主，三人站在了自我表达的一边，自称灭流。 而音乐、建筑和舞蹈三艺术，则在希声主、有巢主和昭傩主的带领下成立了化流。 两个流派在秀楼之巅的高台上辩论了三个月，期间万物生灭，众星摇曳，天地为之哭诉，但终究没有辩出个结果。 争论息止，秀楼看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大家畅谈艺术，讨论技法，但所有人都能感到，一股蠢蠢欲动的暗流，正在秀楼之中酝酿，等待着有朝一日的爆发。 在这样的环境下，施渺平日里是万分不愿意来秀楼的，她是希声主的独女，一举一动都会被过度解读出奇奇怪怪的政治因素，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什么，但贴心的小棉袄怎么能给父亲增加麻烦呢？ 所以平日里，施渺是能不来就不来，特别是当她的音乐天赋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后，她就更不愿意来这个到处都在提醒她，要做个天才的地方了。 但今天，情势逼得她不得不来了。 经过几天小心翼翼的调查，她已经确定，秀楼的愿力库，就在主楼的第三层，以自己的身份，进去倒是没有问题，只要能想办法偷到一瓶，就至少有三千愿力到手。 是的，秀楼的愿力是用瓶子装的，载体是眼泪，施渺刚得知时也是满脑子问号，自家组织像是一个大反派一般，贮存着受害者的眼泪。 当然事实不是这样，只是将愿力以“感动的泪水”这种形式储存罢了。 应付着周围人的致意，施渺一路微笑点着头，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关注的空档，拐进了去往三楼愿力库的廊桥。 秀楼之中的一花一木，都充斥着有巢主一系的匠心巧运，是园林艺术的集大成之作，对空间和结构的利用神乎其技，行走在其中，一步一景可不是大话，而是真的能做到。 但施渺却无心体验这些美景，她生平第一次做贼，就是来偷自家的核原料，这种事搁谁身上也得紧张到不行。 所幸的是她的身份高贵，秀楼中的监测法术并不会报警，一路有惊无险的，便摸到了愿力大库的门外。 这里平素里没什么人，施渺算是暂且松了口气，只要能进得这扇施加了封印的大门，愿力就唾手可得了。 不过这封印是六位楼主共同下的，只有主楼的大管家们吹响印哨，才能容一人进出。 “让我找找……”施渺在自己的名贵皮包里一阵翻腾，掏出一个小小的留声机，这是希声主送给她的小玩意，能完美的收录各种声音，并加以重复，一般的留声器物，不管是科技还是法器，都存不下印哨的声音，不管怎么录都只会是一片杂音，但希声主出品，天生就是橙色品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施渺扳动开关，一阵悦耳的哨声从留声机的喇叭中传出来，这声音若隐若现，想仔细听时就会听不到，但若是无心去听，反而能清晰的接收到这婉转动听哨声。这是施渺之前趁大管家们开珍宝库时偷偷录的。 愿力库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像是吞噬命运的巨口。 施渺犹豫片刻，一咬牙，走了进去。 静悄悄的库房内，是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白瓷小瓶，上面用漂亮的隶书端端正正的写着容量。 施渺找到一个写着三千字样的瓶子，手刚伸出去，又转念一想，三千只是保底，多多益善总是好的吧，再加两千再加两千，便选了旁边更大一号的五千愿力瓶。 心虚的拍拍自己胸口，赶忙溜了出去。 关上大门，亲眼看着封印一点点合拢，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施家的姑娘？怎么在这呢？”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施渺差点把愿力瓶连带皮包一起扔出去，连忙回头，不禁暗自叫苦。 灭流的老大奇游主，正带着他的忠实跟班大叹主站在她面前。 “原来是奇游主和大叹主，侄女有礼了。”施渺极力安抚跳动的心脏，不慌不忙的见礼：“最近灵感枯竭，所以想在秀楼里到处走走，看看前辈们的艺术真迹，兴许能有点想法。” “噢，命运的巧遇啊，总是这么令人着迷。”奇游主用戏剧式的腔调滑稽的说着，他旁边的大叹主则永远一副抑郁的表情，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不过灵感枯竭可不是什么好事，要多多和人交流啊。”笑眯眯的奇游主看起来好像完全没跟自家老爹打过架一般，亲切的像是施渺的亲叔叔。 “呃，若没什么别的事，侄女这就先回去了？”但施渺简直一秒都不想在这呆，她可是知道奇游主有多强，有多少人被玩死在那颠倒无常的心相世界里，老爸的两个对头差点把自己人赃并获，这场面可太恐怖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家。”奇游主笑眯眯的挥着手，看起来人畜无害。 而大叹主则是神叨叨的，叹气着什么：“肠断白苹洲啊……” 心脏快跳出来的施渺加快了脚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还好，混过去了，现在下一步，就是把愿力交给自在天主……” “等等……我好像，并不知道怎么联系欲界六天……” 第三十五章 天宫心事 凡人的生活很平静，一个普通的夏日，普通的高考落榜复读生，以及普通的高四暑假补习，如果不考虑每天面对转职成自己历史老师的璇性师兄这件事，陈衍仁甚至以为自己会在这个补习地狱里待满一年。 事实上也没好到哪去，璇性师兄好像从高三历史老师的工作中焕发了职业第二春，枯寂的修道之心仿佛在教师生涯中重新生根发芽，每天认真的帮助学生制订学习计划，参考目标大学，查漏补缺，简直把班主任和主课老师们该干的活全承包了。 而对于自己的亲师弟，璇性大老师自然是倾注了最多的热情和心血，每天都要检查功课，听写单词，搞的陈衍仁苦不堪言。 不过好在另一侧的修行界里，杨玉环的泰陵法会和天魔复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少散修都打算到时候去碰碰运气，连带着，连长安环檐市的生意最近都好了不少，这是陈衍仁最近每天去龙谷醴泉吃饭得出来的结论，从沈毓鸣这个大嗅鼠最近红光满面，赚得盆满钵满也能印证。 陈衍仁这个始作俑者才不在乎什么泰陵法会，天魔都快让萨拉塔斯吃干抹净了，杨贵妃最贵重的天遁剑法也被自己得到了，其他的什么所谓宝物，真不一定能比龙门非想一脉的底蕴更加深厚，不说别的，祖师殿里那能把整个修行界炸一遍的香火明灯，就能把所有人羡慕死。 只不过当初已经答应了杨贵妃，那泰陵法会他是必须要去的，不但他要去，作为龙门的代表，他师傅灸法子，还有两位保镖师兄都要去，毕竟这事画个大圈也跑不出关中平原，龙门派的核心势力范围，是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的。 陈衍仁目前要做的，就是好好用功，把修为提上来，保证法会上不给门派丢人。 于是，陈衍仁白天上学，晚上练功，日子简直不要太充实，也就是他本身灵魂强大，有上辈子大祭司的深厚基础，对睡眠的需求极少，否则，这样的高强度修行，一般青少年是扛不住的。 但碍于师父灸法子的放养策略，他的《真火炼白石》还是只能以一个稳定的龟速向前推进着，玉简里师父的经验都是直接筑基起跳，对他这样的小菜鸟来说实在是超纲了。 为此，他甚至大半夜的骑着大鹤回了一趟凝碧崖，撩猫逗狗顺带死皮赖脸的想求圆法子师伯开开小灶，但这三师兄弟显然已经做好了内部沟通，一副不敢教坏好苗子的表情，拍着陈衍仁的肩，让他相信自己，陈衍仁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他们的自信，不用对着灵峤院里的狸奴满脑子问号。 而那个掌教奖励的鸡肋——妙真玉卵，陈衍仁也没事就拿出来把玩把玩，不出意料的，完全没有头绪。 “我果然不是天才啊！”陈衍仁趴在床上哀嚎，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被拆穿的修罗场画面。 “别嚎了，外挂上线了！”萨拉塔斯的声音突然从心底传来，带着三分欣喜。 这个快要篡了天魔的位的前古神，从进了龙门派就开始装死，生怕被大佬们发现一丁点端倪，直到回了长安城，才恢复一点生气，如今这幅喜气洋洋的样子，倒是令陈衍仁好奇。 “之前洒下的种子，终于有收获了！”萨拉塔斯不由分说，水色虹光荡漾之间，已连同陈衍仁一起，拉入了欲界六天之中。 高悬于欲、色二界之间的自在天宫，今日又有了生气，在华美的琉璃光彩中，萨拉塔斯包裹着陈衍仁降临。 甫一落地，陈衍仁便听到了回荡在天宫之中的两道祈愿声，正是之前丢回去的施渺和顾晟真两人。 “下界弟子施渺，已寻得愿力五千，请天子垂目检视。” “下界弟子顾晟真，已寻得愿力二千，请天子降恩召见。” 他们不知道如何联络自在天主，只要用笨办法不停地祈祷，想来诸天应愿的魔罗也能听到。 “嘿嘿，原以为愿力这种门槛，只有那出身秀楼的小姑娘能做到，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策划居然也能摸着边。”萨拉塔斯开心的笑道。 陈衍仁也没想到，当初随意的一番布置，居然真的能有所收获，当即在宝座之上端正身形，让萨拉塔斯把特效开足，这才神模神样的发动六天之力，将两人念头拉了上来。 施渺这边，长时间的祷告没有收到回应，不由令她心忧起来，长安那边传出的消息证实了天魔复活的真实性，那么自己没有得到回复的原因，就只有一种可能————自己被放弃了。 一想到可能永远也不能重回十三岁之前的天赋，她就感到一阵绝望，手里的愿力瓶也变得烫手起来。 “难不成还得想办法把它还回去？” 就在焦虑烦躁之际，一股熟悉的拉扯感自虚空中传来，不等施渺露出惊喜的笑容，已经在一阵恍惚中，出现在了瑰丽恢弘的自在天宫之中。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顾晟真那熟悉的朦胧虚体，施渺知道，这是他们修行未到，却强行来到欲界中最高的自在天的表现，若是再往上，去那色界、无色界之中，他们可能练形体都维持不了。 “我身为秀楼希声主的女儿，想拿到一瓶愿力都要想尽办法，这顾晟真好像只是游研组的一个普通小策划吧，竟然也能寻到？”施渺心中暗想，“虽然数目不够，但有和没有才是最大的区别，我自己超额完成了目标，兴许可以分他一点？”她善意的点点头，反正大家都看不出表情，只能靠动作表达。 而顾晟真，怀里抱着个人头大的破旧神像，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施渺在想什么，但这次拿出这父母最后的遗产，来搏一次机缘，已经算是孤注一掷了，只是父母拼搏了半辈子，攒出来压箱底的宝贝，也不过两千愿力，他本打算在晋升心动期，小宇完善之后，托组织的关系，用这些愿力给自己打造一件本命法器的，这对于大势力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像他这样的平民修行者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怀着不同的心事，两人结伴登上了通往最高处天宫的台阶。 第三十六章 大叹之诗 带着悲伤和遗憾的天女吟唱，回荡在第六天的高空，仿佛在哀悼这个衰亡多年的世界。 施渺和顾晟真第二次来到这里，心态却截然不同，没了紧张和恐惧，他们有心思仔细浏览周遭的一切。 宝树香花，琉璃宫城，仿佛传说照进了现实，虽然如今信息时代，大家各自的组织也都建设的穷尽想象，美轮美奂，但在境界层次上，毕竟还是凡人，建筑总缺了那么一点仙味，而正是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仙味，才是让两人直接认定此处不是凡间的证据————这不是什么凡间诈骗团伙能搞出来的。 “没想到你们还真能做到，如今的香火愿力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两人还未进大殿，自在天子非男非女的混合音已经传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快走几步进入殿内，施渺不敢抬头，只是当先施礼道：“下界弟子施渺，不负天子所托，已寻得愿力归来。” 说着，双手奉上标着五千字样的愿力瓶。 陈衍仁抬手一摄，便将瓶子吸入自己掌中，弹指扒开瓶塞，一团团晶莹剔透的水滴从瓶子中飘出，带着一点眼泪特有的苦咸，在空中上下飞舞。 “极于情，发于愿，结于苦，感于泪，此乃质量上乘的愿力，且你还超额完成了任务，除了你之前提到的愿望，我还可以再满足你一个别的要求。”陈衍仁淡淡的说着，看似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但其实心里在和萨拉塔斯疯狂沟通。 “现在人家拿出成绩了，你要怎么兑现诺言，她十三岁前的天赋，要怎么搞回来？物理启智法吗？” “你忘了这小姑娘身上的那层真实幻象了？”萨拉塔斯道。 陈衍仁再次仔细看了看，施渺在第一次来时身上便有一层朦胧的幻象环绕，那时他忙着装神弄鬼，也没有仔细观察，当下一看，不由疑声问道：“你怀疑，她的天赋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人隐藏了？”恩佐斯的幻象能扭曲现实，在另一个世界，这名最后的古神妄图用它最终胜利的未来，覆写真实的未来，那么，把这种幻象具体到个人，用虚假的天赋掩盖其真实的天赋，想来也没有问题。 那幻象普普通通，看着与凡人无异，若不是陈衍仁曾在其中奋战了不知多久，连恩佐斯的眼睛都挖出来不少，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不错，那层幻景为了掩人耳目，能量等级并不算高，只是仗着机制特殊，难以被人察觉罢了，咱们俩合作，借助着欲界六天之力，想要破解并不难。”萨拉塔斯如是说着，陈衍仁心里有了底，顿时觉得腰板挺直了不少。 他将愿力瓶悬在空中，任由萨拉塔斯操纵着愿力化入欲界六天，自己则应付两个外来者。 施渺没想到还有额外奖励，一时间有点愣神。 一旁的顾晟真则站出来，有些干涩的道：“弟子无能，只得二千愿力……”说着，把手里的破旧神像砸在地上，一团团驳杂浑浊的赤红光球从中滚落。 陈衍仁没说话，只是同样摄来那些愿力：“放置了十数年的香火愿力，尽是些求财求子的下等愿，也将就能用吧。” 他看向顾晟真：“只是两千可不够本座给你们的任务。” 顾晟真低下头，不甘的道：“这是弟子能找到的全部了……” “天子容秉，不知弟子可否将超额完成的愿力，赠给顾大哥？”施渺在旁边突然发话，引得两人侧目。 “哦？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吾自在天子的承诺，汝真的要放弃？” “施小姐，你说的是真的？”顾晟真一脸不敢相信，就好像大家本是同班同学，自己还在为本科毕业设计发愁的时候，同学突然要送自己一份SCI一作一样。 “能在这第六天宫相遇，想来也是一份缘法，若是之后有什么地方需要顾大哥帮忙，还望您不吝伸出援手。”施渺淡淡的笑道，眼前的男子虽然目前看来没什么价值，但能被自在天子选中，且拿出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愿力，显然也有不凡之处的，现在卖好，将来同在欲界六天，总有收获报酬的机会。 “也罢，汝等自己拿主意便是。”陈衍仁将顾晟真带来的愿力同样丢到一边，对两人道。 “施渺，汝想重回十三岁前的天赋，可对？” 施渺紧张的点点头：“请天子点拨。” “汝的天赋从未离开，只是被奸人蒙蔽了。”陈衍仁如是说着，伸手往施渺身上一抓一拉，一副烟波缭绕的大江白帆虚幻图景被抓了出来，浮在半空。 一个充满哀叹的男声吟唱着：“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大叹主！”这声音一出，施渺立刻认出了它的主人。 同时，仿佛无穷无尽的思辨和机巧飞回了她的脑海，那些卡了她许久的乐理和技法，一瞬间豁然开朗，原本怎么也找不到思路的曲谱，突然就有了无数种续接的思路，她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动正在内心孕育、勃发，被压抑了五年的天赋，正在以夸张的速度弥补这些年的损失。 “开窍！她要开窍了！”一旁的顾晟真惊声道，能在拿回天赋的一瞬间开窍，任谁都会惊讶于这份天赋的可怕。 “她才十八岁，比你可强多了。”陈衍仁发誓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但萨拉塔斯虾仁还要猪心，他又没办法拆穿，只好认了。 顾晟真尴尬的笑了笑：“弟子也是卡在小宇完善的关头不得寸进，若得天子相助，也是能在三十岁一步迈入心动期的精英了。” 另一边，因为开窍只是修行门槛第一关，不会让人愣很久，所以施渺很快便清醒过来，她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带着点恨意和忧虑：“是大叹主，他居然能封锁一个人的天赋！五年啊……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 “温庭筠的《望江南·梳洗罢》，本是一首闺怨诗，但汝口中的大叹主，将其意象异化为怀才不遇的苦闷，加于汝身，以封锁汝之天赋，巧思至此，殊为难得。”陈衍仁淡淡道。 第三十七章 见闻般若 顾晟真看傻了，他没想到现在的修行界顶尖修为，竟然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用虚假的幻象覆写真实，这相当于直接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不过陈衍仁可没空等他发呆，处理完施渺的状况，便转头对他道：“本座记得，汝的愿望是，获得无穷灵感？” 顾晟真回过神，连忙躬身：“正是，天子容秉，晚辈修行的游研组长乐筑世法，讲究构筑游戏内天地，其中游戏玩法越独到，趣味越足，则自身修行之路越顺，呃，至于游戏是什么……” 顾晟真还想着要怎么给死了几千年的上古天魔解释什么是RPG什么是横版过关，不曾想陈衍仁一挥手就打断了他：“欲界六天吸纳众生心事，本座比你更懂什么是祖安精神。” 顾晟真僵住，尴尬的笑着。 星光凝聚，一颗二十四面的骰子出现在陈衍仁手中。 “赐汝见闻般若，无穷灵感之源。” 其实哪有什么无穷灵感，这骰子是萨拉塔斯凝聚出来的一个欲界六天的小权限，顾晟真持有此权限，就能够浏览所有被映射到六天之中的思念、想法，看似无穷无尽，但实际上是有穷的，只要你能一瞬间看遍几十亿念头，不过恐怕就算顾晟真修炼成仙，也看不到穷尽的那一天。 “三千愿力就贱卖了一个六天权限，这波亏大了。”萨拉塔斯在心里抱怨，陈衍仁反而安慰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初期投资是要咬咬牙的嘛，以后他们都是咱的长工，有的是使唤的机会呢。” 顾晟真小心翼翼的接过骰子，只见纯黑的二十四面上，却隐隐能看到五彩斑斓的色泽，但仔细去瞧，却又是深沉的黑色。 “转动它。”萨拉塔斯替陈衍仁发声。 顾晟真对着悬浮在掌上的骰子轻轻一弹，一团透明灵光如水般爆开，骰子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二十四面幻变闪烁，顾晟真的眼睛被那不断变化的色彩吸引，整个人失神的投入进光芒之中。 “见闻般若，乃古今恒河数有情众生之智慧源泉，汝可从中自行筛选合用的灵感想法。” 施渺羡慕的看着顾晟真，她虽然找回了曾经的天赋，一秒顿悟开窍，但这号称无穷灵感之源的见闻般若，显然是个更厉害的外挂，不过她也不觉得嫉妒，顾晟真当下的收获越大，欠她的人情就越大，佛家讲究因果，现在他们入了自在天子的门下，哪怕是佛敌那也是佛门派系，这份人情可是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犹豫一下，她对陈衍仁道：“天子容秉，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衍仁：“但说无妨。” “能否将这幅大江白帆图景重新施加在弟子身上？”施渺咬牙道。 “喔？汝想将计就计？”陈衍仁也不是傻瓜，立刻领会了施渺的意思。 “正是，此处高悬六天，那大叹主探知不到他的法术变动，但若是弟子回了尘世，若封印有变，此獠必有感应，若因此狗急跳墙……我怕……” 这时顾晟真也从见闻般若的光景中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看着手中宝物，激动不已。听到施渺的话，不由接口道：“素闻秀楼之中，化、灭之争暗流涌动，此次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就是秀楼分崩离析的危局啊。” 陈衍仁想了想，实则是跟萨拉塔斯紧急讨论了一套改动方案，才在施渺紧张的目光中，不疾不徐的道：“如此也好，之后也有用到汝等的时候……” 说罢，大殿内的构造突然开始转变，原本空荡荡的地上长出一朵朵莲花，这些莲花迅速生长，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长成一个个青玉莲台，阵阵清香从中传来，内蕴莲子，道韵天成。 “昔年我入灭时，诸子诸王具在，不想今日，自在天中再无魔子……”陈衍仁看向下方两人：“汝二人各选一莲台就坐，日后只要神思所至，便能回转自在天。” 说完，又一挥手，将那虚幻的怀才封印重新丢回施渺身上：“此封印留于汝自行处置。” 熟悉的生涩感重新回到脑海之中，施渺却露出开心的笑容，她知道，今后在外界，她还是那个困守境界的希声主之女，但只要回了自在天，她随时可以揭开封印，参悟修行，待要离去时，再重新披上这层伪装。 “且暗自忍耐，大叹主，这笔账，总有一天会和你清算的！”施渺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之后，就找父亲要一个能蒙蔽修为的法器，务必要做到天衣无缝！ “今日事毕，汝等且退下吧，本座还需沉睡养伤，日后再来时，莫要扰吾清梦，待有事时，自会呼唤尔等。”陈衍仁继续给自己编着设定，免得这两个人下次来的时候看不到主心骨，胡思乱想。 一挥手，将两个躬身道谢的身影送回去，陈衍仁这才松了口气。 “装模作样太累了，还是扮演他化天魔这种神话人物，万一穿帮了，怕是会面临秀楼和游研组的追杀吧。”陈衍仁伸着懒腰嘟囔着。 “可是收益大啊！”萨拉塔斯欢快的从双人合体状态分离出来，顶着五彩斑斓的虹光身体，一手捧着一团愿力。 “有了这七千愿力，你就能加速修行，我也能重建欲界六天，坐稳自在天子的宝座，这难道不香吗！” 陈衍仁怀疑的看着那甚至装不满一个瓶子的愿力团：“就这么点，其中还有两千是驳杂的，够我们用多久？” 萨拉塔斯想了想，从那精纯的愿力里分了三千的量出来：“我可以用愿力为你构筑一个森罗法界，在其中修行参悟，能大大提升你的修炼速度，这三千精纯愿力，足以维持近一个礼拜的消耗，够你用一阵子的了。” 她又看着剩下的愿力，一口吞下了那精纯的二千：“这二千精纯的，我可以拿来修补第六天，让这自在天的神异逐渐恢复。” 又看了看剩下的两千驳杂愿力：“这驳杂的二千，高层天过于纯净，怕是不合用，先存下来吧，以后要修补四天王天或是仞利天应该用得着。” 萨拉塔斯的安排很合理，自己还占了大头，陈衍仁自然没有意见，反倒笑着调侃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行事越来越不像古神了，当年你在艾泽拉斯，可是把各个种族都祸祸的不轻。” 萨拉塔斯一边体会着第六天被细微修复传来的悸动，一边道：“你可以认为我变了，也可以认为我没变，曾经的我，以虚空大君的命令为最终使命，所行之事都只为了腐化现实世界，而现在，我只为自己而活，当然，咱们是命运绑定的共同体，你可以认为，我也是为你而活。” 萨拉塔斯眨了眨眼，百变怪一样的躯体竟搞得陈衍仁心跳加速，直呼“这狗东西现在中西合璧，好家伙！” 第三十八章 外挂上线 开挂是一种什么体验呢，陈衍仁之前不知道，现在也不太知道怎么形容。 但他现在只想笑。 对着面前的这一碗清亮的白石玉液，笑的像朵喇叭花。 森罗法界，不愧是如来佛开的超规格外挂，身处其中，一息之间百转千回，历森罗万象，原本需要琢磨试错不知多少次的真火白石法门，陈衍仁只用了三天，便成功参透。 而直到参透后，他才明白，原来真火炼白石，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如他的师父师伯三兄弟，虽都精通此项法门，但尤以师叔聍法子为最，往下的师兄弟和师侄们，也是聍法子这一脉的弟子们更擅长。 只因这参透物性变化，于真假虚实之间嬗变熬炼的玄机，若只是为了做到化顽石为玉液，其实不算太难，非想一脉的弟子，若是志不在此，只要能做到及格线，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业了。 而师叔聍法子一脉，专攻炼器炼丹，正是专业对口的行当，他们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精研此项法门上了，自然在非想一脉中笑傲群伦，不，在整个龙门派都是顶尖的，没看走丹一脉的真祥真人，众妙长老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吗，实在是这借假炼真的奥妙，高出他们实体炼器炼丹太多了。 话题转回陈衍仁，在森罗法界之中的三天，他将真火炼白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推进到了堪比聍法子一脉的法性、鹤性两位师兄师姐的程度，只待法力足够，就能独立完成法器和宝物的制作。 让陈衍仁惊喜的是，在艾泽拉斯钻研到顶级的炼金术技巧，在参悟的后期竟然为他提供了大量的帮助，这也是他的水平能够迅速赶上两位师兄师姐的原因，所谓殊途同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当然，真要严格来说，肯定是不能如师兄师姐那般，跟个哆啦A梦一样往外掏东西，知识量的积累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仅仅在真火炼白石这一物性的变化上，已经相差伯仲之间了。 哄骗着陈父陈母，说是新口味的奶茶给他们喝下去，陈衍仁又借着夜色，骑鹤入了凝碧崖，自然是回去炫耀了。 圆法子的住处名唤“帝阙院”，今夜突然就闹腾了起来，原因自然是兴冲冲赶回来的陈衍仁，在白阳院没找到自家师父，自然就闯到师伯的住处了。 “我说什么来着？前几日还哭丧着脸，说自己啃不动炼白石这块硬骨头，这才隔了多久啊，水平都赶上法性了！”聍法子眼睛瞪得溜圆，转着圈的打量着陈衍仁，看得后者直发毛，手里刚炼好的玉液都快端不住了。 “也就是法性、鹤性还没收徒，不然还怎么有脸见自己的徒儿啊。”圆法子师伯品了一口玉液道，眼睛却很刻意的瞟着身边的大弟子璇性和二弟子寒性，分明在暗指这两位已经收徒的性字辈。 这两个老金丹虽然修为已经足以出去叱咤江湖，但在物性转化这个领域，确实是没什么钻研，此刻被师父兴师动众的叫回来，当面阴阳怪气，那自然是臊的老脸通红。 “洞性师弟的天资实在是妖孽，我们这做师兄的，确实是自愧不如啊。”璇性尬笑着搭话。 但陈衍仁却有种不妙的感觉，他原以为只是师伯对其赞赏鼓励几句，充其量给些奖励，却没想到，把整个留在山里的非想一脉都惊动了……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璇性，你拿我手谕，去传法宫，向全山弟子通报洞性的成绩，我非想一脉的天才，破了火炼白石的记录了。”圆法子说这话的时候，陈衍仁感到一阵腿软。 之前装天才已经为此付出“重走长征路”的代价了，现在还要全门派通报，是要把人逼死吗！ 寻找新愿力的事迫在眉睫了，不然用完之后，就得被打回原形。 其实圆法子哪里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有点太过张扬了，但非想一脉被打压了这么久，师弟灸法子一百多岁的人，连收个徒弟都得被人刁难，确实是需要扬眉吐气一把了，特别是这个新收的师侄先是寻回了千年前的祖师遗法，更是紧接着破了龙门派入门弟子试炼的最快记录。 这些成绩加起来，大大提升了非想一脉在龙门的声势，对聍法子竞争众妙长老之位，也是利大于弊的。 只可惜这就苦了陈衍仁，可以预见，从明天开始，他就会成为其他几脉的眼中钉，本来那规合一脉的宏慕就莫名的看他不爽，这下怕不是要买暗桩欲除之而后快了。 说不定隐仙洞的两脉还会出来抢人，陈衍仁越想越远，觉着偌大的终南山哪哪都危险，可这还没完，圆法子又发话了。 “此番喜讯，更让我这做师伯的坚信，洞性这孩子，更适合走自己的路。”他笑眯眯的跟聍法子商量着 后者也煞有介事的点头：“不错不错！若是让他照着咱们的老路走，那实实在在是扼杀其天性也，师兄，我觉得，咱俩的修行笔记，可以提前借给洞性这孩子了，说不定，咱们三师兄弟的修行经验凑在一起，更能激发其灵感呢！” 陈衍仁欲哭无泪，一本灸法子的笔记还没看出个名堂，这就又多了两本，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默算，从心动期自己修炼到大乘要多少愿力了，说不好还得再南下天竺打个秋风…… “洞性这孩子今年才十八岁，这便已经将真火炼白石修到了如此程度，师弟，你猜他多久能入筑基？”圆法子笑盈盈的道。 “嘶~”聍法子捻着胡子，走起来转着圈：“通常来说，大派弟子20到25岁，心相初张，经过三到五年的打磨沉淀，方能定住心相，踏入灵世稳定的筑基阶段，天资好的，二十有五，天资差些的，则是得三十往上了……” 聍法子猛地抬头：“师兄，三颗诸天秘魔神雷怕是不够，让我用祖师殿的香火做……” 话还没说完，圆法子已经将拂尘打在他头上了：“你这憨货，是准备把洞性一起灰灰了去吗！？” 圆法子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踱了两步：“平日里倒也不怕如何张扬，大不了把洞性往山门里一藏，关在他的灵峤院里不出来便是了，可如今不到一个月，便是那杨太真的泰陵法会，还点了名要洞性去……这就给了很多心术不正之人下手的机会了。” 他转头对自己的两位弟子道：“将行空、音空、情空都喊回来吧，山门里的其他人用起来不放心，恐怕到时除了你们两人暗中保护，明面上，还要有些亲近同门站台才好。” 璇性点头应了，寒性想了想，又犹豫道：“师父，要不然，让灭性师妹也……” 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法性与鹤性齐齐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太狠了点……”鹤性小心翼翼的说着，却发现师父和师伯都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 “看来这次头痛的该是那些人了。”法性小声对师妹道。 唯独陈衍仁一脸懵逼之中，就被安排好了大堆保镖，连带一个听起来就很头痛的走火入魔的师姐。 “该不会先杀她自己，再一个一个杀掉我们，再逃之夭夭吧……” 是夜，陈衍仁睡在了灵峤院，狸奴的手感真好啊！ 第三十九章 龙泉游走日常佛 岭南低矮的野山里，有一座破败多年的龙泉寺，这寺庙几乎没什么香火，只偶尔有几户山下的农人上来上香，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歪歪斜斜的延伸下去，和寺庙一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晟真爬上山来的时候，已是晌午了，让一个宅男早起实在是件难事，他能在午饭前从市区赶到这里，已经是态度非常认真了。 “好好的游研组，说出去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势力，就不能在市区盖栋科技感十足的大厦吗？非得窝在这老山上当和尚。”他嘟囔着，却不敢将这些话带进庙里，而是整顿了一下着装，这才走进去。 迎门的弥勒佛处，一个老和尚坐在摇椅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蒲扇，长长的眉毛耷拉下来，与光洁如婴儿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今日怎么是这尊大佛……”顾晟真看着门口的老和尚，心里暗暗叫苦，只想悄摸从旁边溜进去，但老和尚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你要往何处去啊？”慢悠悠的问话从身后传来，顾晟真缩着脖子。陪笑转头。 “方丈，今天是您老的日常啊。”老和尚晃着椅子，没有接话。 游研组内部也分两派，分别是顾晟真所在的长乐项目组，以及吸收了更多佛家理论的online项目组，两派只是路径不同，倒不存在核心争端，因此相处的还算融洽。 两个项目组各有一位大制作人，相当于两位掌门，制作人之下，则各有三位大审核，俱都是元婴期的修为，这八位构成了整个游研组势力的决策层，下面的主策划、执行策划和顾晟真这种没有任何前缀的策划，都属于跑腿小弟的级别。 而眼前这位老和尚，则是online项目组的三位大审核中的【第三审核】——住云方丈。 严格来说，整座龙泉寺都算是online项目组的产业，住云方丈也真的是这间寺庙的方丈，顾晟真他们的长乐项目组只是寄人篱下，但大家平日里关系都很好，其乐融融的住在一起还能互相交流不同路径的修行心得，因此也一直没有提出过分家的事。 至于为什么堂堂一寺方丈，要躺在门口迎宾，这就要从online项目组的理念说起。 相比长乐项目组，走的是构建内天地，打造专属自己的游戏世界的路子，online项目组则更偏向实修，他们更多的吸收继承了当年佛门遗老的精神，认为现实就是一场大游戏，人们不必另求他法，想办法玩好这场现实版地球online才是最正经的事。 因此，online项目组最出名的法门，就是【肉身数据化】，抗揍、恒定峰值出力、能够用血瓶回血，等等诸多优点，在斗殴界有着响亮的名号。 而正是出于这样的理念，导致这帮修行者把现实当做了一场大型MMORPG，每天不做点日常就觉得自己没有提升，对于修行者来说，一旦自己觉得自己没有提升，那就真的不会有提升了，心能法力都会一动不动。 反之，别看老方丈只是坐在门口迎宾，但只要他完成了这件日常，那他就会获得（日常11）的提示，修为就会有微弱的增加。 也正是因此，龙泉寺里的日常工作每天都是被这帮online项目组的现实玩家抢着做的，从扫洒做饭到治安巡逻，各式各样，只要该工作符合出现在寺庙的逻辑，就可以被当做日常，甚至有些供不应求的，还会逼得他们下山去农人家里“强行帮忙”，很明显，今天老方丈抢到了门口迎宾的活计。 至于为什么顾晟真见了他会像耗子见了猫，一来是因为六位审核在游研组的地位相当于毕业答辩的导师，即便当下管不着自己，那也是先天性见了就犯怵的；二来，这位第三审核住云方丈的癖好，就是逢人就问“你要往何处去啊？”，从真实的肉身行走方向，到灵魂真正的归处，问的人振聋发聩，就好像被班主任揪住回答问题，又答不上来，那股子难熬劲任谁也不想体会第二遍了。 顾晟真见老方丈没有搭理自己，却也不敢就这么径直走开，只好站在旁边苦着脸，寻思自己要从什么层面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突突突的螺旋桨声由远及近，顾晟真闻声则喜，抬眼望去，一架小型的私人直升机正缓缓落向寺院一旁的空地。 “哟，看来今日是有生意上门了，那就不难为你了。”方丈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自己慢悠悠的站起身，朝着直升机那边走去。 顾晟真洋溢着笑容连声点头，他知道那所为乘直升机来的生意是什么——某些凡人世界的富豪或大官。 游研组在凡人社会有组建科技公司，将内天地的游戏世界包装成高科技vr，并且限时限量体验，虽然普罗大众从未听过这种新闻，但对上层人物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常常会花重金进入【虚拟世界】中，或是解压放松，或是进行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沙盘模拟。 鉴于内天地无与伦比的真实感，以及游研组内天地的数据严谨性，他们的这项业务在凡人上层很是受到追捧，隔三差五就有大佬直接上门要求定制内容。 而这种又能挣钱，又可以锻炼成员内天地构建能力的好事，游研组当然不会推脱，即便是贵为三大审核之一的住云方丈，在接待这些凡人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争取给人家宾至如归的体验的，毕竟这些人虽然干不了什么事，但也可以让你什么事都干不了，帮忙不行，添乱第一。 甚至等顾晟真进入下一阶段，也要定期来寺里值班，为他们编织临时的内天地。 而对于这些凡人大佬来说，隐居于寺庙中的“高科技天才们”显然也是一种非常具有格调和神秘性的设定，每每体验完【虚拟世界】，还要附庸风雅的扯上两句“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当然目前这一切都和顾晟真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今天来这里，是来进行自己的第一次审核，也是自己正式突破筑基，踏入心动境界的日子。 第四十章 云宫高树 龙泉寺内别有洞天，别看明面上的寺庙又破又小，穿过大殿，从后院的禅房能走进巨大的地下空间。游研组为了掩人耳目，购买了许多顶尖的服务器和大型计算机安置在这里，偶尔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光头面色凝重的走来走去，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但顾晟真的目标不在这里，而是绕到了殿后的韦陀像面前，盯着韦陀身后的神魔壁画，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那壁画里，云朵托住的天宫高耸，凶恶的毒虫在下方面容狰狞，一条条燃烧着火焰的铁索，将天与地维系。 再睁开眼时，顾晟真已身处一片起伏的旷野之上，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从不知名处传来，远处，无数巨大的石块矗立，围成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墙，那是第一审核的无尽关卡，如果被丢进那里面，不死也得脱层皮。 与专心改造自身，参与《地球》大型多人线上角色扮演游戏的online项目组不同，长乐项目组更偏向避世自嗨，他们更愿意构筑只属于自身的永恒游乐场，并在不断完善游戏的过程中提升修为，当他们的游戏世界完美无瑕时，也就正是他们飞升的时候。 两大项目组的大制作人都很神秘，顾晟真至今还没见过真人，六位审核就是明面上能见到的游研组最高决策层，而他们长乐项目组的第一审核，凶名在外，人送诨号心智折磨机，也是他们这些即将脱离筑基阶段的小策划们最怕的大佬，毙在他手上的游戏作品不知凡几，那些被轻易打碎的策划心血，怕是能筑成一堵哭墙。 这样想着，顾晟真打了个寒颤，在脑海中重新回顾了一遍自己做的准备，深呼吸。 这时，大地震动分开，一座宛如巨石阵的圆形高台从地下升起，正好将顾晟真置于圆台正中。 抬眼望去，第一审核冷冰冰的背影简直快让他窒息。 “说好的一周时间，你还算准时，希望你的作品不要令我失望。”转过头来的第一审核，长着狭长的冷脸，刀刻般的皱纹仿佛深入骨髓。 “在答辩之前，作为考官和老师，我需要你复述第一审核的考题，这是你最后一次审视自己作品的机会，若此刻对照考题，仍对自身作品没有信心，可以选择弃考，当然，作为浪费第一审核时间的惩罚，你会被扔进无限关卡中进行为期三日的BUG测试，现在，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思考。” 顾晟真定了定神，大声背诵道：“长乐项目组，第一审核——云宫高树，乃是从主题和立意层面，考察策划们的游戏作品，是否具备高远的意境、深刻的思想，是否足以支撑作品完善至至少元婴的境界，是否会有因主题不稳而导致内天地整体崩塌的危险。” 和online项目组不同的是，云宫高树，既是第一审核的考题，也是第一审核的名讳，从接过这个职位开始，他曾经的名字就不再重要，他只会是长乐项目组的第一审核，审判所有长乐策划作品主题的判官；同理，第二审核和第三审核，也都有着对应考题的名讳。 “很好，看来你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云宫高树的表情稍稍解冻，他点点头，坐在自动升起的石椅上：“在这第一原型之阵中，你所有的设想，包括你限于修为而无法呈现的造物，阵法都会帮你塑造出来，现在，开始你的展示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石柱顶端逐一亮起微弱的白光，顾晟真感知到有一缕丝线，和自己的神识连接在了一起，他明白，那是第一原型的力量，它在感知自己的诉求，以帮助自己塑造样品世界。 呼了一口气，深藏于灵魂中的见闻般若给了他足够的信心，随着心中内景被石阵映射而出。 那是一片荒凉破碎的大地，殃云一般的魔神在天空的尽头咆哮，一个残缺的武士从死人堆中醒来，他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浑身被不知名的木质结构占据，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肉的痕迹，仿佛一个木雕的假人。 武士艰难的活动了一下木偶般的身体，茫然的向荒原深处走去。 “这是一个向魔王复仇的故事？找记忆的故事？RPG？”云宫高树问道。 顾晟真摇摇头，继续他的演示。 无穷无尽的兽潮在大地上涌动，枯木般的武士却用他那看似脆弱的双手，撕开了重重血肉，他不知疲倦，也不会感到烦躁，直到将所有狂暴的兽群屠净，方才停下脚步。 浑浊的血液淌满大地，武士被鲜血染红，他那木质的身体在浸透了血液之后，竟一点点焕发出生机，一层薄薄的肌肤慢慢出现在身体表面。 而武士并不为所动，他抬起空洞的眼眶，仿佛注视着遥远天边的魔神，一个灵魂之声出现在他心底——天魔！ “哦？是最近的天魔事件给你的灵感？”云宫高树开始有一丝兴趣。 顾晟真点点头，此刻他没有太多精力话说，全部心神，都用来推演故事的发展。 武士向着天魔的方向不断前进，一路上，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拦住了他的去路，却都被他一一斩尽，而武士本身，也在一次次的杀戮中，寻回了自己曾经丢失的部分。 内脏、骨骼、血肉。 口舌、鼻腔、双耳。 每找回一样，他就变得更强大一点，而当他最后战胜那个近乎无敌的巨大罗刹时，他的眼睛回来了。 此刻的武士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早已不是刚刚苏醒时，宛若木偶的状态，他神完气足，精神抖擞，饱满的热情充斥着胸膛，他的实力也不知强大了多少倍，真正具备了挑战天魔的资格。 “是个不错的故事，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我不会给你通过。”第一审核的表情带着一点遗憾，却没有生气。 “你的灵感和创意不错，但故事内核与主题却缺乏高度和提炼，这样的故事，大洋对岸的编剧们一天可以写十个。” “还没完。”顾晟真坚定地打断了第一审核，让推演继续。 恐怖的魔神从天而降，武士被无可匹敌的威压震慑，几欲扑倒。 “看看这个愚蠢的世界，看看这个愚蠢的轮回。”天魔的轻蔑的笑声刺激着武士。 武士却并不屈服：“就算你剥夺了我的一切，我也依然会回来，彻底战胜你！” “哈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从天魔口中传出，他的眼中射出惊人的虹光，武士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不在听从他的控制，所有的力量，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从没有剥夺你的一切，凡人，是你为了打败我，放弃了你的一切。”天魔犹如玩弄着鸡仔，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语。他眼中的虹光有着无穷的魔性，所有的七情六欲，一切的情感和记忆，都是他手中的玩物和仆从，而由这些组成的人，是无法战胜他的。 “拥有感情和记忆的人是无法战胜我的，但失去了记忆，却会忘掉想要战胜我这件事。”天魔哀叹着武士的命运。 “这是你第十七万八千九百三十六次回来了，你为了战胜我，放弃了十七万次自己的一切，却又在放弃一切后，愚蠢的寻回一切，你最强大的时刻，正是你清空了自己包括记忆在内的所有情感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你，却并不知道要怎么战胜我了。” 虹光中的武士笑了，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命运，又仿佛是在嘲笑告诉了自己一切的天魔。 第十七万零一次，他再次做了相同的选择，血肉、骨骼、器官，所有的一切化作流光离他而去，他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木偶般的武士，回到了那个亘古不变的死人堆中。 殃云般的天魔在遥远的天边狂笑，武士则再次踏上了没有尽头的征途。 第四十一章 初闻禁忌 石阵的光芒渐渐暗淡，演示结束了。 云宫高树轻轻击掌：“色声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得之则为人，弃之则为神，以人之身行神之事，虽九死其犹未悔。” “故事虽然简单，但立意却高远深邃，已得佛家禅宗三昧。” 他看向下方略显紧张的顾晟真，面容依旧严肃：“这个作品，我可以算你通过，但你要明白，以这一个小故事的容量，是难以支撑你踏入元婴阶段的，即便立意出彩，但其规模却太小，充其量也仅仅是一个金丹的水平罢了，你真的确定，要以这个故事为模板，塑造你的内天地？” 听到考核通过，顾晟真已经松了一口气，对第一审核接下来的疑问，他自信的达到：“回禀审核，事实上，这个故事，只是弟子内天地中的一部分。” “哦？”云宫高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弟子画蛇添足，狗尾续貂。 顾晟真一挥手，借助第一原型之阵的力量，再次演示起来。 这一次亮起的场景，不再是破碎的大地，而是一整片虚空大海，一颗颗光洁的玉卵在虚空大海中沉浮，在玉卵们的最上方，那个殃云魔神形象的天魔正坐在华丽的宝座上，注视着下方。 “不是只有武士一个人在和天魔抗争，而是所有凡人。” 顾晟真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知到第一审核被震了一下，他心底暗喜，接着道。 “武士的故事只是一个开端，弟子会创造更多凡人的故事，他们不再像武士这样用武力去对抗天魔，也许是在自己的农场里种出悬挂七宝的妙树，也许是重建破损的天宫，也可能是从无穷杂乱的记忆之海中，解谜寻找阿赖耶识的根源。” 顾晟真随意列举了几个例子，拥有见闻般若的他可以轻易的构建出大量有趣且风格迥异的游戏故事来。 “如果仅仅一个武士的故事只足够弟子踏入金丹境，那么再多三个呢，三十个呢？三百个呢？以释迦摩尼证道的天魔故事为基准，弟子可以创造足够大容量的故事群落，从一到无限，直到把弟子的修行之路，铺进大乘！”顾晟真越讲越自信，似乎看到了在陈衍仁支持下的自己，成功踏破登天之门，成为新世代飞升第一人。 但他没有注意到，第一审核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好了，先停下你的演示吧。” 顾晟真一顿，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云宫高树站起身，原本就不高的身材，加上佝偻的体态，更显矮小：“这原本是进军元婴时，第三审核的会告诉你的内容，但你目前的想法，也许已经触及到了红线。” “红线？”顾晟真一脸懵逼。 “第一审核：云宫高树。” “第二审核：雪虫八肢。” “第三审核：炜天一索。” 看着云宫高树竖起的三根手指，顾晟真点头道：“三位审核的名讳，弟子自然是知道的……” 第一审核却不理他，继续道：“我这一关，考的是主题，那你知道步入金丹的第二关，和入元婴的第三关，分别考什么吗？” 顾晟真想了想：“以主题来论，自然是越高远越好，因此第一审核名为【云宫高树】，那么第二审核……八条腿的冰雪之虫……” 他抬起头：“是某种蜘蛛吗？考的是架构！？” 第一审核赞许的点点头：“你还有点悟性，那么第三审核呢。” “这……”顾晟真挠了挠头。 “炜天一索，是那根烧得通红，将断未断，却仍维系着天地的锁链。”第一审核的表情变得严肃：“同时，也是吾辈修行者维系人性，不堕无边地狱的禁忌红线！第三审核，便是最严厉，也最容不得半点私情的禁忌审核！” “可……可这和弟子的设想又……” 云宫高树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晚辈，冷冷道：“第三审核的第一禁忌——穷举无限，当你开始设计没有边际的作品时，你内天地的大门，就已经毫无保留的向这个世界敞开了，吸多了香火愿力的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这……弟子只要设定一个足够大的边界就可以了吧？”顾晟真有点不明白，明明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作为禁忌。 可第一审核再次冷笑了起来：“你虽名为有限，却在做无限的穷举，在你还没被外界的污染搞疯时，你的心力就早已因自身无止境的穷举而衰竭，前路上无数的前辈死在这条禁忌的探索之中，而你却以为自己的小聪明能解决一切？” 第一审核思索了片刻：“所幸你如今还未踏入心动，现在修改方案正是最合适的时机。”他随手在空中画出一幅结构精巧的树状构造图，凝结成宝珠，丢给顾晟真。 “以武士故事为模板，凑足七个，应当便足以让你修到元婴，甚至有望挑战大乘；本次的考核我算你通过，你且回去，以此七宝妙树之形，重新架构七枚玉卵，七宝结果之时，天魔入灭之际，便是你这内天地大成之时。” 只能说不愧是元婴大佬，随手的指点，便已经为顾晟真规划好了之后的道路，还非常契合他自己设定的佛教主题，可谓十足突出了设计美感。 可顾晟真却一边呆呆的行礼谢过，一边内心却异常挣扎纠结，好不容易获得了他化自在天主的赏识，好不容易得到了珍贵的至宝见闻般若，这辈子却只能止步元婴？ 他不甘心。 可怎么办呢，都说是禁忌了。 他打了个激灵，在第一审核将他推出内天地之前，赶忙问道：“敢问审核，其他的禁忌都有什么呢！” 空气渐渐变得灰暗，再回过神来时，他已不在那巨石旷野之中，只剩泥塑的韦陀像静静矗立。 顾晟真有些失望，这时，云宫高树的声音却突然从壁画中传来。 “本不欲你好高骛远，可怕你哪天把自己玩死，且听好了。” “第一禁忌：穷举无限！” “第二禁忌：混沌判立！” “第三禁忌：擅说真理！” 韦陀持杵静立，誓要护持一切众生成佛。 第四十二章 父女对谈 天魔复生的消息在华夏大地越传越广，虽然时移世易，天魔和佛教一样早已在修行界没落，但曾经统治了魔道千百年的声威还是依然令所有人乐此不疲的讨论着，更何况，与此相关的，是千年前的第一美人——杨玉环。 秀楼，化流的三位楼主聚在一起，亭台之间，流觞曲水，是有巢主随手布置的隔绝架构，他们讨论着越来越近的泰陵法会一事，不管是为了杨玉环手中的千年宝藏，还是为了应对可能就此复生的自在天魔，小半个修行界的闲人都在做着近期前往长安的打算，秀楼也不例外。 “当年杨太真赠与的《霓裳羽衣曲》真本，对我们化流帮助很大，这份人情不得不还。”希声主微闭着眼，缓缓道，他的对面坐着代表建筑艺术的有巢主，和舞蹈艺术的昭傩主。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派人去法会看看，不管是帮着对付天魔，还是见证杨太真入灭转世。” 有巢主不太关心杨玉环的死活：“话虽如此，可最近灭流的动作很频繁，我们在凡人社会投资的电影、音乐剧和建筑，都被他们买水军围攻，如果这个敏感时刻，你冒然动身，恐怕会有连锁反应。” 灭流和化流的理念之争，因为烈度被刻意控制，没有在修行界爆发，但双方的艺术家们可不会妥协，每天在网络上嘴仗打的不亦乐乎，不光买水军打一星差评，还要连带人身攻击，翻出某某某私生活不检点，背地里玩很大，乃至有私生子的新闻，娱乐圈一半的塌房事件，可以上溯到修行界的秀楼来。 昭傩主的气质有些神神叨叨，她摇头晃脑道：“准大乘的你不可妄动，还是我去吧，杨太真的霓裳羽衣舞恐成绝响，我得在她入灭前请她重现一次。” “那就这么定了，以昭傩主的身份，足以显得我们的诚意，至于灭流那边……我会盯着，不就是买水军吗，谁不会似的。”希声主拍板定下了最终的结果。 一阵寒暄过后，另外两位楼主纷纷离去。 希声主从座位上起来，心有所感。转过头，一个秀丽的人影缓缓穿过林间的薄雾走来。 “平日里不是最讨厌来秀楼，怎么今日自己找过来了。”希声主露出笑容，眼前走来的正是自己的独女，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心尖尖。 施渺看到父亲，终于露出了小女孩的一面，瘪着嘴撒娇：“爸爸天天不着家，我要是不来秀楼，您怕是都要忘了自己有个女儿了。” 弹指挥出一道琴音敲在施渺脑门上，希声主笑道：“你呀，以前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现在就知道拿爸爸开涮，离开学不到一个月了吧，去首都前爸爸专门抽出几天陪陪你。” 施渺这才露出开心的表情，抓着希声主的衣摆道：“爸爸最好了，不过这次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的。” “哦？还有别的事？” 施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不是，最近听说了天魔复生的消息吗……女儿想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杨贵妃。” 其实施渺哪里是想去看杨贵妃，她只是想去近距离看看自在天主是怎么瞒过天下人，假死脱身的。此刻所有人都以为天魔正被封印在杨太真体内，做垂死挣扎，只有她和顾晟真知道，自在天主早已归位，甚至在他俩的帮助下，已经悄然恢复一点实力。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是施渺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毕竟她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等待上大学的孩子，去现场凑热闹的想法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没法被打消。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最不喜凑修行界的热闹吗？怎么这次主动想去看看了？”希声主皱了皱眉，身为他的女儿，随便出行可能会被灭流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施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布置严密的防窥探架构，对自家老爹道：“爸爸，这件事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说完，她放开了对自身的封印，已经稳定的开窍期波动展现出来。 “你开窍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找爸爸护法！”希声主又惊又喜，自家女儿才十八岁，便已经开窍了，这是多少年没遇见过的事，虽说从十三岁之后，女儿的神童事迹就少了很多，但他一直以为是女儿在韬光养晦，他从没担心过自家闺女会无法开窍之类的问题，秀楼希声主的女儿，绝不可能是无法开窍的哑炮。 但十八岁开窍，这个惊喜着实是大了一些，这意味着，施渺踏入心动期的年龄，甚至可能早于其他人开窍的年龄，整整超越同龄人一个大境界，这对于整个化流，都是一支强心针，准大乘的希声主，连女儿都这么优秀。后继有人是对外的底气，特别是在学术battle上，顿时希声主觉得去当网络喷子都有力了许多。 “就在前几日啦。”施渺有些羞涩的抿着嘴：“逛园林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就匆匆回家突破了，路上还碰到奇游主和大叹主那两位了呢。” 希声主一副嫌恶的表情：“怎么碰到那两个娘娘腔了，他们没难为你吧。” “那倒是没有，但女儿看他们的神色，就觉得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施渺信誓旦旦的说道：“所以开窍了之后，第一时间也没声张，悄悄压制了修为就来找爸爸了。” 希声主此时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自家女儿做的很对，化灭之争暗流涌动，这个时候自家的天才有了突破，肯定是奇游主那个老阴谋家不愿意看到的，心底里肯定憋着坏水，倒不如隐藏起来作为杀手锏，在关键时刻亮出修为，反而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念及至此，他突然就觉得待在秀楼乃至余杭都不怎么安全了。 思虑片刻，一段乐章从希声主指尖流出，如同金色绸带，绕着施渺缠绕，最后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你自己压制修为，在明眼人面前根本藏不住，爸爸用《盲月之章》帮你掩盖一番，但要真是碰上奇游主，恐怕也能被看出蹊跷。”希声主认真的盯着女儿。 “你不是想去长安看杨太真吗，明日就去找你杨阿姨，有昭傩主陪着，想来也没哪个敢动你。” 施渺一脸惊喜：“爸爸你答应啦！谢谢爸爸！爸爸真好！”明艳动人的女孩跳起来亲了一口希声主，臊了后者一个大红脸。 “都十八岁成年了，稳重一点！” 第四十三章 环檐一日 腾云剪彩 环檐市今天很热闹，除了最近杨贵妃的事导致客流量激增，另一个原因，是腾云商城的开业。 这是修行界第一次出现一站式购物的商场，幕后的老板盘下了环檐市足足十五间铺子的地盘，还在内部进行了空间扩张，目的就是做到一网打尽，让人进一次门，就买齐全部所需。 陈衍仁窝在家里除了看语数外文综，就是经受森罗法界的洗礼，整个人快学傻了，今天特意约了沈毓鸣，出来放放风。 两个同龄人出来逛街可比跟六十多岁兼职自己历史老师的师兄出来有意思，为此他还很强硬的塞给沈毓鸣五个小岱金，免得影响了人家挣钱。 腾云商城开业的日子是经过精心挑选的——8月16，虽然不是什么传统节日，但因为近些年凡人社会618购物节的兴起，会引发一轮财货物欲的浮躁活泼，各大势力挖掘小岱金的效率也会水涨船高，由此带动的蝴蝶效应，便是在一个多月后的现如今，修行者们的钱袋子都会不同程度的鼓起来，再加上大家基本都是朔望日发薪水，选在8月16号，刚好割一波新鲜成长起来的韭菜。 相应的，冬季在双十一之后的一个月，也是收割修仙韭菜的好时机。 喜庆的彩云化作两列奔马踏过，紧跟着，两头狻猊扭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一个个炸开的花团霹雳火中走过，热热闹闹的跳到腾云商城门口，化作石像蹲坐。 周围人群众们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 “看到没有，那两头狻猊，据说是幕后老板花了大价钱，请元婴高人从内天地里化生而出的镇兽，寻常金丹在它们手下都走不过三招，而这只是用来看门的，啧啧啧。”沈毓鸣咋着嘴，伸长了脖子往人圈里看。 陈衍仁的注意力倒不在那石狻猊身上，他见过的元婴高人都快论打算了，实在没什么稀奇的，倒是对这些全国各地奇形怪状的游客们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虽说截止目前他认识的人都看着挺正常的，但别忘了这个世界可以有邪神崇拜会这种逗比魔道组织的，那些想要展示自己独特审美和兴趣的修行者大有人在。 陈衍仁就看到有穿着黑底红云袍的扛米大师在人群里作妖，连眼睛都非常神髓的改造成了圈圈眼，只是现实里看着实在有些丑。这还不算什么，把自己打扮成游戏动漫里的人物还算正常，那种把自己和虎式坦克合为一体的真军宅，所过之处骂声一片，原本就不宽敞的环檐市被他整得鸡飞狗跳。 陈衍仁很是过了一次眼瘾，平日里见到的修行者都和常人无异，穿着短袖拖鞋，双眼萎靡不振，实在没有修仙者的气势，这种赛博精神病和硅基生物齐飞，牛头人与苦力怕一色的奇妙画面，才是东方对角巷该有的场景。 “真搞不懂你，这些路人有什么好看的，那个剪彩发言的是你们龙门走丹一脉的诶，你认识吗？”沈毓鸣扯了扯陈衍仁。 “他啊。”后者不太在意的看了一眼：“好像是琅嬛长老真泉真人的徒孙吧，环檐市好歹是我龙门派的地盘，开这么大的铺子，请琅嬛长老的代表来站场发言也在情理之中，按辈分算我还是他师叔呢。” 那道人穿的一身金红相间的道袍，看着仿佛一个红包，满面油光：“腾云商城的开业，是华夏修真界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这标志着，我们即将步入大集成、一体化的新时代！标志着修行人们的产业结构调整和消费转型，环檐市率先迈出了这一步！这是龙门派的一小步，却是全体修真人的一大步！” “真羡慕你，高门大派，每个月资源多的都用不完吧。”沈毓鸣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嫉妒，只是单纯的羡慕，令陈衍仁高看他一眼。 “还没听你说过你们家的情况呢？就你爸爸是修行者吗？没入个门派什么的？”陈衍仁记着，沈毓鸣还没开窍，进出环檐市都需要用父亲的寻龙杆。 “嗐，我爸就一小散人，传承的是寻龙点穴的一点皮毛功夫，早些年为人不谨慎，给人乱点穴，结果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就被克死了。”沈毓鸣双手一摊，“报应这个事啊，说白了就是人心，一个愿望被满足，就会诞生相应的绝望，这都会应在我爸自己身上的。” “好家伙你爸是丘比啊。”当然这句话陈衍仁不敢在明面上说，正好剪彩结束，顾客们可以入内购物了，他拉上沈毓鸣，匆匆挤进了人群。 商场内部的结构参考了很多凡人社会商城，日用品区、零食区、粮油区、生鲜区、服装区等等，可谓包罗了修仙界的衣食住行，连理发店都有一个小小的摊位，当然修仙之人不需要别人帮着剪头发，这里更多的是提供形象设计，比如最近最时尚的“双面宿傩妆”，经久不衰的“天使光圈”饰品等等。 “东西还真全啊，光是米这一项，从普通的东北大米，到关中龙谷，不同等级不同产地，应有尽有。”陈衍仁目不暇接，扫视着用特制法器盛装的粮食，这是为了保鲜做的处理。 “价格也低的可怕！”沈毓鸣仔细看了看标价，外面卖1小岱金一升的龙谷，这里居然可以买两升，同样，被限量开采的醴泉，这里也是近乎低于市场价一半的程度在售卖。甚至很多超凡商品，可以直接用外界社会的国家法定货币支付。 要知道修行界的价值观里，所有不涉及超凡力量的，都算凡物，可以用黄金或凡人货币交易，而但凡与超凡沾边的，就得用小岱金结算，哪怕其价值很低，如炼丹失败的丹渣，最低级的1小岱金可以买一车；画符的符纸，最低级的那种，1小岱金能买好几刀，但那也得用小岱金，因为所在维度不一样了。 但现在，腾云商城居然大方到，那些食之无味的鸡肋商品，居然都直接用凡人货币结算了，对修行者来说，凡人的钱可不是钱啊！那就是纸！ “价格这么低，真的有的赚吗？”沈毓鸣深感怀疑。 “如果是照搬的凡人社会那套……恐怕真不是件好事。”陈衍仁皱起了眉头，上上辈子的一些回忆被慢慢翻出来。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商城货品的低廉价格，在一声欢呼中，开始了抢购的热潮，一旁维持秩序的店员们忙不迭的补货，但依然有些热门的商品，如龙谷被抢购一空。 “不光是食品便宜。”沈毓鸣费力的挤过人群，他刚才跑过去看了一眼别的区域。 “衣服、日用品、丹炉飞剑、连小孩子玩的玩具，统统都只有外面一半的价格。”他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腾云商城的幕后老板，是有多大的家业啊，这么开下去不得赔死！” 沈毓鸣到底还是年轻，没有想到更深一层面，商城的开业对整个环檐市市场的冲击，要不了几天就会显现。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种事留给琅嬛长老头疼吧，我先把羊毛薅足。”摸了摸怀里还没捂热乎的一百来个小岱金，陈衍仁拉着沈毓鸣，也杀进了轰轰烈烈的抢购潮之中。 第四十四章 恐怖高中的间幕日常 陈衍仁的小岱金，最终也没花出去多少，实在是自家啥也不缺，偌大的凝碧崖，拢共就几口人，山里的狸奴都快闲成橘色了，除了买些本地不常见的超凡侧小吃拿回去给大家尝尝鲜，也着实不知道买什么好。 距离泰陵法会越来越近，陈衍仁的高中复读生涯也即将迎来开学，除了璇性寒性两位老师兄，他们的弟子行空、音空两位师侄，以及寒性师兄的女弟子情空，都赶了回来，潜伏在陈衍仁学校的四周，警惕着可能会对他们小师叔下手的人。 实在是圆法子师伯的宣传攻势太到位了，不光龙门派，连环檐市现在都津津乐道于，非想一脉出了个惊世天才的新闻，看来是已经传遍关中平原了。 这样的大环境令陈衍仁感到头痛，为了给大家减少麻烦，环檐市不好再去，天天就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不过好在几天后就是泰陵法会了，等熬到杨玉环的事尘埃落定，他的热度也该降下来了，到时候就安心苟在学校读书修仙，不到元婴绝不出山！ “等等，按现在大师伯对我的自信程度，我要出山说不定得去闯右元火宅和左元十三限吧……”陈衍仁开始思考从龙门派细软跑的可行性了。 就这样一边在课堂上开着小差，一边眺望窗外的景色，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课铃声仿佛仙乐，陈衍仁一瞬间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在桌子上，周围的同学们叽叽喳喳，“正值青春期的麻雀真吵啊……” 在夏日午后的阳光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上课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陈衍仁一个激灵，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啊上课了吗？这节课是啥来着？”他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去。 空荡荡的教室，空荡荡的讲台。 “人都哪去了？暑假复读班没有体育课的吧？”陈衍仁往窗外的操场看去，平时会有一些喜欢打球的外校学生在这里撒欢，但此时竟然也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不对劲。”他察觉到了异常，再远一点的校门外，灰暗的大雾笼罩了一切，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除了校园之外，周围的一切世界都消失不见了。 “萨拉塔斯？” “我在。”心底的声音令陈衍仁略感心安。 “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吗？” “我多半的心神都在欲界六天进行修复工作，关注外界的精力太少，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你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了。”萨拉塔斯道，她最近沉迷于接收天魔遗产，杨太真那里的天魔本体差不多已经只是一个空壳了。 “我被谁拉入心相世界了？”陈衍仁腹诽，这么做极不礼貌，相当于挑衅了，可在两位金丹三位心动期修行者的保护下，谁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一切呢？ “我睡了多久。” “十分钟，那声上课铃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原来只睡了一瞬间啊。 萨拉塔斯在身为队友的时候意外的可靠。 内心感叹了一句，陈衍仁没有大意，检查了一下袖子内侧豹囊里的存货，物资充足，还有两颗鹤性师姐偷偷塞给他的癸水阴雷，这玩意威力相对小一些，但炸起来闷沉沉的无声无息，中招后也是没什么特效的就变成一滩劫灰，甚是阴险。 将师父赐下的天蝉灵叶定在头上，这宝贝只需要非常微弱的法力就能维持，隐身效果却相当逆天，是小号保命的神器。 想了想，陈衍仁还觉得不放心，又将艾泽拉斯牧师通用的渐隐术加持在身上，再次削弱自身存在感，这里点名表扬心能法力的适用性，完美驾驭艾泽拉斯谱系法术。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陈衍仁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教室。 走廊同样静悄悄的，但有一条鲜红的拖拽痕迹一路直行，直到拐角处的厕所里。 “钩直饵咸啊这……傻子才要去厕所。”陈衍仁扭头就走，这种明显恐怖片氛围的心相世界，就不要在光源昏暗的狭小空间逗留。 下三楼，左拐直走五分钟，陈衍仁蹲在塑胶跑道的现代化操场上，玩着学校图便宜弄得假草皮，百无聊赖。 “这幕后黑手怎么还不出来啊，心态这么好嘛？他还没发现我失踪了？”陈衍仁开始担心自己的隐身效果太好，导致在这个恐怖片世界里错过晚饭。 虽然看不到太阳，但越来越暗的天色也预示着夜晚的到来。 这心相世界内的时间被人为拨快了。 突然，前方的教学楼一瞬间亮起了灯，一排排的教室里，惨白的白炽灯光下，突兀的出现众多人影，他们好像疯魔了一般在教室内狼奔猪突，交错的影子映在天花板上，映在窗户上。除了桌椅被**撞倒发出的声音，竟诡异的没有一丝人声。 “这是在找我？”陈衍仁内心腹诽。 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 运起法力一个弹指，操场上的升旗杆发出一声悠长的脆响。 那些在教室里狂袭乱舞的人影们好像一瞬间得到了指令，他们齐刷刷的贴到了教室玻璃上。 这时陈衍仁终于看清了那些人影们的样子。 黏糊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脑袋，暴突的眼球，没鼻子，嘴巴大的几乎可以张到耳根处，而他们的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 “深潜者？”陈衍仁皱眉，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内陆。 随即又松开了眉头：“这是把我的老师和同学都变成怪物，意图攻破我的心防吗？仅仅这种程度还差的太远啊。” 那些深潜者紧紧的贴在窗户上，恶心的粘液把玻璃糊上一层墨绿，他们巨大的眼球四处搜寻，却并没有找到陈衍仁的身影。 这时，上课铃声再次响起，这些深潜者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整齐的转身离开。 紧接着，是“咚咚咚”的下楼脚步声，如同每天早上出操时的场景一般，整齐划一的人潮从各个教学楼的出口涌出来。 他们没有排队，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整齐感，好像是同一个思维在控制着所有的怪物。 “很好，排除是元婴大佬的可能。”陈衍仁心中暗道，见识过杨太真和自家师父的心相世界，他自然明白，到了元婴阶段天人化生，心相世界中的生命会诞生自己的思维，与常人无异，而不是这样僵硬不堪的木偶。甚至就算是金丹阶段的修士，其操纵的怪物也会显得灵动许多，眼前这个把他关进来的，充其量是个积年修为的心动期弱鸡。 “虽然还是比我强两个大境界，但只要找到关键节点，一发癸水阴雷就能破了你的心相世界！”陈衍仁信心满满，鹤性师姐同样是心动期修为，不过科班出身直传还珠楼主的炼器手段可不是这种歪门邪道能比的，两发癸水阴雷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也能把心能法力的波动传出去，引金丹期的两位师兄来救。 “那么，下一步，就是找到隐藏在这个深潜者主题世界的节点了。” 第四十五章 我也是有学新技能的 深潜者们踏着乱糟糟的步伐包围了操场，它们佝偻着身体，湿哒哒的黏液不停地滴落，带蹼的手掌还残留着鲜血，也不知道残害了什么东西。 不出片刻，操场上已经布满了这些恶心巴拉的怪物，他们似乎明白过来，目标处于无法看见的状态，因此不停的耸动着鼻子，想要闻到陈衍仁的气味。 不过天蝉灵叶要是这么容易破解，那也配不上天府奇珍的美誉了，不过陈衍仁可完全不想被这些充满鱼腥味的东西沾到，感觉会一个月都洗不掉。 他小心翼翼的在深潜者们之间游走，顺便寻找着可能存在于其中的核心节点。 他听师兄说过，在正式踏入金丹，或者说中黄现世的境界之前，心动期的修行者还处于完善自身内天地的过程中，这个阶段的修行者，没有办法将成熟完善的内心世界覆写于现实之上，只能做出临时的虚假世界片段，而且不能长久的影响现世，很快便会因为法力的巨大消耗，而不得不停止自身的干涉。 只有在真正踏入金丹之后，已经基本完成内循环的心相世界才能够稳定且消耗甚小的覆盖现实，拥有可以长久扭曲真实世界的能力。 同时，也因为心动期修士的这种不完善，他们的临时虚假世界往往需要一个核心节点来作为支撑，这个节点可以是他本人扮演的某个角色，也可以是一件核心物品，甚至是路边的杂草，但作为虚假世界的核心，它会天然的具备一种世界中心的强烈存在感。 对于心动期的修士来说，怎么掩盖自己临时小天地的核心，便是一门可以研究很久的学问，做得好的，世界核心藏得和光同尘，甚至有机会玩死金丹修士，但要是不精通于此项，被人轻易地找到了核心，那么一击而碎，不但没关住对手，自己反而会受到重创。 原本陈衍仁的打算，便是如果对方非常沉得住气，不受自己的勾引，那就不得不亲自前往那个有血痕的厕所探探险了，谁料对方却很直接的顺了自己的意，这零零散散近千的深潜者往操场上一洒，好像在说“来啊，在这些怪物里找到我的核心。” “如果我是这个幕后之人，肯定不会把核心放在这些丑陋的深潜者身上，等到对方在这里耗费大量心力一无所获时，再出手摘桃子。”陈衍仁暗自思忖，但转念一想：“既然我能想到，那么对方是不是也想反其道而行之，真正的核心就在这里，他在欺骗我去真正危险的地方？” 放眼望去，这些盲目四处试探的深潜者，并没有什么差异，没有那只具备师兄说的“强烈的存在感”。 “看来是个老手，世界核心的特征被他隐藏得很好。”陈衍仁思索着：“这样干看着什么也发现不了，还是由我来打破局面吧。” 他慢慢走到操场的边缘，对着操场另一端一只食尸鬼，遥遥一指，心能法力涌起，悄然布下法术：“心灵炸弹” 这是艾泽拉斯牧师精修多年才能掌握的进阶技巧，相比粗暴的心灵尖啸，心灵炸弹的施展不需要以自身为中心，也不会发出刺耳的灵魂杂音，而是悄然汲取受术者溢散的精神波动，化为震撼式的冲击波，虽然杀伤力不足，但爆炸时，会将受术者身周范围内的所有智慧生物在短期内变成白痴。通常是不擅长肉搏的牧师们对付成群肌肉猛汉的必备法术。 “砰！” 随着一声不甚响亮的闷响，操场那端的十几名深潜者突然呆立，然后散架一般倒在地上。 这倒不是陈衍仁的法术威力太大，把他们直接炸死了，而是因为这些深潜者实际上并没有自己的思维，他们被心灵炸弹攻击后，与幕后操纵者的联系被打断，导致直接瘫痪，与多开玩家被踢下线差不多一个效果。 这下，所有的深潜者都转头看向了操场的另一边，在幕后之人的操纵下，他们迅速围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意图将那个击溃了他十几个小号的隐身目标围堵在那里。 “感觉不是很聪明的亚子……”陈衍仁内心吐槽。乌央乌央的深浅者们推搡着挤做一团，好像早晨抢购便宜鸡蛋的大妈，甚至有些倒霉的被踩在脚下，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过对方这一扎堆，倒是被他隐约看出了端倪。 整个高中并没有什么离奇特异的地方，仅仅是对方为他临时捏造的一个恐怖环境，真正能承载世界核心作用的，绝对就在这群深潜者身上，他们才能代表这个世界的特异。 但这个幕后之人很聪明，单独将核心放在某一只深潜者上太难隐藏了，惊人的存在感很很快破坏掉大多数隐藏方式。 因此，他选择将真正的世界核心分散进了每一个深潜者的身体中，他们既是一个整体，又能分散成无数的个体，单独击杀某一只无法达到击溃世界核心的目的，除非把这些铺天盖地的怪物杀完。 但通常来说，心动期的修行者，能有多少群攻手段呢？又能有多强的续航能力呢？他们只会活活把自己耗死在这里。 “但不巧，暗影牧师可是从来不怕敌人太多的。”陈衍仁微微一笑：“正好试试新开发出来的法术。” 操场那端的深潜者很快聚成了一团，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将隐藏在空气里的目标挤死。 而随着他们越聚越密，属于世界核心的存在感也慢慢显露，这更坚定了陈衍仁的信心。 他双手食指点住太阳穴，集中精神，无形的意志慢慢锁定了远处的怪物堆。 “精神灼烧！” 无形的波动以特定频率点燃了深潜者们的思维，他们的精神如同沸腾的大海般波动，这股波动又会传播开，继续影响周围的怪物，直到所有的怪物都被这股思维波动点燃。一时间，整个近千只深潜者，都像通了电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虽然**上没有任何伤痕，但他们幕后的那个操控意志，却在面临真正被火烤一般的折磨。 “精神的瘟疫具备不可思议的传染性，更何况你们还只是那个幕后黑手多开的小号，本身就具有强联系。”陈衍仁正是瞅准了这一点，精神灼烧的扩散性得到了巨大加成。 这还没完，仅仅是沸腾精神海，还不足以产生能够击溃对方的伤害。 “真火·灼烧梦魇！” 曾经的灼烧梦魇，是暗影牧师的另一项精修能力，能够为所有受到精神灼烧的目标，染上强大的腐蚀暗影能量，并如潮水一般不断的用暗影冲刷这些目标，造成接二连三的巨大暗影伤害，是暗影祭祀们无双割草时最喜欢的能力。 但现在，陈衍仁已经剥除了暗影，自然不是能再用原版的灼烧梦魇了，现在的他，将龙门心火融进了法术之中。 随着一声轻喝，成群的深潜者们身上，真正燃起了无色透明的火焰！ 那是能够灼伤天魔的真火！ 第四十六章 疯师姐 近千个人形火炬在操场上狼奔猪突是什么场景，在越发深沉的夜色里，陈衍仁见识到了。 虹色的光晕染透了半边天，无相心火如附骨之蛆，灼烧着那幕后之人的心智，他对深潜者的操控也如同他被炙烤的精神一般，混乱无序起来。 而随着法术波动的展开，天蝉灵叶的隐身效果也被打破，那些被烧的到处跑的深潜者们，也终于发现了真正的目标。 他们乌拉乌拉的跑过来，但路线七扭八歪，几乎能看出那个幕后之人一边忍受着精神灼烧的痛苦，一边操纵着深潜者们，只要能按灭陈衍仁这个施术者，痛苦自然能解除。 “萨拉塔斯！” 内心一声剑鸣。 琉璃色的飞剑自袖口飞出，在精神力的牵引下，隐约可见一个半透明的玉装美人持剑飞天，带着轻柔如薄纱般的笑容，穿插于深潜者之间。 陈衍仁深知，以自己心能法力拖着飞的剑，没可能对这些怪物造成真正伤害，甚至不如无相心火烧的疼，因此也不求杀敌，仅仅是让萨拉塔斯借着飞行的惯性，重重的砸在这些深潜者的脚踝，让他们如滚地葫芦一般，影响整个大部队的前进。 “那么，再试试下一招吧！”陈衍仁露出期待的表情，这可是他曾经用的最多的招牌法术。 虹色的心火猛然从身上升腾，陈衍仁在念力的作用下浮空而起，一层层的心光将他包裹，仿佛一颗大茧。 “黑暗即逝，心光乍现，龙门真火，无相……爆发！” 温和而霸道的虹光炸裂，成百上千条流火烟花般散开，循着精神力的轨迹，瞄准了张牙舞爪的深浅者们，激射而出。 而陈衍仁，悬浮于半空之中，和萨拉塔斯一样，化为了琉璃色的水光人形，但与两人之前合体伪装的第六天主不同，此时的他没有天魔那离化众生又超尘绝伦的神圣意味，也没有掌控六天敢做佛敌的霸气，而是更纯粹，更自我的形态。 不稳定的介质令他看起来好像在不停闪烁，永恒变化的色彩让人目眩神迷，空气中回荡着洪钟大吕的嗡鸣，但细听之下却什么也没有。 无相爆发，是陈衍仁结合萨拉塔斯的新形体，以及龙门真火，开发出来的新技能，原型是暗影牧师们的虚空爆发，曾经将自己化为更黑暗深邃形态再爆发而出的法术，现在则会化作类似天魔般的无相之体，炸裂而出的也不再是精纯的虚空之箭，而是嚼吃心灵的无相心火，若不是森罗法界将《真火炼白石》推演到了很高的境界，这一招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开发出来。 空气震颤，千百条虹炎与深潜者们撞在一起，他们原本就被点燃的躯体燃烧的愈加旺盛，一个惨烈的嘶喊从虚空中传来。 “找到了？” 还不等陈衍仁高兴，只见那些被烧的只能抽搐的深浅者们突然产生了新的变化。 他们的血肉开始融化，骨骼开始分离，半拖着身子攀爬着抱成一团，他们相互撕扯，将对方的血肉贴在自己身上，但很快，他们连手脚也没有了，只能尽力的蠕动，让污浊的血肉融为一体。 “世界的核心……更明显了……” “这才是他们的本体吗？”萨拉塔斯飞回到陈衍仁身边，琉璃人形和琉璃飞剑悬空，澄澈的宝光与恶心的血肉团相对而立。 那个血肉泥团翻滚着，无数深潜者的头颅在其中挣扎哀嚎，无相心火很快便被涌动的血肉潮扑灭，恐怖的哀嚎从中传出。 心相世界中夜色越发深沉，可就在这时，一轮皎洁的明月突兀的跳出来，散发的灰白的冷光，照射大地。 “来吧……来吧……” 万物都逐渐变得灰白，深潜者们的哀嚎声中，好像一个让人浑身发软的靡靡之音，在悄悄地呼唤着，陈衍仁感觉到一股股来自灵魂的引力，想要拉着他飞向那片血肉团之中，与他们融为一体。 “等等，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萨拉塔斯神情凝重。 “你这么一说的话……”陈衍仁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脑海里关于外神和旧日支配者们的记忆，全都复制给了萨拉塔斯一份，而这正是让两人感到恐惧的原因。 千面之月！ 母神海德拉！ 眼前这种场景，只有深潜者们的母神，达贡的配偶，千面之月海德拉了。 那是从属于扭曲梦境之主拉莱耶的下级旧日支配者，诱骗凡人灵魂的灰暗精神之海。 “可是，如果是这位出手的话……怎么可能只来一个心动期的菜鸟？”萨拉塔斯的声音有些干涩，原以为只是打一个水平高不出太多的鶸，结果却踢出了一块铁板？ “必然不是真身！不然我们现在怎么可能还好好地站着！”投影、化身，不管是哪种，只要不是本体降临，就总有逃脱的希望。 陈衍仁果断道：“癸水阴雷！这个时候得叫人了！” 两枚核桃大的弹丸滚入手心，陈衍仁一手一个，以无相心火催发，两道黑沉沉的雾气被流光裹挟着，直撞入那血肉浪潮之中。 “轰隆隆”一阵闷响，那深潜者合体而成的血肉怪物猛地塌陷下去，像个干瘪的肉囊，但不到一秒，在那灰白月光的照射下，便再次鼓起，恐怖的哀嚎越发响亮。 “我觉得……求救信号也许没传出去……”如果这个世界的核心是千面之月的投影，那么癸水阴雷能不能击破，就真的不好说了，萨拉塔斯不无悲观的猜测着。 “伏行混沌都见过了，一个小小的下级旧日支配者，就把你吓成这样！？”陈衍仁发了狠：“咱们联起手来，把欲界六天第一层爆掉，有没有机会强行破开这个心相世界？” “你疯啦！那可是他化自在天魔的心相世界！仙人级往上的东西！说自爆就自爆！？”萨拉塔斯此刻恨不得用剑柄拍死这个败家玩意。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灵魂传来的撕扯感越来越强，陈衍仁感觉自己的头颅马上就要飞出去了。 萨拉塔斯正待和陈衍仁争吵。 突然，一声撕裂画布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紧接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爪子刨开了天上月亮的肚子，一发力，扯成了两半。 涌动的血肉浪潮一瞬间失去了活力，哀嚎声越来越弱，那拉扯灵魂的力量也消失不见，最终，白月下的怪物彻底烂成一团血泥。 顺着月亮被撕开的大口子，一个约莫有上百米高的巨型野兽从中爬出来，向下看了看，径直跳了下来。 “轰” 大地震颤，幸好陈衍仁飞在半空，不然仅仅是这个震动，就能让他摔倒在地。 “还好，赶上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巨兽头顶传来。 陈衍仁循声望去，在那个既像猩猩，又像鳄鱼的奇行种巨兽的头顶，灭性师姐雄姿英发，她的身后，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璇性与寒性师兄。 被撕裂的月亮慢慢淡去，这个临时捏在的心相世界，也如同被火焚烧一般一点点化为灰烬。 “我这个疯师姐……看起来不简单啊……” 第四十七章 心魔往事（500收藏加更） “所以，师姐特意跑去川东，抓了这么个邪教徒来给我出气？” 陈衍仁踢着脚下已经变成白痴的人形生物，那玩意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你师姐这不是听闻，你开窍的时候被邪神崇拜会的疯子吓过嘛，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洗净心相，这才想着抓个邪神崇拜会的虫子来，帮你出出气，也许能帮你更进一步呢。”寒性师兄尬笑着，显然也是不太能理解自家师妹的脑回路。 “可是，抓个疯子来给我历练我还算能理解，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玩脱了啊。”陈衍仁一脸崩溃，师兄师姐要是晚进来一时三刻，自己怕不是真要被动变成飞头蛮了。 “是心相暴走，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走火入魔。”璇性师兄端着茶缸子，像个老干部一样解释道：“修行人的心相世界，有时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暴走，比如寄托信仰的事物被证伪，自身三观的崩溃，剧烈的情绪波动，抑或是像这个魔崽子一样，心相承受剧烈打击而不得脱离。” 师兄咂了咂嘴：“你师姐也算是心相暴走的一种，不过咱们龙门底蕴深长，算是给她控制住了，慢慢恢复就好。” “破案了，原来是这个邪神崇拜会的逗比，被师姐按着给自己开副本，结果自己在副本里杀得太疯，魔崽子承受不住，精神崩坏了。”陈衍仁心中暗道。 “不过正常的修行者走火入魔应该只是单纯的疯，不像这些邪神崇拜会的逗比们，会勾动邪神。”萨拉塔斯在心底接话。 “看来以后遇到魔崽子不能总把他们逼疯了，这些个旧日和外神们的锚点实在太不稳定，稍微刺激一下，就可能引来禁忌的力量，动不动就能招来旧日支配者的投影和注视，这也太恐怖了！” 心相世界中的时间流逝非常唯心，陈衍仁在恐怖高中待到月上中天，但其实外面一节课的时间还没结束。 因为自家疯师姐突然就把陈衍仁抓了进去，导致同学和老师们直到上课铃响，才猛的发现，座位上有个学生不翼而飞了，还好璇性师兄假扮的历史老师出马，捏造了个请假条这才解决了旷课危机。 现在，非想一脉的众弟子们正聚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将上楼来的门一锁，一起研究这个马上嗝屁的邪教疯子。 “这些个所谓的深潜者，看着也没有以前的什么夜叉罗刹魔头之类的厉害啊，恶心倒是挺恶心的，你说他们是图什么呢？”寒性师兄竖起剑指，从邪教徒的脑袋上轻轻挑出一条光带，那是残存的一些心相世界残骸，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破碎的深潜者。 “师叔，你别看这些东西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实在这技师太弱了，心动期就想尝试创造生命，然而只是些只得其形的肉壳子，最近这个所谓的克苏鲁文化在凡人世界死灰复燃，我也去特意了解过，里面水深得很呐。”说话的人叫行空，是璇性师兄的大徒弟，三十来岁，穿的西装革履的，已经稳定在心动境界很久，有望在五十岁前踏入金丹。 “可是这也太丑了，心理得多变态才能创造出这种玩意啊，不嫌恶心吗？”寒性师兄的女弟子情空一脸嫌恶，她也是心动境界，听说还是名律师，不过最近考虑跟男友结婚生宝宝了。 “你们看看也就行了，全当给对敌增加经验，万万不可因为好奇就去深入了解。”璇性师兄板着脸，在徒弟们面前，他显得比圆法子师伯还要有威严。 “你们灭性师姑就是……”寒性刚想接话，就被师兄和师妹同时瞪得噎了回去。 陈衍仁倒是一脸好奇，目前来看灭性师姐只是性子冷淡了点，行事奇怪了点，但逻辑和出发点都没什么太大毛病，只要下次再出现的及时一点就好了。 璇性见陈衍仁这满脸的求知欲，犹豫一下，叹气道：“罢了罢了，这事虽有损师尊颜面，但让你们知晓，好处总比坏处多。” 他又看向灭性：“师妹，为兄多嘴多说几句，你不介意吧？” 灭性没理他，专心用脚尖把那个邪教徒的腿骨一点一点踩碎。 “音空，布个隔音法阵。”这个最没存在感的师侄看着就满脸憨厚老实，一听师父吩咐就立马动手，不过好像也是个小天才，才大学毕业刚刚工作没两年，但修为已经直逼心动了。 “灭性师妹刚进宗门的时候，声势不比如今的洞性师弟差，虽不是自开心相，但其天赋亦是惊人，道经法门一教就会，一学就精，各法脉都想抢着收她；那年师父他们三兄弟刚刚踏入元婴，正是一门三元婴，志得意满的时候，借着师父刚刚接任传功长老的声势，灭性师妹被师父当仁不让的收入门下。”璇性师兄捧着茶缸子，回忆当年。 寒性接话道：“不过师祖走得早，师父虽然和两位师叔共同扶持着成长起来，但却实在没太多教弟子的经验，特别是师妹这种天才，更是不能拿我和师兄的例子生搬硬套，因此……” “因此，师父打开了诸脉藏经洞。”灭性师姐突然抬头接话。 “诸脉藏经洞？”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新名词。不过很好理解，各法脉保存传承功法的地方。 “现在看来，当初的诸脉，果然是有意无意，将自己的法脉传承都交了出来。”璇性师兄叹气。 “最早的传功长老之位，其实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象征位子，只是因为师祖他老人家修为绝顶，其他诸脉商议之下，强行设立出来，送给师祖的荣誉职位，诸法脉的传功，其实还是各传各的；而师祖化虹之后，修行界百家来悼，这个时候再收回长老之位，就显得有些太势力了，因此当时掌教便承诺，等师父踏入元婴之后，便能继承这个位置。” “但真正当师父继承传功长老之时，却突然发现，诸法脉居然真的将各自传承的藏经洞交予了他，说是要名副其实，让传功长老真正履行起职务来。” “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灭性师姐突然恶狠狠地一脚，终于将可怜的邪教徒彻底踩死。 “这怎么说？”陈衍仁更加疑惑了，多了那么多各门各派的传承，不是可以兼收并蓄，融会贯通吗？ “师弟，为兄问你，三清之中，谁地位最高？”璇性突然问道。 “这可不一定，各门各派的理论皆不相同，有……”话没说完，陈衍仁就大致明白了。 “正是如此啊。”寒性师兄摇着头：“那时的灭性师妹刚入修行，哪懂得鉴别其中分别，又正是勇猛精进贪婪吸收的年纪，便把诸法脉藏经洞的全部传承，背了下来。” “背！？背了下来！？”陈衍仁下巴都快惊掉了，他自问要是依靠目前的心灵修为，也能做到；但一个正常人，想要完全记住这些基础相似，但理论却天南海北的各脉传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强行硬背，也会因为同属道门体系，导致混淆。 “师妹成了人形的诸脉藏经洞，明面上占了天大的好处，但实际上，早已埋下了祸根。”璇性喝着茶：“灭性师妹的修为虽然一日千里，但心智状态却一日差过一日，终于，在她即将踏破元婴之前，隐患爆发，走火入魔。” “灭性师姐快元婴了啊！”陈衍仁不有惊奇的看向眼前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女人，她与法性鹤性两位师兄师姐，近乎同期入门，而现在修为却已经超越了大师兄璇性，只能说不愧是真正的天才。 “某种意义上来说，师伯和师姐都被诸法脉阴了啊。”陈衍仁心中感叹，刚刚崛起的新法脉，人家就是欺负你底蕴浅，好不容易抢到了天赋惊人的弟子，却被轻易的搞成走火入魔。 “等等！既然师姐都已经因为放养变成这样了！师父师伯他们为什么现在还要放养我！我也是天才啊看看我啊！”陈衍仁突然回过味来，这下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放养了！ “你不一样，你的天赋比灭性师妹还强，她还需要人教，而你这种自开心相的，古往今来都是自创功法如吃饭喝水，临场突破是家常便饭的。”璇性不在意的挥挥手。 “再说，这不是也没让你去藏经洞乱看嘛，好好阅读师叔师伯们的修行笔记，对你来说足矣。”寒性笑道。 陈衍仁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怎么之前那么能装呢，但凡低调一点，也不能给自己装出人身安全的风险来，森罗法界的愿力储备必须增加！ “所以说，我现在风头太盛，不得苟道真意啊。”浓浓的危机感不由涌上心头，诸法脉连灭性师姐都搞成这样了，那么自开心相，还是龙门试炼新纪录保持者的身份，怕不是更遭人嫉恨。 “只能祈祷泰陵法会别出幺蛾子，让我平平安安的活到最后……” 第四十八章 法会伊始 千盼万盼，一月之期终于到了，决定杨太真命运走向的泰陵法会，也如期召开。 虽然食尸鬼本身不惧怕阳光，但亲近死亡的习性还是让他们更喜欢阴冷的夜晚，泰陵法会也是在晚上开始，为了今晚能顺利溜出去，陈衍仁特意请璇性师兄出山，伪造了个为期一周的封闭式补习班的名头，毕竟法会这种事，搞不好要开好几天。 天知道一个历史老师怎么会有这种路子，反正陈父陈母莫名其妙的就信了，连班主任也对此深信不疑，只能说修行者想骗人实在是太简单，近乎0成本。 傍晚时分，师父灸法子骑着鹤到了，他是从东三省赶回来的，据说是贤孙斋和长关兄弟会约了群架，请龙门长老去做个见证。 这边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又要作为龙门代表，来为杨太真的事做个见证，简直是修行界鸡零狗碎见证人。看似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但这种出席和见证本身就代表着龙门派的地位和影响力——硕果仅存的旧修行时代老大。 “这次泰陵法会，一来，是洞性承了贵妃娘娘的人情，须得走一遭；二来，在关中这地界上，若是让天魔成功复生了，咱们龙门也是面上无光；因此，掌教特批非想一脉全权负责泰陵法会一事，虽说外部有刑律长老带人巡查接应，但咱们若是不能在法会上漂漂亮亮的展现出龙门的威仪，那以后再有什么好事，怕是也轮不到咱们了。”灸法子严肃认真地对着众人训话道。 “都给我把胸挺起来，龙门真传的风骨一定不能丢！这次要是没打起来也便罢了，万一打起来了，务必给我打出风采，打出气势！打出龙门覆压秦晋的姿态！” “没看出来师父一百多岁的人了，气性这么大的啊。”陈衍仁小声道。 “看仙侠的哪个没脾气哦。”寒性师兄交头接耳。 “都记住了没有！”师父中气十足的大喝。 “记住了！”上到璇性师兄，下到情空师侄女，整齐划一的回道。 踱步到陈衍仁面前，灸法子气势一泄，面带微笑：“洞性呐，你真火炼白石破纪录的事，你师伯已经传信告诉我了，不过这次去，多看、多听，但不要出头，你毕竟修行日浅，还缺乏积累，这次去露个面就可以了，多余的事，有为师出面即可。” “衍仁听师父的。” 陈衍仁装着乖，内心更是打定主意，到时候就躲在师父旁边，哪也不去，省得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箭扎个透心凉。 吩咐完毕，灸法子满意的看着身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弟子们，大手一挥：“上鹤！” 一行人便排着队列，往东飞去。 唐泰陵在长安以东，和西边的马嵬驿方向相反，也不知杨太真花了多大的心力，顶着天魔的袭扰和尸鬼之身，硬是将自己原本绑定在马嵬驿的心相世界连根拔起，搬来了这里。 这种做法对正常修行者来说很简单，但对她这种死了上千年的老鬼而言，可谓是伤筋动骨，自毁根基，恐怕也是怀了必死之心，打算就葬在这泰陵之侧了。 夜色渐深，原本寂寥无人的荒原上，一座极尽奢华的灯楼突兀的矗立，此楼极高，占地极广，大腿粗的牛油巨烛和大红灯笼，将整座灯楼照的恍如白昼，陈衍仁他们身在十里开外时，便能清晰可见。 “这么招摇，不怕被普通人看见吗？” “此光此景都只有修行之人可见，就和我们骑的大鹤一样，不是你故意的话，普通人只能感到一阵风刮过而已。”寒性解释道。 “这盛大的灯楼夜色，恐怕是杨太真重现当年开元盛世的壮丽美景，辉煌的大唐由盛转衰，正如那贵妃娘娘的荣宠一般，实在令人唏嘘啊。”行空摇着头感慨。 “就算至死，这位杨贵妃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唐玄宗，这是怎样的爱情啊。”情空小姐姐则是关注在两人的旷世绝美之恋上。 这时音空很不会读空气的出来插嘴：“人家唐玄宗最后是和皇后杨氏合葬的，说不定最后唐玄宗早就忘了杨贵妃了。” 引来众人的怒目而视，璇性还在旁边冷不丁的说：“以贵妃娘娘元婴后期的实力，你这个距离说人家的坏话，可是会被听见的。”顿时吓得音空面无人色。 “差不多了，准备降落，从这里走过去，以显郑重。”灸法子说完，众人按落鹤头，往下方泰陵的神道上降去。 距离到了这里，已经可以听见从那灯楼里传来的阵阵乐舞之声，但还不待细听，突然旁边传来破空之声。 扭头望去，一条红绸之上，四个人影正也缓缓飞落。 “吓死……还以为是有忍不住的人动手要除掉我了。”陈衍仁心中吐槽。 “不曾想秀楼竟然派昭傩主亲自来了，龙门灸法子有礼了。”师父元婴期的眼神自然是很好，一早就看清了来人，作为地主，很自觉的先出声打招呼。 那边飞来的秀楼红绸缓缓落地，昭傩主清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灸法子师兄言重了，贵妃当年的赠艺之恩，秀楼不敢忘怀，希声主琐事缠身，因此便派妾身前来参会。” 说话间，众人的距离已经拉近，陈衍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昭傩主身后睁大眼睛四处瞅的施渺，她今天穿着秀楼特制的白色旗袍，青春靓丽的身段彰显无疑。 “好家伙，她竟然也跟过来看热闹？”这般想着，眼睛却很自然的转到一边，强大的身体控制力保证他不会做出一些引人怀疑的动作。 “恐怕是想亲眼看一看天魔吧。”萨拉塔斯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今晚是场硬仗，我预感天魔会做垂死挣扎，你在外面注意自保，我会借欲界六天之力，彻底吞吃掉天魔，恐怕没有太多心力帮你。” “你放心的去吧，我周围有这么多同门，安全性没什么问题，若是需要帮忙，记得在心底喊我，我可以神游给你支持。”陈衍仁说着，但他心中也没底，那毕竟是天魔啊，本质高出凡人一个档次，虽说萨拉塔斯也不差，但如今大家都是根基尽失的状态，孰生孰死，实在不好说。 第四十九章 初窥修行界 行至那巨楼之下时，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这一个月听到了消息，赶来看热闹的，而且财帛动人心，杨贵妃的千年宝藏也足够诱人，万一自家的法门被杨贵妃入了眼，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普通人乐呵很久的了，毕竟这杨贵妃是摆明了知道自己活不久，来散财的。 一路上，灸法子不断的跟人打着招呼，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势力、散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身为龙门外交官，超强的记忆力确实重要。 “这位是鎏金院的峒古翰林赵院士。” “这位是射星狐窟的杨大队长。” “这位是长关兄弟会的白纸扇关四姐” “这位是西北散人山姥姥。” …… 到后面介绍的陈衍仁已经记不住了，反正元婴期以下的都没什么记忆点，他只是僵硬的笑着，陪着师父打招呼，毕竟是行法长老的亲传，以后不出意外是要继承这个职位的，这些修行界有名有姓的大佬还是得多留几分心。 巨楼的入口处，两列尸鬼女官正在迎客，在亮出龙门的身份后，自然是被引到楼中视野最好的贵宾席中入座。 放眼望去，楼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由根根三人合抱的红漆柱子支撑，中间是十丈见方的平台，四周有活水环绕。 观众席分为两层，下层的是给普通散人落座，而上层则要奢华一些，留给给各大势力和有名有姓的强人，每个势力都有数张长几排列，两侧间隔的空档，还有一小队舞乐相伴。 在龙门派座位的两侧，是上次见过的苦行团和弃姑坊众人，他们也许从马嵬驿事件后就没走，一直盘桓在长安，今晚更是早早的就来了这里。 苦行团打头的还是他们的大师兄九相，那时的陈衍仁还不算入了修行，如今一看，才知道这阉和尚作为一个势力的首领，居然只有金丹修为，可以说是非常落魄了，不过大光头很有礼貌的和陈衍仁打了招呼，他也不好意思在内心腹诽人家。 倒是另一边的弃姑坊，打头的是一位气质清冷的宫装美女，之前见过的三姑坐在她身后，显然，这就是掌握了二心钟这一核心科技的大姑了，灸法子见了她，居然先点头致意，令陈衍仁大感意外，毕竟如果仅仅是修为高，可不足以压服龙门的行法长老、天门一撞还珠子的真传弟子，身份也得足够才行，不由得令人怀疑这位大姑有什么特异之处。 而在巨楼坐北朝南的主位上，一驾华丽的凤榻隐于帐幔之后，金碧辉煌之中，隐约可见贵妃扶额靠在榻上，即使什么也看不清，但异常的魅力令人下方观众席的散人们频频眺望。 “所以说到底，这个法会究竟是要做什么？贵妃都要死了，还有闲心搞这些唐宫乐宴吗？”陈衍仁有些纳闷，这歌舞升平的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天魔将要复生的样子，倒像是皇宫里过年。 “你可以当成悬赏大会，悬赏能解杨贵妃天魔之厄的人，赏格就是她的千年宝藏。”灸法子解释道。 “不过天魔乃是佛敌，如今佛门衰败，他们唯一硕果仅存的苦行团都没辙的事情，这些个新兴的修行组织，能有办法才见了鬼。”灸法子老神在在的喝着茶，这种唐朝的加料饮茶方式他不是很习惯，为了颜面又只好硬着头皮强喝。 “当然，我说的是皆大欢喜的解决，不管是苦行团还是弃姑坊，都有办法解决一端，要么是保住贵妃的性命，要么是解决天魔，但想两全其美，不好意思，做不到。” “其实，要只是解决天魔，或是救杨贵妃的性命，咱们龙门千年传承，也能做到，但法子也不见得比苦行团或弃姑坊高明多少，都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璇性解释道：“至于楼下那些散人们，就更别提了，他们的传承大多零散，东拼西凑的，理论根基薄弱，恐怕连天魔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寒性也道：“跟你相熟的沈家小子，他爹也算是得了龙门遗散的部分传承，祖上追溯起来，能攀到走丹一脉的旁支，但遗落在外多年之后，传承断层严重，才会出现克死妻子的惨剧。” “说白了，这次的法会，就是几个大势力的舞台展示，谁的理论更高明，谁的技法更精妙，以后在修行界事物的话语权就能多一点。”灸法子悄声道：“至于杨贵妃的死活，其实大家不怎么关心，大势力可看不上她那点遗宝，哦，弃姑坊倒是挺在乎的，她们对这种有效打拳的历史杰出女性充满了好感。” ”那天魔呢？这总不能不在乎吧？”陈衍仁问道。 “六天故鬼，何足道哉。”灸法子嗤笑一声。 “要说他强，那确实是不愧佛敌之名，要真让他逃了出去，成了气候，恐怕当今之世没人能治得住这魔主，但你看看今日的阵容，少说有十位元婴在这里蹲点，泰陵之外，刑律长老带人拿着九素界光旗守着，这天罗地网的阵势，就算杨玉环真的心神失守把天魔放了出来，一个刚刚复生的魔头，能翻得起多大浪花？更别说，弃姑坊的那位大姑，传言已经堪破界限，迈入大乘了。” “那可是准仙人啊！天门封闭的当今之世，就是天花板一般的存在。”璇性仰慕的感叹道。 “看来还是不能太跳啊，感觉就算萨拉塔斯夺取了天魔的全部精华，遇到这些大佬也得跪。”陈衍仁内心想着，顺带感应了一下萨拉塔斯的进度。 从一进楼开始，这个前古神便以最擅长的低语开始骚扰天魔，什么“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组织上知道你的难处，只要你缴械投降，一切都好商量。”“我十大元婴A上去怎么输！”之类的垃圾话。 奈何对方窝在香囊之中，一副打死也不露头的样子，看起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也不知道作何打算。 第五十章 优婆拘魔 就这么吃着鱼脍，喝着煎茶，在坐伎部和立伎部的舞乐之中，月上中天。 子时一到，不知从哪传来的钟声敲响，歌舞立时停止，这些忘情表演的仆从们纷纷鞠躬退下，众人知道，法会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安静的灯楼之内，只有牛油巨烛的噼啪声响起，那幔帐之后的动人丽影缓缓念着后世的诗句，好像在回味千年前的爱恋滋味。 “风高夜寒，劳诸位高功久驻玉趾，为太真这些许杂事劳心，太真在此先谢过了。”贵妃的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少女温柔的肌肤，又好像将暖玉贴在心口，温热了递入你手中。 三姑温声接话道：“姐姐这话便见外了，你的事就是咱们弃姑坊的事，何况还涉及天魔，我等正道修士，岂能让魔头祸乱天下，出手相助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九相也跟着道：“五浊恶世，天魔乱法，如今佛门衰微，正法不显，我苦行团正该担起降魔弘法的重任，即使身堕无间地狱，也万死不辞。” “大师高义，太真先谢过了。”软玉温香的声音简直能把人的魂勾走，而九相却很正经的回礼，连道“不敢”，也不知道是这大和尚功行深厚，还是天阉刀威力绝伦。 剩下的其他势力不管内心如何作想，表面上也都跟着附和着，说着些光鲜亮丽的场面话。 这时，灸法子站起来，冲杨玉环和这里唯一的大乘弃姑坊大姑一拱手道：“今日本是贵妃娘娘法会，不该由老道越俎代庖，不过这关中八百里秦川的安危，总是咱们掌教师兄记挂在心上的，此番诸位同道愿意前来施以援手，龙门感激不尽，此次法会，诸位高修尽管一展所长，各显其能，但同时，老道也要在此警告某些不怀好意之人，谁敢扰乱娘娘的法会，乃至妄图破坏关中稳定局面的，我龙门也决不轻饶！刑律长老宏理天师，已携门下弟子于泰陵之外接应，九素界光旗之下，可没有求饶的机会！各自思量！好自为之！”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震的全场悄无声息。 灸法子冲着杨玉环一稽首，说了声“老道僭越”，施施然的坐下了。 “多谢行法长老一番提点，天魔之厄本是太真一人之难，不想却劳动龙门兴师动众，太真惭愧，此番只求众高功各显其能，化解此厄，不令其脱劫反生，遗害众生。” 又是九相忍不住先跳出来，合十道：“娘娘高义，小僧月余以来，翻阅梵经典籍，又览优婆笈多之故事，心生一法，或可一试。” 三姑忍不住插话：“别又是什么让娘娘跟天魔同归于尽的蠢法子吧？” 杨玉环好奇道：“大师但说无妨，且上台演示**。” 九相一施礼，踏空而行，落在中间的法台之上，双盘而坐，宝相庄严。 “彼时，圣者优婆笈多，往摩偷罗国讲经说法，大界魔王闻声而至，以财宝、香花、天女，诱惑信众，圣者三日说法，均不得其效。”九相展开宝光，一副圣者说法，天魔蛊惑的画卷展开。 “圣者发大智慧，洞彻魔王所为，故寻蛇尸、狗尸、人尸各一，以大神通化作香花宝饰，赠予魔王，魔王骄纵，以为圣者神通不及，欣然受之，不料宝饰落身，便显化原形，一时小虫蠢动，恶臭难忍。” 在九相的演示下，众人均被这个故事吸引。 “魔王恶臭难耐，宝饰却除之不去，遂寻帝释、毗沙门、摩醯首罗等三十三天，及四天王等诸天，均不得果。梵天王唱偈曰【如莲花丝缚于雪山有能称举此不为难神通之力死尸系身我今不能为汝脱之若我诸天所有之力不及如来弟子之力譬如余光不及火光如此火光不及日光皈依三宝惟是如此三尸方解】。” 九相此刻的宝光之盛大，几乎超越了他本身该有的修为，即使是几位元婴，也被这宝光震惊。 “此子真有弘法之相，佛门或可再起！”众人内心都生出这般想法。 而九相那边，超规格释放出如此宝光，重现这段《阿育王经第八》的片段，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说完这一段，立刻收了宝光，脸色有些苍白道：“其后的故事，便是魔王降服，圣者坐上狮子座说法。” “大师辛苦了，佛门奥义精深，还请大师细说。”杨玉环轻声道。 “贫僧及众师兄弟当效法圣者优婆笈多，以蛇尸、狗尸、人尸各一，取其秽恶，演化香花宝饰，献与娘娘，再行三尸缚魔之仪，待魔罗被困香囊之内，便可以慧剑斩之，而不伤娘娘性命。” 这下，杨玉环和在场的一众女修，全都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普通的恶心，而是经过佛法催化的，连魔王都忍不了的恶心，这些东西让杨玉环这娇滴滴的千年贵妃戴上，怕是比死还难受，人家贵妃哪受过这种罪。 “这也太糟贱人了，就没有正常点的法子？”三姑忍不住出言。 九相低眉顺眼，合十道：“骷髅红粉，革囊众秽，娘娘总要看开的，这是贫僧能想到损失最小的法子了。” 三姑还想再说，便被突然出声的大姑打断：“小和尚，你这法子虽妙，但只可用在活人身上，别忘了玉环乃是千年的守尸鬼之身，其尸性之重，便是你们苦行团齐心协力也压制不住，更别提寻找一具尸性更重，身份更高的人尸来冲击魔罗，除非，你们把骊山那位挖出来。” 众人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茬，去刨骊山那位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或许加上楞严大咒……”九相思索着。 “以千古尸性阴中反阳，再以大佛顶首点化天魔之身，你是真不怕天魔顺势炼死反生，成就光明无漏他化自在真身啊。”大姑的致命一击，让九相的脸色更加煞白。 “下来吧，且听听我弃姑坊的法子。”大姑施施然的站起来，相比九相那需要勉力维持的佛门光晕，她自身渊若大海的深邃气质便已充塞了整座灯楼，虽然陈衍仁早就在自家宏元掌教的身上见识过大乘的样子，但这位弃姑坊的大姑，却更显凌厉霸道，仅仅是些微气势的外泄，便让人感到胸口发闷。 “这就是女大乘的威势吗，这次来的果然不冤，就算没看到天魔，光是这位大姑的风采，也足以值回一路奔波了。”施渺像个小迷妹一般，满眼放光的看着步入场中的大姑，只等其演示**。 第五十一章 重拳出击 “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卓特出而无匹，呈才好其莫当。”大姑背着手，感叹道：“王朝崩灭，宫阙作土，男人们总把祸国殃民的罪孽推给女人，而女人们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们只能冤上天给了自己一副妖娆的皮囊，只能背着骂名，郁郁而终，祈祷下辈子不要做女人，祈祷下辈子做个普通人，祈祷有朝一日，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转过身，看着帐幔后的人影，不由怜惜道：“一千年了，为何还要记得这早已作土的宫阙，记得那狠心将你遗弃的帝王，记得什么不知所谓的贵妃名号？” 挥手之间，一阵阵地动从楼外传来，仿佛千军万马奔走环绕，这灯火巨楼好像成了当年的马嵬驿，众人被围困楼内，兵卒哗变，玄宗皇帝与杨贵妃身陷孤岛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数的将士好像在呼喊着什么，仔细去分辨，那是一声声恶毒的咒骂，一句句跗骨的咒诅，字里行间铭刻着要一个人去死的愿景。 “你听听这些愚人的话语，他们在盛世之中，赞美你的容颜，又在逃命之际，将国破家亡的责任归咎于你，他们以为，杀了你，就能唤回一个英明的君王吗？不是的，他们只是想要泄愤而已，他们懦弱的本能，让他们只敢将遭受的屈辱，转嫁到一个不晓政事的女流身上！”大姑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尖刀，插入了杨贵妃的心中，帐幔后的人影几乎快要伏倒在榻上。 一个衰弱的男声响起，他徒劳的争辩着什么，却被人粗暴地打断，他哭哭啼啼的哀求着，却没有换来任何同情。 “一个走投无路的君王，能做到什么程度呢？”大姑自语着，又好像在问杨玉环，灯楼的烛火飘忽不定，不知从哪吹来的阴风，让整座楼都变得昏暗起来。 吱呀作响的横梁上，一个悬挂吊死的影子来回摆动着，幽怨的呜咽声夹杂在风里，吹散了楼外的哗变之音。 尸臭混合着脂粉的香气弥散开来，被牛油巨烛一熏，令人恶心烦闷。 “吾皇圣明。” 山呼再起响起，玄宗再次做了皇帝，可楼内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泛起，人性的恶，被大姑彰显无疑。 “这就是大乘啊，哪怕不动用法力，一言一行，尽合天道，仅仅是她情绪的波澜，就能够重现当年的马嵬驿之变，色、声、香、味、触、法，传说佛陀说法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便是如此了吧。”灸法子感叹道。 “贵妃娘娘好可怜，就算这样，过了一千年，她也还记得唐玄宗。”施渺抹去眼角的泪珠，攥着昭傩主的手不放。 “大乘修士的感染力之强，令人咂舌，仅仅是正常的演说，就能激起人如此强烈的共情，前面的九相和尚放在这里一对比，就显得刻意和着相了许多。”人们纷纷点评着，观众席上的苦行团和尚们，脸色越发的苦了。 “时代变了。”大姑对杨玉环柔声说着。 “这壮美河山已更迭翻覆，人们把龙气撒进地里，培育粮食，喊着女子能顶半边天，将身上的束缚一层层拆解。”弃姑坊的姑娘们不由挺起了胸膛，她们正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你固守在马嵬驿千年，虽看到了一切，却执拗的不愿意理解和相信，你还在乎着你的容颜，只因为那是留住那薄情皇帝的心的根本，但这都没意义了啊，那些记忆除了伤害你，没有半点好处了。” 大姑从袖中掏出一个钵盂，轻声道：“此乃明末高僧藕益智旭的地藏钵盂，他曾结坛百日，持颂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五百万遍，又让僧俗共持“十万万”遍，“求转大地众生共业”。” 此宝一出，浓厚的仿佛化不开的佛门心光如水银泻地，将整个灯楼都映成暗金之色。 苦行团的和尚们更是惊呼出声，九相目光灼灼，盯着那钵盂，好像在看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那部分。 “我知你担忧天魔脱身遗害众生，便去寻来这佛门遗宝，你跳入钵盂之中，我再以二心钟为你斩出二身，那波旬就算得了你的旧身，也绝逃不出此钵。”大姑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她确实已经算尽了一切，大乘出手，自然不会有问题。 她又看向九相：“小和尚，你惦记着这佛宝重振教门，我也不做那恶人，你若能助我操持，使得玉环成功斩出二身脱险，事后便将此宝送你如何？” 九相眉开眼笑：“敢不从命。” 一切看似都向着最完美的方向发展，泰陵法会似乎要一夜而终。 “可是，贵妃怕是放不下心中爱恨吧。”陈衍仁喃喃自语道，外部的一切都没问题，可这些的前提，是贵妃愿意忘记玄宗皇帝，忘记这一千年的爱恨。 大姑的头转过来，看向陈衍仁，以她大乘期的修为，自然能听到小声的自语，吓得陈衍仁顿时缩头。 她看向杨玉环：“爱情就那么重要吗？为了那个把你挂在枝头，只为重回荣华富贵的李隆基，值得吗？” 杨玉环在帐幔后苦笑，她言语中的凄凉，仿佛一曲哀歌，环绕在众人耳畔：“这世上的一切，便是鸿毛般的重量，翻上一千年，又有谁能轻言割舍呢。” 没人能够理解他，在座的修行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一百多岁，便是大乘修为又如何，也没活过一千岁啊。 这时，一位侍立的尸鬼女官忍不住开口：“娘娘，若不想忘，便不忘了吧，我们愿意再侍奉您一千年！” 主仆之情浓烈而真挚，这都是当年随着贵妃一起殉葬的仆从们。 “哎！我是管不了了，你们谁行谁上吧！”大姑叹着气，一甩衣袖，飘回了席上，再也不发一言。 杨玉环在帐幔后歉意的躬了躬身：“姐姐一番好意，玉环自是明白的，可是玉环还想再看看……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她目光扫视全场，却没有一家势力愿意上台演法，毕竟有大乘演法珠玉在前，后面上台的，要是达不到足够的高度，只会自取其辱。 众人的目光落到龙门派这边，连陈衍仁也看向自家师父。 后者老神在在，好像一切与己无关。 “身为地主，自然是要压轴出场，放心吧，师父早有准备。”寒性悄悄传音给陈衍仁，让他把心咽回肚子里去。 看看天色，东方已有些鱼肚白，杨贵妃道：“也罢，今夜苦行团九相大师与弃姑坊大姑的演法，已令大家回味无穷，时辰也不早了，便先暂且休会，明晚子时，再行接续。” 第五十二章 间幕 因为杨贵妃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即使天魔目前被萨拉塔斯逼得全力龟缩，但之前征伐宿体遗留的问题，也让杨贵妃时刻处于失控暴走的边缘。 一众修士仔细询问了侍奉的女官，商讨之后，便决定在夜间法会休憩之后，继续留守在这里，连龙门派的众人也没有顺路回家，而是在泰陵之外和刑律长老带领的弟子们汇合。 迎接众人的是刑律长老的弟子鼎恪真人，也是位金丹期的高修，跟他师父一样，把板着脸学了个十成十，一句淡漠的“师叔请随我来。”便在前方引路，一言不发。 陈衍仁这才有机会悄悄对璇性传音道：“师兄，我记得你说过，对外武力一直都是降魔长老虚乾真人负责的吧？怎么这次出来的是主内的刑律长老？” 璇性冷笑：“还不是那个偏瘫又爱跳脚的宏慕，老东西撺掇掌教，说是此次事件一则在关中内部，二则重点在于审查非想一脉的办事能力，这才把刑律长老派出来，连重宝九素界光旗都带来了。” 九素界光旗，是他们规合一脉的私产。 按照龙门派的规定，大乘期的高修在大限之前，都要回归火鲤胜境，坐化之后，自身内天地与火鲤胜境相合，一来加强门派实力，二来，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的永生。 不过这种做法，加强的是全体门派的实力，而在当时，规合一脉的实力是碾压其他法脉的，事实上如今也是。 因此，在一系列刻意的安排下，近百年前有一位规合的大乘祖师，在大限将至之日破关而出，于东海之上御龙巡天，击退诸国修行者三千余，最终坐化，为保祖师内天地不至遗散，规合一脉全体出动，将祖师内天地化入一杆上界遗留的宝旗之中，是为九界素光旗。 此旗展开之时，能重现当年那位大乘祖师的内景，有群龙腾空，驱雷掣电，天宫照影，扫荡群魔，是对敌攻伐时的无上利器。 但因为这件事从原材料到施工的人，全都是规合一脉，他们在事后便也理直气壮地将宝旗纳入了自家内库，只说睹物思人，供奉祖师，却是再也不愿将其放入琅嬛大库之中了。 如今把这重宝搬出来，既是后手，也是立威，元婴修为的刑律长老手持九界素光旗，不管是天魔还是大乘期的弃姑坊大姑，他都敢正面刚。 毕竟这两者，一个还在努力从死亡中爬回来，另一个底蕴太浅，缺少真正的底牌，兼之刑律长老也是规合一脉出了名的杀星，这件宝贝在他手里，谁见了都得头痛。 众人没走多远，便见前方又出现一个绿树环绕的坟包，旁边一块黑色石碑，一行小字：“省重点保护文物——高力士墓。” 就在这绿树坟间，一座九丈高的法坛巍峨矗立，仰头看去，刑律长老宏理天师正瞑目盘坐于最高处，一杆上绣祥云天宫的大旗在他身后宝光熠熠。 “灸法师弟，为兄监理八百里秦川异动，不便下坛，多有失礼，师弟海涵。”冷冰冰的声音从高台上传下来，显得异常不近人情。 灸法子没有像身后的弟子们那样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打量着四周：“宏理师兄选的好地方啊，此处乃是泰陵风水之门户，又兼通关中地脉，当年高力士葬在此处，便是怀着满腔忠心护主，死后亦然的拳拳之心，如今师兄也一眼相中此处，眼光之高尤胜古人也。” 这话听着像夸人，暗地里却在骂他死太监，既阴损又挑不出毛病。周围蒲团上打坐的规合弟子们气得脸都绿的，却又不敢出言，毕竟刑律长老出了名的刻板，他可不管以下犯上的是不是自家弟子，是不是在帮自己说话。 宏理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问道：“昨夜法会可有异动？”法会在杨贵妃的心相巨楼之中进行，他无法探至详情，只通过法力波动知道没动过手，单纯演法罢了。 灸法子笑道：“师兄大可放心，我非想一脉定然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劳您受累在外接应，若真有需要，老道这做师弟的，自然会发信号求援。” 一句详情都不告诉你，你就在外面吃灰吧。 灸法子的潜台词。 “也好，为兄还需神游各方，就不招待师弟了。” 灸法子巴不得离这板凳脸远一些：“岂敢劳师兄费心。” 又转头对着众弟子道：“辛苦一夜，今天带你们去吃点好的！”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乌央乌央的走了，只留下规合弟子们守在台下，苦哈哈地餐风饮露。 因为大批修行者涌到了泰陵之畔，环檐市商家们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一番商量交涉之后，一条分街被牵引出来，就在这沉寂了千年的古陵一侧，堂而皇之的做起了买卖，当然，还是只有修行人能进来。 此刻这条街巷里挤满了人，全都是刚从法会里出来的，环檐市的早市从没有这么热闹过，顺城巷过来的人和泰陵法会的人混在一起，百十里地只在一瞬之间。 灸法子带着弟子们径直上了龙谷醴泉的二楼，在香喷喷的美食蒸汽之中进了包间，这是他提前传信给小贝娘子定好的。 此时菜已摆盘整齐，正是色香味俱佳的时候。 楼观葫芦鸡色泽金黄，肉质软烂，轻轻一撕，香味扑鼻，用的俱是楼观台下天生道养的灵物，号称“长安第一味”。 紫阳金丹盆，传自紫阳真人张伯端，用八十八味草药山珍煨制而成，一锅乳白色的浓汤入口甘美醇厚，能把人的魂勾走。 真火拌腰丝，三寸高的蓝色火苗在腰丝上燃烧，却没有感到丝毫热量，据说演变自唐代羊皮花丝，吃进嘴里反而能败火清热，风味最佳。 又有红彤彤软乎乎的带把大肘子、肥而不腻甜香软糯的火枣糟肉、紫铜做器奶汤咸鲜的烧尾乳酿鱼，长安名菜几乎一网打尽。 再一人来上一大碗热乎乎的火龙羊肉泡馍，吃的众人喜笑颜开，连一边招呼的小贝娘子也乐得合不拢嘴，这些菜可不便宜，难得龙门行法长老做东，可不得紧着贵的推荐。 第五十三章 法会第二夜 吃饱喝足，众人出得龙谷醴泉，商量着在环檐市内逛上半日，灸法子也乐得与弟子们同乐，便答应下来，不过考虑到陈衍仁的安全问题，大家严令他不许单独出行，只能跟着大部队集体移动。 陈衍仁无可奈何，又知道大家是为他着想，自然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那样偏要跑出去作死，不过好在他眼尖，一把薅住了从他身边匆匆跑过的沈毓鸣，今天这种日子，满地都是外来户，他们嗅鼠可是赚的飞起。 “我的好哥哥！挣钱呢！你别拦着我呀！”沈毓鸣被抓着，修为又不如人，完全挣不脱，只好笑着叨扰。 “最近都没看到你！上哪去了？” “别提了，那个腾云商城一开业，整个环檐市的生意差了不止一大截，连外地人都知道，进了环檐市直接去腾云商城，我都快失业了，就等着今天挣钱呢。”沈毓鸣无奈的摊手，他头上一根呆毛挺拔的竖着，指向一个方向不停跳动。 “哎哎，快撒手，客人等急了！我得赶紧过去！” 陈衍仁好笑的松手，后者被头发拽着跑了。 “看来腾云商城对环檐市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啊。” “估计要不了多久，有些店就得关门了。” “龙谷醴泉不关就行，我现在已经开始惦记师爷什么时候请下一顿了。” “听说腾云商城背后还有咱们龙门的势力，亏不到咱们头上就行。” 众人闲聊着，走走逛逛，竟然迎面碰到了弃姑坊的大姑，带着一众莺莺燕燕，正在血拼购物。 看到灸法子，大姑也很是社会的一耸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小道士，心情不错啊，看样子准备充分了？” 把一百多岁的灸法子叫小道士，陈衍仁就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的年龄绝对是个禁忌，谁问谁死。 灸法子微笑着打了个稽首：“大姑心情也好啊，被贵妃婉拒了也不生气，此次法会，我们龙门不过是托底，全看您诸位的表现，能稳妥的解决天魔，便是不出风头也是好的。” 大姑摇摇头，笃定道：“玉环只是心里还有留恋，等到最后没得选了，她还是会来我弃姑坊的，二姑的位置，必然是她的。” “那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双方一拱手，各自散去。 环檐市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夜里，不远处贵妃的灯楼亮起一团团烛火，人们才心满意足的从坊市中出来，三三两两的往灯楼走去。 “师父，今晚我们也不上台吗？”陈衍仁问道。 “几家大势力都没表演完，轮不到咱们的。” “师父之前给的势力资料太简陋了，那几家势力我就只知道个名字。” ”也罢，那就趁此机会，先给你讲讲此次法会来的这几家。”灸法子从善如流。 “昨夜的苦行团和弃姑坊你都看过了，一个是衰败的佛门余晖，另一个是近些年兴起的势力，因为大姑的修为迈入大乘，因此虽然底蕴浅薄，但也算是震慑一方了。” 灸法子说着，指向前方的一群人，他们大多穿着板正，带着眼镜，书卷气很重。 “他们是鎏金院的，昨晚你见过他们的领头人，峒古翰林赵院士，这个鎏金院啊，一帮书呆子学者，天天研究些没用的东西，不过他们跟世俗社会走得很近，和官方有点联系，这个赵院士这次来，其实只是想拿杨贵妃这个活化石，研究唐朝社会风俗，估计是不怎么想出力对付天魔的。” 说完，他又指向另一边，那个领头的陈衍仁也见过，长关兄弟会的白纸扇——关四姐。 “长关兄弟会，让义气烧坏脑子的家伙，平日里干什么都要义字当头，爱打架爱惹事，为师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去调停他们的冲突，各大势力都很头疼他们，人又多，战斗力还不弱，偏偏干点什么都要拉人作见证，你以后要是接了为师的班，也得天天往东北跑。” 陈衍仁连道不敢，心里对这个修行界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敬而远之。 “射星狐窟，为师一年的另一半时间基本就是被他们占去的，满世界的探险、挖宝、倒斗，经常放出些成了气候的妖物，或是打洞把哪个山区打的地陷了，惹出的乱子那是一桩接一桩，好奇心旺盛，胆子大，错了还敢，仗着跑得快，生命不息，作死不止，这次来估计也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灸法子说完，指着最后几个人，这几个陈衍仁熟，施渺所在的秀楼，她正猫在昭傩主的身后左顾右盼。 “秀楼这次来算是真心实意的，这个势力全是些艺术家，整天闷在楼里搞创作，不惹事，岁月静好，只是杨贵妃这档子事，他们实在没有太多好的办法，只能来呐喊助威，出出人力，这次来的是舞蹈艺术的领头人昭傩主，人有些神神叨叨，你离远点免得莫名其妙触了霉头。” 陈衍仁疯狂点头，他巴不得不要跟施渺打照面，怕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暴露自己身份。 “修行界其他的大势力，要么是抽不开身，要么是对天魔这档子事没放在心上，等以后有机会了为师慢慢跟你讲，法会要开始了，咱们且先进去。” 子时的钟声响起，杨贵妃再次悄然出现在帐幔之后，只是相比昨晚，今夜的她，身上已经有了明显的黑气，显然是快要压制不住尸性了。 “玉环抱恙在身，劳诸位久候了。”病恹恹的声音反而更具魅惑，也不只是天魔的力量还是贵妃自身的魅力。 “开工了，没事别喊我。”萨拉塔斯嘱咐一声，便又去跟天魔相爱相杀，只留下陈衍仁，期待的等着第一个上台的势力。 众人静悄悄的，楼上的大势力们没动，下面的散人们自然也不好先行，谁都不想做引玉的那块砖。 “太真这些年还算攒下些薄财，若诸位高修有妙法，大可上台一试。” 兴许真是财帛动人心，一个声音在二楼响起。 “那老夫就先来献丑吧。” 循声望去，是鎏金院的峒古翰林赵院士。 第五十四章 九鼎女帝 煊盛之国 “长安、神都、金陵、燕都、汴京、临安、殷都、商都、代京和天府。”峒古翰林一边说着这些城市名，一边从二楼走下来，头发花白的院士一步步踏在空中，落在法台之上。 随着他每念出一个城市名，便有一点金光在空中亮起，十个城市，点缀出一团金色星辉，在金线勾边的神州大地上闪烁。 “在最新一次的古都学高峰论坛上，我们以龙气蕴积为标准，选出了神州十大古都。” “在这次的高峰论坛上，我们发现龙气正慢慢变得具备流通性，随着凡俗社会交通的发展，高铁的铺设让人们的出行更加便利，龙气，这一人心显化的特异性心能，也在这十大古都中勾连串通起来。” 他挥手在空中勾勒，一根根金线从代表古都的星点中流出，连成一张紧密的网络。 “龙气的本质是什么。”赵院士环顾四周，缓缓道：“拥王守境，群民之向，即使现代早已废除的君主**，但民心的力量不会消失，当安居守土的人越来越多，稳定的社会就会滋生出欣欣向荣的龙之帝气，这股力量周流于土地之中，因其特性，一般会固化聚集在每个朝代的都城，也即是十大古都诞生的原因。” “随着设代的发展，即使修行界和心能都有一定的滞后性，但如今的龙气，也开始流通起来了！”赵院士看着空中的龙气网络，眼里有一些狂热：“我们通过资料对比测算，得出的结论是，如今我神州的龙气总量，已经超出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龙气增长的速度，并没有停滞！” 他看向杨贵妃：“娘娘知道，这是一笔多大的宝藏吗？” 杨贵妃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的见识和马嵬驿文化村卖油泼面的姑婆没有本质差距。 “埋藏在我们脚下山川河流之中的龙气，仅仅以心能换算，相当于顶尖大乘修士，三万位！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些龙气利用起来，神话传说中的禹王九鼎，九州大结界，就不再只是神话传说！” 众人一片哗然，九鼎的传说几乎贯穿了华夏的上半截信史，九鼎在修行人心中的地位，比普通人更高。 那是贤王的最高成就，是镇土守家，四海升平的直接表现，而如果这一切能在现代重现……特别是不堪回首的百年劫难之后……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住了赵院士。 后者缓缓吐了口气：“但龙气的性质，决定了他无法被我们人为的操控，即使是龙谷，也不过是被动浸染的效果，我们无法真正地役使它，我们需要一个……媒介！” 杨贵妃！ 讲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赵院士的思路。 “可是，贵妃只是贵妃，又不是玄宗皇帝，如何能成为媒介呢？”有不懂的路人发问了。 “问得好。”赵院士转头：“确实，通常意义上，龙气只会以皇帝作为依附载体，他身边的后妃亲缘们，虽然也具备一定的龙气，但都呈现出不稳定的附庸关系，总是溢散的很快，如无根无萍，无法成为媒介。” 好家伙，听这话是研究过皇帝？哪个末代皇帝那么倒霉？得是从帝位未失的时候就开始被研究了吧。 “但杨贵妃不同。”赵院士目光灼灼。 “从四海升平的盛世，到王朝顷刻的崩塌，杨玉环的命运几乎映照了盛唐的衰落，她崛起时，人们称呼她为王朝的象征，她香陨时，连帝星也跟着暗淡，她虽不是帝王，但她，就是盛唐龙气的化身！” 赵院士手指急速滑动，长安的龙气光点大放光芒，紧接着，其他九大古都的龙气光点也绽放出光彩，九座古鼎翻涌而出，一张巨幕笼罩了神州大地。 “长安龙气以盛唐为最，贵妃入主不会花费太大功夫，然后以长安为根基，贵妃为支点，再经过一番运作，我们鎏金院就能撬动整个神州的龙气网络，重铸九鼎！到那时，贵妃效仿武周，摇身一变，是为九鼎女帝，九州大结界铺开，不过反掌之间！百年前的劫难，再也不会发生！” 全场一片肃静，在座的高修不少，但此刻所有人都在心中急速估算这个惊天计划的可行性，虽然他们努力的想从中找出不靠谱的地方，或是发现某个巨大的漏洞，但越是深思，越是发现这个计划的可行。 场面一时间诡异起来，直到那个病恹恹的女声，慢悠悠的问道。 “那么，成为龙气媒介的我，能解决天魔和尸性的问题吗？”还是杨贵妃先打破了寂静。 整个计划里，全都站在了宏观的层面，利国利民，但是对于杨贵妃本人，却只字未提。天魔在整个过程中会怎么样，是被龙气湮灭？还是随着龙气一起壮大？尸鬼的千年尸性呢？龙气能否压制，压制之后，杨贵妃又将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如果天魔借我之身重生，那么它就是杨贵妃，作为尸鬼的我，死了也没关系的吧？”杨玉环不紧不慢的猜想着，却似乎正好打到了赵院士的软肋。 确实，鎏金院只是想要一个媒介和容器，至于这个媒介是谁，成为龙气支点后的生活质量怎么样，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龙气乃民心所向，克制一切邪魔外道……” “可天魔也是离化众生的六梵天主，一切有情众生，否不过是他掌中玩物。”大姑打断了赵院士。 后者只能瞪着眼睛，他可不敢跟大姑叫板。 “贵妃娘娘的问题，翰林似乎没法回答，毕竟没人试过龙气入体，更没有尸鬼试过。”灸法子淡淡的道：“不过贫道还有另一个问题。” 他的目光直视赵院士，慢慢道：“九鼎既出，人王何在？贵妃娘娘被你们扶持为九鼎女帝，但谁来操控九鼎，不是她说了算的吧？九州结界下的铁则，又由谁来制定呢？” 众人回过味来，这鎏金院该不会打着重现九州结界的旗号，搞大一统吧？ 修行界的势力割据，如同凡俗的军阀，虽然不像凡俗有严格标准的领域界限，但在各自的核心区域中，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鎏金院的大本营在燕都，但目前看来，他们的野心，恐怕不止是燕都。 九鼎虽好，但当代修行界，不需要多出一个人王了。 “峒古翰林的演法，着眼庞大，令玉环大开眼界，只是还有数家大势力未登场，请恕玉环还需斟酌，这是妾身闲暇时手书的盛唐拾遗，赠予翰林，聊表感激之情。” 赵院士维持着风度，点头谢过，虽然九鼎的点子没成功，但基本目的还是达到了，这本杨贵妃亲自撰写的盛唐风俗志已经足够他回去交差。 “那么，下一位演法的，是谁呢？” 赵院士的宏大计划，成功地把法会从大乘用境界压人，拉回了正常的水平，人们开始期待下一位大势力的登台。 “那就我们上吧！”说话的，是射星狐窟的杨大队长。 第五十五章 天门火箭 物理飞升 话音还未落地，杨大队长已经身处法台之上，高大健硕的身形，配上利落的板寸头，迷彩裤，着实不像是一位元婴期的修行者，更像是某本小说里跑出来的退役兵王。 “射星狐窟的看家本事【射星梭】，跑的是真快啊，难怪惹了那么多乱子还能活到今天。” “就是就是，听说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琴高鱼龙就是他放出来的。” “那次好像死了不少寄居家庭吧？” “最后还是贤孙斋废了大功夫才把鱼龙洞堵上。” 台下嗡嗡的议论声惹得杨大队长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我们射星狐窟，大伙都是知道的，平日里惹了不少乱子，也多亏诸位包容，这次借着贵妃娘娘法会的机会，我们提出一个计划，一方面，解决贵妃娘娘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帮大伙谋出路，给修行界，找到一条出路！” 说完，他抬头望天，双目激射出耀眼电光，下一刻，一层厚重如阴云般的铁黑色天幕降临，繁复的花纹在其上盘旋游走，一丝丝微弱的电光偶尔闪烁，如同电影中外星人的巨大飞碟，但放眼望去，整个天空都已被这天幕遮挡。 “这是？”陈衍仁目瞪口呆，自己的头顶每天都悬着这玩意吗！ 灸法子的叹息声响起：“天高三百丈，撞破衰身不得开。这就是天门啊。” “修为步入元婴之后，修行者便能感知到天门的存在，起初只是隐约感知，但随着修为日深，内天地越发圆满，对天门的感知也会越来越清晰，并且能够像杨大队长这样，短暂的将天门具象化出来，而据说到了大乘期，天门就好像压在人脸上一般，令人窒息烦闷，行走坐卧之间，都能感受到巨大的拘束感。”璇性满怀敬畏的说道，他现在还感知不到天门的存在，但不管是师爷还是师父，都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他也必定会抵达。 “天门落下多少年了？”杨大队长的语气有些落寞。 “我们这一辈的修行者，乃至老一辈的修行者们，从出生起便在这天门之下了，我们总说数百年前的飞升剧变，说天庭遥响，云光失色，说大乘祖师们突然听不到天界的符召，神人之路骤断，是谓绝地天通！可是，究竟多少年了呢？” 在场的众人皆是摇头，修行界的断层比较严重，绝地天通、百年劫难，又有道门重组，佛门衰退，整个世界的势力洗牌太大太快，导致目前的大多数修行者，其实并不知道天门锁死的具体年代。 “到如今，差不多四百年了。”帐幔后的杨玉环突然出声。 “不错，四百年。”杨大队长对着本家点点头，继续道：“这是我们射星狐窟刨了不知道几个坐化散人宗师的洞府，又上龙门派考据了许久才得出的结果。” 他一指杨贵妃：“可对于贵妃娘娘而言，这却是当年亲身经历，宛若发生在眼前的事件。” 他一拱手：“敢问娘娘，当年天门锁死之时，您修为如何？” 杨玉环缓缓道：“太真资质愚钝，自宋光宗绍熙年间踏入天人化生之境，也便是如今说的元婴，往后的年月，便没什么长进了。” “也就是说，娘娘是亲身体验过，天门大开的时代，和当下天门锁死的时代的？”杨大队长继续问。 “不错，那时太真也曾遥遥目睹过几位大乘飞升的景象，对那天宫圣境，亦是惦念倾慕的。” 杨大队长得了回答，转过身来面向大众：“诸位，天门是什么？” “这不是一道具体实在的铁幕，否则凡人的火箭飞不出大气层。” “而飞升又是什么？” “飞升不是简单的飞出地球，而是个人生命层次的超拔，绝顶大乘们以己心度天心，以人身化天身，自成一界，方能跳出五行，横渡银河，永享自在。” 他庄重的冲灸法子这边一行礼：“要不是六十年前还珠子真人的冲天一撞，令这天门开得一丝缝隙，也许我们早就死心了，也许再过个百十年，飞升就会变成禹王九鼎一般的传说，而人们满足于大乘既是顶点的事实，华夏仙路，就此断绝。” 杨大队长喘了口气，慢慢道：“二十一世纪的凡人，已经知道地球之外的世界，他们登上了太阴，探索着荧惑，并计划向着更远的地方进发，而我们呢？我们还蜗居在地球上，对着天上那一道无形的铁幕发呆！” “元婴之下的修士飞不了那么高，元婴之上的却被天门拦住，修行者走到这里，算是走入了绝路。” 陈衍仁听到这里，感觉到神经一跳。 “这个射星狐窟，不会要作死作出地球了吧！”天门封闭的事，他之前一直以为和什么刘伯温斩龙之类的传说有关，但随着对这个世界越发的了解，他可以近乎百分百的肯定，这和宇宙中的外神们脱不了干系！ 外神们不让你飞升，那你就老老实实的活着！你还要想方设法的出去看看，那么修行沉沦观的大和尚们，就是你的下场。 果然，杨大队长开口了：“这一次，我们射星狐窟不再祸祸广大群众了，我们于东海之上，架设了自己的火箭发射平台，并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载人航天准备！” 夭寿了，修仙者要登上火箭物理飞升了，陈衍仁内心哀鸣，你们射星狐窟不祸祸华夏群众，改祸祸地球群众了。 “天门究竟是地球的一球之隔？还是弥漫宇宙的无形帐幕？在地球上无法飞升，那么在宇宙中呢？”杨大队长缓缓发问，又坚定地给出答案：“这一次，我们射星狐窟要探求一个真相！” “射星狐窟终于干了件人事啊！要是真能飞升了，那天可就要变了啊！” “别高兴的太早，如果能重新联系上天庭，你猜猜龙门派会不会算当年的旧账？” “也不光是道门啊，苦行团沦落到如今，当家的都只有金丹修为，西方极乐世界会不会跳脚？” 人们议论纷纷，对这一计划极其看好，就算到了大气层之外仍然不能飞升，那么太阳系外呢？又或者，随着科技的进步，能够用科技手段打破天幕呢？ 还是杨贵妃发问了：“不知射星狐窟，又希望妾身在此次计划之中，出什么力？” 杨大队长微笑着拱手：“修行界的大乘不能妄动，元婴们都是未曾感受过天门大开时代的年轻人，能够仔细鉴别两者差异的，当今之世，只有贵妃娘娘一人了。” “待搭载贵妃的火箭升入太空，我们取得了第一手资料，我射星狐窟的大乘应允，愿一力解决天魔与尸性之厄。” 杨贵妃听得这话，只感觉浑身发冷，如果说鎏金院只是想将她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帝傀儡，身份还算清贵，那么射星狐窟，就是**裸的拿她当实验猴子了。 就像历史上人类尝试载人航天的过程，猴子和狗，充当着先驱的角色，而现在，他们带着这个角色，找上自己了。 第五十六章 散会交流 法会的后半程变得僵硬无趣，没有大势力继续上台，只有数位散人，冲着杨贵妃的千年宝藏，献上了几段没什么新意的表演，对解决天魔和尸性都没什么帮助。 而杨贵妃也近乎是全程压制着冰冷的气场，克制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 草草打赏了几位散人之后，贵妃悄然离席。 “法会第二夜结束，妾身对尸性的压制也已到极限，明晚当是法会最后一夜，太真将在诸位高修之中，做出最终决断。” 能听出贵妃的心情非常不好，软糯的声音里带着点尸鬼的沙哑感，散人们噤若寒蝉，如同受惊的鹌鹑，而大势力们则不以为然，一个元婴后期罢了，谁家掏不出点家底把他按住？再说，这是龙门的地盘，就是天魔出来了，也得在九素界光旗下被磨成齑粉。 只有昭傩主一行是真的为杨贵妃忧虑。 趁着众人还未从巨楼内离开，昭傩主对着长关兄弟会的关四姐问道：“明晚便是最后一夜了，关四姐还不准备下台一试吗？” 关四姐虽是女流，但一身定制的对襟唐装，干练的短发配上一把折扇，说不出的潇洒。 “劳昭傩主挂心，我长关兄弟会虽有急公好义之心，却在天魔之事上实在有心无力，本次法会，小女子只为带门下兄弟涨涨见识，自然是不敢上台献丑的。” 昭傩主怅然的点点头。 另一边灸法子悄声对着自家弟子们道：“可别信那女人的鬼话，别看她长得人畜无害，他们长关兄弟会的行事手段，可黑着呢！这女人作为军师大头目，心肝脾肺都坏透了！他们这次来关中，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不过有刑律长老盯着，他们不至于捋龙门的虎须，便索性由他们去吧。” 陈衍仁发现这帮修士们的心都很大，与己无关就高高挂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克苏鲁世界生存的必备法则。 不过目前看来，修行界的势力，对贵妃一事颇为冷漠，来此参会也都是各有各的目的，真正想要帮助杨贵妃的，甚至看上那批千年宝藏的都没几个，反而各个心怀鬼胎，只为达成自己的野心。 正想着，昭傩主又向龙门派这边走来。 “不知龙门对贵妃一事可有安排？” 灸法子摆出和稀泥的模样：“龙门此次只为托底，只要不出乱子就行，至于万一真出了乱子……”他顿了一下，之后的话不用说大家也明白，刑律长老在外面虎视眈眈，他神念扫过之时，那刀刮一般的质感，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似的。 昭傩主思虑片刻：“龙门的目的是求稳，但非想的目的是扬威吧？” 别看昭傩主有点神经兮兮，眼光智慧还是不缺的，她一眼看出在此次法会中，龙门与非想的意愿是不一致的。 她看了一眼灸法子身后的陈衍仁：“这位便是行法长老新入门的弟子了吧？我们一进关中，就听到沸沸扬扬的传言，您这位亲传弟子，天资绝顶，乃是百年一遇的自开心相，得贵妃青睐，寻回千年祖师真迹，又破了龙门的试炼记录，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陈衍仁听得脑门直跳，捧杀啊捧杀，这全是师伯的狼子野心，与我无瓜。 连昭傩主身后的施渺也好奇的打量着他，这个青年看着跟他一般年纪，也无甚特殊之处，竟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不好，被盯上了。”陈衍仁仿佛听到了内心的报警，红光直闪。 “呵呵，些许俗名，不要把孩子捧的太高了才是，徒儿，还不快向昭傩主问好。”灸法子一副看淡虚名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的得意，在几人眼里异常鲜明。 陈衍仁只好硬着头皮躬身：“龙门洞性，见过昭傩主。” 昭傩主点点头，顺势推出身后的施渺：“这是希声主的独女施家姑娘，从小便有神童之名，正巧两个小辈年岁相仿，可以多走动走动。” “卧槽至于吗！为了帮杨贵妃，连老大闺女都卖！？”陈衍仁在心底咆哮，这动作，这是一个标准的联姻动作啊！ 施渺也是大为害羞，惊呼一声“杨阿姨！”，便又躲到了她身后。 但实际上，昭傩主此举并非心血来潮，此次离开秀楼，她也闻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化灭之争由明转暗并不是一件好事，提前与龙门派势头正旺的非想一脉打好关系，关键时刻，说不定有奇效。 至于把希声主的闺女推出去有没有经过希声主同意？ 拜托，那是龙门行法长老的唯一弟子！天门一撞还珠子的徒孙！身份清贵不说，同样顶着天才的光环，哪点配不上你希声主的闺女了？再说，又不是订婚，只是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你还能把我昭傩主吃了不成？ 出于种种考量，昭傩主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否则仅仅是杨贵妃的事，是不足以令秀楼一楼之主主动攀交情的。 不过当下还是得回到泰陵法会的正事上来。 灸法子没有接昭傩主的话茬，虽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但秀楼化灭之争还不到站队的时候。 “明晚的法会，我非想一脉确实会有所动作，但对于贵妃的帮助……说实话，不论是九相和尚的佛法，还是弃姑坊的二心钟，都是真正顶好的办法，但难就难在，贵妃娘娘的心结未解啊。”灸法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已死之身，未死之魂，这是违逆天理，驻留于世所要承担的痛苦，她永远也放不下生前的那些事，就算那数十年的光阴，甚至不及她目前年岁的一个零头。” 昭傩主叹气：“总要尽些心力才好，也是个可怜人，那么，我等就对明晚长老的表现拭目以待了。” 灸法子含笑点头，双方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对于化流的示好，灸法子虽然谨慎的没有立刻接受，但整体态度是友善的，这对昭傩主来说就是有门，毕竟还是第一次见，还有的是机会慢慢谈。 “明晚就是师父的表演了吗。” “别着急。”灸法子朝楼下一努嘴：“还有人跃跃欲试呢。” 陈衍仁看下去，那个老太太他之前见过——西北散人山姥姥，一个一身黑布衣的农村老太婆，正在两个自家子弟的搀扶下起身，叼着烟袋锅子往楼上这边看。 “不要小瞧这位，散人中少见的元婴高修，明晚估摸着也要露一手了。” 第五十七章 三圣 众人回了环檐市，找了家旅店休息，陈衍仁躺在床上，这才有空联系萨拉塔斯。 “昨晚情况如何？天魔还是不出来吗？” “不，我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陈衍仁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水色虹光一闪即逝，他的意识被拉入了欲界六天，而隔壁的灸法子，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刻的自在天宫虽然一切照旧，但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所有**妄想都有了归宿，它们躁动着，如同涨潮的大海，金钱的渴望、迷离的爱欲、灼人的仇恨、崩溃的绝望，这些情绪、愿景、祈祷，杂糅在一起，贴着人的肌肤，发出触电般的轻颤，它们在为主人的回归而欢呼，六天缓慢的旋转着，带起宏伟的嗡鸣，似乎连兜率天中，都亮起了些微光彩。 天宫之内，三座莲台绽放，琉璃色的萨拉塔斯难得正经的坐直了身子，他的对面，是一团马赛克一般，只能看出人形的光斑。 陈衍仁出现在剩下的一座莲台上，一脸懵逼。 “这是个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这家伙昨晚趁着杨玉环心神失守，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花活，钻进来了。”萨拉塔斯似乎并不紧张。 陈衍仁扭头看向那团马赛克，顿时脑内五欲翻滚，种种冲动涌上心头。 “你修为还低，不要直视本座。”天魔出声提醒，陈衍仁立刻压低眼睑，稳定心神。 “金蝉脱壳？就这么逃回第六天，不要杨玉环的千年法体了吗？” 那自在天主呵呵笑了起来，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带着宫殿和第六天，都笑了起来。 陈衍仁内心骇然，自在天主的本质和这个世界完美契合，他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世界的波澜。 不过还好，萨拉塔斯一挥手，便止住了异动，她现在也是天魔半身，在欲界六天的权限同样是顶级的。 “以如今这种局面，本座真有可能再夺去那贵妃的肉身吗？”天魔的声音已经无法用男女去衡量，他开口时，不存在声音的传播，而是无视距离的直达人心中，没有性别的概念，也不存在任何偏向和特质，却偏偏最能勾动人七情六欲。 “当断则断，自在天主好气魄。” 萨拉塔斯这是出声：“别被他唬住了，他若真能毫无代价的脱离，早就干了，不至于等到今天，分明是被逼入绝路，不得已而为之。” 陈衍仁略感安心。 “如今身在欲界六天的这部分，确实只是我分割出来的一小部分核心，我与那杨贵妃结合的太过紧密，想要整体脱离，几乎是不可能的。”天魔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虚弱，这件事瞒不过萨拉塔斯。 “不过就这么放进来也不合适吧？”陈衍仁用眼神向前古神确认。 “他说有一门合则两利的计划和我们商量，我才把他放进来，放心吧，我们两人联手，他掀不起什么风浪。”萨拉塔斯自信的样子令陈衍仁担忧。 “不妨说说是什么计划？”陈衍仁用眼角余光向天魔示意。 天魔打量着四周，饶有兴趣的道：“一月之前，你还是个未入修行的小朋友，你这剑里的奇怪灵体，也是个十成十的冒牌货，没想到，不过一月光景，森罗法界已然修好，这六天也慢慢推动了起来。” 他看向陈衍仁：“你是偷了你们祖师殿的香火了？” 陈衍仁耸耸肩，他可犯不着冒着被逐出师门的危险去做这件事，性价比太低。 天魔又看向萨拉塔斯：“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小朋友分裂的人格？还是哪个积年老鬼想要脱劫？一月之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得了我的本质，倒还学的有模有样。” 他叹了口气：“如今这局面，我便是活过了法会，也无力独自支撑六天运转，反倒会被活活拖垮。”他看着陈衍仁：“你这小朋友，法力微弱，但心灵修为却高的奇怪，肉身只有十八岁，魂魄看着却像是百岁老人，还受过严重的魂魄之伤，你该不会也是什么老怪夺舍吧？” 天魔毒辣的眼光一眼就看出的陈衍仁的问题，要不是目前是意识体，他可能已经开始流汗了。 “算了，我也不问这么多，以你们俩如今的布置，我即便能调动一半六天之力，也不见得能打赢你们。”天魔双手一摊。 “那么，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充满诱惑力。 “咱们三方合作，去西方搞一把大的！” “西方？”陈衍仁和萨拉塔斯相对而视。 “圣父。”天魔指了指自己。 “圣灵。”他又指向萨拉塔斯。 “圣子。”这次是陈衍仁。 “三位一体，上帝只有一个，但位格三分，三者虽有区分，而本质绝无分别，同受钦崇，同享尊荣，同为永恒。”天魔张开手。 “多年之前，本座就觊觎着西方那个全能至高的位子，若能截了那边的信众愿力，恐怕一夜之间，便能重塑无漏金身，甚至更进一步，迈向佛陀之境，不过那边的以教义架构，以本座的本质，很难篡夺，只好作罢”天魔失望的摇摇头。 想象了一下头顶光圈的他化自在天魔，陈衍仁觉得这个世界的画风扭曲的更厉害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天魔本质一分为三，作为根源的本座，与众生同在的老鬼，以及你这个仍在现世行走的小鬼，三位一体，正符合他们的教义。”天魔兴致勃勃，甚至身子有些前倾。 “只要随便找几个教堂显现神迹，立马就能收获大批愿力！” “西方的愿力也是有主的，你这么截胡，不怕被打上门来？”陈衍仁不由问道。 天魔傲气的笑了起来：“昔年释迦摩尼在世时，我也高居第六天，逍遥自在，就凭如今这天门封死的状况，他西方那些小杂碎，能找得到欲界六天？” 说着，他认真起来：“不仅如此，待我们最终成就佛陀境界，本座可以承诺，以三世佛之身平分佛果，我只要过去佛之位，如何？” 陈衍仁和萨拉塔斯再次对视起来。 天魔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而以他的身份能力，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可是魔罗波旬啊，他的话，可信吗？ 第五十八章 阴世菩萨 地界招魂（1000收藏加更） 法会最后一夜，依旧准时开始，陈衍仁老老实实坐在师父身后，心不在焉的想着天魔的提议。 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当场答应。 那可是天魔啊，敢聚众骑脸佛陀的家伙，所有修行者修行路上的噩梦，跟西方的墨菲斯托一个级别的大魔王，他的话，谁敢轻言分辨真假。 最后还是先搁置争议，天魔可以在第六天宫中待着，由萨拉塔斯盯守，而后者也不再去吸收贵妃香囊中剩下的那点残渣，天魔会在今晚自爆香囊，来个假死脱身，至于他的提议，自然是押后再说。 “晓觉芳檐片月低，依稀乡国梦中迷。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迷离的声音中，杨贵妃出现在帐幔之后，今夜的她仿佛微醺一般，扭动着身姿，薄薄的帐幔，隐约可见那白皙如凝脂的玉臂，祸国殃民的媚态展露无遗。 “贵妃已经快压制不住尸性和天魔了，今夜必须有一个决断。”灸法子淡淡道。 “可还有愿意上台演法的？”昭傩主也出言询问。 关四姐稳坐钓鱼台，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下场，二楼的其他几家势力也都出过场了，此时只剩下看热闹的份。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杨贵妃挥开了帐幔，堂而皇之的半卧在众人眼前，那一半惊心动魄的容颜上，如今多了半寸剑创，另一半狰狞的尸鬼面目此时越发凶恶，眼中红光隐现，像是要择人而噬。 谁也不知道贵妃心里在想什么，她扫视着冷漠的人群，也许千年前在马嵬驿，她也是在生命的最后，如此睥睨的看着众生的吧。 “法子再好，贵妃的心结也解不了啊。”一楼的山姥姥咂着烟袋锅，慢悠悠的道：“千年前弃她而去的人，还没说出最后的话，他到底爱不爱她，她最终能不能放下，其实不在贵妃娘娘本人，而在那泰陵之中，睡了千年的玄宗皇帝啊。” 杨贵妃听到玄宗皇帝四个字，转头看向山姥姥，眼神朦胧，喃喃道：“陛下……妾要来看您了……” “老婆子这么多年，靠着给凡俗人招魂引魄，阴阳重聚，倒是混出些心得，以如今功行，若得娘娘相助，说不定能聚拢玄宗皇帝的魂魄，给您一个再次相见的机会。” “这不就是平日里的神婆吗？”陈衍仁内心浮现出电影里的形象，撒一把米，眼白翻出来抖啊抖，然后就被上了身；抑或是盖块白布，便像换了个人一般。 “可别小看这山姥姥，这位从小便是出了名的灵媒，对死人魂魄的感知异常灵敏，偶然入了修行后，法力更是精深，死了多年的人，都能给你叫回来聊天打牌。”寒性像陈衍仁科普道。 元婴境界的灵媒，这本来就不魔法，这个行当能走到心动境界已经很少见了，至于元婴，灵媒的心相世界能化生出什么生命？贞子吗？ “山姥姥，你的名号我也听过，不过死了千年的人，魂魄恐怕早就散于天地之间，你真能重新聚拢起来？”大乘期的大姑提出怀疑。 “师父，魂魄最后会散于天地之间？没有地府的存在吗？而且这么多年，可能都投胎不知道多少次了吧？”陈衍仁想到这个问题，天庭联系不上了，地府也没了吗？ “从古至今，建立地界的大能不少，如今都没了音信，鬼伯、泰山府君、十殿阎罗、地藏菩萨，但这些大能的地界，也都只有信众死后能去，不是虔信之人，死后魂魄回归天地，除非是修行者自己转劫投胎，否则，是没有轮回一说的。”灸法子解释道。 “那么玄宗皇帝有没有可能是哪位的信众呢？” “就算是入了地界的魂魄，山姥姥也能将其拉上来，毕竟只是见一面，并不涉及魂魄归属的问题。”寒性解释道：“再说这些地界如今早就空了，其主不存，众魂散失，师弟若是有机会去泰山之下看一看，还能瞻仰一下泰山府君的地界遗迹。” 山姥姥笑道：“大姑有所不知，我们灵媒一脉，在踏入元婴之后，已有地界判官的一半威能，只需一件与其息息相关的物件，老婆子便能将其唤回。” “当真？”杨贵妃此时清醒了半分，对着山姥姥问道。 “岂敢戏耍娘娘。”山姥姥胸有成竹。 “不知山姥姥又有何求？”杨玉环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几个大势力的演法已经让她寒了心。 “老婆子想为凡俗人和家里不成器的子孙们重开地界，但还缺一极阴镇物，若事后娘娘解脱坐化，便将千年尸鬼遗骸赠予老身，若娘娘事后开悟得道，死厄消解，便烦请娘娘于我心相地界之中，做百年的阴世菩萨，可好？” “好！”杨贵妃答应的很果断，山姥姥的提议其实不见得比弃姑坊和苦行团的更好，但能见李隆基一面，比什么都重要，若自己死了，尸身怎么用都无所谓，若自己未死，心愿又得满足，做百年的地界菩萨又如何，千年都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场众人倒是对山姥姥的重开地界提议比较感兴趣，如今的修行观里，顶天了练到大乘，得三百岁寿，然后天人五衰，一点真灵投胎转劫而去，若有亲人师友引导，下辈子还能再入修行，虽然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不死，但没了记忆，就算心能特质、魂魄相性都是原装的，总归差着点意思。 但若是能重开地界，修行人便有机会死后转为鬼仙，虽从此受地界主人节制，但能享受千载阴寿也是挺香的；因此，对地界重开，众人是又纠结，又渴望，那东西对凡人的效果一般，只是多了个机会重见自己的亲人，不过地狱的刑罚，对坏人倒也是一种威慑。 不过，元婴期就能开辟地界？就算是稀有的灵媒一脉，也不可能吧？ 山姥姥倒是自信满满，见杨贵妃答应条件，也不墨迹，磕了磕烟袋锅子，走上法台：“老婆子需要一件昔年玄宗皇帝喜爱的物件做引，想必娘娘这里不会没有吧。” “雪花女。”随着杨贵妃一声轻呼，扑啦啦的振翅声响起，一只浑身由白玉片覆盖，金线穿丝的鹦鹉不知从哪飞来，落在贵妃玉臂之上。 第五十九章 千年羽衣 “陛下与我都爱极了雪花女，它去世时，陛下还命人为它建造鹦鹉冢。”杨贵妃摸着白玉鹦鹉的羽片，轻声道：“在我化为尸鬼后，我将雪花女从墓中取出，重新用白玉为它铸造羽毛，这千年来，若没有它陪伴，我恐怕早就疯了。” 她轻轻挥手，那一片片白玉羽片缓缓飞起拆解，原本光洁剔透的白玉鹦鹉，散尽金玉，连灵动的生命气息都随之消散，只留下一副秽恶的枯骨。 “以雪花女的遗骨，可否唤回陛下？”杨贵妃伸手将枯骨推出，飞入山姥姥手中，后者拿着骨架，瞑目感知了一会：“还差些许火候。” 她又看向杨贵妃：“若娘娘能以一曲霓裳羽衣舞为引，想必便十拿九稳了。” 话音落地，昭傩主突然起身，这是正中了她此行的目的。 杨玉环苦笑道：“以我如今的样貌和身体，已经无法完成霓裳羽衣曲了。” 是啊，僵化的尸鬼之身，若是之前，还能强行用法力催动，但目前她已经油尽灯枯，支撑不了完整的霓裳羽衣舞，更何况，如今她半人半鬼的姿态，又有谁能觉得她美呢。 低头思索片刻，她看向昭傩主：“若妹妹不弃，可否代玉环完成此舞？” 昭傩主一脸惊讶：“我？虽然秀楼收录有霓裳羽衣舞的副本，可千年前的舞姿，我如何才能跳出娘娘的气质？” 不是昭傩主自谦，她随是当代舞蹈艺术的巅峰，但真不敢自言，就能超越千年前的杨贵妃，这位可能懂的舞种不及她多，但任谁将一种舞精研上千年，那也不会是普通的成就了。 杨贵妃衣袖轻拂，一件华丽的霓裳纱衣飘然飞出。 “此乃我千年前跳舞时的霓裳，经过这么多年蕴养，已得灵性，便是对舞技一窍不通的呆子，穿上它，也能跳出与我无异的羽衣舞来，此次便送于妹妹吧。” 昭傩主飞身下台，宛如临凡的敦煌天女，她轻轻接住那薄如蝉翼的霓裳，转头看向山姥姥。 “以娘娘羽衣为引，又有元婴境界的昭傩主亲身演舞，此事可成。”山姥姥点点头。 看着手中枯败的鸟骨，她深吸一口气，随即盘坐法台之上，口中响起诡异难懂的咒语，一时间，莫名的波动在灯楼之中回荡起来。 山姥姥随行的两位子弟也飞身上台，一人持唢呐，一人持铜钹。 “哐当”一声，是那持钹的奏响了手中乐器。 山姥姥猛地止住咒语，双眼翻白，直到看不到一点瞳孔，狰狞的面容如同恶鬼一般，她大嘴猛张，竟一直咧开到耳根，一个埋头，将手中的鸟骨吞了下去。 “雪花女！”一看雪花女的骨架被吃掉，杨贵妃陡然清醒了一般，刚要伸手，又止住，面色纠结的看着山姥姥行法。 “日落西山黑了天诶~”持钹的子弟一声长哭，高过头顶的调门听起来让人不适。 紧接着，唢呐声响起，伴着另一人的哭丧歌，山姥姥像是犯了癫痫的病人一般，开始剧烈抖动抽搐，吃下鸟骨之后，她的身上脸上，皮肤之下，好像有无数老鼠在钻动，随着唢呐声愈发高涨，山姥姥一声尖叫，她的脖子憋得如同蛤蟆，青筋暴起，脸色痛苦发红，好像随时要爆炸一般。 “啊！”一声凄厉的嘶喊，无数只雪白的鹦鹉从山姥姥口中飞出，他们盘旋于巨楼之中，发出聒噪的叫喊。 山姥姥大汗淋漓的瘫坐在台上，挥手按住两个家中子弟的乐器：“打开灯楼，把鸟放出去，然后跳起来！快！” 杨贵妃玉掌轻抬，整座巨楼缓缓旋转，从中间裂开四瓣，在无声又流畅变形中，化为一个盆状的圆楼，那些白鹦鹉立刻四散飞去，巨大的鸟鸣响彻了夜晚的原野，普通人们听不到鸟声，但修行人们，则能从那鸣叫声中，听到一声声对玄宗皇帝李隆基的呼唤。 “舞乐。”杨贵妃轻声道。 原本退场了的乐伎们不知何时又到了观众席的周围，箜篌、筚篥、笙、磬、萧、筝、笛，众多乐器汇总在一起，飘然若仙的音乐悄然奏响，比刚才呕哑嘲哳的唢呐好听了太多。 法台旋转，维持着鹦鹉唤魂之法的山姥姥和弟子被挪移到边场，一座莲花台从地下升起，直入高空。 “妹妹，舞台已经备好，便劳你辛苦，替姐姐重现一曲，千年前的霓裳羽衣之舞吧。”杨贵妃柔声道。 昭傩主望着莲花高台，耳边是盛唐巅峰的大乐，她披上霓裳羽衣，脚步轻蹬，飞向莲台。 皎月之下，飘然若仙。 “蟾宫仙子，月娥在世，此情此景，便是再有千年，恐怕也难得重现了。”灸法子感叹着，二楼观众席的位置正好与莲台齐平，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昭傩主轻纱裹身，羽衣翩翩，一举一动，都纤毫毕现。 跳珠撼玉的大唐之音重现人间，鹦鹉们的鸣叫声渐渐遥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莲台上那个身影吸引，随着乐曲的起伏，昭傩主的一举一动都传递出无形的魅力，挥手一推，月影动摇，呼吸之中，人影乍分，一个人的舞蹈，却好像群仙降临，穿梭之际，阵阵桂香凭空传来。 “若我昔年也有元婴修为……”杨贵妃眼神迷离的看着连台上的昭傩主，好像那个人就是曾经的自己。 清音遥响，昭傩主的功力全面展开，当代舞蹈艺术的集大成者，不但复现了唐宫巅峰的舞乐，甚至将其超越！ 在杨贵妃的千年羽衣加持之下，昭傩主天人化生境界的心相世界开始投射现实，天空之上，月亮渐渐变大，如同白玉圆盘，一群群仙子从其中飞临人间，他们围绕在昭傩主的莲台之下，衣带飘飘。 观众们屏住了呼吸，此刻，是泰陵法会最绝美的**。 “来了！来了！”瞑目维持着唤魂的山姥姥突然出声，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男声遥遥传来。 “玉奴……玉奴……是你在跳舞吗？是你让雪花女将我唤醒的吗？” “陛下！”杨贵妃腾的站起身，四处张望着，却没有看到李隆基的身影。 第六十章 帝陵回声 “舞乐不要停！”山姥姥陡然喷出一口鲜血。 “有人在和我争抢玄宗皇帝的魂魄！是谁！地界不是早就塌完了吗！”山姥姥状若疯魔，头发崩散开来，身后呈现出阴山黑水，五种地狱在其中沉浮，显然是功力全开，自身作为地界的心相世界已经开始显现。 “什么！竟然还有地界存在？”众人也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除了山姥姥这种可能自家有秘法的，正常来说，要开辟能够容纳魂魄，转世投胎的地界，至少也是仙人修为，还有地界存在，就意味着还有仙人级别留存于世！就意味着！和天上的联系有可能恢复！ “众元婴出手，帮山姥姥维持唤魂！”大姑当机立断，飞身下台。 紧接着，弃姑坊三姑、峒古翰林赵院士、长关兄弟会关四姐、射星狐窟杨大队长全都飞身而下。 灸法子回身向璇性嘱咐了一声，让他保护好陈衍仁，便也跟着飞了下去。 “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元婴在大姑这位大乘的指挥下围成一圈，以自身心相拱卫山姥姥，后者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可能逆推出那幕后之人的位置？”大姑着急的问着，这里只有她是大乘，最能明白那种飞升不能的憋闷是多糟心，若是能找到那个地界主人，说不定飞升有望。 昭傩主好像已经沉浸在了霓裳羽衣曲的世界中，她忘情的演绎着一节又一节的舞曲，似乎周围的事与她完全无关。 “有诸位相助，老婆子可以试试，不过昭傩主已经入神，若不能快点找到幕后之人，让她再跳下去，可能会心相暴走。”山姥姥一边说着，双眼又翻成了纯白之色。 大佬们在台上努力，杨贵妃却管不了这么多，她焦急的四处喊着，希望能得到李隆基的回应。 只有陈衍仁，突然的变故令他觉得不安，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只好在心底默问：“天魔？你插手了？” “可别瞎说，我也正在看戏呢。”天魔那戏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杨贵妃急了，也不管天魔是否会逃脱，直接抛出香囊，以天魔搜魂之法呼唤着玄宗皇帝。 “陛下！陛下！你在哪里！你快回玉奴的话啊！”挑动人**的波动扩散开来，修为低一些的修士们顿时感到魂魄动摇，那香囊上的人脸也开始扭动。 “杨贵妃！莫要自误！”灸法子厉声喝道，唤魂是一码事，但和放跑了天魔的后果比起来，显然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灸法子身后，一个熟悉的狐妖身影出现，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青丘雅雅。 “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 这狐妖一现身，便从袖中飞出一道白灿灿的锁链，径直扯住了半空中的花鸟香囊，将其死死限制住。 这门法宝在蜀山系列原着中，乃是天狐宝相夫人千年修炼而成的异宝，专为克制无形魔头，此刻用来锁住天魔寄身的香囊，也算物尽其用。 这本是灸法子为杨贵妃准备的第一道保险，只是没想到用在此处。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天魔早就跑了，此刻那香囊里的，不过是一个假身而已，其实锁不锁都无所谓。 观众席上，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的人们，都有些躁动，局势在失控的边缘徘徊，高修们全都在台上，台下的顶天是一群金丹，别看中黄现世的境界放在平日里，也是吆五喝六人前显贵，但在眼下这种连大乘都腾不出手的状况中，一群金丹真是没什么用。 “师妹，若情势有变，你护着洞性和其余弟子们先走，为兄在此断后。”璇性凝重的朝灭性道，后者无声的点点头，但身上腾起的杀气却令周围的弟子们心惊胆战。 “臭道士！你敢阻我找三郎！？”杨贵妃此时已经半疯，她抬起头时，多半张脸都已经化为狰狞的尸鬼，眼中红光大盛。 “杨玉环，速速收了香囊，否则休怪我龙门无情！”灸法子才不怕他，千年的尸鬼又怎么样，大元婴又怎么样，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非想三法的厉害！ “杨贵妃的心魔愈发强盛了，她的天遁剑法没有修成，反而令妄念越发深重。”陈衍仁在心中暗暗盘算。 “可惜我现在还没有悟透，否则此刻以天遁剑气斩之，应该能暂时令她恢复清明。” 天魔这时突然插话：“你没有悟透，可是本座会啊。” “哦？”陈衍仁内心不信：“先不说你会不会这么好心，就凭你天魔的本质，能悟通天遁剑法？” 天魔嗤笑：“我的本质决定了我斩不出天遁剑气，但不代表我不懂其中奥妙，说白了，天遁剑法正是我的反面，若能以之成仙，便如同佛陀成道，我是最后的佛敌，自然也是深得其中三昧。” 陈衍仁将信将疑。 天魔继续道：“我虽斩不出天遁剑气，但你可以，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一瞬，我可以代你打出一道天遁剑气，反正有这萨老鬼在旁边看着，我也夺不去你的肉身，如何？” 且不去吐槽天魔把萨拉塔斯唤做萨老鬼，陈衍仁又问道：“即便如此，你为何要帮我？杨贵妃疯掉不是更符合你的利益吗？” “她疯不疯对我都没有意义了，跟你合作在我看来前景更远大，不过我知道要相信天魔实在过于困难，因此，此次出手，算是本座的前期投资和诚意展示，如何？” 陈衍仁沉默不语，把身体交给天魔，怎么听都不是一个好主意，即使他现在虚弱不堪，看似只要和萨拉塔斯联手便能压制，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天魔会不会有什么难以抵抗的秘法？即使自己曾经也是玩弄心灵的大师，萨拉塔斯更是专精此道的古神，但也不能小瞧了这佛敌魔罗啊。 正在对峙之际，突然之间地动山摇，广袤的原野之上，泰陵的封土像地震一般开始晃动。 “玉奴！玉奴！朕来寻你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那泰陵的封土，竟从中间整个裂开，一座气势恢宏，散发着黑气的地宫从裂缝中升起。 无穷阴风从中吹出，众人皆感到气温骤降了近乎十度，那黑洞洞的地宫之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在吞噬着一切温度。 明月依旧，昭傩主宛若天人，在仙娥的拱卫下舞蹈。 大地之上，玄宗泰陵重现世间，杨贵妃攀着凤榻的金柱，痴痴地望着。 阴风阵阵，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第六十一章 双重背刺 “还没能找到那幕后之人吗！？”感受到心相中传来的压力，大姑不由有些焦急，不论是状态不对劲的杨贵妃，还是濒临心相暴走的昭傩主，情势都已经不允许再耽搁下去了。 山姥姥的状态更差，她以元婴境界强窥那地界主人，即使有众高修为后盾，但有些代价，终究只能自己承受。 “快了，就快看到了！”山姥姥嘴角溢血，艰难的搜寻着。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把身体借给我，我帮你制住杨贵妃。”天魔出声询问。 陈衍仁突然玩味的笑了：“你似乎很紧张？怕被他们看到那地界幕后的主人？” 天魔也笑了：“我确实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但他们是否能找到，与我何干，我只是在意你我之间的交易。” 陈衍仁才不听他鬼扯，他自顾自的道：“你知道吗？也许修行上的事我不太懂，但心灵上的事，我自认为还不算太笨。” 萨拉塔斯也在心中轻笑起来：“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我的小主人，你已经掌握了精髓。” 天魔：“哦？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 陈衍仁微微摇头：“不知道，但在这件事上，我想只要我不让你如愿，你的目的，就要大打折扣。” 按理来说，天魔不该急于这一时的，获取信任的机会有很多，天魔此刻也没有性命之忧，那么，为什么他会主动提出帮忙，甚至一而再的催促陈衍仁呢？虽然不知道答案，但这并不影响后者稳坐钓鱼台。 现在占据主动的是他，敌不动，我不动，他没有必要先自乱阵脚，山姥姥很快就能找到那幕后之人，只要唤魂仪式停止，正在扰乱杨贵妃心神的玄宗皇帝也好，还是濒临走火的昭傩主也好，都会化险为夷。 “唉，果然，人一旦有所求，便会充满破绽。”天魔在心中哀叹一声。 突然，台上情势聚变。 一支锋利的钹瞬间飞过，将山姥姥枭首，众高修被陡然断开的链接震飞了出去。 钹飞回手中，竟是那一直站在山姥姥身后护法的家中子弟！ 此刻的他，脸上又哭又笑，极致而扭曲的情绪不停变化，他咬牙切齿：“活着要被你骑在头上，连死后都不放过我们，去他奶奶的地界，让你这老东西永远称尊做祖？做梦去吧！” “老二！你干什么！”那持唢呐的弟子一脸震惊，一掌拍去，却没料到平日里胆小老实的二弟，却突然实力大增，一个眨眼，也被飞驰的铜钹削掉了脑袋。 “是天魔！”灸法子刚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大变。 再看那被青丘雅雅锁住的香囊，此刻已经神异尽去，只是一个被杨贵妃操控的古董了。 眼前的这疯魔般的男子，显然是被天魔惑心的状态，灸法子不敢耽误，警惕之色愈浓。 他身后心景之中，一声剑响。 “南明离火！”轰然热浪喷发，带着佛火的飞剑杀出，直取那天魔附身的男子后心。 此乃非想一脉为天魔准备的第二道保险，仅仅靠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只可制得天魔一时，真正要消磨掉他，还得这柄出自恩师还珠子内天地的南明离火剑才行。 单单他们三师兄弟，还炼不出深得佛家三昧的法宝。 伍柳天仙派兼收并蓄，昔年也曾吸收过佛门奥妙，再加上还珠子老年实在太闲，游山玩水，收录了不少佛法，导致其内天地中的大量佛宝，效果比正牌的佛门宝物还好，光是这柄南明离火剑，在书中乃是达摩祖师亲传，其中内蕴禅机，引而不发，反显现出道家南明离火的气势来，但真正出鞘之时，那股子成佛证道的意味，也能让九相和尚红了眼。 果然，南明离火剑一出，那持钹男子毫无抵抗的被钉在地上，佛火炙烤之下，冒出滚滚黑烟，却没有死亡，只疼的哇哇乱叫。 “雅雅！” 随着灸法子的呼喊，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随声而至，将男子捆了个结实，这还不够，大姑的地藏钵盂也随之而来，将其整个罩住，这下，便不用担心天魔逃窜了，反而其离了杨贵妃的香囊，他便是无根无萍，此次的目的，已算完成了一半。 “天魔！我不帮你，你就自己动手！？”陈衍仁话语转冷，说不得，就要立刻联合萨拉塔斯，灭了这家伙。 场上局势虽已清明，可众人高兴不起来，山姥姥被当众枭首，打了所有元婴的脸，同时，那地界幕后之人的线索也随之断裂。 昭傩主不知何时，已停止了舞蹈，匍匐在莲台之上，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难道老天真要断绝我等飞升之路？”大姑怅然自语。 “来了！来了！他来了！”原本已经死亡的山姥姥，滚落在地上的头颅突然睁开眼，惊悚的尖叫着，紧接着干瘪枯萎，连同尸身一起，脱水成一具干尸。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巨楼中的所有灯火纷纷熄灭，一股恐怖的寒流开始席卷原野，树木枯死，枝干结霜，这其中没有心能法力的痕迹，竟像是自然界突兀的季节转变。 “玉奴……玉奴……朕来了……朕来了！” 那黑紫色的地宫缓缓上浮，明明是石材，却透漏出一股腐肉的质感，地宫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唐朝龙袍的男子步履僵硬，从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玄宗皇帝，竟也成了尸鬼？ 陈衍仁却更惊恐，这哪里是尸鬼，这分明是食尸鬼！这黑紫色的石材，也分明就是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的神殿！ 藏骸所之神，阴森骸骨之神，这位旧日的存在不知何时，竟将玄宗皇帝李隆基，也变成了自己的眷族！？ 等等，该不会他们说的地界幕后主人，其实就是这位食尸鬼之王吧！ 陈衍仁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在心底发问：“天魔！你是不是知道幕后那位是谁！？不对，释迦摩尼是不是知道！？” 但天魔此刻似乎生气了，不管陈衍仁如何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 地宫的入口处，大量黑色的烟云涌了出来，月亮被遮蔽，浓厚的让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啊！”又是一声惨叫。 竟是昭傩主两位随从中的一位，在飞身上台搀扶昭傩主时，竟然突下辣手，一掌把昭傩主拍的吐血。 “杨阿姨！”施渺在台下惊呼，她为了伪装修为，并没有飞上去照顾，而是在下方等候。 所幸昭傩主毕竟功行深厚，被偷袭也没有致命，只是仓促间的一回掌，便将那名偷袭的弟子甩进巨楼的墙里。 一时间烟尘四起，接连的两次背叛，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连杨玉环缓缓升起，向那李隆基走去，也无人在意。 第六十二章 诸帝登极 尸体之王 “孽障！你要背叛秀楼吗！”昭傩主本就心神大损，又遭突袭，一把带着青光的匕首扎在她后腰，显然是涂了毒的。 那被拍进墙里的背叛弟子并未受到多大伤害，昭傩主情急之下的一掌力道并不强，只听那烟雾之中，传来嘿嘿笑声：“秀楼？你以为今晚过后，秀楼还会再存在下去吗？” 施渺听得此言，心神大震，连忙起身质问：“你说什么！秀楼怎么了！我爸爸呢！” 烟雾之中，那背叛弟子缓缓走出来，此刻他的身上，捆满了一条条的带状物。他双眼赤红，眼里尽是说不出的疯狂。 “秀楼？化流？愚蠢的希声主和他的盟友，都活不过今晚！”他高声笑道：“奇游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化流和秀楼，将在今晚成为历史！” “是愿力炸弹！快远离他！”大姑的提醒让众人纷纷后退。 而那个背叛的死士，身上的带状物开始亮起橘红的色彩，紧接着一声巨响，明黄色的火球炸开，这是由浑杂的愿力构成的炸弹，不但威力可怕，还会产生后续的愿力污染，就算没被炸死，只要被其中愿力纠缠到，日后都要时时承受被他人恶念折磨的痛苦。 “无知小儿，也敢卖弄。”大姑冷哼一声，出手一握，那刚要爆开的明黄火球竟被限制住了，仅在小小的一丈范围内肆虐不休。 待爆炸结束，那一丈范围的球体空间便什么也不剩下了，被拘束的愿力炸弹之下，那死士完全承受了其威力，不但骨灰都没留下，就连一点真灵，都没消磨的一干二净，连勉强投胎，下辈子做个傻子的机会都没有。 “杨阿姨！”此刻，昭傩主被另一名弟子带着，落到了观众席上，施渺方寸大乱，围在一旁。 “还好，一时半会死不了。”昭傩主费力拔出匕首，伸手在伤口上一抹，便暂时封住了伤势。 “贵妃娘娘呢？幸好她的霓裳羽衣帮我挡住了一部分力道，否则我恐怕也要步山姥姥的后尘。”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乱象突生，没有人注意到，杨贵妃去了哪里。 抬眼一望，她已经走到了泰陵的神道之上，距离那破碎地表抬升而起的地宫，已是不远。 “贵妃当心，此人可能并不是玄宗皇帝。”杨大队长沉声出言，今晚的局势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他就是，我能感觉得到，那个沉寂千年的魂魄，正是陛下本人。”杨贵妃此时，若说疯魔，但又很有逻辑，但若说是完全清醒，却也不见得，她的眼里，似乎只有那个站在地宫门口，冲她缓缓招手的李隆基。 “敢问玄宗皇帝，您身处的地界主人是哪位大能？可否出面一见？”大姑问道，虽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位地界主人可能不是正道，但病急乱投医，就算是魔王尸神，也有可能知道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李隆基并不理他，只是默默地盯着杨玉环的身影。 “贵妃，你说玄宗皇帝当年弃你而去，心中可有愧疚？你能否原谅他呢？”关四姐出言，上来就是杀人诛心的问法。 果然，杨贵妃顿住了脚步，他看向站在地宫口的那个尸鬼皇帝，虽然千年已过，但她仍是满怀颤抖的问道：“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可曾后悔过当年的决定？” “朕……”玄宗皇帝张嘴说了什么，杨贵妃身形一震，可众人并未听清。 因为一声清亮的龙啸，响彻了夜晚的原野。 “何方妖孽，敢在龙门脚下撒野！”群龙升空，无量天光从东方直射而来，漫天黑气被逼退，一个老迈的身影高举大旗，御龙巡天，他的身后，数十位规合弟子脚踩仙鹤白云，气势汹汹。 是刑律长老！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一直监察着泰陵的他，此时赶到，已经是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姗姗来迟了。 手持大乘宝器，刑律长老底气十足，一见这黑云压城的气势，自然是不惯这坏毛病，上来就群龙乱舞，将黑气逼了回去。 “不可鲁莽！”大姑连忙出言，可为时已晚。 泰陵之下，李隆基抬起头，看向遥遥飞来的刑律长老，僵硬的嘴巴开合。 “汝等可要开战吗？” 刑律长老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在龙门的地盘，问他是不是要开战？谁给你的胆子！ “区区尸鬼，也敢放肆！今夜便将你们一起灰灰了去，黄泉路上，也好做一对同命鸳鸯！”说完，刑律长老大旗一摆，数十条金龙张牙舞爪，冲向那黑紫色的地宫。 “完了。”这是陈衍仁内心的想法。 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一个看上去很恐怖，但实际上是一名还算温和的旧日支配者，祂是少数会尝试理解人类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不招惹祂，他并不会对人类出手，可眼下这种**裸的挑衅，早已超过了温和与理解的界限，恐怕下一刻，这位阴森骸骨之神，也要出手了。 果然，泰陵地宫之下，阴沉的黑暗再次抖动，一阵沉闷的响声中，大地再次塌陷，越发恐怖的黑暗和寒流从中涌出，一个个身影，在呼啸的阴风中浮出黑暗。 众人定睛望去，每一个身影都穿着龙袍衮服，每一个身上，都涌动着惊人的帝气。 “一、二、三……十八……算上玄宗皇帝，一共19位。”峒古翰林赵院士吸了口凉气：“这数量……没错了！这是唐朝的十九位皇帝！你看那唯一的一位女性！那是武则天！”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一种阴沉的尸鬼皇帝中，找到了那位面容冷峻，威势惊人的女皇帝，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位皇帝，没猜错的话，正是李治。 “这世界的水还有多深！整个唐朝的皇帝，死后都被莫尔迪基安变成了食尸鬼！？”陈衍仁内心惊骇。 “天魔！不要给我装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死了一千年的皇帝，都跑出来了！” 心底依然没有回声，天魔和萨拉塔斯，似乎都因这样的景象，而沉默了。 第六十三章 关中十八陵 有唐一朝，历经二十一帝，除两位皇帝没有葬在关中外，其余的十八座帝陵，俱在渭北六县之中，依山而建，东西绵延一百余公里，与渭水汉九陵几成一线，地气相通，龙脉相连。 “二十一减二，不是十九位皇帝吗？为什么只有十八座帝陵？” “笨啊你！李治和武则天是合葬乾陵的！” 陈衍仁可没心情听路人们吐槽，十九位食尸鬼帝王虎视眈眈，看修为都在元婴往上，而己方元婴以上的战力就那么几位，还有一个重伤的昭傩主，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金丹。 虽然大姑的大乘修为依然占据优势，但别忘了后面还有个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呢！旧日这种宇宙级的存在，可不是一个还没踏出地球的半步仙人能抵抗的。 阴风如泣，十九位帝王缓缓上升。 从他们各自的站位上，大致能猜出几个身份。 那站在最前面，面容衰老的，当是高祖李渊，后面那个气势最强，直逼大乘的，定是太宗李世民。 那一对站在一起的夫妻，是李治和武则天，其中又以武则天的气势更盛，李治虽强，但在武则天身畔，却又显得平庸无奇。 再往后，中宗李显、睿宗李旦、肃宗李亨、代宗李豫次第排开，更往后的，陈衍仁便不认识了，毕竟不是谁都有闲心记住唐朝那么多皇帝，他们此刻显现出来的气势，也比前面这些弱了不少。 “看来是场恶战啊。”灸法子叹气，掌中出现一把金玉宝尺，朵朵金花点缀其上，条条紫气缓缓伸展。 “弃姑坊，列阵！”大姑一声令下，弃姑坊的姑娘们在三姑带领下结为圆阵，而大姑自己，则高高飞起，此刻她是场中修为最高者要撑起整个战斗的关键点。 “阿弥陀佛。”九相和尚面容凄苦，又从怀中掏出了楞严大咒，今晚说不好，要将佛门气运全部葬送在这里了。 赵院士、杨大队长和关四姐，三位元婴接连飞起，身上腾起各色光芒，他们带来的弟子修为偏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陈衍仁这边，璇性与寒性两位师兄起身，冲灭性点点头，也飞了出去。 “场下可还有金丹修士？今夜若不能退敌，恐怕谁都走不了了。”璇性大声喝问，伸手指向不远处。 只见一道黑云帐幕正慢慢围拢，显然，那幕后主人已经开始了他的围猎。 一楼观众席上又站起几位金丹，他们本是来看热闹的，谁想卷入了这种大事之中。 而刑律长老那边，他可没料到一击之下，居然捅了这么大的马蜂窝，十九位千年前的帝王啊，这声势能随随便便灭掉一个势力了吧！ “速速向掌教传信！由我在此阻拦！”宏理天师大旗一挥，一条金龙撞开黑云一角，一位弟子在腿上贴了两张符纸，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嗖的飞出了黑云。 十九位帝皇缓缓抬手，大地再次开始震颤，更多的黑烟从中涌出，其中影影绰绰，好像有很多人影，大姑凝神感知道：“他们好像在召唤更多帮手！难道还有皇帝没有出来！？” 众人一惊，还敢有更多？唐朝的十九位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总不能把汉朝的也请出来吧！ “不，不是皇帝。”灸法子皱着眉，突然一惊：“我懂了，是下宫群臣！快阻止他们，否则下面的后辈，一个都活不了！” 刑律长老一听，顿时也明白了事态紧急，九素界光旗往下一指，恢弘的天光像是找到了宣泄，径直灌入泰陵裂缝之中，将那黑烟压了下去。 许多外地人不知道下宫群臣是什么，但陈衍仁可知道，那是唐朝皇帝们规模惊人的陪葬墓，不是每个皇帝都像李隆基一样，死后只有一个高力士陪葬，更多的情况下，他们的臣子死后，都会葬在各自帝王的陵寝外，既是拱卫，也是恩宠。 不说别人的陪葬群，单单唐太宗李世民，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就足以令人色变，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敬德、徐懋功、李靖、房玄龄，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名臣良将，若是一股脑的都被唤醒，几位元婴也许还能跑的出去，可巨楼之中，这些修为低微的弟子，绝逃不出被围剿的命运。 眼下虽然召唤的势头被阻住，但肉眼可见的，刑律长老并不轻松，毕竟那可是数百上千的陪葬势力啊，虽然九素界光旗威力惊人，可毕竟刑律长老自己还只是一个元婴，一人拖住整个下宫群臣的召唤，便是他的极限了。 “看来，今夜能领教一下唐皇风采了。”大姑虽然神色凝重，但并不胆怯，能够步入大乘的，没有一个是心灵有破绽之辈。 “太宗皇帝李世民、还有女皇武则天，李治，这三位便交给我吧。”大姑开口便圈定了三位最强的，其他人面对他们，都有翻车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这些，咱们几位受累，便都分了吧。”灸法子笑道，惊人的战意升腾，不等其他人动手，他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手中九天元阳尺金花飞溅，一时间，高祖李渊、李旦、李显等数位皇帝被他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峒古翰林赵院士，相比起战斗，他更对这些皇帝的生平更感兴趣，身后心相之中，无穷书卷翻腾而出，化为数条纸质长蛇，朝着另外几位皇帝缠去。 “岂能让老人家专美于前。”关四姐本身就是个战斗狂，此时自然是不甘落后，脚下微微一瞪，身形电射而出，一把白纸扇洒出层层刀光。 杨大队长其实对那地宫之中的东西更感兴趣，但眼下显然不是寻宝探险的好机会，下一个瞬间，他已出现在那群尸鬼皇帝们中间，手指泛起星点之光，刺向其中一位。 战斗打响了！ 还有数位晚唐帝王因修为偏低，没有被元婴们笼住，弃姑坊的姑娘们，在三姑带领下抵住两位，苦行团在九相和尚的带领下接住一位，又有璇性和寒性，带着几位散人金丹迎战，离合五云圭和龙雀环交相呼应，冷焰神雷在其中滚落而出。 猛地一声震响，又一处大地塌陷，那被刑律长老堵住的下宫群臣们，竟从那头涌了出来。 “规合弟子！狙击漏网之鱼！” 刑律长老百忙之中抽空喊道，他带领的数十位弟子驾鹤赶来，茫茫多的符箓的剑光蜂拥而至。 “诸位，到了拼命的时候了！不能坐视高修们奋战！”陈衍仁起身疾呼，剩下的众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拿出看家本事，迎向那些从地裂中钻出来的食尸鬼群臣们。 第六十四章 乱战 泰陵之外乱成了一锅粥。 最高处的天上，大姑头顶二心钟，手中一杆长戟舞的虎虎生风，帝气逼人的李世民同样手持长戟，与二姑搏杀，头顶处，武则天驾驭龙辇驶来，被二心钟抵住，身后，阴恻恻的李治手中一根金仗，专瞅着大姑后心下手，所幸大乘高修神念惊人，守得严丝合缝，没有给李治一丁点机会。 “武周女皇，你曾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一直把你当做女人中的楷模，不料今时今日，你却成了他人地界中的傀儡，实在可叹，”大姑一边打架，一边还有空言语嘲讽，这些尸鬼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低的智慧，她不怕他听不懂。 “我武曌的命运，何时轮到你一个小辈评说了。”女皇的嗓音沙哑如兵戈相交，她站在龙辇之上，华盖遮头，龙形黑气从身后腾起，化作斧钺钩叉，劈头盖脸的往大姑头上砸下去。 “你这女人好不晓事，与朕对敌，注意力却在他人身上。”李世民一边说着，一戟砸了过来。 大姑轻哼一声，双戟交击之处，猛地爆出火光，一团团斗大的火苗状如红莲，迸射而出，顷刻便将三人逼退。 “你们这些尸鬼，虽然帝气加持，修为颇高，但一无法宝二无秘法，打起来还不如我那玉环妹妹花样多些，若你们只有这样，恐怕我就要对你们这三位享誉千年的帝王大失所望了。” 二心钟奏响，红色的浊雾弥漫开来，将四人笼罩其中。 另一边，灸法子手持九天元阳尺，纵横捭阖，朵朵金花灿若繁星，将李显、李旦几位拍的如同皮球一般，飞来飞去，只有高祖李渊，能在他的攻击下勉强支撑。 “三阳一气剑！”三道流光倏然飞出，合为一柄仙气凛凛的飞剑，道道阳和之气令尸鬼们极为不适，这下连李渊也支撑不住，只得不断后退。 “竖子竟敢小瞧我李唐皇室？”李渊一声怒吼，身上抖落无数凶恶厉鬼，张牙舞爪的朝灸法子扑去，身后紧随着其他几位子孙帝王，飞行之际，带动身周黑云，形成一条条黑龙，一起涌了上来。 灸法子身后心相闪动，无穷罡风混合着两仪元磁大火涌出，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闪电雷霆，顿时将天空化为一片混沌之色。 赵院士眼见身周劈啪作响，面露不悦，暗道一声“粗鲁”，心相同样展开，一门门现代化机炮从虚空中探出枪管，轰鸣声中，对着前方开始了扫射，恐怖的钢铁风暴开始肆虐。 又见关四姐和杨大队长，两个近战武夫路数却截然不同，关四姐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颇有章法，穿行之间，一道道人影从心相中飞出，大喊着什么“义字当先”“有死无生”的口号，不断冲击这帝王们的阵线；而杨大队长却身形如鬼魅，射星梭的超绝速度让他每每出现，都在尸鬼们的身后，紧接着一指戳出，那一点白芒看着不起眼，尸鬼们却畏如蛇蝎，丁点都不敢被碰到，因此那杨大队长所到之处，俱是一片鸡飞狗跳，仿佛炸窝的鹌鹑。 不仅天上打的热闹，地上也是火光四起。 弃姑坊的红浪之中，骨剑穿梭不休，其中的尸鬼左冲右突，所幸有三姑居中指挥，倒也没有太大压力。 璇性寒性两位师兄带着一众散人金丹，也是勉力对抗着尸鬼帝王，他们手中层出不穷的各色雷丸，倒是对这些晚唐帝王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只是苦了九相一行，他们这些和尚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和九相相仿，整个抱起团来，才堪堪展开佛光净土，将一位帝王圈住。 再远一点，被陈衍仁号召而起的众散人吆喝着，与下宫群臣们战作一团，陈衍仁也混在其中，抽冷子便一剑砍掉一个尸鬼的脑袋。 而灭性师姐这个隐藏boss，此刻却没有出手，而是紧紧跟在非想一脉的弟子们身边，若是有厉害的尸鬼过来了，只一个转眼，便被忽然出现又消失的巨大黑影吞掉，因为速度太快，场面又太乱，至今还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虽然看似局面正在慢慢好转，但实际上，眼下这些尸鬼不过是那位存在放出来的排头兵，若是等到食尸鬼之王亲自动手，眼前的一切，都将被摧枯拉朽的毁灭。 陈衍仁心中忧虑，抬头看去，刑律长老憋红了脸，被九素界光旗压住的黑暗正缓慢而稳定的涌动着上升。 再看杨贵妃，这位几乎快被人遗忘的女子站在泰陵神道之上，默默地与唐玄宗对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下这种局势，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陈衍仁苦笑，曾经好歹也是一方头目，率领着大军踏平了恶魔和古神的宫殿，现如今，却是菜鸟一只，面对大战，只能做做抽冷子偷袭的工作。 “小心！”身旁的情空出言提醒，抬眼看去，前方，一名气势惊人的大将缓步走来，手中铁鞭一挥，顿时将身旁一个散修的法器打碎，整个人惨叫着飞出去。 “那边还有一个！”陈衍仁扭头，另一个尸鬼将军带着浓重的黑气，走了过了。 “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心中叹气，这两位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仅仅只是如此走来，便能让人猜出他们的身份——秦琼、尉迟敬德！ “我只是捡了几个人头，没必要把家家户户的门神派来对付我吧！”陈衍仁心中苦笑，只好大喊：“师姐救命！” 眼前的两位，虽不是帝皇，可身上浓郁的煞气，混合着食尸鬼的死亡气息，竟不比几位晚唐帝王差，甚至犹有过之，也许是因为千年来被人们奉为门神，汲取了不少香火愿力吧。 “退后。” 灭性师姐没有感情的语调在此刻显得格外有安全感，她那瘦小的身躯面对两个铁塔一般的尸鬼将军，却并不显得矮小，浓浓煞气从体内散发而出，竟比这两位杀人盈野的魔王，更像是魔王！ “照顾好自己。”师姐话音未落，一团巨大的黑影裹挟着她的身形，如同滚地的黑风，冲上去与两位名将战作一团。 再看周围，行空、音空、情空三位师侄也都各自遇到了对手。 “我怎么感觉，有股子阴谋的味道？” 陈衍仁似有所感，转头看去，一位穿着规合一脉弟子道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身后，掌中一块令牌，散发着点点白烟。 第六十五章 魔星罗睺 “可真是让我苦等啊，这一个出手的机会。”那男子这样说道。 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将两人小小的场地圈住，外界的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连喊杀声都小了许多。 “容我先布下是非纱，不然你那个杀神一般的师姐转头回来，我可受不了，为了引那两个门神过来，当真废了我不少功夫。”男子闲庭信步，好像很自信陈衍仁闯不出这层薄纱。 陈衍仁感知了一下，这层薄纱似乎削弱了场中事物的存在感，自己的师侄师姐现在都在全神贯注的苦战之中，这种时候自己的存在感被降低，他们自然就很难想起还有个落难的菜鸡等待救援。 “高明啊，虽处战场之中，却营造出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陈衍仁缓缓道。 “哦？不曾想你的眼光还挺毒辣。”男子有些惊喜，接着道：“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罗睺，是您上次战胜的罗奚道童的师兄，按辈分算，还得喊您一声小师爷。” 他吊儿郎当的一行礼，口中说着尊敬，却没有一丝尊敬的感觉。 “哦？那你师父是谁？”陈衍仁问道，又一顿：“算了，你师父说了我恐怕也记不住，规合一脉那么多人，说说你太师爷是哪位吧。”按辈分算，罗字辈的太师爷，就是宏字辈的长老了。 “你不是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吗？”罗睺玩味的反问。 “宏慕那个老东西？”陈衍仁假装恍然大悟，规合一脉里唯独这位，害他之心最为强烈。 罗睺对于太师爷被骂毫不在意，反而叹气道：“其实我本来还有几位同仁，只可惜啊，他们身后的那几位，亡你之心没有那么强烈，眼下这种局势，自然是无暇对你出手的。” “只有咱家的老祖宗，那可真是恨你师父入骨啊。”罗睺咂着嘴：“没办法，即便是这样的局面，我也只好找准机会，取你性命了。” 话音未落，两枚泛着蓝光的钢钉已至陈衍仁面门，不过好在他一直有所戒备，第一时间便侧身闪开。 “罗奚的师兄？你们罗字辈才入门几年，撑死了也就是筑基修为吧？你就这么有信心取我性命？”陈衍仁抽出法剑，此刻的他并不慌张，连心动境界的邪教徒都让他打疯了，眼下一个筑基境界的杀手，又能如何？ “小师爷说的不错，在下确实只有筑基修为。”罗睺嘴角带笑，掌中令牌一甩：“但谁让我叫罗睺呢。” 暗紫色星芒乍现，陈衍仁一个恍惚，仿佛看到高空之上，一颗名为罗睺的魔星招摇闪烁。 下一秒，再睁眼时，他已身处一座恢弘的星空宫殿之中，远处，炽热的太阳和冰冷的月亮遥相呼应，另有金木水火土五星相列，更近一些的地方，有一颗妖异的星辰闪烁，陈衍仁知道，那是计都。 “魔星罗睺……你能感应魔星罗睺？”陈衍仁皱眉，九曜之中，计都与罗睺，一妖一魔，都是人憎鬼厌的星星，但不可否认，他们出现之时，总有祸事发生。 暗紫色星光汇聚，一个巨大的神将出现在宫殿的宝座之上：“若不是有这份天资，我凭什么能以筑基修为，执掌九曜星令之一呢？”这神将竟是罗睺的化身！ 九曜星令，乃是规合一脉感应诸天星斗，塑造群星恶煞的过程中，遴选出的九位星神，其中至强者，如太阳太阴，也在九曜之列，如果九曜齐聚，还会产生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发挥出数倍于单独个体的力量，与北斗、南斗、二十八宿，俱是群星之中的高级序列。 这罗睺一个小小的筑基，竟也能成为九曜之一？恐怕其与魔星罗睺的契合度不是一般的高。 “此处乃是九曜星列之中，你的心神被我拘在罗睺星宫之上，只要死在这里，外界的肉身也会随之死亡。”罗睺笑道：“放心，不会有什么痛苦，虽然我的道行还不足以发挥出罗睺星的力量，但此处也差不多相当于金丹境界的内天地了，我会让你死的舒服点的。” “杀了我，不怕我师父事后报复吗？”陈衍仁一边问着，一边紧急想着办法。 璇性师兄说过，他们金丹境界的修士，内天地的底层逻辑规则已经非常完善，心相世界的稳定程度，足以长久驻留现世，不像是心动境界时，还需要节点的支撑，这个阶段如果被装进了内天地，就没办法用摧毁节点的方式逃出去了，只能靠蛮力轰开。 “罗睺星主是非灾祸，他的魔气尤善变化，我会在你的尸身上，留下一缕淡薄的魔气，模仿做天魔夺舍的样子，到时候，其他人只能说你学艺不精，被天魔钻了空子，可赖不到我规合一脉头上。”那巨大的神将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巨大的手掌，朝着陈衍仁拍了过来。 “无相爆发！”陈衍仁瞬间进入了无相真火形态，悬浮在半空，一道道透明的真火剑向那星神的手掌涌去，他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飞驰。 “没有用的，你这花样虽然不错，若是我本体实力，说不定大意之下会被你一击覆灭，但在这星君之体下，不过是萤火之光！”罗睺轻松的笑着，那些数千度高温的无色火焰撞击在他的手掌上，不过激起几道涟漪，便被轻易扑灭。 那巨大的手掌则毫无阻拦的继续拍了下来，以毫厘之差，擦着陈衍仁的裤脚，把地面拍的深陷下去三尺有余。 “不行，正面攻击不破防，精神攻击……有这所谓的星君之体，恐怕也伤不到他。”陈衍仁皱着眉，给自己加持上漂浮术和天堂之羽，以更快的速度在星宫之见飞行穿梭，一刻也不敢停留。 “逃吧！跑吧！这里的一个时辰，只相当于外界的一分钟，咱们有的是时间玩玩！”罗睺大笑着，迈开三层楼高的大腿，一步一个脚印，宛如踩蚂蚁一般，戏弄着脚下疲于奔命的陈衍仁。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到破局的关键！” 可这个时候，天魔和萨拉塔斯都联系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在这要命的踩踏之下想出办法。 第六十六章 你可曾见过这颗星星 “礼赞！天官神首罗睺星君！” 星宫之中，回荡着凡间祭祀之人们的颂唱，九盏豆大的微弱灯火在空中飞行穿梭。 它们在追逐亡命奔逃的陈衍仁，后者不时发出无色的真火，但却被这些点点烛火轻易击碎。 罗睺大笑着，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不时伸出大脚，狠狠踩下去，逼的对方不得不爆发提速，躲过致命的攻击。 “罗睺，火之余气，主见官非、口舌、眼目之疾，多凶为祸……”陈衍仁努力回忆着璇性师兄科普的那一点道教知识，可是这些除了让他明白罗睺不好惹之外，对解决当前困境并没有什么帮助。 “金丹级别的心相世界，我没有任何手段能强拆，他的本体又隐藏在那个巨大的星君躯壳之中，简直无从下手。”陈衍仁身形一扭，避过三枚罗睺灯火的夹击，双腿一蹬，向前窜去。 “无相幻灵。” 十几个半透明的人形从他身体中分裂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散去，而他的本体也隐藏在其中，打算拖延一下时间。 这一招倒是很轻易地骗过了九盏罗睺灯火，它们愣在半空，又盲目的散开追逐了一阵子不同的目标，最后停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趣的小花招。”罗睺星君笑着，一抬手，暗紫色的星光倏然一闪，正在急速飞驰的十几个幻灵瞬间全部被打散，连混在其中的陈衍仁，也像是被大卡车撞了一般，大吐了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没有意义。”罗睺勾勾手指，九盏灯火飞临陈衍仁头上，将其团团围住，接着猛然降下。 “心能洪流！”在灯火及身的一瞬间，陈衍仁体内喷薄而出一道涟漪，将所有灯火全部摧毁，又吸收进了体内。 陈衍仁一个蹬腿，再次和罗睺拉开了距离。 “这一招，便是被降魔长老称之为神明灵的奇招吧？”罗睺对于他能逃过一次绝杀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是数百年一出的天才，有些底牌很正常。 “但这一招我们曾经仔细研究过。”他轻轻招手，又是九朵灯火在身边出现。 “神明灵打散的法力，会回到施术者体内，需要靠你的独家法门排出体外，但这个过程，一定有某种限制。”罗睺自信满满的猜测着。 “或许是时间的间隔，或许是法力多少的程度，总之，你不能无限的使用这招。”九朵灯火再次缓缓逼近。 “而且，我罗睺的法力，相比寻常修士，更加浑浊驳杂，又因为沾染星光，也更难以祛除，你，还能吃几次呢？” 罗睺说的没错，虽然他猜的原因不太对，但这一招从血精灵灵魂中学到的法门，确实有着如同内置CD一般的时间限制，没有什么生命的灵魂，可以像饕餮一般无休止的吞吃能量。 “我确实不能无休止的使用这招。”陈衍仁半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我只要使用一次就够了。”他站起身，抬起的手指上，亮着一道暗色的星光，与罗睺的星力异常接近，这是他刚刚打散并吸收进来的法力。 “有意思，你在驾驭我的法力？”罗睺好奇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用这点我的法力，就能打破九曜星列吧？” 确实，这点微弱的法力，并且性质因为转手的原因，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微改变，是不可能打破金丹级别的内天地的。 指尖的星光酝酿，慢慢转变为铁锈一般的暗红。 “我可没那么傻，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另一颗星星罢了。”陈衍仁伸手指天，暗红星光直射天穹，没入那深远的宇宙之中。 “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吗？”罗睺显得很有兴致，用猫戏老鼠的态度，手搭着凉棚，看向星光所指的宇宙之中，这并不是真的宇宙，只是九曜星列的背景板，当然，如果日后规合一脉能将整个群星恶煞全部制作出来，也是有可能成为真实的宇宙星空的。 一个红点慢慢的出现，不祥的预感莫名的从罗睺心底升起。 怎么可能，他摇头打消这个想法，那么点法力，还不够他重新捏一个宫殿出来的，还是在他掌控的内天地之中，这小子做了什么？能让他升起恐怖的感觉？ “天音渐响，众生知否？乐为神奏，蝼蚁未解。然，大地聆之。沉没之城，无光之窟，黑暗之窖，诸神倾听。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陈衍仁低着头，吟唱着阴森诡异的诗歌，天空中，奇怪的波动越来越强烈，罗睺心底的恐慌，也越来越强。 “不能再玩了！先下手为强！”罗睺抬起食指，浓烈的魔星法力汇聚在指尖，只要一指点出，便能将眼前的小子化为飞灰！ 可还没等他下手，一阵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 陈衍仁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此刻他只要不听不看，就是对自己小命最大的保护。 “小子，你做了什么！”罗睺惊恐地看着大地，在这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中，莫名的地震开始在罗睺星上蔓延，宫殿开始塌陷，玉树一座座倒塌。 他抬头看天，那个红点已经变成了一颗暗红色的星辰，它缓缓转动着，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突然眼睛一阵刺痛，黑色的血液从眼角流下，罗睺想要扭头不再看那个不详的星辰，可却发现，那层原本保护他的星君法体，此刻竟变成了一层黏糊糊的血肉组织，将他死死包裹在了里面。 “罗睺是魔星，可和我知道的那颗魔星比起来，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陈衍仁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并不在乎罗睺此刻还能否听到他的话，他现在做的，好像只是在宣告罗睺的死刑。 暗红色的星辰变得更大了，流动的液态铁在其表面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下方的星宫大地，但此刻，已经没有人能直视他了。 “格赫罗斯，带来灾难的天体，驱使着群星到达正确的位置，我很想知道，当他出现的时候，你罗睺星，又会去往哪里呢？” 陈衍仁自言自语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罗睺本人已经疯了。 天体之音在残垣断壁的星宫之间回响，板块剧烈动荡，炽热的熔岩从地底喷发，那些祭祀罗睺星的声音，被扭曲成了嘈杂的电波，在陈衍仁看不到的另一端，规合一脉的天师堂里，象征罗睺星的牌位怦然炸裂，紧接着，九曜次第炸裂，七政四余全灭，但这个时候的龙门，已经没人有有闲心关注这边了。 第六十七章 千年花寂 千年之舞 从上次战胜邪教徒的经历中，陈衍仁明白了一件事，修士的内天地，是能够感应外界的旧日支配者的，心相暴走的邪教徒，用自己捏的虚假深潜者尸骸，勾搭来了真实的千面之月，这给了他此次破局的灵感。 同样是魔星，同样在星空，陈衍仁借着收集到的一点罗睺法力，模拟做格赫罗斯的样子，他发誓，他只是开了个头，那一点暗红色的星光，以及对死兆之星的颂唱，便是他做的全部了。 但效果出乎他的意料，不知是罗睺星力的相性太高，还是自己在奈亚拉托提普的名单里地位太前，格赫罗斯回应的速度出奇的快，当他感知到大地开始震颤时，他就知道，后面的事，不需要自己再多做什么了。 再睁开眼时，陈衍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他有一定赌的成分，但没办法，靠格赫罗斯破局，是他仅剩的手段了。 再抬眼去看罗睺，这位筑基期的魔星之主，此刻已经扭曲成了非人的样子，锈红色的体液从七窍渗出，皮肤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皲裂，一些小小的肉芽正缓慢而坚定地顶破皮肤生长出来，那块作为星主证明的令牌，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格赫罗斯的颜色。 陈衍仁不敢多看，趁着周围降低存在感的薄纱还没消散，他一点真火飞出，将罗睺包括那块令牌一起，烧成灰烬。 “你刚才去哪了！我竟然联系不上你！”萨拉塔斯焦急的声音出现在心底。 “被人阴了一手，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们刚才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回话。”陈衍仁急忙问道。 萨拉塔斯无奈道：“天魔在向我交代后事。” “什么玩意？”陈衍仁以为自己听错了。 “算了，你先看看周围吧。” 随着萨拉塔斯的话语，陈衍仁抬眼扫去。 地面之上，越来越多的下宫之臣涌出了裂缝，散修们被层层叠叠的食尸鬼们围住，陈衍仁看到，灭性师姐的面前，此刻已经不只是两位门神，还有几个气势不弱于他们的存在，在一同围攻着她，但那个可怖的黑色巨兽实在强的有些不讲理，左冲右突之下，竟无人能够近身，战到兴起，随手抓起身边不知道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的尸鬼抡起来乱砸，一代名相颜面无存。 天上的战况依然激烈，虽然几位元婴都没有露出疲态，但却似乎没什么手段能杀死这些食尸鬼，威力巨大的法术轰击上去，也只是能将他们逼退，在地下无穷无尽的黑气补给下，帝王们好像永远无法被杀死。 最危险的是刑律长老那边，九素界光旗已经被顶出了地表，浓浓黑烟从地宫之中不断涌出，几条巨大恶心的触手从裂隙之中伸出来，扒住了破碎的大地，正努力地想将更多地部分延伸出来。 宛如地龙翻身般的嗡鸣从地下传来，众人感到阵阵头晕，那黑气之中，深邃的旋涡扭转着，鼓动着，可怕的阴寒开始袭击所有人的心灵，充斥着死寂的枯败感在人们大脑中传递，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停下吧，沉睡吧，归于永眠吧，但同时，又有一股躁动的，狂暴的情绪，撕扯着，怒吼着，想让他们杀光周围的一切活物！ “糟了，莫尔迪基安要出来了！” 陈衍仁打了个激灵，这可不是心相世界里勾搭格赫罗斯那么简单，那个心相世界崩塌，一切就算结束，但这位要是爬出来，恐怕至少半个华夏都得沦陷。 “小子，以后天魔之位就交给你们俩了。”自在天主的声音再次于心底响起，可这次，他却显得格外洒脱。 “你什么意思？”陈衍仁皱眉：“眼下这样的局面，你要做什么！？” “具体的事情，我已经跟萨老鬼交代过了，你们事后自己商量便是，还有更多的奥秘，等你们修为再高些，便能通过欲界六天得知。” 天魔交代后事一般说着这些。 紧接着，陈衍仁便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溜走，一个无形无相的物体好像在空中看了他一眼，便飞驰而去。 “不要丢了我天魔的脸！”这是最后的告别。 下一个瞬间，早已被逼到极限的刑律长老突然面色一变，显得平静而又决绝，他一挥手，九素界光旗立在空中，群龙托着他盘膝而坐，一圈车**的琉璃光圈在身后展开。 “四万阿僧只劫后，吾当得成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是天魔！”几位元婴抽空一看，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天魔这个时候逃脱，还夺了刑律长老的肉身！是天要亡龙门吗！ “劫名清净，世界名清净安立，吾名为妙住得法光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刑律长老此刻满脸佛光，身后三面十二臂，手托香花、神铃、宝杵、宝轮、钵盂、宝树等物，佛光化衣披在身上，尽显无上三十二相。 紧接着，天魔拔起九素界光旗，一道光影带着刑律长老浑身法力，从肉身之中钻出。 “他要做什么！” 天空中，地面上，所有的战斗都停住了，活人也好，食尸鬼也罢，他们紧紧盯着那个佛陀一般的光人。 天魔回头看了一眼众生，又好像只是在看陈衍仁。 下一刻他义无反顾的持着九素界光旗，冲向了裂缝。 佛光乍现，一朵朵佛莲于裂缝之中盛开，震耳欲聋的禅唱于耳边回荡，人们在一瞬间失去了视力，满目的白光遮盖了一切，噼里啪啦的爆响连绵不绝，一声声钟鸣水波一般扩散开来。 只听到一个不满的咆哮从地底传出，那声音阴寒入骨，仿佛能把人心冻碎。 但随着禅唱声越来越强，那咆哮便也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气温逐渐回暖，视力逐渐回归，人们艰难的睁开眼时，泰陵的大裂口已经不再冒出黑烟，十九位帝王们聚在一起，也已退至地宫的入口。 地面上的下宫群臣缓慢的回头，顺着原先裂开的地缝爬了回去，似乎一切都要回归原样。 “天魔……牺牲了自己，救了我们？”有人试探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 天魔不是坏的吗？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他成佛了？ “贵妃娘娘！”随着三姑的一声呼喊，众人这才想起一切的根源。 他们顺着三姑的方向看去，杨贵妃此时正站在泰陵升起的地宫之下，回望着众人，她的理智似乎回来了，脸上满是平静。 “妹妹如果改变了主意，弃姑坊二姑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大姑从天上缓缓降落，刚才的战斗似乎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贵妃娘娘也要去那地界之中吗？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灸法子出言提醒，不过他更多的心神还是放在身后缓缓落下的刑律长老身上，此时后者已经陷入昏迷，但就算关系不睦，那也是龙门的长老，不能当着他灸法子的面出事。 十九位帝王依次走入了地宫黑暗的大门之中，只剩下李隆基还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杨贵妃。 “人间风月，妾已经看腻，如今，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杨贵妃笑着道。 “彼处虽不是人间，但我和三郎，却永远不会被分开了。” 也许是得到了食尸鬼之王的支持，杨贵妃的尸鬼形象，一点点的褪去，千年前的羞花之貌重现人间，一时间，众人竟看得呆了。 玄宗皇帝抬手，一件黑色的霓裳缓缓在杨玉环身上形成，后者莲步轻移，在不知从何处响起的舞乐声中，跳起了惊艳千年的霓裳羽衣之舞。 环佩叮咚，黑色的牡丹于暗夜绽放，与昭傩主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呈现，她没有超脱世间的仙人之姿，但她演绎的，是只属于人间的倾国之舞。 没有人忍心打断这样的舞蹈，他们看着杨贵妃跳着，舞着，缓缓消失在了地宫的黑暗之中。 辉煌的华灯巨楼一点点烟消云散，就如同这场惊心动魄的法会，所有人站在泰陵之外的旷野上，心中只有落寞。 远处，数百只大鹤伴着祥云和天光，匆匆赶来。 第六十八章 必须有人承受代价 “九素界光旗被毁，责任完全在于非想一脉的不做为……” “哪里来的疯狗在咬人，若不是刑律长老挑衅在先，那地界主人岂会动手？” “这件事先撇开不谈，为何供奉在天师堂中的九曜星令会无故碎裂？还有，跟着宏理师兄一起出去的罗睺星主找到了吗？” “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天魔事宜吗？他到底死了没有，我可不信天魔会好心到牺牲自己拯救一群凡人。” 陈衍仁站在三清殿的外面，听着里面吵成一锅粥，心思却不在里面，天魔的突然牺牲令他也满脑子雾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萨拉塔斯来解释。 可萨拉塔斯却神神秘秘的，非要他之后进入欲界六天再说，此刻身处规合天师宫之中，自然是不好玩失踪，只好耐着性子，等大佬们吵完架，拿个最终的章程出来。 身旁是非想一脉的几位弟子，除了陈衍仁自己，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法性鹤性正游走在众人之间，为每个人上药，一丝丝的尸鬼毒气拔除出来，疼的他们龇牙咧嘴。 哦，灭性师姐倒是一点伤也没有，虽只是金丹期，却莫名其妙诞生出的心相怪物不用遵守基本法，只有她虐待别人的份，没有谁能碰到她本体。 也不知道施渺他们怎么样了，昨晚乱糟糟的，等众人散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不过秀楼肯定是出事了的，昭傩主又身负重伤，必然不敢直接回去，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呢？如果是奇游主发动的叛变……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撞击声把陈衍仁拉回了现实。 这里是火鲤胜境，龙门派的大本营，天师宫三清殿外，就算有坤道，也该是穿着布鞋来往，怎么会有高跟鞋的声音？ 陈衍仁扫视四周，却发现周围的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并没有彻底凝固，而是好像陷入了泥潭之中，万事万物正在以极其缓慢的状态运动着。 他看到颗粒状的黑烟从行空的手臂伤口中慢慢腾起，后者的脸上，嘴角一点点拉开，慢慢变成痛苦的形状，只是整个过程，原来也许只要一秒，现在被拉长成了三分钟。 “嗒……嗒……”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奈亚拉托提普，是你吧。”陈衍仁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大殿内就是大乘修为的宏元掌教，这里更是数十位大乘祖师内天地叠加的火鲤胜境，能够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搞事，还有着标志性的高跟鞋的声音，除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肿胀之女，他想不到别人了。 “你还是那么聪慧，我的勇者。”踏着优雅的步伐，肿胀之女一步一步，走上了天师宫的台阶。 在仿佛天庭的祥光之下，肿胀之女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不适，她就像一个不具备任何力量的普通女性，闲庭信步的走上了龙门派至高大殿的门口。 除了陈衍仁，没有人感知到混沌外神的到来，他们的感知连同火鲤胜境一起被扭曲，只有陈衍仁，奈亚拉托提普是来找他的。 “只是你应该有所预料的。”精巧的扇子遮着脸，肿胀之女银铃般的笑声令陈衍仁感到发冷。 “狂妄的引动无法掌握的力量，会有什么下场。”她贴近陈衍仁的耳后。 “我以为你在艾泽拉斯学的很清楚了。” 身周的场景瞬间转变，他和她置身于无垠的宇宙之中，群星璀璨，刺耳的防控警报声响彻寰宇。 陈衍仁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他的身体缓缓旋转，被迫直面那颗充满着不详气息的暗红色星球。 仿佛重锤在敲击着神经，格赫罗斯高唱着毁灭的圣歌，它所过之处，星球崩塌，旧神苏醒，祂是被排斥于阿撒托斯至高宫殿外的毁灭之号角，它是带去苏醒和长眠的终焉之闹钟，祂缓慢的行进在宇宙之中，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突然，一道细微的星光映入了它液态铁海洋构成的独眼之中，那是与它的光芒异常相似的星光，轻轻地牵引和勾动，将一丝死兆之星的力量引入了那未知之地，紧接着，是毁灭的哀嚎。 虽然一切归于寂静，但祂能感知到，那缕星光真正的主人并没有死于自身力量的泄露，崩毁的那个只是一个倒霉的替罪羊，那个地方，那个生命，还依然存活着。 格赫罗斯产生了好奇，祂决定转变航向，向着那星光闪烁之地进发。 陈衍仁呆住了，没想到只是轻微的借用了一丝格赫罗斯的力量，竟然引动了他的本体，甚至让其改变航向，向着地球飞来！ 为了解决一个杀手，把地球玩坏了？ 一只奔跑着的黑色巨人出现在了宇宙之中，它的头部是一根巨大的触手，没有面目，只有一张狰狞的大嘴。 它踩着星球的尸骸和瑰丽破碎的尘埃云，拦住了格赫罗斯的去路。 “宇宙的进程不可以被打乱。”原本无意义的电磁波，到了陈衍仁的耳中，被转化成了可以理解的话语，他亲眼目睹着两个可以轻易毁灭世界的怪物的交谈，名为理智的水流从大脑中流出，却始终无法干涸。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疯掉，因为那样也许可以减轻目睹着一切所产生的痛苦。 “我替你拯救了这颗星球呢，勇者。”耳边，是肿胀之女的话语，眼前，是拦住了格赫罗斯的无貌之巨人，陈衍仁努力推动着大脑的运转，但脑浆仿佛沸腾，脊椎酥麻如触电，仿佛一根烧热了的铁钎顺着天灵盖直入骨髓。 他艰难的发声：“你……要做……什么……” 黑暗的宇宙像被扯掉的幕布，他们再次回到了天师宫外，熟悉的场景和人物，时间仅仅流逝了半个眨眼。 “格赫罗斯的不满必须得到宣泄，他的注视也必须有人来承受。”肿胀之女抛出一颗红色的弹珠，落在陈衍仁手中。 身体突然恢复了自由，陈衍仁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身体的温度缓缓降回了正常，他紧紧握着那颗弹珠，好像握着毁灭世界的按钮。 “你可以把它丢进这个小世界，如果是数十位临近飞升的仙人的话，应该足够平息格赫罗斯的怒火了吧？”肿胀之女轻声笑着，缓缓走下了台阶。 胶质一般的空气正在解冻，人们的行为逐渐加快。 陈衍仁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手中的弹珠，没有犹豫，一口吞下。 “噢，不愧是我看中的勇者啊，这风雨中的起航……” 第六十九章 格赫罗斯之凝视 虚假的格赫罗斯毁灭了九曜星列，那么真实的格赫罗斯呢？哪怕仅仅只是他的凝视。 火鲤胜境能否承受，陈衍仁不知道，他也不想整个龙门派为自己的冒失买单，虽然要杀自己的人来自规合一脉，但无辜的人更多。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成了星空宇宙，陈衍仁背着手，他的脚下是一片虚无，他的面前，是一个正在缓缓变大的星球。 格赫罗斯，宣告终结的外神，没有人可以借用他来达成目的，而不付出代价。 一个透明的人影飞至陈衍仁身边，是萨拉塔斯。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陈衍仁道，自己因为莫名的原因，能够直视外神而不疯掉，但别人可不行。 “你忘了，我和你的灵魂早已绑定，你的特质，我也具有。”萨拉塔斯盯着那个渐渐靠近的暗红色行星，第一次感受到了理智的冲击。 “而且……我为了对抗他们，可是险些死了一次呢。”萨拉塔斯皱着眉，努力适应着心智被蹂躏的感觉，在以前，都是她这样对付别人的。 是了，现在的萨拉塔斯，已经不是山寨货的古神了，她是天魔，离化众生，超化无化的他化自在魔主。 “趁着还有点时间，快告诉我天魔发生了什么吧，”陈衍仁笑了笑：“我怕再晚点，就不一定能记住多少了。”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萨拉塔斯耸耸肩。 “释迦摩尼以心相天地化为世界胎膜，三界六天护佑众生，而六梵天主，则是这一总工程的负责人。” “最后的人理守护者他化自在，还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呢。”陈衍仁撇撇嘴，现在天魔都死了，释迦摩尼的计划全盘失败。 “哦对了，现在这个责任，是咱俩的了。” “啊？”陈衍仁看着萨拉塔斯。 “天魔的活计，我不接受还不行吗？” 萨拉塔斯笑着指了指已经到眼前的巨大星球：“你这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陈衍仁不说话了，天魔牺牲自己的时候，大概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陈衍仁和萨拉塔斯，一个有天赋，一个有底蕴，结合起来，能很好的继承他的位置。 自己莫名其妙被锁住的san值，此刻看来，就有些既定的命运的意思。 释迦摩尼创造了沉沦观，可释迦摩尼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到世界的真实的。他用自己的内天地保护着众生，尽可能少的让凡俗与旧日支配者们碰面，而天魔，他煽动着人们的欲念，调合着万物的情感，用这些饱满的情绪，去对抗那些混乱和疯狂，虽然他节节败退。 但使命就是使命，即使多年前已经被打败一次，他也很努力的从死亡中爬了回来，虽然对杨贵妃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佛的弟子们是第一批衰亡的，因为天魔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他们看到的太多了。 而现在，如果陈衍仁不能继任天魔的位置，接续他的责任，恐怕人类也会和佛门一样，在莫名奇妙的混乱中一点点消亡。 “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巧合啊……”他感叹着，虽然萨拉塔斯成为天魔这件事，是他心血来潮的灵感，但灵感这东西，不就掌握在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手中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在保护这个世界吗？他和萨拉塔斯，真的不是毁灭世界的一枚棋子吗？ 天体之音越发响亮，陈衍仁感觉自己的耳膜在跳舞，不过因为刚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的他，应激反应要弱上不少，他还有余力扭头去看萨拉塔斯，后者算是第一次直视这些东西，连人形都已经无法维持，在天体之音的共振下，不由自主的想变化成触手怪的样子，但却又被她努力的克制着。 上来就是直面外神这个级别，也是难为她了。 “你打算怎么做。”因为已经没有了嘴巴，这句话是萨拉塔斯直接传递到他心中的。 “格赫罗斯的凝视必须有人承担。”陈衍仁努力控制的身体不要颤抖，缓缓道：“那就让我们来承担这些疯狂吧。” “好，分一半给我，我也正好想真正感受一下，冒牌货与正品的差距。” 陈衍仁突然笑了：“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去，应该就可以晋级筑基期了吧？” 由开窍到筑基，是心相初张到灵世稳定的过程，也即是修行者沉淀自身世界观，打牢基础的过程，如果连格赫罗斯这带来死亡的疯狂都能承受，那还有谁的根基能比这更稳定的呢？ 萨拉塔斯没有再说话，她顺着陈衍仁的手，如流水般攀附在其身上，二者融为一体。 “此刻，吾乃婆罗维摩婆奢跋提！吾乃世间有情众生之主！吾乃六梵天王！吾乃他化自在天魔！”非男非女的混合音在警报声中响起。 无穷**从心头涌起，冲淡了天体之音带来的恐惧，这是萨拉塔斯调动的欲界六天之力，但这只能作为一种缓和的手段，凡人脆弱的意志无法真正中和外神的低语，此刻能够作为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理智。 硕大的行星缓缓转动，那枚锈红色的独眼终于盯住了陈衍仁。 “撑住！这只是格赫罗斯的一次凝视！不是他的本体！也不是致命的攻击！” “撑住！你是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暗影祭祀！没有什么能摧毁你的意志！” “撑住！创造蜀山剑侠传的大佬是你师爷！释迦摩尼是你的甲方！你没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一遍一遍的这样告诫自己，可是当那无匹的冲击真正抵达时，陈衍仁还是在瞬间失神了。 死亡的哀嚎、扭曲的愿景、纯粹的疯狂，眼前是世界终章时的景象，耳畔是无数魔音杂糅而成的巨响，心脏在剧烈跳动后骤然停摆，群星旋转着，舞动着，高声吟唱。 意识在逐渐淡薄，体温慢慢的流失，陈衍仁已经没有了累的想法，脑海中被塞满了太多杂质，混沌的思维正在一点一点，脱离这具躯壳。 萨拉塔斯也好不到哪去，有一半的冲击被她全盘接收，原本就没有形体的她，此刻已经开始一点点从陈衍仁身上溃散。 也许是该结束了吧。 这个念头并没有被想出来，陈衍仁此刻已经失去了想的能力。 第七十章 我们比你多一个世界 哀婉的吟唱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那声音遥远又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是一个悲伤的女声，轻轻哼唱着关于故乡的歌谣。 “啊~乘着光芒，乘着日之芒。” 天体之音毁灭着宇宙中的一切，粗暴地占据每一寸空间，但陈衍仁的耳中，那缕微弱的吟唱，仍在继续。 “血之子，敌人在一路破坏。” “血之子，乘着光芒。” 虽然大脑一片混乱，但莫名的泪珠从眼角落下。 “坠落吧，血之子，他们一路破坏。” “噢，血之子，乘着日之芒……” 头脑还在发痛，但有一些景象，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那是夕阳下的永歌森林，清风拂过柔软的沙地，树叶轻轻作响，不远处的阳帆港，水手们的号子带着大海的味道，极北之处，还能隐约看到太阳之井的光芒。 噢，这是奎尔萨拉斯，我上一世的故乡。 噢，他已经毁灭了啊，在死亡的潮水中。 我是在哪里听到这首歌的呢？ 是母亲的哼唱吗？ 不，他们也死了，死在保护我逃离的路上。 是莉亚德琳？那个永远昂扬的女伯爵？ 不，我投身于暗影，她走向了圣光。 那是谁呢？是女妖之王？ 啊！是了。 这是《上层精灵的挽歌》啊。 再次听到它时，是希尔瓦娜斯招来的女妖们的歌唱。 理智似乎在回归，但格赫罗斯的凝视并没有结束，仿佛没有尽头的冲击，正在一点点抹消逐日岛的阳光。 不可以，不可以忘记。 那个世界的一切，我沉入最深沉得黑暗，也要拯救的那个世界！ 陈衍仁突然挣扎起来，他努力地凝聚着自己的意志，努力回忆着在艾泽拉斯的点点滴滴，但无穷无尽的混乱像是万丈大山，一点一点，将一切压入黑暗。 不，你无法令我屈服！ 陈衍仁攥紧了拳头，弱小但顽强的心光一点点诞生，努力抗争着那暗红色的洪流。 丹莫罗粗鄙的矮人们拍着桌子，酒桶倾倒一地，他们唱着简单的旋律，大叫着群殴成一团。 狮王之傲的旅店，噼啪的炉火温暖着旅人，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要来一局紧张刺激的炉石对战吗？ 诺森德的寒风真刺骨啊，那时我们抱着毡毯，围坐一团，警惕着天灾们的到来。 在星光永烁的卡利姆多，在贫瘠之地的十字路口，从灰谷到藏宝海湾，古板又讨人厌的暗夜精灵近亲，聒噪又奸猾的地精盟友…… 他记起来了，在无尽之海劈波斩浪的日子，那时娜迦们总是不厌其烦的来骚扰，他们驱使的鱼人们叽里咕噜的大叫着，然后被脸盆大的火球吓得四处逃窜。 他记起来了，昆莱山的土地精们，总是热情地推销着奇奇怪怪的商品，而他总喜欢坐在影踪禅院的屋顶，听祝踏岚对熊猫人们的训斥。 思维一点点稳定，五感缓慢的回归，陈衍仁伸出手，将溢散出去的萨拉塔斯聚拢。 “别睡了……醒醒……” 陈衍仁勉励摇晃着她。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想要腐化我的心智。” “在提尔之陨、在暮光高地、在风暴熔炉、在尼奥罗萨，你一次次用阴谋想要逃离我的掌控，但都失败了。” 陈衍仁笑着，把萨拉塔斯那些年的丑事一件件抖出来。 “你可真是丢脸啊，作为五大古神之一，却被同胞分食，换了那么多任主人，却栽在我手里。” 水光荡漾，琉璃般的虹晕缓缓恢复着活力。 “你要是再不把你的臭嘴闭上，我就转投旧日支配者，把你变成最丑陋的眷族！”萨拉塔斯有气无力的在心底怒骂，却让陈衍仁感到了一阵安心。 冲击还在继续，但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坚持住，我们已经撑过最艰难的阶段了！”是的，不可名状的扭曲，第一次永远是最强的，当他们逐渐适应了之后，虽然依旧难忍，却也不是那么无法抵抗了。 艾泽拉斯、地球、以及现在这个奇怪的修仙文明，三个世界支撑着他们，陈衍仁身上的心光越发浓厚，他咬着牙，瞪大眼睛，直视着格赫罗斯的本体，他看到液态铁海洋中的波澜，看到旋转不休的大气，看到暗红色的闪电在行星表面肆虐。 快了，就快了，仅仅是一次凝视，很快就结束了！ 萨拉塔斯无声的怒吼着，她是个冒牌货，但不会永远都是！ 心景一点点的被夯实，法力在重压之下越发精纯，一层薄薄的胎膜于心相之中缓缓诞生，这是即将筑基的表现！ “你无法打败我，我们比你，多一个世界！”格赫罗斯的凝视渐渐变弱，而陈衍仁的抵抗，则越来越强，无穷的后盾支撑着他，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心头。 “居然真的撑住了吗？”那个不详的女声再一次出现在耳边。 陈衍仁的脸色变得阴沉，祂还没有走。 奈亚拉托提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碎人的希望，在黎明曙光到来的前一刻。 “不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会怎样？” 狡黠的笑声从耳畔传来，不等陈衍仁有所反应，那枚锈红色的独眼，便再次绽放出可怕的光芒！ 宇宙还能被再次碎裂吗？宇宙真的会碎裂吗？大脑彻底没魔音击穿，暗红的凝视遮蔽了一切。 这是陈衍仁唯一剩下的感觉，比真空更真空的部分正在撕扯着他的身体，叫嚣着湮灭的原子核疯狂动荡。 格赫罗斯撞过来了，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一切，陈衍仁正坠向那片炽热的海洋。 “终究还是要被玩死……” 念头渐渐熄灭。 不知从哪里，陈衍仁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哗啦…… 哗啦…… 这不是格赫罗斯那恐怖的海洋，而是某种令人放松的，压力顿消的潮声。 眼睛似乎又能睁开了，一抹耀眼的碧绿从袖中绽放。 “这是……”他的思维还有些迟钝。 直到那枚绀碧色的鸡子从袖中飞出，是妙真玉卵！ 浪潮声变大了，半透明的玉卵之中，那些流动的东西仿佛海潮，将一切污染冲刷殆尽。 精神渐渐变得轻松，似乎回到了母亲的摇篮，旷古的回响在玉石中回荡，仿佛一位沧桑的老者，在无声诉说着万古的悲歌。 陈衍仁似乎听到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怒骂，但饱受摧残的精神，使他再也支持不住，缓缓睡去。 梦里，世界依旧。 第七十一章 殿争 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三清殿外。 陈衍仁躺倒在地上，周围是师兄弟们关切的目光。 “醒了！醒了！” “闪开，都闪开，不要围在一起，洞性怎么了！”灸法子的声音传过来，人群被分开，急吼吼的老道士扒开挡路的弟子，冲了过来。 陈衍仁心下一暖，这老道士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做衣钵传人的。 音空开口道：“洞性师叔刚刚好端端的突然晕倒了，我们喊了半天也没反应，只好向殿内通报。” 陈衍仁适时的开口：“我刚刚……” 话音未落。 “你筑基了！？”情空尖细的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师叔，你开玩笑的吧！你才十八岁啊！” 陈衍仁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用力，一股纯净强盛的法力升腾而起。 这一下子，众人哗然，这法力波动做不得假，是真切的只有筑基后才会拥有的坚实法力，与开窍境界时跳脱的心能区别很大。 灸法子窜过来抓住陈衍仁手腕，仔细一感知，立马眉开眼笑：“错不了错不了！这是筑基了！” “当真！？18岁的筑基！？”师伯圆法子也急忙凑过来，脸上喜形于色，虽然这个师侄给了人不少惊喜，可这次的惊喜着实有点大，这可比正常速度早了十年不止啊，有些天赋差点的，磨到30岁，才勉勉强强度过这道坎！ 这家伙才入修行多久啊？有两个月吗？这就已经筑基了啊！ 周围众人一脸艳羡，虽然他们早就过了这层境界，但如此快的突破速度只要不出意外，后面的路也一样好走。 “别又是个伤仲永。”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大殿内传来，果不其然，又是宏慕那个老东西。 非想一脉的众人纷纷怒目而视，灭性就是被他们有意无意搞成现在这样的。 圆法子也过来搭了一下脉，捋着胡须笑道：“法力很稳，虽然心相未成，但内景胎膜厚实，我竟一时半会摸不到边，好！好！好！” 他哪里知道，何止是摸不到边，经受过格赫罗斯两波凝视冲击后诞生的筑基胎膜，厚实程度恐怕前无古人。 这话说完，非想的弟子们喜笑颜开，连着三个好字，让宏慕一行的脸，就黑得像锅底一样了。 各脉的长老和掌教一一走了出来，大殿外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弟子方才回忆这几晚的法会，一时间收获良多，莫名其妙的就晕了过去……”陈衍仁装作满脸的不好意思，好像刚才直视格赫罗斯，在生死之间走了两遭的不是他一样。 “还是仔细检查检查，谁知道是不是被天魔夺了身子。”宏慕冷声道：“最好让掌教彻查神魂，免得最后养出来个祸患。” 听得这话，众人齐齐色变，连宏元也有些意动的样子，毕竟天魔刚刚夺了宏理的身子，把九素界光旗造掉了，整个规合一脉如丧考妣，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天魔明面上死了，但谁知道他留有什么后手，整个牺牲事件迷雾重重，没人知道天魔的动机是什么，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就算检查，也是由传功长老……”灸法子话音未落。 “你们非想一脉相互包庇，谁知道查出来的结果是真……”宏慕慢悠悠的说道。 “宏慕老匹夫，真当吾剑不利否！”灸法子这一刻真的怒了，一声剑鸣，身后腾起两道冲天剑气，却不是之前见过的三阳一气剑或是南明离火剑，而是两道璀璨如银河的剑光。 这宏慕老匹夫三番五次找茬也就算了，这次他们非想一脉好不容易又出了个天才，就得交到你们规合手里检查？虽说宏元掌教一直以来没有过分偏袒自家法脉，但眼下这种情况，洞性神魂都在他一掌之中，可以做的操作实在太多了，他决不允许有人敢动自家徒儿的神魂！ “天都明河！”陈衍仁心中暗道，原来师父真正厉害的是这两把剑。 “怎么，还真当老子怕你不成！”坐在轮椅上的宏慕也是不怂，心景之中亦是一道响彻人心的剑鸣，滔天剑气将周围的低阶弟子逼得不断后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场上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演全武行，宏元掌教皱着眉，却没有立刻劝架。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碧光陡然亮起。 妙真玉卵，这个关键时刻救了陈衍仁的宝贝，突然飞出了袖中豹囊，仿佛有呼吸一般，带着海潮声一起一伏。 场面顿时静住，两个眼睛快瞪出火的老道士都转移了注意力。 众人屏住了呼吸，眼前这东西的名声很大，所有人都了解过，也都做过自己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解开谜题的天才之梦，可从没人真的见识过眼前这一幕。 “妙真玉卵？你参透了？”宏元掌教终于出声，他面目凝重，对着陈衍仁问道。 陈衍仁也是满脸懵逼，妙真玉卵的两次异动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要做什么。 “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啊……它莫名其妙的……” 正说着话，妙真玉卵突然一个加速，冲入了陈衍仁眉心，一时间绿光大盛，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奇异的香味弥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扩散开来。 “这……这就是妙真道的心相吗！”圆法子惊讶道，这种情境，他只在古籍上见过，玄奥的道香有着帮助修士修行的玄妙作用。 当光芒散尽，众人再看向陈衍仁，他的额头多了一道绀碧色的印记，眼睛也变成了大海一般深沉的碧蓝。 “就……就这？”陈衍仁看不到自己的变化，但他感觉自己毫无变化，没有什么传承灌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体质加成，更不存在什么金手指。 “可有接收到什么信息？”灸法子紧张的拉着他问道。 “啥……啥也没有啊……”陈衍仁欲哭无泪。 这妙真玉卵雷声大雨点小，一顿声光特效唬的人一愣一愣，却最终没有什么实际体验，说好的妙真道传承呢？结果就给自己画了个特效妆？ “我猜，这妙真玉卵应该是认主了”宏元掌教思索道：“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妙真道传承有所接续，是件好事。”他缓缓出言，沉吟一下，继续道：“至于天魔夺舍……妙真玉卵既然认可了洞性，那他就不可能是天魔的傀儡，此事休要再提，平白坏了龙门各脉的情谊。”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今天真的在三清殿门口打了起来，不管谁输谁赢，那都是龙门的损失。 “圆法师弟，回头着人清点一下妙真道的遗藏，便都划给洞性吧，再从人数最多的规合一脉选十名刚入门的弟子，转入洞性门下，算是给妙真道接续道统了。”光明正大的这样说着，非想一脉的弟子们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启禀掌教，弟子还没能从玉卵中悟出什么，修为也过于低微……现在收徒，恐怕……”陈衍仁小心翼翼的出言拒绝。 “唔……”好像是觉得现在有些太着急了，掌教便改口道：“那便押后吧，这些配置都给你留着，待你一到金丹境，有资格开宗立派，便把这些都拨给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宏元掌教笑眯眯的说道。 第七十二章 舞殇 夏季的雨来的又快又急，渭水变得汹涌莫测起来，老桥墩被湍急的水流一波一波的冲刷着，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湿热的废弃桥洞之中，昭傩主面色枯败，躺在一张破席上，施渺眼圈红红的，跪坐在她身旁。 泰陵法会的惊变让她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在天魔牺牲自己拯救众人之后，她和另一名师兄，便在昭傩主的带领下悄悄离开了现场，毕竟那么多人听到了秀楼颠覆的消息，难保有些心思不纯的，对他们这个老弱病残的组合打上主意。 原本想着找间酒店休养生息，却不料奇游主早就在另一名师兄身上下了印记。 楼外的建筑工地绳索突然断开，巨大的钢筋破窗而入，紧接着天然气管道破裂，连环的爆炸摧毁了一整层楼，又有一块从万米高空掉下来的飞机积冰，近百斤重的大冰块神乎其技的形成了完美的冰锥造型，又异常准确的瞄准了众人。 【TheayreofCruelty】 残酷戏剧，奇游主的惯用伎俩，观众不再是外在的、冷漠的观赏者，舞台与观众融为一体，用残酷的现实，来表现“生的**、宇宙的严峻以及无法改变的必然性”。 那是由准大乘境界的戏剧之主安排的情节，原本无法杀死修行人的意外，却都在种种巧合之下，变得可怕起来。 倒霉的师兄直接被冰锥贯穿，钢筋的冲撞与爆炸巧妙地间隔完美摧毁了他的法力屏障，施渺被昭傩主拼尽全力护住，这才勉强逃到了这里，渭水河畔的一座老桥之下。 仔细检查过身体，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被留下标记，施渺才有空看向昭傩主，后者伤上加伤，状况越发糟糕。 “我怕是不行了。”昭傩主勉强笑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快要死掉这件事。 “阿姨你不要乱说，你是元婴境界的高修，这点伤势，你过上两天就会痊愈的！”施渺红着眼眶，嗓音沙哑，她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出大量的高级药物，这都是出来之前希声主为她准备的。 “不用白费功夫了，那匕首上的毒，是专为我调制的。”昭傩主伸出了手，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臂，此刻正有几条蓝色的脉络，顺着血管缓缓蔓延。 “奇游主想要杀的人，没有能逃过的，我的内天地已经快塌完了，心相生命也死伤殆尽，阿姨恐怕……不能再保护你了。”修行者沦落到这步田地，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这一刻，施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去龙门，龙门的宏元掌教是绝顶大乘，肯定有办法救你的！”施渺站起来，从包中翻出一卷红绸，就要行动。 “咳咳。” 昭傩主咳嗽两声，脖子上也出现了蓝色脉络。 “若秀楼还在，龙门说不定还会对我们施以援手，但如今苏杭情势不明，我们去了只会变成待价而沽的商品。” 奇游主的即将步入大乘的存在，他上门要人，即便是龙门也要考虑其中利弊，为了已经消失的化流，得罪冉冉上升的新绝顶，到底值不值。 施渺感到一阵绝望：“那我们还能去哪？” “不是我们，是你。”昭傩主勉力将霓裳羽衣递给了施渺，那里面包着一尊小小的塑像。 羽衣在受袭时挨了一刀，但杨贵妃的千年法衣自有神异，此刻已经自我修复的差不多了，施渺打开羽衣一看，那是一个翩然起舞的飞天雕塑，动作传神而精巧，好像多看一会，那小人就能真的动起来一般。 “去敦煌，那里有阿姨早年学舞时留下的密室，你凭着这件雕塑，就能找到密门，那里的物资足够你活下去。”昭傩主叹气道：“可惜你还没开窍，秀楼传承百年的舞蹈艺术，恐怕要在我这一代失传了。” 施渺咬着嘴唇，解开了身上的《盲月之章》，心相初张的修为展现出来。 昭傩主眼前一亮，惊喜道：“你开窍了？什么时候的事，是你父亲帮你藏住的吧？” 她欣慰的笑着：“咳咳，也对，秀楼这样的局势……你这速度，比得上龙门那位天才了。”她还不知道陈衍仁已经破镜的事，否则可能会直接吓死。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昭傩主的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可蓝色的脉络，已经覆盖了半张脸。 她一把抓住施渺，无形的力量流动。 “阿姨！你在干什么？不要妄动法力啊！”施渺着急的大呼。 “阿姨是活不成了，但舞蹈艺术的顶峰，阿姨还没有见过。”昭傩主不为所动，牢牢抓着施渺。 脑海中，大量的画面纷至沓来，施渺难受的捂住了头。 “原本以为你未开窍，阿姨的一生所学你怕是继承不了，现在好了，有心相初张的修为，阿姨便能把一切都埋在你心底，容你慢慢去学……” 随着传输的加快，昭傩主变得越来越精神，显然是回光返照了。 “等你修为达到心动境界，便去荆楚大泽之中，你父亲从小便长在那里，他一身所学也都在那，但务必小心，奇游主心思缜密，必然会派人盯守，万万不可鲁莽。” 昭傩主看着施渺，好像在看一块珍宝：“若能完全继承我和你父亲的技艺，凭你的天赋，当能攀登舞乐之道的巅峰！” “但要记着，其他势力不可信，若要找人帮忙，龙门……只有非想一脉可以试试……” “为什么？”施渺不解，一边流着泪，一边问道。 “道门北迁，你以为没有秀楼的功劳？”昭傩主苦笑，传输渐渐完成，她的气息也渐渐衰弱下去。 “去吧，在敦煌藏好自己，带着我和你父亲的遗憾，去那艺术的绝顶看一看……” 昭傩主轻轻抚摸着施渺的脸，眼神迷离：“真像啊……我等了你父亲一辈子……能护住她的女儿……也算值了……” 雷声大作，昭傩主，一代舞蹈艺术的巅峰，死在了渭水破烂的老桥之下。 哭声被雨声遮盖，没有人知道，一出悲剧正在上演。 第七十三章 大总结 “昨夜凌晨，金栗山南发生6.8级地震，震源深度3公里，渭北六县有强烈震感，本次地震震中位于唐泰陵，距离最近的县城仅十五公里。据通报，除财产损失外，本次地震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但历史悠久的唐玄宗李隆基之墓毁坏严重，专家估计……” 客厅的电视里播报着昨晚的地震，陈衍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心不在焉的听着父母的讨论。 凡人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多大的震动，只是感叹着这么大的地震，居然好运的没有人员伤亡。所有超自然的痕迹都被火线出动的龙门派抹掉，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巨大的裂缝，和一座残破的地宫。 秀楼惊变、鬼王出山、天魔降世、贵妃入墓，修行界乱成了一锅粥，早上被师兄送回家的时候路过环檐市，那里面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泰陵法会的事情，不管是亲身参与的，还是事后听人描述，每个人都煞有介事的分析着。 自己斩了几个尸鬼，杨贵妃的灯火巨楼有多美。 天魔到底死了没有？ 地下的尸鬼皇朝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秀楼的化灭之争终于引爆，奇游主为何能摧枯拉朽的覆灭化流？ 还有失踪的昭傩主，希声主的独女还在她手上…… 所有的唐代皇帝都变成了尸鬼，武则天的修为居然直逼李世民，大乘境界的大姑出手时的威势令人神往，还有龙门非想一脉灸法子层出不穷的法宝囊。 鎏金院和射星狐窟的惊天计划，以及已经确认死亡的散修山姥姥，人们感叹着命运的无常，一代散人宗师，心怀开辟地界的宏愿，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泰陵荒寂的原野上。 当然，也有这些路人不知道的，九素界光旗尸骨无存，刑律长老被罚禁足十年，烧炼小岱金百万，看似沉重，但其实已经是宏元掌教法外开恩，毕竟在他手里，可是把一位大乘祖师葬送掉了啊，没有剥夺他刑律长老的职位，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陈衍仁在众目睽睽下破境踏入筑基，距离他完美通过龙门试炼，不到一周时间，这消息目前还只在龙门内部流传，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环檐市里人们的又一项谈资。 九曜星列莫名损毁，罗睺星主下落不明，这件事被暂且推到了天魔头上，但临走的时候，宏慕那刺骨的眼神让陈衍仁知道，这老东西恐怕还有阴招等着。 “多事之秋啊。” 但这些事，大多与陈衍仁无关，他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龙门弟子，充其量只是修为提升的快了点。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行界的高个子多着呢。 只是秀楼的事情……以后的愿力还不知道从哪里搞，顾晟真那小子恐怕榨不出更多油水了。 回来后，陈衍仁找机会进了次欲界六天，也难怪之前萨拉塔斯之前非让他进去再告诉他实情。 天魔在死前彻底把所有权限开放给了他们俩，现在陈衍仁一进第六天，就清晰地感知到世界的欢呼，众生的**簇拥着他，仿佛天生的王者，随便一挥手，便能调动这些力量。 获得了完整的六梵天主权限，并得到一代目的承认，他和萨拉塔斯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自称为天魔半身，两人合体，就是真正的天魔，与老天魔相比，缺的只是数千年积攒的底蕴罢了。不过要真的光明正大耀武扬威，可能会被输红了眼的规合天师们集体拖出来打死吧…… 第四天还是进不去，神秘的兜率内院门户紧闭，一片漆黑，他问萨拉塔斯，对方也是双手一摊：“那里面的秘密不是现在的你们能知道的，天魔就这么一句话。”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陈衍仁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格赫罗斯都直视过了，断绝数百年的妙真道又擅自选择了自己，还有一直玩弄着他的奈亚拉托提普，债多了不愁，爷都接着了。 不过目前的真实形态皮肤白皙，耳朵又尖，配上海蓝色的眼睛和额头的印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华夏高中生，陈衍仁在藏法洞火线突击，学会了幻身法，这才敢回家。 不过以他目前的修为，幻身法在修士面前，根本藏不住，等到龙门的消息传开，他恐怕更难出门了。 筑基之后，他本想申请留在山里，躲在灵峤院练他个一百年，有什么事就通过欲界六天抓包工具人去做，等到自己元婴大乘了再出山，可自家的三位爷好像从放养中尝到了甜头。 他们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明智，只有让这孩子多经历世事，才能更加快速地推动他的成长，一味地窝在山里并不可取，甚至有可能步灭性的后尘，整个养歪了。 那便放出去吧，当然，也不能太远，太远了不利于保护。 长安就挺好，终南山脚下，出门左拐就到，人流量也大，方便孩子见识形形色色的红尘众生。 因此，复读计划继续实行，不过之前的复读是为了洗净心相，现在复读，则是开始为冲击心动境界做准备了。 这个陈衍仁熟，顾晟真卡在这一关那么久，最后还是求到了自己这里，才找到了突破口，那么自己呢？ 陈衍仁盘算着，龙门和游研组不同，不要求构建一个多有趣的游戏世界，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弟子随意搭建自己的内天地。 悟道是道门永恒的追求，龙门的内天地，最讲究夯实根基和映照大千，现实的点点滴滴，都是道的体现，弟子们的内天地也一样，是否道韵天成，决定着修士的上限。 因此，去复读吧，在复读的过程中重新体悟这个阶段，人生的转折，孩子们的拼搏，孤注一掷的热血，和尘埃落定后的解脱。有的人在这其中自暴自弃，还有的人知耻后勇、后来居上，这是社会的一个小缩影，而陈衍仁刚好正处在这个阶段，不好好利用起来，就实在太浪费了。 “总之，就先安稳的蛰伏一段时间吧。”陈衍仁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厚重的英语试卷，然后一头栽倒在上面，不一会，鼾声大起。 第七十四章 为客户赋能 再次回到自在天宫的时候，顾晟真松了一口气。 泰陵法会大事件落幕已经两日，天魔灭度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远在岭南的游研组也能听到种种风闻。 对别人来说，这些可能只是茶余饭后的新奇谈资，但对于顾晟真而言，那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重大消息。 如果天魔真的死了，他就没办法再进入欲界六天，【见闻般若】恐怕也会失去作用，到时候，自己虽然勉强晋升入心动境界，可当做老底的二千愿力没了，能依靠的后台也没了，只剩一个身无长物的中年废宅，那还真不如就死了算了。 不过好在，欲界六天仍然回应了自己的呼唤，当他虚幻的形体再次出现在那恢弘的天宫时，内心的雀跃具象成真实的礼花，在身边次第炸开，把顾晟真吓了一大跳。 他化自在天更加神异了，居然能将内心的情绪具现…… 还好现在发现，不然到了天子面前，岂不是要出丑，顾晟真紧守着心神，缓缓步入天宫。 莲台依旧，那至高的宝座上，传闻已经彻底入灭的六梵天主，正病恹恹的斜倚着，看来就算没有真死，也是元气大伤。 陈衍仁与萨拉塔斯合体，装模作样的靠在宝座上，一副痨病鬼模样，这是两人商量好的对策，毕竟满世界都知道天魔炸了自己和九素界光旗，把那个恐怖的地界主人按了回去，现在要是生龙活虎的在这里蹦跶，对顾晟真来说，确实塑造了魔罗神秘莫测的威能形象，可是万一施渺那小姑娘来求自己帮她报仇怎么办？ 自己能打得过准大乘的奇游主吗？ 开玩笑，刚刚定下的苟之策略，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摧毁。 可要是好端端的，却不满足施渺的祈求，那自己无所不能的满愿机人设就得穿帮，威信大打折扣之下，以后这些工具人就不好使了。 左右思索，最后还是只能委屈一下希声主和他闺女，报仇的事咱们缓一缓，等咱神功大成，立马就去把那个劳什子奇游主灰灰了去。 可是一切都计划好了，演员也就位了，施渺这小姑娘却始终没有来到第六天宫，等了两天，只等来一个心神不定的顾晟真。 “说不定是一直和昭傩主东躲西藏，无暇独处吧。”陈衍仁内心暗道，这小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找个盥洗室呢？ “见天子一切安好，晟真内心不胜欢喜。”顾晟真先给陈衍仁行了个佛礼，这才在自己的莲台上盘腿坐好。 陈衍仁懒洋洋地摆摆手，却没有开腔，虚弱的人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这个形象要维持住。 “得见闻般若之助，弟子已成功晋入心动境界。”要不是最近接二连三的大事，顾晟真本来心情应该挺好的，在通过第一审核试炼之后，自己顺利完成了心相世界的搭建，晋升心动境界，当然，不是按照第一审核给出的七宝妙树结构，而是自己最开始设想的次元群落，他有见闻般若，这是第一审核不知道的金手指，因此他自信，不会被大量的创意构架拖垮。 但毕竟是自己一个小小策划的设想，靠不靠谱，他还是希望能让超脱世间的天魔来给自己掌掌眼。 听到这个诉求的陈衍仁内心有一万个槽点，让自己一个刚刚入修行两个月半的筑基练习生，来给高年级学长讲题，怕不是有点难为人吧！ 不过顾晟真都已经很大方的把自己的心相展开了，自己也不好完全不做表示。 抬眼往那蜂窝状的群落世界一扫，陈衍仁便知道了个大概，毕竟目前真正架设出来的只有《天魔VS武士》这一个小世界，而且因修为的限制，现在只是个荒芜大地的空壳，没有武士，没有怪物，天边的大魔王也只是一团漆黑泛红的云团，其他群落都是空的，顾晟真又大大方方的完全展示出来，没有丝毫防备掩饰，否则以陈衍仁自己的眼力，根本没可能看透。 “把本座拿来编排……哼哼”趁着陈衍仁还在思索，萨拉塔斯接过话头，她可是专业大魔王，此时的感觉拿捏的异常到位。 顾晟真心里七上八下，虽然他并没有在故事中刻意丑化天魔，也猜测天魔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都说是天魔了，他的心思谁能猜的透啊。 “算了，把本座的名声传播出去，也能加速恢复。”天魔嘟囔着，便不再追究。 陈衍仁这时也思索清楚，顾晟真刚才把第一审核的话都转述给了他，此刻见其并没有按照七宝妙树的构造来，显然是有着更大的野心的，略一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胃口倒是挺大，说罢，你看上了我这欲界六天的哪一层？”如果真的按照第一审核的构架修行，顾晟真的道路顶天了就是个元婴，但这显然不是搭上了欲界六天顺风车的顾晟真能够满足的。 此刻诸天空洞，他要是不想趁机而上，才是见了鬼了。 顾晟真一听这话，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弟子惶恐，岂敢觊觎诸天之位……” “行了，在本座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陈衍仁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副重症病人懒得耍心眼的状态。 “本座又没说不允。”陈衍仁慢悠悠的道。 自从明白自己接了天魔的责任，他就明白以后少不了跟旧日和外神们打交道，光靠自己势单力薄可不行，欲界六天的妙用，也得诸界有主才能完美发挥，这顾晟真一脸的工具人长相，又先一步获得了见闻般若的六天权限，是个可以培养为诸天候补的人才，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先利诱之。 顾晟真一听天魔这话，谨守的心神顿时乱了，心脏砰砰直跳，身边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出现种种欲想画面，显然是想入非非了。 实在也怨不得他把持不住，这可是欲界六天的一把交椅啊，哪怕是最底层的四天王天，四位界主共享一界权柄，那也是名震佛教文化圈的四大天王啊！况且，顾晟真有自信，自己作为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凡人，绝不可能混到最后，只得一个四天王的位份！ “天子宽厚，泼天大恩晟真无以为报，当肝脑涂地，为天子效命！” “也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的修为，距离足够掌握一界还早着呢，且先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还有，你们游研组那几个审核讲的禁忌没有错，你虽有见闻般若相助，但也不可过于轻视。” 陈衍仁慢悠悠的说着，就在这时，空间一阵波动，又有人来了。 第七十五章 欲界扩招 这个时候能进来的，除了施渺，不做第二人想，这位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姑娘果然不经念叨，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她便也来了。 此刻的施渺整个人都环绕的低气压，疲惫的精神状态直接反映到了欲界幻身之上，半透明的模糊人形色调都偏灰。 失魂落魄的走进来，一见天魔和顾晟真都在，施渺愣了一下，立刻调整好情绪，施礼道：“近来连遭大事，让天子您见笑了。” 施渺刚来的时候，陈衍仁还提着一口气，毕竟和自己近距离打了个照面，又见识了真正天魔的入灭自爆，难保施渺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怀疑，不过目前看来，连遭打击的小姑娘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估计连之前被拉郎配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施渺这边，却是没想过天魔真的会死，她这个年纪，对天魔已经产生了无所不能的信任和崇拜，而天魔不惜损伤自身也要挡回那地界主人的举动更是令她好感大增，唯一的一点戒心也卸下了。 “施小姐您还好吧？最近的消息……”顾晟真有些担忧的问道，苏杭离岭南更近，这里对于昭傩主和施渺失踪的消息传的更离谱。 “劳顾大哥挂心，我没事，不过杨阿姨……”说到这里，施渺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看来昭傩主终究还是死了，另一个弟子估计也难逃厄运，剩下这小姑娘一个人亡命奔逃，也难怪迟迟不敢进入欲界六天，恐怕是无人护法，怕被偷袭。”陈衍仁心中暗暗盘算。 “顾大哥在岭南，可曾听到有关秀楼的最新消息？我爸爸他真的死了吗？”施渺小声问道，从泰陵法会之后，她便没有好好休息，也不敢去修行者的聚集点打听情报，只是一味的找荒郊野路，闷着头往敦煌赶去。 顾晟真连忙道：“就在泰陵法会最后一夜，奇游主发动偷袭，当晚一场大战，秀楼崩塌，西湖水竭，三日方复，有巢主身死，希声主失踪，前日夜晚，奇游主宣布昭傩主已死，化流全灭，他将率领灭流，重新建立新的秀楼！” “恶贼安敢！”施渺咬着牙，怒骂着，不过内心还是亮起了一点希望之火，父亲只是失踪，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昭傩主，对方都能想办法验证确切的死亡信息，却没有办法判断父亲的生死，这是一个信号！ 爸爸有可能还没有死！ 施渺这样想着，顿时小小的胸膛里又充满了勇气。 “我要好好活下去，爸爸现在只是遇到了麻烦，无法抽身来找我，我要好好钻研阿姨留给我的知识，成为新一代的昭傩主，帮助父亲复辟秀楼！”施渺这样给自己打着气。 她抬起头，天魔虚弱的样子映入眼帘，显然是不可能求天魔帮忙打死奇游主的，只能徐徐图发展。 施渺目光坚定地看着陈衍仁：“天子容秉，小女如今身无长物，秀楼已毁，恐怕也无法再为天子寻找愿力，不知是否还有别的途径，能换取天子帮助？” 顾晟真听到这话，也紧张的看向陈衍仁，他是个真实穷光蛋，想要做诸天之一，只能靠卖苦力。 陈衍仁思索片刻，这两个人目前设身处地，确实很难再搞到愿力，与其用无法完成的kpi逼死员工，不如给点切实的工作内容，只要对自己有利，干什么活不是干呢？ 不过，看样子是得招收新人了。 陈衍仁和萨拉塔斯在内心一合计，便摆出一副努力坐正的样子，严肃道：“既如此……首先，本座需要恢复实力，汝等平日里可有意无意，散播天魔可能未死的消息，并将本座救人的壮举传播出去，越多人谈论此事，本座便恢复的越快。” 两人齐声称是。 “其二，聚拢门徒势力，培养汝等自己的班底，本座要重新出世，总需有些信众，但行事须小心，不可暴露于修行界之中。”其实陈衍仁想的是多拉点炮灰，外神可怕，但眷族也得有人应付，万一铺天盖地的深潜者、米戈或是古革巨人之类的怪物涌来，修行界的这些修士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施渺和顾晟真对视一眼，有点难办，顾晟真壮着胆子道：“天子……以我等的修为……招收门徒是否……” “朋党、袍泽、下线，你们修为不足，就变着花样的招募，又不是一定得师徒关系，凡人世界把这些都玩出花了，你们不会学一学。”陈衍仁故作不满：“还有你们的修为，也该尽快提一提了。” 说着伸手一指，两到信息流射入两人脑海，这是提前给好处了。 “此篇锻心术，虽不能提升修为，但能夯实根基，你们与自身功法同修，当能提升些许速度。”这其实是艾泽拉斯牧师的心灵修行手册，被陈衍仁换了副仙侠风的皮，拿来装大头。 两人稍一感悟，只觉得思维顿时清晰不少，灵台之间一片澄澈，当下大喜，又向陈衍仁拜谢。 “敢问天子，我等建立的组织，可有名号？”施渺问道，虽然此刻还在因昭傩主的死而伤心，但父亲可能还活着，她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小女孩的心性又不由自主的展现两分，对这种搞地下组织的事天然带有热情。 “唔，便叫做欲界吧，你们一人想一个代号，隐藏身份，日后便是在这六天之上，也不要轻易表露。” 两人一惊，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招新了，否则在场的三人知根知底，完全没有隐藏的必要。 陈衍仁斜着眼睛：“可千万要藏好，吾这欲界六天，招来的人可不论好坏，别被六天同仁在现世里弄死了，本座可不负责伸冤。” 想想天魔的众多名号，往前推一百年还是人人恐惧的大魔王，他招来的新人，恐怕少不了穷凶极恶的。 顾晟真想了一下：“那弟子便以胜真为号吧，真真假假，有为无为，当作如是观。” 陈衍仁点头应允。 施渺一边想着这自在天主果然心地仁善，还专门提醒自己，一边也跟着道：“那弟子便以妙光为号，当以无量妙光，普度众生。” 陈衍仁不置可否，心底与萨拉塔斯联动，两人的天魔权限合二为一，发动感知遍照大千。 这一次，不像是第一次招人那样，全凭对方发愿感应，而是可以有目的的进行大范围的粗略删选了。 心中想着一定要找一个能给自己获取愿力的工具人，陈衍仁心中灵光一现，于茫茫众生之中，握住一缕玄机。 “哦？此人……没成想……有趣……” 念头一动，熟悉的漩涡再次于天宫之中出现。 第七十六章 腐化拔除 施渺和顾晟真瞪大了眼，略显紧张的注视着一个人影慢慢从漩涡中出现。 那是一个满身黑气滚滚的人形，个子看着不高，但几根灵活嚣张的半透明灵质触手从大概是眼睛的位置伸出来，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什么怪物。 施渺和顾晟真感到一阵恶寒，欲界幻身乃是真实身体的投影，就算在现实里隐藏的很好，但在这里，都会显现出灵魂本质的样子，眼前这个人，甚至连自己对眼睛的认知都改变了吗？还有那翻涌不停的黑气，这个人心底是有多阴暗啊。 不过，他那凝实的幻身，迫人的气势，无不显露出此人修为之高，起码刚刚步入心动的顾晟真比人家差远了。 “至少是金丹！” 两人不由自主的利用各自权限，将自己变得更加模糊难以分辨。 “不曾想千百年后，吾子恶口，竟还有转世重修的机缘。”陈衍仁飘渺的声音传来，令众人一愣。 恶口，天魔次子，昔年佛陀成道时，天魔聚诸天之众前去阻挠，召唤他化自在一切诸天，化乐兜率、三十三天、四天王等。并地居天、诸龙夜叉、诸乾闼婆、及阿修罗、紧陀罗、摩睺罗伽、鸠盘茶、罗刹毗舍遮等。一切大众，而敕之言：“汝等悉集，听我处分。有一释迦种姓之子，欲取菩提，我等相共至于彼处，断其如此勇猛之心，勿令取证。” 彼时天魔有子嗣一千，其中的长子商主，一心向佛，苦劝天魔不要自误，造下无边罪孽，而另有次子恶口，则坚定地站在父亲这边，口出狂言：“若人见我心破伤，诸树拔根即倒地。况彼沙门若睹我，而不一气远走藏。” 在两人领导下，天魔的一千子嗣左右而坐，各据五百，或有助白，或有助黑，各自随心，说其意见。 最后天魔还是固执的去挑衅佛陀，然后被无情按灭。 这就是《佛本行集经》中记载的天魔阻佛成道故事，而眼前的瘦小男子，竟被天魔称之为恶口转世，这如何不令人吃惊。 “恶口？是在叫我吗？”眼前的男子声音温婉柔和，实在难以和佛经中叫嚣着“老子天下第一，我老子是天”的形象结合起来。 “这位道友，想必你也听说了前几日的泰陵法会，你眼前的，便是传说中的域外天魔，六梵天主，而你目前所在的地方，也正是第六天——他化自在。”顾晟真出言解释道。 “原来天魔真的没死，大家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后者恍然大悟，却没有半分惊讶，好像对自己身处传说中的第六天一点不感到奇怪。 “次子恶口，这位……额，道兄是恶口转世吗？看样子没什么记忆了。”施渺略带好奇，在这里大家都是幻身，又没有生命危险，自然可以随意发问。 “也对，你昔年早已入灭，一点真灵能入轮回已属不易，胎中之迷，六道往复，早已不再是吾子恶口了。”陈衍仁和萨拉塔斯拥有天魔的全部权限后，自然也可以调阅当年六天中的遗留信息，眼前之人确实是恶口的转世之身，不过经过这么多年轮回磨灭，已经没有寻回记忆的可能，只有恶口那不变的心能特质，一直影响着每一代转世。 这正好给了陈衍仁一个强行做别人爸爸的机会。 “不过，他的眼睛怎么变成那样了？”陈衍仁在心底暗问，六天信息中的恶口形象，虽然狰狞凶残，但毕竟还是人形，眼前这家伙一副变异早期的样子，从眼睛中伸出的透明触手像是蜗牛一般，到处乱探。 “虽然只是猜测，但你有没有觉得，这触手有点眼熟？”萨拉塔斯迟疑道。 “你是说……腐化！”陈衍仁心中一紧，在艾泽拉斯时，不管是暮光教派被腐化的凡人，还是他们这些精修暗影的牧师，在展现力量的过程中，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腐化的状态，身上长出触手，形象变得越来越诡异，同时念叨着难明的古神语。 只有暗影牧师们强健的心神，能够逆转这个腐化的状态，在结束虚空形态后，重新返回人形。 可是，这里不是艾泽拉斯，古神的虚空大君也来不了，眼前的恶口转世，为什么会被腐化呢？ 总不能是奈亚拉托提普闲得无聊，从艾泽拉斯冒牌货们身上学来的新技术吧…… 陈衍仁心中吐槽，还是决定出手试试，曾经暗影牧师们修行时，经常有人失控暴走，作为冠位大祭司，他是要帮助他们控制暗影，甚至逆转人形的。 “也不知道如今用欲界之力，还能不能做到……”在这六天之上，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法力，陈衍仁伸手，勾动欲界能量，如一团雾气般包裹住了恶口转世。 后者起初还有些惊慌，但在这里，一切都是陈衍仁说了算，自然没有他反抗的余地。 一顿洗衣机般的迅速旋转搅拌，附带着渗人的刮擦和呕吐声，光雾散开，那恶口转世跪在地上不停地干呕，但眼中的触手已然消失不见，身上的黑气也消散了不少，不过内心阴暗这种事可不仅仅是腐化的锅，陈衍仁不可能给他甩干净。 “呕……你干什……诶？我眼中的触手……”他惊奇的摸了摸眼睛，居然摸到了久违的眼球的触感。 “也不知道你从哪沾染的腐化，还好本座如今的力量，勉强还够祛除。”陈衍仁淡淡的说道，手中把玩着一点点黑色的污秽。 “和艾泽拉斯那种纯粹的暗影不同，这里面还混合着疯狂与混沌。”萨拉塔斯分析道：“嘶，还有真理、起源、惊惧和痛苦……不是我们平时骗人的那套东西，太杂揉了，如果能有逻辑的拆分纯化，每一种都能让人抵达道路的终点。” “是外神们没跑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陈衍仁揉了揉额头，手中的污秽烟消云散，这个世界被污染的地方太多了。 “这……虽然该感谢您，这些东西让我很苦恼，可是这声父亲我还是有些叫不出口啊。”恶口挠挠头，温文尔雅的样子令顾晟真和施渺严重怀疑，是天魔认错了人。 第七十七章 恶口归位 “千年已过，你我血脉已断，六梵天主仍存，而恶口已死，随意便是。”陈衍仁也不想天天有个老男人叫自己爸爸，感觉瘆得慌。 “道兄还是给自己起个代号吧，日后我等相互之前也好称呼。”顾晟真好意道。 那男子转头打量二人，玩味道：“一个刚入心动的小子，另一个……才刚刚开窍的小朋友啊，哦？还是个姑娘？” 两人寒毛大竖，这家伙隔着一层马赛克都能看出这么多！金丹期这么恐怖吗！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陈衍仁出言打断了他，这家伙开口之间，带着一股无明的恶念，哪怕不动用力量，仅仅是听着，都会令人感到害怕，这是直接来自恶口的力量。 “你又能比他们强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被人玩弄的虫子。”开口之间，六天震荡，无穷的威压从陈衍仁身上释放，在场三人只觉得被无形大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个工具人有点跳，需要敲打一下，不要以为金丹境界就可以在这耀武扬威。 待收回天魔威势，场下的三人才慢慢回过劲，惊恐的看着那宝座之上的主宰，就算此刻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但也不是一群凡人可以轻视的。 “不知天子召我来有何事？”恶口很轻易的就怂了，人家先是表现了善意，为自己拔除了腐化，又展示了武力，显然要是还不识相，下一步就该把自己扬了。 顾晟真此刻很机灵的替陈衍仁解释道：“天子复苏不久，还需休养生息，若有充足愿力灌注六天，这个过程便能加快不少。” 男子漏出思索的表情。 施渺这时突然道：“道友应该是出身邪神崇拜会吧？”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施渺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我曾……见过几个捕获的邪神崇拜会疯子，他们身上的触手和你刚才很像，不过比你严重多了，我一时间没联想到。” “没错，在下确实是邪神崇拜会的人。”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吗？邪神崇拜会跟天魔应该是死对头吧？这帮人抛弃了天魔道改修邪神道，你恶口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去了啊！ 施渺内心百感交集，感叹世界的奇妙，口中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太愿意变成那种疯子的，若是帮助天子收集愿力，想来，天子也不吝于赏赐与你。”说完，她看向陈衍仁。 “好助攻！”陈衍仁内心为施渺欢呼，面上却是异常冷淡：“忘了告诉你，这种腐化是不可逆的，我只能帮你清除负面影响，但那些触手，可没有真的消失。” 灵魂上的异变没那么容易清除，除非到了陈衍仁这个境界，对于灵魂性质的把握细致入微，才能够自由塑造自身灵魂的形状，之前自废武功排除暗影，也是这个逻辑，用九相的话来说，这就是辟支佛的境界了。 而眼下这位恶口转世的状况，和前世的暗影牧师们颇为相似，虽然腐化暂时清除，但灵魂已经被改变了，只要再次使用力量，或是继续接触腐化源头，都会重新诱发变异，而一个合格的暗影牧师，便是依靠控制异变的程度来战斗的，陈衍仁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更多只是遏制腐化对精神的影响，让对方能够以自己的思维来压制腐化。 恶口听得这话，没有意外，毕竟自己接触的东西，等级并不比天魔低，他闭目一番冥想，下一刻，数条透明触手再次从眼睛里钻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在空中扭动着。 对此景象，他平静中又带着点惊奇：“我居然可以主动控制它们了！？等等，好像还能增强我的力量？” 陈衍仁心中暗喜，此人已经进入自己熟悉的领域了，可以开始忽悠了。 “汝乃吾之次子，邪神那一套虽然会影响你，但只要加以控制引导，反而能作为你的力量来使用。” 以暗影牧师的培养方法指点了两句，恶口顿觉茅塞大开，一番试验之后，那些恶心的触手终于缩回了眼睛里。 恭恭敬敬的朝陈衍仁一行礼，他道：“我愿为天子搜集愿力，复辟六天。” 陈衍仁随手一指，大殿之中便又多了一座莲台：“坐吧，以后心中三呼吾之名号，便能回转至此。” 后者从善如流，盘腿坐于莲台之上，对施渺两人笑道：“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在下代号——恶口。”他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号，虽然认爸爸很奇怪，但恶口的名号令他天然觉得亲切。 “在下胜真。” “在下妙光。” 施渺和顾晟真连忙还礼，这位可是金丹境界，当下修行界除了长老层的元婴们，就是他们这些顶级金丹打手了，除了泰陵法会这种大事件，元婴们通常很少出手，真正执行和下场的，便是金丹，更何况这位还是邪神崇拜会的打手，天魔的次子转世。 “邪神崇拜会有自己的愿力贮藏，以我的权力，偶尔调用一些不成问题，但太频繁亦会惹人怀疑……”恶口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细水长流便可，隐藏自己的身份，吾等还不到出世之刻。”陈衍仁说着，又担心这个新来的工具人玩潜伏把自己玩死，便接着嘱咐道：“邪神崇拜会的那一套，不可再修，那后面的东西，就是释迦摩尼再世也得头疼，慎之慎之。”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恶口脱离邪神崇拜会，一来自己需要他去薅邪神的羊毛，给自己的外挂缴费；二来，在艾泽拉斯的时候，暗影牧师就是在虚空大君脸上横跳捞油水的，陈衍仁的内心本质上带着一点火中取栗的弄险习惯，恶口的事，在他看来很有操作空间，前提是不要参与太深。 众人听的心中一凛，邪神崇拜会的魔头虽然可恨，但在修行界的通常认知里，他们的底蕴还浅薄的很，根本不是正道的对手，如今从六梵天主的只言片语里，似乎听到他们背后的水很深，连佛陀都不是对手，顿时打定主意，以后要离那些疯子再远一点。 第七十八章 邪神仆从的一天（2000收藏加更） 再回过神来时，宋锦珑已经身在自己的住所内，恢弘的天宫还历历在目，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实质化的触手已经消失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想，就可以随时从眼部伸出无形的灵质触手。 “恶口……”琢磨着这个让自己略感亲切的名字，宋锦珑玩味地笑了起来，他虽身在邪神崇拜会，还身居要职，掌管着组织重要的项目，但已早有离去之心。 自己因为天赋的原因，很早便被邪神崇拜会发掘，并吸纳了进来，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或者说邪神理论洗脑，自己虽然成功的进入了金丹境界，但身体上的异化也开始越来越明显。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旧日支配者的那些设定他不怎么感兴趣，他只享受玩弄人心的快感。 与自己同期的很多伙伴，都因为修行邪神观而产生的种种变异，最终疯掉，被扔进了焚化炉，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有恶口力量的保护，他才能熬到金丹，才仅仅出现一些初期的变异状态吧。 天魔的复苏是一条明路，目前来看，双方各有所求，这是合作的基础。 “不过，他要的是恶口，还是一个新的工具人呢……”每天生活在邪神崇拜会这样阴暗的环境里，思维难免会充斥着阴谋论。小心驶得万年船，宋锦珑不打算很快就去进献愿力，而是先把目前掌握的这点操纵灵质触手的能力练熟。 这是邪神崇拜会的力量，如果事有不谐，也许可以借此脱身翻盘。 “饿了，做点吃的吧。”宋锦珑起身走出卧室，来到了厨房，开灯的瞬间，叽里呱啦的聒噪声充斥了整个厨房，尖细的咒骂声、惊叫声不绝于耳，好像一万只麻雀同时开腔。 宋锦珑并不感到意外，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土豆放在水中，只见那土豆长得好像婴儿的脑袋，正笨拙地在水里扑腾着，发出意义难明的叫声，既像欢笑，又像啼哭。 又从麻袋里翻出几根胡萝卜，这些玩意虽然摸着是萝卜的质感，可是颜色呈现出诡异的肉粉色，尖端长出一个椭圆的三角头，上面裂开一道缝隙，邪异的独眼四下打量着，蛆虫一样在案板上蠕行爬动，像是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紫甘蓝泛着奇怪的亮黑色，叶瓣一张一合的呼吸着，并不断滴下奇怪的紫色粘液；圣女果长出了细小的触须，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和别的圣女果们打群架，鲜红的汁水四溅，场面一度血腥。 最后是肉，宋锦珑淡定的拉开冰箱下层的冷冻室，只见结冰的储物格上，一大坨恶心的肉瘤被冻的扎扎实实，这是直接从冰箱内壁上长出来的，随着抽屉被拉出，那肉瘤一遇常温，便立刻开始耸动着长大，宋锦珑眼疾手快的一刀割下一大块，盛进盘子里，然后迅速关上了冷冻室的门，但凡稍微慢点，这肉瘤就能顶破厨房的天花板。 这就是邪神崇拜会的成员每日食用的食材，不是没有未受污染的正常食物，但邪神崇拜会不提供，他们声称每日食用这些，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和更好的理解克总的精神！ 但宋锦珑相信，正是因为每日不间断地食用这些东西，才会导致所有人体内的变异越发加深。 透明的灵质触手再次从眼窝中伸出，他能感觉到，这些触手好像很喜欢这些乱动的小玩意们，尖端的突触轻轻一点，有什么东西被从这些食材上吸走了，宋锦珑感知到了出手的畅快感，它的力量好像加强了微弱的一丁点，但同时，原本已经被清除干净的疯狂似乎又积累下了一些。 这似乎是个提升力量的好方法，吸取邪神崇拜会内的腐化食材精华，然后找天魔拔除，并学习怎么控制这股力量，形成完美闭环。 眼前的食材恢复成了普通的样子，那块冰箱内壁上割下来的肉则变成了白灿灿的鸡胸肉形状。 “看样子，终于能吃一顿正常的沙拉了。”宋锦珑收起了触手，哼着小曲，在厨房忙活起来。 不一会，便端了一碗淋着油醋汁的沙拉回到了卧室，这是邪神崇拜会给每位成员配备的住房，当然，金丹境界能住二室一厅，不代表所有人都有这么好的待遇，低阶成员往往是环境简陋的大通铺，方便每日管理和祷告的安排，至于更低一阶的……那些试验品，自然是只能住在玻璃罐子里了。 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床边的一台老式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宋锦珑一挥手，一个肉瘤从话筒上生长变大，很快变成一个丑恶的人头形状。 “主管，上头来视察的特使两个小时后就到了，要怎么接待呢？”那个人头一边说着，一边谨慎的观察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表情，上层的内斗开始波及他们这个据点，作为这里的最高领导，宋锦珑对待特使的态度也直接决定了下面的人要怎么站队。 “你是副主管，你有什么想法吗？”他不紧不慢的吃着沙拉，正常食材的味道令他心生愉悦，但那股无形的压迫力量，仍然让下属感到颤栗。 虽说是副主管，可在宋锦珑的手下，他基本没什么实权，只是一个干杂活的吉祥物，这位看着温文尔雅的瘦小男子，可是把整个基地管的服服帖帖，没人敢在那些张牙舞爪的眼窝触手面前大声说话。 想到这里，副主管才发现，宋锦珑眼睛里的触手不见了。 “他摆脱了变异！”这个念头令副主管不寒而栗，这意味着对方有能力脱离邪神崇拜会了，也意味着，自己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该不会杀了我吧……”副主管快吓死了，虽然隔着电话，但邪神崇拜会的力量对媒介的要求并不严格，看到了，可能就会死。 这时，宋锦珑的眼窝中，灵质触手伸了出来，转了个大弯，像是眼睛一般盯着电话上长出来的人头：“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去准备准备吧，我等下亲自迎接。” 副主管松了一口气，对方不是摆脱了变异，而是掌控了变异，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更恐怖，但好歹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他忙不迭的点头，结束了联络，电话恢复原样，屋子里只剩下宋锦珑咔嚓咔嚓，吃着生菜的声音。 第七十九章 仙侠弟子的一天 火鲤胜境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狸奴打滚，陈衍仁躺在灵峤院的摇椅上，心旷神怡的晒太阳。 “祖师们心情不错嘛……” 因为是坐化祖师的内天地一层层嵌套，所以如果这些祖师残余的念头们不爽了，火鲤胜境里就会雷电大作，风雨滂沱，或是几位祖师打架了，那么有的地方阳光灿烂，有的地方就会凄风惨雨，像今天这种全境大晴天，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泰陵法会结束，陈衍仁距离高四开学也没几天了，趁着跟家里请的假还没结束，他便拥有了为数不多的一天假期，可以在凝碧崖的小院子里愉快度假。 说是度假，但其实也没闲着，鉴于扶桑那边的狐妖文化交流大会即将开始，师父灸法子再次离开了龙门，陈衍仁的教育工作被师伯一力承担起来。 师侄境界提升太快，却没学会几招防身的本事，深感焦虑的圆法子把各法脉的藏法洞翻了个遍，给陈衍仁搬来了足足二百斤的各色古籍，这都是曾经各派祖师的手稿原本，经师伯细心挑选，全都是不涉及心相理论，只教授神通法术的，整整齐齐码在灵峤院里，给陈衍仁闲暇之余补充积累和底蕴。 “那些散人野修怕是要羡慕哭了吧。”陈衍仁把这些珍贵的善本糊在脸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他现在有上辈子学到的牧师技巧，还有萨拉塔斯和天魔的法门随时可以取用，加上非想一脉的幻想仙侠、不知道什么时候抽风的妙真道传承，这些已经快吸收不过来了，还要做师伯给的课外阅读，饶是他的大脑和灵魂都异常坚韧，也感到丝丝疲惫，差点忘了，还有一部难啃的《天遁剑法》。 “也不知道杨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对那个无偿赠送自己珍贵法门的千年女鬼，陈衍仁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惜其心结太深，最后还是放弃了现世，走入了地宫之中。 “那下面，应该是幻梦境吧？”陈衍仁想着，食尸鬼的老巢直通幻梦境，李隆基的地宫应该也算，他们两口在在那里，想来也会过得很愉快，只是一想到唐朝的帝王们全都以食尸鬼的形态在地底下生活，陈衍仁就觉得不寒而栗。 食尸鬼之王要做什么？如果不是这次山姥姥误打误撞，把祂勾了出来，祂还会潜藏多久？天魔虽然牺牲了自己，将其按了回去，但陈衍仁相信，只要这位想，祂还是会很快爬回来，九素界光旗的自爆阻止不了祂多久。 这种命运完全取决于对方态度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受，不过陈衍仁已经习惯了，在艾泽拉斯，在这里，都是这样。 对了，既然唐代的帝王们已经一个不剩的变成了食尸鬼，那么汉九陵里睡着的那些呢？骊山的那位呢？长安的地底下埋了太多人了，如果他们都变成了食尸鬼…… 听说鎏金院已经联络龙门，共同去探查各个陵墓的状况了，带队的是能以元婴之身战大乘的降魔长老，这次有了准备，想来也不会出大乱子，不过陈衍仁并不觉得他们能查出些什么，莫尔迪基安既然偃旗息鼓，那么就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正想着，突然吱呀一声，小院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丢在院子中间，激起大片的灰尘，气的狸奴拿着扫帚，喵喵喵的一顿理论。 “哎哎哎别打，师弟，我和你师姐来给你上课了。”是法性师兄的声音。 “怎么又要上课！”陈衍仁一听头就开始痛，填鸭式教育不可取啊，我的森罗法界已经欠费了！ 只见法性和鹤性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安抚狸奴，一边走了进来。 “师父说你真火炼白石的境界不能白白浪费，得让你也把咱们非想一脉的炼宝手段学起来。”法性笑嘻嘻的拆开地上的巨大包裹，里面瓶瓶罐罐，锅碗瓢盆，不知堆了多少杂物。 “你看，这是为兄给你准备的教学用具……” 陈衍仁连忙拉住他：“打住打住！师伯给我搬了这好些书，我还没空看呢，师叔怎么也来折腾我了！” “劳逸结合嘛，看看书，再动动手，有助于你吸收消化。”法性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这位师兄好像继承了聍法子师叔的特质，已经开始出现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状态了。 鹤性师姐鬼鬼祟祟的拉着陈衍仁，将一团软绵绵像是果冻般的东西塞进他手里：“嘘！小声点，别声张！” “这是啥啊？”陈衍仁好奇的捏了捏，Q弹可爱，像是个水丸子。 “归化神音。” 陈衍仁吓得差点没直接扔出去，归化神音，那可是师祖书里，金仙广成子制作的法宝，虽然杀伤范围不及诸天秘魔神雷、九子母阴雷这般广大，但威力之强，骇人听闻，就算是二次回收利用的残次品，都能把妖尸谷辰轻易灰灰了去，临近飞升的长眉真人一时半刻都杀不死的谷辰，在这玩意面前简直摧枯拉朽，足以见此物的威力。 虽然在现实里，归化神音可能没有书中那么逆天，但威力也绝对小不到哪去，把这东西塞给自己，是要干嘛！ 鹤性师姐一把按住差点跳起来的陈衍仁，悄声道：“拿稳了！这可是师父用自己珍藏的愿力专门做给你的，秘魔神雷范围太大，你不好使，这东西你用起来应该能顺手一些。” 陈衍仁心中感动，师叔虽然整日忙前忙后见不着人，但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不过，希望师叔不要总把大威力军火塞给自己…… “使不得啊师姐，归化神音我也有所耳闻，威力巨大，但也是一次性的，我又没能力把它收回重复利用，给我实在太浪费了。” 法性师兄接话：“所以才让你好好学炼宝啊！以你目前的真火炼白石境界，再学个一二十年，想来就可以轻易驾驭此宝了。” 可以轻易说出练上一二十年这种话，聍法子一脉的神经，陈衍仁算是领教了，他只好尬笑着，一滴大汗缓缓滴落。 第八十章 初学炼宝 小小的院子中，十几件杂物忽高忽低的悬浮在半空，破损的紫砂茶壶、干裂的根雕、一大块正在融化的冰、不知道过了几手的旧电脑，还有大概是从公园里偷来的大象滑梯的一截，这是法性师兄给自己准备的教材。 修行界自古以来的炼宝炼丹理念，是以真实的材料为基础，通过各种手段，将心能浸染入其中，或水炼，或火炼，甚至取法现代物理化学手段，目的只为改变和提纯材料中的部分特质，最终熔炼组合成型，形成妙用无穷的法宝或是丹药。 这其中真正重要的，是材料本身，修士们没办法无中生有，让一根中药铺里的一年份人参具备活死人肉白骨的特性，但如果是产自长白山老林子里，被老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百年参王，就能在修士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 拥有奇特性质的材料可遇而不可求，这是修行界炼宝炼丹的天然限制。 而天纵之才的还珠子祖师，其所开创的非想一脉，彻底打破了这一局面，没有宝材，我就自己造，甚至现实里不存在的物质，我也能凭想的鼓捣出来。 只能说自家这位祖师真的闲到了极点，人生的后二百年没屁事，不是在人间出书，就是窝在山里颅内**，把修行者炼宝炼丹的范围，扩展到了一个惊人的层次。 以前的人炼宝，能找到什么层次的材料，就能炼出什么级别的宝物，而还珠子之后，就算是块破铜烂铁，只要法力足够，都能给你炼成首阳山铜。 当然，前提就是法力，心能的本质，可以理解为幻想的力量，非想一脉的入门试炼便是白石化玉液，其法力特性，早已在该领域深化发扬，最擅长万物转变，有想非想，存乎一心。 但大家都是法力，就算你非想一脉在这方面鹤立鸡群，也不能不遵守基本法无中生有吧。因此，物性的转变基本就是法力的堆砌，越奇妙的特性，对法力的需求也就越恐怖，甚至对施法者的心理状态，三观理念都有苛刻的要求，这一点，从疯疯癫癫的聍法子师徒就可见一斑。 明白了这些，再回头看蜀山剑侠传里数千件叫的出名字，各有所长的法宝，陈衍仁不由得对自家祖师产生了浓浓的敬畏。 这里要提一嘴，师父师伯们三位的内天地虽然也是蜀山世界，但他们都只能继承其中的一部分，比如南明离火剑这种佛宝，他们三位便造不出来，而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这种遨游天地的宇宙飞船，也是卡在没那么多法力拿来烧的经费短缺状态，也只有闲出屁的师爷爷，有一件算一件，把蜀山里的所有法宝一件件复现了出来，并在撞天门前，将其中精华交于三位徒弟。 目前聍法子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重现师父法宝的过程中，这是他的证道之路，若他也能做到蜀山法宝一件不落，那他也能去撞天门了。 当然，要是圆法子师伯愿意咬咬牙把祖师堂里的愿力拿出来烧，恐怕非想一脉的空天航母群就能在火鲤胜境里下跳棋了。 话题扯回到陈衍仁这里，他目前的进度，就是学习如何用法力改造万物属性，仅仅烧石头可不够，把石头变成营养丰富的健康奶茶只是第一步，在学会改造万物之后，还要更进一步的学习利用现实材料，重组出空想材料的手段，当然，这都是后续计划了。 只见这些个破铜烂铁在陈衍仁心火的托举下忽高忽低，融化的冰块一点点倒流回去，重新冻结；破裂的紫砂壶一半变成了陶瓷材质，另一半又显现出玻璃的光泽；开不了机的破电脑凭空获得了电能，并成功开机；塑料质地的滑梯变成了一条光洁的丝绸，扭转变形之后又膨胀成白色的棉花。 “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啊。”陈衍仁面色古怪，在法性师兄的描述里，就算自己的真火炼白石已入化境，但毕竟从未炼过别的东西，上手不直接把材料烧成渣就是好的了，能达到目前这种多目标同时转化的效果，至少得练两个月。 “你忘了你的天魔本质了？”萨拉塔斯适时的插嘴道：“你我现在是天魔半身，你的非想心火，从颜色上就与其他人的不同，带着自在天主千变万化的特性，等于说是再次强化了非想一脉本身就优秀的转化能力。” “是了，还有我暗影大祭司多年的心灵修为，一心多用简直是家常便饭！”陈衍仁恍然大悟，在这多方加持下，他才能这么快的推进炼宝进度。 不过再下一步，要重组空想材料，就不是靠努力和这点优势就能快速突破的了，灵感、天赋缺一不可，当然要是森罗法界续费成功，恐怕也能快速出成绩。 但陈衍仁一则目前一穷二白，二则，就算有了愿力供应，他也得用在堆筑基经验条的方向上，修为比一切都更重要，大乘期的法力，压都能把喽啰压死，根本不用出法宝。 也就是聍法子师叔这一脉，靠着炼宝升级，才更注重这方面，而不管是法性还是鹤性，在天赋上其实都比自家师父要差上一点的，不是谁都有那个天赋才情，把专研炼宝炼丹的走丹一脉长老逼得快被拉下马的。 “我的天赋和外挂虽然都挺多，但奈何时间不够用，圆法子师伯的书还没看完，自身的境界也还得提升，还要在欲界六天装大佬，还要分出一半的时间坐在教室里备战高考……好想学多重影分身啊！”陈衍仁感叹着。 “练到能给自己炼法宝的程度就可以了，剩下的随缘吧，说不定我也快速升级到大乘，然后闲出屁呢。”陈衍仁乐观的想着。 这时，一只三花狸奴推开了院门，嘴里叼着只不停扑腾的纸鹤，喵喵叫着递给陈衍仁，然后扭着猫步走掉了。 “信？” 谁会给我寄信？ 陈衍仁一脸疑惑，这是修行界通用的联络手段，只是飞进火鲤胜境和凝碧崖都会经过双重审核，不是身份清白可靠的人，都不会被狸奴叼住，大乘祖师们就先把信化为飞灰了，因此陈衍仁放心大胆地拆开看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环檐来信 修行界的信息传递手段，表现出明显的阶级分化，如龙门、邪神崇拜会这种大势力，都已经开发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瞬时通话技术，如规合的耳报神、邪神崇拜会直接长出人头的电话等等，都可以隔着洞天实现实时通话。 而修行界里的散人或是小势力，就差了很多，他们没有能力开发泛用性和成本匹配的通话手段，只好捡起上百年前道门流出的纸鹤传书，优点是成本低，能够飞入洞天世界之中，不像电磁信号会被阻拦。 但缺点是，无法实时通话，而且身份认证方面有一定的隐患，存在可能的假冒身份的风险，近些年已经出了好几次受害人被杀猪盘骗光身家的恶**件了。 不过应该没有骗子砒霜吃多了，敢来骗龙门行法长老唯一弟子的，陈衍仁大大方方拆开了信，顿时露出了了然神色，是沈毓鸣那小子寄来的，自己这几天完全没下山，两人一直没见过面。 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个很有眼色的小伙子，不得不写信来联系自己，要知道陈衍仁的身份放在外面，已经不是炙手可热那么简单了，在圆法子师伯有心的传播下，特别是三清殿前突破筑基的事迹之后，他现在俨然是龙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多重光环加持下，人人都能看到他身上的巨大潜在价值。 沈毓鸣跟自己关系不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但也仅限于关系不错了，如果沈毓鸣贸然的写信求助自己，可能很快就会把这点人情消耗光，对他来说，这是异常不值的。 看完信，陈衍仁面露思索之色，说白了，还是腾云商城那事，泰陵法会一结束，各地的修行者都各回各家了，环檐市终于回到了正常状态，这一下，被腾云商城抢走了巨大客流量的情况猛的就暴露了出来。 每日里来采购的顾客们不用像以前一样走街串巷，挨家挨户买各种必需品了，而是腾云商城一站式购物，买的齐齐全全，价格还低了将近一半。 这才几日功夫，环檐市的许多商家就有些撑不住了，虽然借着泰陵法会的东风大赚了一笔，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腾云商城家大业大，他们惹不起，门口那两尊石狻猊虎视眈眈，他们就是要闹恐怕也不敢。 想办法拉客的话不管是性价比还是便捷性，自家都不如腾云商城有优势，傻子才会东奔西跑，买他们价格更高的商品呢。 当然，如龙谷醴泉这类百年老品牌，有着自己无法被仿造的独家产品，还是活的很滋润的，但这样的店又有多少呢，修行界的大多数店铺还停留在自产自销的小农经济阶段，孱弱得像一枚无害的蛋，面对腾云商城这种巨鳄的倾销手段，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情况下，许多商家不得不考虑关张另谋出路，毕竟环檐市的铺面一个月也要不少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恰好，长关兄弟会突然在环檐市放出招工的消息，并且在私下透出的口风中，提到了这是和龙门派的合作项目，外来的强力企业，和本地龙头老大合作办项目，要招募大量的散修人手，听起来还算靠谱，其开出的薪资也很诱人，这让很多人蠢蠢欲动。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龙门和长关兄弟会都没有明面上的说法，这又让人有些担心。 因为知道嗅鼠沈和陈衍仁的关系，这些个动心的商家便联合起来，求到了他那，想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打听，是否真的有这回事。 也不仅仅是商家，腾云商城的出现，也让嗅鼠这个行业面临失业的危险，需要导游带路的人变得很少，沈毓鸣就挣不到外快，他本来都打算把这一行当做终身事业来干了，毕竟老爹的寻龙点穴不到家，为了终身幸福，还是不要子承父业的好，更何况，因为诱人的报酬，连沈毓鸣的废宅老爹，都寻思着要不要去试试看呢。 这对陈衍仁来说，可能就是随口一问的事，倒没什么麻烦的，但对这些低层的散修，可就是事关一家子今后生计的大事。 陈衍仁回忆起来，泰陵法会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关四姐带人来关中，恐怕有别的目的，她在法会上毫无表现，要不是最后食尸鬼之王爬了出来，她恐怕要隐身到法会结束。 如今想来，还真有可能是来跟龙门谈合作的了，不过真实的项目是什么，靠不靠谱，他觉得出于负责任的态度，最好还是想办法找人问问，沈毓鸣平时挺仗义，带着自己在环檐市里闲逛都不肯收佣金，总要自己强塞给他，虽说是有巴结自己的嫌疑，但投桃报李，这个忙能帮，还是得帮一下的。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在龙门，除了非想一脉的师兄弟们，实在是也不认识别人了，这又从何问起呢？沈毓鸣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啊，他恐怕以为自己在门里呼风唤雨，吆五喝六的吧。 想了想，这类事应该归后勤的琅嬛长老管，属于走丹一脉的势力范围，而走丹一脉又正面临着可能要被师叔抢走众妙长老之位的危险处境，自己一个非想的小弟子，贸然过去，恐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被找茬都是轻的。 “要不去问问法性师兄？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最了解走丹一脉的，肯定就是聍法子师叔这一支了！”陈衍仁思虑妥当，但也不能法性师兄刚给自己布置完课后作业，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课外的内容，显得非常不好学。 当下一挥手，独有的无色非想心火猛地开始灼烧，十几件杂物在心火锻炼之下一个个都变成了古意盎然的仙家作品，精致的茶壶，优美的根雕，雕龙画凤的滑梯和雕龙画凤的……电脑……总之十成十的体现出了自己的火炼功底和美术水平。 “这样好学的立刻申请下一阶段教学，聍法子师叔得感动死吧。”陈衍仁心中吐槽，借着这个机会顺便问问走丹一脉有没有跟长关兄弟会合作，想来问题是不大的。 只是沈毓鸣这个臭小子，一定得喊他请客了，自己可是付出了海量的学习时间来帮他达成目的，可不能便宜了他。 第八十二章 玄龟场见闻 聍法子师叔这一脉，基本都不在自己的院落里待着，平日都是聚在一起，研究法宝的炼制，当然，丹药也是懂的，只是没那么喜欢，偶尔搓个渡厄金丹都不情不愿的。 他们在凝碧崖旁的一座孤峰上开辟了专门的研究基地，名为玄龟场，以蜀山书中散仙易周的玄龟殿为名，一整座山峰被掏空了内腹，又下了不知道多少重强化符印，任由师徒三人在其中施为，便是爆炸了，外面也听不见。 陈衍仁刚一来这里，便听到山腹内传来隆隆的闷响，也不知是什么阴雷炸了，还是这师徒三人正在里面，把碧磷冲当碰碰车玩。 深吸了一口气，他硬着头皮走进了那仿佛巨龟之口的门户。 山腹内部，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巨大装吊车间，看似脆弱的木质榫卯结构处处透露着古风古韵，却奇怪的搭建出了堪比现代化船坞的宏伟装吊工程，一艘闪着乌金色光芒的巨大飞梭被吊在半空，只完成了一半，可以看到那一片片类似钢板的柳叶状外壳材质下，整整齐齐的小格子房间，陈衍仁粗略数了数，约有五层甲板的样子，相比航母还是小了太多。 地上凌乱的丢弃着一些部件，大多数陈衍仁都认不出来，不过那成捆成捆的竹片，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竹山教特产，炮灰飞剑吧。 装吊车间的另一边，是个占地稍小的圆台，五道色彩各异的烟云围成一个半球形罩子，笼住十丈方圆的空地，那空地里，一根小小的梭形物插在地里，聍法子三位正不顾形象的撅着腚趴在地上，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太乙五烟罗已经开始抖了，我认为这就是其防御出力的上限！”法性认真的道。 “非也非也，五烟罗的防御链条中本就有卸力一环，只是寻常的攻击压根碰不到其底线，因此看不出来，现在他的抖动，只能说明它开始全力运作了，至于防御的上限，还远远没有达到。” “可是师父，那里面的可是九六宙灵梭啊……万一破了五烟罗……方圆数百里，可就生灵俱灭了。”鹤性师姐不无担心的道。 陈衍仁听到这里，冷汗已经下来了，九六宙灵梭，一件名不见经传的蜀山法宝，但不能因为它不出名，就敢小瞧了去。 小说里震岳神宫的镇山之宝，按书中描述，这玩意无论相隔多远，一经施为，立将自有宙极以来地心所藏千万年蕴蓄太阴罡煞之气引动，发生强烈地震，震源所及，远达数千里之外。能由所有者心念所动，不受空间距离的限制。 彼时火山爆发，黑水高涌如山，地心阴煞之气随同毒火上喷，震区所在方圆千里之内均成死域，生物全灭，恶毒异常。 刚听鹤性师姐说，现实版的宙灵梭，也能发动百里范围的大地震，恐怕这也是师祖他老人家留下的大杀器。 不过，用这玩意来测试太乙五烟罗的出力上限，合适吗？ “咳……”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三人的恐怖言论，陈衍仁背着大包小包的形象映入眼帘。 “好师侄？你怎么来了？”聍法子奇怪的问道，法性回转这才不到半天吧。 “那个，师兄教的我都学的差不多了。”陈衍仁无辜的展开大包裹，里面精美刻画龙凤呈祥的各色物件暴露出来。 “什……什么！？”法性吓的直接站了起来，扑上前就是一顿检查。 “你确定都学会了？不应该啊……”他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这些个原本的杂物，如今全都焕然一新，并且材质都进行了彻底的转变。 聍法子眼睛瞪得锃亮，喜笑颜开，看着自己徒弟忙活，对着陈衍仁道：“咱家师侄老道是信得过的，天才嘛，就得是这样，来来来，师叔开始手把手教你怎么把不锈钢转变成太白精金！” “哎，谢谢师叔！”陈衍仁一边答应着，一边四下望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师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嗐，还不是一天闲得慌，每个月发的那点经费，开头三天就花完了，辟魔神梭造不动，只好瞎研究点什么。”聍法子随口答道。 “师叔好厉害啊，听说众妙长老的位子，师叔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了？”陈衍仁发动星星眼攻势。 聍法子享受着师侄的崇拜：“真祥那个老家伙只会吃前人的老本，坐在众妙长老的位子上，尸位素餐毫无建树，等师叔我再开发两个新法宝，就能直接向他发难，把他拉下马！” 陈衍仁了然的点点头，龙门派因为道门合并的历史原因，实权职位讲究个能者上弱者退，灸法子当年，好像就是因为交好诸势力，又恰逢宏慕行事出了偏颇，才顺势而上，一番运作抢到了行法长老的位置。 紧接着，陈衍仁又装作担心的样子，迟疑道：“我听环檐市的嗅鼠说，长关兄弟会和我们龙门有什么合作，好像就是他们走丹一脉接洽的吧？这事会不会对师叔有什么影响？” 聍法子轻蔑的笑道：“垂死挣扎罢了，这事我是知道的，琅嬛长老牵头，众妙长老技术入股，搞得神神秘秘的，无非就是些赚钱的项目，能给他拉些功绩，还生怕被咱知道了似的，但这些都是添头，他们走丹一脉的道术已经到头了，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鹤性也笑着接口道：“长关兄弟会除了人多，其他方面实在不怎么拿得出手，师弟你不必忧心。” 见几人都这么说，陈衍仁算是放下了心，师叔对此事信心满满，非想一脉即将三长老同台，这是多显赫的师门；同时，沈毓鸣让自己帮忙打听的事也有了确切的消息，龙门和长关兄弟会确有合作，而且看这架势是要给众妙长老做政绩的，那便必然不可能让他坑了，环檐市的一众商家们可以放心的去报名了。 不过眼下，陈衍仁需要尽快从师叔的教学地狱里挣脱出来，远离玄龟场，远离凝碧崖……唔，最好还是下山吧，万一秦岭也扛不住造呢…… 第八十三章 回归正常生活 陈衍仁终究还是如愿以偿的下山了，开学在即，他的包里装着师伯的两大车古籍，还有师叔送的半吨钢铁，出了终南山。 这都是他得完成的作业，看书，顺便把钢铁练成太白精金，陈衍仁为了能够顺利脱身，满口答应下来，但实际看到这堆东西时，还是后悔答应得太爽快了，那可是半吨钢铁啊，就是法性鹤性一起动手也得炼半个月！ 先去了一趟环檐市，找沈毓鸣把自己的情报说与他听，对方感激不尽，连连道谢，让陈衍仁不得不感慨自己身份的好使。 长关兄弟会租了间铺面，专门用来招人，已经有许多按耐不及的前去报名了，听说整顿三天后，第一拨人就要出发，至于具体什么项目，陈衍仁也懒得问，他们防非想一脉如同防贼，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总不能把这么多人全卖去黑煤窑挖矿吧。 倒是沈毓鸣的父亲，这次也专程前来感谢陈衍仁对自己崽的照顾，又是龙谷醴泉走一套。 这是一个略显拘束的中年男人，两鬓微白，瘦削的身形有些佝偻，看来当年克死妻子的事对他打击也是蛮大，现在看人眼睛都躲躲闪闪的，听他说，他也准备去长关兄弟会报名了，这些年他一直靠着老本把孩子拉扯大，已经被流言蜚语说的不成样子，是时候重新振作起来，撑起这个家了。 “毓鸣这孩子一直让我再给她找个后妈，他说我做饭太难吃了。”沈家爸爸憨笑着挠着头，陈衍仁觉得一个丘比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次从这里走时，还是泰陵法会之前，那会真是岁月静好啊，秀楼还没破灭，杨贵妃还在马嵬驿蹲着，格赫罗斯也没被自己招惹来，谁能想到，一个元婴境界的泰陵法会，竟然能惹出这么多泼天的大事来，连活了几千年的天魔都给搭进去了。 离家封闭学习一周的儿子回来，陈母很是心疼了一番，嘘寒问暖，看那总觉得儿子瘦了，而陈父虽然一脸冷淡，只顾着问成绩有没有提高，但眼中的关切是骗不了人的。 陈衍仁只好笑着拎出准备好的白石玉液，化名健康奶茶给二老喝下。 这东西虽然不能长生不老，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总比电视广告里卖的大力丸强。 之后的日子就开始归于平静了。 对于普通的高中生而言，复读这件事实在是一个需要良久才能接受的事实，同龄人去了大学，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世界，而自己还困守原地，和原本看不上的低年级学弟学妹们一同冲刺高考，心中的五味陈杂自然是一道折磨心灵的考验。 但陈衍仁可不在乎这些，不说身为血精灵的那几十年，光是上上辈子，他就已经是个成熟的社畜了，高考虽然残酷，复读虽然难受，但比起社会上动不动净身破产的惨状来比，还是太小儿科，毕竟家里有父母养着你，未来的出路又不止一条，这是是众多选择中的一种罢了。 因此，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在正式开学的高四复读班之中怡然自乐，明面上看教材，实则在脑内钻研师伯给他的古籍善本。 对了，还有自身修为的提升，筑基到心动，是自身心灵世界完善的过程，如同顾晟真架设的天魔游戏世界，陈衍仁也得考虑，自己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出来，虽然目前他才刚刚步入筑基，法力还远远不够，但这不影响自己先做好计划。 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更多的工作是在完善自身的三观，最后才是内天地的塑造，但对陈衍仁来说，他三辈子加起来快跟灸法子一般大了，三观早就稳如泰山，限制他的只有法力和技术，当然，其中一部分三观的转变也是核心，不过成功悟通真火炼白石后，这一项已经不是大门槛了。 现在真正困扰他的，是心相世界到底建成什么样，如果按照非想一脉的传统，那肯定是蜀山世界来一套，最后成就祖师爷那般的伟力，连天门都给你撞开。 但非想三法并不乐意他走这条老路，虽然璇性等几位弟子已经验证过，这条路没有问题，但洞性是什么，是数百年一出的自开心相的天才啊！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哪怕到了大乘，也才三百寿岁，基本上一两代人才能出一个的天才，你不自己弄出点新花样，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同时，作为陈衍仁自己，他也很苦恼，若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世界的人，那么搞个原汁原味的蜀山内天地也不是不行，接还珠楼主的班，谁还能不乐意呢。 可在艾泽拉斯奋战的那几十年，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社畜，遇事会怂，上台就结巴的普通人，硬生生被逼成了绝代传奇，统合部落与联盟，硬刚青铜泰坦和诸古神的冠位大祭司，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只有他自己知道。 艾泽拉斯是他心中抹不去的记忆，而如今构筑心相世界，若是没有艾泽拉斯的一部分，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那些死在暗影浪潮中的战友。 现在想想，丽丽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吉安娜那个疯女人虽然很难交流，但心中还是有大爱的嘛，还有小狮子，那家伙培养好了，保不齐是个比维纶还可怕的圣光天才，以后能接自己的班也说不定，可这些人都死了，化为飞灰，丁点不剩。 陈衍仁觉得，也许可以让那个世界永远活在他的心中。 但当前的世界是没有那款游戏的，自己一个纯粹的东方人，莫名其妙的构筑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西幻世界，都不用宏元掌教动手，他自己第一个怀疑自己被夺舍了，这个谎实在太难圆，毕竟这种根本内天地的成型，不管在哪个门派，都是要经过长辈审核的，灸法子虽然是个好师傅，也挺喜欢扶桑那些小狐狸，但肯定不会容忍自己搞一个崇洋媚外的艾泽拉斯大陆出来。 还有自己那个厚实的没边的心相胎膜，跟其他人的比起来，简直是A4纸和钢筋混凝土的区别，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走火入魔到心相崩溃了吧，放在修仙小说里，自己算不算练气期两万层的境界？ 不过，这么坚实的基础，在上面盖房子得多费劲…… 头痛啊，陈衍仁把书盖在脸上，这样就看不到数学老师那杀人般的眼神，反正月考的时候抄的好看一点，他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跗骨之影 敦煌，一座地处西北的小城，若不是鸣沙山月牙泉和敦煌石窟的双重加持，这里很难被世人所知。 施渺来到此处已经两天了，但她不敢去找昭傩主的密室，因为有一个东西，盯上了她，在威胁被解除之前，她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今后躲藏的基地。 太阳慢慢滑落，从天山的余脉洒下最后的辉光，夜色开始降临，施渺一个人在小巷里走着，等待那个盯上她的东西出现。 穿着修身的女士衬衫和小西裤，她扮做一副都市丽人的样子，手里却已经紧张的冒汗，终究还是年轻，这座以旅游业闻名的小城，哪会有这么精致时尚，一身大牌的都市丽人，况且，她实在太年轻了，一丝稚气还未褪尽。 那个东西……那不是人，她确信这一点，最开始的时候，它只是出现在人群中的一抹阴影，后来，它开始出现在镜子里，电视机的屏幕里，甚至窗户上，洗手池中。 它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已经足够惊悚。 它没有实体，只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最初的时候，连形体都不健全，可现在，已经能够清晰的在窗户上显现出一个长发女人的剪影了。 施渺不感到害怕，因为害怕也没用，已经没有人能保护自己了，她只能靠自己。 或许天魔能帮她解决这东西，但如果事事都靠天魔，而不能提供等价的报酬，那恐怕自己很快就会被放弃了。 施渺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小坤包，那里面装着临行前父亲塞给自己的保命之物，况且她一直小心的隐藏自己开窍的事实，这是一个信息优势，关键时刻，可以转化为绝杀的手段。 黑暗一点点降临，小巷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她知道，那个东西不需要行走，它会贴着一切可依附之物，以阴影的形式接近自己。 原来是在数十米外，现在，已经迫近到自己身边了。 不能让那个东西接触到身体，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肯定是不好的事，施渺决定在今晚彻底终结那个影子。 虽然形态诡异，但那东西的实力应该不强，施渺从小在希声主身边，耳濡目染，对修行界的常识了解的非常深入，这影子应该是某种锚定自己的诅咒，成长的方式也是靠着慢慢锁定受害者，摄取气息来壮大的。 施术者提供的更多只是机制和初始法力，它应该带不来更多的力量了，毕竟自己这么弱，没有强大的气息供它成长。 只要施渺出其不意，以性质完全相克的强光法术攻击，应该就能击破它！ 摸了摸包里的一张乐谱，她微微安心，那是父亲演唱的西洋名曲《我的太阳》，激发时，会绽放出堪比太阳一般的光芒，360°无死角的攻击除施渺外的一切，毕竟这是一个父亲对视若珍宝的女儿唱的歌。 虽然有点浪费，但总比死在这强，她打定主意，看着阴影在巷子中越拉越长，不祥的感觉逐渐增殖，她知道，那东西应该来了。 果然，墙角的一团黑暗涌动了一下，竟然突兀的化成一个长发女人的剪影，顺着墙游动着，靠近了施渺。 它的形象已经非常逼真了！ 施渺内心警惕，那黑影现在连细微的发丝都真切的勾勒在墙上，没有一点模糊感，这说明对方已经成长到非常健全的状态了。 “是在等我吗？”沙哑粗糙的嗓音，那个黑影居然开口说话了！ 施渺一震，这东西成长起来后，居然还可以说话的吗！？而且看样子智力不低！ “你是什么东西！”她警惕的问道。 “很明显呀，我是主人派来追杀你的，嘻嘻。”那黑影嬉笑着，大大方方的说道。 “奇游主？” “不可以直呼主人的名号哦，主人那么伟大，你这样可是亵渎。”那黑影歪着脑袋，认真地道：“只要你乖乖的让我杀掉，我就不会责怪你小小的不敬啦！” 一边说着可怕的话，它的声音也在一点点变得柔和，甚至有一点点和施渺接近。 “等等，你在模仿我的声音！？”施渺后退一步，不仅仅是声音，现在看来，对方的形体和声音，都在一点点的向她靠拢！ 长发，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线条，现在连声音都很相似了！仅仅看影子的话，几乎没有差别！ 它想变成我！？ 施渺感到有些荒谬，这影子想干什么？ “嘻嘻，当然是杀掉你，然后取代你呀。”影子施渺的思维好像很简单，直白的告诉了她目的。 “取代我？”施渺冷笑：“就凭你这个连胸都挺不起来的影子？”她鼓了股初具规模的身材，摸向了包里的乐谱，只要一有机会，她就扔出去。 “嘻嘻，只要杀了你，我就不只是影子啦！”它笑着，紧接着说：“我猜你是在摸希声主的《我的太阳》吧，噢那东西可真烫，当时待在他旁边的时候，差点就要被烧焦了呢！” 施渺皱起了眉，这东西曾经和爸爸的乐谱放在一起过，会是什么呢？与自己有关，能够用来下达追杀自己的诅咒，又放在爸爸那里…… “是不是在猜我的本体是什么？”那个黑影笑着，轻轻一跳，从墙上脱离了下来，只是依旧没有厚度，宛如一张薄薄的黑色剪纸，立在施渺面前。 显然，它还在成长。 “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哒！”它献宝一般从胸口浮现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纸张，那是国立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收到的时间已经在一个多月前了，期间一直放在父亲那里。 “还有什么东西，是必须送到你手中的呢？没有比它再好的追索之物了吧。” 施渺有些恍然，既然父亲失踪了，那么这通知书落在奇游主手中，就不奇怪了。 只是，为什么这黑影要大大方方的把一切都告诉自己呢？ “嘻嘻，当然是仪式的一部分啊！”影子施渺说这话的时候，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灰暗面庞渐渐从剪影中浮现，带着诡异的笑容，嬉笑着。 它拥有实体了！ 施渺攥住了包里的乐谱，下一刻就要丢出去。 第八十五章 斩断过去 【临场换角】 奇游主秘不示人的仪式法术，在全盘告诉受术者真相的情况下，用他人替换掉被害人的存在，从此以后，会有另一个人顶着他的脸生活，他的记忆、能力都会被完美的继承，只是里面的芯子，在无声无息中被调了包。 “我劝你不要那样做。”影子施渺有恃无恐的说着：“虽然能阻我一时，但为了这片刻的逃命，就消耗掉准大乘境界的全力一击，实在是太浪费了。” “等我继承了你的一切，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它诡笑着，一步步靠近施渺。 “不要挣扎了，我可不仅仅是诅咒那么简单，我是主人放进内天地蕴养出的心相生命哦，不是你一个还没开窍的小朋友能杀得死的啊！” 施渺一步步后退，对方精准预判了她的底牌，这让她有些慌乱，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窍了，可连法术都没认真学过两天的她，就算开窍了，又怎么对抗的了准大乘的心相生命呢。 “来吧，不要抵抗了，只要让我轻轻摸一下，不会有任何痛苦的，从此以后，就让我代替你活着吧。”影子施渺轻声说着。 棘手啊，对方对准大乘的一击可以视而不见，证明一定不是用蛮力可以解决的，奇游主那些诡异的机制，天知道要怎么应付。 施渺抛下几颗珍珠般的小圆球，顿时，刺眼的光芒绽放，把小巷里照的通透，这不是什么珍贵的法器，只是常用的照明珠子，有法力加持的话，可以悬浮在人身边，提供相当不错的亮度。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影子居然真的被光线顶住，无法再前进。 “果然光明就很克制黑暗呀。”影子施渺不紧不慢的道：“你又发现了我的一个特性哦，仪式又推进了一步呢。” 果然，它的身体更加凝实了，甚至皮肤都出现了毛孔的质感。 “但这些光也只能产生这些影响力，随着我的成长，他们对我的影响会越来越弱。”一边说着，它微微用力，便顶着光线的照射，向前缓步走着，颜色也越发的深沉黑暗。 “我了解的越多，就越无法反抗你，是吗？”施渺冷静的问道。 “不错，这就是主人的伟大仪式，你可以顺便猜猜，希声主被偷袭的时候，身边有多少人已经被调了包。” 施渺努力让自己冷静，不能被这些话术扰乱了思绪，她扔下更多的照明珠，增强光线以尽力拖延时间。 “你为什么对我父亲的全力一击不屑一顾？”她问道，既然自己知道的越多对方就越强大，那想来也不在乎将这些都告诉自己。 “以后就是我的父亲啦，当然，是死掉的。”它笑着：“至于他的全力一击……他能消灭掉我如今的形体，却消灭不掉我们之间的联结啊！我可是你的录取通知书，你在国立音乐学院的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道路，这些既定命运的联结成就了你我，是蛮力无法斩断的。” 这个秘密足够分量，影子一下子变得和真人无异，除了皮肤黑一点，简直就是第二个活生生的施渺。 光线无法再阻止它，它一步一步，想着施渺逼近。 一面等身高的镜子被抛了出来，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一层厚厚的镜光屏障拦在两人之间。 “那么，奇游主对我又知道多少，除了你，他还派别人来追杀我了吗？”施渺好像完全不在乎对方会变得多强，只是不停地发问。 “你父亲在最后将你的痕迹抹的很干净，昭傩主身边的钉子也死的太早了，主人无法获知你更多地消息，所以才只好创造出了我，来追杀你。”那道屏障只拦住了影子短暂的片刻，在它一边说话的功夫，便碎裂成一地。 “除了我，没有别人啦，我会带着你的躯壳回去，成为主人最好用的工具。”两人之间已经再无阻拦，施渺除了《我的太阳》这个大杀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能拦住对方的法器了，实在是不需要法力就能发挥作用的东西实在不多。 “所以，只要消灭掉你，我就不会再面临新的追杀，奇游主会丢失我的目标。”施渺确认到。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你没办法消灭掉我的。”影子施渺笑盈盈，站在了施渺的面前。 后者终于掏出攥了一路的乐谱，眼神坚定。 “不是吧！真要用掉？”影子施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都说了没用了，这傻姑娘怎么不信邪呢。 “你顶多烧掉现在这些构成我的阴影，但凭你已经知道的真相，我会很快的重新复活，站在你面前的。”它诚恳的劝解着，希望能保住这发希声主的全力一击。 乐谱一点点的烧毁，高昂的歌声由弱渐强，浩大宏伟，却温和如水的光芒包裹住了施渺，那是父亲的温度。 影子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这孩子不傻，不会做无用功的。 “从此以后，我将斩断曾经的命运，不再是秀楼的长女，不再是音乐学院的新星，我将放弃未来规划好的明星之路，我将隐于黑暗，矢志复仇，施渺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只有从昭傩主尸体上站起来的敦煌天女——妙光！” 如同父亲的怀抱般温暖，施渺站在高昂却不刺耳的歌声里，太阳的光芒环绕着她，但内心的坚毅，却无法被动摇。 随着一字一句被说出口，影子的目光开始慌乱。 她怎么知道的，那些修为比她高得多的大艺术家们，没做一个逃过主人的陷阱！而这个小姑娘，一个还没开窍的凡人！居然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光芒向外蔓延，在施渺的有意控制下，仅局限在了小巷之中，她看着那个秽恶的影子一点点消融，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 【临场换角】，奇游主借着自己原本的命运轨迹，为自己规划好了剧本，并在此前提下，才能发动临场换角的仪式，如果自己撕毁了剧本，抹除了角色，那么这个仪式，便不攻自破了，她与影子之间的联结，自然也会断开。 这样一来，它便成为了无根的浮萍，无法再从自己身上汲取力量重生，只要消灭掉眼前的这个，就不会有新的复活出来！ 影子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希声主保护女儿的力量在面对敌人时格外酷烈，地上遗留的只有一份微黄泛卷的录取通知书，点点黑烟从上面冒出。 身上的光芒渐渐熄灭，但父亲的温度却好像仍然停留。 施渺捡起那份薄薄的纸张，这是再也回不去的命运了。 噗，用残余的一点点太阳光辉点燃了通知书，施渺毫不留恋的将其扔在小巷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此之后，只有妙光。 第八十六章 接续过去 顾晟真蹲坐着，看着仓库外的斜阳，眼神有些唏嘘。 他佝偻着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根皱巴巴的香烟，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还是不习惯啊。”他低下头，看着屁股底下压着的那个人，满脸的血迹，喘着粗气却爬不起来。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这样说着，身下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顾晟真好像一座大山一般，稳稳坐在他脊梁上，抽着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吸着。 “我爸死的时候，这包烟抽了一半，我妈死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他将手里还剩小半盒的烟收进心相世界，将烟头按在身下那人的后脑勺上，滋滋的灼烧声响起，后者疼的挺直了背，像个抽搐的虾米。 “人没了，家就没了，要不是钱庄里还存着一大笔积蓄，我可能都撑不到被游研组招收。”他认真地把那人的头掰过来，盯着他高肿起来的眼睛。 “游研组的调查报告说，我爸妈是在和你争斗时失手，被提前激发的霹雳丸炸死的，属于意外。”他面带微笑，嘴角却满是嘲讽。 霹雳丸是流行于底层散修间的一种大杀器，脱胎于小说里唐门的霹雳火，制作容易，但威力颇大，等同于修行界的土炸药，但一个操作不慎，就会没伤到敌人，先把自己炸的灰都不剩。 “同样是心动境界的修士，两个打你一个……”他的手劲慢慢变大，后者的头骨被捏的嘎吱作响，发出惨烈的哀嚎。 修行界的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会止步于心动境界，成就金丹是很伟大的一件事，能在寿元耗尽前完成，已经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因此，心动境界的比斗也是修行界最常见的情景。 “你告诉我，对付你，需要动用霹雳丸吗？”顾晟真的表情有些狰狞，与平日里的他形成巨大的反差。 “游研组说是意外，我就当是意外。”他松开手，缓缓道：“毕竟我当时才刚开窍，谁也惹不起。” 心相一点点的挤占现实，枯朽的树木盘踞了仓库，码放整齐的货箱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顾晟真缓缓道：“等我踏入心动，心相初成，我要看看，一个废物般的心动散修，是怎么逼得我爸妈不得不动用霹雳丸，最后失手把自己炸死的！” 同样是心动境界，上限与下限的距离却异常遥远，毕竟不入金丹，全都只是这一层面的炮灰而已。这男人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刚刚步入心动的顾晟真，就能轻松地把他擒下，他那孱弱的心相完全不是顾晟真的对手，摧枯拉朽一般，便被突入到了面前。 闷雷般的咆哮在室内回荡，那是未成形的天魔之殃云。 “不……不是我干的……放过我……”身下的男子艰难的求饶道。 “当然不是你。”顾晟真笑了，他踩了踩破碎的地面，浮尘四起，他看着那些灰尘在空气中形成盘旋的形状，像是在认真观察自己构建的世界是否真实。 “你只是一个卒子，一个弃子，一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拙劣借口。”他淡然地说着：“但他们做的太干净了，连家里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们以为刚开窍的我沉浸在悲伤之中，并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又或者他们也没打算隐藏的多么彻底，觉得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又能怎么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如果不是……我可能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在游研组过一辈子了吧。” 他想起了天魔，想起了欲界六天和新得到的锻心术，若不是背后有了新的靠山，他可能就会把父母的死永远的埋在心里，当做一场修士内斗的意外了吧。 如果没有天魔，就算他成功步入了心动，他可能也不会这样偷偷地把当年的仇人绑架过来，严刑拷打。而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设计害死他，将父母的仇怨了结。 但如今，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了，开始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想要知道，那个害得父母尸骨无存的真正凶手是谁了。 “不管你们有多么大的势力，我现在，有对抗你们的方法了。”顾晟真这样想着。 他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男子，认真地问道：“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我父母死因的真相，如果你配合的话，我会感激不尽。”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对方的嘴角不停地喷着血沫，要不是修行之人生命力顽强，他早就被顾晟真打死了，但即使眼下，他的法力不停地修补伤害，却也跟不上顾晟真心能的渗透。 “砰！” 剧烈的法力冲击，将男子的头拍进地里，一个三寸深沾满血迹的坑出现在地上。 “我不想要听废话。”顾晟真冷冷道：“你能活到今天，证明我父母的死没有那么重要，那背后的势力甚至没打算在事后除掉你。” “但对我来说，我并不介意帮他们完成这件事。”顾晟真的指头点在了男子的后脑上。 “啊啊啊啊啊~” 心相的侵蚀再次开始，他的皮肤如同硫酸一般被缓缓腐蚀掉，露出白惨惨的血肉，却偏偏流不出血来，就仿佛天生如此。 男子想要挣扎，却被法力牢牢控制着，只能一动不动的忍受着活活剥皮的酷刑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是他不想闭上，而是眼皮已经没了，只剩两个光溜溜的眼珠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一般。 “知道吗，我可以一样一样，将你的皮肤、血肉、五官，慢慢的消融干净，直到最后，你五感尽失，行动不能，好像被关在无底黑牢中一般，知道自己活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彻底疯掉。”顾晟真冷漠的说着，对方的法力已经接近枯竭，没办法覆盖自身，他可以直接用心相中天魔武士的形象改造对方，如同故事中那个枯木似的傀儡一般。 “我不会杀你的，在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他的手指游走，对方的耳朵也一点点消融，只剩两个光秃秃的耳洞，再然后，鼻子，嘴唇，他刻意绕开了舌头，毕竟还需要其说话。 “放……放过我……对方……是你惹不起的……就算游研组也……”男子费力的动着嘴，没了嘴唇，说话漏风，混杂着血丝的唾液从颌角流下。 “虽说我压根就没打算依靠游研组。”顾晟真目光下移：“但你目前的态度，令我很不喜欢。” “你的五脏先留着好了，毕竟时间还早，但腿对你来说，似乎有些多余了。” 惨叫声再次响起，但顾晟真的心相已经覆盖了整座仓库，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已有大半落在海平面之下，仓库的门打开了，顾晟真叼着烟，双手插着裤兜走出来，里面是干净且空荡荡的地板，那个人失去了踪迹。 “长关兄弟会啊……” 望向北边，码头的风有些残酷。 第八十七章 师姐的密室逃脱 陈衍仁现在很痛苦，他以为自己开学了以后，就可以回归正常的平静生活，可是师姐告诉他，他想多了。 在别人眼里，他是看了场法会就顿悟突破的天才少年，但在灭性师姐眼里，他是看了场法会，就被爬出来的食尸鬼们吓得晕过去的小菜鸡。 “师姐别的帮不了你，但师姐很会吓人。”当她一脸认真的这样对陈衍仁说的时候，身旁站着捂脸叹气的璇性师兄。 法会之后，寒性师兄和其他师侄们都回山听用去了，只有璇性，真切的迷上了人民教师的行当，便顺带接下来保护陈衍仁的任务，表里世界一起给他上课。 但这些陈衍仁都熬过来了，唯独漏算了一个疯师姐，这位小祖宗因为神志不太稳定，因此在表社会没有常驻的身份，以前常年蹲在凝碧崖稳定身心，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如今不知道怎么，也许是当了一回师弟的保镖，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便不再满足于继续呆在山里了，她要在师弟这里发光发热！ “真的可以吗？”陈衍仁一脸犹豫，看着面前黑漆漆的门户。 “废话少说，让你进来你就进来。”灭性一脸不耐烦。 陈衍仁转头看向大师兄，师姐让自己进，自己到底进不进？ 璇性也有点犹豫，灭性的心相世界，他们曾经组团探索过一次，最后要不是灸法子师叔救场，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失陷多久呢。 眼下让洞性这个刚刚筑基的小师弟一个人进去…… “师妹，你确定你最近控制的挺好？”他不放心的确认道。 灭性认真的点点头，对着陈衍仁一努嘴，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赶紧给老娘进去，别磨蹭！” “怎么比班主任还可怕……”陈衍仁嘟囔着，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师姐那黑漆漆的心相世界。 身后“啵”的一声，门户关闭，除非灭性愿意放他出去，不然这个准元婴级别的金丹世界，他是没办法靠自己的实力硬闯的，当然，把归化神音引爆就可以，但那样等于重创师姐，说不定自己逃出去了，师姐也彻底心相暴走，鬼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眼前是一片乱葬岗，深沉的月色下，一块块墓碑东倒西歪，泛着惨白的颜色，树上挂着残破的招魂幡，正在风里有气无力的摆动着。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没可能吓到我的吧。”陈衍仁挠着头，这里不是九曜星列那种，理论规格可以媲美仙界的世界，他和萨拉塔斯还可以正常交流，不过为了避免被师姐感知到端倪，萨拉塔斯也没有现身出来，而是以法剑的形态悬浮在陈衍仁身边。 “嘎！”一只老鸹突然叫了一声，将陈衍仁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按理来说，元婴之前的心相世界是不足以诞生真正的生命的，这里专指智慧生命，所谓天人化生、天人感应，并不专指人类，而是一切有智慧的有情众生，什么鲛人啦、羽人啦，还是各种自己开脑洞造出来的奇行种，甚至是鬼魂，若是能够形成完整的意识链条和能量闭环，能够天人交感，自我修行，延续后代，那都算是智慧生命。 但难就难在这两点，完整的意识和繁衍后代的能力，身与魂，只有自身成为元婴之后，才能如上古女娲氏一般，抟土造人，斡旋天地造化之机。 不到元婴，充其量只能造一些似是而非的残次品，比如看着有智慧但其实很呆板的机器人，像是不成功的人工智障；又或者，智慧足够优秀了，却没有生育能力，只能做昂贵的花瓶，扔出去打架能心疼死。 对于金丹而言，往往这两种都不会造，或者造极少数的，用来安置在关键位置，如军师，就可以放弃生育能力，搞个恶心巴拉的大脑杵在那；而量大管饱的炮灰，那就不要智慧，突出一个皮糙肉厚，耐造能生。 这样看起来，似乎金丹比元婴差不了多少？ 实则不然，元婴所诞生的真正生命，拥有着无穷潜力，如同从佛陀心相中出生的天魔，就算佛陀已经入灭，他自己也可以把欲界六天搞得有声有色，甚至想出来去西方冒充三位一体的这种骚操作。 而金丹境界造出来的，就算智能算法再优秀，都达不到这种水平，最多也是只像而已，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话题扯远了，说回灭性师姐，她在金丹晋入元婴的临门一脚时溃败，整个人卡在一个奇怪的状态，说她是金丹吧，她的那只畸形异兽乃是有真正智慧的，别看打架的时候狂暴的不行，但实则能够与人正常交流。 但若说她是元婴，那只异兽又不能繁衍，别的金丹，晋升难点都是卡在取得真正的智慧上，而她恰恰相反，她不懂得如何让生命形成循环，不懂得繁衍的造化之机，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道门典籍看的太乱太杂，世界观混乱了。 眼前的这只老鸹，只看表象，似乎就是只普通的乌鸦，但陈衍仁能感知到，它的内部并不存在真实的血肉，师姐是直接塑造了乌鸦的外表、声音、行为，却压根没考虑过，这些东西用什么构造，于是就像一张乌鸦皮，里面充满了法力，如同炸弹一般不稳定。 那乌鸦见陈衍仁看他，也不知道害怕，双翼一展，竟然如同飞机一般滑翔了过来，期间翅膀一动不动，却飞的异常平稳。 陈衍仁一低头，乌鸦就从他头顶俯冲了过去，那不是真正的飞行，只是用法力托着飞而已。 “真是诡异的师姐啊……”陈衍仁苦笑，看来她不仅仅是生育构造搞不清楚，她连生理构造都省了，如同放飞自我的程序员，只要能实现需求，你不要管他是如何实现的，但同样，这样莫名其妙寻思着还能成功跑起来的程序，千万不敢乱动，天知道什么地方会炸。 陈衍仁看着周围，他的任务就是穿过这片乱葬岗，找到不知沉睡在哪里的畸形异兽，只要找到异兽，师姐便会放自己出去，算是个大型实景密室逃脱吧。 第八十八章 冥圣徐完 陈衍仁肩头悬浮着一朵无相心火，一方面充当照明，一方面不停地进行着性质演算，聍法子师叔的作业量太大，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 至于这个师姐用来吓自己的试炼，在她明确的告诉自己，这是要练胆子之后，恐怖程度就直线下降了。 密室再可怕，也不存在真正的危险，象征性的害怕一下就好了，就当陪师姐玩，顺带着要是自己这位心灵大师一番研究，真能解开她的心理问题，那非想一脉可就四元婴横空，除了规合，没有哪一支法脉有这种声势的，龙门派里，可就真的扬眉吐气了。 当然，三法头疼了这么久，都没解决的问题，陈衍仁倒也没指望自己能一眼看破，那也太不把天人化生的元婴放在眼里了。 走走看看，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陈衍仁来到这乱葬岗的中心，气氛阴沉而诡异，天上不时有乌鸦飞过，全都是那副不扇翅膀的假飞机模样。 陈衍仁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僵尸鬼怪之类的东西出来吓他，气氛虽然营造得很好，但自己又不是八岁小女生，天一黑就要找妈妈。 左右观望，感觉师姐应该不会给自己什么提示了，于是只好自己找找线索。 一个个墓碑看过去，大多是一片模糊，估计师姐也没想清楚埋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设定做得不够细致啊。 陈衍仁一边想着，突然，一个字迹清晰的墓碑映入眼帘。 “噫？被打脸了？” 他定睛一看，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刻着四个字“冥圣徐完”！ “冥圣徐完？在师姐这就直接给写死了？还立了个碑？”陈衍仁嘀咕着，虽说非想一脉除了自己，都是蜀山心相世界，但会有各自的演绎，相当于不同的平行宇宙，师姐这里直接把徐完写死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着，那墓碑竟突然说话了！ “你说谁死了！”墓碑睁开一双鸡蛋大的眼珠子，乌溜溜的，瞪着陈衍仁，在“完”字的下面，墓碑裂开一道缝隙，如同巨大的嘴巴，里面参差不齐，全是漏风的烂牙。 “我去什么东西！”陈衍仁吓了一跳，反手一剑劈在石碑上，然而火星四溅，石碑屁事没有，自己反而被反震的力道震得手生疼。 “你说谁死了！” 墓碑从地里拔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伸展开来，竟有快两米长，撑在地上，气势汹汹的冲着陈衍仁吼道。 后者一个后撤步，拉开十米距离，谨慎地打量着这个玩意，他就像是从恐怖动漫里走出来的怪物，邪神版的海绵宝宝，四四方方的石头脸上，明明白白的刻着“冥圣徐完”四个大字。 “姑且就叫这玩意徐完吧，还好他不能移动……”陈衍仁内心的吐槽还没结束，这墓碑怪居然一使劲，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 一边叫着“你说谁死了！”，一边用两条手臂支撑着，朝着陈衍仁快速爬过来。 “乌鸦嘴！”他骂了一声自己，扭头就跑，这东西显然是师姐金丹级别的造物，自己拿法剑硬砍，肯定是砍不动的，不如转进如风，再寻对策。 那墓碑怪的下半身并不成形体，只是一团恶心的烂泥，在爬动过程中，将地面都染得恶臭，它也显然与其他墓碑有着明显的不同，材质坚硬的不像话，在追逐陈衍仁的过程中，轻而易举的就将其他墓碑撞得粉碎。 两条细长的手臂看着脆弱，却力大无穷，每每抓起路边的墓碑，就丢向陈衍仁，力道又大，准头又足，逼得后者不得不临时转向。 “你说谁死了！”又是两块墓碑丢过来。 “自己都成碑了还不准说……”陈衍仁一道真火箭击碎一块墓碑，又扭身闪过另一块，这玩意虽然追的紧，但并不算很有压迫力，还有余力想办法。 “墓碑怪可能不止一个，得找找有没有别的名字，说不定可以祸水东引……”他这样想着，带着“冥圣徐完”在乱葬岗里兜起了圈子。 但转悠了半天，诺大的坟地都快被拆了一半了，也没找到另一个刻着清晰名字的墓碑，自己累的够呛，那徐完却还神完气足的咆哮着，不停拿墓碑扔过来。 “该不会这墓碑怪守着的乱葬岗，就算是他徐完的一亩三分地了吧。”陈衍仁有些头疼，只好回头对那“徐完”喊道：“喂你不累吗？我说你没死还不行吗？咱们停下来好不好！？” 会说话就是能交流，能交流就得试试能不能嘴遁解决。 可那墓碑怪才不理他，只一门心思的喊着：“你说谁死了！” 陈衍仁也生气了，好端端的被一个石碑宝宝追了半晚上，哪能有什么好脾气，但回头打吧，这玩意又打不烂，只好一边跑，一边骂：“你你你！就是你死了！你死的透透的了！冥圣徐完！你看看你脸上的字，说的就是你！死剩种！变成碑了还要爬起来吓人！” 原本只是想泄愤，可谁知陈衍仁这一顿骂，好像才是正确的解法。 墓碑怪呆立在了原地，他好像有些迷茫，看了看自己细长的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陈衍仁发现了端倪，停下了脚步远远观望着，见机不对就继续跑，师姐总不能让自己是进来练体能的吧，肯定会来解围的。 “徐完”看到他停下，用疑惑又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说谁死了？” 陈衍仁想了想，直接用法力幻化出了一个镜面，这是他筑基之后掌握的能力，能够用心能具现出一些实物，短暂的停留在现实。 “你看看你自己，你是冥圣徐完，你已经死了，现在就是块墓碑！”他斩钉截铁的道。 “我……我是徐完……我已经死了？”墓碑怪看着镜中的自己，浑身颤抖了起来。 在剧烈的颤抖中，它身上的石块一点点崩碎，一副扭曲拉长的骷髅从墓碑中显现出来，想来就是徐完的本体。 “我……我已经死了？可是……可是……我是冥圣徐完啊……我本该是和死亡抗争的存在啊……我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徐完的骷髅颤抖着说着。 然后好像断了线的木偶，哗啦啦的散落在地上，下颌骨一张一合：“我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啊……美女蛇……小心美女蛇……” “美女蛇！？”陈衍仁立刻抓住了重点，这应该是下一步的线索了，可刚想听徐完再多说点什么，他就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挠了挠头，师姐这线索给的也太模糊了，这得怎么猜啊。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柔柔的女声，在小声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陈衍仁~陈衍仁~” 他打了个激灵，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巧笑兮颜的女孩子，正在远处的一棵树后露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第八十九章 美女蛇 美女蛇的故事，《聊斋志异》中有写，是个人首蛇身的妖怪，脸长得极美，还能得知人的名姓，当她喊你的名字时，千万不要答应，一旦答应了，她就会在半夜时分来吃你的肉。 鲁迅先生的作品中也有提及这东西，算是知名度很高的妖怪了。 陈衍仁原本以为这是什么代指或者称号名词，谁曾想，居然真的是美女蛇！ 那颗美丽的人头在树后轻轻地晃动着，脖子又细又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摆动出来的姿态。 “可是，美女蛇很弱的吧？聊斋里一个老和尚用飞蜈蚣就把她脑髓吸干了，她能让冥圣徐完害怕？”陈衍仁疑惑，但谨慎的没有出声应答，这种讲逻辑的妖怪，只要你不搭它的话，就不会进入猎杀程序之中。 想到这里，他谨慎的后退，打算回到徐完原本扎根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可那美女蛇竟然锲而不舍，一声一声不停地喊着：“陈衍仁~陈衍仁~” 不理它，陈衍仁直接进入无相姿态，化作虹光映身的半透明人形，腾空而起，朝着原来的方向飞过去。 不知不觉，他溜着徐完居然跑了十几公里，这片乱葬岗着实是大的有点夸张，不过师姐只要粘贴复制就好了，墓碑又不用刻名字，估计是没费什么心力的。 但飞着飞着，陈衍仁就感觉到有点不对，那美女蛇的声音，居然没有变远，而是始终出现在自己身后约摸百米的位置。 他回头一看，这怪物前一秒还在老远的一株树后，但随着自己的快速前进，下一个瞬间，它就会闪现到另一颗更靠近的障碍物后面，或是墓碑，或是石块，依然只露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几个意思啊？不答应还不行？”陈衍仁停了下来，他跟美女蛇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互相大眼瞪小眼。 “陈衍仁~陈衍仁~” “我就不答应，我看你口干不干！”陈衍仁打定了主意，闭着嘴，就这么跟美女蛇耗起来。 “陈衍仁~陈衍仁~” 间或夹杂着老鸹的叫声，那些乌鸦直愣愣的飞着，有时候直接撞到美女蛇藏身的树后，然后便消失了踪迹，也不知是被吃了还是爆炸了。 “陈衍仁~陈衍仁~” 静下心来的陈衍仁仔细听着，发现美女蛇喊他名字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细细柔柔的声音，要是不仔细听甚至会被忽略掉，但现在，已经相当于洪亮的说话声了，相隔近百米，却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进度条？”他思索着。 美女蛇也许有一个类似耐心值的内置系统，要是被喊名字的目标始终不搭话，它就会不断地提高音量。 但提高到什么程度算结束呢？振聋发聩？声震天地？ 心中想着不能让它继续下去了，伸手一指，一道火光飞射而出，将美女蛇藏身的老树炸得粉碎。 “陈衍仁！陈衍仁！”美女蛇好像被激怒了，它的叫声变得更像是骂人，而不像之前的诱惑之音。 火光消散，陈衍仁终于看清的美女蛇的本体，那是一条浑身肿胀如同烂泥一般的蟒蛇之身，紧紧地团在一起，好像个巨大扭动的肉瘤，上面还插着两个偶尔抽搐一下的乌鸦尸体，陷在烂泥般的蛇身上，一点点的下沉。 “这下半身……和那冥圣徐完相似度很高！”陈衍仁皱着眉头想着，可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美女蛇可不等他想那么多，被炸毁了藏身之物，它的猎食链条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恼羞成怒的她一边大叫着“陈衍仁”，一边向前滚了过来。 没错，不是游动，这团成一团的蛇身丝毫没有展开的意思，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疙疙瘩瘩的一大坨，连尾巴尖都看不到，整个美女蛇就像一坨长着人头的烂泥团子，磕磕绊绊的滚了起来。 那人头突出的部分不停地翻转到地上，磕的哐里哐啷，烂泥团子一跳一跳的向前进发，看的陈衍仁都觉得生疼。 “六欲鞭！”眼神一瞪，欲界六天混乱的情绪，混合着陈衍仁自己的心能，抽向了美女蛇。 这是他将暗影牧师的精神鞭笞和天魔的欲界魔法结合的产物，相比原本的精神鞭笞，其携带的精神冲击更加可怕，六天之中混乱的**，就像黑客们的洪水攻击，大量垃圾信息会撑爆对方的脑袋，而自身的心能法力则是一把尖刀，在目标大脑的深层进行重点破坏。 可这么一道陈衍仁寄予厚望的新开发法术，却在打到美女蛇石如同石沉大海，半点反馈业务，好像这东西没有脑子一般，丝毫不受精神冲击的影响。 而且它的滚动，看似艰难且效率低下，但行进速度却一点不慢，紧紧耽误着片刻，便已到了陈衍仁面前，一个弹压，竟跳起来三丈多高。 “陈衍仁！陈衍仁！”那美女人头被滚得鼻青脸肿，还要大喊着他的名字，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砸了下来。 “脱身幻象。”十数个影子从陈衍仁的无相形态中分离，四散而去。这是暗影幻灵的改进版本，不像以前只是机械的追着敌人进行杀伤，而是可以灵活的做出种种动作，欺骗敌人，并且，陈衍仁的真身也会在分出影子的过程中藏在某个影子里，原地那个看起来实在的，才是真正的假身。 但下一刻，美女蛇竟同时显现出相同数量的身影，出现在所有影子的头顶。 “师姐！杀人啦！”但师姐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救场。 陈衍仁大叫着，下一刻，所有的影子和假身，都被烂泥团子砸成了肉饼，只有藏着陈衍仁本体的影子，举着一点闪烁不定的金光，竟然将那美女蛇吓住了，它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敢靠近那金光。 “情急之下模仿了一下聊斋里飞蜈蚣的样子，居然真的有效？”陈衍仁也没想到，这点蜈蚣形的扭动光线，居然真的有用。 但显然，这样的欺骗不能长久，美女蛇仔细打量着陈衍仁手里的金光，好像看明白了，那不是真正的飞蜈蚣，只是个冒牌货。 “陈衍仁~陈衍仁~”美女人头又嘻嘻嘻的笑了起来，它磕磕绊绊的滚动着，向着陈衍仁逼近。 第九十章 解结 咬咬牙，陈衍仁决定应声，师姐总不能真的看着自己被她的心相怪物吃掉吧，虽然脑回路有点问题，但基本阵营她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归化神音呢，妙真玉卵也不能看着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妙真道的传承岂能断在一个疯婆娘的恐怖密室里？ 美女蛇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已经大到像是班主任发脾气了，陈衍仁一边后退，一边试探性的扔了两颗阴雷。 这就不是师姐送来防身的了，而是陈衍仁学炼器，这几日自己试着练手的作品，比不上他们那种混合着某某精气、某某元磁的加料版本，他还没办法构筑自己的内天地，自然也摄取不出内天地中的种种属性，只取了心头一点怒火霹雳之意，搓成雷丸，跟规合一脉的掌心雷差不多。 两枚阴雷炸开，那美女蛇被炸的皮开肉绽，泥浆四溅，可完全不见伤痛，仿佛没事人一般，接着用滚动的方式向陈衍仁逼近。 “喀啦！”一声，也不知是滚动的频率太高，幅度太大，还是他的那两颗阴雷见了效，美女蛇的人头竟然齐根从那烂泥团子般的蛇身上掉了下来！ 陈衍仁眼珠子也快掉出来了，师姐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美女蛇人头落地，却并没有死去，而是和大泥团子一样，卖力的滚动着，嘴里还像个扩音喇叭一样，不停地喊着：“陈衍仁~陈衍仁~” 陈衍仁头皮发麻，一边后退，一边答应道：“是是是，是我。” 他实在不想跟这玩意纠缠下去了，赶紧来吃我吧，我好呼叫场外援助！ 果然，应答是美女蛇逻辑的核心关键，他这一答应，顿时，聒噪的叫喊声就停了下来。 那烂泥团子像是装了制动器，立刻刹住了车，稳稳地停在了原地，而那颗已经不能被称为美人的死人头，也闭上了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衍仁，不过此时她半张脸都在泥地里泡着，盯人着实有些艰难。 “怎么要吃我了吗？不过你头都掉了，怎么吃我呢？”陈衍仁冲着那死人头说道。 美女蛇转动着眼珠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庞大身躯，努力滚到烂泥团旁边，好像想把自己接回去，可烂泥团子实在太大，她靠滚得实在是上不去。 “喂，你是蛇诶，不能把自己解开吗？”陈衍仁都快看不下去了，那个死人头只会笨拙的撞着那团烂泥蛇身，后者好像在完成应答程序之后，就失去了活力，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绕成这么大一坨死结的。 “难道这美女蛇是师姐心结的一种映射？”陈衍仁暗忖，如果帮她解开了，是不是算间接解开师姐的心理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心理问题又不是翻花绳，世界观错乱这种事，也不是解开一个蛇结就能理顺的。 不过眼前这个美女蛇显然是自己把自己卡bug了，头掉了装不回去，没办法进入下一步的猎食流程，只好不停地在这里撞头。 “不知道会不会算我的锅？我都已经答应了，应该只要等着她来吃我就好了吧？”陈衍仁想着，可内心却有点贱兮兮的想帮她把蛇身解开，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顺风顺水有点飘了，这玩意要吃自己诶。 “喂！你知道怎么找到师姐那头异兽吗？就是你造物主的那头，长得奇形怪状的，长了个鳄鱼脸的金刚，你见过吗？”陈衍仁寄希望于能从美女蛇嘴里问出点什么，但显然这是奢望。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好像这一顿追逐打闹，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没变过，也不知道外面过去多久了，自己是趁着爸妈睡着了偷跑出来的，可别又搞到天亮了被抓包，秀演技很累的。 “难不成还真的得帮她解开？”看着还在固执的那头撞身体的美女蛇，陈衍仁真切的觉得自家师姐的心理问题确实需要提上日程了，她的造物跟她一样脑回路不正常，这是哪门子的疯女娲嘛。 小心翼翼的绕道泥团子的另一边，免得美女蛇撞着撞着，一口咬过来，他仔细观察起了蛇身的走势。 遍布的泥巴和插在蛇身上抽搐的乌鸦尸体很干扰视线，但又没办法去掉，因为他发现那些烂泥不是从哪个泥坑里带出来的，而是这条美女蛇自己分泌的，她的蛇身血肉的部分很少，稍微用树枝扒拉一下，就能看到白茬茬的蛇骨，那些老鸹被这些烂泥吞进去，就好像在被消化一般。 “该不会我一摸这烂泥，就也会被吸进去吃掉吧？”陈衍仁警惕的远离了一点，运起法力，拖来两根粗壮的树枝，也就是他现在到了筑基境界，心能的力量比以前厚重了不少，才能轻而易举的将两根大树枝像筷子一样灵活摆弄。 接下来就是发动华夏人天赋技能的时候了，像是用两根筷子把绕成一坨的面条挑开，他精准的操纵着树枝，一点一点把烂泥团子一般的蛇身戳开，期间那个死人头还很碍事的撞来撞去，被陈衍仁一筷子挑开，然后好像明白了陈衍仁在帮她，便也不再骚扰，静静的立在地上，看他努力解麻花。 “是怎么能把自己绕成九连环的呢？”陈衍仁满头大汗，念力操纵树枝不难，但这么精巧的活计，仿佛穿针引线，属实不易，他感觉自己都快用精神力把艾泽拉斯裁缝练到满级了，才总算把这绕成一团的蛇身解开。 哗啦啦的烂泥四溅，约有五米长的巨大蛇身重重摔在地上，这甫一解开，那美女蛇立刻欢呼着滚了过来，咔吧一声，熟练地把自己的脖子接了上去，竟然就像完好如初一般，长得结结实实。 那蛇身也立刻恢复了活力，美女蛇摇摆着立了起来，竟比一米八的陈衍仁还高一头。 “喂不是吧，真就农夫和蛇？我刚刚帮了你诶，还要吃我？”陈衍仁不可置信的问道。 但那美女蛇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龇牙咧嘴的盯着他，仿佛真正开始了猎食程序。 第九十一章 抓住了世界的小尾巴 “好嘛，还真是给自己添麻烦！”陈衍仁气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果然师姐的造物，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衡量。 正准备掏出全部阴雷殊死一搏，不料美女蛇竟突然开口说话了。 “离我远一点！”美人头恶狠狠地说着。 “哈？”陈衍仁愣住了，还有这等好事？这就是要放过自己了？不过为什么这么凶啊，好好说话不行吗？ 一边想着，当下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不要紧，却仿佛捅了马蜂窝，那美女蛇莫名的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冲了过来：“离我远一点！！！！！” 尖利的叫声像是泼妇骂街，陈衍仁吓得赶紧一个后跳躲了过去，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多了个一米方圆的土坑，美女蛇正缓缓将她的头从坑里抬起来。 好家伙，蛇结一解开，变得更强了。 陈衍仁不由得皱起了眉，不再使用奇怪的滚动前进方式，美女蛇靠游走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而且看样子，攻击方式不也仅仅局限于跳起来拿肉身砸了。 对了，还有刚才哪个诡异的镜像闪现，能同时灭掉我所有的幻象分身……他要是同时从不同角度包围我…… 陈衍仁觉得有些头大，可是明明是美女蛇自己说的要自己离她远点啊，怎么命名后退了，她还要发怒？女性的心思就这么难猜吗？ “离我远一点！”此时美女蛇的头已经重新抬了起来，她对着陈衍仁咆哮着，再次游动了过来，巨大的蟒蛇躯体摔得泥点四溅，那些插在上面的乌鸦也跟着被甩赖甩去，说不出的恶心。 “我靠！”暗骂了一声，陈衍仁只好转身就跑，一秒瞬间进入无相姿态，脚底喷射非想心火助推，一下子把自己弹了出去。 “离我远一点！！！！！” 美女蛇的尖叫声更大了，整个蛇身快的几乎出现了残影，裹挟着浓烈的腥风，向陈衍仁冲去。 “老子正在努力远离你啊！！你这个神经病！”陈衍仁气的打骂，可对方却不管不住，一副血海深仇杀父仇人的表情，快速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麻的能不能讲点道理啊！”陈衍仁气的脑仁疼，还得间或躲开美女蛇的猛烈撞击，不过好在那招分身闪现的绝技，此刻不知道为何，还没有展示出来。 陈衍仁一边跑，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他向身后扔着阴雷，却并没有收到多么好的效果，大喊“师姐救命！”也一样，师姐不理自己。 努力回忆进这个世界时候的遭遇，先是墓碑宝宝徐完，然后是美女蛇一阶段形态，以及现在的二阶段形态。 单看前两次，徐完问自己谁死了，不告诉他，他就玩命的追杀，但只要一告诉他，他就死了。 而美女蛇的第一阶段，她叫自己，要是不答应，就玩命叫，追到天荒地老的叫，但等自己一答应她，她就偃旗息鼓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规律呢？ 陈衍仁飞在空中，双手凝聚出一个巨大的真火团，向后用力一推，仿佛一颗火流星，重重的砸在美女蛇身上，但对方仿佛魔免了一般，遇物即燃的非想心火被一头撞散，随便甩了两下，便被美女蛇身上的烂泥熄灭。 想来也对，师姐也是会非想心火的，这玩意应该克不住她的心相造物。 突然，陈衍仁灵光一现：“是不是师姐的这些造物，得按照反逻辑来理解？” 墓碑怪怒气冲冲问你谁死了，正常人都不会再去激怒他，美女蛇的猎食程序是叫你的名字，正常人也不会蠢到去答应，但这两点却正是破局的方法。 那么眼下的美女蛇二阶段呢？ 她让自己不要靠近她，让自己离远一点，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那肯定是忙不迭的远离她的的。 如果是反逻辑的话，岂不是要靠近她？ 陈衍仁想着，可这也太危险了，万一猜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蛇口？ 上辈子暗影牧师的弄险冲动再次在骨子里萌发，他咬咬牙，决定就此一试！ 将归化神音握在手里，见势不妙就丢出去引爆！ 陈衍仁突然一个空中刹车，转头向美女蛇的方向冲了过去。 “离我远一点！”美女蛇大叫着，一见陈衍仁自投罗网，立刻停下了游动，面漏喜色。 “诶？好像真的有效？”他停下了移动，观察了一下美女蛇的反应。 好像在自己靠近后，她的攻击**确实下降了，不过在自己停下之后，她又有点不高兴。 “离我远一点~”这次的声音就有点像带着脾气的女朋友撒娇了。 陈衍仁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玩意的话，得反着听，他立刻向对方走了几步，两者之间的距离拉进到了二十米。 美女蛇这下态度更好了，甚至盘起了身子，看着他。 “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虽然心里还有些打鼓，但陈衍仁还是壮着胆子向前走去，直到与美女蛇的距离只剩三米，这个范围，对方要是突然发动攻击，恐怕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不过好在他猜测的逻辑没有错，美女蛇现在满脸温和，只是那鼻青脸肿的样子，确实不怎么美。 “下一步要做什么呢？该不会是给她吃吧？”陈衍仁想着。 却见美女蛇身子一扭，竟然转头走了。 “离我远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向远处游去。 陈衍仁已经学乖了，这意思很明显，要自己跟着走。 反正也没有别的线索，那就跟着呗。 起初这条蛇还是只闲庭信步的游走，但慢慢的，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陈衍仁从走变跑，最后还是升上半空，以无相姿态飞着紧跟美女蛇，这才保证对方没有再次生气。 看着对方的路线，陈衍仁发现这是往刚才徐完墓碑扎根的地方去的，果然一切的结点应该还是在那里。 但这美女蛇越游越快，自己甚至有点追不上了。 终于，到了墓碑怪的位置，此刻，一个泛着烂泥的深坑暴露在地表，这是刚才徐完把自己拔起来的时候留下的。 “离我远一点。”美女蛇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坑里。 “果然，密室逃脱都得钻洞。”陈衍仁苦着脸，给自己身上套了三层真言盾，这才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坑洞的深处有一条隧道，里面又窄又矮，还好他不用真的在里面爬着前行，以无相姿态飞在洞里，速度到也不慢，只是烂泥一直包裹着他的真言盾，还有股子难闻的恶臭，体验实在不怎么好。 在这里那美女蛇的游动变得极快，刚开始还能看到大半截蛇身，可不一会，就只剩一截尾巴了。 “这样下去不行，等会跟丢了，说不定又狂暴了。”陈衍仁想着，立刻加速往前追赶，可他的速度再怎么提升，也比不得在这泥洞里，美女蛇的速度。 距离开始一点点拉远，眼瞅着只剩个尾巴尖了。 陈衍仁心中一急，猛地加速前冲，一把薅住了那只剩一点点的尾巴尖。 “手感好软啊……” 铺天盖地的烂泥涌过来，陈衍仁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顺着尾巴尖传过来，他被拽着在泥里穿行了不知道多久，猛地压力一松，他被整个人甩了出去。 再睁开眼时，他已趴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师姐和师兄面色古怪的盯着自己，他们的身后，那头异兽缩小了身形，不再有百米高那么大，仅仅十几米的样子，也盯着自己。 再看看刚才被摔过来的方向，正是异兽的身后。 “啊？合着那美女蛇的尾巴尖，就是师姐这异兽的一部分？”陈衍仁也是一脑门子雾水，再看那异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时那副鳄鱼脸金刚的造型了，而是顶着一双牛角，猿猴的造型，身上披着一米多长的毛发，三层楼高的身材，屁股上点缀着条烂泥一般的蛇尾巴。 “感情这玩意的形象还会变的啊？”陈衍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师姐的内心世界了。 第九十二章 他们给的太多了 灭性心中的怪兽会变形，这是一个只有非想一脉内部知道的小秘密。 灭性师姐每一次把怪兽放出来，他都会呈现出一种新的形态，并具备与之相对的特殊能力，不过巨大的体型和恐怖的蛮力总是不会变得。 陈衍仁第一次看到的，是鳄鱼脸的巨大猩猩，虽然丑，但能明确的看出是什么东西组合而来的，能力也比较简单，就是在巨大力量的基础上，增加了对抗水生怪物的特攻性，是为了针对深潜者而做出的改变。 第二次看到的时候，是在泰陵法会，那时候黑漆漆的一团，师姐放出异兽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巨大带毛的黑影，如同飓风一般卷过，那时候，是刻意缩小了体型，增加了速度和毛量，使其他人更难看出其中的端倪，哦，还针对尸鬼做出了抗尸气抗毒的改变。 而眼下这次，据灭性师姐所言，是她特意做的很吓人的样子，但陈衍仁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个长着牛角和烂尾巴的猿猴，很吓人吗？ 不过师姐觉得吓人就吓人吧，犯不着跟师姐对着干，毕竟是精神病人，顺毛撸比较重要。 但陈衍仁的顺利逃脱，令师姐觉得很不爽，居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她和璇性在外面时刻盯着，期间陈衍仁几次大喊救命，璇性都想冲进去救人，却被师姐无情拦住，就连他掏出归化神音，璇性师兄急的头上都冒汗了，灭性还是不紧不慢的看着，这要是炸了，伤的可是她自己，可她依然稳如泰山，仿佛知道陈衍仁不会引爆一般。 不过那美女蛇和冥圣徐完，都在师姐的操控之下，只是看着凶狠，真要发现陈衍仁抵挡不住了，还是会瞬间收手的。 可怜一代牧师大头目，玩弄别人的心灵驾轻就熟，常人有没有杀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却栽在了师姐这个没逻辑的怪胎身上，他可是实实在在在美女蛇身上感知到杀意的。 所幸这次的练胆试炼算是完成了，好说歹说，把师姐捧得身心舒坦了，送回凝碧崖，陈衍仁和璇性才算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节奏便慢了下来，上上课，练练法，虽然充实但并不紧张。 沈毓鸣也开学了，他在长安东郊的一所高中就读，如今他爹跟环檐市里的很多人去了长关兄弟会那里打工，他就成了没人照看的留守儿童，便每天中午约了陈衍仁一起，去龙谷醴泉吃饭。 陈衍仁因为晋升筑基的缘故，每月的补贴提高到了五百小岱金的水平，除此之外，还有师伯额外加塞的“尖子生奖学金”每月三百，妥妥的是个小富豪，自然是负担得起天天吃龙谷醴泉的。 而沈毓鸣，他爹在去打工的第三天，就寄回来一千小岱金的工资，说是长关兄弟会提前支给他们的半个月薪酬，用来安顿家里，这让陈衍仁和小沈都惊为天人。 什么项目这么赚钱？难不成拉去南非挖血钻了？ 要知道，陈衍仁身为龙门嫡系中的嫡系，刚入门的时候，月入三百，已经差不多是底层修行者一个月的全部收入了，沈毓鸣做嗅鼠，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见得有这么多，许多人信不过他，还是会找上年纪的嗅鼠来带路。 而月入八百的陈衍仁，目前已经超越了修行界大多数的，心动境界的散修们，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这还只是宗门补贴，要是自己在干点什么营生，攒上一阵子钱，就能挺直腰板对外说是中产阶级了。 龙门底蕴深厚，又是覆压整个秦晋地区修行界的巨无霸势力，才能轻松的给自家弟子提供这般补贴，放眼华夏修行界，能这么壕的，也仅仅只有鎏金院和已经倒塌的秀楼了，其他大势力虽然也不穷，但要么人多，要么拿着钱去干了别的事，总之是不像龙门这般大方的。 眼下长关兄弟会拉去了一大票人，却居然能发的起人均两千的月薪酬，这是多么夸张啊，要知道，他们长关兄弟会自己的成员，每月拿的还不如陈衍仁多呢，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种好事，为什么要让一帮子散修泥腿子来占便宜？ 不是陈衍仁瞧不起，就沈毓鸣他爹那样的，干点什么事能值一个月两千？卖血吗？ 这边正怀疑着呢，环檐市爆出了新料。 有去参与打工的人冒死透露，原来长关兄弟会和龙门走丹一脉合伙开办了一大片工厂园区，集中生产供应腾云商城的全部货物！ 这下可是激起了轩然大波，环檐市的这些散修，就是因为腾云商城的碾压，才不得不出去打工的，结果没想到，打工打到最后，居然是给对家帮忙？ 原本因为腾云商城势大，大家伙虽然心怀不满，却也不敢明着表露什么，可这件事一出来，顿时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民愤，再次激了起来。 你腾云商城也忒不厚道，把我们挤兑走了也就罢了，现在还拐着弯来把我们骗去给你打工？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膈应我们？有钱有势了不起吗？就可以这么玩弄我们底层民众？ 一时间群情激奋，很多人闹着要去游街，要去终南山下，找龙门请愿，不能让这种有钱就为所欲为的歪风邪气在修行界蔓延开来！ 但这势头还没真正形成，便被反应迅速的长关兄弟会直接按灭了。 他们倒也没有诉诸武力，毕竟这种民愤宜疏不宜堵，越压反抗越强。长关兄弟会很直白的公布了去打工的人的月收入情况，这下，环檐市里算是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被这个高出平均水平两倍不止的薪酬吓到了。 按这个工资发钱，他们还有的赚？就算腾云商城目前几乎垄断了80%以上的环檐市生意，但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这能回本吗？ 但这些猜测都没有意义，人家愿意这么发钱，你还能把钱退回去不收不成？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几个带头要请愿的，看着这个薪酬表，别说整顿气势去号召民众了，连他们自己都想去长关兄弟会报名打工了。 第九十三章 你给的实在太多了 欲界六天，空旷的宫殿内今天居然全员到齐。 当陈衍仁接到萨拉塔斯的消息时，也是有点惊讶，顾晟真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在干嘛，很久没来刷存在感了，施渺那丫头估计也是忙着隐藏自己，只偶尔折返六天之上露个面，便又匆匆离去，至于那个恶口转世的宋锦珑，从第一次上来到如今，约莫半个月多，一直没出现过，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天魔老爹一般。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了。”陈衍仁懒洋洋的靠在宝座上，用拳头撑着脑袋。 他并没有限制死三人自由来往六天的权利，将这里作为一个消息和利益交换的平台是他乐见其成的，反正不管几人在这里谋划什么，萨拉塔斯都会完整地记录下来，他时候查探也是一样的。 而今天之所以特意上来，是因为萨拉塔斯告诉他，宋锦珑带着愿力来了。 好家伙，金丹期的就是不一样啊，沉得住性子，哪怕自己有权力直接调用愿力，也非常谨慎的过了半个月，把一切首尾都处理干净了才上来，这份谨慎，也不知是其为人如此，还是在邪神崇拜会里被逼出来的。 “回禀天子，恶口已为天子寻得愿力十万，请天子过目。”宋锦珑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眼中触手一划，一个小小的心相世界缝隙出现在大殿之中，一粒粒金豆子般的愿力结晶哗啦啦滚落出来，在殿中堆出一座小山。 十万…… 顾晟真听到这个数额的时候，整个人发出了呻吟，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愿力堆在一起，这可相当于十万人虔心祈祷的场景啊，他的身边响起了破离破碎的声音，那是第六天具现出的他心碎的声音。 施渺也非常惊讶，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她敢从大库里偷偷拿五千，但绝不敢拿一万以上，那样肯定会触发警报，而且，五千这种数目，就算被她爸爸抓个正着，也最多一顿训斥，像是小孩子玩炮仗，危险但还在可控范围内，真要到了上万的数目，那就是小孩子走私枪支了，是另一码事。 听到十万这个数目，陈衍仁也是一个激灵，虽说自家祖师堂里明晃晃的点着上亿的愿力，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而眼前这一大堆金豆子似的愿力，已经逃不出自己掌心了。 “稳住，才十万你就露怯了，以后还怎么成大事？”萨拉塔斯在心里训斥他，顺手帮他接管了身形体态，免得被殿中三人看出异样。 陈衍仁一挥手，摄来一粒金豆子，这应该是邪神崇拜会储存愿力的形态，类似于印斯茅斯的黄金？ 以法力激发，另起还原成最基本的愿力能量，陈衍仁感知了一下，相比秀楼那精纯的情感愿力还是要差一点，但其中念头虔诚，一念一愿，比顾晟真那种驳杂的什么都想求的愿力还太多了、 他缓缓道：“虽比不上妙光那丫头进献的品质，但也算是难得了，尤其是这个数量……你在邪神崇拜会的能量，挺大嘛。” 换算一下，如果璇性师兄从祖师堂偷十万愿力出来，圆法子师伯能打断他几条腿呢？ 宋锦珑欠身道：“一点薄权罢了，此次调动了十万，短期内恐怕无法同样供应如此大的量了。” 敢情是打算博把大的，好在另外两人面前立威，不得不说，这个计谋很成功，连陈衍仁都被镇住了。 “细水长流便好。”陈衍仁说着，一挥手，将金豆子小山全部激发，由萨拉塔斯接手，导入欲界六天之中。 欠费良久的森罗法界，终于可以重新启动了！ 道道彩光由自在天宫向外蔓延而出，这样大批量的愿力涌入，使得欲界六天都在欢呼雀跃，像是饥渴了许久的病人，久旱逢甘霖，连运转都变得丝滑起来。 “不过还是我上次说的那般，切记隐藏好自己，万一暴露，本座也救不了你。”这个工具人显现出了极高的价值，陈衍仁必须再次叮嘱他，弄险这种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十万愿力不是小数目，你有何欲求，尽可说来。”陈衍仁对宋锦珑的诉求，心里还是有底的，他身上腐化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肯定是先提这方面的愿望。 果然，后者一躬身，谦卑道：“乞请天子传授掌控腐化之法。” 陈衍仁心中盘算一番，虽然十万愿力不少，但肯定不能一次性把所有暗牧的技术全交出去，那样以后可没办法拿捏他了。 “基础的暗影形态可以教，但这点知识干货太少，上次已经提点了一半了，恐怕还得加点添头。”对方给的太多了，挤牙膏似的漏点东西肯定会寒了员工的心。 暗影形态是所有暗影牧师的基础，也是大多数时间暗影牧师们的常规形态，处在这个状态时，暗影粒子会活跃的聚集在身体周围，使法术的杀伤力比正常状态提高不少，但这并不是暗影形态最重要的意义，保持暗影形态的目的，是让使用者能够处在一个较为稳定的精神环境中，不会因为一点点小问题就精神暴走，疯入膏肓。 长时间的保持暗影形态，能够稳定暗影牧师的理智状况，在其进入更深沉的虚空形态时，也更不容易发生意外。 将暗影形态技术中，关于稳定理智的诀窍整理出来，换了一套仙侠皮，名为《受想色身》，传授给宋锦珑。 趁着对方体悟，陈衍仁接着道：“此法只是基础，除此之外，本座再传你一门外道炼器之法，可将你体内顽固腐化，转移至贴身法器之上，增强自身实力。” 这门添头的技术可不一般，这可是陈衍仁在聚众殴打最后残存的古神恩佐斯时，从泰坦造物纯净圣母那学来的技术，能够将恩佐斯的腐化提取出来，凝聚为种种特殊能力，附着在自己的装备上，形成不可思议的增益。 虽说有着不能附着太多，不然容易被身上的装备害死的问题，但合理利用的话，不失为一门极为厉害的技术，陈衍仁想试试，能不能在这恶口转世的身上推广开，要是可以的话，以后甚至可以策反邪神崇拜会的成员，当自己的炮灰嘛。 第九十四章 欲界四魔 腐化装备技术带给了宋锦珑不少惊喜，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可能没有多大用处，他们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腐化，而宋锦珑可是泡在邪神崇拜会里成长起来的，这里的腐化简直不要太多，遍地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不过也不是什么腐化都能够凝结附着在装备上，特性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他得先把自己体内的分离出来，看看效果是什么，再决定搭配别的什么特性。 陈衍仁没有教给他更细节的腐化种类，只大概分了防守型和进攻型，更细节的只能撞大运，他是准备把这些作为下一次的报酬发放的，想了想脑海中种类繁多的腐化词缀，陈衍仁觉得他靠这个就能盘活欲界六天。 宋锦珑这边喜滋滋的坐回莲台，施渺思索着对他问道：“可以轻松拿出十万精纯愿力，邪神崇拜会的老巢是不是在天府？” 她这么一问，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哦？怎么这么说？”宋锦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玩味的笑道。 “华夏各地都有大型势力组织分布，唯独天府、云贵一代，没有什么大势力，是由十几家小组织联合管理的。”施渺认真解释道，她作为曾经的秀楼长女，对这些势力分布非常了解。 邪神崇拜会虽然是个不容小觑的组织，但正道势力不可能容许这种魔道，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华夏大地上，基本是露头就打压的，除了他们自己人，修行界对邪神崇拜会的老巢在哪一概不知，只猜测可能躲在什么穷乡僻壤，或是深山老林里面，伺机窥视繁华的人类社会。 但假如真的如此，一个没有繁华社会根据地的组织，怎么能轻易被偷出十万愿力呢？再看看这些愿力的质量和凝结手法，显然是一个来源、一个批次的，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什么地方没有大势力掌控，又繁华，有基础产生大量愿力呢？ 排除所有错误答案，正确结论基本只能指向天府之地，当然，也不排除某个如龙门、游研组、鎏金院这样的大组织，早已被邪神崇拜会渗透蛀空的可能，但这样就实在太可怕了，施渺没有做这样的设想。 “一个月前还是天真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了啊。”陈衍仁感慨着施渺的成长，果然苦难对人的塑造非常重要。 宋锦珑鼓了鼓掌：“小丫头挺聪明，咱们如今在一条战线，我也不介意透露一点真实情况，天府的十几家小组织，背后其实都是由邪神崇拜会掌控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原以为只是有几家被邪神崇拜会渗透取代，没想到整个天府都已经落入魔道的手中了。 陈衍仁联想起来灭性师姐在川东抓到的那个心动境界的邪神疯子，现在看来并不是偶然，那边离他们的老巢不远了。 “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亲朋好友入川，最好谨慎一点，当然，能别来最好别来。”宋锦珑这样说着，他可是明白邪神崇拜会的手段，很多修行者不明不白就着了道，然后神志清醒的被送上了手术台，成为他们的实验品。 顾晟真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恶口道兄，你们在大组织里可有渗透？” 宋锦珑看向他：“怎么？担心你们游研组里有我们的人？” 顾晟真摇摇头：“在下想问长关兄弟会的事。” 长关兄弟会，又是这个组织，最近出镜率有点高啊。 陈衍仁心中想着，不由也提高了注意力，环檐市里那么多人被他们搞去打工，还和走丹一脉走的很近，不得不多了解一些。 宋锦珑双手一摊：“我只是个搞研究的内政型小领导，外面的事我也不怎么清楚，当然，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找机会打听打听。” 顾晟真刚想道谢，却被他挥手打断：“肯定不可能是免费的了，你得拿出等价的东西来跟我换。”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陈衍仁：“天子可否允许我们在这里进行情报交易？” 陈衍仁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等于自己能白嫖一份情报，稳赚不赔的买卖呀，当下挥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们自己玩就是了。” 这时，一直忙着导入愿力的萨拉塔斯突然在心底联系上了陈衍仁。 “怎么了？” “十万愿力入账，激活了欲界六天的新功能！” 一听是新功能，陈衍仁立马来了精神，自己继承了欲界这么久，只能当个线上聊天室，自己拉这么多人来飙演技实在划不来，原来是因为愿力不够！ “欲界四魔，可以再造了！”萨拉塔斯激动地说道。 “什么玩意？” 陈衍仁没听懂，萨拉塔斯只好把详细的知识传输给他。 佛教观点中认为，有四种魔头会妨碍人觉悟，分别是恼害众生身心，产生贪嗔痴等烦恼的烦恼魔；起种种障害，而构成众生生命的色受想行识五蕴的蕴魔，也叫阴魔；能断众生命根的死魔，以及陈衍仁目前的职位，天子魔，也叫天魔，当然，自己是新一代的他化自在魔主，还是个光杆司令，其余天魔早都死完了。 而随着十万愿力的入账，欲界六天的功能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陈衍仁和萨拉塔斯，便能通过愿力，将六天之中回荡的种种欲想、烦恼，捏化为种种魔头。 别小看这些魔头，它们既是众生心中所欲所想的怪物，类似暗影牧师的摧心魔、暗影魔，同时，它们理论上也算是释迦摩尼的心相生命，成长潜力在人间可谓没有上限，只要活得够久，积蓄了足够多的欲念和愿力，成长到仙人境界也是没问题的，当然，那得从奴隶时代活到现在差不多才有可能。 “不只是佛教典籍里的那些魔头，现在新时代了，咱们花样可以更多！”萨拉塔斯阴仄仄的笑道。 “古人对魔头的认知，总是青面獠牙，力大无穷，放到现在可吓不到人，现代人对魔头的理解五花八门，咱们提取六天之中的情绪捏造魔头，虽逃不出四魔的大体分类，但具体的形象，可以玩出花来。” 要不是还有几个工具人在这，陈衍仁都恨不得现场实验起来了。 第九十五章 化生之机 这边陈衍仁跟萨拉塔斯在心灵频道中谋划，大殿之内，宋锦珑和顾晟真的对话也在继续。 “在下一个心动境界的小修士，道兄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呢？”顾晟真苦笑，比实力，比势力，他都不如对方，顶多就是明面上的身份不会人人喊打，可这对恶口又有什么用。 宋锦珑笑道：“现在没什么用，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总是要脱离邪神崇拜会的，你在岭南给我找个合法的身份，总不是难事吧？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关于长关兄弟会的消息，咱们把约定立下，合作的机会自然是很多的。” 顾晟真郑重的冲他一拱手：“如此便多谢道兄了，我会尽快走游研组的渠道，弄一个合法的身份给你。” 宋锦珑点点头，此事便算应下了。 施渺这时也转头对顾晟真道：“不知胜真大哥可否给小妹也重新做一个新身份？眼下小妹算是黑户……”她离开秀楼的时候，哪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俗世的身份、修行界的身份，现在都需要重新制作，任何和以前有关的，都可能会被奇游主追踪到。 顾晟真连忙点头，游研组在凡俗政商两界交游颇广，能量很大，他现在好歹也升到执行策划了，手底下管着几个人，弄两个身份不是难事。 “此事不难，你们将想要的形象和大致经历告诉我就行。” 施渺欠身致谢：“那上次顾大哥欠我的人情，便一笔勾销了吧。” 顾晟真连忙摆手：“我这随手一帮的事，怎么及得上你转赠愿力的恩惠，此事休要再提，妙光妹子以后再有什么要帮忙的，开口就行了。” 恶口给了两人很大的压力，他们都有结盟的倾向，自然是顺水推舟的互相帮助了。 “不过我最近人在长安，你们俩的身份可能得等一阵子。”顾晟真这般说着，却让陈衍仁听者有意。 这顾晟真到长安来干什么，为了调查长关兄弟会的事？这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了呀，要不要关照一二呢。 “胜真大哥在长安有什么事吗？”对施渺而言，长安是她的伤心地。 “无非是些陈年旧怨。”顾晟真笑着摇摇头：“我查到当年父母的死亡和长关兄弟会有关，正巧他们最近在环檐市动作很大，便想过来找找线索，撞撞运气。” “果然，是被长关兄弟会吸引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有他帮我探探路，省的这腾云工厂在背后搞事情。”陈衍仁还惦记着那两千一个月的高额薪水呢，这种工资怎么看都不正常。 “恶口道兄要是有暇，也可从长安这边的事问起。”顾晟真扭头道，后者了解的点点头。 这时，陈衍仁已跟萨拉塔斯商量完毕，抬手一抓，他化自在天的一团无形**被凝聚在一起，萨拉塔斯从背后输入愿力，不一会儿，一个浑身绀青色，头生双角，满嘴利齿獠牙的魔头便被捏造了出来。 这家伙甫一落地，便对着陈衍仁叩拜道：“魔主大王在上，至哉伟哉，倾尽无量！” 这是陈衍仁的试手之作，一头原汁原味的青面烦恼魔，没有什么额外添加的东西，纯粹且简单，但实力已然不弱，虽然没有心相世界，但凭借着感知对方**，勾引迷乱的能力，起码没到金丹境界是打不过的。 众人看的发愣，怎么说着说着话，突然就造了个魔头出来。 陈衍仁解释道：“恶口献上的愿力令本座的实力恢复了一些，这欲界六天的诸多魔头，便都能一一捏出来了。” 众人看的眼热，这可是元婴境界才能做到的事，他们离这一步还早呢。 陈衍仁当着他们的面造小魔头，可不是为了炫耀，实在是这捏造魔头太费愿力了，这么随便造一个，便花了三千愿力出去，都够他在森罗法界里待好久的了，这笔钱可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出，不然祖师堂的香火都不够用的。 “你等如今也是我自在天宫座上客，若也想试试这化生魔仆的手段，倒也不是不可。”陈衍仁随意说道。 众人眼前一亮，不说这些魔头战斗力如何，光是体验元婴境界天人化生手段的机会，就是可遇不可得的，这相当于给突破元婴提前探路啊！更别说，这些从佛经典故里就不停出现，妨害修行者的魔头们，又怎么可能弱了去，往前推几十年，国内的魔崽子们还是修天魔道的呢！ “不过，此等魔头乃是大量愿力混合六天**而生，你们想化生魔头，得你们自己提供愿力，当然，造出来的魔子魔孙们，便算是你们的属下了，只要不背叛我这六梵天主，如何调遣随你们的意。”陈衍仁给众人画饼，靠他自己给欲界六天造人，得造到什么时候去，当然得调动工具人们的积极性。 宋锦珑两眼冒光，触手都摆动的快了一些，在场只有他是金丹境界，对于晋升元婴，也是欲念最强的一位，当下躬身问道：“敢问天子，造一头此等魔子，需多少愿力？” “一万！”陈衍仁想都没想，直接造价翻三倍，独家垄断工艺，爱造不造，体验元婴境界天人化生的机会，还能当强力保镖，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一万简直太便宜了，要不是怕另外两位负担不起，他甚至想报十万。 三人吃了一惊，虽然觉得有点贵，但确实物有所值啊，像施渺这种刚开窍的，要是多个心动境界的保镖，安全性不知要提高多少。 “这青面烦恼魔只是本座随手捏出的作品，尔等这些后生小子，可在六天之中自行寻觅合心的欲想，捏造种种独特魔物，供尔等差遣。” 三人听罢愈发心动，只是目前只有宋锦珑有实力源源不断的搞来愿力，另外两位实在无能为力。 但陈衍仁可不管这些，跟萨拉塔斯又是一番沟通，便接着道：“四魔化生只是开始，继续进献愿力，待本座再恢复一些，便是八部众也尽可造得！” 这是萨拉塔斯从修复的欲界六天中得到的最新消息。 第九十六章 欲界奸商 八部者，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 如果说四魔乃是妨害众生的魔头，那么八部众便是护法的神明。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出生就是护法的，在佛经中，什么夜叉、阿修罗、摩呼罗迦，都是些极凶恶的外道，当年天魔阻佛成道时，几乎纠集了八部众里的绝大多数，欲界六天都被他全部发动了。 而在现实的历史中，八部众和四魔头，都是释迦摩尼用来守护人间的造物，两者一正一反，但在佛陀入灭，弥勒不出的当今之世，俱以天魔这位六梵天主为尊，自然地，在需要补充兵力时，他也能够将这些部众重新造出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魔已经可以算是释迦摩尼心相胎膜的第二高权限者了，只要未来佛主弥勒没出世，他的话最算数。 毕竟是说过佛陀入灭后，自己的魔子魔孙要披上袈裟，霍乱正法这样的话的，末法时代，合该他化自在天魔称雄。 如果说欲界四魔的形象太过骇人，还不符合施渺的审美，那么八部众可就完全对上她的口味了。 正巧现在在学习敦煌飞天的舞姿，要是能在欲界六天重现乾达婆，那可不就是实地观摩吗！ 乾达婆，意为“寻香”，吸香气为食，从属于帝释天，能凌空作乐。是香神或乐神。是佛教中欢乐吉祥的象征。大多被描述为少女形象，体态丰满，飘带飞扬，凌空飘荡，极为优美。 还有紧那罗，佛教中的歌神，对她修习父亲的音乐之道也有极大的帮助！ 可现在为难的是，不管是四魔还是八部众，仅仅造一位，就要一万愿力，而且看样子还是最低等的那种，高级的不知道要多少愿力，自己现在一穷二白，怎么买得起呢？ 陈衍仁一直相信，这世上不缺赚钱的法子，只是看你赚钱的心思有多迫切，只要自己这边给的诱惑足够大，不愁你没有搞愿力的法子。 他微微一笑，让萨拉塔斯调动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幻惑之力，温声道：“除了四魔与八部众，本座这里还有一阵，名为【森罗法界】。” 只见他一挥手，大殿的穹顶上，一座极尽华丽繁复的金刚曼荼罗法界缓缓旋转展开，其中似乎蕴含着无限奥妙，只看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深陷进去。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菩提，于此森罗法界之中，能得阿弥陀之真意，于大梦之中历经三千世轮转，证得无上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这下，众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如果说捏人只是提前体验元婴境界的机会，那么这森罗法界一出，可就是实打实的修行力加速了！ 小岱金为什么能成为修行界硬通货，除了其稳定性以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它是修行力的体现，人们存不住钱，不是因为消费**太强，只是但凡有多余的小岱金，都拿去烧经验条了，钱再好，哪有本身修为更重要。 不说元婴到大乘这种一般人达不到的境界，仅仅是从心动到金丹，也能比常人多出几十年的寿命呢，要是能突破到元婴，那就是二百载无忧无虑身体健康的寿岁，要是能到大乘，那就是三百年！能从乾隆年间活到今天！ 在陈衍仁的描述中，森罗法界里的一天，可以相当于正常修行的1-3个月，具体视个人修行资质而定，但就算只相当于一个月，那也很可怕了，在森罗法界中待上小半个月，出来就能多一年的修为！这是什么效率！这是跑步进入赛博时代！ “敢问天子，这森罗法界，又需要多少愿力？”施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目前最需要快速提升修为的，但她也看明白了，天魔这里的服务，虽然优质，但都得拿愿力来换。 这时的她才深切感受到，以前身在秀楼，身为希声主的独女，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各种修行资源随意取用，简直邀天之幸。 “一千愿力一天。”陈衍仁露出的奸商的微笑，森罗法界的成本换算下来，差不多一天三四百愿力的样子，他报价一千一天，不但能包住自己的消耗，甚至还有些许盈余。 再加上他们捏几个魔头和八部众，这愿力不就滚滚而来了，这还只是最低级的小魔头，等他们几个修为都提升了，金丹境界的魔头要不要来几个？元婴境界的呢？虽说这种愿力需求的提升是指数级的，但只要你胆子够大，去天竺转两圈，大乘境界的也不是捏不出来。 种种诱惑摆在眼前，还有萨拉塔斯在后面拱火渲染氛围，三个工具人此刻只觉血脉偾张，恨不得现在就立马上交一笔愿力开始修行。 如果说捏魔头的一万愿力属实是有些多，那这一天一千的森罗法界，就属于完全可以接受的范畴了，毕竟一天等于1-3个月啊，疗效立竿见影，以后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躲起来找个地方猫着躲两天，上欲界六天突击学习一次，出去就能领先几个月的修为，这不够可怕吗？ 敌人还以几个月前的目光审视自己，而自己说不定又练好了一门新的法术，专门克他！难怪说天魔难缠，有这样的修仙加速器在手，普通修行人怎么可能是天魔的对手！ 宋锦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上次一次性动用了十万库存，上头过问了一句，但自己已经很好地糊弄过去了，种种痕迹也都收拾的很干净，没人能追查到自己，现在隔三差五的弄上万八千愿力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而施渺则是咬咬牙暗下决心，准备自力更生，在敦煌周边收割一波愿力了，虽然有些危险，不管是青甘地区的势力还是奇游主，都有可能查到自己，但相比森罗法界的巨大收益，这点风险是值得冒的，特别是以自己的资质，18岁开窍，只要愿力足够，恐怕在森罗法界中待不了多久就能筑基，只要修为提升了，危险自然而然就会降低。 至于顾晟真，他开始瞄上自家游研组的愿力库了，以前他只是个筑基境界的小策划，完全没资格靠近，但现在他是心动境界的执行策划了，手底下管着几个人，有了一点点微末的权力，心相世界还得到了一向严苛的第一审核的表扬，在游研组也算是有了点小名声，操作一番，应该也是可以搞到愿力的。 第九十七章 畅想未来 一番吹牛画大饼，三个工具人都火急火燎的下线筹划去了，只剩下陈衍仁和萨拉塔斯，面对着满脸崇敬的看着他们的青面烦恼魔。 “在这家伙的认知里，咱们是他化自在，还是天魔的继承者？”陈衍仁好奇的问道。 “没有区别，咱们现在就是天魔之主，他的认知里不存在一代和二代的概念，咱们就是他的造物主，他对咱的忠心不会有问题。”萨拉塔斯解释道。 “那现在就把他放在这不管了？”陈衍仁造这玩意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以至于现在开始头疼该怎么处理这烦恼魔的问题。 这是诞生自佛陀心相的生命，其完善程度比之现实世界的智慧生命没有丝毫差别，甚至更加神异，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特别是这些魔头，五蕴炽盛，念头繁杂，要是放着不管，说不定还会争风吃醋，抑郁了也说不定。 “让他干老本行呗。”萨拉塔斯不假思索的道。 “当年释迦摩尼让天魔总摄一切魔头，就是让他们盯着天下修行者的心相，一旦出现被邪神污染的状况，就直接出动，霍乱其心，以七情六欲和正法双管齐下，将至拉回正道。” 陈衍仁了然，欲界四魔，天子魔与众天魔总摄群魔，起到元帅和政委的作用，烦恼魔和阴魔则是具体的执行者和炮灰，用切实的感官和**帮助修行者对抗邪神的污染，而死魔则是最后的保护机制，若修行者腐化太深，已经无可救药，那就断绝其生机，让他一点真灵转世而去，下辈子重新练级。 难怪菩萨以上的境界都认为，世间无魔，一切魔都只是你成佛路上的助力，能堪破这一层的，恐怕都是能一定程度抵抗外神侵蚀的了吧。 “你不是看九相和尚挺顺眼吗，他们苦行团沦落到如今这田地，领头的才是个金丹，恐怕也是因为没有魔头的护持吧。”萨拉塔斯接着道：“把这个烦恼魔派去，虽然帮不到九相这种金丹境界的忙，但他们的小沙弥再修行，就安全了不少了。” 陈衍仁想了想，他们苦行团招的小和尚，刚入修行，就可能一不小心看到泡泡或者亲切的黑山羊妈妈，实在是有点太恐怖，为了保证他们的幼苗存活率，派个烦恼魔过去打断读条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再者说，这些修沉沦观，能看到暗影粒子的大和尚，某种意义上讲，不也是自家的徒子徒孙吗，自己现在是天魔，自己是要披着袈裟给他们传法的，不管这法正不正，都是在帮他们成佛呀！ 这可是菩萨说的！ 顺带一提，陈衍仁最近的研究发现，暗影粒子这东西，在艾泽拉斯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存在形式是不同的。 在艾泽拉斯时，暗影是能量和元素，是构成世界的基本规则之一，而在当下这个世界，暗影并不算一种能量，虽说自己和邪神都能看到并操纵，但其性质更类似于一种场或世界的底层染色，总之玄而又玄，虽然自己还是用暗影来称呼，但在这个世界，似乎更多地表现为一种不可知的恶意。 就像艾泽拉斯的虚空大君是山寨的冒牌货，他们使用的暗影也是冒牌货，而这个世界的真货们用的是更高一个维度的力量，而自己不知道为何，穿越来了之后，也变成了这种真正力量的使用者，但相比外神们，自己的使用层级实在是太低了，轻而易举就会被压制。 这种非常底层和根本的恶意力量，并不局限于暗影的表现形式，如万千光辉之主，活火焰等，他们就将这种力量表现为光和热，虽然看着刺眼，但只要用心感受，其中的混乱与不可名状是与其他外神如出一辙的。 陈衍仁猜想，这也许是阿撒托斯来带的力量，至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是不是原初混沌之核，亦或者说克苏鲁系众神也是某个历史时点的入侵者，他现在还不得而知，起码在佛陀成道的时候，外神们就已经在这里了，啊，这样说来，老耽成道的时候，也能感知到？没道理他释迦种姓之子都可以，我家老君不行吧？ 那老君在干嘛呢？陈衍仁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自家道门的老祖宗，既然佛陀留下了心相胎膜守护世界，那么太上道祖呢？总不能啥事不干吧？ 既然佛门在守护人理，那道门该不会去跟克苏鲁开战了吧？陈衍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天门锁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不能飞升了，是不是证明天上的局势不容乐观？ 他有些忧心忡忡，但随即又释然了，天门锁死都四百年了，人间还没毁灭，这就证明天上的事还轮不到自己操心，高个子还没死完。 不过自己加快进度提升修为是必须的了，守护人理的职责已经够重了，更别说奈亚拉托提普还天天给自己写着剧本，陈衍仁觉得，自己至少得练到飞升的水平，才有可能反抗。 至于天门锁死飞升不了的问题，陈衍仁就没担心过，天魔不也是仙人级别，还是属于最牛逼的那一类，飞升不到更高维度，欲界勉强也装得下一个仙人，更别说，在佛门的世界观中，欲界之上，还有色界和无色界，自己这自在天宫，理论来讲，就是处于欲、色二界之间，自己到时候，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更加虚无缥缈的另外两界也说不定。 想的远了，陈衍仁挥手打发了青面烦恼魔，后者恭恭敬敬的五体投地行了礼，往殿外一扑，便化作一道无形烦恼之气，顺着欲界与现世无所不在的联系，寻那苦行团的踪迹去了。 “至于咱们新到账的这十万愿力……”萨拉塔斯思索了一下。 “五万充实了六天，解锁了化生四魔的功能，三千捏了烦恼魔，还剩四万七，留三万七备用，把一万充进森罗法界里，够你用一个月了。” 陈衍仁点点头，一个月的功夫，这三个工具人肯定耐不住性子，要来充值享受三倍速服务的，到时候自己的修仙外挂就可以永久续费了。 “话说回来，总是见我刻苦修行，你萨拉塔斯呢？别等我都飞升了，你还是个刚开窍的小东西，我可拖不动你。” “嘻嘻，我是你的半身，你修行不就等于我修行？”萨拉塔斯奸笑道：“你以为我没修行，其实是你在帮我修行呀！再说，我行的是天魔道，不是你那套道门的路子，你感知不出我的道行，是情理之中。” 陈衍仁恨得牙痒痒，敢情自己还在帮萨拉塔斯打白工，但也没办法，欲界六天的具体事宜都交给她来操控了，自己才能专心修仙，两人分工合作，倒也互补的挺好。 第九十八章 金风起 秋官至 时间匆匆就到了十月，陈衍仁终于熬到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假日，全国人民都进入了小长假的状态，而龙门，也到了一年一度的秋训之期。 秋训，往前推一百年，还是秋考，就是小说里那种门派大比，几十上百号人在擂台上打的火热，最后决出前十发给奖励。 不过龙门因为历史原因，各脉本就离心，门派大比这种形式，总是会激发门内恩怨，在下一代之间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流血械斗，种种不忍闻之事屡见不鲜，好好的道门正派搞得乌烟瘴气，充斥着伪君子和阴谋论。 因此龙门的上一代掌教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彻底改革门派大校的秋考模式，恰逢当时世界大乱，魔道当兴，天魔道和刚刚兴起的克苏鲁邪教打出了狗脑子，神州大地民不聊生。 本着盛世上山，乱世下山的原则，龙门的秋考，变成了一年一度的大规模下山除害，以秋训之名，肃清龙门范围内一切邪门歪道，别说你是正儿八经的魔门，就是平时行走在灰色地带的旁门也给我站直了，等着龙门把你身家经历一件件捋清楚，有功则赏，有过重罚。 就这样，龙门的势力辐射范围内，魔道数量大幅度减小，就连偶尔偷鸡摸狗兼职干坏事的旁门都收敛了许多，而原本会加剧各脉内斗的秋考，变成了大家伙并肩子上，齐心协力都魔头的集团化作战，原本相互看不顺眼的各脉，突然也都发现了其他法脉的优点。 “内小子打起架来还挺像回事嘛。” “他们走丹的药丸效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嘛。” “有规合的天兵天将顶在前面，放法术安心多了。” 诸如此类种种，秋训便作为良好的传统，被传了下来，一年一度，三年一大训，七年一总训。 虽然现如今盛世之下，早已没有那么多乱相，但没有困难，我们可以创造困难嘛。 龙门现如今的势力范围，以秦晋大地为主，辐射青甘宁察周边，其中又以在三秦大地的势力最为稳固，核心的关中之地，被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在这里，龙门就是修行界的天！ 每到金秋十月，肃杀的秋风吹起时，万物摧折，百兽匍匐，龙门势力之下的各家各户，就打起精神夹紧尾巴，开始了自查，确认这一年里自家没有作奸犯科，伤天害理，若是不小心犯了事的，也已经挨过了处罚，老老实实的做良民。 而那些一门心思干坏事，坑蒙拐骗作恶多端的，则会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仓皇逃窜，甚至没到十月份，就开始举家搬迁，离开龙门的势力范围。 实在是这些年，龙门有点矫枉过正，每年为了秋训的业绩好看，那些在山里关了一年的小道士们，恨不得按照少先队红领巾的要求来查每个修行者。 要知道，谁屁股底下还没一兜子粑粑呀，掌握着随心所欲的心能法力，在面对凡俗普通人的时候，能忍住不作弊的实在太少了，连陈衍仁开请假条，都要师兄帮他催眠班主任，更何况那些一边在环檐市经商，一边在凡俗里炒股的了，再绿的大环境，他都能想办法让自己赚钱。 只不过凡俗的钱对修行界影响不大，大多数人也还指望着鼓吹消费主义，让凡俗涌动出更多的财货物欲呢，凡人有钱了，修行界才能挖出更多的小岱金，也正因如此，凡俗的经济才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崩溃。 而龙门平日里不怎么管事，贯彻着道家无为而治的精神理念，只等着到了十月秋训之期，才来一个二个的秋后算账。 这时，龙门会把所有在外的弟子都召回来，按各法脉擅长，以集团化的方式分派下山，颇有荡平一切妖魔鬼怪的势头。 好在今年不是什么大训、总训的年头，无非就是下山揪出几个新来的不懂事的刺头，或是敲锣打鼓的把这周边的山川大地都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前辈高人遗落在外的异兽、精怪，要实在都没有，那就由行法长老出面，联系上一两家别的大势力，友好切磋。 门内比斗滋生仇怨，去打打外人总是没问题的嘛。 今年由于八月份泰陵法会的事闹得太大，高层们的神经有些敏感，虽然非想一脉在这其中的表现没有问题，在各势力之间，把龙门的威风和态度都表露了出来，但刑律长老可算是出了个大丑，还丢了规合一脉的至宝九素界光旗，明里暗里，龙门吃了亏的。 在这样的局势下，难免有人觉得龙门这位旧修行界的庞然大物已经老迈不堪，后继乏力，想要试试捋龙门的虎须了。 宏元掌教在誓师大会上斩钉截铁，表示今年的秋训，一定要从严从紧！坚决打击一切违法乱纪，为修行界和凡俗的芸芸众生，创造一个和谐有序，健康公平的大环境，要贯彻落实…… 陈衍仁自然也是被召回了火鲤胜境的，他原以为自己小长假可以轻松一点，谁曾想龙门正是瞅着这个机会，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平日里在凡俗社会当社畜的弟子们召回，说要扣工资？不好意思，不好使了。 当然，非想一脉人少，这种秋训，向来是敲边鼓的，一般都是规合的弟子们在天兵天将的簇拥下呼啦啦的出去，由走丹一脉的弟子们开启显微镜级别望气，看看哪家哪户有丁点问题，便呼啦啦的杀上去。 若是遇到难啃的骨头了，隐仙洞里的两支法脉就会杀气腾腾的出来，敢打断老子们修仙，活腻了？ 至今为止，还没人能扛得住真武一脉的铁拳，以及太上一脉冷冰冰的法剑。 而他们非想一脉，圆法子师伯因为是传功长老，地位清贵，因此璇性、寒性，以及他们的弟子，也都不会直接出战，而是像监军一般，记录各脉弟子的表现和修为，在秋训最后做为点评和奖赏的依据，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敢太得罪圆法子师伯的原因。 聍法子师叔和两位弟子，因为其优秀的炼宝能力，通常都是被划分在后勤组，和走丹的人待在一起，负责为前线提供后勤支援，身处敌营之中，最是受尽白眼。 而行法长老灸法子这边，往年因为孤家寡人，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外奔波，串联各大势力，或是切磋，或是通缉某某在逃嫌犯。 今年不一样了，陈衍仁除了打架一无是处，他发愁的想着，会不会把自己硬塞到规合的大部队里，出去跟人打架，然后宏慕那个老不死的又趁机阴自己。 好在圆法子早有安排，直接将陈衍仁划入了自己的监察队伍，跟在璇性身后，出去考核各脉弟子，最是威风清贵。 第九十九章 寄居家庭 龙门秋训开始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很快烧遍了秦晋大地，因为听说了宏元掌教的从严从紧策略，不少自觉难逃惩处的人开始向周边地区四散奔逃。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龙门所过之处，海晏河清，而龙门未到之处，饱和的不法分子们开始搅得当地乌烟瘴气。 施渺站在鸣沙山的顶端，隐去了身形，静静看着下方的旅客，他们基本都是冲着月牙泉来的。 敦煌所处之地，乃是青甘地区的边缘，平日里便是三不管的荒凉地界，虽然此处有一方大势力，名为寄居家庭，但和龙门这种充满凝聚力和威慑力的大组织不同，寄居家庭，是一个松散的个体联盟。 随着时代的发展，天门的封锁，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开始喜欢俗世的奢靡生活，人类异想天开的创造力太过美好，拥有法力的修行者们，又太容易获取这种美好。 还修什么仙啊，反正也飞升不了，勉强给自己多赚点寿命，然后去凡间享受生活吧！ 但凡俗有凡俗的规矩，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一个社会人的所有信息都经不起深挖，就算你是修行者，要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又身携巨款，亦或是一路顺风顺水的不像话，宛如天降巨星一般对行业造成了巨大影响，那么你的身份很难不让人起疑。 这里就又要说到修行界与凡俗的默契了，因为不存在一个类似魔法部的组织管理整个修行界，大家又都是从修仙的年代走过来的，野惯了，很难用通行的规矩去限定，因此，不存在类似魔法部保密条例那样的东西。 很多修行者，如灵媒、乩童、风水师、相师都还要在凡俗世界讨生活，真要一刀切彻底隔断，小小的修行界也难以满足这么多人口的生计问题。 修行是要入世的，但修行者不能仗着自己的力量胡作非为，修行界允许修士用法力给自己谋便利，但绝不允许修行者干涉凡俗社会的自我发展，政治、文化、军事、国际力量对比，也许修行界唯一可以干涉的地方，就是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鼓吹消费主义吧。 但除此之外，修行者只能做凡俗社会的小透明。 这是鎏金党总结出的结论，得到了其他大势力的共同肯定，这其中，龙门的首肯和推动作用是相当大的。 凡人们已经踏出了探索地外世界的好几步，月亮、火星，探测车给凡人们带去了最细节的科学资料，而修行者，则只能在地球大气层内撒尿和泥，倒不是说他们没办法发出大气层，只是不成仙，始终没办法靠自己的肉身在宇宙环境下生存。 天门锁死了，修仙文明的最高成果与底层斩断了联系，相当于原本极为高等的文明水平强行倒退回了地球时代，反而是后来居上的科技文明，现在已经开始逐渐超越修行者们。 大乘祖师能够一人灭国，但凡人种起蘑菇来，可以让整个地球生态圈玩完，修行界淡出凡人的视野是大势所趋，除非天门重开，天上的祖师爷没事就下来跟咱唠嗑，而地上也隔三差五的能飞升几个，这才能保证，人数偏少的修行界，能够和凡俗世界平等对话。 在绝地天通的如今，修士还是老老实实的藏好吧。 鎏金党与凡俗的上层有一定的接触，游研组又用自己的方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政商两界，但这都与普罗大众关系不大，散人修士想要悄悄融入凡俗社会，还是异常麻烦，不说别的，黑进全国联网的公安系统，给自己弄个安全可靠的身份都不容易，人的问题都好解决，但机器可不认法力，要这些平均落后时代30年的修士玩转现在的计算机，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一个组织油然而生——寄居家庭。 这个组织的人数堪称全修行界最多，甚至夸张一点，修士中一半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寄居家庭有点关系。 一个修行者，要怎样潜移默化的融入凡俗社会，不惹人注意，又能光明正大的享受现代社会的一切呢。 答案是融入一个凡俗家庭。 寄居家庭这个组织，便是寻找合适的家庭，帮修行者融入凡俗而创立的，他们和鎏金党、游研组的关系相当密切，能够获得很多凡俗力量的帮助，然后用法力修改凡人的记忆，让他们认为自己有一个兄弟姐妹，或是儿子女儿。 单独的一个修士，可能很难编圆一整套无限长的谎话链条，但如果是一群修士，问题突然就简单了许多，大家融入在不同的家庭中，互相打掩护，一个虚假但稳固的经历网不知不觉间就编织好了，然后，放弃使用法力，紧紧靠着消息互通和各处都能开方便之门，他们便能快速收获一大笔合法财产。 动用人情和内部消息，这不算是作弊吧，我以凡俗社会的规则谋取的利益，干你修行界什么事。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寄居家庭虽然是一帮不求上进，醉生梦死的家伙组成的组织，但人在追求享乐的过程中，才是创造力最强的，而在这样深切接触凡俗社会，洞悉人心的过程中，他们的修为，居然也突飞猛进。 虽然不能打，但不得不承认，寄居家庭有十多位元婴大佬这件事，令其他组织羡慕不来。 这些寄居家庭的元婴们，战斗力弱的可怜，也许随便来两个金丹，就能和其势均力敌，但说破了大天去，那也是元婴啊，逼急了人家拉着你自爆，也是妥妥的元婴层次的威力。 有高层战力，人数又多，寄居家庭就这样慢慢从一个小组织，发展成了神州大地最大，也势力遍布最广的大组织，全国各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寄居家庭的关系网，而他们的总部，在由十几位元婴修士组成的长老会的讨论下，定在了大西北的茫茫戈壁之中。 为什么一个以享乐为主旨的组织，要把自家总部放在这么穷困潦倒的地方？一来，富庶的省份早已有其他势力盘踞，寄居家庭实在是惹不起；二来，元婴境界的长老们也能认识到自家实力太差的问题，享乐归享乐，回总部的话，感受一下天地自然的恶劣，有助于修行者明心见性。 这可能算是寄居家庭对自己最后的警醒了吧，不要陷在五欲红尘之中，彻底把自己养废了。 第一百章 天女 但寄居家庭实在是太弱了，弱到甚至没有能力为自己的成员提供足够强力的保护，前些年射星狐窟把琴高鱼龙放跑了，酿成的水患影响了当地的寄居家庭成员，他们也没有能力收服，一个区区元婴境界的心相生物，只因为在水里是主场，就把几个寄居家庭的长老耍得团团转。 最后还不得不求到当地的贤孙斋，才彻底将之降服。 而青甘地区虽然是寄居家庭的主场，但他们的掌控力实在弱的可怜，施渺严重怀疑，这其中邪神崇拜会的渗透，会比川蜀之地更甚。 如今再加上龙门的秋训影响，最近的敦煌也是出现了不少牛鬼蛇神，搞得寄居家庭的长老们焦头烂额，甚至没时间享受生活了。 自己谋划了小半个月，又恰逢今年龙门的严厉秋训，施渺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站在自己这边！ 欲界六天的诱惑力太大了，捏造欲界四魔和八部众的资格、使用森罗法界的资格，她必须冒险收集一波愿力了。 看了看手中精巧的飞天塑像，施渺咬了咬牙。 敦煌飞天从艺术形象上说，并不是一种文化的艺术形象，而是多种文化的复合体。 飞天的故乡虽在天竺，但敦煌飞天却是天竺文化、西域文化、神州文化共同孕育成的。它是佛教天人和道教羽人、西域飞天和中原飞天长期交流、融合为一，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飞天。 它不长翅膀不生羽毛、没有圆光、借助云而不依靠云，主要凭借飘逸的衣裙、飞舞的彩带而凌空翱翔的飞天。敦煌飞天可以说是中国艺术家最天才的创作，是世界美术史上的一个奇迹。 乾达婆与紧那罗的结合体，成就了敦煌飞天，正如音乐与舞蹈的结合，成为了今日的施渺，这小小的飞天塑像，被施渺刻下了自己的心印，以妙光天女之名，借泥胎行神事。 她打算学习那些野神淫祀，在敦煌显露神迹，然后将收获的愿力导入飞天塑像之中。 这原本是一个很冒险的行径，虽然寄居家庭对这一带掌控力很弱，但如果突然有修行者传教收拢愿力的消息传出，那必然是会派出长老彻查的。 但如今龙门的秋训，导致青甘地区乱象四起，寄居家庭原本的孱弱的人力得四处救火，只要自己显露的神迹没有酿成重大恶劣影响，就不会成为优先处理的问题，只要事后藏好自身不被发现，那么这件事就可以渐渐揭过。 敦煌虽然地处偏僻，没有太多的常驻人口，但这里的旅游资源带来了不小人流量，施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在月牙泉显露神迹，自然会有游客拍照传上网络，自己再买些网络水军造势，很容易便能掀起一阵讨论，这些讨论产生的愿力不够纯粹，但架不住量大，林林总总的汇聚起来，想来也够自己在森罗法界里待到升级了。 虽然互联网的记忆短暂，但这正符合了施渺的心意，野神淫祀绝不是长久之计，等自己修为再高一些，便要前往父亲早年的故居，哪里想来应该也会有所收获。 思索了半天，日头已经西落，黄昏时的鸣沙山最是美丽，些许白云在天上缓慢的飘着，被夕阳染得金红，趁着黄金周的来临，鸣沙山的游客人数也创下了新高。 传道神沙异，暄寒也自呜，势疑天鼓动，殷似地雷惊，风削棱还峻，人脐刃不平。 在微风的吹拂下，沙坡头发出沙沙的鸣响，游人们熙熙攘攘，缓缓走在沙梁之上，脚下是一弯美丽的月牙泉，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 大漠孤烟之下，却别添一丝江南秀色。 时机正好，施渺掏出自己的小留声机，将其埋入脚下沙土之中，自己则扯出舞楼飞行用的红绸，拿在手里一抖，便缩小变成了一条白色的飘带，施渺在一转身，身上的服饰便变成了飘飘若仙的白纱飞天罗衣，头发也自动盘了起来，金钗宝饰一一具现，一点红印出现在额头。 舞楼有着全世界最顶尖的舞美妆造技术，其核心构件的本体只是一条极细的项链，系在颈间，待有需要时，可以一秒生成切换成种种美轮美奂的服装造型，这套飞天妆造，是施渺在昭傩主原本的结构上修改出来的。 少了一份庄重和神性，但显得更加春青靓丽，想来更对凡俗人的胃口。 她看了看自己姣好的身段，自信的挺了挺胸，虽然才十八岁，但她自信自己比绝大多数模特的身材都好，加上舞楼妆造的加持，还有父亲留给自己的留声机纷飞渲染，肯定能把凡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一边这样想着，施渺又默默运了两遍天魔传授的锻心术，只能说不愧是秀楼的天才长女，她已经从这本牧师基础心灵法门中，结合自身特点，创造出了一些增加魅力的小技巧，一静一动之间，自有无穷姿色升起。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游客们，一个背着单反的年轻小哥正伸长了脖子，摄录着夕阳下鸣沙山月牙泉的美景，今天的鸣沙格外神异，仿佛带着独特的节奏和魔性，人们听着这大自然的音乐，不由有些陶醉。 这时，施渺已借着云雾和隐身法器的遮蔽，飞到了他们头顶，屈指一弹，那带着单反的小哥突然脚下一滑，顺着沙坡滚落了下去，连单反也掉落在沙丘之上。 众人发出了惊呼，虽然从这里滚下去没什么危险，但不停地翻滚，看着也头晕目眩，不少人都顺着喊声看了过来。 施渺趁势而动，遥控激发了留声机的最大功率，莫名的禅唱由沙底传遍整座沙梁，如飞天降世的施渺，手持长杖神铃，似慢实快，飞入了人们眼帘。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飘带蜿蜒，隐身法器幻化的云雾使人们看不真切，施渺在绫罗的帮助下轻轻挥手，将正在滚落的青年托起，抱在了怀中。 “姑且让你占点便宜……”施渺内心这般想着。 那青年早已滚的晕头转向，此刻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在一位美的惊心动魄的天女怀中，再低头看去，两人在云雾和飘带的衬托下，飞得正高。 “要小心啊。”施渺面带微笑，锻心术开发出的魅惑能力全面施展，留声机的禅唱无声无息的扣响了每个人的心门，他们愣愣的看着那天女一推一送，将那青年送回了沙梁。 而待他们再回过神时，鸣沙的节奏感已经消失，那天女，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夕阳下的红云之中。 不少人懊悔自己的发愣，居然忘了录像保存，但施渺可毫不担心，那被救青年的单反摄录功能，可是一直开着呢…… 第一百零一章 借号 顾晟真站在环檐市的人群里，看着龙门的道士们器宇轩昂的走过，眼里满是羡慕，自家游研组的策划们不是光头就是光头，online项目组的和尚是自愿剃头，而他们长乐项目组，那就纯粹是肝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凡俗的策划们大多谢顶，导致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相规律映射到了游研组身上，他们组织的策划，虽然法力充沛，各方面也都不输给别家的修士，但就是看着没精神。 黑眼圈、谢顶、大肚腩，还格外偏爱格子衬衫，简直把小姐姐们的雷踩了个遍，出门在外，能找到媳妇的概率几乎为零。 顾晟真不担心龙门查自己，他是正经的游研组执行策划，金水身份不怕验，就算犯事了，龙门也会直接跟游研组交涉，而不是上来就毙了自己，当然，交涉的话，就是陈衍仁这一系出马了，以灸法子如今的繁忙程度，估计以后不重要的事都会丢给陈衍仁处理。 来环檐市已经好几天，长关兄弟会在这里的情况，顾晟真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但仅仅是在外围，显然是打听不到核心事宜的，看来看去，还是得找机会进到腾云工厂的内部，抓到真正核心的长关兄弟会成员，才有可能探知到。 他已经打听到，此次长关兄弟会的项目，领头得是白纸扇关四姐，这位可不好惹，战斗力强不说，还是整个长关兄弟会的大脑，其智计百出，底下的人都暗暗叫她女诸葛。 要从她手底下抠点情报来，恐怕难度颇大。 况且，自己是游研组的人，要是以真实身份接近，恐怕就算不防着自己，也要防着自家势力，平白增加难度。 换个假身份的话…… 顾晟真看着周围的人群，秋训开始，关中之地只有良民，据他打听，走的最慢的办假证的，此时已经翻过阴山山脉了。 还是得靠自己啊。 顾晟真想着，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个虚拟的电子界面在他眼前呈现开来，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这是游研组为每个组员定制的游戏编辑框架，架设在游研组内部的心能局域网上，还集成了聊天群、文件传输、视频语音通话等等细节的功能，连表情包都有，据说是两位大制作人合力完成的，极大地方便了组织成员间的交流。 “刚叔，在不在？”顾晟真打开了一个聊天界面，这位刚叔是他爸爸生前的好兄弟，因为他的引荐，自己才有机会加入游研组。 当时自己还是开窍初期，刚叔已经是心动境界了。如今十年过去，自己迈入了心动境界，而刚叔却还在心动打转，没办法，越往后的境界提升越慢，对于自己能不能突破金丹，刚叔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心动和心动也是不一样的，刚叔这位老心动，已经把这个境界的能力开发的尽善尽美，自身的游戏世界也架设的非常完善。 “啥事啊大侄子？”刚叔很快就回了消息，心能网络里不存在看不到消息这种情况，除非当事人昏迷人事不知，否在就算是在梦里，也能给你营造个清明梦，让你有逻辑的和人连线。 “刚叔，我这不是在长安采风嘛，想找你帮点忙。”顾晟真说道。 “噢！就你那个天魔故事啊！第一审核很是表扬了你一番呢，叔叔真为你高兴！”刚叔的声音里满是真切的关怀，让顾晟真心里一暖。 “是啊刚叔，我想着，要继续架设心相世界，还需要更多素材填充，这不跟组里请了假，跑来长安采风了。”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呀，大侄子好好努力，争取超过叔叔，早日突破金丹！”刚叔爽朗的大笑着，丝毫没有被侄子追上的嫉妒感。 “不过……”顾晟真的言语里带上了些不好意思：“龙门这边不是开始秋训了嘛，你知道的，每到这个时候，关中地区都鸡飞狗跳的，那些情报贩子啦、搞灰色交易的人啦，都得藏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找他买点泰陵法会的第一手资料，结果他说他要跑路，没空……” 刚叔哈哈大笑，他已经基本明白了顾晟真的意图。 他的心相世界在游研组比较普遍，是标准的网游模板，一个大世界中，玩家扮演的角色可以是复数的，每一个小号，都是一副截然不同的躯壳，其能力、样貌，甚至心能法力波动都完全不同，每次使用不同的小号，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只要自己注意着点不要做相同的习惯动作，或者不要受到致命伤，小号躯壳就不会失效，别人也就不会看穿。 游研组的这个小号能力，堪称伪装界的一绝，很多人怀疑，那些屡见不鲜的电话诈骗、杀猪盘、PUA，说不定就是游研组的某些人干的，但奈何找不到证据，始终抓不到那些幕后黑手。 “所以，我想跟叔你借两个小号，帮那情报贩子度过这次秋训，他承诺，肯定把当时的细节一点一点都还原给我！”顾晟真不好意思的说着。 之所以不说是自己要，倒不是怕刚叔嘴不严，而是害怕万一自己行事败露，通过心能法力，查到了刚叔，也能导向那个不存在的情报贩子，而自己只是个来采风的良民，充其量找路子找的有点偏，不算什么大事。 “这是小事，不过你自己得把握好，那情报贩子要是犯了事，牵连到你就不好了。”刚叔答应的很快，同时，聊天界面上，一个文件传输的标志滴溜溜的闪了起来。 顾晟真点了接受，不过三秒钟时间，两份标着【猥琐人类男3】和【把妹专用男5】名称的文件发送到了他的心相世界。 “emmmmm……刚叔平时挺会玩啊。”顾晟真笑了笑，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小巷。 待人群稀稀拉拉的散开，小巷中的人再次出现时，已是一副潦倒邋遢的中年肥宅形象。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转头向腾云工厂招工报名处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原爱四大 “砰！”实验室的大门被一根粗壮的触手撞开，身穿黄袍的无面之人缓缓飘了进来。 宋锦珑穿着白大褂，眼睛被一条黑色的眼罩蒙住，他站在实验室的巨大玻璃窗前，外面是一片惨无人道的试验场，鲜血、异变、畸形，种种违背人理的操作正在下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哀嚎声传不到这层特制的玻璃之后，但宋锦珑却仿佛能听到那些绝望至崩溃边缘的哭叫。 他皱着眉，对这种粗暴的实验并无好感，他喜欢用温和而渐进的方式，放大人们心中的裂痕，而不是这样有形的痛苦压迫，那样没有美感，而且，生生造出来的缺陷，哪有天生的优雅，他不喜欢人为改造自然的造物，就像不喜欢这个充满扭曲与不和谐的邪神崇拜会一般。 “半个月了，宋主管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答复。”那黄袍无面之人阴恻恻的飘到宋锦珑身后，两根触手在袖子中来回伸缩。 “特使大人还真是心急啊，实验还没有彻底完成，在下的价值也没有彻底展现，就这么急着要让在下站队了吗？”宋锦珑微笑，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特使看着他脸上的黑色眼罩，冷笑道：“宋主管的异变，终于也快压制不住了吧？靠外物只能缓解一时的痛苦，疯狂会一次比一次强烈，你觉得，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赌那千分之一的几率活下来吗？” 宋锦珑笑了笑，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眼罩是刚刚做成的腐化装备，基底是一件自己蕴养了很久的法器，又提取了他自身最顽固深邃的腐化，非常契合他的能力，并且时刻运转的色想受身也在时时维护着他的理智，早已没有被侵蚀异变的风险。 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让这位特使知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幸运儿正好就是我。”宋锦珑耸耸肩：“我运气一向挺好的。” “宋主管该不会还寄希望于原爱派吧。”黄衣特使道：“他们要是能找到办法，也不会拖到如今了。” 原爱派，是邪神崇拜会创立之初的那帮元老，他们崇信大洋彼岸传来的最原初的教义，并切实的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力量。 但相应的，克苏鲁神话的疯狂内核，一刻不停的荼毒着所有以此构建心相世界的信众，变异和癫狂伴随着邪神崇拜会的每一个人，每年都有大量的倒霉鬼因为坠入无可逆转的疯狂，不得不拉去填炉子。 只有少数的幸运儿，能活到最后，走上邪神崇拜会高层的位置，但就算是这样，也要时刻警惕和小心侵蚀的风险，每年死于心相暴走的邪神崇拜会高层，要远远多于被正道杀死的。 如今的邪神崇拜会，正处在派系争端的关键时刻，一个新兴的强力派系，正在一点点的推翻原爱派的统治地位——四大派。 地、水、火、风，以四元素论为基础，为克苏鲁神话毫无逻辑的世界观架起支柱，为无逻辑的世界赋予秩序，四大派理论的出现，切实有效的降低了成员疯狂的数量，他们掀起教义改革，号称自己才是克苏鲁神话的正统，并靠着不容易疯掉这样强有力的诱惑，不断地拉人入伙，很快，原爱派的大半根基就已经被他们蚕食。 原爱派的反击迟钝而孱弱，毕竟元老们已经垂垂老矣，还要花费巨大的精力抵抗疯狂。 他们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人为的为那些存在划分属性，是一件愚蠢的事，当他们有了秩序，他们就变的弱小。” 另一边，他们又狂傲的表示：“只有真正的疯狂，才能抵达终极的力量和真相，因为惧怕疯狂而阉割自己力量的白痴，永远都无法真正站起来！” 黄衣特使并不是代表总部来的，他是四大派的说客，前来动摇宋锦珑这处秘密实验基地的立场。 但显然，宋锦珑并不想这么早下注，虽然已经决定迟早要脱离，但眼下还是得虚与委蛇一段时间，尤其是这个试验基地的重要项目……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可以完成了，带着一份完善的实验成果去投靠天魔，价值岂不是更大。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位特使，黄色的袍子周围环绕的淡淡的微风，一枚仅仅是注视就让人感到目眩的印章被其挂在胸口。 以风象限制的黄衣之王，似乎真的没有原来那么危险了。 “四大派的崛起是趋势，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基地主管，当然是谁拳头大听谁的。”宋锦珑还是得说说软话，毕竟现在四大派不管从人数上还是实力上，都已经占了上风。 但黄衣特使并没有满足：“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仅仅换来宋主管的这么一句话，我可是没办法回去交差的……” 宋锦珑轻笑，他自然是知道特使的目的。 自己主管的这处试验基地，是整个实验项目中，成果进度最快的，这份潜力，不管是原爱派还是四大派，都看在眼里，对于最终成果的争夺，也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他可是知道，等这个实验彻底成功，那个成果将会有多惊人。 “哎，你们上层的斗争，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底层混饭吃的杂兵……”宋锦珑装模作样的叹气。 特使没有五官的脸上诡异的拧出一个大概是微笑的表情，缓缓道：“宋主管不管是个人天赋、创造力、还是管理能力，都被大小姐看在眼里，这才会特意派本特使来游说，这可是简在帝心，无上的殊荣啊，以后说不定，还要靠宋主管提携呢。” 宋锦珑摇摇头，对于特使口中的大小姐，他万分的不想面对，那可是能从原爱派手里硬生生分裂出一个四大派的狠角色。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的目的，这次龙门的秋训，四大派恐怕打算展示一下武力吧。”宋锦珑说道。 “我这里仅有的两个成功的试验品，特使便带走吧，也算是我为四大派出的第一份力。” 黄衣特使满意的点点头，磨了半个月，终于让这位小心谨慎，又天赋惊人的总管点头，还收获了两个成功的试验品，他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有宋主管提供的试验品，想来这次，咱们四大派，能让龙门狠狠地吃一个大亏了。”特使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原爱派不敢惹的龙门，我们四大派敢惹，到时候，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那些老不死！ 第一百零三章 秋训大鱼 “报~~~” 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尖锐急报传入耳中，陈衍仁抬头，看到了那个骑在三足金蟾身上，一个蹦跳便是百米距离的身影。 那是走丹一脉的弟子，传说道教祖师海蟾子降服金蟾而成仙，其座下三足金蟾不落无财之地，乃是寻风望气的绝佳助力，再加上其卓越的蹦跳之能，移动速度不比规合的飞鹤、甲马慢，因此，走丹一脉的弟子们常常以三足金蟾代步。 此刻，陈衍仁正乖巧的待在师伯圆法子身边，帮忙整理其他几位师兄师侄们送回的各脉弟子考察表单，将其按照法脉、修为、评价等级等几项分门别类放好。 这里是龙门秋训大部队的中军，乌压压的一层黑云，停在距地面不过八百米的空中，有法术遮掩，保证其不会被凡俗的科技发现。 传功长老、降魔长老、掌教宏元的大弟子鼎满真人，以及刑律长老宏理的弟子鼎恪真人，四人坐镇中军。 其中刑律长老因为被罚禁足十年，因此今年才是他的弟子鼎恪出现在这里，而掌教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跟在秋训的队伍里舟车劳顿，所以在鼎满真人步入金丹后，便一直由他代劳，掌教坐镇火鲤胜境，免得门内空虚，被人钻了空子。 圆法子在这里主要负责审核每位弟子的修行功课，并在最后给出考核总分，而降魔长老，则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了，要是真遇到硬茬子，闲出屁来的的虚乾真人能把一切打爆，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换文圣真人来，不过大家都不太喜欢和太上一脉打交道，太冷冰冰了。 除了这四位，后方还有一位走丹的琅嬛长老真泉真人跟着，由非想一脉的聍法子做副手，负责供应一切后勤所需。 在这片从规合天宫之中分离出来的秋云上，肃杀的金风时不时带起兵戈交击之声，各脉弟子按九宫八卦的方位搭起云楼，从火鲤胜境带出来的天兵天将精神抖擞，真如同下界捉妖一般，气势非凡。 “前方可有急报？”鼎满真人此时代师行事，自然是话语权最高，当先发问。 “真果师叔发现了邪神崇拜会的一处分坛，对方正在火速撤离，前锋的部分弟子实力不足，真果师叔也陷入苦战，恐怕并不能拖延太长时间！”这位走丹弟子气喘吁吁，显然是全力赶回来的。 散出去探路的前锋弟子们人数太少，是由走丹一脉的真果真人，带领部分走丹和规合弟子先行，目的便是缩小自身目标，提前发现隐患，并在其望风而逃之前阻挠对方的脚步。 本以为今年也就是例行公事，清扫一些小鱼小虾，谁料到，邪神崇拜会的疯子们居然胆大包天到，明知入了十月，龙门秋训开始，居然还不连夜搬迁，倒让先行的真果他们抓到了尾巴。 这可是条大鱼啊，今年只要能掀了一个邪神崇拜会的分坛，龙门秋训的政治目的就算是达成了！因泰陵法会折损的威望，也会顺势修复。 虚乾真人早已按耐不住，当下命令道：“那还等什么！即刻拔云，全速前进啊！” “哎，算了算了，等你们规合的云头到了，老子连邪教崽子的毛都摸不到！”说罢，脚下一滑，众人还没看清，虚乾真人已消失在秋云之上。 鼎满真人哭笑不得，这位隐仙洞的师叔从来不在乎这些俗礼，但话糙理不糙，他立刻下令，中军全速移动，向着邪神崇拜会分坛的方向进发，同时，派出精英弟子骑鹤先行，接应前方狙击的弟子。 “今年怎么牛鬼蛇神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圆法子一边核对着某名弟子往年与今年的各项成绩，一边皱着眉头道。 他素来不喜争斗，只一门心思的经营师父传下来的非想法脉，今年一桩接一桩的怪事，令他有些担忧。 “洞性，你且待在师伯身边，不要随意走动。” 陈衍仁才不会乱走，他甚至不会离开师伯的视线，这里可是规合的法云，宏慕那个老不死虽然没来，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买通其他人来对自己下手，毕竟是连罗睺星都能派出来的，再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探路的先锋弟子离大部队不算远，不过百十来里的路程，秋云全力开动，没用多久，便已到了那邪神崇拜会的分坛所在。 此处乃是秦岭与巴山夹缝间的一处河谷，上游便是卧龙墓所在的汉中，再往西南去，便算是入了川蜀。 此时这河谷之中一片狼藉，一个被炸开的巨坑冒着袅袅青烟，看起来像是规合的雷法所为，那巨坑之下，竟是一大片隐藏在地下的建筑群，其中一个白惨惨的金属邪神雕像被高融化大半，正滴答滴答的淌着铁水。 陈衍仁所在的云楼，乃是长老们待得地方，视野又高又好，虽然隔着近千米的距离，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运转目力，倒也能看清一二。 此刻这里的打斗早已停歇，估计是邪教疯子们边打边跑，先行部队和虚乾长老一路追击，此刻也不知追出多远了。 “停下云头，后勤部扎营！”鼎满真人熟练地指挥着，年年的秋训都是他忙活这些事，这其实也算是宏元掌教在为自己的弟子铺路，虽是明晃晃的偏袒，但自家师父偏袒弟子，谁也挑不出理来，若真有哪脉的弟子，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挑翻鼎满，接任掌教，那只能说，宏元挑弟子的眼光太差，这样偏心也干不过别人。 “中军弟子听令，追查战斗痕迹，支援降魔长老及先锋弟子，若遇伤员，即刻带回法云救治！”鼎满运足法力，将声音传遍河谷。 一时间各种异兽、祥光、灵云、仙禽腾空而下，向着河谷的四周分散而去，法云之上顿时变得空荡荡了起来，只有后方后勤部那边，热火朝天的运转开，此刻虽没有伤员，但检查战斗痕迹，研究邪神崇拜会分坛这些事，也在他们分内。 特别是闲不住的聍法子师徒，早已经大呼小叫的将那一大块半熔融的白铁邪神雕像摄了上来，仔细研究。 第一百零四章 龙锥圆光 虽然已经被融化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勉强也能看出些原貌，那雕像是一团巨大的不定型的肉块，上面长有许多触手、口器和眼睛，身上布满了皱纹和鳞片，活像一个长着无数触手和眼睛的蟾蜍状怪物。 陈衍仁远远地看着那邪神雕像的样貌，心里大体有了些猜测。 再转头看向那炸开的巨坑之中，零零散散的立着许多人形雕像。 “没错了，加塔诺托亚！”他在内心想着。 这处分坛的邪教疯子们，崇拜的正是克苏鲁的长子，别称“火山王”的旧日支配者——加塔诺托亚。 这位旧日在原着中，是原始姆大陆时代的信仰中心，统治大陆将近一万年，直到大洪水陆沉，他才被困在了大洋之下。 他能够石化任何敢盯着他看的人，进入这一状态的人不会完全死亡，他们的大脑会永远活在石化的身体里，成为“活雕像”，另外看到加塔诺托亚的雕像或图像的人也会进入这个状态。 想到这，他立刻移开了视线，虽然目前来看师叔他们还活蹦乱跳的，就差趴在雕像上研究了，但谁知道自己这种在三柱神那里挂了号的会不会引发别的变故。 再转头看向那些石像，这可能都是被石化的邪教徒吧，不知道是崇拜加塔诺托亚导致心相暴走的结果，还是真正的那位旧日支配者隔空发功，总之，一想到这些石像的内部还有这一颗颗鲜活的脑子，他们还能够切实的感受到外界的一切，陈衍仁就觉得恶寒，这帮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崇拜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自己的天魔道不好吗？虽然走火入魔会被释迦摩尼的心相生物盗号，但战损率低了不知道多少，当年也是有魔道大兴和正道打擂台的时候的，哪像现在的邪神崇拜会，人数不少，但全耗在自家邪神身上了，完全没办法和正道杠上。 这边正想着，下去检查战斗痕迹的弟子也发出了惊呼，果然，他们从破碎的石像里发现了还在突突跳动的脑子，在聍法子的指挥下，他们很快便把这些石像悉数运上了法云，略微一数，竟有三十多具。 “这些石像内部都有一颗脑子！”法性收回贴在石像上的手，略带嫌恶的在身上擦了擦。 “这些石像原本是人，只是不知被什么法子转化成了石像，唯独剩下了脑子。”聍法子思索道：“我猜这些人的感官也没失去，他们能听能看，石像破损了他们也会疼，只是完全动不了，只能默默忍受。” “好恶毒的法门，比西洋那种石化人的蛇妖更恶毒！”鹤性皱眉道，古今中外的石化法术，虽然可怕，但变作石像都变得彻底，不像这些邪门的玩意，专专留下脑子，让人不生不死，忍受永恒的折磨。 这些情报很快传递到云楼之内，鼎满思索一下，立刻下令道：“传令弟子们小心对方的石化法术，同时注意搜寻地面，是否有前锋弟子的石像，一旦发现，立刻送回法云救治。” 龙门法磬敲响，消息快速的传到了每个外出弟子的耳中，不过一时三刻，果然找到了几名变作石像的前锋弟子，不过他们都已经变成了满地的碎石块，一团还温热的脑子**裸的摔在地上，显然是没得救了。 “邪魔外道！”鼎满冷哼一声，身周隐隐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显然，就算在金丹之中，鼎满也是站在最顶尖的那一批，只不知什么时候能突破进元婴，恐怕到时候，宏元掌教就会一点点放权给他了吧。 这时，外出接应的一名规合弟子匆匆飞回，身上还带着刚刚打完一架的烟火气：“报！追上前锋弟子们了！” “龙锥！”鼎满快步上前。 那名报信的弟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龙形锥子，递给鼎满。 这是聍法子早些年开发的战场利器，龙锥分一雌一雄，开战时，将一枚打入战场地下，另一枚带回法云或是门内，由道士高功开坛做法，便能实时查看战场画面，并提供远程支援。 原本这龙锥有走丹真果带了一对，一般只要开战，就会随报信弟子将其中一枚送回法云，但这次真果显然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名来报信的弟子恐怕也是见机行事，并没有与真果沟通过。 这第二对龙锥，是由接应弟子们带去战场，沾了地气，再送回来的。 “鼎恪师弟，还需助为兄一臂之力。”鼎满对鼎恪道，后者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默默点点头。 “圆法师伯，稍后恐怕还需您出手。” 圆法子也默默点头。 只见雕梁画栋的云楼突然开合变化，几个扭转变形之后，一座近百米高的木质法坛耸立与法云之上，一杆杆长帆大旗迎风展动，法坛之上，香烛无火自燃，一个约有三尺宽的大圆金盘摆在法坛中央，里面是清澈的无根之水。 “神将何在？速速归位护法！”鼎满面容肃穆，整理衣袍，走上法坛，鼎恪于他身后，手持法剑而立。 一列列诞生自各代大乘祖师心相世界的天兵天将们迅速充斥了法坛的每一层，随着他们的归位，无形的心能法力似乎连接成片，在法坛的螺旋结构上宛如充电一般，凝聚在正中的鼎满身上。 “去！”一个弹指，沾了地气的龙锥飞入金盘之上，以锥尖点水，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一阵阵嗡鸣响起，陈衍仁站在圆法子身后，算是离法坛最近的人，此刻看的仔细。 只见鼎满手指掐诀，浑身腾起淡蓝色的浓厚法焰，伸手往那旋转不休的龙锥上一指：“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彻，神扃启扉，中有高尊，琼冠羽衣，愿降灵气，赴我归期！” 以鼎满的修为，大多数法术都不需要再念咒，但这门龙锥圆光乃是天目大圆光术法门的再进阶版，聍法子开发的时候，便是以元婴为使用界限，鼎满和鼎恪两位金丹一起，努努力倒也能催的动。 只见那龙锥越转越快，带动着金盘里的无根净水形成一个漩涡。 “起！” 鼎满指尖一挑，盘中之水如同炸开的泉眼一般，喷射而起，而龙锥则化为一道金色流体，混入净水之中。 “圆光！”此刻鼎满正是力竭的空档，鼎恪适时接上，法剑于空中画圆，将水流圈住。 下一刻，一道光幕在圆形的水流中形成，那光幕对面，正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第一百零五章 胶着战局 “这不是黑暗之门嘛……”陈衍仁暗暗吐槽。 但与黑暗之门不同的是，这龙锥圆光只有自己这边看得到对方，在战场那边，是不知道有人偷窥的。 只见光幕的那边，在一片崇山峻岭之间，龙门和邪神崇拜会两派人打的火热，走丹弟子们持着罗盘、八卦镜、神铃等物，挥舞出一团团煞气，金钱剑、桃木剑翻飞，不时从地下暴涨出几条干枯的手臂，这是走丹弟子们心相中炼制的铜甲尸，遁地而行，偷袭起来格外凶狠。 而规合弟子们则是另一番景象，他们赶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天兵天将，虽然真正厉害的那些神将没有带出来，但此刻这些蛮力惊人的肉盾也发挥出了该有的效果，他们银灿灿的一片顶在最前面，给后面的规合道士们提供了良好的施法空间。 各色念咒之声不绝于耳，灿烂的金光咒、飙射的掌心雷、不要钱的火符雷符飞得满天都是，间或有一两团雾气状的东西，那是少数练五鬼咒的弟子。 邪神崇拜会的人数毕竟还是偏少，此时龙门大举出动，他们几乎是被压着打，没什么还手的余地。 当然，要说打的最火爆的，还数真果与虚乾两位。 真果虽然不是元婴，但也是在金丹徘徊了多年的老人，随时有进军元婴的可能，此刻顶着两个同样是金丹境界的邪教头子对轰，看得出他有点狼狈，但因为强力援军的赶到，也是精神正抖擞，竟一时有了压住两个邪道金丹的趋势。 他与那些走丹弟子们的打法不同，境界低时，没有办法在战斗中完美展开心相世界，很难将对方圈住，反而容易被寻到破绽破了法术，而像真果这种老金丹，心相世界已经稳定到极点，可以随时随地干涉现实。 只见这老道士身边环绕着八枚颜色不一的水晶，随着他的脚步腾挪不定，水晶也散射出迷蒙的光泽，带起阵阵神异力量。 时而蒸烟灼热沸腾，弥漫如瘴，蔽人眼目；时而霞气围卷旋转，绕荡卸力，四两拨千斤，将打来的攻击尽数偏斜转移；又时而冰云寒气无孔不入，侵肤入骨，冻彻心肺，周围有倒霉的邪教徒崽子稍稍碰到一点，立时气血经脉皆霜化凝结，变成一座冰雕。 这还只是真果心相侵蚀的后果，在此地打了半天，方圆百丈，如同混沌再立一般，真果的地水风火，以及两个邪教头子的灰暗泥浆世界相互碰撞，搅在一起，当真是日月无光，这其中还翻涌着一些诡异的眷族，发出无法理解的嘶吼，与真果的山虎、水龙斗的难分伯仲。 而在另一边，虚乾竖掌成刀，无穷武道真意凝聚，狠狠一劈，立时，三百丈长的刀光如同毁天灭地一般，冲向了飞在空中的对面三人。 那三人中间的那个，一身黄袍遮面，两根触手从袍子下面伸出来，在空中肆意扭动着，带起一道道无形波纹，仅仅看着就令人头发晕。 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两个人，画风则突变，那是两个只穿着简单破布缝成的裤子的肌肉猛男，约莫有两米多高，浑身光洁一点毛发也无，皮肤苍白发灰，一道道淡紫色的血管静脉凸起。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们背后背着的一个大玻璃罐子，不，不是背着，是活生生镶进肉里的，还有数条软管从玻璃罐子伸出，两条接在琵琶骨，两条接在腰眼，还有一条，连这个呼吸阀，堵住了口鼻。 这幅科学怪人的模样，怎么看都跟修仙不搭噶，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飞在空中，更令人惊奇的是，连中间的黄袍人飞行，都有法力波动，而这两个科学怪人，却好似半点法力也无，就这么直愣愣的悬在天上。 说时迟那时快，降魔长老劈出的刀光一到面前，三百丈长，便是接近一公里的长度，当真是接天连地，不但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地鸿沟，连低些的云层都被剖开，这刀光又快又急，直指中间的黄袍人，虚乾人老成精，眼光毒辣，自然看出中间那个才是领头人。 而那黄袍人，却好像对这一记刀光无所畏惧，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身边的两个科学怪人挡在他身前，抱起团来疯狂旋转，如同星爷的无敌风火轮一般，竟转的空中滋生出一股漩涡风流，点点雷光在其中隐现。 刀光临身的一瞬间，三百丈长的光刃瞬间缩为三尺，力量一瞬间凝聚了不知多少倍，原来虚乾这一刀，出手之际并不是最强，在飞行途中扩散反而是蓄力之际，待真正临身之时，方显真正威力。 “降魔长老的这一式开天斧，就算大乘来了，也得打起精神吧。”鼎满眯着眼睛，想象着如果是自家师父，会如何化解这一招。 “真武之意尽数归于自身，就算不展开心相，一拳砸出，也相当于一界之力，虚乾这老家伙的一刀，相当于在内天地中重演盘古开天辟地，若他到了大乘飞升之期，恐怕真能自辟一界，享大逍遥吧。”圆法子捋着胡子，摇头晃脑。 陈衍仁开始心中为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点蜡了，惹上谁不好，惹上龙门第一双花红棍虚乾，这一刀下去，怕不是三个人变六瓣人，哦说不定不是人，邪神崇拜会的疯子，有人形的不多了。 风雷怒卷，这一刀毫无悬念的劈碎了两个科学怪人卷起的漩涡，狠狠地砸进他们肉里。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刀光将两个科学怪人砍得仅剩一点点皮膜连住了，可就是无法彻底砍断。 两人怪笑着，身上撒出黑紫色的血花，继续盘旋，竟一点点的，将虚乾长老能够伤到大乘的刀光消磨掉了！ “怎么可能！”鼎满维持着龙锥圆光，大惊之下乏力一个波动，险些断掉了两边的链接。 那可是接近大乘境界的一刀啊！在场的就算是圆法子、聍法子和真泉三位同为元婴的，虽说自认为躲得开，但要硬接，恐怕也吃力。 而对面那两个怪人，看着身上丝毫法力也无，竟能仅仅以受伤为代价，就消弭掉这一式杀招？ 第一百零六章 真武法身 昊天宝鉴 虚乾眯起了眼睛，既是诧异，也是兴奋，隐仙洞的生活枯燥而寂静，火鲤胜境之中，一花一木都是大乘祖师的遗惠，在其中切磋打斗，损坏了哪里都不好。 对手难得，眼前这两个怪人，既然能接下自己没有留手的一刀，那么，看来可以多玩一会了。 战局一时间陷入了平静，除了真果与两个邪教头子缠斗的难分难解，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天上的四人吸引了。 “龙门降魔长老纡尊降贵，来拆我们一个只有两名金丹驻守的分坛，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黄袍人开口道：“要是我再晚来片刻，恐怕这些分坛弟子，都要死绝了吧。” 降魔长老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那两个怪人身上，此刻，他们停下了报团旋转，两人分开，身上恐怖的伤口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并在滋滋作响的声音中，快速愈合，不过片刻，那刀伤已经消失无踪，两人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立于黄袍人左右。 “你这两个玩意，有点意思。”虚乾真人笑道，自己的一拳一脚，皆有精纯拳意蕴含其中，造成的伤口即使有法力保护，也极难愈合，非得一点点将那些属于虚乾的武道拳意消磨掉才行，而这两个人，似乎不受拳意影响。 “能得虚乾真人夸奖，他们两个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怎么，搞出这么两个玩意，就有信心跟龙门打擂台了？” “正欲请真人品鉴一二。” 下一个瞬间，虚乾已出现在黄袍人身后，掌刀犹如剜心利刃，直戳黄袍人后心，显然是打算以快打快，两个怪人总不能护得住他全身吧。 不过这两个鬼东西再次超出了虚乾的意料，他们竟然在一瞬间各踢出一腿，成功架住虚乾凌厉的掌刀，当然，代价是腿上多出两尺多长的巨大伤口，不过在收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愈合。 “看来可以认真一些了。”虚乾见偷袭不成，立刻拉开距离。 无形烈风突然从他身上吹起，衣袍猎猎，虚乾须发皆白，莹莹宝光从眼耳口鼻之中暴射而出，一个模糊的虚影自身后生成，身着金锁甲胄，脚踏龟蛇，按剑而立，正是真武一脉供奉的北方之神——真武荡魔大帝！ “真武灵应！”虚影一个回缩，全部凝于虚乾体内，爆裂的黑色电光在体表劈啪作响，无穷白芒又从眼中射出，磅礴的风压震慑着四周，即使身在地面的弟子们，也能感受到这股冲击。 黄袍人不敢大意，对身边的两个实验体道：“直接进入第二阶段！快！” 随着他的命令，两个怪人身后的玻璃罐内，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物质被注入了他们体内。 下一刻，他们身上淡紫色的血管变成了黑色，眼白部分也变得灰暗，他们的骨骼开始劈啪作响，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从体内传出。 虚乾可不会等他们变身完毕，凌空一蹬，人已失去了踪迹，下一刻，三枚拳印几乎不分先来后到分别冲向黄袍三人。 而这时，两个实验体的变身也已结束，他们一改方才被动挨打的局面，似乎变得活泼了许多，其中一个猛吸了一口气，竟在一瞬间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皮球，用肚皮生生挡下了真武状态下虚乾的三拳。 而另一个实验体则怪笑一声，双手一招，下方的树木就像疯了一样开始猛烈生长，并异化为黑色带着血肉质感的恶心触手，向着虚乾缠去。 “邪神版树界降诞？”陈衍仁瞪大了眼睛。 只见虚乾在触手丛林只见来回穿梭，没有一根触手能阻拦他的行进，而触手也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再生，似乎想要用这种方法将他拦住。 “他没有使用法力！是怎么驱动改造下方树木的！”鼎满皱着眉，这是最难以理解的部分。 再看另一个变成气球的实验体，他硬捱了虚乾三记重拳，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鼓动，趁着后者正与触手丛林纠缠，猛的一个喷吐，熊熊烈火铺天盖地，下一秒，一点燃了整片触手丛林，这火焰似乎并不会伤害触手，反而令触手的威胁性大大提高，起码看虚乾的动作，这火应该不是凡火，降魔长老偶尔还需要躲闪一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硬顶。 “这火焰也没有法力波动！可若只是凡火，降魔长老应该不需要躲才对。”圆法子也皱眉。 “师弟，帮我施法，助降魔长老一臂之力！”鼎满对鼎恪吩咐道，他自己要维持龙锥圆光，太强的法术便用不出来了。 鼎恪上前一步，站入法坛中心之处，承接天兵天将们的法力加持，法剑指向圆光之中的天空，开始默默念咒。 下一刻，降魔长老的上空，阴云开始汇聚，丝丝风啸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黄袍怪人有感，抬起头，只见高天之上，一只阴云汇聚的雷眼缓缓旋转。 “轰”的一声巨响，金红的雷光乍现，只一个瞬间，就将触手丛林劈去大半，这还没完，随着雷声一响，瓢泼般的大雨紧随而至，那怪异的火焰虽然不似凡火，但此刻鼎恪在诸多天将加持下降得雨也不是凡雨，正一点点的将那火焰熄灭。 “这可算是作弊了吧。”黄袍人笑道。 他看向战场下方仍在战斗的众人，身躯开始膨胀变大，黄袍撕裂，他整个人化作一头数十米高的怪物，黏糊的鳞片表皮上不停开合着眼睛，两根巨大的触手替换了双臂，他的头部像一朵绽放的血肉之花，一些鲜红的血肉花蕊从中探出来，放射出一道道土黄色的光线。 “请师叔出手！”鼎满转头看向圆法子。 这个黄袍人显然也是元婴境界的了，只是邪神崇拜会有一套自己的划分方法，修行界通行的那一套并不一定能准确判断他们的境界，唯有开打时，才能大致判断。 圆法子也不含糊，头顶显现一面纯白宝镜，灼灼光华直射光幕之中。 “昊天宝鉴！”陈衍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师伯一出手，就是蜀山最顶级的至宝！ 第一百零七章 三阶异化 邪应天魔 昊天宝鉴，又名太虚神境，书中是轩辕至宝，宇宙奇珍，其质非金非玉，有云龙奇鸟之形，使用时发出镜光，得先天妙用，妖魔鬼怪在此镜之下，无所遁形，不消一时三刻，便会被炼化得渣也不剩。 “还珠祖师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啊……”陈衍仁心中感叹，他入非想不过两个月，却已经看到了好几件还珠楼主遗留的宝贝。 南明离火剑、九六宙灵梭、昊天宝鉴，下次再掏出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和九子母秘魔阴雷恐怕也不会惊讶了吧，等等，凝碧崖虽然不是书里的凝碧崖，但灵翠峰是不是有可能是真的灵翠峰？ 陈衍仁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要探查一番。 而战场这边，只见一道璀璨镜光由虚空之中直射而出，将那黄袍人变化的巨大怪物笼罩在其中，圆法子恢弘法力化作炼魔之光，一时间犹如烧烤一般，怪物身上发出滋滋的炙烤之声。 “嘶~昂！” 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他虽然与圆法子同属元婴境界，但架不住底蕴相差太远，他只能变化成怪物肆虐，而圆法子手里拿的，可是能撞开天门的绝顶大乘的法宝。 不得不说，还珠楼主的法脉，在这方面实在有些欺负人，这个晚年过闲的老头子，恐怕为非想一脉积累下了连规合都眼红的底蕴！ “第三阶段！”黄袍人变化的怪物一边痛苦的嘶吼，一边冲着正与虚乾纠缠的两个实验体吼道。 他们俩虽然已身处第二阶段，实力和花样又多了不少，但虚乾也是变了身的，真武状态下的速度和杀伤力成倍增加，两个怪人依然是被动挨打状态。 而随着黄袍怪物的一声怒喝，两个实验体也立刻展开了行动，他们身后的玻璃罐一声脆响，彻底炸掉，其身上的软管也一一脱落，漏出了丑陋扭曲的面容，黑色的血管转为发亮的血红，眼睛之中冒出幽幽的黑光。 其中一个双手聚合，向前一推，一道诡异的黑色波纹扩散开来，虚乾谨慎的闪身躲开，这波纹碰到的所有东西，竟直接化为一捧黑色焦灰，一名走丹弟子避之不及，被波纹碰到，连呼喊都没有发出，便烧的渣也不剩了。 另一个实验体腾出空来，没有理会虚乾，而是抬头看向了虚空。 那是龙锥圆光所呈现的方向，站在陈衍仁他们的角度，这实验体竟然一眼看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这不是依靠圆法子手中镜光定位的结果，那实验体黑幽幽的目光，好似真的在打量法坛上的每一个人，他是真的穿过层层空间阻隔，看到了这里！ 下一刻，他张开大嘴，层层叠叠的肉芽在他的嘴里蠕动，无声的音波从他嘴里发出，竟是打算直接攻击近百里外的秋云法坛！ “坏了！鼎满在维持龙锥圆光，师伯在压制那黄袍怪物，就剩一个鼎恪，他能不能顶得住啊！”陈衍仁感到不妙。 无形的震荡开始晃动法坛，鼎恪一剑插在地板上，大喝道：“神将听令，加固法坛！” 下方的天兵天将们用兵刃一杵地板，整齐划一的一声闷响，磅薄发力顿时将法坛镇住。 但那实验体的攻击并未结束，下一刻，虚空中黑气凝结，无数似蝠似鸦的巨大飞兽从中诞生，发出难听的怪叫，向下扑来。 鼎恪并指为剑，指天画地，道道符箓从指尖流出，化作声声雷鸣，将袭击过来的飞兽一一劈死，但飞兽数量太多，绕着法坛盘旋是紧靠鼎恪一人，并不足以完全守住。 所幸此处异状已被后勤部门的琅嬛长老和聍法子看到，此刻也是匆忙赶来，一个人显化无数龙形煞气，冲入飞兽群中乱杀，另一个则摆出数十门灭魔弹月弩，同时各色阴雷不要钱的撒出来，直炸的天上色彩斑斓，飞兽们的攻击顿时被遏制住了。 陈衍仁刚想松一口气，可突然感到神志一紧。 “什么情况？”他转头看向周围，只见众人的面色都开始变得奇怪，眼神不同程度的有了些涣散。 “是精神冲击！对方开始释放邪神的精神污染了！”萨拉塔斯突然在心底发声。 “咱们经受过了格赫罗斯的冲击，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无法伤到我们，但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可能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混乱思维的干扰，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萨拉塔斯快速的说着。 可陈衍仁没有丝毫办法，他自己先是见过了奈亚拉托提普的真身，又直视了格赫罗斯的独眼，久经考验，锁了san，脱了敏，此刻这种低阶玩家放出来的冲击，对他而言毫无杀伤力，但他没办法让其他人和他一样拥有这般抗性。 再看圆光之中，另一个实验体也对着虚乾发出了这样的精神冲击，因为目标只有他一个，力量大幅增强，虚乾已经开始摇头晃脑，在空中左摇右晃了。 这可怎么办！陈衍仁恨不得代替他们承受这些冲击，毕竟要是龙门的战力在这里死伤大片，那自己也不见得能跑得掉。 “也不是不可以。”萨拉塔斯在心底道。 “什么意思？”陈衍仁疑声道。 “释迦摩尼建立三界胎膜，本身就是为了帮助修行者抵抗污染，我们是能够将他们所遭受的冲击，转移到六天之上的，不过相应的，承受冲击的人，就是我们了。”萨拉塔斯本是古神，性格自私自利，让她帮别人承受攻击，自然是万般不爽，但此刻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 “危急存亡了，快把那些冲击转移过来吧，这点污染，比格赫罗斯的差远了！”陈衍仁大喜，总算给自己找到了用武之地。 “其实要是咱们愿力多，多造些四魔和八部众，也能帮咱们分摊冲击的……”萨拉塔斯嘟囔着，在欲界之中施加干涉，佛陀的心相早已与世界相合，此刻自然能轻松截断在场每一个修士遭受到的精神污染，转而全部堆积到了六天之中。 “唔……”陈衍仁捂住了头，全套吃下两个第三阶段实验体的无声低语，让他有些头脑发胀，但除此之外，在没有更多反应了。 第一百零八章 注死帝剑 耳边的杂音陡然消失，龙门的众人不明就里，但眼看对面的邪教疯子也一脸懵逼，当然是痛打落水狗。 真泉长老与聍法子一起动手，法云上的飞兽很快便被清理一空，而在战场的另一端，虚乾不愧是经年的战斗狂人，在脱离低语的第一个瞬间，便闪到了与他对阵的实验体身后，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一个升龙脚，将怪人踹入高空，紧接着便是一套无解的空中连击，怪人被打得黑血乱冒，却因为一刻不间断的受力而动弹不得。 “还不快救我出去！”那黄袍怪物在昊天宝鉴的炼魔神光下动弹不得，几欲烧死，痛苦万分，见另一个实验体还想要继续对法坛动手，不由怒骂。 可那怪人兴许是因为打开了第三阶段，竟有些不太听话，看了一眼黄袍怪物，又看了看被定在空中殴打的怪人同伴，竟然一个转身，选择去救自己的同伴去了。 “妈的不是说是成功的个体吗！为什么还会不听使唤！”黄袍怪物心中卧槽，只好一边忍受身躯被烧毁的痛苦，一边比起浑身眼睛，开始蓄力。 而那个不听使唤的实验体，转头冲向了虚乾那边，他一边奔跑，一边奇怪的扭动着，身形在扭动中一点点变化，竟是一点点蜕变成了一条苍白的无鳞大蟒！ 这大蟒张开大嘴，沿途的一切阻拦之物俱被它吞入腹中，每吞一点山石树木，它便长大一点，到虚乾脚下时，已经长成一条百米长的巨蛇，身后触目惊心的鸿沟，便是它吃出来的。 这巨蛇将自己盘旋起来，瞅准虚乾的位置，如同弹簧一般，一个弹射，直直飞上了千米高空，巨大的嘴巴张开，狠狠地朝虚乾咬去，竟是要连同伴带虚乾一起吞下肚去。 堂堂降魔长老自然不可能跟这怪物换命，一个闪身拉开距离不说，还一脚将快被打成球的另一个怪人踢开，使巨蛇什么也没咬到。 牙齿碰撞的声响如同洪钟大吕，巨蛇向地面跌落，而虚乾则追着另一个继续打。 趁着还没落地，这无鳞大蟒尾巴在空中一甩，发出可怖的音爆，整条百米蛇身竟在空中直接变向，再次朝虚乾撞去。 后者本想估计重施，不料巨蛇眼中猛然炸开黄澄澄的光芒，虚乾冷不防被黄光射中，连忙后退。 巨蛇也成功一口咬住了同伴，顺便一头将一座矮山撞塌了一半。 再看虚乾，他抖动身躯，一层薄薄的石皮从身上脱落，显然，刚才的黄光具有石化的力量，但降魔长老修为高深，法力充盈，黄光侵入不过一瞬便被排出，因此，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受损。 但这对虚乾来说，已经算是受伤了，只见他的表情冷峻，盯着矮山塌陷引起的巨大灰尘，似乎在盘算下一击要怎么打。 这时，地面上的战斗已基本宣告结束，邪教徒所剩无几，被越来越多赶来的龙门弟子们一一击毙，修行界通行的常识，邪神崇拜会的疯子，发现就直接击毙，不可捕捉，更不可同情，不管曾经有多么悲惨的过往，只要敢自甘堕落加入邪神崇拜会，信仰邪神，那就格杀勿论。 另一边，真果与两个金丹头目的战斗依然在继续，但秋云法坛这边已经腾出了手，真泉长老一见自家师弟被围殴，哪里还有好脾气，有鼎恪接手剿灭剩余的零星飞兽，真泉长老直接从法坛摘下三枚令旗，一番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 第一面令旗挥下，整个战场开始地动山摇，龙门的弟子自然知道这是自家长老的法术，纷纷升空，在天兵天将的掩护下开始进行远程打击。 第二面令旗挥下，大地爆裂，无数岩浆地火喷涌而出，真果借着地气，顺利与两个邪教金丹脱离，同时身边八枚水晶光芒大放，与自家师兄的法术形成配合，一时间毒水横流，恶煞翻涌，直接将两个金丹淹没其中。 第三面令旗紧接着落下，下一秒，好像乾坤重演，大地再整，尖锐的水晶柱交错突出，黝黑的铁杈肆意生长，管你什么灰白泥浆世界，法力充盈的心相天地，统统碾成碎渣。 只听烟尘之中两声惨叫接连响起，血雾爆炸，再然后，便没了声息。 待得尘埃落地，再看战场之中，哪里还有一块完整的土地，方圆数里仿佛被犁了一遍一般，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找不到，土壤细腻殷红，几欲滴血，却是将邪教徒们的血肉混合均匀了。 此刻场中还活着的邪神崇拜会分子，便只有黄袍怪物和他的两个科学怪人了。 “好家伙，这大地重整的本事，就是大乘落在地上也能给碾碎了吧？”陈衍仁心想，不过更多的却是在思考这一招怎么对付天上的对手。 无鳞巨蟒缓缓从矮山的废墟中游出，它的头顶，一个肉包猛地鼓起，分裂，变成一个人形，正是它刚刚吞下去的同伴。 一柄由黑白夹杂的电光构成的法剑在虚乾手中缓缓成型，其上有北斗七星之纹，隐现勾连，精纯的法力缓缓注入其中，流光溢彩。 “降魔长老要动真格的了。”圆法子一边炼化这黄袍怪物，一边淡淡的道。 如果说开天斧这一式，仅仅是能让虚乾和大乘过过手，那么这真武帝剑一出，可就是真的有可能将大乘斩于剑下的玩意了。 两个科学怪人也感受到了威胁，似乎短暂的交流了一瞬，那个人形的一个蹬步，朝着黄袍怪物的方向冲去，而那无鳞大蛇则张开巨口，一颗闪烁着瑰丽色彩的光球在它口中汇聚。 显然是发现打不过了，打算把黄袍怪物救出来联手。 “想得美！”圆法子一声冷哼，猛然加大了太虚神镜的出力，与此同时，巨蛇一炮轰出，混沌半的光柱直冲虚乾而去。 “注死剑！”虚乾似乎没看到那光柱一般，掌中真武帝剑刹那间消失。 再看天上，明明是大白天，却陡然显现出北斗七星来，明亮的七颗星一一亮起，下一瞬间，一道星光直落，狠狠地将巨蛇钉在了地上。 “昂~” 一声惨叫，巨蛇仿佛陡然被斩断了生命源泉，口中光炮也瞬间熄灭，惨叫声甚至没有喊完，便戛然而止。 另一边，冲过去救人的怪人直愣愣的冲进了加大功率的炼魔神光之中，可显然也是小瞧了这还珠子亲传的炼魔至宝，灼灼光辉之下，皮肤剥落，存存化为灰烬，在里面步履维艰，根本碰不到仿佛已经被炼的认命的黄袍怪物。 但下一刻，黄袍怪物陡然睁眼，浑身开始猛烈地血肉增殖，一团团扭曲的血肉顶着炼魔神光的烧毁，竟然体积迅速膨胀。 “自爆！”黄袍怪物没有感情的命令传到了怪人耳中。 虽然是第三阶段的怪人，但此刻在蓄谋已久的黄袍怪物的命令下，还是义无反顾的将手插进了自己心窝。 仿佛一个黑洞生成，圆法子的炼魔神光和黄袍怪物自己的大量血肉被怪人心脏处的黑洞快速吸收，竟在瞬间产生了一个真空区域。 紧接着，一个身披黄袍的矮小人形猛地从怪物血肉中脱离，离弦之箭般射向远处。 “竟然让他逃掉了！” 众人遗憾摇头，可毕竟是元婴境界的邪教头目，不好杀也是正常，不过，总算把这两个难缠的怪人留下了。 第一百零九章 近道之人 陈衍仁再次进了天师宫的三清殿，这次他是跟在圆法子的身后。 法云停在了邪神崇拜会的分坛上空没回来，琅嬛长老和聍法子留在那里主持收尾事宜，其余人等，连带着那具被降魔长老钉死的怪人尸体，回了龙门。 值得一说的是，百米长的无鳞大蛇，在死后便渐渐缩小，最后恢复成了起初的人形外观，而另一个自爆成黑洞的，则半点渣滓也没留下。 唯一的一具怪人尸体被带回了龙门，装在带有防腐功能的坛子里，置于偏殿，等候高层们讨论处理。 “没有法力波动，却能正面对抗虚乾师弟？”宏元掌教皱着眉头，反复观看着由虚乾记忆中重现的战斗画面。 “这种怪人应该有三种阶段，在前两个阶段时都只能被动挨打，只有到进入第三阶段，才会显得棘手一些。”虚乾捻着胡子，缓缓道。 “速度倒是不快，但这诡异的攻击和自愈能力，却是远超普通元婴级别了，就算是掌教，用肉身硬接降魔长老的拳头，也不会愈合的这么快吧。”众妙长老真祥咋舌，要是他对上这两个怪人，恐怕最多只能维持不败，注死剑那种级别的攻击他是没有的。 “看其地位，还在那黄袍人之下，完全一副受控制的样子，应该不是孤例，恐怕是邪神崇拜会研究出的新兵器。”圆法子沉声道。 “只不知产量如何，若是他们能批量制造这种怪人……” 话没说完，但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区区两个就能把降魔长老逼得放大招，要是来十个，还不得龙门倾巢出动？来一百个呢？火鲤胜境撑不撑得住？ 宏元也面色不好看，龙门的实力，绝不只是表面上的几个元婴长老和他这一位大乘这么简单，除了非想一脉人少，其他各脉谁不能利利索索的从自家山里搬出来两位潜修的元婴？ 更别说还有数量破百的金丹，乌压压的一片心相世界涌出去，堆也能把元婴堆死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军。 还有火鲤胜境，本质上可是祖师们的内天地，天师宫外派出去的天兵天将都是普通的造物，各位灵官、巨神、六丁六甲、值年太岁、雷瘟火斗各部神灵，可都在这天地之中沉睡呢，他们虽然不像神话里那么强大，只是大乘祖师内天地中的生灵，但真要全部醒来，恐怕也能把半个神州赤县犁一遍，只是这么做，得不偿失，大乘祖师们毕竟都死了，脱离了火鲤胜境的蕴养，他们的力量用一分少一分。 这就是老牌修仙势力在新时代的底蕴，别看好像被各大新势力挤压的只能回了终南山老巢，但在龙门这些道士们的心中，护道比什么势力范围都更重要，这些压箱底的底蕴是祖宗们拿来守护道统的，不到危急存亡之秋，不可能轻动，宏元心里也明白，要是在自己的手里动用了祖师的遗泽，那不管以后如何，一个无能掌教的名头怕是背定了。 陈衍仁老老实实站在圆法子身后，内心却想着出去之后，要找机会联系宋锦珑，问问他这怪人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这时，一直在偏殿研究怪人尸体的文圣道人走了出来，这位隐仙洞太上一脉的领头人气质出尘，冷漠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 “道化。”他僵硬的吐出两个字。 其余人等开始苦思冥想，道化是个什么玩意。 圆法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文圣师兄是说的，古籍中记载的那种……” 文圣点点头。 圆法子不愧是传功长老，对道门典籍如数家珍，很快就想到了这些远古的资料，他深吸了一口气，见众人看向自己，便出言解释道：“诸位都在近百年的修行界中回忆，自然想不到，这所谓的道化，乃是上古时期多见的情形。” “人类是在自开心相者的引导下，一步步发现心能法力的妙用的，并在此基础上，开始慢慢有了师法天地，构建自我天地的修行流程。”他缓缓道：“但在上古时期，也有很多练气士并没有构建自己的内天地，而是试图用自己的心，去包容真实的天地！” 陈衍仁满脑子问号，还有这样的操作？练到最后，是不是能把全宇宙都变成他的内天地？能把阿撒托斯炼成心相生物吗？他把自己想笑了。 “旱魃、禹帝。”宏元掌教沉声突出两个名字。 圆法子点点头：“三皇五帝时期，这种情形最为多见，天资优异者，确实能以这种方法获取强大的力量，但代价……就是容易疯。” “黄帝的女儿疯了，失控成为旱魃，颛顼帝的儿子们疯了，这才有了梼杌、穷蝉、疟鬼、魍魉等等。” 圆法子接着道：“而且，这种疯魔的趋势，随着时代的渐渐推移，有着频率逐渐增多的趋势，这也直接导致了上古炼气士的衰落，以及当代修行自身内天地模式的逐渐兴起。” “能确定就是道化？”宏元问道。 文圣轻声回答：“太上一脉留存有一具远古练气士的干尸。” 这下，众人连怀疑的心情都没有了，好家伙太上一脉直接有答案可以抄的，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上古炼气士都没有法力的吗？”真祥还在纠结这些技术性的问题。 文圣答道：“外天地就是他们的内天地，练气士们吹气便能呼风，扭身就可变化，赴汤蹈火，皆有天地加持，你感觉不到他们的法力，自然是因为，这法力就是天地本身，你早已经习惯了。” “这理论怎么和暗影粒子有点像？”陈衍仁心中暗道，同样是存在于天地间的基本粒子，修行者们看不到，但确实是一股可以调动的力量，再加上根源掌握在外神们的手中…… 这个世界的道，是不是已经被蚕食了！ 陈衍仁心中暗凛，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满级的暗牧修为是不是就相当于半步练气士？自己要是不废除，接着练下去，是不是就会步旱魃的后尘？ 练气士们疯掉的比例越来越大，这是不是说明外神们的侵蚀在加剧？那么如今呢？他想到了自己轻易被奈亚拉托提普压垮的画面，如果那时候他想让自己彻底疯掉，是不是动动手指就可以？ 等等，有没有可能，自己当时接着练下去，能把自己练成旧日？ 陈衍仁的心怦怦跳，竟然还有些动心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太上出山 “现在纠结这些问题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邪神崇拜会到底将这种道化人的制造技术掌握到了什么程度！”圆法子忧虑的道。 “可邪神崇拜会一向藏的很深，这次能偶然发现他们的一处分坛，已经是撞了大运，想在找到他们的其他据点，难度恐怕颇大。”众妙长老道。 “说不定，这次能被我们发现分坛，也是他们故意暴露的呢？”虚乾冷不丁的抛出了这个问题：“那黄袍人和那两个……道化人，到的太巧了。” 众人还在思索，文圣道人突然开口：“那具道化人的尸体我需要带回太上道脉，与原来的远古练气士干尸做对比，也许能有更多收获。” 宏元掌教点点头，隐仙洞除了虚乾，别的人物很少干涉俗世，这次愿意在研究道化人的事上出力，他求之不得。 “虽然不一定有结果，但还需要调动弟子开始搜查邪神崇拜会的人员，秋训快结束了，是否作为长期任务发布？”圆法子问道。 “邪神崇拜会潜伏的很深，弟子提议在秋训的最后彻查门内弟子。”鼎恪代表关禁闭的刑律长老，发声道，他刚才一直在装死，尽量削弱存在感，这个时候也说话了，倒不是真的想在邪神崇拜会的事上出多少力，而是一旦要开始检查门内弟子，就必须得把他师父放出来，不然他一个金丹修为的代刑律长老，能查得了几个人。 宏元沉吟了一下，站在他的本意，自然是愿意把自家师弟放出来的，可这才面壁了多久，两个月都不到，若犯了这么大错，仅仅面壁两个月就能一笔带过，那这掌教的命令也太儿戏了。 其他人在这时都不好开口，毕竟谁说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 只有虚乾，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好笑道：“你们规合自己的宝贝，让自己人整没了，现在自己又罚的不乐意，你们这修的哪门子道啊，一点不逍遥。” 宏元让虚乾骚的脸都有点红了，瞪了鼎恪一眼，此事作罢不提。 只安排圆法子拣选秋训后有暇的弟子，统统分派长期任务，并通知琅嬛长老，从大库支取一部分钱货，作为赏格。 “掌教师兄，咱们一家搜索，恐怕力度实在有限，是否通知其他势力一起？”真祥问道。 如果通知了别家势力，那就意味着，自己家打生打死探查到的情报，包括道化人的威胁，都得与其他势力共享，否则仅仅大喇喇的说一句，大家都来查邪教疯子吧，哪个理你，总得看到切实地威胁才行，这里面，恐怕还得暴露降魔长老注死剑的威力，才能让其他势力意识到道化人的威胁。 到了门派事物上，宏元便不犹豫了，虽然这么做有点亏得慌，但大是大非总还分得清，他当机立断道：“传讯行法长老，在串联各大势力时，顺便通报此次秋训事宜，务必让各大势力提高警惕，最好能说动鎏金院，发动修行界大彻查。” 如果说龙门是执旧修行界的牛耳，那么当代修行界各方面实力最强的，当属鎏金院，前提是龙门不把火鲤胜境里的祖师底蕴放出来。 从理论高度、高手数量、弟子质量、组织财力等各个方面，鎏金院都站在当代修行界的最前端，而且论威望也是非常之高，龙门虽然厉害，但放出去的话，爱搭不理的大有人在，而鎏金院则不同，兴许是学者与凡俗社会的底子在，他们发出的号召，总是煽动性最强的。 想要把现在的修行界勉强拧成一股劲，那么龙门和鎏金院缺一不可，至于人数最多的寄居家庭，龙门和鎏金院都发话了，他们不是只有听的份吗？ 圆法子点头称是，这种沟通行法长老的事，理论上来说应该有留守的行法长老弟子，也就是陈衍仁来干，奈何他现在太菜了，至少得有心动境界，其他人才好真的让他放手做事，至于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跟屁虫吧。 就在诸多事情布置完，陈衍仁以为要散场的时候，文圣道人又开口了。 “多事之秋，正是道门下山之际，我太上一脉有两个弟子凡心已动，请掌教批准，由隐仙洞转至显法洞修行。” 这是要派弟子出来发声了吗？ 在场其他各脉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文圣，就连虚乾也没想到，这个档口，太上一脉居然要派人出山。 要知道，以往太上一脉有动作，那都是关系道门生死存亡的时候，作为道门最高也最隐晦的成就道脉，他们不动，就说明一切安好，他们要是动了，那就该显法洞的掌教慌了。 比如显法洞各脉全灭，隐仙洞就会出来接续道统，又或者凡俗世界道门遭遇灭顶打击，那么太上一脉也会出来重整乾坤；要不是这种级别的事，谁也别打扰我们忘情地修仙。 “仅仅是两个道化人，太上一脉就要出动了？”宏元皱眉，虽然这两个怪胎确实棘手，但不至于直接就让你忘情太上动了凡心吧？ “掌教误会了，此番出山，只有一师一徒，不代表太上一脉的整体立场。” 文圣这样说着，总算让宏元松了口气，可之前从未有过太上一脉作为个人身份出现的情形啊？今年这是怎么了？太上一脉准备慢慢从隐仙洞，过渡到显法洞了？ 这个掌教当的累啊，还得猜门人的心思，但也没有借口拒绝文圣，毕竟早就有规定显法洞和隐仙洞不存在门槛，只要凡心动了，就能出来，凡心息了，还能再回去。 文圣道人显然早有准备，宏元一点头，他便立马传信，让候在殿外的一师一徒走了进来。 这两人一进来，众人皆是一愣，不是说是师徒吗，这怎么是一对貌美如花的姐妹坤道？ 文圣看出了众人疑惑：“不是姐妹，乃是母女。” “年长些的亦母亦师，但在太上一脉之中，不讲血缘，只认师承。” “思虫尘鱼，见过掌教、诸位长老、师兄。”这对母女师徒恭恭敬敬的向诸位施礼。 两人都是太上一脉标准的扑克脸，但母亲还稍微生动一些，那叫尘鱼的小姑娘，看着就与陈衍仁一般大，但满脸的木讷，好像傀儡一般。 “太上忘情，在修仙小说里，这是会把人练傻的，这么小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愿入得太上一脉。”陈衍仁心中暗想。 掌教温和的冲两人点点头。 “一位金丹，一位筑基，看年纪都不大，太上一脉人才不少啊。” 文圣淡淡道：“尘鱼今年刚满十八，已在一月前破入筑基。”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衍仁身上。 “好家伙，搞了半天是冲我来的啊？”陈衍仁傻眼，一样的年纪，晋升筑基的时间也相差无几，这是无脑针对啊！怎么，眼红我最近龙门新星的称号了？让给你啊我真的不想要！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次交易 当施渺再次回到自在天宫时，她看到了宋锦珑那个瘦小但充满压迫力的背影。 对方正背着手，往天宫内走去，显得闲适又自在，不像自己，莫名就背负起了血海深仇，每天不是东躲西藏就是奋发图强。 “恶口道兄好。”她有些拘谨的打招呼。 “哦？小丫头，你也来尝试造化四魔？”宋锦珑回头，他没想到这个刚刚心动的小姑娘有胆量跟自己打招呼，毕竟自己是邪神崇拜会的金丹，威慑力十足。 施渺摇摇头：“元婴对我还太早了，而且捏造生灵太贵，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尝试的。” “哦，那看来是打算进森罗法界了。”宋锦珑上下打量这施渺，无形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她虚幻的身体，看到灵魂。 “虽然在这里看不太清，但你的魂魄味道挺好，资质应当是不差的，从开窍到筑基，想来用不了多久。” 施渺干笑着点点头，算是谢过了这个充满反派感的同事。 前几日冒充敦煌天女救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以及自己购买的水军力量，她成功收获了五千多的愿力，不过与之前从秀楼偷的不同，这种偶然显圣，又经网络扩大影响而产生的愿力，驳杂不纯，质量上要差很多，也不知道六梵天主会不会嫌弃。 不过，按照一千愿力一天，一天相当于一到三个月的设定，五千愿力，少则五个月，多则一年出头，她自信以自己的天赋，只此一次，必然能迈入筑基！到时候，自己也是十八岁的筑基，不比那龙门的陈衍仁差，是的，陈衍仁的名头已经开始在大西北传播了。 “恶口道兄是来尝试造化四魔的？”此时两人已经进了天宫，宝座上空荡荡的，不知道天魔去了哪里，施渺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尴尬，开口问道。 “是啊，金丹了嘛，下一步就得朝着元婴努力了。”宋锦珑随口答道，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来购买服务，但两个实验体硬扛虚乾长老的战绩，令四大派非常满意，虽然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损失惨重，但能逼得龙门的秋训部队手忙脚乱全力以赴，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莫大的胜利了。 黄袍人重伤逃遁，但内心依然是欢喜的，被端掉的分坛本来就是站队原爱派的顽固分子，把他们送掉也在四大派的计划之内，而两个实验体，在进入第三阶段后，寿命也所剩无几，能和虚乾打成那个局势，在他们看来，性价比已经高到离谱了，毕竟就算是黄袍人自己，也不敢和虚乾过招，那注死剑挨着就死，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邪神化身。 因此，黄袍人不顾伤还没养好，立即就给宋锦珑打去了邪神订购热线。 “这样的实验体，要多少有多少，全给我送来！” 宋锦珑回了他个“呵呵”。 您以为这是老母鸡下蛋呢，说有就有？实验素体、消耗性的材料、这么大的实验基地人吃马嚼，到处都是窟窿，能提供两个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你们倒好，出门左拐就给造掉了，现在还想要？ 没了！ 其实这玩意造起来没有他说的那么费力，起码他现在就能立刻在提供三名同样档次的实验体，以及超过十名，只能停留在第一阶段的实验体。 但任何东西，只要得到的太轻松了，就不会被珍惜，宋锦珑现在掌握核心科技，自然是能够拿捏对方的。 黄袍特使也明白，这是在要好处呢，不过也并不生气，毕竟科研人员嘛，有点脾气很正常，研究出了这么厉害的兵器，给他点好处也是情理之中。 “从今天起，每个月三万愿力的供应，我可以保证每月提供两名三阶段实验体、5名一阶段实验体给四大派。” 宋锦珑的要求不算不算过分，毕竟三万愿力，就能换来等同于龙门降魔长老那般的战斗力，这可一点不亏。 只要不是每次都直接开到第三阶段，他们可以使用很久，而那五名只能在第一阶段停留的，用来对抗金丹境界，倒也不怵，这买卖属实划得来啊！ 黄袍特使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宋锦珑的要求，同时，对他之前一次调动十万愿力的事也彻底打消了怀疑，只当是这实验体的生产，需要大量使用愿力罢了。 这下好了，损公肥私变成了公款吃喝，宋锦珑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邪神崇拜会最大的蛀虫，要不是在这里呆久了实在有生命危险，他都考虑以后邪神崇拜会养老的问题了。 琉璃光芒绽放，陈衍仁终于上线了，他本来正忙着帮师伯跑腿，查询翻阅各脉弟子的资料，突然得了萨拉塔斯提醒，只好临时做一回盥洗室之主，匆匆上线。 “哦？你两人都来了？可是凑齐了愿力？”陈衍仁扫了一眼，唯独不见顾晟真，看来这个穷鬼是真的榨不出油水了。 “看来胜真那家伙确实不行嘛，还不如你这小丫头。”陈衍仁打趣道，眼见即将有愿力入账，他的心情可是好得很。 施渺有些黯然，顾晟真与他们的差距，可能会从今天开始越拉越大，毕竟得不到愿力，就没办法跟上其他人的快速提升，迟早要被抛在身后，自己以前还有余力帮他，可现在也是没有余粮了，看来之前的投资，不一定能收回来了。 “天子在上，妙光已寻得五千愿力，乞请天子大开森罗法界，使弟子得见其神异。”施渺伸手凝聚出一团红彤彤的愿力，她的修为还不足以将其凝聚成实体，天女塑像又是昭傩主的遗物，总不好当做一次性的容器使用，只好用法力拘着，直接带上来。 “这愿力……质量有些差啊。”萨拉塔斯嫌弃的摆弄着。 施渺有些紧张，生怕天魔拒收。 “算了，你这丫头也不容易，五天就五天吧，在法界之中，可不要偷懒。”陈衍仁拍板了，质量再差那也是愿力，开门做生意哪还有嫌弃钱的。 当下手一划，天顶之上的森罗法界降下一束光芒，将施渺摄了上去，之后的五天，她都会在那里度过，不用担心会不会饿死的问题，好歹也是修行人了，饿个五天不会有事。 “那么现在就到你了，是也打算去森罗法界里转转，还是想造化四魔？”陈衍仁看向了宋锦珑，这才是大头财神爷，自己的入账全指望他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造化选择 宋锦珑犹豫了一下，自己手头多了三万愿力不假，但就这么直愣愣的捏三个魔头，却显得有些蠢。 “请天子教我，是造化四魔好，还是于森罗法界中修行好？”他选择直接问。 陈衍仁哪里知道，他只是个努力向心动进发的菜鸟，最近泡在森罗法界里时时努力，也才不过夯实了筑基的境界，圆法子给的书，还有聍法子教的炼宝知识，都还没消化完呢。 “你如今的修为，进了森罗法界，是自己悟天人化生之道，造化四魔，是让你亲身体验，你觉得，哪个效果好？”他没有正面回答，但话里话外充满了引导性，原因很简单，当然是推销贵的那个啊！ 宋锦珑明白了，这可是他化自在天魔的化生手段啊，在仙人层次中也是顶尖的那一批，自己亲身体验一遍，收获肯定比傻愣愣的在森罗法界里穷琢磨强！ 事实上，他体验的不是天魔的化生手段，而是释迦摩尼的，陈衍仁这算是良心买卖了，要是对苦行团那帮子人放出风声，能体验佛陀的造物手段，九相恐怕能激动地重新硬起来。 “三万愿力在此，请天子赐下化生四魔之机。”宋锦珑有了决断。 看着地上的一小堆金豆子，陈衍仁笑了：“好叫你得知，一万愿力所生之魔，不过心动境界，三万愿力，则可捏造金丹级别的魔头，你是打算化生三个小魔头，还是一次性来个大的？” “这……”宋锦珑再次陷入选择障碍，三万换一个金丹战力，怎么听起来，自己比四大派的冤大头还亏呢？宋锦珑腹诽，但他也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化生魔仆目前的最大收益，在于能够亲身体验元婴境界的手段，其次，则是这欲界魔头无形无相，实力相比同等境界，要难缠得多，而且不是一次性用品，在如今这个佛门衰微的时代，除了龙门的一些手段能克制外，其他势力几乎少有对欲界魔头特攻的，毕竟天魔都入灭这么些年了，曾经有过的对抗手段，如今也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早忘了个精光。 三万愿力，从此多一个金丹级别的打手，随叫随到，贴身保护，还能体验一遍元婴境界的天人化生，这哪里亏了，这血赚啊。 “对了，顺便叫你知晓，本座座下魔头，对你身处邪神崇拜会，亦有好处，若你有心相暴走之危，它能及时护住你，便是力所不及，也能及时通知本座，拉你回正途，免叫你坠入无边疯狂之中。”陈衍仁再来一剂强心针。 好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宋锦珑只觉得愿力实在太少，时间过得太慢，下个月怎么还不到。 三万愿力，只够捏一次金丹魔头，万一这过程太快，自己没看清楚，那不是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尴尬了吗？ 见宋锦珑纠结起来，陈衍仁又贴心的提供了新的方案：“三万是金丹，两万也是金丹，只是两万愿力的金丹，相对要弱一些，不如三万愿力的皮实耐打，对上元婴境界的，三万愿力的还能周旋，但两万的就只能逃跑了。” 欲界四魔有自己的等级划分方式，金丹元婴的叫法，只是陈衍仁为了方便他们理解才叫的，两万愿力和三万愿力，化生出的魔仆并不存在明确分级。 “既然如此，那就先花一万捏造个最低级的魔仆吧，剩下的两万，再化生个高级的。”宋锦珑满意了，两次机会，能级还不一样，可以做对比的地方更多了。 “那么，烦恼魔、阴魔、死魔和天子魔，你要造哪一种？”陈衍仁再次提出了问题：“又或者，你打算放弃这四种常见的魔头，以新时代的人类思维，捏造新魔头？” 宋锦珑想了想：“我的目的是体验最高端的天人化生之道，没必要放弃已有的成熟技术，去尝试新鲜事物，还是捏造原本的四种魔头吧，至于具体选哪一种……” 陈衍仁解释道：“四魔之中，天魔最强，烦恼魔最弱，天魔能总摄其他魔类，智慧也最高，潜行魔诱，变化万千；死魔能断人生机，不擅乱心，只管害命；阴魔善于潜伏心底，勾起无穷五欲思潮，坏人根性第一；烦恼魔与阴魔类似，但不是内魔，而是发动外物勾起障害的外魔，因此稍弱一筹；不过天魔乃是本座的直属魔仆，造价更高一些，你花一万愿力造出的天魔，恐怕会很弱。” 宋锦珑犹豫了半晌，今天可算是他把选择障碍发挥到极致了，最后还是咬咬牙，做了决断：“一万愿力用来造阴魔，剩下的两万，造死魔！” 陈衍仁屈指一弹，一个光点种在了他的眉间：“资格给你了，调动欲界思潮，混杂愿力，本座会引导你实现阴魔的构成。” 宋锦珑有些紧张又兴奋的点点头，他是科研型的人才，天赋不差，但第一次接触这种超越大乘的仙级技术，激动是难免的。 这次不像陈衍仁动手时那么快捷，他刻意放缓了节奏，好让宋锦珑能够感知的更清晰一些，毕竟是良心商家，既然卖了服务，那就要给人体验到位。 阴魔与烦恼魔不同，陈衍仁抠门，不愿意自己花愿力造，借着宋锦珑造的机会，他也很是体验了一把，当然，为了不让宋锦珑发现自己其实只用了三千就能造一个魔头，他将愿力和欲界思潮混合的很彻底，又故意弄得波涛汹涌，好像欲界魔性难驯的样子，令宋锦珑只能紧守心神努力感悟，压根没空去想这愿力是充了多少。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过去，即便陈衍仁贴心的把节奏放缓再放缓，这毕竟只是一个心动级别的小阴魔，对于六梵天主的权限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点。 当宋锦珑意犹未尽的睁开眼时，一个蓝汪汪的矮小侏儒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礼赞六梵天主，礼赞诸天大王！”阴魔尖细的嗓音叩拜道。 “怎么看着跟蓝精灵和格格巫合体似的……”宋锦珑吐槽，明明上次天主造的青面烦恼魔，看着挺高大威猛的啊？ “阴魔都是这副矮小身材，他们潜伏人心，最是卑劣，自然得了副小个子。”陈衍仁笑着解释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道化认知 “他叫我诸天大王？” “除了本座这位六梵天主，在欲界之中，第二高的地位便是诸天之主了，你拥有这阴魔的直属管辖权，却不是诸天之一，没有确切称谓，在他的眼里，就只好叫你诸天大王了。”陈衍仁解释道。 宋锦珑了然的点点头，更多的心思却还在回味刚才造化生灵的过程，他自己的心相天地里净是些不完善的怪物，邪神崇拜会也不教别的，只管崇拜克苏鲁众神，大家的内天地都是野蛮生长，全凭运气，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他不但对造化生灵有了直观的认识，连基础的修行理念都有了天翻地覆的理解，收获不可谓不大。 “如何？这笔买卖不亏吧？”陈衍仁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故意问道。 “要不要再接再厉，把两万愿力的死魔也造出来？” 谁知宋锦珑果断的摇了摇头：“这次的经历已经够我消化一阵子的了，死魔的机会，我想先留着，过几天准备妥当再来，这两万愿力，便先交予天子吧。” 陈衍仁心中暗暗赞许，面对快速提升的机会，不头脑发热，不急功近利，最大化的利用好每一次机会，也难怪这宋锦珑能在邪神崇拜会活的滋润。 更重要的是，两万愿力没拿走，进了自己的口袋，那就不会再出去了。 不过得抓紧时间问他道化人的事了，刚好这时候其他人都不在，省去诸多麻烦，过了这个村，下次就不知道是几天后了。 想到这，他当即问道：“前日汉水之上的一场大战，你可有所耳闻？” 宋锦珑眉毛一挑：“哦？不想天子居然也知道了，龙门与邪神崇拜会的那场大战。”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猜测天魔的关注重心在哪里了，他不知道陈衍仁的身在龙门，只以为天魔整日待在欲界之上，对真实世界的事都是遥遥观望，除非发生影响整个修行界的大事，否则他的消息应该灵通不到哪去才对。 秋训才刚刚结束，邪神崇拜会和龙门都各自回家舔伤口，就算龙门会将实验体的事通穿天下，此时应当也才刚刚有风声而已，为何天魔这么早就得知了？ 陈衍仁似笑非笑：“他化自在者，夺他所化而自娱乐，岂有自在天主不知道的事？” 宋锦珑叹服，当然，这只是表面功夫，这天魔要真是无所不知，还用得着问他？在宋锦珑的心里，开始猜测天魔应该在关中地区留有眼线，这才能顺着龙门秋训的轨迹，捕捉到这场大战。 “如此看来，天魔应该还有一部分势力藏在三秦大地，只不知那些人是否也能上得欲界六天？”宋锦珑开始思想迪化，无端为陈衍仁造出了另一股势力。 “天子想问的，可是邪神崇拜会的那些实验体？”宋锦珑不是傻子，天魔故意问到那场大战，显然不可能是在意两边打的多好看，只有初次亮相的实验体，有资格得天魔询问，毕竟就算是虚乾，一个不到大乘的真武道士，也还不至于让魔罗垂眼过问。 “你们管那个就叫实验体吗？”陈衍仁不置可否。 心中却暗想果然猜对了，这宋锦珑跟道化人绝对有关系，这种级别的人造兵器，保密程度应该不低，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围金丹，甚至仅仅只是有点地位的金丹，理论上都不应该知道才对，而宋锦珑却直接说了出来，显然是直接参与在项目中的。 “这个实验项目，全称名为“圣神之子计划”，但只有那几个老疯子才相信，这样造出来的怪胎是圣神之子，我们私底下，都只是叫做实验体的。”宋锦珑从善如流的答道，既然不准备在邪神崇拜会这条船上久待，那就卖的彻底一点。 “在邪神崇拜会，一共有七个分坛在进行该计划的研究，而我负责的分坛，正是其中进度最快的那个，龙门秋训部队遭遇的那两个实验体，也是我培育的。”宋锦珑不无骄傲的道，毕竟自己一个金丹境界，造出来的实验体能跟龙门降魔长老打成那样，这份成绩足够辉煌了。 陈衍仁不由得对宋锦珑刮目相看，以前只以为这是个很会搞钱的活财神，没想到，在科研方面居然独树一帜，他上辈子真的是没脑子只会莽的恶口吗？感觉像是邪教版的爱因斯坦啊。 不过也是这宋锦珑运气好，这两个实验体没有伤到龙门其他人，要是陈衍仁的哪个师兄弟死在了道化人的手里，那说不得，陈衍仁只好忍痛，在这欲界六天之中把他做掉了。 “呵呵，圣神之子，搞了半天，原来你们不知道这是道化啊。”陈衍仁立刻拿着圆法子的知识来唬人。 “道化？”宋锦珑皱眉，他没有学习过专业的修行体系，或者说，当今的修行界，除了龙门，其他势力的修行体系，多少都是不够完整的，也许在某一方面鹤立鸡群，但道门数千年的积累，在各方面的完善程度是远超这些新生势力的，而同样历史悠久的佛门，却因为沉沦观而凋敝，半死不活的苦行团也不知遗失了多少佛门的精华知识。 “上古练气士不修心相，而以己心包容天心，常入道化之境，疯疯癫癫，似神似魔，如黄帝之女旱魃、颛顼之子魍魉等等，皆是如此。”陈衍仁照着自家师伯的话背了一遍，顿时令宋锦珑佩服的五体投地，只当这是天魔底蕴深厚，知道上古之事，哪里明白陈衍仁这也是现学现卖。 “邪神崇拜会并不知道什么是道化，只是我们从一开始学习修行的时候，观想众邪神于虚空横渡，念起念灭之间，星河陨灭，生灵寂静，运气好的，便能慢慢开了心相，踏上修行之路，而运气差的，就会潜移默化，变得疯疯癫癫，但同时，也会莫名的具有一些离奇的能力。” 宋锦珑想了想：“就像电影里那些变种人，他们的能力不具有法力波动，但却能实实在在的影响外物，只是这些人疯的太快了，根本无法从中总结出一套切实有效的修行之路。” 陈衍仁大致明白了，克苏鲁众神所代表的的规则，正是这个世界的道，他们观想克苏鲁众神，无意间正符合了上古炼气士包容天心的过程，也难怪会出现道化的特征，不过上古时期，还能容许那些练气士练到高深境界才疯，而现在，稍稍尝试就会失去理智，也不知道是古代人的san值上限太高，还是现在的外神们脾气更差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迪化高手 “你们也真是胆大，几千年来都没人敢尝试的东西，就敢大肆的实验。”陈衍仁只能感叹他们运气好。 克苏鲁邪神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放任这帮子作死的逗比天天崇拜他们，还把道化研究着玩，要知道，用己心包容天心，就相当于用自己的小触角，不停地去触碰那个正在身边酣睡的巨人，真等到哪一刻巨人醒来，一个翻身之下，就什么都不会存在了。 宋锦珑不知道这些邪神真实存在，陈衍仁也不打算告诉他，毕竟不知道就等于看不到，如果奈亚拉托提普发现，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真实认知祂存在的人，不知道宋锦珑的san值能不能锁得住，佛门的惨痛教训就在眼前啊。 “都是大祭司的主意，他认为这些疯癫的孩子才是邪神的真正恩赐，只有研究他们，才能真正走向通往旧日的道路，因此才发动邪神崇拜会的绝大多数物力，开展这项计划，我所在的分坛，主要研究的是将正常人改造成实验体，听说别的分坛，还有研究如何向这个方向修炼的。” 宋锦珑开始默默给同事们点蜡，上古时代就被抛弃的道路，如今重新捡起来，等到最后发现是无用功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崩溃。 陈衍仁叹气，也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遭了毒手，但他现在也没能力阻止：“你们这项目，进展如何了，那日对抗虚乾的道化人，你还能做出来吗？” 宋锦珑内心惊讶于天魔对情报的了解，仿佛身在现场一般，连自己也是时候为了研究实验数据，才从黄袍特使那里要的影像资料。 他想了想道：“基本技术算是掌握了，就是报废率有点高，能对抗降魔长老的那种三阶段道化人，如果全力生产，一月能制作十名，而如果要求放低，仅仅是维持正常一阶段的道化人，便是上百名也造的出来，当然，前提是材料够。” 陈衍仁暗暗心惊，这是什么生产力啊，一个月十名，攒上一年，能把龙门按灭，攒上十年，横推神州！这要是再发展下去，地球就要被占领了！ 宋锦珑接着道：“不过如今邪神崇拜会内派系斗争，我也正靠着站队的利益攫取愿力，因此对他们说的生产力，不过一月两个三阶段道化人，五个一阶段道化人。” “派系斗争？”陈衍仁没想到，连邪神都要站队了。 宋锦珑便把原爱派和四大派的关系讲解了一番，陈衍仁哭笑不得，好家伙，一设跟二设打破狗脑子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邪神要是按元素论来分，会不会弱一些。 不过这宋锦珑很是机灵，每个月只提供两名三阶段道化人的话，对修行界而言，压力还不算很大，只是得找机会让他们趁早把这些存货都消耗掉，要是给他们攒起了数量，顷刻间突袭之下，还真有可能覆灭一两个大势力。 陈衍仁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道化人的数量必须得到控制，否则……西昆仑的那位……哼哼……”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到了，宋锦珑何等聪明，从西昆仑一词，立马就脑补出了很多东西。 西昆仑……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操不死之药，司天之厉及五残，这听起来就挺像是上古炼气士啊，说不定是道化的很厉害的那种，更有可能是练气士的头头，没死透的那种，说不定世上的练气士多了，那位就会醒来呢！ 虽然天魔什么也没说，但宋锦珑已经替他脑补完了全部剧情，当下坚定了决心：“我会找机会问出他们的去向，到时候，能否麻烦天子出手，剿灭他们？” 这主意正中陈衍仁下怀，到时候只要找机会把消息放给龙门，自然有降魔长老带着有意显摆的太上一脉出动，为王前驱，岂不美哉。 “这等小事何须本座亲自动手，届时自然有人找上门去。”他漫不经心的道。 却更让宋锦珑坚信，这天魔在三秦之地还有另一股势力，看来自己等人也不能太随意了，要是天魔觉得伺候的不好，可能随时会换人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踏遍接着道：“道化人实验已经接近尾声，弟子会在最后关头逃离邪神崇拜会，届时，会将全部资料带出，献给天子。” 这门技术虽然隐患无穷，但说不准天魔也愿意拿来爆兵呢？总之献上去总没有坏处。 陈衍仁也是同样的想法，这技术在自己这里总比在别人手里强，便心安理得的点头了。 这边正想着，突然空气一阵波动，两人都有所感知，转眼望去，却是顾晟真匆匆的来了。 宋锦珑虽然看不到，但陈衍仁不受马赛克的影响，能看到他的脸色有些犹豫，似乎在想些什么。 拜见过天魔，又与恶口见了礼，顾晟真这才左右问道：“怎不见妙光妹子？” 恶口好笑的指了指头上：“你妙光妹子已经筹得五千愿力，先行上森罗法界去修炼了。” 顾晟真既为施渺高兴，她遭逢大变，也能想办法弄到愿力，实在不容易，另一反面又觉得羞愧，自己老大个人了，还不如个小姑娘。 旋即又看向宋锦珑：“恶口道兄不用去修炼吗？” 宋锦珑指了指身后矮小的阴魔道：“我的修炼方式便是造化生灵，这不，已经捏好了。” 看着恶口身后那个龇牙咧嘴的蓝精灵，顾晟真有点坐蜡，这位大佬出手就是几万几万的愿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转头看向天魔，讪道：“弟子无能，最近一直在环檐市活动，并无机会弄到愿力……” 陈衍仁现在有宋锦珑供血，也不太在意顾晟真那仨瓜俩枣，大气的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不过顾晟真接着道：“弟子近日改换身份，混入了长关兄弟会的报名队伍，已经做完培训，不日便要启程前往腾云工厂了。” “哦？”说起这个，陈衍仁就感兴趣了，问道：“那长关兄弟会都培训你们什么？” 顾晟真挠挠头：“无非就是背诵些工厂管理守则，什么地方不能去，几点上工几点下工，几点放饭几点熄灯之类的，再不然就是做各种测试，法力性质的、个人才能的，方方面面，说是好给我们每个人分配最适合的岗位。” “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工人，应该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吧？”宋锦珑也被勾起了兴趣，出言问道。 顾晟真嘿嘿一笑：“这三天，我已经混成了这一批工人的小头头，他们都听我的。” 又看向天魔：“我还在其中选了几个靠谱的，尝试传播天子的事迹。”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听说过天魔吗 “三天就能混成个小头目？”陈衍仁没想到顾晟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又担心他泄露自己的消息，不由问道：“你确定你找的人都可靠？” 顾晟真郑重的点头：“这三日里因为每天都很无聊，我便与他们打成一片，捡些修行界的趣事来聊，然后不经意的谈起泰陵法会之变，勾起他们对天魔的兴趣。” 这些去长关兄弟会报名的，基本都是西北一带的底层修行者，没什么突出才能，想加入大势力人家也不收，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心动境界，低的连刚开窍的都有，靠着半本残篇，三十好几勉强挤进修行者的世界，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这样的人，自然是没资格去参与泰陵法会的，一说起来，总是自己的某个某个朋友去过，但其实都是一人传一人，根本没有可靠地消息。 顾晟真凭借着游研组收集的情报，以及在欲界和施渺交换的详细信息，很轻易地便成为了这群人心目中，与大人物有关系的人，不由自主的便少了几分怀疑，对他也稍稍敬重。 在这样的背景下，顾晟真在人前讲天魔牺牲自己，拯救法会全部修行者的壮举，私下里，又神神秘秘的找到几个关系比较好，口风比较紧的，透露天魔未死的消息，自然是迅速建立起了声望。 他再小心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天魔故事的心相世界，顿时让那几个小弟开始相信，眼前的大哥得了奇遇，与佛教传说中的天魔产生了联系。 但天魔在传说里毕竟是大坏蛋，是魔道的大头目，这样的家伙给的奇遇，真的安全吗？ 顾晟真对此早有准备，靠着天魔牺牲自己拯救大众的故事，他开始了给自家主子洗白的道路。 同时借着游研组吸收的部分佛门文化，他能轻易地讲出“天魔非魔，自在天子乃是来考验众生的菩萨，现在已经是末法劫时代，天魔马上就要成佛啦”这样的瞎话。 这些底层修行者年岁都不大，成长的时代早已不是天魔道肆虐的时候，他们哪里见过那些吃人喝血，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平日里听得最多的，也不过是邪神崇拜会又从哪掳掠了人口，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不然被邪教疯子绑去了也只能怪你穿的太少这样的故事。 在顾晟真卖力的忽悠下，竟然真的开始相信天魔其实是好人，只是他与佛陀一正一反，都是帮人们走向觉悟解脱的上古大能。 不得不说，顾晟真在社交领域还真有些本事，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和口才，竟然真的将他们这一批将近两百号人的打工人队伍团结到了一起，并粗略拉起了一个以他为核心，几名骨干为架构的小团体。 得知这个情况，陈衍仁是又惊又喜，他仔细感知了一番，居然真的断断续续有些微愿力直接链接过来，不过因为量太少，而且不稳定，所以即便是萨拉塔斯也没感知到，这是因为目前这些人还仅仅停留在对天魔刚刚扭转认知的状态中，并没有虔信，只是偶尔想起来顾晟真讲的故事，不由自主产生的敬仰崇拜之心而已。 “我还是肉身修行，不能沾染这些愿力，便都由你接收吧。”陈衍仁在心中对萨拉塔斯暗道，同时也对顾晟真这家伙满意起来。 虽然搞不来钱，但是这份组织和宣传能力还是很棒的嘛，得好好表彰一下，不能寒了有功人士的心。 不过森罗法界和造化四魔都是实打实的明码标价，自己奖励多少算合适呢？多了的话，宋锦珑就在旁边看着呢，难免心里有疙瘩，但太少的话，激励作用不强，不能发挥顾晟真的主观能动性，而且，一旦功勋开始有具体的价格衡量，那么以后就得有一套详尽的赏罚机制，每个人的功劳都得得到相应的奖励，不能偏心，更不能给的少了，这样是在给自己设限，委实不妥。 正想着，陈衍仁突然有了主意，既然这顾晟真能拉起一个小团体的雏形，那么为什么不让他把这个团体发展成教团呢？一个信仰天魔的教团！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掌握的戒律教义，似乎就能派上用场了！ 前世在艾泽拉斯，陈衍仁虽然是暗影牧师的最高成就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其他两个专精的牧师奥义。 在战争的关键时刻，他也曾化身神圣天使，高唱赞美诗，顶着燃烧军团的炮灰治愈战友；更是以戒律形态孤身闯入惊魂幻象之中，用铺天盖地的净邪火焰烧的古神爪牙满地乱爬；亦或者面对寂灭者阿古斯砸下来的巨镰，撑起庇护众生的真言术：障，为其他英雄抵挡毁灭性的伤害。 只是相比起这些，他更擅长于游走在黑暗深渊的边缘，用充满腐蚀的低语，和直击心灵的利箭，将敌人彻底摧毁。 当前的世界是光明的荒漠，一切真善美的理念都变得稀缺，神圣牧师的传承恐怕难以在这个世界再现，但戒律牧师就不一样了，不同于神圣或是暗影专精于某一种能量，戒律牧师能够同时操控光明与黑暗，而他们能够游刃有余的驾驭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坚韧的意志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更重要的东西，是戒律牧师们的教条，他们信奉的箴言和律令，铭刻在典籍、法杖、**和心灵中的信条。 这些戒律，是支撑他们掌控随时可能暴走的能量，并将其转化为治愈守护之力的关键，而不同于神圣牧师的圣言术，暗影牧师的暗言术，戒律牧师们精通的，是源自内心力量的真言术。 真言系列的法术不具备太多攻击性，但在守护一道上，无人能出其右，小到守护个人的真言术：盾，大到集团作战的真言术：障，还有抚慰心灵的真言术：慰，鼓舞人心的真言术：耀，以及最变态的，能够长时间加持众人的真言术：韧，和其进阶版的坚韧祷言，整个真言系列法术，体现了两个字，耐打。 想到这些，陈衍仁有了主意，在心底里和萨拉塔斯一息之间转过千百念头，将戒律牧师的知识改头换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魔教团 “难得，三人之中，竟是由你开了个好头。”陈衍仁赞许的对顾晟真道。 “你可有下一步的计划？”他问道。 “正欲请天子示下。”顾晟真也是机灵，也不知是不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还是在游研组里看上司的脸色多了，他很明白自己做事要做到哪一步，正如这次拉起来的小团体，要是自己做的再多一分，兴趣就会让天魔觉得僭越，我没让你做的事，谁让你多此一举了？ 而刚刚卡在底子全部打好，正等着下一步计划的关隘，来请示领导，那就显得自己知进退，有头脑，决定性的工作让给领导来做，自己做好领导手里的兵，指哪打哪就好了。 陈衍仁笑了，这样的性格，正适合从无到有，一点点将教派建立起来。 他显化神圣天魔法相，四面十二臂，各持宝物香花，半透明的圆光自脑后照遍欲界六天。 庞大的威压直扑座下两人，他们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拜服于天魔的威严。 “凡俗胜真，吾乃六梵天主，他化自在之王，于末法劫中，重立正道，汝今有缘，三藏正理，当为汝说。” 紧接着，陈衍仁将换了皮的戒律牧师基础知识，一股脑的灌输给了他，和传授宋锦珑时一样，高深的内容先留着，只将基础的部分传递出去。 “汝当承我正法，广开教门，教化众生，习我箴言奥理，汝为教团之长，他日六天之中，吾之座下，当有汝一席之地。” 顾晟真激动地匍匐在地，微微颤抖，他感受着脑海内的知识，开口道：“礼赞！无量妙住得法光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也真是难为他了，天魔牺牲自己时口述的超长名号，真给他记住了，还擅自加了无量的头衔，真真是十足的马屁，拍得震天响。 “敢问天主，吾教何名？教义如何？”顾晟真接着问道。 陈衍仁沉吟道：“世人皆以吾为天魔，便以天魔作号罢，至于教义……五浊恶世，诸罪加身，本座当为凡人背负无穷罪孽，吾之教徒，亦当如此，须以大毅力、大智慧、大根性，缚罪于身，加诸戒律，谨行于世，慈悲度人。” 顾晟真从善如流：“谨遵天主号令，弟子将自领天魔教团教长一职，传播天主**，缚罪于身，慈悲度人！” “善！”陈衍仁笑着，收了法相，他目前只能在欲界六天之中重演天魔证道之相，还颇为吃力，不能持久。 见这出大戏演完，宋锦珑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原本以为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小心动修士，靠着运气好被天魔拉了上来，谁曾想，他还有这层缘法，看天魔传法的架势，其传授的东西肯定比当初教自己的腐化装备技术更全面更完善，应当是一门可以自成体系的修法。 但眼红归眼红，他一个科研型的人才，要让自己下玩弄人心，剖析人性没问题，但要让自己出去靠人格魅力拉人组建教团，那实在是难为他了。 天魔传授这么厉害的功法，虽然在奖励上算是超纲了，但谁让人家有能力呢，这奖励更是下一步的行动纲领，与那胜真的个人才能匹配度极高，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宋锦珑只好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要赶紧把道化人技术研究吃透，顺便把邪神崇拜会的愿力库掏干净！ 陈衍仁见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对顾晟真嘱咐道：“身处腾云工厂，须得处处谨慎，如今本座实力未复，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教团的扩张，宁可慢一点，也不要招收心性不佳者。” 顾晟真点头称是。 陈衍仁觉得还不保险，咬咬牙，与萨拉塔斯一合计，直接花费一万愿力，捏造了一个金丹境界的天魔出来，当然，对外宣称是三万愿力的版本，能与元婴周旋。 不是他不想造元婴境界的，而是元婴之上的光景是另一翻天地，他和萨拉塔斯目前火候还欠缺，更别说元婴境界的天魔，对愿力的需求翻番，在他心里，目前顾晟真还不值那个价。 花一万愿力给他雇个保镖，以后也能做长期打手，倒是不亏的。 只见这天魔浑身蜡黄，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枯败面容上，獠牙生出来老长，六只骷髅般的手掌伸开，持着白骨剑、白骨锥、白骨铃、白骨幡等法器，阴森森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才用空着的双手合十，朝陈衍仁叩拜。 后者挥手让他站起，肉痛的对顾晟真道：“吾平日修养，不会关注下界之事，此荒伐白骨天魔乃吾之眷属，隐于欲界之中，你若有难，便大呼吾之名号，此魔自然现身，救你于水火。” 顾晟真大喜，这就平白多了一个保镖，在腾云工厂接触调查长关兄弟会，安全性突然就有了更多保障。 旁边的宋锦珑更酸了，虽然不知道是两万的版本还是三万的，但自己还没用上，那个他瞧不起的小菜鸟却提前享受上了，内心里仿佛吃了一万个柠檬。 同时，他也在为龙门点蜡，小小的三秦之地，天魔是一个又一个的往里面塞势力，前一个隐藏的势力，能把龙门秋训部队和邪神崇拜会分坛的战斗记录得一清二楚，犹如现场观摩，而后一个新建立的势力，更是得了天魔亲自传法，只要这顾晟真不作死，小心翼翼的壮大，以后恐怕又是个难缠的家伙。 也不知道龙门的宏元掌教，要是知道自家被渗透成这幅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宋锦珑倒是没想到，这天魔的本体，还在龙门里当着小辈呢，他要是知道自己磕头的对象，其实只有筑基期，会不会气的拿眼睛里的触手打人。 “行了，若无事，便各自散了吧，本座乏了。”又是展开天魔法相，又是捏造目前能力极限的魔仆，陈衍仁也觉得有些疲惫了。 两人各自施礼，缓缓消散在天宫之中，留下陈衍仁和这荒伐白骨天魔大眼瞪小眼。 “说起来，之前派出去的青面烦恼魔，给苦行团保驾护航，不知道效果怎么样？”陈衍仁想到这，目光穿透欲界，寻到了青面烦恼魔所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沦世界 夜灯初上，云冈石窟在入秋的熏风中沉睡，几盏豆大的灯火突兀的亮在石窟之中，不像是景区的夜灯，倒更像是人家的烟火。 “师兄师兄。”一个顶着小光头的沙弥，穿着破破烂烂的僧衣，手拿经书，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他的对面，是坐在灯火前盘腿打坐的九相和尚。 苦行团游历四方，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每到一处地方，便寻找合适的位置扎营，和尚们联手展开佛国净土心相，便成了一处暂时的驻地。 参加完泰陵法会后，他们便游历到了代京，这里的云冈石窟是着名的佛门遗刻，来此观摩先贤留下的足迹，有助于对佛法的领悟。 而眼前的小沙弥，是九相他们在云游过程中收养的孤儿，生就慧根，乃是天生的学佛种子，只是得了头上长瘤子的怪病，割了又长，怎么也治不好，便被父母无情遗弃。 在九相佛光的照耀下，这点病变很快便消融下去，小沙弥变回了那个粉雕玉砌的可爱模样，因为被遗弃的时间很长，小孩子也说不清楚父母是谁，九相便收养了他，先做小沙弥，跟着一起念念佛。 苦行团不讲师承，大家都是师兄弟，因此虽然九相对小沙弥亦师亦父，但还是以师兄弟相称。 “怎么了，三目师弟。”九相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小和尚拿着经书，一脸稚气：“师兄，为什么佛门八难里，盲聋喑哑也算一难啊，还有说此等人业障深重，诸根不具，我佛不收这些天生残缺的人，我佛不是众生平等的吗？难道和我爸妈一样，歧视这些缺陷？” 九相笑了，小孩子的心里还是有心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缓缓道：“佛门八难，说的是不能近佛的劫难，盲聋暗哑之人，即便生在佛国净土，值佛出世，可耳不能听佛所说之理，目不能视上座部之经，不能口说渡人之义，身不能力行布施之功德，相比旁人来说，学佛更难，自然是劫难重重。” 他看三目还在思索，便接着道：“佛法对众生一律平等，但众生对佛法却不是，业力牵绕，障害重重，曾经的因缘之下，令他此生盲聋暗哑，兴许转过一劫，再得无漏之身，才更有成佛的机缘。” 三目恍然大悟：“明白了！残疾就送他去下辈子！” 九相脑门一滴大大的汗珠，怎么自家的娃慧根有点歪。 “因缘因缘，一切都有因有果，咱们不要妄加干涉。” 三目懵懂：“那师兄呢？他们说师兄挨了一刀，不完整了，是不是也要送去下辈子成佛？” 九相一时噎住，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接三目的话。 想了想，只好换个话题：“你不是想学沉沦观吗，虽然五浊恶世可怖，你的年纪还不能修习，但师兄可以带你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三目大喜：“师兄真好，要是有人要送你去下辈子成佛，我肯定拦着他！” 九相的笑容僵住，这小鬼怎么绕不过这么坎了，不过自己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被自己的师兄带着，第一次见识了沉沦观中的世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世界真正的模样，也真正明白了佛法的伟大与慈悲。 但这个方法，只能在同是学佛的人之间相互使用，一般用来引导有了一定根基的弟子入门，却没办法让完全不通佛法的人，看到五浊恶世的真正面貌。 “佛法之中有大恐怖，三目，你可准备好了？”九相严肃起来，郑重的对眼前的孩子问道，虽然有自己的保护，可让孩童第一次面对那样的真实，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佛门凋敝，未尝没有这第一关太难过的原因，很多见识了沉沦世界的弟子，虽然在师长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伤害，却也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从此只好脱离佛门，做个修行界的低层散人过活。 三目认真地点点头。 深沉的夜色之中，九相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拉住了三目的小手。 下一刻，周遭的世界突变，绚丽的色彩爬满了天空，垂目的大佛之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静静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滚滚浓雾在大地上匍匐，不知名的阴影缓缓地在雾中移动，苍老的枯木轻笑，妖媚的溪流叹息，天空之上，一层毛玻璃般的大气宛如大碗倒扣，狰狞的红色、深沉的暗紫、苍凉的蜡黄，种种颜色交织，在这层毛玻璃上画下难以理解的图形。 “不要看天空，那些东西看久了会头晕。”九相低垂着眼睑，拉着三目，在茫茫雾气之中穿行。 身边有不知名的巨物缓缓移动着，不时有一动不动站着的人影，在雾中招手，好像在呼唤他们过去。 “不要听那些声音，也不要看那些东西，更不要去接近他们。”九相轻声说道，像是害怕惊醒这个世界的怪物。 “那是沉沦于红尘中的妄念，而我佛弟子，不过是此中看客，心怀悲悯，怜我世人，出世度己，入世渡人，如今正法凋敝，我等当先渡己，再渡人。” 三目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怪异的景象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但从九相的手中，一股股温暖的力量不断传来，给与他鼓励和支持，他遵从着师兄的教导，垂下眼睑，如同降生的灵童，于雾气中前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其他师兄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三目问道。 “放心吧，我们还在原地，但沉沦观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很远。”九相笑着，带着三目在沉沦观下的石窟中游荡。 与现实里不同，这些石像佛陀的面部充满了不同的表情，有的甚至能简单地活动，摆出几个不同的造型，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有什么也听不见。 “他们在说什么？”三目问道。 “不知道，有精通唇语的师兄弟看过，那不是任何一门语言，也许说的是我们还听不到的无上正法，也许，是五欲红尘之中，诞生的恶法，总之，不要看，不要听，更不要学。”九相叮咛着。 而三目盯着那些雕塑，却慢慢的出了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寻声救苦 嘴巴无声的开合，三目听不到佛像们说了什么，但那一张一合，似乎也自有韵律潜藏其中，他不由得有些陶醉在那奇妙的节奏感里，甚至想要跟着那佛像嘴唇的节奏，一起张口，一起诉说。 九相拉着孩童的小手，并未注意到三目的异常，直到他想拉着师弟继续向前走时，才发现，三目已经站着不动了。 低头看去，孩子那小小的眼神紧紧盯着一尊佛像，嘴巴笨拙的开合着，似乎想要努力模仿那节奏。 九相一惊，却并不慌张，掌中佛光乍现，遮蔽了三目的眼睛。 这是苦行团早已摸索出的法子，沉沦观并不是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只是用一种奇特的视角，去看待现实，只要视线被遮蔽，那么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解决，当然，如果是一个已经能自行进入沉沦世界探寻的和尚，这种法子是行不通的，因为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已经没有能力让自己“不要看了”。 这些怪异的现象，让人沉沦的第一步，往往就是失去自控能力，许多师兄弟，就是在独自修行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坐化在了禅房之中，他们空荡荡的躯壳之中，魂魄早已不知去向，并不是被谁拽出去吃掉了，而是在沉沦观中，被自己所见的景象透支，消耗的一干二净。 眼前突然一片明亮，原本专注于佛像嘴巴的三目猛的回神，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犯了忌讳。 他后怕的看了一眼九相，怕师兄责骂自己。 但对上的，却是师兄温和的眼神：“知道怕了吧？你要是沉迷了进去，又没有别人帮你打断，就会耗尽心力，魂魄反哺，直到把自己烧的一干二净，在现实里留下一具了无生机的肉身。” 三目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点点头，再也不敢乱看。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诱惑被打断，亦或是九相的佛光太刺眼，那尊原本自顾自摆着造成说法的佛像，竟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三目不敢正视这些东西，却也在余光中看到了佛像的异动，他惊骇的躲在九相身旁，想要说些什么，却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拉着师兄的手，紧紧攥住。 九相摸了摸三目的头，示意他不要害怕：“正法已灭，像法渐起，邪法转生，邪见增盛，众生多诸爱欲，悭贪斗诤，谄曲虚诳，摄受邪法而恼乱心神，成就诸不善之根。” 随着他的讲述，周围那些原本做于石窟内的佛像、天神、飞天、人物，俱都一一走下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们面容诡异，嘴角带笑，眼睛里透射出阴森的光芒，一圈一圈的光焰在佛像与天神们的身上绽放，并随着他们的动作，摆出种种造型。 “沉沦观下，所见所感，皆为五欲浊恶，当持戒禅定，得我空非空之理，方能超拔苦海，永逆沉沦。” 九相拉着三目，盘腿而坐，双掌合十。 这些活过来的石像们则一步一步，围了上来，茫茫雾气之中，他们身上诡异的光焰，将此地照的色彩缤纷。 “会有别的师兄来救我们吗？”三目的身体有些颤抖，眼角挂着点泪珠，原本已有些入门的打坐禅定功夫，此刻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沉沦观之内，只有你自己与外物，除了像师兄这样带你观看，正常情况下，每个人的沉沦世界，是不会相遇的。”九相在众邪佛的围拢之下，显得很平静，似乎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 “师兄，我们会死吗？下辈子还能成佛吗？”三目闭着眼睛，盘腿坐在九相对面，双掌合十，还一边抽泣。 “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想要伤害我们，但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中诞生的恶念，他们无法杀死我们，只会将我们驱离，当风声停止，我们再睁开眼时，就回到自己的身体内了。”九相安慰着三目，他没有告诉这孩子的是，这些怪异的东西，会在沉沦世界中杀他们一次，虽然不是真死，但痛感是存在的，并且伴随着魂魄上的伤害。 不过因为这次是九相带着三目来看，因此，这些伤害都会被九相承担，三目只会感到眼前一黑一亮，便到了现实，他不知道的是，作为师兄的九相，以两次死亡体验的代价，带他踏入了佛门的修行之路，这就是现如今苦行团的传承模式，想要招收新血，就品尝死亡的体验，并撕裂一部分灵魂吧。 当陈衍仁的目光穿透层层欲界时，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相对而坐，他们的周围，是一层厚厚的暗影粒子，这些暗影粒子裹挟着他们，似乎正准备拉扯他们的灵魂。 而那个自己之前派来的青面烦恼魔，虽然看不到暗影，但能够感知到两个和尚的状态不对，正努力尝试着勾动他们身体的种种烦恼情绪，意图将他们拉回现实。 只是那些暗影粒子实在太厚实，青面烦恼魔的实力又太低微，唤起的种种刺激，都无法传达到两个光头的内心深处。 “这是正好撞见了？”一股信息流从烦恼魔那里传到陈衍仁脑中，他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世界的佛门新手村，难度委实太高了一点……” 虽然在他的感知中，这个程度的暗影粒子并不会害死眼前的两个和尚，但继续发展下去，应该会令九相元气大伤，心神被严重侵蚀，也许苦行团的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次侵蚀下油尽灯枯的吧。 他这样想着，决定出手帮他们一把。 虽人在欲界，无法直接干涉九相这边的情况，但烦恼魔就是他的手，他能够借助魔子魔孙的身体，将这些暗影粒子转移到欲界之中，由自己承受侵蚀。 “谁能想到，天天惑乱人心的大魔头，其实整日里都在帮着世人分担真正的劫难呢。”陈衍仁吐槽着，手中动作不慢。 一勾一拉，那些暗影粒子便如同闻着腥味的鲨鱼，转移了目标。 “嘶……跟上次道化人放出的精神冲击差不多嘛，看来我已经快要脱敏了。”他揉着自己的脑袋，龇牙咧嘴。 正牌的天魔是凭修为硬抗，但他对暗影粒子早已经驾轻就熟，知道怎么抵抗消解这股伤害。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福报社会 随着龙门秋训的结束，三秦大地从肃杀的秋风中缓过劲来，清算过后的大家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连社交都挺直了胸膛，理直气壮，仿佛被龙门发了小红花一般骄傲。 “我可是龙门认证的良民！” 而那些在秋训之后悄悄溜回来的灰老鼠们，则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为这个有序运转的修行社会，提供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润滑，对于他们，龙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秋训的时候你不能被扫出来，但秋训结束，你随意。 法律允许，但不提倡。 这次的秋训扫出来一条大鱼，邪神崇拜会的一个分坛被踏平，巨大的白铁邪神雕像被融化后，制成了一串串风铃，能够自行感知邪教疯子的气息，并在他们靠近时发出警报，龙门将这些风铃四处派发，像是派发自己的功勋章。 这确实很有效，龙门的威望在泰陵法会后重新回到了原有的高度，人们相信，在这位旧修行界老大哥的庇护下，秦晋大地将一如既往的和谐安定，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到了这里，都得原形毕露。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可能就只有腾云商城了，物美价廉的商品虽然对市场造成了冲击，但不得不说，短期内，的确改善了整个西北地区的民生水平，以前用不起的高端货，现在都能轻易地在腾云商城买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腾云商城，能够随时随地的满足人们的一切物质需求。 更厉害的是，他们最近还推出了外送服务，只要购买一个他们的专用法符，便能成为腾云商城灵动会员，享受每天一次的免费配送服务，只要将购物清单和小岱金熔炼后，输入法符之中，便能在五分钟内收到从天而降的外送包裹，当然，这个服务有地域限制，目前只在关中地区开通。 很多人怀疑腾云商城这样做到底赚不赚钱，但陈衍仁在龙门内部，已经听到了从走丹一脉传出来的风声。 琅嬛长老上一个季度的财政报表显示，从腾云商城开业至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龙门的收入便增长了10%，而这还是与长关兄弟会五五分成的结果，走丹这边，众妙长老真祥凭技术入股，占了了30%，剩下的，则是长关兄弟会在龙门地盘开展经营的费用。 至于为什么真祥自己的股份，钱却要交到龙门大库？拜托，这可是他买官的钱，他指着这点绩效，能抗住聍法子的压力呢。 收入的增加，大大减轻了琅嬛长老烧炼小岱金的压力，同时也让门派内部看到了当代科研部长的实力，某种程度上，确实增加了真祥守擂成功的几率。 至于不和谐的声音，则是来自腾云商场的大后方——腾云工厂，虽然打工人们因为给的钱实在太多，勉强接受了自己是给腾云商城做嫁衣的设定，但最近时常有打工人们的家属爆出，他们的亲人每每在信中抱怨，工作太辛苦的问题，并提到腾云工厂没有休息日，不放员工回家探亲的冷酷行径。 但长关兄弟会方面可不管这些胡搅蛮缠，他们表示，在最初报名时，契约里就写得明明白白，是997的长工工作制度，在契约到期之前，除非重大伤病，否则轻伤不下火线，腾云工厂每日的生产压力极大，两班员工十二小时轮班倒，这也是为什么会给与异常高昂薪酬的原因。 他们尖锐地指出，这些抱怨太辛苦的员工，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享受着福报，却不思回报社会与集团，意图薅大龙门共荣圈的羊毛，是趴在现代社会梁柱中吸血的蠡虫！ 长关兄弟会特意从鎏金院雇了几个笔杆子，天天在环檐小报上发文，站得住法理，声音又洪亮，顿时就把那些打工人家属的声音按了下去。 而龙门在这其中，虽然有些感觉不妥，但白纸黑字的合同，当时签押的时候也是他们本人自愿同意的，薪酬还高的那么让人眼红，一切似乎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加上打工人家属们的偃旗息鼓，便也顺水推舟，息事宁人，这事便算是这么过去了。 而陈衍仁，因为最近有了充足的愿力供应，每天在森罗法界中泡的不亦乐乎，除了被师兄抽查功课的时间，其余的时候，即便是坐在课堂上，也是神游而去，在森罗法界之中快速的推进经验条。 圆法子师伯给的书，他凭借超级记忆力，全部印在了脑海里，然后进入森罗法界，极速吸收和消化，一方面充实了自己的底蕴，一方面，也给自己开发新法术提供了不少理论基础，只是自己现在还是筑基境界，很多想法没办法付诸实践，只好先暂时搁置，等以后法力够强了，再一一实现。 聍法子师叔教的炼宝知识，在森罗法界之中也可以直接实物模拟演练，他制作阴雷的水平能提升的那么快，也和这个脱不了干系，至于那半吨钢铁什么时候能全部炼完，陈衍仁表示，就算自己晚上不睡觉，全力大炼钢，凭借自己的法力，恐怕也得三个月才能彻底完成这份作业。 而最重要的修为的提升，陈衍仁也在开始尝试构筑自己的心相世界，向顾晟真的等级进发了。 师父灸法子的玉简，他专门挑了筑基到心动的部分仔细观摩研究，把灸法子当时的搭建过程多次复盘，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可以开始自己慢慢尝试了。 只是果然如他所料，以他的心相胎膜厚实程度，仅仅是简单的建立一个临时框架，就累的他头昏眼花，他虽然不知道别人搭框架时是什么景象，但从顾晟真之前的描述中，他可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不知道返工了多少遍，最后才在见闻般若的帮助下确定了选题的。 按理说，既然可以这么轻易的返工，那么这种临时框架的搭建不应该太费力才对。 可是陈衍仁不一样，别人心相世界的地基是泥巴和水，他的心相世界，基础物质可能是白矮星起步，他想尝试着捏一个蜀山世界的名山出来，看看效果，但捏山的过程，却真如同担山一般，累死累活搞了一个礼拜，才堆出来一个小土堆，矮矬矬的，一点植被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仙山气势。 他黑着脸想把这小土堆推平，却发现自己的心相世界，自己居然还要铆足了力气，才能勉强推倒。 这要是一遍遍返工，得搞到猴年马月去啊！ 第一百二十章 晶洞寻香 话分两头，在森罗法界之中经历了五日修行的施渺，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她头昏脑涨的被一层层繁复的曼荼罗法界吐出来，落在天宫属于自己的莲座之上。 抬起头，那至高的七重宝座上没有人，只有一层薄薄的灵光，想来天魔不是在沉睡修养，就是神游出去干什么大事了吧。 施渺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微笑，幻身缓缓崩解。 下一刻，再次回到了她阔别五日的肉身之中。 这里是莫高窟，但并不是对游人开放的那部分，那些凡俗的洞窟只是古代遗存的一角，另有隐藏更深、更庞大的，属于修行界的胎藏内窟，深埋于阴暗的山腹之内，前人已逝，如同迷宫般的内窟也大多寻之不见，苦行团的僧人们曾来此盘桓多日，但也一无所获。 传闻内窟之中，蕴藏着一代又一代佛门大德手书的经卷，西域、天竺、中原，世界各地的佛学精华汇聚于此，历朝历代的不同思想在这里沉淀，蒙尘的佛宝，罗汉的金身，活佛的舍利，这里的传说不停在修行界流传，但从没有人真正找到。 不论是法力探测，抑或是科学仪器搜寻，山就是山，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传说中的内窟却一根毛也看不到，但施渺凭借手中的天女塑像，能打开一道小小的门户，深入其中，便是内窟中的一个偏洞，至于其他的核心真传，也是寻之无路，这是昭傩主留下的密室，不知是她什么时候获得的奇遇。 洞中水晶丛生，种种不可思议的佛光从水晶中折射出来，这是当年被一代代高僧们的心光沾染，不自觉间，性质发生改变的结果，在此处修行，虽没有加快速度的效果，但也能凝神静气，摒除杂念。 施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骨头，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她在进森罗法界之前已做好了准备，服用了辟谷和养护肉身的丹丸，因此五天过去，身体并无太多异样，只是难免会有一些僵硬发酸，用法力贯通血脉，不一会便好了。 “筑基……” 施渺自语着，抬起了手，精纯的法力凝聚，如白绸舞动。 她真的做到了，仅仅五天时间，便由开窍迈入筑基的境界！ 解开了大叹主的怀才封印后，她被压抑了多年的神通天赋再次得以彰显，森罗法界的效果能够在她身上完美展开，一天顶三月，五天就是一年多！ 再加上近来这段时日的突遭大变，她的心智在短时间内不得不快速成长，这一切都是促成她能够火速突破的原因，接下来如果没有更多的变故，她向心动进发的步伐，自然也会相应放缓，即便有森罗法界相助，也不会有这次这么强的效果了。 不同于陈衍仁要兼顾各方面的修行，还要花很多精力将曾经的暗牧知识改造成使用心能的新法术，施渺只需心无旁骛的按部就班，循着昭傩主的道路，就能轻轻松松的进入下一阶段。 她并不急着同时修行父亲的音乐之路，一方面是精力有限，她需要快速提升修为，另一方面，则是她虽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对于如何修行乐道有一定认知，但毕竟没有正式系统的学习过，怕打歪了底子，因此还是先搁置。 脑海里有昭傩主传输的完整舞道修行体系，如同一位顶级的舞蹈大师随身指导，等她凭借舞道晋升心动，就可以去荆楚大泽之中寻找父亲的故居，正式开启乐道的修行。 好在舞乐不分家，她两者兼修，只会促进自己的提升，而不会相互干扰。 她鼓起法力，于洞中旋身，莹莹法力回荡，刺激了洞中丛生的水晶簇，斑斓霞光相互折射，一切都如梦似幻。 舞道，即便是在曾经的秀楼之中，也是六大艺术里特立独行的一支。 当代的修行人在战斗时，总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打开自身心相世界，以心相侵蚀现实，各种幻想之物具现出来狂轰乱炸；另一种，则是伟力归于自身，虽然也有不弱的内天地，但并不以其中的物质扔出去打架，而是将种种特质加持于己身，上去肉搏，一拳一脚都有翻江倒海的威力。 龙门之中，规合、走丹与非想，都算是第一种，打架并不上去砍人，而是放出种种真火、天雷、煞气、法宝，用游戏中的定位，算是法师，远程输出。 而真武一脉的降魔长老虚乾是第二种的代表，心相之中的神灵、武道真意，都凝聚于拳脚之上，一拳击出，便相当于一个世界砸过去，是妥妥的近战职业。 两者没有优劣之分，只是个人习惯的不同，当然，每一派修士也都会根据自身派系功法的特点，多倾向于两者之一。 秀楼的六大艺术，除了舞蹈艺术外，其余的美术、音乐、戏剧、诗歌与建筑，都是法师型的远程单位，基本都是站在后面BIUBIUBIU，只有舞蹈艺术，这一楼以身体为媒介，向世人传达自己的艺术和理念，他们的心相世界虽然也是精彩纷呈，但战斗时，往往更选择加持自身，上去肉搏。 舞道与武道，两者殊途同归，论爆发力，也许舞楼比之真武一脉要差上不少，但论身体掌控力，以及能通过身体达到的效果，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花样更多。 如果说真武一脉是简单粗暴的一拳打死对手，那么舞楼则是以种种舞姿，或直接杀伤，或附加咒诅，抑或是迷乱心神，他们不是狂暴的战士，到更像是魔剑士与刺客的合体，寻常能困住敌人的法宝，常常无法困住舞楼的艺术家，他们的身体在法力的加持下，称得上是变幻莫测。 最初的舞蹈，是原始图腾与巫傩仪式的产物，亦是对动物动作的模仿，虽然现在已经衍生出了新的意义，但这并不是昭傩主所研究的方向，从她的名号便能看出，昭傩主是专研于上古舞蹈的大家，舞楼有专研现代舞蹈的舞着，但恐怕已经遇害。 施渺继承的是昭傩主的衣钵，用沟通天地人神的动作，影响自己和现实，此刻她踏入筑基，法力加持下的一个旋动，便真的令洞窟中的水晶光明大方，古时高僧大德的诵经之声，隐隐传出，这是在她法力的激化之下，重现了曾经之景，也是昭傩主一定要她在这里修行舞道的原因。 这禅唱声中，能让人明心见性，洗练身心，贴合舞者的道路。 运气好时，更有天女寻香伴舞，能够参照其舞姿，模仿学习。 “心动……就快了！”施渺闭着眼睛，平静自己的心情，她不能让这份激动，影响自己提升的效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灸法三字 转眼已是十一月，龙门清缴邪神崇拜会分坛的消息，快速的传遍了神州大地，这自然是灸法子的功劳。 他从扶桑回来后就没闲着，四处奔波，传递消息的同时联络感情、宣扬龙门声势，顺带的，还帮非想拓展人脉，广结善缘，这都是隐形的资本，以后非想弟子在外行走，能得不少便利。 如今总算是将一切忙完，陈衍仁的正牌师父也终于回山，有功夫亲自调教弟子的课业了。 “你师爷还珠子学究天人，我们三师兄弟，并无人能全部继承他的衣钵，因此三人各有所长，集合起来，才能勉强称得上全显蜀山世界。” 灸法子坐在白阳院的摇椅上，有狸奴晃着，他一边用玉如意敲着膝盖，一边给陈衍仁上课。 而后者搬了个小马扎，蹲在师父旁边，捧着杯酸梅汤，一边用吸管嘬着，一边认真听师父讲故事。 “师尊他老人家，早年得的乃是五柳天仙法脉的传承，道门之中号称最广，由你圆法子师伯继承，他自幼通读道经，又得了师尊的五柳天仙法脉，加上后来的非想道脉，可谓是博采众长，只可惜佛门凋敝的厉害，师尊当时虽有挽救之心，却遇上凡俗的大变革，无暇他顾，导致如今只有苦行团一脉勉力支撑，而我们三师兄弟，也未得到多少佛门的精髓。” 灸法子从狸奴手里也接过一杯冰镇的冷饮，虽已是秋天，但修行人不管那个，惬意的喝一口，舒服的不行。 “不过虽然未得到佛门传承，但你师伯，仍旧占了个广字，道门各脉，他无有不通，当年继位传功长老，于传法宫大殿之中与诸脉首座辩法，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竟无一人能胜他，这才能将本是虚职的传功长老，生生坐成实权大位，掌管门内诸多赏赐与提拔传授之权。” 灸法子又凑过来悄悄道：“其实最让其他人眼红的，是那些已经灭亡的道脉的遗存，好好的封闭在他们的地宫洞府之中，虽然咱们不能擅自据为己有，但没事进去看看，学学别家的压箱底秘法，没人知道，又无伤大雅，是不是？” 陈衍仁疯狂点头，又问道：“那师父你得的是师爷的哪部分？还有聍法子师叔呢？” 灸法子把玩着玉如意，淡淡道：“你师尊我，得的乃是一个纯字，非想三法之中，蜀山世界与你师爷最像的，便是我，虽然五柳道脉只晓得个大概，但非想法统的精髓内核，却是你师父我掌握的最深最纯，对你师爷的理念，也理解的最透彻。”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嘛……”陈衍仁小声嘟囔，认识灸法子久了，自然知道这个老头虽然对外很刚很凶残，但对自家弟子却是没什么架子，也开得起玩笑，所以才敢这么说话。 果然，灸法子虽然吹胡子瞪眼，却没有真的生气：“你这小鬼头，懂什么非想精髓，你当为何非想一脉能成为独立于规合与走丹之外，成为第三门显法？” 他用玉如意轻轻敲了敲徒弟的头：“非想之名，其实是来自佛门的非想非非想禅定，原意乃是无色界禅定的最高境界，再往上，堪破了“我识”，入了灭尽定，那就是跳出三界，证得三圣果位的成就，师尊谦虚，不敢称自己的法脉为最高，故此以非想为名。” “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倒也不算是特别谦虚吧……”陈衍仁内心吐槽，但也没敢出声，继续听灸法子科普。 “所谓非想非非想，乃是想心所及其余名法已至极细微处，无法贴切地说它们是存在还是不存在，所超越的目标是不存在的概念。”灸法子说着些晦涩难懂的话，见陈衍仁一脸懵逼，只好又通俗的解释一番：“说白了，就是深挖真实与幻想的边界，存在与虚无的内核，咱们非想一脉虽然并不是修佛，但某些理念与非想境界接近，因此才有了这个名字。” 陈衍仁若有所悟：“超脱虚无的概念，将不存在的东西带来现实，听起来好像幻想种。” 灸法子点头：“对咯！扶桑那边是有这么个称呼。” 陈衍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灸法子：“所以师父是因为得了非想精髓，才喜欢往扶桑跑，还是因为喜欢往扶桑跑，才得了非想精髓？” 灸法子连忙咳嗽几声，掩盖自己的尴尬：“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师爷的智慧结晶，岂是那些小鬼子能理解的！师父的个人爱好，个人爱好！” 陈衍仁打了个哈哈，接着问道：“既然师伯得了【广】，师父又得了【纯】，那师叔呢？” “聍法子师弟啊。”老道士笑了：“你觉得师尊为何给他起名聍法？” “聍，字意上理解就是耳屎……”陈衍仁迟疑，为什么会给自己徒弟起名叫耳屎呢？ “他啊，好话不听，就爱听些歪门邪道，师尊讲课的时候，正经的东西没记住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满脑子跑，师尊一气之下，便在他正式入门墙的时候，给他取名聍法，哈哈哈。”灸法子笑道。 “本以为他会是我们三兄弟中最不成器的一个，谁知他的歪门邪道，最后全归到了炼宝一道之中，师尊所构想的种种神异法宝，两仪元磁、极光大火、吸星神簪，许多都是在他的启发下才有的，虽然师弟至今仍然不一定能把这些全造出来，但为师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做到！” 灸法子骄傲的道：“非想三法，没有一个弱于旁人，你聍法子师叔，便是得了一个【专】字。” “广、纯、专，组合起来，就是非想一脉现在的三宝啊！”陈衍仁诚心诚意的赞叹，还珠子的这三位弟子，没有给他们师父丢脸，真正将这一个全新的法脉撑了起来。 “所以你们这些弟子要争气啊！不要把祖师的大智慧丢掉了，不求发扬光大，能完好的继承下来，便是有功无过。”灸法子勉励道，这也是他今日跟陈衍仁讲这些的原因。 “当然，以你小子的资质，继往开来承前启后，甚至开辟新的法脉，都是有可能的。”灸法子满怀期冀，却搞得陈衍仁压力山大。 “另外，太上一脉不是派了两个弟子下山吗？听说那个小的也是18岁筑基？哼！想跟我们非想打擂台？他想得美！我的好徒儿，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能被太上的那傻丫头超过了！” 陈衍仁微笑，觉得自己真正理解了师父讲这么多东西的意图。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玄圃秘箓 之后的几天，陈衍仁白天上课，和沈毓鸣搭伙吃饭，晚上就飞回凝碧崖，找师父补课，因为已经筑基，大家也不担心他精力不济，骑鹤往返的时候眯上一会，就够他的睡眠需求了。 趁着最近师父有暇，陈衍仁旁敲侧击的提出，自己的底子好像打得太坚固，尝试搭建世界框架很累的问题。 当然，他没有确切的描述，自己的底子是有多厚，搭建起来是有多困难，超出常理一点点是天才，超出太多就是怪物了。 灸法子对这种凡尔赛式的困难表示嗤之以鼻，他自己虽然也算是天赋卓绝，但当年筑基后也从没遇到过这类问题，只好拉着圆法子，在传法宫的各脉洞藏里埋头翻找，希望能从前人的智慧里找到一些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圆法子，从规合一脉的洞藏里找到了灵感。 《玄圃山灵秘箓》，这是晚唐时期的天师道道书，在道藏之中，属于洞玄部众术类，玄圃山，一说即昆仑山，山中有神宰曰虚陀帝君，又有二十四神净，分布十二州，制天下祸福。本书所载即书符念咒，召清虚陀帝君及二十四将之道法。分三卷，二十四法。 上卷八法，可以法天地、动雷霆、易乾象、祛阴霾、壅川流、合冰河、灭烈火、驭雪气；中卷八法。可以战胜阵、藏兵卒、暴泉源、射火矢、兴阴雪、化人马、缩地脉、步江河；下卷八法，可以起光华、隐形质、变物质、附魂梦、袪恶毒、伏蛟螭、灭妖精、治强祟。 二十四法之外又附载无碍、佯死、人壶、盆取鱼、纸鹤飞、飞空住等法术。 可以说，整本书就是一个完善的大杂烩体系，全部学完，几乎能掌握道门的大多数杂术。 而天师道，便是规合一脉的前身，如今规合的大多数修法，也都来源于曾经的天师府。 正一盟威之道，在古时，是以道士受箓的形式，让低阶道士能够直接与天庭诸神相连，在心中形成投影，并在天庭诸神的帮助下，构筑属于自己的内天庭。 之所以需要帮助，实在是因为诸神的等级太高，正一弟子们要是起手便构筑天庭，往往累如搬山，还事倍功半，不是人人都是祖天师、山中宰相这种级别的，天宫受箓的意义很重要。 这种修法有两大好处，一来，即使是天赋略差的弟子，也能在祖师的帮助下很快成长起来；二来，地上的弟子有天庭诸神看顾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打不过没关系，可以直接摇人，虽然有诸多限制，但也大大加强了弟子的保命能力，外出处理业务的时候，也能接取很多自己本身能力之外的活计，禳灾祈雨、超度亡灵等等，他自己不行，但是天上有人行就行。 这种天上地下帮扶的模式是天师道能够迅速壮大的根本原因，但成也受箓，败也受箓，随着天门封死，天庭再也没有消息传下来，正义道士们烧表送上去的申请全都没了音信，他们在一瞬间就仿佛被打断了一条腿，实力顿时弱了一半不止，这也是为什么在天门封锁之后，道门要北渡的原因，实在是南边压不住场子了。 当然，如今的规合一脉，虽然没有仙界的真正天庭，但一代代大乘祖师构筑的天宫不断叠加，也在火鲤胜境里重建出新的天庭，规合弟子们，在受箓之后，一样可以调动天宫中的众神与兵将，成为自己的助力，只是相比起古时候那个真实的天外神庭，还是不免要差了许多。 《玄圃山灵秘箓》，乃是晚唐时代天师道构筑自身神明世界的道书之一，以二十四气演化二十四神，在低阶段时，内天地中二十四气周流，推动世界自行运转，到了高境界，便能将二十四气演化为二十四神，并建立神庭，实现种种奇妙之用。 圆法子从中得到灵感，自家师侄因为底子太厚实，导致搭建内天地困难，某种意义上可以类比做正一弟子的情况，神庭太强大，早期的心相难以构建，那么《玄圃山灵秘箓》所以提供的思路便可以尝试了。 先不着急着手构筑真实的世界环境，而是先孕育类似二十四气这样的底层根源规则，任其自行推动，演化地水风火，最终成为世界。 这样做的好处是，自己会很省力，相当于抓潜意识打工，内心世界的构筑不需要表层意识做太多努力，但缺点是没办法精雕细琢某些细致的环境，毕竟你的表层意识没有参与，不配拥有决定细节的权利，底层规则在潜意识的主导下自行演化，才不会管你的美术需求是什么，造什么你就用什么，没得挑。 《玄圃山灵秘箓》的上卷，有发籁、震沛、缶星、决云、壅水、凝河、灭火、驭云八法，正适合世界的搭建，中卷与下卷则更多地是小术杂术，圆法子便将上卷着重传授给了陈衍仁。 至于偷摸传授理论上属于规合一脉的法门，有没有通知一下宏元掌教，不好意思，圆法子表示自己作为传功长老，还真就光明正大的薅天师道羊毛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而陈衍仁这边，当然也不能直接照搬原书，二十四气毕竟是古人对节气历法的理解，并不适合自己直接拿来构筑心相世界，他得先确定自己要以什么样的世界观为基底，才能确定构筑什么样的底层根源，并且适合用来推动世界演化。 光明、黑暗、秩序、混乱、生命、死亡，这是艾泽拉斯的六大基本力，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光明与黑暗，经过宇宙原初的光暗定序之后，才有后来的宇宙，当然，这是陈衍仁穿越前，暴雪没吃书时的设定，陈衍仁也不知道现在设计师的家人还在不在。 自己的心相世界不能使用这么西式的元素论，宏元掌教会拿着电钻来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夺舍，地水风火这种常见的道门世界观，又不符合他的审美，他考虑自己杜撰一个兼并中西，能完美包容这些理念的底层根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造八主 顾晟真那样的世界集群，陈衍仁考虑过，每个世界可以做的天差地别，似乎能够简单的包容风格差异巨大的主题，但那只是表现形式，这种类多元宇宙的结构，也需要有其自身底层的构建，这才是他目前着重考虑的问题。 阳主、阴主、人主、兵主、炁主、化主、冥主、生主。 这是陈衍仁苦思冥想了许久，定下的自己心相世界的八位起始推动之力，用西式的概念理解，便是分别代表了光明、黑暗、秩序、混乱、能量、物质、死亡和生命。 当然，西式的理解有些片面，阴与阳并不是简单的光与暗这么简单，他们是八主气中最为核心的存在，有了阴与阳的和合，才有了秩序与混乱的状态，也即是人与兵，阴阳人兵四主气的运转，又诞生了能量、物质、生命和死亡，有了炁、化、生、冥。 这样设定的好处，便是之后诞生出的心相世界，能够完美兼容不管是艾泽拉斯，还是道门的世界观。 陈衍仁目前还没想清楚到底要构筑一个怎样的世界，但这个以《玄圃山灵秘箓》为思路的设想，有一个最大的便捷，就是这八位主神，可以随时散化为世间八主气，到时候要是自己想构建别的神灵体系，不管是纯粹的艾泽拉斯世界，还是蜀山天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灰蒙蒙的心相之中，无边无际的雾气仿佛亘古的混沌，上下左右，空间与时间，一切概念都不存在，所有修行人，在正式构建自己的世界之前，内心里都是这幅模样，只在世界的中心，有一道忽明忽暗的灵光闪烁，那是代表着他自己的性光，万物都将由这性光之中诞生。 陈衍仁坐在灵峤院的静室之中，吩咐狸奴挂上了勿扰的牌子，整座院落便多了一层封闭的阵法，谁也进不来。 他瞑目观想，于心相的鸿蒙之中，性光炸开，一黑一白两道神气上下翻涌。 其中白色那道，即是阳主之气，宇宙中一切正面、阳刚的性质的汇总，陈衍仁凝聚自己对道经中阳的理解，以及在艾泽拉斯掌握的光明、善念、希望等性质，统统归于阳主之气中。 而黑色那道阴主之气，则是一切阴柔、黑暗、负面和邪恶的集合，亦是自己大乘的暗影修为的集中。 两气缠绕抱合，虚幻出两个男女神人的形象，这并不是真正的神主，只是代表性的意象，他们纠缠在一起，如同上古伏羲女娲图，两神人的上半身是人形，一黑一白，带着圆形和月牙形的冠饰，手持日轮与月鉴，下半身则是两道长长的气体状尾迹，以螺旋形交融在一起，在根部终点相连，构成循环。 随着两气交融合抱，不断地潮涌，于平静和动荡之中，另有两道神气从中生成，即是人主之气和兵主之气。 此两气乃是秩序和混乱的概念成型，陈衍仁以人类文明和动乱战争两意，强赋其名，拘束其形。 其中人主之气，化为一个高举大智神灯，手持规矩帝剑，周身稻禾相随的帝王。 而兵主之气，则化为一个头生双角，百臂横生的魔王，持着大灭之火、战乱之镰、动荡之鼓等神物。 两气幻化出人形，依附在阴阳两气的气尾之上，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但无论哪一方，都无法战胜对面。 阴、阳、人、兵四气同时搅动争执，正向的、负向的、有序的、无序的，各种特性相互碰撞，或上升、或沉淀、或实化、或虚无，渐渐地，便又分出四气。 其中一气色彩缤纷，具现出一位雍容母神，身穿宽袍大袖，身后有一巨大轮盘，铭刻地水火风，杂糅万色，谓之炁主，乃是一切能量性质的主母。 另有一气化生为幼子形象，蜷缩于一块璀璨结晶之中，乃是化主，无穷神光从结晶中折射，与炁主的神光相合，将触碰到的混沌都实质化为大地、水流、空气和火焰。 紧接着，大地之上，薄雾蒸腾，阴阳人兵四气入主翻涌，玄玄造化之间，从薄雾中走出一位老人，这老人脑门硕大，面带喜色，手持拂尘，这拂尘的银丝无限拉长，浓浓生机从中蔓延，是为生主。 拂尘的银丝约拉越长，弥漫整个世界，直至其尖端发黑枯萎，积累在大地最深沉之处，段段化为飞灰，由灰烬堆之中，走出一位面容刻薄的老妪，浑身不断抖落着灰烬，她身披一件巨大的斗篷，凡遮盖之地，生主的生发之力俱都转化为死气，拥绕在老妪身侧，便是冥主无疑。 至此，太造八气全部诞生，陈衍仁松了一口气，缓缓睁眼，他的心相之中，八股神气交流涌动，天空电闪雷鸣，宇宙群星渐分，一片大地缓缓生成变大，高山、河流、植被等也逐渐出现了雏形。 “这样慢慢发展下去，就能演化为一个世界了吧？”陈衍仁心中欢喜，到时候在森罗法界中开上加速器，应该会快就能演化出真正完整的世界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逐步确立自己到底要一个什么世界，给潜意识化生的八位神人定一个大方向，否则任由他们自行发挥，天知道经历了三个世界，见过了诸多古神外神的陈衍仁，会不由自主的造出什么玩意来。 吩咐狸奴将小院的禁制打开，陈衍仁刚想出门活动活动透透气，便见白阳院的狸奴四脚着地，匆匆跑了过来。 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这些大乘祖师们诞生的心相灵物颇为神异，能直接将想法传入人脑中。 只一瞬间，陈衍仁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邪神崇拜会的第二次袭击，发生了！ 时隔一个月，陈衍仁沉浸在修炼的快乐中，几乎完全忘掉了这档子事，一月之期，宋锦珑也应该只给四大派提供了两名三阶段道化人，本以为四大派会潜伏起来休养生息，积攒力量，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出击，开始袭击正道势力，宣扬自身威势。 邪教疯子的思路，正常人理解不了，他只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师父就又要走了。 被袭击的是位于西北的寄居家庭，邪神崇拜会深谙柿子要捡软的捏的道理，找上了战斗力最弱的大势力，两名三阶段道化人，配合几个一阶段的道化人，直接在大漠戈壁之中，斩杀了寄居家庭的两位元婴！ 一时间，修行界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龙门虽然通报了道化人的情况，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各大势力虽然提高了警惕，但也没有做好真正的准备，这下直接死了两个元婴，虽然是最弱的那种，但依然让各个势力的头目们，感受到了切身的威胁。 一场大串连即将开始，灸法子作为龙门的行法长老，要开始行使自己的职责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邦富车间 邪神崇拜会的袭击，不仅仅打乱了陈衍仁的学习计划，顾晟真的渗透行动，也产生了相应的变故。 这一个月来，他和他的小团体们已经混入了腾云工厂的内部，只是因为不是第一批打工人，他们的工作岗位相当外围，始终无法接近其核心内部机构。 在长安东郊的灞河之畔，腾云工厂划立了巨大的凡人忽略区域，在其中建房设厂，不过这个腾云工厂的名字只是外人叫的，他们内部，其实分为两层。 这些都是顾晟真这段日子收集到的情报，这片巨大的厂区，他们这些后来的批次所在的岗位，都属于外围的【邦富车间】，而最早的那几批工人，都在更核心的【机神工厂】中工作，那里是腾云商城大多数货物的生产区域，安保程度极高，即便他目前已经是外围的小头目，也没资格进去。 邦富车间的主要工作很少涉及生产，顾晟真带领的这批人，来的时候恰逢腾云商城开展外送业务，除了少部分偏科太严重的，被调去了其他部门，大多数都集中在这里，负责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倒的送外卖。 当然，修行人送外卖自然不是骑着飞剑满天窜的，那样效率不够高，邦富车间开发了一种新技术，是个长得像炮筒样子的法器，名叫【流通无形之手】，他们平时简称为流形手，将顾客购买的物品打包塞进炮管子里，凝神静气，心中默想顾客的地址，同时稳定的输入心能，根据距离的不同，对法力的需求量也有高有低，但基本关中地区，心动境界都可以满足。 当法力足够之后，这法器就会自行运转，将顾客购买的货物发射出去，以极快的速度精准抵达收货地址，用在路上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腾云商城对外的承诺是五分钟内送达，可以说是相当宽裕了。 这技术据说是龙门的众妙长老发明的，借鉴了佛门的神足通，还有非想一脉所描述的念动即至的心光遁法，突出一个便捷快速。 但这只是理论情况，修行者毕竟是人，凝神静气默想收货地址，同时保证法力的稳定传输，这样的操作持续前几十次可以没什么问题，但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有时候还是夜班，心动境界对身体的增益还不足以让他们心智如钢铁，完全不犯错。 这就导致时常会有因为走神，地址输入失败，不得不重新输入法力的情况，这一耽误，就是两分钟时间，算上流水线配货和调集的功夫，妥妥的就超时了。 再不然，就是心里默念了太多的收货地址，导致记混，若是输入了不存在的错误地址还好，寄不到正确位置的货物会自动返回，大不了重新寄一遍，但要是记成了其他顾客的地址，那就倒霉了，莫名收到商品的修行者可不会好心的再给你送回来，这份损失就得员工自己赔偿。 还有就是法力的问题，虽说心动境界能够支撑涵盖关中地区的任意距离，但每个人的法力雄厚程度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五十多岁的老心动，遇上单子多的日子，十二个小时下来，也得精疲力尽了，有时熬到临下班前，真就一滴也没有了，偏偏来了新单子，要么找关系好的同事舍人情求助，要么就得努力恢复法力，在两分钟内挤出足够的心能，不然，就又是超时。 邦富车间的规矩很严，一旦超时，不管顾客是否投诉，都要扣一定的工资，虽然两千小岱金的死工资非常诱人，但一个月要是错误犯多了，就会扣的很难看。 顾晟真来的这第一个月，手下就有一个小伙子，不过筑基境界，只能承运一些长安城内的外送，没什么好的师承，天赋也不行，法力浅薄的跟汤勺似的，往往每天只能支撑一半的有效工作时间，月底结算工资时，还得倒找工厂钱，因为他的绩效算下来，连提前支付的1000小岱金都不到，整个是个大写的惨字。 顾晟真因为在培训期间就混成了小头目，因此算是有领导和管理才能的人才，得到特殊对待，升级为外送服务的几个小主管之一，每天不用那么劳累，但也得坐在工位上，紧锣密鼓的安排外送单，关中地区是整个西北的精华所在，又有龙门庇护，修行人口密集，十几万的修行人拥在这里，每天的业务量是很可怕的。 他有时为了混人缘，还得帮着法力耗尽的手下员工寄送快递，一天下来，也是筋疲力尽。 就这样，在下工之后，他还要强打精神，在狭窄的自由行动区域内溜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深入核心部分的机神工厂，还要跟自己的员工们搞好关系，毕竟天魔教团的教长职位可是给到自己了，大老板提前预支了那么大一发赏赐，容不得他不努力。 他已经跟游研组请好了长假，打算打持久战，毕竟在这里做小主管，一个月2500的薪资，也是很香的，比游研组每个月发的补贴多多了。只要能慢慢获取信任，总有机会进入核心，寻找当年父母死亡的线索。 然而邪神崇拜会的突然袭击，打乱了他的布局，长关兄弟会的高层担忧机神工厂会成为道化人的攻击目标，特别是这里只有一位元婴境界的关四姐驻扎，为了保护这只下金蛋的鸡，也为了保护关四姐的人身安全，他们准备搬迁一个分舵过来，以分舵的心相世界笼罩机神工厂的部分，灞河之畔，只留邦富车间作为现实建筑，方便商品的运送。 但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顾晟真想要混入机神工厂，难度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目前还只是长关兄弟会和龙门走丹一脉的弟子们值守巡逻，自己有隐蔽身份的小号，还有白骨天魔在暗中照拂蒙蔽，找机会溜过巡查是有可能的，但若是整个工厂搬入了内天地，那就是强行往别人的感知范围了状，想要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顾晟真一边快速处理着手里的单子，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他得提前往机神工厂打入一枚钉子，不求能够快速收获什么线索，但求给自己开个后门，以后即使搬入内天地之中，也有机会混进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胜真打钉 运气这东西非常玄乎，但显然顾晟真今天的运气不错，正瞌睡着，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人称梁叔，修为只到心动，还是这两年才勉强突破的，在长关兄弟会的职责是大老幺，又称辕门，专管内八堂收发传达之责，官说大不大，但用的好了也是个油水十足的位置，不过这不是凭他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全靠他身为双花红棍的亲叔叔的面子，才能仅仅凭借当年筑基的修为，混到这个职位。 可惜他自己不成器，练来练去，吃了好些灵丹妙药，除了把身体养的倍棒，修为却总是原地打转，如今这幅年纪，才刚到心动，连他叔叔也对他死心了。 对他最后的照拂，便是趁着这次龙门与长关兄弟会的合作，托人情将他塞到了白纸扇关四姐的队伍里，来关中帮四姐做事，虽然职位没办法再升一升，但好歹多能挣些钱，晚年生活也能愉快一些。 这梁叔也晓得自家事，从不给自己的大腿添乱，从关四姐那里领了个邦富车间巡查的活计，每日盯着员工们不要出幺蛾子，便能有3000的月收入，比主抓生产的顾晟真还高半级，更别提他还同时兼着内八堂的职位，大把的油水入账。 这些日子以来，凭着高魅力属性，顾晟真早已和这位梁叔打好了关系，就差认亲叔叔了。 “哟，叔，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昨晚没睡好？”顾晟真一见来人，当即站起来热情的打招呼。 梁叔端着茶缸子，咂出了声，眯着眼睛挥手，示意他先坐。 “哎，多事之秋，上面乱糟糟的，我们这些下头的人也得随时听令，睡不安稳。” 顾晟真哪敢自己坐着，让开自己的工位让梁叔坐好，自己才掏出个小马扎矮他一头坐好。 “既然不方便睡觉，要不我再给您讲两个小故事解解闷？” 这梁叔没别的爱好，平日里曲意逢迎，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只凭好听的话很难让他动心，但此生唯独爱好吹牛听故事，他自己修为不高，但仗着自己叔叔是元婴，平日里最爱跟人谈论些高远玄乎的话题，好像得了自家叔叔真传一般。 顾晟真平日跟自己的小弟们讲天魔秘辛，被这梁叔听了一耳朵，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当时泰陵法会的时候，关四姐就带了几个心腹，他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只能在环檐市的招待所里窝着，哪里有机会亲眼见识天魔入灭的盛景。 这顾晟真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连带着佛学系统性的科普，这可正正戳中了梁叔的痛点，自愿上钩，加入了顾晟真的天魔传教群体之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梁叔已经基本上全盘接纳了顾晟真灌输的天魔设定，明白天魔其实是个好人，承担着世间罪孽，为凡人分担苦难。 顾晟真一直没敢尝试告诉他天魔没死的消息，就怕这小老头是个门派死忠，转头就去跟关四姐告密，那样的话，自己不管是调查父母死因，还是建立天魔教团，一切计划都得泡汤，得换号跑路。 “哎，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听老弟你讲这些喽。”梁叔怅然的叹气。 顾晟真眉头一动：“哦？还是邪神崇拜会那档子事吗？咱们邦富车间应该没影响吧？” 梁叔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嗐，说来也是老哥我怕死，一听说机神工厂要搬进分舵世界，就感觉这外头啊，哪哪都危险，今早去找白纸扇申请，等到时候分舵迁过来了，就也转到里面去，四姐人仗义，已经答应了。” 好家伙这是多怕死啊，原来这就是能安逸的活到今天的至高心法吗？ 不过这正合了顾晟真的意，这么怕事，恐怕真要知道了天魔未死的消息，也不敢轻易泄露，毕竟那可是无形无相来去自由的天魔啊，你真能保证你泄露了消息，躲到内天地里就安全了？古代那么多躲在洞天福地里，却依然被天魔玩死的修行者，哪个不是血的教训。 想到这里，顾晟真不由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凑到梁叔旁边，神神秘秘的道：“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您说，毕竟这事还是有点玄乎的，但叔你这就要走了，要是不知道，可就亏大了。” 梁叔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眼睛瞪得溜圆，一拍大腿，凑过来急忙问：“这说的是什么话！叔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消息，还能不跟叔说？快讲讲，是不是你外头认识的高人，又有什么新情况了！？” 顾晟真犹犹豫豫，惹得梁叔更加着急上火，才悄悄的道：“我认识的那高人最近，好像发现天魔其实还没死！” “嘶！”梁叔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是大新闻啊，龙门等几个大势力虽然没有明说，但参与过泰陵法会的，哪个不关心天魔的死活，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线索，只好不了了之，而如今自己竟然听到了这么个消息，虽然没办法判断真伪，但这顾晟真之前讲的都有鼻子有眼，他背后的高人能量肯定不小，这消息，有七成得是真的！ 顾晟真连忙拉着梁叔：“我说叔，你可千万别往外说，我听闻天魔这种等级的，都能随声感应，咱们心怀敬畏的谈起，倒也没事，但要是你要把这消息往上捅……” 梁叔想了想后果，打了个哆嗦，他连邪神崇拜会可能的袭击都不想碰见，更别说天魔这种上古级别的麻烦事：“不说不说！打死都不说！” 说罢，还虔诚的合十拜了拜，活像个迷信的凡俗村妇。 顾晟真心里觉得好笑，这小老头已经入套了，立马再接再厉：“当然，这消息也不是没有坏处。” “哦？这有什么好处？” 顾晟真神神秘秘的道：“我找几个小兄弟试过，真的灵验！” 他装模作样的念道：“礼赞！无量妙住得法光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然后对梁叔道：“这是天魔成佛后的尊号，泰陵法会，自在天子渡人渡己，死劫已过，只待天时一到，便能立地成佛，咱们此时颂念他的尊号，就能得佛法加持，提升一定程度的修行速度！” “还有这好事！？”梁叔眼里的光更热切了，修为低下一直是他的心病，眼下有这机会，不试白不试。 “当然不只是光念，还得守几条戒律，不过都不严苛，平日里只要注意着点，就不会触碰。”顾晟真当即说了几条戒规，正如他所言，都不怎么严厉，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事，比如喝水需分多口，不可一气灌下，每日心中默念几遍天魔尊号等等。 “这是我认识的那高人告诉我的，他说天魔可能以后会重兴教派，眼下还是试水，诚心者以后应该还有好处！” 顾晟真眼下穿的是【猥琐人类男3】的小号，他口中认识的高人，自然就是他自己，天魔教团的教长，他一人分饰两角，等到腾云工厂的事结束，就引导这帮子信众去见自己的真身，然后小号假死，彻底消失。 至于为什么念诵天魔尊号能提升法力，其实单纯是戒律教义的功劳，不管是西式戒律还是东方戒律，守戒本身便是心灵修行的一部分，只要梁叔能恪守这几条不算严苛的戒条，自然就能感受到修为的提升，只是这中间多了一步颂念尊号，为天魔提供愿力的步骤罢了。 并且与此同时，作为天魔教团的教长，顾晟真天然的是他们的上线，他能够透过戒律和信仰的联系，将三系牧师都会的心灵视界隔空投放，从此以后，梁叔就会成为他在机神工厂内部的眼线。 这样一个没有威胁，背景又硬的小角色，没人会提防，却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机神工厂内部的大多数地方，简直是最好的间谍！ 顾晟真看着犹犹豫豫，但终于打算尝试的梁叔，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烦心里世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龙门和鎏金院联合，串联了修行界所有的大势力，发起了风风火火的大彻查。 一大伙十好几个元婴，带着上百名金丹满世界的乱窜，还有各大势力的探马、侦查法宝撒出去，配合上寄居家庭的情报网络，真就如天罗地网一般，细细将神州大地犁了一遍。 然而虽然确实端掉了几个邪神崇拜会的窝点，但很显然都是被放出来的弃子，正主的道化人一个也没碰上，甚至他们在川蜀搜寻的时候，当地的小势力们热情接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此地早已被邪神崇拜会蛀空。 宋锦珑终于还是将第二发天魔捏了出来，是等到新的愿力到账以后，硬凑了三万捏的，但还是个比陈衍仁自己造的稍弱一筹，唤做穷遗孽海天魔，绿了吧唧，仿佛在死水潭里泡发霉的水草怪。 因为听说施渺五天时间晋升筑基，他又不知从哪硬抠出两千愿力，兑换了森罗法界的修行时间，但显然也只让他的经验条往前挪了挪，天人化生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悟通的。 从他嘴里，陈衍仁得知原爱派已经彻底失势，只剩几个顽固的老祭司，守着总坛，誓要与圣神共存亡，而邪神崇拜会的全部势力，基本都已经被四大派掌握，因为研究道化人有功，如今他又提升了一级，掌管七个主研圣神之子项目的分舵，各种资源也在往他手里倾斜。 四大派看到了道化人的价值，这种量产元婴战力的手段，虽然对付虚乾这种级别的顶尖没什么大用，但修行界能有多少这个级别的？除开几位绝顶大乘，修行界里能跟虚乾放对的元婴又有几个？只要中下层横推无敌，这少数几个顶尖大佬，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火力全开的时候可是跟放核弹差不多，泰陵法会之时，大姑为了不波及下面的修士，甚至只能把几个厉害的鬼头子圈在自己的心相里，要是大乘们不管不顾了，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邪神崇拜会。 现在四大派风头正盛，又予取予求的调拨资源，宋锦珑没办法再压低生产效率，只好提升到每月5名三阶段道化人的速度，他一直以为这么做会加快西王母之流古练气士和神明的复苏，因此不需要陈衍仁嘱咐，自己就想方设法的找理由控制出货速率。 但即便这样，眼下四大派手里，也有了接近十名三阶段道化人。 他们隐藏起来秘而不发，任凭正道联盟掘地三尺，快把天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这着实也不能怪正道，邪神崇拜会的疯子们法力波动鲜明，将诸如邪神风铃之类的东西挂上，只要靠近了就能感应。 但道化人这东西，师法天地，连法力波动都没有，往凡俗社会里一蹲，泯然众人，除非你走到他脸上，看到他怪异的肤色和背上的大管子，否则仅靠心能探索，什么也找不到。 人家关起门来在民宅里不出去，靠这几百个修士一家一家查水表吗？更绝一点，人家往cosplay的展会里一站，大家外形都很奇怪，你说你要不要掏出法剑砍一下试试？ 陈衍仁内心隐隐有所不安，知道邪神崇拜会这边动作的他，显然明白，四大派这是想憋个大的，等他们真出来搞事的时候，恐怕就不再是寄居家庭死两个元婴这么简单了。 有心找宋锦珑打听打听这些道化人都藏在哪里，自己哪怕冒着点暴露的风险，给龙门透个口风。 可宋锦珑也无奈的表示，邪神崇拜会各个分坛之间保密度极高，他目前也只能确切了解手下管的七个分坛，至于道化人的所在，他表示会尽力找黄衣特使旁敲侧击，但也很难得知更具体的情报。 不仅仅是邪神崇拜会这边，龙门也是破事不断，太上一脉的母女俩出山，自然不会闲着，他们跟着正道联盟的大部队，一路搜寻邪神崇拜会的痕迹，很是与邪教疯子们大打了几架。 金丹境界的思虫道人倒还好，虽然在同境界里也算是极厉害的，一个人能压着两个邪神金丹打，但还不算离谱，毕竟是隐仙洞出身，大家都知道太上一脉不好惹，她的表现也只是强化了这一认知而已。 可仅仅只有筑基境界的尘鱼小姑娘，却实在是大跌了众人的眼镜。 一个人追着四五个心动的杂鱼殴打不说，对方的金丹强援来袭，她竟然也能巧妙地过上几招，成功拖到母亲的到来，随后就收剑站在一旁，看母亲殴打对面。 要知道，她可只有十八岁啊，能破入筑基已经是可以吹一百年的事，战斗力还彪悍的不像话，再比比龙门的另一位十八岁筑基，陈衍仁突然就显得不是那么优秀了。 虽然他也十八岁，可看了场泰陵法会就能吓昏过去，而且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目前唯一的一次切磋，还是入门之前和罗奚道童的赌斗，跟尘鱼这越两级周旋的成绩一比，实在是差远了。 理所当然的，灸法子来信了，话里话外，都是煽动陈衍仁出来打架的，人越老越好面子，自家弟子又天才又低调，不愿意被外界知道，可他不能不帮徒弟做宣传啊，这太上一脉都快骑到脑袋上了，明摆着踩陈衍仁上位，这哪里能忍啊！ 灸法子甚至表示，只要宝贝徒弟出来跟着他们打架，他愿意把南明离火剑塞给陈衍仁防身，让他砍两个邪教金丹的脑袋涨涨威风！ 但陈衍仁哪有这个闲心，杀些弃子又没好处，天可怜见，穿越了两次，都没个靠谱的外挂，自己要是有个杀坏人给奖励的签到系统，他能从北落师门杀到至高宫殿！ 剧情他都想好了，就叫我在克苏鲁杀怪三千年！ 理论上来说，按照修行界的潜规则，这种出去干架的事，都不会让筑基境界的去，至少也是心动打底，毕竟哪怕天赋再差的人，熬一熬，总能熬到心动，这就好像是修行界的成年线，不到心动，就还算是孩子，见血这种事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参加。 本来按龙门的意思，尘鱼也是挂靠在规合的天师宫，不用出去的，只放思虫一人去协同就行，可母女俩异口同声，说什么也要一起下山，没办法，当妈的都狠心，其他人也劝不住，便由他们去了。 至于陈衍仁，义正言辞的用自己还小，学业为重的借口拒绝了师父的煽动，开玩笑，杀人多可怕啊，自己虽然在艾泽拉斯满手血腥，但现在已经浪子回头，好好地读书要考大学了，哪有空去干些打打杀杀的事。 至于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们有本科文凭吗？是重本985吗？不是【welleducated】不配和咱说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样烦心表世界 圣诞节不紧不慢的到来了，一月之前双十一积累下来的财货物欲，此时正好被挖掘出来，加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圣诞购物狂欢，最近的环檐市异常热闹，腾云商城的活动也是一波接一波。 沈毓鸣最近手里有钱了，他爹又在机神工厂里打工没空管他，整个人玩的有些野，整日喊陈衍仁出去玩。 可陈衍仁哪有那个心情，修行界的事让人头大，凡俗生活也并不能使人开心。 高四的上半学期已经接近尾声，莘莘学子们的压力也是逐渐变大，学校和家长不停地上紧箍咒，仿佛这次要是考不好，人生就再无半点光亮。 当然，陈衍仁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靠着自己强化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大脑，高中的这点知识掌握起来还是手到擒来的，并不需要真的动用心灵视界来作弊。 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成绩，在每一次月考和模拟的测试中稳步提升，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家里陈父陈母也是喜气洋洋，只当自家儿子真的回心转意，读书读开窍了。 原本只是整日里大鱼大肉的补着，陈衍仁还不当回事，只是最近，陈父陈母开始商量着要给自家儿子多报几个补习班，强化一下提升速度。 这可把他吓住了，一个璇性师兄天天盯着他还不够，还要再来一重补习班束缚？ 万万不行！ 他好说歹说，劝住了热血上头的爹妈，本以为能安稳两天，可谁知，身为高知分子的老两口又开始擅自替自己考虑大学志愿报哪里的问题了。 夫妻俩都是长安知名高校的教授，在圈子里也算是有些人脉，按他们原本的打算，即便儿子成绩再差，也要想办法塞进一本的大门，混到毕业之后，再托关系安排个体制内的闲差，这辈子就稳了。 但眼下自家儿子的成绩突飞猛进，眼看着就能凭自己的本事跨过一本线了，这还有大半年时间，再努努力，等到高考的时候，岂不是重本有望？说不好，清北都能试试呢？ 长安周边高校众多，原本也是陈父陈母的第一选择，人脉也都在附近，但如果自家儿子出息了，那不得往燕京方向尝试尝试吗？ 当然，主要还是得看儿子的意愿，想学什么专业，咱就挑最好的努力！ 一份罗列了全国各大高校顶尖专业的表单呈现在了陈衍仁面前，他对着这玩意已经三天了。 陈母殷切的看着儿子，表示想学什么随他的意，想去哪个城市也是他说了算。 而陈父则咳嗽着，没有明说什么，但里里外外的暗示，最好能子承父业，在历史和考古领域进行一番拓展，更提出有空了，可以带他去塌方的唐泰陵实地考察一番。 陈衍仁听得PTSD都要犯了，万一杨贵妃感知到了自己，以为他是来串门的，出来打招呼怎么办，拉着亲爹和杨玉环探讨唐朝人的社会风俗吗？ 口中说着考虑考虑，可陈衍仁自己也很头疼，复读一年是师父的要求，给自己拿来炼心的，可复读完了怎么办，师父可没说啊，难道真的考个凡俗大学去上？要是长安本地的还好，要是个外地的，连回师门都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灵峤院的大房子住惯了，再让他去大学挤四人间，实在是受不起那份罪，再说，晚上还要修行，当着三个室友的面，总有各种不方便。 可要是读完了高四，又不去上大学，之后的身份怎么处理，寄居家庭可以凭空给没有社会关系的人编造社会关系，但他这种原本就有凡俗血缘的，总不能平白斩断吧。 思来想去，大学还是得去上，但去哪上，怎么上，还得思考思考。 抽空回了一趟凝碧崖，找教育部长圆法子师伯求助，师伯表示不要担心，这种情况师门早有预案。 凡俗世界的各大高校，背地里都与鎏金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做学术又不需要修为，很多鎏金院感兴趣的项目，又不涉及修行的，他们都会丢给凡俗世界的各大高校，成为各界精英的课题。 而陈衍仁这种要考大学的，到时候可以去找鎏金院，想去哪个大学，说一声就行，也不用真的去上课，一份完美无瑕货真价实的学历证明可以分分钟开出来。 当然，以那帮书呆子的性格，你必须确实有真才实学才行，不然昧着良心给你开证书，他们会觉得自己被打断了脊梁骨，要死要活的。 到时候，陈衍仁就可以明面上去上大学，实际上躲在凝碧崖专心练级，逢年过节的回家看看爸妈就好。 再往后，等到毕业了，要是有兴趣在凡俗世界工作，那就拿着货真价实的毕业证书去找工作，要是不乐意，也可以去找寄居家庭，伪造一个异国他乡的出海职业，然后每个月会有专人给家里寄钱，当然，这种服务是收费的，拿明晃晃的小岱金换纸币，亏得要死。 至于之后的结婚生子怎么办，这是个老大难问题，毕竟修行人的寿命偏长，三十好几了还算是年轻人，不结婚的大有人在，生孩子的年龄也是大幅度后移，寄居家庭也没办法凭空给你造个老婆孩子出来，但这些问题还很远，陈衍仁表示暂时不太想考虑。 至于到底选哪个大学去上，他还没考虑好，毕竟虽然不用上课，但得去鎏金院考试啊，不过关还得留级，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是学渣的消息传的满修行界都是，画面太惨。 目前他的备选项是心理学，毕竟在艾泽拉斯研究了几十年，站在暗影牧师的顶点，虽然理论系统可能不一致，但研究深度肯定是不差的，说不定还能发表些厉害的理论，震惊学界啥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修行本身就是研究心相，在这一领域的钻研恐怕并不差，就怕到时候鎏金院的考试难度直接对标元婴境界大佬，上来就让他论述天人化生的理论依据。 左思右想，陈衍仁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得去文学系做个文抄公也不错，再不然学编程，在这个世界复现艾泽拉斯的游戏，到时候就喊顾晟真来给自己打工，他不干就拉到欲界六天打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门校招 同样面临学业压力的不仅仅是陈衍仁，沈毓鸣在快乐了没几天之后，也遭遇了父亲的远程GANK。 行空笑眯眯的提着一大沓龙门教辅资料，找上了门，不是来找陈衍仁的，而是沈毓鸣他爹大出血，请传功长老的嫡传徒孙出来上家教的。 龙门的招生一般分两种，一种是金丹以上的境界，算作出师的弟子，可以自己下山收徒，这样收来的徒弟，龙门是不怎么管的，只要按照各自法脉的入门试炼，能够顺利完成，那么龙门就承认，会收录入籍。 而另一种，就是龙门自己组织的招生考试了，类似于凡俗世界的大学校招，龙门自己出题，面向全社会招收18-20岁的优秀青年，当然，年纪小的也不拒绝，只要看得懂考题就行。 正常的修真界家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已经受过一定程度的修行教育，但往往还未开窍，龙门会从这些孩子中招收资质上佳，聪慧有灵性的修行种子，然后分派给门里想收徒，但又不想入世的老道士们。 这里面绝大多数是隐仙洞的高人，也有很多规合与走丹的份额。 至于非想一脉，圆法子的三个徒弟，只有灭性是这样收进来的，而且是作为当年的第一名天才少女被招收，璇性和寒性都是早年间圆法子抱上山的孤儿，而聍法子师叔的徒弟，因为对天资要求比较高，因此也是自己下山接引的孤儿，门内校招上来的，他不太看得上。 师父灸法子之前一直没徒弟，一方面是因为各脉借着职位繁忙的理由，不愿给他调派弟子，另一方面，也是灸法子眼光过高，他得了还珠子的纯字一道，自然倾慕师父理想中那样的仙侠世界，找徒弟一定要找那种资质逆天，或者身负奇特命相的。 这导致他一把年纪了，却一个徒弟没有，让陈衍仁平白混了个大辈，在规合能当小师爷了。 话题说回龙门校招，作为在全华夏都是顶尖的大势力，龙门的校招难度不亚于凡俗世界清北大学的自主招生，或者国立电影学院的表演系招生，每年一万多号适龄学子涌进终南山，最终能被招收的，也不过十个顶天。 在这样的竞争压力下，各路家长还是想尽办法，只求把自家孩子送进龙门这座大庙。 毕竟散修的苦只有散修知道，没有成体系的修炼方法，低阶段还行，大家集思广益，凭着俺寻思和东拼西凑，勉强也能升到心动，即构筑一个完善的心相世界。 但再往上，如何让自己的心相世界能够稳定的覆盖现实，乃至天人化生，从中诞生出生命，那就不是几个没文化的散修坐在一起攅能攅出来的了。 修行界靠拳头说话，你是大乘你就有理，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个心动了，但自家的崽看着就很天赋异禀，说不定能成器呢？到时候不说大乘，成就个元婴，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啊！ 怀着这样的思想，怎么让娃考入龙门派，成了适龄家长们的心头病。 相应的，与凡俗世界一样，从龙门内请家教就变成了一项奢侈且流行的事，而在请家教这个领域里，传功长老的嫡传徒孙就是其中价位最高，档次最顶尖的那一批，毕竟其他法脉的道士可能修为更高，但你不是考官嫡传啊！ 身为主考官的圆法子及其弟子，是不能出去给人开小灶的，那无异于贿赂作弊。 但圆法子的徒孙，璇性寒性的徒弟，就不在此列了，他们这个级别，一不出题，二不监考，自己都还在修行中，理论上是没有资格出去给人上课的。 可他们接受的是纯粹的传功长老派系的教育，耳濡目染，总是对自家师爷最了解的那一小撮人，最近传功长老在看什么书，最近璇性在给他们上什么方向的课程，这都很可能成为今年考试的重点，万一压对了题，那可就赚大了。 进了龙门，就相当于抱了金饭碗，即使不考虑高深的修行理论的传授，光是每个月固定的补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还是不用豁出命去劳作的那种。 沈家爹爹大概是在机神工厂里太过辛苦，才产生了不想让自家孩子以后也陷入苦海的想法，将最近攒下来的工资，加上多年的积蓄一股脑拿出来，请来了璇性的大弟子行空，来给沈毓鸣开小灶。 这可是笔不小的钱，但行空要不是看在这是自家小师叔好友的面子上，还真不一定能答应，毕竟修行界内卷的厉害，出价更高的大有人在，他身为传功长老一脉空字辈的大弟子，要价绝对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 沈毓鸣的资质跟他爹一样，不算多好，但也不差，只是以他家那半本寻龙点穴的技术，想要从龙门校招里脱颖而出，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他如今的年龄，如果能长时间的接受行空的言传身教，可能性就会大许多，要是最后行空多多少少透露一点内情，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毓鸣自己也没想过要往龙门派里混，可架不住沈家爸爸心意已决。 “别人请都请不来的传功长老嫡传徒孙，人家愿意能给你补课，你就偷着乐吧！小兔崽子一点好歹都不知道！”这是从沈毓鸣手里的信封里传出来的咆哮，背景音里还有轰隆隆的机械轰鸣声，显然是在工作的同时抽空发来的。 沈毓鸣没有办法，只好苦着脸在每晚下课后接受陈衍仁大侄子的课外辅导，后者也很眼馋师侄的副业收入，但奈何自己是行法长老的徒弟，还是个刚入门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不开眼的家长找到他头上。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课业大多数也是璇性师兄传授的，还有圆法子师伯指定划出的学习重点——那二百来斤古籍。 真要论对传功长老出题方向的把握，他一点不比行空差，甚至还要更精准，毕竟也算是正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感同身受，他也想吃这块肥的流油的蛋糕啊！ 至于沈毓鸣最后能不能顺利考进龙门，陈衍仁表示尊重当事人自己的意愿，要是他以后着实想进，大不了自己努努力，到金丹期之后，把他收为徒弟嘛，不走校招，咱还有师徒传承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露危机 不提沈毓鸣陷入了补习地狱，陈衍仁这边也遇到了新的麻烦。 谁能想到，在环檐市瞎逛，居然能撞到特地赶来的九相师兄弟呢，他们苦行团不是法会结束就云游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陈衍仁前几天还帮他们抵御了一波精神污染，谁曾想这么快就第二次见面了。 “九相大师安好，你们怎么又折返回长安了？”陈衍仁礼貌的施礼，还冲就像身后的小沙弥笑了笑。 九相惊喜的合十还礼道：“这却是巧了，贫僧师兄弟正为找洞性施主而来，果然因缘际会，缘至人至。” 陈衍仁一惊，好家伙难道这货能透过欲界六天，看到自己当时出手了？不应该吧，在龙门秋云上，自己当着圆法子的面拦截精神污染，他们都没发现，九相一个金丹，就能做到？沉沦观没有这个作用吧！不然天魔还怎么隐藏自己。 “找我？大师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吗？” 九相点头：“贫僧师兄弟想上龙门，与宏元掌教一会，还需洞性施主引荐。” 听到这，陈衍仁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公事啊。 身为行法长老的弟子，他确实天然的具备这个职能，在师父不在的时候，若有外部势力想要正式拜访龙门掌教，需要通过他投递拜帖，这算是官方的外交行为，马虎不得，即便九相自己站在终南山往里面喊话效果更快，但那样也太不礼貌了。 身为当今硕果仅存的佛门势力，当他有要务需要和道门对接的时候，同时具备势力领导人、佛门领导人的双重身份，他和宏元掌教的对话，放在古代，那就是道佛之间的会晤，务必要郑重庄重。 只是如今苦行团沦落成这个样子，摆不起那么大的谱了，但找陈衍仁正式的投递拜帖，却是必要的，这样宏元掌教才会拿出相对应的道门领导人的身份，来应对此次会晤。 也就是九相如今只是金丹，若他破入元婴，那就不是现在的陈衍仁能接下的活计了，要么他自己起码是个金丹，能帮师父分担职责，要么，就得大老远的把灸法子喊回来，让同为元婴的行法长老引荐。 这种公事，陈衍仁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接过九相的描金拜帖，承诺这就送去山门。 出于好奇，他还问了一嘴：“大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掌教吗？竟然如此郑重？” 九相立刻一脸严肃：“正是，贫僧在云游途中，偶然发现天魔也许未死的情况，此事事关重大，又是发生在龙门地界，仅凭苦行团的人手……恐怕力有未逮，需要宏元掌教出面，毕竟天魔乱法，不仅仅是佛门之事，若让其成了气候，天下所有修行者，都得深受其害。” 陈衍仁又僵住了，绕了半天，居然又绕回了自己的事，不过这和尚头子到底怎么发现天魔未死的？ 他露出紧张又好奇的表情，追问道：“大师是怎么发现的，规合一脉的师兄们在关中还搜寻过一阵，但什么都没发现。” 九相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还是讲他与三目漫游沉沦世界的事说了一遍。 “原本贫僧已做好打算，心神受损，修养半载，谁料突然之间，沉沦世界中寰宇一清，当我们睁开眼时，已经回了现世，而贫僧也没受到任何伤害。” 九相严肃的道：“正纳闷时，贫僧听到一声嬉笑，运足目力看去，竟是一个正在隐匿逃遁的魔头！” “魔头！？”陈衍仁装出一脸迷茫，心中却大致明了，肯定是那青面烦恼魔漏了马脚！ 自己当时替九相二人解围，是借助烦恼魔的身体出手，完事后便直接抽身离去，只是这一出一入，难免会有一瞬间的不丝滑，令烦恼魔气息外露。 但说到底，其实还是这烦恼魔的等级太低，若是换成后来捏的那头荒伐白骨天魔，这九相就是眼睛瞪出来，也休想找到半点痕迹。 “不错，虽然曾经的典籍遗失众多，贫僧无法判断那是什么魔头，但可以肯定，那就是佛陀所言的四魔之一，恐怕三目在沉沦世界中无意引动变故，也是那魔头所为！”九相毫不犹豫的就把锅甩了过来，陈衍仁几乎能看到，那个隐匿在他们背后的烦恼魔大呼冤枉的样子。 “啊，忘了给你引荐，这孩子便是三目，贫僧新入门的小师弟。”九相将身后的小沙弥推了出来。 “还不向洞性师兄问好？” 小朋友很害羞，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合十施礼。 陈衍仁也立马还礼，并在内心吐槽了苦行团的奇怪辈分认知。 “大师的事情我清楚了，确实是容不得半点拖延，我这就上山面见掌教，请大师在环檐市稍待，最晚明日，想来便有规合的弟子引您入山的。”陈衍仁道。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人家满怀诚意的来通风报信，商讨天魔大事，自己一个小筑基，有什么资格做拦路的小鬼，陈衍仁只能赶紧想办法遮掩自身存在，并祈祷没有什么更多地线索，暴露在宏元掌教面前。 拜别了九相，陈衍仁骑着鹤一边往终南山飞去，一边和萨拉塔斯紧急磋商。 “我觉得你是杞人忧天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天魔未死的消息又怎么样？咱们之前不还准备向外扩散这个消息吗？”萨拉塔斯上来就给此次事件定了性。 “就算宏元那老头子是大乘又怎么样？当初咱们当着弃姑坊大姑的面聊天，对方不也没看出什么？” “在天魔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大乘也仅仅是接近成年的小朋友，要不是龙游浅滩，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考虑对天魔动手？” “依我看，这反倒是一个机会，让天魔复生的消息开始在修行界上层蔓延，只靠顾晟真一个人传教还是太慢，这些大乘和元婴开始思考咱们的时候，能提供的力量不知能多出多少！” 一人的祈祷是一份愿力，而一个大乘的祈祷则昂贵得多，只是大乘轻易不会向谁祈祷，除了自家祖师，其他人不配，他们能在心里着重念叨某个人，就已经足以产生不小的愿力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五猖兵马 当第二日九相迈入天师宫的时候，宏元掌教已经衣着肃穆等着了，他今日特意穿了一套华丽的玉罗宵台法服，配上星冠，显得威严庄重，又不失出尘之气。 一起陪同的还有传功长老圆法子、降魔长老虚乾，其他人或者没空，或是懒得来，不过，眼下的阵容，接待九相也是够格得了。 毕竟后者只一个金丹，还带了个没开窍的孩子，要不是冲着佛门掌舵人的身份，可能宏元都不会出面。 宾主寒暄落座，宏元又让道童上了茶，当然，这些都没有陈衍仁的分，他只能随侍在圆法子身后，做个旁听。 本来他递交完拜帖，就该没他什么事了，但作为当事人，无论如何还是得听听他们想怎么处置自己的，便软磨硬泡了师伯，让把自己带上。 喝过了茶，又夸过对方家的娃可爱，宏元掌教便直入主题：“大体的情况，昨日洞性呈上拜帖时，已有说明，不过还需九相法师具体讲讲。” 九相当即将那晚他们如何进入沉沦观，如何触动沉沦世界的异样，又如何安然无恙的逃出，以及最后瞥见离去的欲界魔头的情景详细复述了一遍。 众人细细思索其中细节，圆法子开口道：“法师有多大把握确认，那就是欲界魔头？” 九相合十叹道：“苦行团典籍遗失颇多，确实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明那就是欲界魔头，但魔与佛不过一念之隔，我等修行佛法者，又怎么可能认错这些乱法之魔？” “此事关系重大，若天魔当真脱了死劫，恐怕要不了多久，天魔道就要死灰复燃了。”宏元掌教捻着胡须道。 “如今邪神崇拜会的事还未了结，天魔却又跳出来闹腾，莫非又到了魔涨道消的劫数之期了吗。”圆法子叹气的。 九相严肃道：“距离泰陵法会结束不过四月，那魔主即便脱了死劫，想来也是虚弱不堪，若能及时找到其藏匿之处，想来应该不难对付。” 陈衍仁在心里暗骂这坏和尚，要不是天魔当时自爆救人，你们早就被爬出来的莫尔迪基安吃干抹净了，狗东西心肝坏透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虚乾说话了：“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天魔当时明明已经逃出，行法长老和弃姑坊大姑联手布下的封印都没锁住他，他为什么要回过头来救你们？” 众人一愣，确实啊，大姑手里的地藏钵盂，乃是明末高僧的遗宝，又经大姑自身修为炼化，而行法长老拿来钉住天魔的法剑，也是一代奇才还珠子亲手炼制的南明离火，深得禅家三昧，此两宝可以说已经是凡间顶级，锁一个刚刚复生的天魔按理来说，都应当是绰绰有余。 可为什么当时天魔仍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呢？ 即便这自在天子真的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可为什么又要回过头来拯救这一众人？ 他们可是开着大会想办法要整死天魔的！ 陈衍仁听得快哭了，还是降魔长老好哇，心思纯净，不受知见障的挂碍，一码归一码算的真清。 “即便是想诈死藏身，也有更好更省力的法子，为何一定要花大力气，去与那地界主人拼命？那会天魔才刚刚复生，想要强行压回一个真仙级别的存在，恐怕是真的得玩命吧？”虚乾理性的思考着。 众人沉默，这个问题他们想了四个月也没想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谁料今日还得接着想。 “不说此事，便是我等真的想趁机搜寻天魔下落，可如何找得到？从古至今那么多惊才绝艳的祖师，也没有哪位能逮住天魔的。”宏元摇摇头，即便天魔真的复生了，他们也只能嘱咐弟子提高警惕，小心在修行的时候被魔头干扰，要主动出击，不是没这个想法，实在是找不到人家在哪。 陈衍仁也算是松了口气，果然如萨拉塔斯所料，他们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天魔是那么好找的吗？ 要是苦行团的点击没有遗失这么多，佛门还昌盛的时候，也许有高僧大德能通过禅定直上六天，但那里可是他的地盘，就算是阿罗汉的果位，也不敢在第六天跟魔主造次。 就在众人打算偃旗息鼓之际，虚乾又开口了：“敢问掌教，你们规合的五猖兵马之中，可还有上古的六洞天魔存在？” 此话一出，圆法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却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口，而宏元掌教也是一愣，随即思索了起来。 “师弟的意思是……” “若有留存至今的六洞天魔，也许可以考虑放一只出来，看看其反应。”虚乾淡然道。 陈衍仁和九相一样满脸懵逼，一个是学习还不到位，一个是压根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圆法子只好出言解释。 原来规合一脉的神庭天宫之中，大体分为两支兵马——上坛下坛。 上坛兵马为拨付的箓中官将，道士行法，如：拜章上表、禳星礼斗、合炁招神时所使用的箓中官将。这个在授箓之时就会在箓券中说明，根据法师的生辰八字:恩将、心将是哪位元帅，拨付多少兵马。 但是道士们使用上坛兵马的情况较为复杂，且条例众多，需要其有较高的行持修为，才能役使上坛兵马将帅。 所以更多时候，上坛兵马是作为“监坛护法将帅”存在，如果不会使用，上坛兵马主要就是起保护法师坛靖的作用。 而下坛兵马，则是由五猖兵马、五显灵官、五通兵马、游师兵马和六洞天魔组成，也合称为五猖兵马。 如果说上坛兵马，乃是飞升上界的祖师们心相中的神官神将，那么下坛兵马的成分就复杂了很多。 因为冤死枉死而化为凶魂的鬼怪，意外诞生了心相，或是被修士改造的山精野魅，甚至是为祸一方的野兽、灾害，被愚民们奉为野神，享受香火愿力而异化的魔物。 这些东西被曾经的道士们捉拿降服后，便压在各家祖坛之下，束缚了灵智，只作为最低级的道兵使用。 他们的智慧很低，只能听令行事，而且有时候凶顽起来，还会在行事的时候伤及无辜，但好处是他们命令起来很方便，即使是修为很低的弟子，也可以轻易地使唤他们，达成目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六洞天魔 至于六洞天魔，听起来似乎和佛教的六天天魔有些类似，但本质却不相同，传说是龙虎玄坛赵元帅与祖天师当年清扫诸天故鬼，其残党余孽押在一处，摄于两者神威，归命于赵元帅，便收服成为了自家的道兵。 当年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如今不得而知，但在这六洞天魔之中，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曾经的佛教天魔的。 也许是那一代的祖师，曾经降服过几个波旬的魔子魔孙，也顺手塞进了自家的五猖兵马之内，充作跑腿之用。 毕竟这玩意无形无相，来去无踪，速度又快，不管是跑腿还是搞破坏，都非常好用，被那一代天师抓几个修为低下的，抹去神志自用，是相当有可能的。 不过随着道门北迁，规合一脉从原先的诸多派别整合为一派，其中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事多了去了，许多坛神庙也被遗留在了他们曾经的祖地，时至今日，还能完整留存的几乎没上下多少了。 虚乾此刻问这话，便是打着找一只六洞天魔出来，恢复其神智，若天魔真的还活着，那么受其感召，他的魔子魔孙自然会寻路回归第六天，其他人即便不能顺着道路打上门去，但也可以确定波旬是否真的活着。 这话也就虚乾能说，他一个隐仙洞的打手，与规合没有利益纠葛，也不在乎他们什么看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圆法子，即便想到了这个点子，也不好讲出来，不然，就有窥视规合家底，甚至削弱规合一脉实力的嫌疑。 明面上的理由站得住脚，可难免另人心生嫌隙。 站在圆法子身后的陈衍仁又开始在内心大骂虚乾，这老东西刚才还以为是个忠臣，没想到心里憋着坏！转头就跳反了！虽然波旬是真的死了，可他完整地继承了六梵天主的位格，若是规合一脉真有曾经被捕获的天魔，这一旦放出来，可不得闻着自己的味就来了！ 九相听完圆法子的解释，也是眼前一亮，虽然道门的祖师爷当年偷摸薅自家羊毛，这事办的不太地道，但眼下，却是最好的解题思路，若规合一脉真有天魔留存，那么确定波旬的死活就变得简单了很多，甚至在他们苦行团的帮助下，找出天魔本体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边宏元掌教沉吟一下，他知道虚乾不会有什么削弱规合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因此也没有多想，只是五猖兵马数目众多，分类又杂，他也不清楚到底在六洞天魔之中，还有没有上古天魔存在。 身为当代大乘掌教，特别是身处火鲤胜境的天师宫之内，宏元与天上谪仙无异，规合一脉的所有兵马调动，都在其一念之间。 只见他略略掐诀，也没有更多步骤，众人只听周围一片兵马呼喝之声，却是大乘心音返照现实，他正在清点搜寻下坛之中，是否还有上古天魔的存在。 “有了！”不过片刻，宏元眼前一亮，手中诀印一变，阴风呼呼的吹进大殿之中，再仔细一看，一个阴惨惨的瘦高魔头站在殿中，双目无声，等待着掌教的命令。 “下方所侍兵马何人，报上名来。”宏元掌教喝道。 “酆都铁朝山，九天煞童大将座下，都猖神王徊影幼寄听令。”殿中魔头呆板的单膝跪下抱拳道，这是他被祖天师收编之后的新番号。 陈衍仁具有天魔本质，这家伙一现身，立马就看出，殿中所跪的魔头，乃是四大魔中的天魔，而且修为不弱，与自己上次捏出来的荒伐白骨天魔相近，此徊影幼寄天魔专爱恐吓孩童，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虽然很粗暴，但在抵抗不可名状的污染上，确实是效果拔群。 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在心底嘱咐萨拉塔斯：“全力隐藏自己，看看能不能让这天魔迷糊！” 宏元此时转头对九相道：“这是规合一脉硕果仅存的一头上古天魔，此次放归，不管结果如何，恐怕都再难第二次抓住它了。” 毕竟当年的祖师有天庭相助，修为比之宏元也是只高不低，现如今将这天魔故意放跑，等其躲进六天之中，便是宏元也没什么办法了。 九相感激的合十：“掌教心怀天下，积累十方功德，他日天魔诛除，所有修行人都要感恩掌教大义。” 可宏元哪里要的是人家的感激，他这话里话外，其实是想苦行团也出点血，可九相一个木头脑袋，哪里听得出言外之意，只好内心叹气作罢。 挥手一弹，仿佛无形的束缚被解开，那徊影幼寄天魔如大梦初醒一般，猛地一震，然后缓缓抬头站起，只是依然僵硬的像个木头，没什么灵性。 “神志被压抑千年，它恐怕需要恢复一段时间。”宏元解释道。 这时，那天魔却突兀的扭转头颅，看向了陈衍仁的方向。 “坏了！这家伙该不会浑浑噩噩之中，感知到了我的天魔位格，所以下意识的转头了吧！” 陈衍仁内心咯噔一下，此时在场众位大佬全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还有担心。 说时迟那时快，陈衍仁急智突生，心底号令连催！ 桀桀怪笑从他身后的大殿角落传出，一个浑身绀青，獠牙利齿的魔头缓缓从虚空中现身。 “魔主大王听闻有昔日兄弟归来，特命小的前来迎接。” 他吓得猛地转身，绕到了圆法子另一边，把自家师伯顶在前面。 后者脸色一黑，这小子遇到危险了居然拿师伯往上顶，果然是个胆小的怂货！ 不过陈衍仁的这一番表演，也打消了众人对他的疑虑，只当是徊影幼寄天魔感知到了这个新的魔头的到来，产生的反应，并不是看向陈衍仁。 另一边，萨拉塔斯紧急联通了这个刚刚恢复神智的古代天魔的脑子，将眼下危局传入其脑海之中。 下一刻，天师宫中神威如狱，无穷威压从宏元掌教身上迸发出来，在场众人无不感到呼吸困难，好像一尊巨大至高的神灵，莅临此处。 “魔罗的崽子，竟敢深入我龙门天师宫？”宏元面若冰霜，雄浑的不讲道理的法力瞬间将青面烦恼魔压倒在地板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徊影幼寄 从徊影幼寄天魔被释放的那一刻，天魔仍旧活着的消息就不可能被隐瞒住了，与其被动的让他们发现，做出无端的猜测，不如主动现身，把他们的想法往自己需要的道路的引导。 陈衍仁不是初出茅庐的高中生，虽然这辈子一直在装弱装乖，但本质上，他仍是那个在艾泽拉斯叱咤风云，用心灵之手生撕大恶魔，把苦痛之钉打进古神内核的暗影大祭司。 在没有脚男冒险者的真实时间线里，每一场与恶魔和虚空的决战，都是由无数艾泽拉斯的勇士生命堆砌而成的。 英雄们再强大，也无法靠一个人的力量战胜这些宇宙中的邪恶，陈衍仁一边扮演着身先士卒的勇者，另一边，也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元帅。 特别是在他成功整合了联盟与部落之后，将两个充满仇恨的大势力捏在一起，巧妙地安抚和化解种种矛盾，在那几十年里，他没少为这些事掉头发。 而现在，这些经历都成为了他临场急智的底蕴，片刻之间，他已经想清楚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六天之中，萨拉塔斯盘踞在七重宝座之上，显现未来妙住得法光佛法相，全力撑起一股菩萨级别的气息，附身降临于青面烦恼魔体内。 下一刻，朵朵琉璃莲花从烦恼魔身上生长绽放，彩虹般的光晕抵挡住了宏元的大乘威势，烦恼魔直起身，于虚空中跌伽而坐，脑后升起圆光，手中结拈花之印，面容似哭似笑，与众人相对，佛相庄严。 “小道士好大的脾性，当年即便是你们老祖，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说话。”萨拉塔斯得了波旬的传承，此刻模仿起来，惟妙惟肖，加上那股子从天门封锁之后，便不存于世的菩萨境界气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这时，他又转头看向九相：“你这小和尚，好不晓事，当时泰陵法会便一心害本座，本座付出巨大牺牲，救汝等脱了那尸鬼头子的苦海，你却不思报答，只一心要诛魔？” “此其一也，再来，你修为浅薄，与那小沙弥身陷沉沦世界之中，若不是吾之子嗣通风报信，引吾赶至，你以为你能毫发无伤的脱身而出？此其二也。” 萨拉塔斯操纵着烦恼魔，句句诛心之言直指九相：“恩将仇报，过河拆桥，一叶障目，不见众生，汝已深陷知见之障，到底孰佛孰魔，汝心中可有答案！？” 天魔妙音配合上古神的低语，还有三分佛门当头棒喝的神髓，三重加持对付一个只有金丹境界的大和尚，九相几乎毫无抵抗的便被击垮了心防，整个人陷入迷惑痴呆的状态之中。 “魔头岂敢！”雄浑的雷音传遍了天师宫，一时间周遭的云层转为阴沉漆黑，狂风大作之间，道道金紫色的雷霆在空气中闪烁，轰鸣的雷音层层叠叠，让人听不出到底是宏元发出的怒喝，还是外面雷霆的交响。 这雷音有着醒神的作用，立时便将九相从迷惑状态震了出来，后者惭愧的合十双手，紧守心神，不敢再给天魔任何机会。 “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宏元冷笑道：“你若真有菩萨、真仙境界的修为，用得着在这里装神弄鬼？想来法会之后，你也受创不浅吧，怎么，蛰伏了这么久，觉得现在可以出来耀武扬威了？” 伸手一握，一剑一印出现在宏元双掌之中：“即便你真有真仙菩萨的道行，在这火鲤天师宫之中，也给贫道乖乖的盘起来！” 道道光字符箓从他身上腾起，不可思议的神力由整个火鲤胜境中汇聚加持在宏元身上，身为被认可的龙门当代掌教，他就如同霍格沃茨的校长一般，拥有着诸多特权，包括但不限于在胜境之中身随心至的瞬移，调动火鲤胜境的力量等等。 此刻在诸多位坐化的大乘祖师的加持下，宏元身上的威势直线上升，虽然本身修为还只是大乘，但即便真的是天上的真仙下界，面对现在的龙门掌教，也得怵上三分。 但陈衍仁压根没想过跟宏元真打，他跟萨拉塔斯目前只能扯虎皮拉大旗，装出菩萨级别的气息已经是他们的极限，真要动起手来，金丹境界的天魔就是最强手段了，目前除了欺负欺负九相，在座的大佬他一个都惹不起。 他的目的，只是短暂的吸引众人的视线，好叫刚刚恢复自由的徊影幼寄天魔得以行动。 前文已讲过，徊影幼寄天魔，乃是蛊惑孩童的魔头，虽然在成年人的眼光里，欺负小孩子什么的实在上不得台面，想来这天魔的本事也强不到哪去。 但实际上，徊影幼寄天魔的本质，乃是从古至今所有孩童走失、丢魂的传说和恐惧的集合。 母亲们对走失的孩子的哭喊，对他们境遇的担忧，以及后世人将种种可怖传说渲染后，再讲给别的孩子听，这份愿力积攒转化，才有了徊影幼寄天魔的出现。 而好巧不巧，在场的众人之中，恰巧就有一个绝佳的目标。 趁着正魔两大顶尖互飚气场，众人心神皆被吸引，九相又刚刚被攻破心防，此刻无暇他顾，终于清醒过来的徊影幼寄天魔，无暇思索为何魔主的气息略有不对，便无声无息的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萨拉塔斯宝相庄严，宏元滔天的威势，在她眼里也不过清风拂面，毕竟就算一剑砍过来，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具三千愿力就能量产的炮灰，在宋锦珑的支持下，他们现在不缺这点钱。 “掌教当真准备，在你们龙门的天师宫中，与我大打出手？”萨拉塔斯好整以暇的发问。 “不提损坏了你们祖师的遗产，便是伤到了孩子，也不是件好事吧。” 随着萨拉塔斯的话声落地，众人眼光一斜，看到三目小和尚面容僵直的直起身，步伐怪异的走到了萨拉塔斯身边。 “三目师弟！”九相抬眼见到这一幕，顿时急了，掌中佛光乍现，想将孩子包裹拉回来。 可在佛光的照耀下，三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瘦长怪异的漆黑人影，它如同操控玩偶一般，操控着三目的行动，九相的精纯佛光照射在它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害。 原来这虚影并不是徊影幼寄天魔的本体，只是在佛光照耀下，显现出的一种表象，他的内核早已寄生在了三目的内心深处，与孩子结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与魔谋事 “魔头！你要做什么！” 九相焦急的大呼。 萨拉塔斯收敛起自身的气势，任凭几朵琉璃佛莲被罡风摧毁，淡淡道：“且收起气势吧，本座来此不是为了和汝等酣战一场的。” “将这孩子拿在手中，不过是想让汝等细细听吾说话，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都什么年代了，还活在正魔对立，不死不休的小说话本里吗？” 这话没有动用什么魅惑魔法，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了一下意图。 宏元的气势稍稍减弱，周身符箓光辉散去，加持在他身上的祖师遗蕴也回归火鲤胜境，但他没有彻底放松戒备，转而看向了身边的两位长老。 圆法子头上升起一面宝镜，正是昊天宝鉴，太虚神镜，灼灼光华温润的笼罩住了在场众人，用这种方式隔绝天魔有可能对众人施加的影响。 虚乾则是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古朴长剑，立在了大殿之中，一股超绝霸道的真武之意弥漫，与圆法子的炼魔神光交相呼应，形成第二道防护。 同时，九相也展开了自身心光，虚幻的佛土凭空生成，形成第三道防护。 天魔离开人们的视线太久了，久到这一代的修行者忘记了要如何应对，他们再天魔现身的第一刻没有准备好防护，事实上就已经输了。 “把孩子放回来，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宏元淡淡道，虽然收敛了一部分其实，但手里的宝剑神光隐现，随时可以斩出。 “先救法会之上数百修士，又救佛门独苗于水火，是本座的诚意还不够吗？”萨拉塔斯摇着头：“本座死劫已脱，早已成就佛陀补处，早已不是当年霍乱正法的魔头，只待那第四天中的未来佛降世，便能现妙住得法光佛真身，你们实不必如此戒备与我。” “呵，哪个佛陀，会以孩童做要挟，要人们听他讲话？”虚乾嘲讽道。 “本座不出此下策，你们愿意多听一句废话？恐怕那三五雌雄斩邪剑早已砍灭了吾这具化身了吧。”萨拉塔斯笑道。 “算了，闲话休提，本座来此，是与尔等正道，做一桩买卖。” “与天魔做买卖？哈哈，怎么，您这他化自在天子，在死劫之中，与那西方魔鬼交流学习过了？”能讲出这样冷笑话的，只有圆法子无疑。 陈衍仁眼下是真的感受到了公信力的重要性，天魔这么多年积累下的恶名，不是一时半会能洗刷掉的，即便有前两次好人好事在前，也只会被人误认为是别有用心，根本无法取得信任。 当时波旬蛊惑他去冒充三位一体，被他再三考虑，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天魔道已经灭亡了这么多年，你们在邪神崇拜会那里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萨拉塔斯意有所指的问道。 宏元神色一动，最近寄居家庭两位长老身死的事，确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正道联盟越是长时间找不出邪教的痕迹，就说明他们潜伏的越彻底，其最终爆发时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而眼下天魔的话中之意，似乎正是指向了这个舶来的邪道理念。 几人交换目光，虽然天魔没有点明，但在场那个不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天魔是想联合正道，对付邪神崇拜会。 “自在天子倒是打的好主意，自己实力未复，便找我们正道当打手。”虚乾笑道。 “区区跳梁小丑，便是不需要天魔帮助，吾等也可自行扫除邪佞。”圆法子傲然道，非想一脉可以说是目前修行界最顶尖的法脉，虽然还是初生阶段，惊才绝艳的祖师给了他无穷信心。 宏元掌教没有说话，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 九相眉头紧皱，叹息道：“驱狼吞虎，与虎谋皮，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萨拉塔斯却不理他们，只是盯着宏元，她知道，在场真正能做主的，乃至能代表正道修行界做主的，只有眼前这位绝顶大乘。 而对方，显然是深刻明白邪神崇拜会危害的。 不提最近的几次袭击和造成的破坏，邪神崇拜会的邪神理念，乃是从大洋彼岸传来的洋货，在神洲大陆蔓延近百年，却始终没有被华夏文化包容吸收，甚至开始在凡俗世界发展壮大。 这里面深层的东西，是文化层面的入侵，不说修行理念，仅仅是在凡俗传播的文化理念，就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动摇人们的文化根基，这是比杀人放火更可怕的事，往严重了说，是亡族灭种的事。 当然，目前的邪神文化还没有那么夸张，也没有展现出侵略性和恶意，只是作为一种娱乐文化而传播。 但在修行界，作为一种魔道法门，他是确确实实影响到了很多人的，为何邪神崇拜会禁之不绝，杀之不尽，甚至越杀越多？ 还不是因为有太多的低层修士被其中的歪理邪说所蛊惑，自愿投身入那不可名状的真理世界中去。 再加上如今其实力的展现，两名元婴长老说杀就杀，杀完还全身而退，这是魔道能够慢慢与正道抗衡的趋势，恐怕之后会有更多不得志的低层修士，倾慕其强横，投身其中。 这是在挖华夏修行界的墙角！是道统之争！ 而天魔道，即便是古时候凶残可怖的血魔，说穿了，也还是在华夏文明内的争斗，获胜的就是正派，失败的就是旁门，失败还自暴自弃的，就成了魔头。 而即使魔涨道消的年代，那些魔头所炼的魔法，也还是用道经佛经中的名词做解释的，甚至就算正道全灭了，后人也能从魔经的只言片语之中，摸索出正道的修行之路，这是斩不断的法统。 宏元不同于其他几人，在佛门衰微至今的当下，他一个人还肩负着华夏修行界道统的传承之责，因此思虑更多。 “先不提本座早已脱劫，即便与尔等合作，以后也不会诞生古时那种凶残的魔道贻害众生，便是真的古时天魔道死灰复燃，换取邪神崇拜会的覆灭，于尔等来说，也是只赚不亏。”萨拉塔斯淡淡道。 “况且，汝等现在只当邪神崇拜会是无根浮萍，疥藓之疾，殊不知，其背后的可怖，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陈衍仁决定稍稍向正道透露一点点内情，免得他们大祸临头了还在内斗算计。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略窥真景 众人的目光看向萨拉塔斯，他们确实不知道邪神崇拜会的背后有什么势力，在修行界的通行观点中，这些邪教疯子是魔道在极式微的状态下，求变求存，胡乱抓来了一个看着极厉害的设定就拿去用了。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这见庙就拜的架势，居然真的瞎猫抓住死耗子，给他们逮到了一个强大的修炼道路出来，甚至发展至如今的局面。 萨拉塔斯看着宏元，意有所指的道：“自古法统之争，从来就不是下界乱战这么简单，邪神崇拜会能在你们的剿灭下生生不息，你以为，仅仅靠的是凡界的实力吗？” 他指了指天空，这个动作让所有人吸了一口冷气。 关于克苏鲁神话，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了解，只是这个世界不同于陈衍仁原本来的地球，有关克苏鲁神话的书籍和体系并不健全，这个世界克苏鲁神话体系的建立者，虽然也是一个大洋彼岸的科幻小说家，但他显然不如爱手艺能顶，接收到的信息也相对凌乱。 克苏鲁神话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些浅显的信息流传，这也导致邪神崇拜会修来修去，一片混乱，原爱派和四大派大打出手。 陈衍仁怀疑，他们接受到的并不是真正原初的克苏鲁信息，而是自己原本的地球传来的信息，其详略程度和精髓都模糊了不知道多少重，自己所了解的克系知识，相比他们都算多得多的。 而正道了解这些世界观的途径，只能从凡俗世界购买书籍，相比真实观想外神们的邪教疯子，他们能获取的有效信息非常少。 但即便如此，几人也都知道克苏鲁是谁，黄衣之王又是谁，几个流行程度比较高的外神和旧日支配者，其大致传说他们也知道。 这正是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如果邪神崇拜会背后的势力真的如他们信奉的神话一样可怕…… 难道在上界，真有这样一群怪物在群魔乱舞？ “不能吓得太狠了，克苏鲁系神话的真相现在也不适合他们知道。”陈衍仁在心中对萨拉塔斯暗道。 目前来看，克系众神在这个宇宙呆的时间绝对不短，但他们却一直游离在人类文明之外，仿佛在小心地避开，让人类无法观测到它们，除非达到释迦摩尼那个级别，否则都无法见证世界的真实。 陈衍仁不知道外神们的意图，但维持这样的局面对世界稳定显然更有好处，陈衍仁不可能自己戳穿这层帷幕，让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走到台前，那样的话，天知道会不会第二天群星就抵达了正确的位置，海底的拉莱耶升起，一个弱船的章鱼头走上陆地。 萨拉塔斯明白陈衍仁的意图，没有再让宏元几人继续联想下去，透露内情这件事，浅尝辄止即可。 他对宏元道：“真实的情况汝等不必乱猜，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不过为了让你们知道利害，本座便索性让你们看点东西吧。” 说着，他的眼中绽放出暗紫色的光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虚空黑暗，被投射到了大殿之中。 翻腾涌动的黑暗浪潮吞没了星系，可怖的低语在星空间传播，一些种子被撒到星球的表面，然后深植其中，慢慢的将整颗星球腐化，诞生出扭曲的古神，张牙舞爪的触手和无穷多的邪瞳开合，惊人的恶意从画面中投射，仿佛他们正盯着画面外的每一个人。 蝗虫一般的眷族造物在星球表面肆意爬行，那些长着触须的扭曲人形邪物走动之间，令山河震动，大地开裂。 昏黄的光芒辐射着整个星球表面，一个个黑暗的方尖碑高高树立，这是艾泽拉斯的上古，黑暗帝国时期的绝望景象。 在场众人默默无语的看着这一切，深刻的明白了邪神崇拜会的背后，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但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只是拙劣的仿品，真正的不可名状，虽然陈衍仁目前也有能力复现一二，比如格赫罗斯的凝视，他可以从记忆中抽取一定的形象，略具两分实情。 但那样程度的冲击太过强烈，不是他这种锁过san的特殊情况，谁看谁疯，也许宏元能抗住，毕竟是约等于飞升的实力，但在场的两个元婴以及九相这个废物金丹，不死也得脱层皮，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反而艾泽拉斯的古神更合适，他们具备的精神污染，透过影像传递就会减弱许多，而且能够被修士抵抗，这种程度的威胁，会让在场几人产生危机感，但又不至于将他们吓住，这更利于陈衍仁的谋划。 “如何？此等景象，乃是来自亿万光年之外的遥远星空，被那些邪神彻底侵占的世界，都会化作无可救药的焦土。”萨拉塔斯缓缓道，颇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本座没有必要为了骗你们，专门构筑如此宏大的骗局。” 宏元眉头紧皱，殿中的黑暗虚空还在不停的传来诡异的波动，即便仅仅只是图像，也能让他这样的绝顶大乘感到不适，而殿中修为最弱的九相和陈衍仁，已经捂住了头，甚至有些干呕的反应。 当然，陈衍仁是装的。 “既然是合作，你能提供什么，我们又要付出什么？”宏元问道。 萨拉塔斯露出了微笑，只要有了第一次合作，一切就都好说了：“吾之子嗣无形无相，遍布天下，寻找邪神崇拜会的窝点，比汝等更简单，本座可以搜寻其据点，再由汝等打上门去，伐山破庙，不正是正道最擅长的吗？” “那你又要什么报酬？”圆法子问道。 “愿力！本座确实伤势未愈，需要大量愿力温养，每找到一个据点，正道需要支付本座十万愿力！而每找到一个道化人，汝等则需要额外再支付十万愿力。” 宋锦珑的水管太细，陈衍仁这次不但要度过暴露危机，还要开源，做中间商薅正道的羊毛！ 从宋锦珑那里白嫖邪神崇拜会的据点信息，再卖给正道，好一桩无本买卖！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目正法 一说起愿力，众人的眼光莫名的都看向了圆法子，他们祖师堂的愿力军火库修行界人尽皆知，当年各大势力几乎把天竺扫了一遍，才凑出了这个数目。 而当今修行界的势力，普遍愿力库存也不过千万之数罢了，不是存不了更多，架不住时时刻刻都在消耗，法器的制作，一次性炸弹的制作，不像非想一脉，将这些挂在祖师堂里当灯泡用，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你动动嘴皮子，我们就得打生打死，还得支付大笔的愿力给你，我们也太冤大头了吧！”虚乾撇着嘴。 邪神崇拜会的据点谁知道有多少，道化人有多少也不得而知，要是按天魔这个要价，恐怕得榨干一个势力的库存，即便几家大势力分摊费用，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五万愿力一次，额外发现道化人也是五万，再低我就想别的办法。”萨拉塔斯笑道。 十万是漫天要价，五万是可以接受的档位，而且萨拉塔斯只要愿力，没有提复兴天魔道的事，言下之意，就是正道遇到死灰复燃的魔道修士了，依然可以出手，双方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不涉及同盟，更不用让正道昧着良心扭曲立场，与魔道同行，可谓是周到的照顾了正道的精神洁癖。 要是这样你正道还不答应，那不好意思，另想别的办法的意思，就是趁着你的弟子修炼的时候，乱其心神，引诱其堕入魔道，你不给我人，我就自己拉人，到时候，看看是你出愿力心疼，还是损失弟子心疼！ “可以，什么时候进行第一次交易。”宏元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机立断，做下了决定，天魔虽然开口要价颇高，但五万之数，几家大势力商量着一分摊，也不过九牛一毛，眼下最重要的隐患还是邪神崇拜会，捏着鼻子与天魔合作，也不是不行。 “这却是不确定了，此番前来，确定了合作的关系，本座便命麾下子孙，开始搜查，一有发现，便会通知你们。”萨拉塔斯道。 “你要如何通知我们？”宏元皱眉，总不能在龙门内给天魔设一个法坛吧，堂而皇之的拜魔，那自己这正道魁首的地位还要不要了，苦行团更不可能，他们现在能忍住不拿佛光在天魔脸上乱照就不错了，别指望他们能把天魔供在自家佛陀的身边。 萨拉塔斯转头看向身边目光呆滞的三目小和尚。 “此子与佛有缘，自然也与魔有缘，便由他替本座传话吧。”她出手轻轻一推，徊影幼寄天魔从三目体内飞出，显化原形，静静站立在萨拉塔斯身后。 而小和尚踉跄两步，走回了三重防护下的道门一方。 九相连忙抱过孩子，展开检查。 “放心吧，即便龙游浅滩，本座也不至于真的向孩童出手，他身上除了吾留下的一道传声法印，再无其它障害。”萨拉塔斯如此说着，但他知道，对方信不过他，之后还会给孩子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 说到这里，她突然恶趣味陡生，屈指一弹，一点灵光穿透防护，落在三目眉心。 “罢了罢了，缘法既至，不给点好处是不行的，此子既然与佛有缘，便由其再续释迦正法吧。” 原来萨拉塔斯传过去的，乃是从天魔记忆中找到的佛陀说法的实景，虽然不像后世的理论那么复杂，但佛陀亲口讲述的正理，比一切经典都更靠谱。 而单纯的记忆灵光，是不会被他们的三重防护拦住的，这才顺利的落在了三目眉心，化为一个眼睛状的标记。 “这下好了，三目三目，名副其实。”萨拉塔斯拍着手，一副畅快的样子。 但正道这边可吓坏了，尤其是九相，天魔传法能是什么好法，他怕是打着扭曲佛门仅剩的一点遗脉的主意，以后要让他的魔子魔孙披袈裟呢吧！ 九相苦着脸看向宏元，后者伸手按住三目的小脑袋，一番探查，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沉默的摇摇头。 当然不会有问题，萨拉塔斯给的可是正经的佛门心传，只是她和陈衍仁已经得了天魔的位格，是修不了佛陀的菩萨乘的。 萨拉塔斯这一手，只是她自己的恶趣味发作，想让九相迟疑迷惑罢了，以后三目说的每一句佛法，他都得再三思考，看看有没有违背正理的地方，甚至三目以佛陀心传帮助苦行团修订典籍，他们也得怀疑再三，把家传的宝贝掰开了揉碎了，再心惊胆战的吃下去。 一想到那个画面，萨拉塔斯就觉得很愉悦。 不提九相这边开始考虑，是不是拿出楞严大咒给三目里里外外洗一遍，宏元掌教可不管这小和尚得的是什么机缘，他现在一门心思考虑按灭邪神崇拜会。 “九相法师，既然小三目如今，成了自在天子与我等正教的联络枢纽，不知是否将其带去联军那边，时时驻扎，也好在第一时间知会联军行动，支付邪教据点。” “这是自然。”九相苦着脸合十，他开始后悔带着自家师弟来了，本想着带孩子长长见识，哪能想到后面会有这么多事，还让天魔污染了金刚种子，他心里对三目的懊悔简直如同洪水泛滥。 而陈衍仁，则乖乖的站在圆法子身后，内心终于出了这口气。 “让你丫的告我黑状，以后你们苦行团就在正法和邪见之间来回挠头吧！” “此间事了，本座也不多停留了。”萨拉塔斯微笑，与身后的徊影幼寄天魔一道缓缓消散。 “另外，多谢掌教送还吾之子孙，哈哈哈哈……”淡淡的嘲笑在空气中回荡，气的宏元想要对着虚空，一剑将她再捅出来。 而陈衍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大戏终于演完，暴露的危机也算是安然度过。 再往后，龙门就会联络正道其他势力，共享今日之事，天魔的消息，和邪神崇拜会背后的恐怖，都会在高层一定范围内流传，如此一来，自己还能从这些元婴、大乘的讨论中另外收割一小笔愿力，又不影响目前稳定的局面，简直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得去给宋锦珑一点压力了，不能这么久过去，一点有用的情报都调查不出来吧。 还有那个被拘束了千年的徊影幼寄天魔，金丹级别的天魔都有着不低的智慧，虽然对于自己的天魔位格他是认可的，但实际情况，还得会欲界六天详细交流一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闹事搬迁 今天依然是忙碌的一天，但顾晟真的心思却不在那纷至沓来的顾客订单上，他机械的派发着订单，将不同的货物从仓库调集出来，但心思，却早已落到梁叔的身上。 这是五十多岁的老辕门，在前几天已经彻底成为天魔的信众，在尝试了几次颂念天魔尊号的行为后，原本不如心动后就在也没反应的修为，居然再次开始了增长，虽然涨幅极其缓慢，但只要能动起来，那就有指望！ 如今，梁叔已经成了虔诚的天魔拥趸，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魔教长，也是充满了热情，是不是就找顾晟真打听，何时能够有机会一见教长真容？ 后者心里好笑，真佛当面你也认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不过今天，顾晟真却不是想着这些问题，他已经能够随时将心灵视界施加在梁叔身上，且对方还毫无所觉，被动的将看到的一切传递给他的上级，天魔教长顾晟真。 长关兄弟会的大洪分舵终于搬迁了过来，今天，就是机神工厂要搬入分舵内天地的日子。 即便是搬迁这样的麻烦事，也不能阻止生产的步伐，机神工厂会正常运转，在大洪分舵的核心运到后，无声无息的滑进里世界去，而外围的邦富车间就更别说了，连生产部门都不停工，你们物流仓储能歇着？ 因此，顾晟真只能一边工作，一边将心神转移到梁叔那边，借着心灵视界，观察整个搬迁过程。 而在今天之后，他就能随着梁叔的内调，真正看到机神工厂的内部，并找机会获得更多地情报。 此时的梁叔，正焦急地站在工厂门口，等待着大洪分舵的来人。 可说好的抵达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仍不见押送之人的踪影，在联想到邪神崇拜会的袭击，梁叔不又开始担心，是不是分舵的人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远处的噪杂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此处乃是长安东郊的荒僻处，还有长关兄弟会布下的驱逐法术，平日里不可能有凡俗人过来，至于修行者，则有二十四小时巡逻的长关兄弟会的人礼貌地劝走，毕竟是龙门批准合作的项目，这算是私人用地，人家赶你理直气壮。 此刻远处熙熙攘攘的，竟有一大群人乌乌泱泱的走过来。 “奇了，大洪分舵的纪律这么差吗？”梁叔自语道。 长关兄弟会内部等级森严，规矩也很严苛，不同的等级，不同的堂口，有着各自的一套复杂规矩流程，若是不遵守或是不小心忘了，就要受到大大小小的惩罚，但不管是哪个分舵，上下尊卑和保持形象都是应有之义。 对面那乱糟糟的队伍，还夹杂着各种地方特色的嬉笑怒骂，怎么看都不像是长关兄弟会的来人。 “别在这会出什么乱子啊！” 梁叔紧张起来，连忙点了身边的两个喽啰，跟他一块迎了上去。 还没到近前，他们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吵吵。 “今日不管如何，一定要他们腾云工厂给个说法！” “就是就是！要是等他们整个搬进了分舵里，那人就更出不来了！” “一定要把分舵拦住，有本事就从咱们的身上踩过去！” “刚才是不是有几个人去找龙门了？咱们也分几个人去跟上，务必不能让他们颠倒黑白！” 听到这，梁叔虽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肯定是来闹事的了，这下他反而不慌了，既然是闹事，那就有标准的闹事流程可走，长关兄弟会在这常驻的红棍们，最近可是闲出了屁，正愁没人练手呢。 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枚花炮，一拉引线，工厂内部立刻警铃大作，几十号遒劲有力的壮汉匆匆从各个巡逻房钻了出来，朝着门口的方向集合。 他们大多数都是心动修为的佼佼者，虽然境界一样，但论打架能力，一个人能打十个梁叔不成问题，其中领头的，赫然是四位金丹，这是关四姐最近调过来的核心打手。 有了底气，梁叔不慌了，他整顿衣裳，确定自己没有堕了兄弟会的气势，这才龙行虎步的走上前去，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我们腾云工厂门外喧哗！” 来的那一大群人，细细数来竟有上百，他们围在一起，气势汹汹，一见梁叔出面，立刻吵嚷了起来。 “叫你们负责人出来！你一个门房，在这充什么大头！” “让关四姐出来！其他人没用！不是元婴高修，说的话跟放屁一样！” “你们腾云工厂扣了我们的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放回来！” “让让，让让，让我出去！” 梁叔给身边的金丹打手使了个眼色，后者四个人齐齐跺脚，一时间竟让周围的地面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声音彻底盖过了乱糟糟的人群声音。 而刚才喊着要挤出来的人，也趁着群人被震慑的功夫，好不容易穿过了数人，挤到了最前面。 梁叔一看，对方正穿着大洪分舵的对襟唐装，龇牙咧嘴的，显然是被挤得不好受。 “好家伙，终于出来了。”对方一见梁叔便开始了诉苦。 “你们这边什么架势啊，我们怎么一入潼关，便被这群人围了个满满当当，他们也不动手，就只围着我们吵吵，说什么你们扣了他们的人，要你们放人什么的？” 梁叔紧张道：“那你们人没事吧？舵主呢？没出手驱离这些人？” “舵主和几位香主本想动手，但对方人太多，我们几个金丹，也撑不住啊，而且对方也没动手，我们也没办法。” 他接着道：“眼下咱们的人还堵在十里外，慢悠悠的往这边挪呢，舵主遣我先来报信，结果这群人也分了这上百号人跟着我就过来了。” 梁叔一听，又头疼了，要只是眼前的上百号人，自己身后的几十个打手一拥而上，分分钟就能驱散，但照这架势，后面恐怕还有上千人，这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小事了。 当即摇动了腰间的铜铃，这是能直接通知关四姐的法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孤女哭父 当关四姐慢悠悠的摇着纸扇，来到大门前的时候，大洪分舵的人也正巧赶到，他们百十号人，被上千的修真群众牢牢围在正当中，虽然已经到了工厂门口，却没办法和梁叔等人接头。 看着这乌央乌央的群众，即便是关四姐也不由有些头疼，她虽然是个不弱的元婴，但也没能力按着上千人胖揍，真要杀人还好说，可这帮人除了把自家分舵的人围在当中，却也没做什么过激的手段，自己要是动手，别说杀人，就是伤了人，那名声都不好听。 隔天就会有人抬着担架上龙门哭去，这一招她以前也用过，不新鲜了。 “关四姐来了！关四姐来了！大家都安静！”这群人见正主出来，也不闹腾了，立刻安静了下来，不过还是紧紧的将大洪分舵的人围在当中，这是他们唯一的筹码。 关四姐抱拳对周围的人道：“诸位亲朋好友，听你们之前的言论，似乎是我们厂内工人的家属？不知今日围堵我大洪分舵的人员，意在何为？” 她环顾四周，元婴气势全开，虽是一人女子之身，却仿佛身后有千万人相随一般：“诸位平日里都是安分守法的良民，今日何故堵我分舵子弟？龙门秋训刚过，莫非诸位要再试试我长关兄弟会的手段？” 一番话刚柔并济，立时镇住了场子，在场的一千来号人，竟然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姑娘被人推了出来。 关四姐扫视众人：“这就是你们推出来的代表吗？一群身体健康的修行者，居然让一个小姑娘打头阵？”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着坐着轮椅的女孩：“姑娘，你有何事？是你的家人在厂子里上班吗？” 小女孩有些害怕，但关四姐已经收敛了气势，她鼓起勇气，大声说：“我……我爸爸是第一批报名的工人，可是，他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了。” 关四姐和颜悦色的问道：“你知道腾云工厂签的契约，都是长契吗？意思就是合同到期之前，你爸爸都得在工厂里上班的。” 她直起身，对着在场众人：“如果诸位都是这样的问题，那你们可以回去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写的明明白白，在合同到期之前，诸位的家人都是我们腾云工厂的员工，保证生产的稳定高于一切！” 她扫视在场的人，突然指着一人道：“这位小兄弟，你身上穿着的，是腾云商城最近上架的秋装吧。” 后者突然被元婴大佬指住，有点惊慌的点了点头。 关四姐问道：“你们的家人每个月往家里寄回高额的薪资，你们自己也享受着腾云商城物美价廉的商品和服务，为何此时，却站在了腾云商城的对立面？要阻挠我们保证腾云工厂安全的举措？” 她苦口婆心：“若是思念家人，我们并不禁止员工写信与家人沟通，想来你们也能够通过不间断的信件来往，确信家人的安危，我们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绝不危害员工的生命！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众人沉默，关四姐的一番话，好像真的软化了他们。 这时，轮椅上的小姑娘突然出声：“可是爸爸变了！” 她眼眶红红的道：“以前我们家虽然穷，可爸爸还是会经常带我出去玩，我们吃不起龙谷醴泉的美食，但爸爸会自己照着贝娘子的食谱，学着做给我吃。” “可自从爸爸进了你们腾云工厂，他除了固定的时间寄钱回来，连信都变得冷冰冰的了。” 女孩的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下来：“妈妈走了，只有爸爸和我相依为命，他以前说，我是他的小棉袄，他要带着我，走遍神州大地，还要去大洋对面，看看那些洋人往自己身体里打消毒水。” “可现在，他在信里只会问我学习成绩好不好，每天吃饭花了多少钱，我问他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可他却说，外面有什么意思，哪有挣钱重要！” 她看向关四姐：“我没有法力，不能识别那封信的波动是不是爸爸，但那肯定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是不会那样和我说话的！” 小女孩坐在轮椅上，无助的像一朵小梨花，惹得众人一阵揪心。 “求求你，关阿姨，您是元婴境界的大能，求求你把我爸爸放回来吧！让我见他一面也好！” 姑娘的哭诉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同情和共鸣，即便是元婴境界的关四姐也不能再震慑他们。 “对！说的对！把人放出来，让孩子见一面也好！” “不只是孩子的父亲，还有我们的家人！他们过得怎么样，我们也得亲眼看过才知道！” “今天要是见不到人，我们就不走了！你们也休想把工厂搬进内天地去！” 一时间群情激奋，腾云工厂的大门口比菜市场还热闹。 关四姐也是一阵头疼，对方要是来硬的，她自问不怵，可是一个小姑娘在你门口哭的梨花带雨，只为见父亲一面，这局面一个处理不好，长关兄弟会的名声可就完了。 但机神工厂内部的情形……还有那些员工…… 她摇了摇头，那可是机密中的机密，腾云商城超越时代的生产力的秘密，都在那工厂内部，在这些员工产生集体荣誉感，确定不会背叛之前，是不被允许放出来和外人接触的。 修行界不比凡俗，传递消息的办法多得是，小女孩说的没错，这些员工寄出来的信件，都是当着他们的面写好，并经过多番检查之后，才送到各个家属手里的，关于工厂内部的情况，那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另一边，顾晟真通过梁叔的视角，全程旁观了这次事件，他无奈的摇摇头，直到这样闹是没有意义的，大势力虽然注重名声，可修行界终究还是靠拳头说话的，真把关四姐惹毛了，这群人拦不住她。 不过，机神工厂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呢？ 邦富车间虽然苦累，但顾晟真自觉周围的同事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机密。 而机神工厂，看关四姐的架势，是宁愿出手伤人也不远泄露的情报，他开始期待，梁叔真正进入其内部后的见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恶口之难 宋锦珑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缓缓从森罗法界中落到地面，自从四大派上台，开始全力支持他制造道化人后，他手头的愿力就富裕了很多，虽然为了避免出岔子，他不敢一次性调度太多，但隔三差五的上欲界六天进修一下，谁也发现不了。 不过因为在外面的公务繁忙，他不能像施渺那样直接一次性待五天，只能每日抽出几个小时的功夫，阶段性的修习。 不过好在，他的目的只是通过森罗法界吸收造化四魔的感悟，分阶段式的进行也没太大问题。 不过到今天为止，之前的两次造化的经验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蓝汪汪的阴魔和绿了吧唧的天魔很忠诚，整日凑在他身边，有个什么跑腿之类的活计，使唤起来相当方便。 最重要是的，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和欲界魔头接触，自己身为恶口转世的那部分特质也被更多的激活了。 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他对于人心的操控，和无形的威压越发强盛，七个基地的主管虽然都是金丹修为，但面对他时，依然噤若寒蝉，那不仅仅是表象上的臣服，他能感受得到，这些平日里神经质疯疯癫癫的邪教疯子们，仅有的那部分人性也都在惧怕他。 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宋锦珑的基地的绝对掌控，让他自身的安全性得到了保证，但不好的方面是，他开始担心恶口会从他体内复活了。 “也许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询问提下天魔……”他内心这样想着。 “造化经验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手里的愿力也还充裕，可以考虑继续捏造魔头。”宋锦珑突破进入金丹不过两年时间，之前的进度也一直很缓慢，甚至可以说毫无进展，邪神崇拜会在高端领域和其他势力一样，缺乏底蕴。 但就是因为最近搭上了天魔的关系，在大量愿力开路的底气下，宋锦珑的修为已经逼近的许多老金丹，按照网文等级的划分，可以算是从金丹初期，迈入金丹中期了。 这个效率，如果放出去让其他人知道，恐怕得羡慕死，毕竟卡在天人化生这一步，却始终悟不透，最后遗憾而死的修行者不知凡几，能真正突破那一层关隘的幸运儿实在少之又少。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非想一脉三法的不同凡响。 坐在自在天宫自己的莲台上，宋锦珑思考着下一步要造化何种天魔，突然高高的宝座上光芒一闪，陈衍仁扮演的六梵天主上线了。 宋锦珑连忙起身施礼问好，陈衍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倒不是什么巧合，而是陈衍仁吩咐萨拉塔斯，待宋锦珑一从森罗法界里出来，就喊他上线的缘故。 “最近收获颇丰啊？”他话里有话的打趣道。 宋锦珑躬身：“全是仰赖天子慈悲，若无这造化之机和森罗法界，恶口不知还要在金丹境界徘徊多久。” 陈衍仁靠在七重宝座上：“修为提升是好事，但别忘了，你身上的重担还多着呢……” 宋锦珑心中一凛，明白天魔是在敲打自己，道化人的事，最近自己沉迷修炼，确实不算多上心，毕竟基本邪神之子项目已经走上了正轨，每个月固定像四大派送人就好了。 “天子提点的是，近来恶口是有些松懈了……” 宋锦珑沉吟了一下，虽然黄袍特使那里依然没什么收获，但必须想办法挽回在天魔这里的形象。 造化四魔、森罗法界，这都不是可以放弃的东西，最关键的还有关于恶口转世的问题，如果身为宋锦珑的部分不能让天魔满意，恐怕，这位魔主并没有多少耐心留给自己，换成真正的恶口上线大概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吧。 心念电转之间，他已有了决断，虽然天魔仅仅只是略微开口，连正题都没提到，但聪明如宋锦珑岂会让领导自己把话全说完。 他毅然决然道：“最近打探情报的进展不是很顺利，黄衣特使只将我当做一个内勤科研主管，并不打算告诉我太多外部的事情……” 不待陈衍仁开口，他又道：“不过在下也知道，不能任由他们这样积累道化人的数量下去，因此，恶口认为，也许暴露两个我管辖下的基地，可以同时起到销毁道化人和降低产能的目的。” 心中快速的选定了两个作为弃子的基地名单，这是宋锦珑表决心的投名状，这两个基地里各有两名现成的道化人，加上正副两位金丹境界的主管，以及近百人的邪教成员，这都是宋锦珑可以直接调动的力量，这一次卖队友，不可谓不是大出血。 不过这些损失，都会有四大派埋单，我管辖的基地被袭击了，肯定不能是我干的，你们中间有内鬼，你们负责查内鬼，还要给我补上损失，不补就产能减半！ 为啥七个基地损失了两个产能会减半？因为涉及到核心工艺的步骤，说了你也不懂！ 宋锦珑连腹稿都打好了，因此半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反正都是些半疯的神经病，他卖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熟练。 陈衍仁有些惊讶的看着宋锦珑，对后者的果决再一次有了认知。 心中默默记下那两个基地的位置，决定好好安抚一下这个好用的工具人。 “你能有此觉悟，是件好事，毕竟道化人关系到上古练气士的兴衰，不可不慎重，当然，本座也不会让你吃亏，有什么欲求，大可说来。” 陈衍仁掌握着造化四魔和森罗法界的核心科技，还有腐化装备和暗影牧师两项异界知识，都是宋锦珑渴求的，他不怕没法满足对方。 而宋锦珑思虑了一番，还是更惜命一些，没有问这些关于力量的内容，而是不无担忧的道：“敢问天子，恶口与我……到底是何关系？” 这可问到了超纲的范围，陈衍仁内心紧急联系萨拉塔斯，两人现场对照着波旬遗留的记忆，和宋锦珑目前的情况，开始了紧急临床磋商。 他盯着宋锦珑打量了许久，直看的后者有些发毛，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你是怕恶口的部分逐渐增强，你就不再是你了吧？” 宋锦珑低头：“还请天子教我。” 目前来看，宋锦珑这个工具人还算好用，可以暂时让他宽宽心，但恶口既然是他的心病，那就也是他握在自己手里的把柄，不能这么轻易地祛除。 他似笑非笑的答道：“你就是恶口，恶口就是你，恶口是过去世，宋锦珑是应劫身，除非你修到真仙之上，证就打落，能斩出三身，否则，谁也无法将你们分开。”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感知到恶口的增强，其实是因为你自己变得更强了，前世只是附庸，只要你自己不出意外，它就永远只是附庸。” 宋锦珑敏锐的抓到了关键词：“那我要是出了意外呢？” 陈衍仁笑了，意有所指：“恶口乃是他化恶堕之果，他能从死劫之中爬回来一次，自然也可以爬回来第二次。” 宋锦珑心头冰冷，他无法保证，下一次恶口爬回来的时候，作为应劫身的人，还是不是他自己。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性难测 正道联军对邪神崇拜会的围剿力度，突然上涨了一个档次，各家都派出了一位元婴加入联军之中，以一副不死不休的局势，展开了对邪神崇拜会的清查。 这是宏元掌教将与天魔的对话，在高层进行信息共享的后果，这件事有苦行团的九相做见证，瞒不住的，这些和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与其他们大嘴巴乱说，不如龙门抢先公布。 邪神崇拜会背后有规格外的可怕存在支持，这令各大势力们坐不住了，这年头，道门和佛门的后台都联系不上了，才有了当今修行界的百花齐放，突然冒出个有后台的邪神崇拜会，你这不是作弊是什么，难怪你发展的这么快，难怪这劳什子道化人如此犯规，原来是背后的人给你开后门了！ 这种作弊的行为必须立刻制止，各家势力们即便暂时放下手头的活计，也要联起手来，先把这个鬼东西按死，之后大家回到同一起跑线，在凡俗的世界里公平竞争，才是他们乐于看到的局面。 陈衍仁在三目小和尚抵达联军的第一天，就立刻通过其传音，将宋锦珑透露的两个据点信息告知了正道众势力，连带有四个道化人的存在。算下来一共是三十万的愿力，当然，不是一次付清，正道方面会由龙门先垫付十万，待扫清据点之后，确认了道化人的数量，再付剩下的。 至于怎么收账，该不会真有人以为三目小和尚身上的印记只能用来传声吧？不会吧不会吧？ 陈衍仁不怕他们赖账，宋锦珑那还有五个据点呢，更别说四大派手里还捏着不少道化人，之后还多得是架可打。 不说正道联军风风火火，根据情报火线出击，陈衍仁则是悠悠哉哉的跟沈毓鸣回到了高中生活。 因为上千号人去东郊堵门，环檐市也显得冷清了许多，坐在龙谷醴泉里，沈毓鸣绘声绘色，讲述着此次事件。 关四姐不愿放人，又不愿伤人，只好与群众们僵持不下，后续赶到的龙门的人对此也很头疼，但这件事谁掺和谁一身粑粑，即便走丹一脉与工厂利益息息相关，此刻也不得不避嫌，一副群众内部矛盾，你们自己解决的架势，便不再插手。 而关四姐好说歹说，终于让群众们答应，分舵核心可以不入工厂，但先让大洪分舵的弟子们就位，起码先加强工厂的保卫力量，免得被邪神崇拜会钻了空子。 在这一点上，心系亲人的家属们自然也不希望工厂被袭击，便捏着鼻子答应了，惟独留下大洪分舵的舵主，那个带着分舵核心的倒霉金丹，日以继夜的被家属们围在中间，连上厕所都被人看着。 “那他们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去？”陈衍仁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关四姐就想等着这些人耐心耗尽，自己散去吧。”沈毓鸣耸耸肩。 说罢，又不无担心的对陈衍仁道：“你说，他们该不会在里面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他没有参与家属们的包围游行，并不代表他不担心自己老爸，只是出于对龙门的信任，还有实在是被行空补课，补到没空出去浪。 陈衍仁哪里知道实情是什么，只好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顾晟真虽然混进了腾云工厂，但最近甚至没空上欲界汇报工作，是以他也没什么情报能透露。 这边正聊着天，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响动，两人抬眼望去。 是一群人正在追打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那人一身高级货色，都是腾云商城出品的最新款，而且是最贵的那种，只是他只有心动修为，被身后一群人骂骂咧咧，用各种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砸了一身。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样算什么事！” “呸！你也算君子！你这狗腿子，忘了以前街坊邻居怎么照顾你的了？现在攀上高枝了，倒来教训我们了！？” 人们扔的更卖力了，这些东西对心动期的修士无法构成什么伤害，只是大家伙的这口恶气，必须得有地方撒才行。 “这是什么情况？” 陈衍仁好奇的从楼上往下看，周围的店家和路人看到此人被追打，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甚至露出活该的表情，好像他们没有加入其中，就已经是对得起他的了。 沈毓鸣也是扒着窗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啊，唐家的小儿子，他们家本来也是挺惨的，住在山里，遇上了从高人洞府里跑出来的异兽，只活了他一个，被龙门接到城里，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怎么如今？”陈衍仁不解的问。 “呵，这人脑子挺灵光，写得一手锦绣文章，靠着给环檐市的店家们写门头、广告之类的活计，倒也还过得不错，后来更是被招进了环檐小报，有时候连龙门弟子烧表的青词，都找他润色，又在街坊的介绍下讨了老婆，修为也迈入了心动，人生也还算美满了。” “可惜腾云商城一来，好多店都倒闭了，他也没了生计，他老婆报名去了腾云工厂做工，他自己也搭上了长关兄弟会的线，开始写些宣传的文章。” 说到这，沈毓鸣冷笑道：“可能是挣得钱多了，就看不上曾经帮扶他的街坊邻居了，只是那会他只是跟风，大家也碍于面子没有说什么，可最近的堵门事件，他就彻头彻尾的变成了腾云工厂的哈巴狗，在环檐小报上大放厥词，说我们这些家属没有大局观，说我们阻碍生产，只差没对着长关兄弟会摇尾巴了。” 陈衍仁笑着摇摇头，屠龙勇士最后变成了龙，这样的故事他看过太多了，并不稀奇，这些人在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岸之后，并没有想着拉他身后的人一把，反而狠狠地回踩一脚，即便他踩得这些人，正是曾经推他上岸的人。 沈毓鸣借着道：“他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长关兄弟会的人手全面回缩，都进了工厂那边，商城里也只有几个主管撑门面，剩下的都是打工仔，只有他这个鹰犬，却没被主人带回去，听说他家的玻璃天天被砸，各种秽物洗都洗不干净，每天都有人去泼新的。” 陈衍仁看着那被戳着脊梁骨渐渐远去的人，对腾云工厂内部的情况也产生了好奇，到底有多机密，才能宁愿被上千人堵着，也不肯生张？ 第一百四十章 三界对谈 不过陈衍仁暂时还没空去关心机神工厂的问题，在欲界修养了好一阵子的徊影幼寄天魔，终于恢复了全盛时期的状态。 是的，在三清殿的时候他也是外强中干，刚刚被宏元解开限制，心力匮乏的厉害，能勉强控制住小三目，已经是极限了，在回归欲界后，直接就变成了个球，开始休眠。 所幸最近愿力收获颇丰，在萨拉塔斯的帮助下，他很快就从沉眠中苏醒，其修为也从普通金丹级别节节攀升，似乎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破入元婴。 现在的徊影幼寄天魔，可以说是陈衍仁手下的最强战力，以天魔平均比正常修士高半级的战斗力，恐怕走丹辣鸡长老真祥他都可以去偷袭试试。 不过这毕竟是一千年前的老家伙了，虽然暂且承认陈衍仁他们的自在天子位格，但至于是不是真的能使唤得动，还不一定。 考虑到要先声夺人，与萨拉塔斯合体后，现出完整未来佛法身的陈衍仁降临，徊影幼寄天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跪拜。 “波旬的死讯想来你已经知道了。”陈衍仁如是说道，在他来之前，萨拉塔斯已经将现在的大体情况告诉了这天魔。 徊影幼寄点点头，本就长的像驴一样的脸更加苦闷：“魔主大王应劫入灭，求仁得仁，想来他日佛净土之中，会有一席之地。” 陈衍仁好奇道：“你对波旬的职责了解多少？” “于无量大千之间，有大恐怖，我佛慈悲，遮护众生，而吾等天魔，则是其下最后一道防线。”徊影幼寄低沉道。 “释迦摩尼可还有留下什么别的后手吗？”陈衍仁问道，自己一个人守护人理未免也太惨了点，最好佛祖能留下一道杀手锏给自己，那些邪神来一个灭一个，能一发把奈亚拉托提普打死的更好。 徊影幼寄摇摇头：“不知道，吾只是个千年前就被当时的天师捉住的小天魔，连魔主大王的事都不甚清楚，何况佛祖，不过，若真有什么后手，想来魔主大王也不用应劫入灭了。” 陈衍仁气苦，还不愿放弃，又问：“兜率天内是什么情况？你可知晓？那一层是什么时候封闭的，一生补处菩萨呢？” 徊影幼寄一脸懵逼：“什么？第四天封闭了吗？弥勒菩萨不是一直在兜率内院坐镇？” 陈衍仁算是看出来了，这辣鸡天魔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家伙，想从他那掏出点东西估计是不可能了。 挥手拨开云层，大漏斗一般不停旋转的六天呈现在天魔面前，他回来就在第六天睡觉，醒来就被召入了天宫，是以还不知道欲界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 “看吧，我们接手欲界的时候，这里便是如今这副破败的样子了。”陈衍仁无奈道，萨拉塔斯将收获的愿力都用在了刀刃上，恢复了创生四魔和森罗法界的功能，至于这六天世界，实在是修缮不起。 徊影幼寄震惊的看着空荡荡的欲界，这与他千年前的记忆完全不符。 “三界六天是佛祖心相所化的世界胎膜，即便魔主大王陨落，也不该波及如此之惨才对？如果连最下层的四天王天都未能逃过一劫，那凡俗世界为什么还没毁灭！？”徊影幼寄不可置信。 三界之中，无色界是最深远也最外围的层面，修佛之人定境愈深，才愈能深入那一层，才有资格直面真正的无状恐怖，那里空无一物，只有连“我”的概念也灭尽了，才算是走到了佛陀的境界，可以见证宇宙的真实。 而色界相对靠里一层，能抵达这一界的修行之人，都是四禅参悟有了一定成效的高僧，不说完全抵抗邪神的侵蚀冲击，起码在接收到一些不小心泄漏的余波时，不会直接嗝屁，靠自己还能慢慢缓过来。 这一层有二十二天之多，俱是对细微境界的区分，但总体而言，能够超脱欲界进入色界的，都是远离食、色之欲，但还未脱离质碍之身，虽无欲，却仍有形，有相，有物质的世界，即色界。 比色界还靠内的，才是欲界，这一界哪怕是到了他化自在魔主的级别，也是充满了各种**，但并不代表欲界相比其他两界，就更低级。 因为职责不同，如果说，色界和无色界是修行人磨砺自己，出去跟邪神打架的地方，那么欲界则是专门来保护凡俗的层面，哦还有那些修为不到家的修行人，也在保护之列。 天魔不管从修为还是力量上来说，都是佛陀精心调制的高级精英模板，放在天界那也是最能打的那一撮，而且还做了抗邪神冲击特化，全世界的**享乐都是他的助力，能帮他抵御疯狂。 但在陈衍仁看来，释迦摩尼的沉沦观，步子还是迈得太大，这是把上一任天魔波旬累死的核心原因。和尚越来越多，修行沉沦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但能够升级到不需要天魔照顾的色界和无色界的，实在是太少了。 波旬的帮手没多少，工作量却是大大增加，最后恐怕实在承受不住那样巨大的邪神污染，才会第一次入灭，并给杨贵妃留下香囊和复活的秘法。 可即便是那样，最多也就是魔主波旬转劫一次，把杨贵妃搞死之后重新回欲界做第六天魔王，怎么会搞到整个欲界全灭的状况呢？ 徊影幼寄表示挠头，他被抓走的时间太早了，不了解其中故事。 “但我想弥勒菩萨肯定是知道真相的！” 那可是释迦摩尼钦定的未来佛，得慈心三昧，有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庄严其身身黄金色。在佛涅盘后五十六亿万岁当穰佉转轮圣王国土华林园中金刚座处龙华菩提树下得成佛道，转妙**。 陈衍仁气的想打他：“这些废话我也知道啊！可是第四天他喵的就进不去啊！怎么找弥勒菩萨，我也想抱他那根大腿啊！” 徊影幼寄指了指头顶：“正常路子进不去，但是可以从无色界绕行。” 确实，要是禅定境界能达到无色界的水平，不说灭尽定和非想非非想处定，就是最低级的空无边处，也足以行走虚无之中，实相的欲界不再能阻止他的脚步，可以直接迈入第四天的兜率内院之中了。 陈衍仁微笑，老子要是有那个修为，还用得着在这犯头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卅万大愿 打发了徊影幼寄，萨拉塔斯传来好消息。 陈衍仁的欠款到账了，当二十万的磅礴愿力涌入欲界六天的时候，他就知道，正道联军对邪神崇拜会据点的突袭非常成功。 虽然这二十万愿力的质量着实不高，但好在这些正道也没有赖账，估计是怕他堂堂天魔每天去各家的接待室坐着喝茶吧。 两个规模不小的邪神据点，四名道化人和四名邪教金丹，这个战绩可谓是正道联盟开始大清扫以来最辉煌的战绩了。 整个修行界震惊，一方面是因为魔道潜伏的实力如此之强，同时，也为正道强有力的铁拳感到欣喜。 在这场可歌可泣的战斗中，涌现出了大量的战斗英雄，鎏金院的训诫导师韩咎休、贤孙斋的家门神吕星原、射星狐窟的九手猴谭一陆，除了这些大势力涌现出来的新星天才，还有来自云贵一个小世家的当代家主——小火神祝大能，以一个小小世家的底蕴，能和各大势力培养的天才能同台竞技，足以自傲了。 不过这些人都还只是金丹，元婴境界的大佬们早就人尽皆知，倒没有什么突然突破的出来一鸣惊人。 倒是有个陈衍仁很嫌弃的人自告奋勇的参加了联军——宏慕老不死。 这个元婴自从被自家师父抢了长老之位，气的偏瘫了之后就一直在门内修养，据说是放弃了规合的正一大道，不知从哪找到了一门极厉害的剑仙法门，果断转修，这才能在之前三清殿外，与灸法子放出势均力敌的剑气。 估计是感觉自己道行更深了，便想借着这次剿灭邪神崇拜会的机会，重新出山，各大势力派出的元婴里，就属他最跳，打架也最积极，别看坐着轮椅，在滔天剑气的加持下，轮椅飞天好似战车，竟然独自斩杀了一名道化人，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不过光有战斗力也没屁用，真要一对一茬架，灸法子又不怕他，况且人缘还好，与各家的元婴谈笑风生，对修行界局势见解深入，这才是行法长老需要具备的能力，他小小宏慕，还差得远呢。 但打架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随着捷报传来的，还有一具具尸体和满车的伤员。 和邪神崇拜会的战斗，死亡永远是一件轻松的事，那些被永久扭转了身体和心灵的伤员，会痛苦的度过他们的下半辈子。 陈衍仁回山的途中，就看到了不少半边身子被变成了触手，或是浑身零件扭曲移位的受害者，他们有的还有力气哭喊，大叫着“杀了我”之类的话，但更多的，则是心智遭受了巨大的影响，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 在神奇的心能法力作用下，大多数**伤害都很容易治疗，但心智上的损伤则是很难治愈的，即便是龙门和苦行团这种有底蕴支撑的门派，也只能尽可能的平复他们的精神，降低二次伤害的可能。 这些治不好的，龙门会负责照顾他们的后半生，大多数是送进隐仙洞，让平静的修道生活一点点修复心灵的损害，而优渥的抚恤会让他们的家人衣食无忧，还有门内的肥差优先供他们选择，总体来说，作为扛把子势力，龙门在这一块是绝对不会让人诟病的。 但在陈衍仁看来，这样还不够，邪神的精神冲击不仅仅是伤害，也是隐患，道经和佛经蕴含无穷智慧，即便后人不肖，不得正法，但日日诵读，总能缓缓消弭邪神的冲击，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亲眼目睹了不可名状之物的人，就是一个个道标和锚点，谁知道哪个人脑子一抽，就会招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即便邪神崇拜会造成的伤害，仅仅是降维了又降维的产物，但根源始终是来自旧日与外神，疯狂又具有不可控的特点，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手里多了三十万的愿力，陈衍仁也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与萨拉塔斯一商量，直接拿出十万，捏了几十号各色魔头，从最低级的烦恼魔、阴魔，到高级的死魔、天魔，应有尽有。 让几个天魔领队，带了各色魔头去往各大势力的基地据点，找到那些受伤的弟子，以七情六欲帮助他们一点点恢复人性。 当然，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修为降低等等的状况，但和性命比起来，就实在是一点都不重要了。 有金丹境界的天魔带队，照顾这些心灵受创的弟子倒也难度不大，毕竟元婴级别的老家伙们这次都没有受伤，即便真的出了问题，陈衍仁也管不了，只能双手一摊，让他各凭本事。 谁让自己修为不够，还捏不出元婴天魔呢，再说了，自己这点好不容易骗来的家底，不能全拿来造福社会吧！抽出十万已经是暗影大祭司善心的极限了！ 剩下的二十万，其实足够萨拉塔斯解锁造化八部众的功能，但陈衍仁觉得不着急。 在帮助凡俗抵抗污染的方面，目前有四魔支撑就可以了，八部众这种正向引导可以放缓一些，再说施渺现在还没钱，真解锁了功能，也没人买产品不是？让陈衍仁自掏腰包给下属组建家底，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几十号魔头忙完了这一茬，也是自己的私藏打手，绝不会借给他们用的！ 话说回来，陈衍仁也在考虑兼修一下佛门的禅定法门，虽然无色禅的境界任重而道远，但这是他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能找到大佬求助的方法了。 第四天紧闭门户，这本身就是一个信息，不管弥勒菩萨在不在里面，兜率内院肯定是有什么大秘密的，即便现在可以不知道，但欲界六天是自己的地盘，不能放任不管。 波旬的记忆里有佛陀**的实况，对照着看一看听一听，兴许能有所领悟。 自己天然的能看到暗影粒子，相当于最高级的沉沦观，而能直面格赫罗斯还不疯的san值，想来在无色界中也是没几个光头能做到的，这样算来的话，自己其实算半个无色禅境界？ 这样想着，陈衍仁就对自己佛道同修充满了信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中止交易 宋锦珑活动了一下面部，恭敬地站在走廊里，等候着传召。 这里是聆圣厅，每个邪神崇拜会的据点，都会修建这样一个房间，专门用来进行神谕的传达和神降。 当然，这次并不是什么神降，只是四大派的首领，那位神秘莫测的大小姐，要远程接见一下宋锦珑，在他的两个据点被摧毁之后。 这位俗称为大小姐的邪教头目，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基本不会离开四大派自己的核心据点，有什么事，都靠她麾下的四位特使传达，而与宋锦珑联系最多的黄衣特使，就是其中一位。 四位特使都是元婴级别的实力，按地水火风划分职位，而且不是寄居家庭或者真祥那种水货元婴，从黄衣人能够在昊天宝鉴的压制下逃脱就能看出，他们的实力都不弱。 至于神秘莫测的大小姐，则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实力，没人见过她出手，也没人能具体感知到她的法力波动，猜测其修为只在元婴之上，至于有没有到大乘，则无法确定。 大小姐的出现非常离奇，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加入邪神崇拜会的，但她刚刚出道之时，就能面对元婴大祭司的气势而丝毫不惧，那难以名状的邪恶凝视对她而言，仿佛清风拂面，一套套不明觉厉的神系理论被她归纳整理，并最终建立起了四大派，能够和原爱派分庭抗礼。 直到目前，大小姐已经可以说，成为了事实上邪神崇拜会的最高领袖，所有的分坛和据点基本都已向其俯首称臣，不过这个邪教组织很会保密，宋锦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窝点，甚至总坛在哪都不清楚。 邪神崇拜会发展至今，没有活着的，且理智清晰的大乘出现，原爱派现存的几个老祭司，顶天了也只是元婴修为，不是没人想迈入大乘，实在是能有这个苗头的，非死既疯。 四大派刚刚得势，又有道化人这一强力武器在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只要沉住气，耐着性子憋出百十号道化人，他们就能平推华夏，称尊做祖。 可正道联军精准的突袭把他们打蒙了。 如果说普通的邪神崇拜会据点，保密等级是1，那么宋锦珑所管辖的据点，保密等级就是7！仅次于原爱派和四大派的核心据点，毕竟这只下金蛋的鸡，只要脑子没彻底坏透，都不会不重视。 可正道联军这帮人，之前连普通据点的毛都抓不住，完全是看运气的翻地皮找法，怎么突然一下，就能找到保密程度如此之高的道化人生产基地了？ 而且其势头之准，完全不像是搂草打兔子那么随意，倒像是一开始就认定了位置，起手直接大威力法术爆破，精准击碎隐蔽的内天地，把基地内的人直接打蒙。 而且正道异常的增加兵力也很奇怪，元婴不是大白菜，当下的修真界局势，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像龙门这种，家里会有闲置元婴的只是特例，在别的大势力中，只要晋升到元婴，那肯定就有大把的实权职位给你，大家都很忙，哪有那么多元婴出来天天瞎溜达。 正道联军一开始的势头虽大，可实际上也只有鎏金院和龙门各派了一位元婴坐镇，其他势力则是以金丹打手填充。 可一夜之间，正道突然挤出了一大堆元婴，自家的活计都不管了，联起手来一副誓要把邪神崇拜会淦死的架势，其中龙门除了原本坐镇的行法长老，还火上浇油的又派了一位前行法长老出来，四大派也是纳闷，自己也没把龙门怎么着吧，怎么突然这么大仇？ 这一系列的情况，都**裸的指向一个结论——有内鬼！ 四大派人傻了，邪神崇拜会第一次出现内鬼这种情况，原本以克苏鲁信仰的消化能力，即便有心怀鬼胎的卧底，进来被同化一段时间，也就三年又三年，心甘情愿的不要做人了，怎么真的会有人能在邪神崇拜会混到了高层，还心向阳光的呢？ 可事实就是事实，能够让正道携手同心，把邪神崇拜会的威胁放在第一优先级，还能获知道化人生产基地的准确位置，这个内鬼在四大派的地位，绝对不低！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宋锦珑，毕竟在不知道欲界六天和天魔这条线的前提下，宋锦珑完全没有任何反叛理由，现在整个组织的资源都在慢慢向他倾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得心肝坏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个时候反水啊！ 而且宋锦珑一个内勤科研人才，从进了研究基地后，就再没出去过，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痕迹，即便他想反水，他也没有途径哇！ 排除掉惟一的正确答案，四大派坚定地相信，内鬼就在他们中间！ 这次大小姐接见宋锦珑，主要还是安抚为主，同时看看这个金丹期的种子，是不是可造之材，毕竟有了内鬼，就要拔除内鬼，拔除了内鬼，就会多出一个坑位，而多出的坑位，是需要元婴来填的！ 宋锦珑站在刻画着诸神降临浮雕的大门前，心思不停转动，虽然只是面对大小姐的降临投影，但依然不能大意，邪神诡谲，谁知道有什么特殊能力，万一被发现自己就是最大的内奸，恐怕连真灵都跑不掉。 但眼下最危险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的直属上线——黄衣特使。 这家伙知道所有道化人基地的准确位置，同时又和龙门面对面的打过一场，内部情报和传递渠道，两个条件都满足。 从传功长老和降魔长老的联手之下逃脱，很传奇，也很适合一个内鬼洗白，在之前这都是政绩，是功勋章，但在袭击事件发生后，黄衣特使的一切行为，就都显得很可疑了。 召见宋锦珑，不排除有侧面对质黄衣特使的可能性，目前四大派高层只有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因此黄衣特使虽然危险，但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限制。 大门吱呀吱呀的打开，如同电灯接触不良般的闪光从门后透出，伴随着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宋锦珑知道，这是四大派高层的投影接入了。 整了整眼罩，又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走入大门之后。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大法王 聆圣厅的内部原本是空无一物的，但在总坛摄影降临之后，这里就会复现出总坛的场景。 那是一片昏暗的大厅，一群群的兜帽人静静的肃穆站立，最中间的祭台之上，四个穿着不同颜色长袍的特使并列为一排，比他们再高一级的，就是那位坐在扭曲宝座之上的纤瘦人影。 祭台上没有明确的供奉哪尊神只，只有一片混沌的雾气，朦朦胧胧，细看之下好像连灵魂也会被吸进去。 宋锦珑紧守心神，低眉垂目，稳步从肃立的兜帽人们身边走过，来到了大厅的台阶之下。 他双手抱怀，躬身施礼：“礼赞一切伟大无状之物，四元素在上，圣神之子计划负责人宋锦珑，叩拜大祭司。” 邪神崇拜会内部，除了绝对阵营划分的原爱和四大派系，还根据信奉的不同神只，又分成了许许多多的小团体，这些小团体就像大学里的社团一般松散，只要大家都信一个神，那就可以凑在一起。 每个小团体都有属于自己的教义和礼节，在邪神崇拜会内，只要根据对方的社交礼仪，就能判断他供的是哪尊神只。 不过宋锦珑没有专门信仰的邪神，他行的礼仪，是最基础的敬拜一切不可名状之物的基础礼仪。 大小姐只是私底下的称呼，明面上，作为四大派的首领，如今职位是邪神崇拜会的实权大祭司，当然，原爱派的正牌大祭司不承认就是了。 眼下宋锦珑算是正式拜山头，自然不能随意的喊人家大小姐，不但规规矩矩的叫大祭司，还额外添加了一句四元素在上，这就是站队声名了。 扭曲的宝座是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材质，刻画成混乱翻腾的四种元素纠缠的模样，小小的人影隐蔽在大兜帽下，连具体身材都看不清。 但无人敢小瞧这位大小姐，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宛如邪神亲临，当然，没人真的见过邪神，这都是他们的臆想。 “抬起头来吧，宋主管可是我们圣神会的功臣，若不是你完善了圣神之子的制造，仅仅凭借这几个臭鱼烂虾，我们可没资格和整个正道对抗。”大小姐的声音慵懒而清晰，仿佛完全没受到邪神的污染，不像原本的那位大祭司，说话像嘴里喊着坨什么似的。 被称为臭鱼烂虾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她下首的四位特使，正经的称呼是法王。 穿着黄袍的宋锦珑的老熟人——深空法王。 身着青袍的臃肿魁梧男子——南洋法王。 穿白袍，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女性——活焰法王。 以及穿着紫袍，但袍子下面显然不是人形的扭曲之物——魔虫法王。 虽然被大小姐指着鼻子骂了，但他们四个却没有一丝羞恼，还诚惶诚恐的低头谢罪。 “这次的袭击，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有内鬼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个内鬼是如何隐藏自己，并不被圣神的思想同化的。”大小姐开口定性。 虽然说了内鬼是小事，但台下的四位法王却都抖了一下，对大小姐而言是小事，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要命的大事，特别是黄衣这位，感觉袍子底下的汗都要流出来了。 宋锦珑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后怕道：“那两个基地，我本来还计划着最近过去巡查，还好因为产量问题耽搁了一下，不然……” 大小姐安抚道：“你可以先暂停圣神之子的生产，全力搬迁隐藏剩下的五个基地，我再给你调拨十名金丹，保证生产是其次，你自己的性命比他们都重要。” 这话要是别的邪教疯子听了，怕是能感动到哭泣，这是多好的领导啊，以人为本，为下属着想。 可宋锦珑又不是真的担心自己小命嗝屁，他就是幕后黑手，他只关心能不能减缓道化人的生产速度，会不会真的把西王母惹出来。 不过这些不能明面上表现，他还得很敬业的表示一番：“多谢大祭司，我会立刻安排搬迁隐藏事宜，争取在三日内完成所有过程，尽快恢复生产。”说着，他顿了一下：“新的搬迁基地坐标，会在搬迁完成后第一时间传到总坛。” 这多余的半句话，是明摆的给四位法王上眼药，基地位置泄露，问题只能出在你们四个里面，不情不愿的上报新的位置，这就是给大小姐看，希望大小姐表态的。 四位法王显然也不是任凭拿捏的，你一个小小金丹，敢在这内涵我们四元婴？顿时冷哼一声，衣袍之下肉浪滚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但随着大小姐敲着座椅扶手的响声，他们四个又不约而同的安分了起来。 “新的坐标地址，你自己知道就好。” 大小姐的话让四位法王心头冰冷，老板的不信任溢于言表，四个人心里都急迫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内奸，并最好能赶紧抓到真正的叛徒，否则，大小姐说不定快刀斩乱麻，把他们全都弄死。 反正现在打架有道化人顶上，四法王找四个金丹顶上也不是不行。 最焦虑的还是黄衣特使，他的嫌疑最大，现在已经被勒令禁止参与圣神之子项目，也是最可能被拿来顶锅的。 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内奸，可这话说出来没人信，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大小姐思虑了一番，缓缓道：“眼下你手里的据点，少了两个，即便恢复生产，效率恐怕也会降低……” 她看了一眼台下的四法王。 “我现在任命你为临时的第五法王，有权自己组建新的分坛和班底，需要什么物资，可以直接和我汇报。” 宋锦珑大喜，连忙躬身谢恩。 “好好努力，第五法王毕竟只是临时，四大派只有四元素，也只有四元素之力，能够让你保持理智和清醒。” 大小姐的意思很明显，好好干，四法王我肯定要蹬掉一个，到时候你才能转正，小命也才能真正的有保障。 这话说完，四法王就真的有点坐不住了，其中紫袍的魔虫法王拧着身子道：“大小姐，正道的袭击不能容忍，有内鬼提供情报，我们只会被动挨打，我建议我们主动出击，以现有的十名道化人，配合我等法王，以牙还牙！” 大小姐敲着座椅，沉默不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强破初禅 邪教疯子即将反扑的消息，陈衍仁还不知道，他目前正在头痛的，是关于禅定的问题。 有释迦摩尼亲自说法的实况，又吩咐天魔们从苦行团那里收集到了现有的佛法典籍，两相论证，陈衍仁终于要开始他的佛道双修之路了。 道门的修行，通常可以分为正一符箓和全真丹道两大类，当然，走丹一脉还有外丹法，在散修中很是吃香，很多人抱着半本丹经，整个破炉子就敢开始求长生，他们相信可以通过发掘古代祖师的洞府，找到仙丹，吃一颗就成仙，陈衍仁觉得他们是痴心妄想。 正一的符箓之道，本质上是构筑心中神庭，以我神和天神，以我心度天心，在构筑神庭的过程中，对世界与道的认知一步步强化，直至自己的小世界完美无缺，飞升成仙。 而全真丹道，也许是因为兼收三教的缘故，则更偏向悟的过程，身体力行，性命双修，孕出性光，这性光之中诞生出的，就是自己的小世界，也即是金丹，当金丹完美无缺的时候，也即是火里种金莲，又是成就阳神的天仙大道，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至于还珠子的非想一脉，则要玄乎的多，陈衍仁还没研究明白，但大体来看，是以幻想出来的世界与现实摩擦，在斗争中求进步，以大毅力大智慧，圆满心中世界，直至成道，立意非常高深。恐怕也只有这样的祖师，才会想着把天门撞开。 而佛门这边，因为历史原因遗漏颇多，陈衍仁靠着自己的东拼西凑，勉强总结出一套。 以三无漏学、八支圣道为基础，四禅八定为依据，四圣谛为最高指导的修行道路。 三无漏即是戒、定、慧，有着次第的关系，持戒能让人心中安稳，由安稳清净之中得禅定，在禅定的至上境界里，自然会产生无上的智慧，这一套理论与道门的全真丹道非常接近，可谓佛本是道，三教同源。 由戒生定，由定生慧，是佛门最根本的核心理念，即便后世又分出了顿法和渐法，但本质都是要让你得智慧，要是你能常驻定境之中，无量智慧加身，那你确实可以像济公一样酒肉穿肠过，因为戒对你没意义了。 话题说远，说回八支圣道，这是对三无漏的补充和细解，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和正定。其中，正见和正思惟属于慧学，正语、正业和正命属于戒学，正精进、正念与正定属于定学。也就是说：修习八支圣道即是在培育戒、定、慧。 至于四圣谛，则是释迦摩尼开示的四条绝对真理，由定境之中诞生的无上智慧，就是用来理解和实证四圣谛的。 苦、集、灭、道，即是释迦摩尼对一切因缘的阐释，能搞明白这些，最差也是个辟支佛，当然，更高一级，能把这些讲出来普度众生的，那就是真佛陀了。 在这个世界里，佛门持戒的目的同样是为了定境，而定境不仅仅是诞生智慧和神通，同时，也是培育修行者抵抗不可名状的大恐怖的能力。 当然，除了持戒，还有六度波罗蜜和三十七道品，不过陈衍仁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细细研究，光是理解四禅八定他就已经感到头秃了。 要是真按照佛门渐法的步骤一步步修习，恐怕世界都毁灭了，他还是个假和尚。 因此，实用主义的大祭司决定开挂。 天魔的自在天宫在欲色二界之间，理论上讲，往上再迈一步，就是色界梵身天，算是进了初禅了。 梵身天者，一切所行皆依离一切恶念而起，人于欲界中修习禅定时，忽觉身心凝然，遍身毛孔，气息徐徐出入，入无积聚，出无分散，是为初禅，此时的身体出于定境，而神魂，其实早已入了佛陀心相的初禅诸天之中，经受磨砺和成长。 陈衍仁在艾泽拉斯修行牧师的道路，虽然也要锻炼心智，但并不是通过禅定的方法，让他现在开始跌伽坐，他连最低级的近行定，一时半会都进不去。 不过好在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佛门神通，真要论san值的坚挺程度，他估计就是菩萨罗汉也没他锁的死，修禅定的目的只是为了绕路前往兜率天，他可以试着以佛门心法为依据，强行从欲界第六天往上挤。 别的和尚修行，是持戒禅定，于定境之中抵达色界和无色界，还不一定能常驻，但陈衍仁反其道而行之，先把自己挤进去，反正外神们又吓不死他，等他在相应的层数适应了，就继续往更深的地方挤，挤过色界22重天，挤进无色界，就算大功告成，可以绕路去见弥勒菩萨啦！ 正常的和尚，到了相应的境界，就会诞生相应的神通，一边锻炼心智抵抗力，一边在定境之中萌生智慧心光，当然，智慧要转化成战斗力，还需要实证这一步，实证能证得，才算是得了相应的果位，有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法力和神通。 而陈衍仁这样硬挤，最后的结果就是只有境界，却没有神通，他也不打算实证，非想一脉还没整明白呢，天遁剑法也还没啃完，哪有空搞别的，再说，修蜀山剑侠传多有意思啊，顶多以后帮助三法复现蜀山中的佛宝，自己这点佛学修为就算是没白瞎了。 一切准备就绪，陈衍仁回到第六天之中，凝神静气，猛地窜向天空。 淡薄无色的天顶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阻力，那不是色界在抗拒自己，而是自己的修为不配进入，自身所产生的堕力。 “加把劲！”陈衍仁心底大喊。 萨拉塔斯调动天魔权限，整个欲界涌起无边大力，硬是要把陈衍仁生生塞进去！ 后者也配合着这股力量，默念金刚经，以艾泽拉斯牧师的心灵技巧，摒除杂念，努力将自身境界贴近初禅。 果不其然，自身产生的堕力一点点削弱，在萨拉塔斯的支持下，他马上就能穿破那层看不见的障膜，进入色界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妙真之鲲 陈衍仁的心相之中，太造八主一刻不停歇的演化，已让这里模样大变，之前出现的大地和植物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兴许的因为陈衍仁第一世接受的是唯物主义世界观，太造八主在演化世界时，也同样选择了让一切从海洋开始。 陈衍仁最近刻苦用功的泡在森罗法界里，修为增长迅速，太造八主也积累了深厚的力量，它们推动着心相世界的运转，但并不急着勃发，而是将一切都孕育在这片汪洋之下。 当一切的积累都足够的时候，陈衍仁真正的心相，才会从海底升起，形成大陆。 眼下，随着陈衍仁越发的靠近色界天，他心相之中的大海，也变得越发平静，之前如同原始地球一般，狂卷的雷电，爆裂的海底火山，现如今都偃旗息鼓，日月悬空，群星璀璨，万气周流而有序，微微的和风从海面上吹过，带起点点波澜。 这是陈衍仁定境不够，否则，可以做到整片汪洋，都化作镜面。 “快了，再往前进一点，就彻底脱离欲界了。”陈衍仁感知着心境的变化，却没有产生一点波动。 这是色界天开始反向影响他的缘故，别的和尚都是达到了这一境界才能来到这里，而他是来到这里，才勉强抵达这个境界。 只要能慢慢习惯梵身天，就可以再尝试着往更高深的天界闯去！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抹碧色从陈衍仁心底的海洋中透射而出，虽然起初是微弱的仿佛烛火，但刹那之间，就已照透整个心相，从陈衍仁的身体中透射出来！ 一股不同于佛家枯寂灭尽的道韵蔓延开来，直接冲垮了陈衍仁的心境。 无限巨大的堕力猛地生成，陈衍仁仿佛一颗毁灭世界的陨石一般，向下坠去。 “我靠！搞什么鬼！” 陈衍仁瞑目内视，只见心相之中，已是一片绀青碧蓝之色，太造八主已经变回了八股主气，在世界之外无力的巡游，而在那汪洋之下，一个巨大的黑影逡巡。 陈衍仁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能力化生造物了，这个巨大的黑影如果按自己心相中的比例尺来算，怕不是有几千公里长。 师姐的缝合怪兽也没这么大啊！ 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那黑影已经破水而出，巨大的头颅探出水面，汪洋于它而言似乎只是个澡盆，它拍击双鳍，太造八主辛辛苦苦拓展的世界便被拍的支离破碎。 大洋之下的版块碎裂，天空中由万气显化的星星一颗颗摇晃坠落，阳主和阴主提着日月，被掀翻撞在一起，提线纠缠，世界之中日夜疯狂变换。 “我淦！好你个妙真玉卵！”陈衍仁气的大叫。 他认出来了，这绀碧色的光芒，正是那个融入了他身体的妙真玉卵的色彩，要不是眉心一直顶着妙真道的玄奇印记，眼睛也变了颜色，他都快忘记有这么个玩意在他身体里了。 这东西自从帮他抵挡了第二发格赫罗斯的凝视，就再没有过动静，谁曾想到，今天在他要破入初禅的时候，居然猛地发力，将他给拉了回来。 还一不做二不休，连自己好不容易搭起的心相框架都给砸了。 陈衍仁气苦，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看着那巨鲲撒野。 是的，既然是妙真道的东西，那么眼前的海洋巨兽就只能是鲲了，毕竟直传南华真人庄周，眼下的景象，只是让陈衍仁确信，这妙真道没给自己假冠名罢了。 身体的下落减缓，是萨拉塔斯缓冲了速度，在欲界之中，天魔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陈衍仁无暇顾及外面的状况，他正紧张的看着巨鲲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今他的心相被拍散，大洋在虚空中泄露横流，地水火风交织咆哮，仿佛世界末日。 “他该不会下一秒就化作大鹏，从我胸腔里飞出来吧……” 陈衍仁担心不已，只道这妙真玉卵怎么如此小气，自己兼修一下佛教法门，又没叛教而出，怎么就要砸锅了。 也得亏他筑基底子打的厚实，这些还没彻底固化的心相构架毁灭，并不会导致自身受伤，要是个金丹级别的修士被来上这么一下子，恐怕就直接吐血，散功而亡了吧。 好在巨鲲闹了一会之后，并没有化作大鹏飞出来，也可能是自己心里的风不够大，不足以支撑大鹏起兮。 绀碧之光缓缓回缩，似乎是有些后力不及，陈衍仁大喜，心里想着回头就深挖内心，一定要找出这个鬼东西藏在哪里！ 那巨鲲长鸣一声之后，散化做了一团巨大的青烟，慢慢的沉降，落入了破碎的世界架构之中。 这时，被赶出去，委屈巴巴的在世界外虚空巡游的太造八气，仿佛发出了一声欢呼，显化出虚幻的神灵形象，扑进了破损的心相世界之中。 “咦？”随着青烟的落下，陈衍仁也发现了端倪。 这些巨鲲散化的薄雾，似乎在滋润和修复着自己的世界，并将一种玄而又玄的特质，附加在其中。 八道主气一边贪婪地吞食着青烟，一边周流游动，带起神异的律动。 原本破碎的心相世界被一点点弥合，并足足扩大了两倍有余！ 汪洋重新出现，日月齐出，群星灿烂，三光齐照大地，海水之中莫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律动。 陈衍仁笑了，他知道自己赚大了。 妙真玉卵这次依然没有害他，虽然拍碎了原有的心相世界，但巨鲲所化的青烟，帮自己造了一个更大，也更坚实的新底盘。 那玄而又玄的东西，他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绝对是好东西，整个道门都求而不得的至高之理，恐怕真要追溯其根源，得往道德经里去翻。 “可是，妙真玉卵为什么要阻止我进色界呢？” 陈衍仁挠挠头，这两件事不冲突吧，佛道同修的人多了去了，自家祖师也是集大成者，为何妙真玉卵，就独独不让自己进呢？ 算了，人家是南华直传，自己目前惹不起，还是先把禅定放一放吧。 看着崭新的心相基底，陈衍仁现在只想赶紧进入森罗法界，泡在里面不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认知之元 时间不紧不慢就到了1月，陈衍仁迎来了自己的19岁生日。 但高四学生没有休假可言，不管是元旦还是生日，他都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修为的增长迈入了快车道，得益于《玄圃山灵秘箓》的潜意识自主运行，以及妙真玉卵的破而后立，更有森罗法界的加速器傍身，陈衍仁的经验条高歌猛进，心相世界的汪洋之下，孕育着越来越厚重的气机，他能感觉到，原本自己大概只要三个月就能完成整个积累，顺利突破入心动。 但妙真巨鲲的一巴掌，给自己拍了个巨大的心相世界出来，这就导致他要积蓄的力量不得不翻番。 虽说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但事实上一个人的心相世界，大小是有限的，游研组的禁忌【穷举无限】，某种程度上也在诠释这个问题。 心的大小，用宇智波鼬的话来说，就是“器量”，器量的大小决定了人的眼界，也决定了一个人最终能走多远，有的人坐井观天，可能窝在山里修一辈子，虽然最终依然能成仙，但心相世界搞不好只有一个村那么大。 此处没有针对隐仙洞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窝在山里修仙的都是垃圾。 而一个着眼世界的人，他可能因为见识了太多东西，导致心灵不够纯净，修行的速度不快，但器量的增长，带来的是认知角度的改变，以及转化为法力后，战斗力的提升。 现代社会，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已经从天圆地方，扩展到了整个宇宙，但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宇宙级别的器量。 在认知这个概念之上，还有一个名词叫做元认知，意为“对认知的认知”，这是个人关于自己的认知过程及结果或其它相关事情的知识，以及“为完成某一具体目标或任务，依据认知对象对认知过程进行主动的监测以及连续的调节和协调”。 说起来复杂，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但简单地理解，元认知，就是隐藏在个人认知之下，一个人真实的水平境界。 有的人张口盘古开天，洪荒大地，可以从巨型宇宙空洞聊到量子力学微观领域，看似什么都懂，可行为做事，却透露出一股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于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眼中看的是国家大事，可心里能装下的，只有小村风云。 这样的人，认知水平虽然已经在现代社会的教育下增长，可元认知，其实还不如马嵬驿卖油泼面的姨婆。 认知的增长会在一定程度上带动元认知能力的提升，但并不是绝对，毕竟有的人你带不动。 穿越小说之所以能大火，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从现代穿越到不同世界的主角，认知水平凌驾于异世界之上，并被读者默认，其具备着超越常人的元认知能力。 发明火药、玻璃，炼钢、搅拌水泥，办报纸、办学校，孤胆赴会、嘴炮退敌，这些事在现实里做不到，可是到了异界，主角们突然纷纷开挂觉醒，从上辈子连公开上台演讲都不敢的自闭宅男，一夜之间成长为搅动风云的伟人。 陈衍仁觉得自己就不够主角，虽然穿越了，可在艾泽拉斯也是当了好久的自闭血精灵，明明知道里拉斯·风行者要死于兽人的灾难，可种种惰性和畏惧的情绪，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直到父母为了掩护他牺牲，他才痛定思痛，在巨大的悲伤中完成转变，并一步一步，成为了影响艾泽拉斯命运的蝴蝶。 修仙是挖掘内心的过程，元认知能力越强，心相世界就越大，也许他们的境界不一定高，但行为能力非常强。 陈衍仁旁敲侧击过几个师侄的心相世界，但这玩意缺乏一个直观可衡量的比例尺。 心之所物，没有恒定的参照物可以拿来对比，不能简单地用“你内天地里有几座山，几片海，能装多少人？”来衡量。 有的人的心相还只是一座城市呢。 毕竟即便都是心相生物，也会因为元认知的不同，在详略程度上存在巨大差距。 像灭性师姐那样随意捏人的，不太可能会具体到碳基生物的构成元素，及五脏六腑器官的运行，属于“俺寻思”就能动的水平。 而像还珠子祖师的蜀山世界，里面的人物有着现实人类不存在的修仙体系，还有种种神功秘法，祖师对人体的了解程度，无疑是碾压灭性师姐的。 如果将他们两个内天地中的人拉出来做对比，虽然表面上没有区别，可入微观察，就会发现一个如同质量紧密的中子星，而另一个几乎松散到是气态天体。 陈衍仁不知道自己的内天地有多大，但历经三世，在艾泽拉斯还混成了联军最高统帅，他对自己的器量有着充足的信心，毕竟也算是被迫死全家证道的那种。 而这份器量所带来的，就是之后战斗力的碾压，在修为还低时还不太看得出来，但随着心相世界的一步步完善，元认知所能提供的隐性助力，会越来越强。 同时，不光是修行方面，元认知的强化会更加直接的影响学习能力和解题能力。 毕竟将学到的知识转化为自己的东西，并灵活地使用解题，这正是元认知的直观表现。 陈衍仁现在靠自己的真才实学，也能在复读班里稳居第一，甚至放在全市，也是金字塔上端的那一小撮了。 这还是因为他没把太大精力放在凡俗世界的原因，不过班主任开始煽动陈父陈母，让他冲击清北，这令他感到头痛，毕竟鎏金院在清北的实力最强，估计里世界考试的难度会更恐怖。 临近年节，其他年级已经进入了寒假预热的流程，只有高三高四还沉浸在学海的苦舟之中。 就在这寒冬料峭的氛围里，腾云工厂悄悄摸摸，完成了分舵核心的交割，在围堵群众们众目睽睽之下，大洪分舵的舵主离奇消失，当天夜晚，机神工厂在一阵光华中遁入里世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一地动 “我感到烦了。” 陈衍仁从龙门弟子们的口中，得知了此次事件的真相。 据说是关四姐在长关兄弟会的远程会议中拍了桌子，她堂堂元婴，在这里跟一帮泥腿子磨洋工，偌大的生产基地得她一个人全权负责，种种烦心事，让这位女大佬濒临暴走。 在以撂挑子不干为威胁后，长关兄弟会只好加紧调回了一位负责海外事务的元婴长老。 这位新来的元婴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耍威风，而是借着秘法，直接隐身遁到围堵群众中间，拉起分舵舵主就跑。 谁都没想到堂堂元婴大佬，竟然做出这样不要皮面的事，但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一出突然袭击确实效果拔群，困扰关四姐许久的群众围堵事件迎刃而解。 大洪分舵的核心，是一只破了口的旧瓷碗，据说是大洪分舵的创始人，一位高阶元婴大佬的内天地所化。 当其展开心相胎膜，在现实世界固定后，至少要接近大乘级别的全力轰击，才能将之破开。 这也是长关兄弟会之所以要将机神工厂装进去的原因。 即便关四姐自己也是元婴修为，可身为人类，总有顾头不顾腚的时候，也不可能全天什么也不干，光在工厂内展开心相。 而有了分舵核心的帮助，机神工厂的安全性就大大提升，道化人虽然厉害，但出力毕竟还达不到逼近大乘的水准，有内天地作为防守，又有两位元婴坐镇，加上靠近龙门，机神工厂的守卫力量堪比大势力总坛。 对这只下金蛋的鸡，长关兄弟会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这种偷家的行为，直接点炸了围堵许久的人民群众，大家在这里蹲了一个月，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谁知你大势力居然不讲武德！ 其实最初的几天，围堵群众们还是小心翼翼，谨防对方偷家的，虽然修为低，但种种防范隐身和遁地的法术接连扫描，不给关四姐一点机会。 可这种情况坚持了一个月，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这让围堵群众以为，关四姐真的是一位在乎身份和脸面的大能，即便问题暂时没有解决，也不想用下三路的手段行事。 可谁知，他们才刚放松警惕，就被长关兄弟会新派来的元婴偷了屁股。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这帮人的渲染煽动下，长安环檐市发动了接近万人的大游行，西北地区的许多散人也慕名加入其中，腾云商城的经济冲击，开始波及西北了。 队伍浩浩荡荡，从朱雀门转入环檐市，再由朝阳门出来，杀往灞河之畔，在此队伍分为两波，一波停驻在这里，骂街，扔臭鸡蛋，另一波，则转头向南，直奔终南山。 龙门毕竟积威已久，游行的队伍可不敢上山，那就相当于造反了，他们在山下静坐示威，并列出种种口号和诉求，要求龙门为他们做主，逼迫腾云工厂就范。 整个游行很有条理，有专人组织，跟龙门提前申请了游行许可，并全程加护了障眼法，令凡俗看不到这一切，虽然扔臭鸡蛋，骂街的词汇也充满了华夏文明的智慧之光，可烈度始终在控制之内，没有演变成全武行。 当然，可能也跟没有高手，打不进内天地有关，一万多人的菜鸡，只能在外头无能狂怒。 而长关兄弟会这边，似乎是因为分舵核心的抵达，也懒得跟游行群众们纠缠，大门一关，装鸵鸟听不见。 反而是腾云商城的生意，因为大量游行人士的涌入，还更好了几分，这帮凑热闹的人嘴上一边喊着“打倒奴隶主！立刻放人！”，身体却很老实，饿了就定外卖，渴了直接空运一箱纯净冰泉，都是走的腾云商城外送服务，让人家赚的盆满钵满。 对此，陈衍仁表示不支持，不反对，长关兄弟会和走丹一脉合作，他们做大了，自家师叔竞争众妙长老的机会就变小，但这帮游行的人也确实很水，你们要是真心抵制腾云工厂，那就别买他们家产品啊，一边骂娘，一边真香，只会被这些修仙资本家瞧不起。 不过最近，聍法子师叔也确实是在憋大招，准备给自己竞争众妙长老，多添一点筹码，真祥只是给龙门赚钱，但龙门其实并不缺钱，他的这点政绩，只能算锦上添花。 而聍法子正在开发的，则是一门新的战略级法器——三一地动釜。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东西的灵感来源于还珠子的九六宙灵梭，不过不同于宙灵梭这种毁天灭地，同归于尽的大杀器，三一地动釜的破坏范围要更有限一些，并且作用也不是拿来做广域打击。 今时不同往日，还珠子那个年代，打的范围更大更远，是凡俗和修仙文明都追求的东西，核武器如是，七绝乌梭和宙灵梭也如是，但如今，大家的基地都藏在内天地里，你要是出力上限不够，把现实世界烧成灰，都摸不到内天地的边。 聍法子正在开发的这款三一地动釜，相当于龙锥圆光法的PLUS版本，但不用像龙锥那样，需要一雌一雄，带去战场沾了地气再拿回来，那样效率太低了。 聍法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这种早期作品的瑕疵留到现在。 三一地动釜是他的心血之作，能够如九六宙灵梭一般，远程发动，不过不是升入高空，而是钻入地下，直接对目标位置进行釜底抽薪式的打击。 这种打击不单单是现实层面的，更多的是调动大地之中淤积的龙气，以千百年来一代代人类累计的情感力量，扰乱摧毁锚定于其上的内天地。 前文提到，大能的内天地，一旦在固定位置展开，就会变得异常坚固，通常同境界的修行者对抗，勉强是能打破同境界的内天地的，但一旦这个心相世界被固化制作成法器，并作为基地锚点展开，那其坚固程度就还要再上一个档次，想要击破，基本需要更高半级的出力。 现如今的正道联军，发现了邪神崇拜会的据点，一般都是由元婴出手，击破他们分坛的金丹级别内天地，然后再开始大军出动剿灭。 这还是邪神崇拜会的元婴数量有限，分舵又太多，保护力量下降的缘故，当今修行界承平已久，大乘的内天地也许很少，但元婴的遗泽，谁家不能一口气掏出十几二十个，即便是各处分舵，也基本都是元婴级别的内天地，如大洪分舵一般。 这就存在了一个问题，打架打赢很容易，但拆家很难，不能每次都派大乘上吧？万一青黄不接了，没有大乘的时候怎么办？ 而且，一个金丹级别的内天地，就要元婴全力出手，用威力最大的法术猛轰，事后还会脱力片刻，这从战力来讲太危险了，脱力的元婴被偷袭就是个死，跟金丹级别的内天地互换也太亏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看出了龙门的火鲤胜境有多吓人，几十位大乘祖师坐化后的心相世界，在这个天门封锁的时代，没有中高阶仙人级别的力量，就不可能被打破，可以用无敌乌龟壳来形容。 聍法子开发这个三一地动釜，正是有感于正道联军每次破门，都需要灸法子等几位元婴出手，这还只是分舵的小天地，要是打上总舵，是不是得请掌教出手？一个大乘可能还不够，得几大势力的大乘一起出手，可这帮人脱力了被人偷袭怎么办？他们可不敢赌邪神崇拜会没有大乘出现。 而三一地动釜，这个黑科技并不多消耗施法者本身的力量，而是在选定了目标之后，钻入地下，引导扰乱沉积的龙气，令其沸腾上升，表象上，现实世界会发生地震，犹如地龙翻身，而在里世界，内天地的胎膜会被搅动的龙气撕裂成一块一块，将其中的事物暴露在现实世界之中。 这原理与九鼎也接近，不过一个是构筑稳定的大结界，一个是单纯的无规律扰动，而且范围很小，影响时间也很短。 还有一个缺点，就是造价高昂，如果如走丹一脉那般，用现实产生的奇异材料制作，恐怕收集上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出一个元婴级别出力的，大乘就更别想了，凭运气找天材地宝去吧。 而非想一脉的炼宝，可以转化物质性质，聍法子师徒三个豁出命去，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搞出一个三一地动釜来，虽然也很慢，但能量产就已经是巨大突破了。 眼下这枚战略级武器还有一些小瑕疵没攻克，但都在聍法子的掌控之中，在可以预见的最近，就能在三清殿召开发布会了。 到那时，也就是真祥退位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子商主 “好了同学们暂停一下，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位插班生。” 班主任在讲台上拍着手，吸引着全班同学的注意力，而陈衍仁却兴致缺缺。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橡皮泥，一会揉圆了一会搓扁了，没人注意到，这块橡皮泥的颜色在不停地变化，像是揉在一起的**彩虹。 师叔聍法子的科研成果让陈衍仁眼热，上辈子在艾泽拉斯学的是炼金，那会他就很羡慕那些能手搓高达的大工匠，眼下非想一脉的炼宝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可算有机会实现上辈子的梦想了。 手里把玩的东西，看着是橡皮泥，摸着是橡皮泥，连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是橡皮泥，可只有陈衍仁知道，这东西并不是橡皮泥，而是十公斤不锈钢糅合炼化后的产物，被他以非想心火转变了性质之后，体积和性状都发生了改变。 他现在有空就努力地盘它，将法力控制在指掌之间，即便是在课堂上，周围的同学老师都没办法发现端倪。 当然，这也跟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有关，因为老是上课睡觉，神游去森罗法界加速开挂，各科老师都对这个不听课但成绩却突飞猛进的问题学生没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还批评批评，可后来，连璇性师兄都不管他了，其他老师自然也都放任，毕竟你要是不听课也能冲击清北，那老师自然是乐得清闲。 至于班里的其他同学，高考之中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更何况，我们学的昏天黑地，成绩还没你好，简直究极拉仇恨，这让陈衍仁顺利收获了全班的孤立，连原来的同桌都搬去了别的位置。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本来因为长相俊俏，在班里人缘还不错，但陈衍仁一门心思想着修仙拯救世界，哪有闲心体验真正的高中生活，如今被孤立，他反而求之不得，一个人占一个大桌子，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明媚，简直不要太安逸。 不过显然，这种安逸要在今天打破了。 复读班目前没有更多空位，今天要来的插班生，显而易见是要坐在自己旁边了。 “希望他识趣一点，不要打扰我捏橡皮泥……”陈衍仁这样想着。 “这位新同学算是大家的学弟，因为成绩优异，在应届班感觉不到提升，所以申请转来咱们复读班，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随着班主任的话，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陈衍仁抬头，看向了那个来复读班体验毒打的应届生学霸。 他所在的高中，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复读班的学生，不是考不上大学，只是对当年的成绩不满意，想要向更好的档次冲击，因此，可谓是学霸云集，应届生虽然也有尖子，可毕竟现在才高三上学年，很多知识的复习还没跟上趟，每次的月考和模拟，都要相对落后复读班一些。 这小学弟不说心理素质怎么样，起码家里关系挺硬啊，能直接把自己整进复读班。 陈衍仁看去，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混血，虽然是黑发，但皮肤白皙，眉眼轮廓也带着白人特征，特别是那双眼睛，是深邃的幽蓝色，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感。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插班生，如大家所见我是个中法混血，我姓皮，大家可以叫我皮特罗。”混血学弟鞠躬，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众人对他好感度大增。 现实就是这样，一听说是应届来踢馆的，大家本来还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再一看是混血，顿时更加疏远，但只要歪果仁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那么好感度立刻蹭蹭的加。 “皮同学的名字很有意思啊，中西合璧哈哈。”班主任打趣道，又扫视了一眼全班。 “刚好陈衍仁同学那还有个空位，皮同学就先坐在那里吧。” 皮特罗乖巧的点点头，背着书包，抱着厚厚的教辅资料，走下讲台。 但在他第一眼打量陈衍仁的时候，明显的一愣，似乎看到了什么。 “嗯？”陈衍仁感到一阵心能的波动，扫过了自身的障眼法。 他现在耳朵发尖，皮肤白皙，眼睛碧蓝，眉心还有妙真法印，整个人要多妖艳有多妖艳，比皮同学更像个欧罗巴混血，怎么敢以真实形象出现，整日都是靠着障眼法，用自己18岁的幻象在凡俗社会生活。 而且因为需要日日维持，他的障眼法技术已经突飞猛进，同境界的修行者，已经看不穿了，只是限于这法门是在藏法洞里随意翻出来的大路货，因此并不高深，即便练到顶点，在高人面前依然是一戳就破。 然而，他现在是在高中复读班诶，除开老师，年龄最大的学生也就20岁，即便真的有同类，放在修行界，大多也属于心相还没开的菜鸟，怎么可能扫一眼就直接看穿自己的障眼法？ 陈衍仁提起了兴趣，在内心呼叫了一下萨拉塔斯，两人从不同层面开始观察这个正在走过来的新同桌。 后者显然是有点紧张，但没有声张，只是抱着书本缓缓走过来。 萨拉塔斯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好家伙好家伙！了不得啊！” 这时，陈衍仁也顺着天魔的位格，感知到了一份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甚至，还带着点厌恶。 “商主！” 两人异口同声的在心底喊出了这个名字。 天魔波旬的长子，恶口的哥哥，在天魔阻佛成道的时候，坚定了分裂了一半诸天，站在释迦摩尼的那边，是一个带路党和投降派！ 这是天魔对自家儿子的评价。 但在陈衍仁看来，这个商主的眼光可比他爹强多了，起码知道佛陀是惹不起的，不是你人多你就能刚得过。 而这个商主在佛经中的结局，可比恶口好多了，在《商主天子所问经》中，记载了佛陀住王舍城耆阇崛山时，文殊师利受佛之教，为答商主等诸天之请问法要，而说诸菩萨入一切智、达一切法彼岸、满足六度等诸种成就；商主天子并请问佛陀‘无生’之意，后蒙佛授记将来成佛。 所谓商主天子，这天子二字，指的就是其身份——天子魔，他曾在过去供养过算数佛，释迦摩尼告诉阿难尊者，此商主天子。过二阿僧只劫已。当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号曰功德王光明如来阿罗诃三藐三佛陀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陀婆伽婆。出现于世。其世界。名曰清净。劫名无垢。 简称就是功德光王如来，在清净世界成佛。 不过，既然未来会成佛，为什么现在会以一个18岁小伙子的身份出现呢？跟恶口一样转世了？ 还有，他那双颇具灵性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顿悟开窍 “这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咱们继承了天魔位格，他最出名的两个儿子就紧跟着找来了？”萨拉塔斯道。 “是不是下一步，三魔女也会找来？” 天魔娆佛的典故很出名，他的三个女儿【爱欲】、【爱念】、【爱乐】，变化成种种美色去引诱佛陀，却被佛陀无视。 不过有信心去勾引佛陀，可见这三个天魔公主也是不凡的，陈衍仁还真担心，万一三姐妹真找来了可怎么办，当年的风行者三姐妹已经让他很头大了，对付女人是他三辈子都不擅长的事。 不过眼下没空想这些，这个商主转世的小皮已经坐到了座位上。 有点紧张的跟他打了招呼：“额……那个，你好，学长。”确实是学长，高四对高三。 陈衍仁此刻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作为他上辈子的干爹，天魔二代目，感觉很有趣，随手布下一个隔音法咒，调笑道：“你能看到我的真面目？” 不管是萨拉塔斯还是陈衍仁，都能感受到皮特罗的眼睛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这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小伙子，能够看穿障眼法。 不过这股力量并不稳定，强的时候能看穿障眼法，弱的时候，与凡人无异，不过取其稳定值，想来做到最低限度的透视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能看穿凡俗的衣物布料。 想到这里，陈衍仁不由为全校女生点了个蜡，他自己有法力护体，校服底下还是龙门的制式内搭法衣，自然是不怕他的透视的，但其他凡俗人，可就逃不过这可恶的眼睛了。 皮特罗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也是变种人吗！咱们还有没有更多同类，我经常能看到奇怪的光亮，但是都找不到来源，是不是我的觉醒程度还不够！？” 陈衍仁扶额，这小伙子也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怎样，在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恰好在瞳力高涨的时候，碰到过里世界的修行人，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变种人，超级英雄电影害人不浅呐，只能说冥冥之中的缘法奇妙，让他遇到了自己。 “没有什么变种人，你这特殊的眼睛也不是什么觉醒变异，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天生的天眼通。” 陈衍仁开始一点点给小皮同学科普，什么是心能，什么是修炼，当今修行界的局势，但没有直接告诉他，他是商主转世，毕竟一个奇怪的修仙高中生，知道这种内幕也太超纲了。 一节课的时间，两人全程游离在高中知识之外，陈衍仁讲的口干舌燥，皮特罗却听得两眼放光。 “那……学长，我能加入你们龙门派吗？你看我资质怎么样！？”他期期艾艾，满怀期待的看着陈衍仁。 后者却一脸犯难的样子：“这个……我们龙门的招生，是要考试的，可你完全没有根基，估计正式校招是过不了的……找师父收徒的话……”他顿了一下。 “你有天生的天眼通，上辈子怕是什么高僧大德，转世重修，此生估摸着也是要入佛门的，道门的高人们恐怕不见得愿意收你。” 当然，这都是嘴上的托词，陈衍仁只是不想把小皮塞进龙门，不然一个天生有天眼通的修行种子，道门是很乐意从佛门拐过来的。 他刚刚探索色界天失败，妙真玉卵打消了他道佛同修的想法，眼下刚好发掘一个一身佛骨的小朋友，他岂能放过，苦行团的典籍和佛陀说法他都有，自己培养一个在家居士难度并不大，再说即便有什么自己不会的，可以通过小三目，直接去问九相嘛。 到时候，就让小皮替自己去找弥勒菩萨，想来佛教徒要去见弥勒，就跟粉丝见爱豆一样激动吧，自己可真是个大善人，行走在欲界的满愿机。 皮特罗满脸失望，陈衍仁趁热打铁：“不过你也别灰心，虽然师门的秘法不能传授你，但我可以教你很多修行界的知识，你可以先自己在家修行，等到有了一定的基础，高考也结束了，可以考虑参加明年的龙门校招。”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兄弟，才高二，可以介绍你俩认识，到时候蹭他的补习课！”陈衍仁在内心给自己点赞，真是个白嫖小天才。 这下，皮特罗又开心起来，真实的高中生就是这么好忽悠，陈衍仁这个实际年龄可以当他太爷爷的老家伙，将孩子玩弄在股掌之中。 眼光流转，皮特罗看到了陈衍仁手里的橡皮泥，他不受控制的天眼通自然发动，看出这并不是一块简单地橡皮泥。 “学长，你手里这个……额……” 话音未落，小皮同学已经陷入了奇特的顿悟状态。 陈衍仁傻了，不会吧，这家伙这么有天赋吗？看了一眼火炼白石的高阶操作，就能直接进入顿悟状态？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应有之义，作为未来要成就功德光王如来的商主，其悟性绝对不会差，这辈子自带的天眼通虽然不稳定，但是上下限波动厉害，自己的障眼法已入化境，还是能被他一眼看破。 而真火炼白石，这门技法虽然是非想一脉的入门试炼，可立意极深远，与非想一脉的整体思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眼下自己手里的橡皮泥，又正是处在物性变化的中间阶段。 一个悟性极佳的修行种子，在天眼通的加持下，看到了处于不设防状态的物性转变，能够有多顿悟，这恒河里。 但眼下是在教室里啊，等下就上课了，为了不打断自己内定的小弟的机缘，陈衍仁只好施法掀起幻象，将两人遮蔽，静静地等待孩子从顿悟种出来。 好在皮特罗没让他久等，约摸半个小时后，地理老师在台上激动地讲着地转偏向力的时候，这小子从顿悟中醒来了。 微弱但勃发的心能从他眼中透射出来，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全身。 “无常变化……法无自性……”他口中喃喃道，下一秒，却陡然清醒：“诶？我在说什么！？” 陈衍仁古怪的看着他：“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你开窍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六天惊闻 “你跟你妈说，放学后去同学家里自习。” 放学之后，陈衍仁让小皮跟家里说了一声，便带着他进了环檐市，拉上沈毓鸣，三个小伙伴美美的吃了一顿，也算是正是带皮特罗进入了修行的世界。 对于这个18岁开窍的小伙伴，沈毓鸣说不出的羡慕，虽然皮特罗是以天眼通看到了火炼白石，因而顿悟，相比真正观察世间飞花落叶就能开窍的天才，稍微差了一点，但那也是18岁开窍啊！ 修行界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人了，最近却接二连三，龙门的陈衍仁和尘鱼，这是明面上大家知道的，还有目前潜水状态的施渺，再算上皮特罗，这就已经四个了，陈衍仁只能认为是大劫之前，天才涌现，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 三人聊到高兴处，沈毓鸣还把自己的寻龙杆借给皮特罗，让他感受了一下法器是什么感觉，好在这次皮特罗没有顿悟，让陈衍仁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入夜之后各回各家，天魔二代目却要正式上线了。 白天是以同学和前辈的身份结识小皮，晚上，得换成天魔的身份，陈衍仁不打算戳破这层掩护，毕竟对方只是个18岁的孩子，心智发育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需要日久见人心。 今晚其他几个欲界选民都没来，不知在忙些什么，这倒让陈衍仁方便了许多，大剌剌的坐在七重宝座之上，检查好自己的伪装，便发动天魔权限，寻找皮特罗的位置。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在其身上留好了标记，因此找起来非常快，这小伙子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两点了还兴奋地睡不着，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突然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雪花点，琉璃色漩涡展开，再睁眼时，皮特罗的幻身已到了自在天宫之外。 不像施渺那会，人家是大势力的公主，陡然被绑票也还可以强作镇定，皮特罗就显得有些慌乱了，站在天宫之外，犹豫着不敢进去。 陈衍仁也是觉得好笑，以威严浑厚的中性声音道：“吾之长子，时隔千年，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吗？” 说着伸手一拉，无形的牵引之力顿时将皮特罗拉进了天宫之内。 宝座之上，陈衍仁现天魔未来佛身，宝相庄严，圆光灼灼，他还觉得特效不够，又把之前捏的几十号各色魔头喊回来，现种种恐怖形象，青面獠牙，顶上冒火，再配合上他自身的佛相，对比之下更显神圣庄严。 “这……这是什么地方？”皮特罗快吓死了，白天第一次知道修行界，晚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这就是越接近超凡力量，就越危险的道理吗？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欲界之上，他的眼睛如同两盏放光的探照灯，淡蓝色的宝光射出几米长。 这是天生天眼通的威能不懂得收敛的缘故，不过商主与恶口的两个转世，都具备眼部的特殊能力，让陈衍仁觉得既视感十足，波旬大概在平行时空姓大筒木也说不定。 “此处乃是欲界第六天，吾乃六梵天主，天魔波旬。” 皮特罗转身拔腿就跑，虽然能跑掉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但这名头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才十八岁，只从影视和漫画作品里听到过天魔的称呼，都是最大的反派头子。 陈衍仁无奈，只好挥手定住对方，将其拉回面前。 “跑什么，你当年和为父对着干的勇气呢？转世都转到狗身上去了？”他理直气壮的扮演对方的爸爸。 而皮特罗也发现对方没有伤害自己，加上跑也跑不掉，只好道：“您认错了吧，我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 陈衍仁只是笑而不语，身为商主的转世，小皮在来到这里后，内心里自然会勾起一股熟悉感，他现在只是嘴硬而已。 事实上，皮特罗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虽然周围的群魔让他害怕，可心底里却好像非常笃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还有眼前这个宝相庄严，但自称是大魔头的人形，虽然见面就说“我是你爸爸”很奇怪，但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合理，再加上白天陈衍仁说自己的天眼通，乃是大能转世，这一切，还真的有可能。 见皮特罗动摇，陈衍仁伸手一指，便将天魔与商主的故事传输进了他脑海之中。 略微的呆愣之后，小皮清醒过来，他嗫喏着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即便这样！我也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好家伙，虽然怂，可是正义感爆炸啊，陈衍仁快憋不住笑了，这家伙以为天魔是找到了他的转世身，要他堕落行魔事。 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陈衍仁呵呵笑道：“痴儿，如今为父死劫已脱，早不是佛敌魔主，只待时机一到，便能成就妙住得法光佛果位，却是不需要你在选择离场了。” 皮特罗大松了一口气，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爹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那你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陈衍仁努力表演出满目慈爱：“你的转世重新开窍，便是到了入道的时候了，为父特意来点化于你，使你重回正途，早证佛果。” 说着，便将整理好的佛陀说法实况和苦行团典籍，传入了皮特罗脑海。 正在后者努力接收的功夫，陈衍仁神色一动。 “却是巧了，你那弟弟的转世来了，以你如今修为，怕是要被其欺负，先藏在为父身后吧。”说着，光华一扫，便收了宝相，将皮特罗藏在自己宝座之后。 同一时间，殿中莲台之上，虚空一阵波动，宋锦珑的幻身倏然出现。 “天子！最新情报！邪神崇拜会下一步准备袭击腾云工厂！” 宋锦珑一睁眼，就看到天魔慵懒的靠在宝座上，心道好巧，立马躬身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奉上。 陈衍仁眉头一皱，为什么选择那里？以邪神崇拜会目前的道化人数量，倾巢出动之下，覆灭寄居家庭也不是没可能，为什么要单单袭击一个工厂呢？ 虽然赚钱，可即便损失了，对龙门和长关兄弟会而言，都不会伤筋动骨，而且现如今他们还搬入了内天地之中，元婴级别的心相胎膜，得半步大乘才能轰开，邪神崇拜会费这么大劲，值得吗？ “消息来源可准确？”他严肃问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机神之意 这个时候，宋锦珑才发现，这自在天宫之中不知何时，竟坐了几十位各色魔头，狰狞恐怖，从天魔到烦恼魔各式各样，只是没有魔主发话，此刻都很安静的待在后排。 好家伙，这不得百万愿力啊，天魔肯定还有别的势力，不然仅靠我们，可挤不出这么多油水！ 宋锦珑自我迪化，想象着天魔的另一半势力为了表现，一次性捐献了百万愿力，只为换得一个欲界名额的场景。 “长关兄弟会新派去的那位海外长老，真实身份是邪神崇拜会的南洋法王！”一边想着要在天魔这里表现出价值，一边就爆出了大料。 虽然已经见惯了卧底无间道，但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陈衍仁还是忍不住一惊。 邪神崇拜会暗中控制了川渝地区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一堆小势力，每家的家主普遍金丹修为，能出个元婴都谢天谢地，被邪教疯子暗中控制倒也可以理解。 怎么人数众多的大势力，长关兄弟会，能让一个元婴级别的邪教大能混到高层的？ 有一就有二，陈衍仁也没功夫再管袭击腾云工厂的事，连忙问道：“可还有别的组织高层被渗透了？” 长关兄弟会毕竟还只是东三省的地头蛇，要是龙门或者鎏金院被渗透了，其造成的危害会大得多。 宋锦珑摇摇头：“虽然我刚刚成为第五法王，但我可以确定，其他的三位法王都有自己的职务和据点，平时露面也多，不可能都渗透出去。” “至于南洋法王，他本就出身于长关兄弟会海外分舵，平时基本不回国，这次实在是长关兄弟会挤不出人手，才把他找回来，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陈衍仁思索了片刻，道：“他发现了什么？” 回到之前的问题，袭击腾云工厂是一件性价比倒置的事，顶天了抢点物资和小岱金，或者杀害关四姐，但这对于盘踞几个省份的大势力来说，只会让其火冒三丈，加大清缴力度，并不能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害。 反而邪神崇拜会，会在这次袭击中，把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家底败光，怎么算都不值得。 除非，这位做到了海外长老级别的南洋法王，在腾云工厂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配得上用这么多道化人去换！哪怕之后邪神崇拜会被满世界追杀，他潜伏这么久，做到正道高层的地位也丢弃，在他和邪教大祭司看来，都是值得的。 听到这，宋锦珑无辜的摇摇头：“我只是个主管科研的临时第五法王，能得到这个情报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南洋法王发现了什么，恐怕只有大祭司知道。”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黄衣法王的情况很不妙，这次袭击，连我都得到了风声，但黄衣法王却被排除在外，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被丢进焚化炉了。” 皮特罗躲在天魔宝座之后，有欲界之力加护，使他不会被宋锦珑发现，在陈衍仁给他的知识里，他知道，这个恶口上辈子是他的弟弟，并且是坚定的站在反派那边的，上辈子遗留的观感，让他在心底里天然的不喜欢这个人。 躲在后面听了半天，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也大概听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现在在玩无间道，那个邪神崇拜会和腾云工厂，他们下午跟沈毓鸣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是知道的。 走入修真的第一天，就能遇到这样的大事件，令皮特罗不得不怀疑，世界线的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就在这时，陈衍仁扭头看向另一个莲台：“今晚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赶来。” 话音未落，那莲台之上，顾晟真的幻身也缓缓浮现。 皮特罗躲在后面，暗自纳闷：“没说天魔有很多儿子啊？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这是自己的那个便宜弟弟？” 顾晟真也被后面林立的众魔头们吓了一跳，不过一看到天魔，立刻想起自身目的，焦急的道：“天子在上，弟子有紧急情况！” 陈衍仁看了一眼宋锦珑：“你该不会也知道邪神崇拜会要袭击腾云工厂了吧？” 宋锦珑如今算半个邪教高层，颇得信任，知道这件事还说得通，你顾晟真呢，一个在腾云工厂打工的小头目，怎么可能知道这事的？ “啊？邪神崇拜会要来袭击？”顾晟真愣了一下，当即摇头：“不是不是，弟子是有腾云工厂的内部情况！” 原来，在南洋法王帮助关四姐拿到分舵核心后，机神工厂便连夜搬迁进了内天地之中，只留下顾晟真所在的邦富车间还停留在灞河之畔。 而在今天，老辕门梁叔也正式调入了机神工厂内部，顾晟真身为天魔教长，得以通过这位天魔信徒的视角，看到机神工厂内部的情形。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差点没把顾晟真吓个半死。 将记忆中的景象投射到天宫大殿之内，在场众人都看到了机神工厂内的恐怖场景。 那应该是一条流水线车间，巨大轰鸣的钢铁机械不停地运转着，一件件半成品布料在流水线上传送，而一团团人形的血肉，正活生生的镶嵌在机械之上！ 随着传送带的运行，一把把大剪刀和根根缝针从机械手之中飞出，穿引之间，很快便将一件制作精美得体的衣物做好，而那些镶嵌在机械上的人形血肉，除了不时发出一声声呻吟和扭动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画面一转，又是另一条流水线，这次是一条符箓流水线，但不是龙门那种受过箓的正一符箓，而是类似魔法卷轴那样，将法术固化在一次性纸张上的消耗品，修行界有很多这样的便捷法符，避尘、避水、遮阳、幻身，都是些小功能，但消耗量颇大。 这条流水线上，罗列着一个个半人高的倒三角形机器，机器中间是一个空凹槽，一团团人形血肉，蜗居在倒三角的凹槽之中，而在机械的最下方，则是一个个阴刻的符印，点点法力从倒三角之中流出，注入符印之中，又随着倒三角的上下移动，将符法印在下方流水线裁剪好的黄裱纸上。 画面再转，这次是户外，一座座保温大棚林立，在广袤的内天地土地上展开，随着观察主体的走入，大棚之内的场景显露在众人面前。 那里面种的都是些修行界才能见到的灵果蔬菜，长久使用对身体和心灵都有好处，但在这大棚之内，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悬空的玻璃罩，里面装着一团半熔融转态的人形血肉，他们不知做了什么改造，正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光辉，滋养着下方的灵果。 在田垄之间，时不时还有一台收割机开过，挑选着成熟的瓜果摘下，那收割机前半部分看着还正常，与凡俗的机械产物无异，但它的后半部分，却是半个活生生的人类下半身，好像是强行把一个人，塞进了机器中一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定夺难下 还不止这些，随着画面继续转动，一个个生产车间，一座座巨大的机械工坊，处处都遍布着血肉融合的痕迹。 浓浓白烟从高耸的烟囱里冒出，一刻不间断地轰鸣响彻天穹，整个内天地之中，除了巡逻的长关兄弟会成员，竟看不到半个完整的人类！ 那些进入机神工厂的打工人，全都成为了这座钢铁工厂的一部分！不间断的提供着自己的劳动力！ 是的，劳动力，修行界的物产都需要法力，而这些与机械融合的修行者们，是优质的法力来源，钢铁整合了他们不同性质的心能，机械代替他们完成了短期难以掌握的技术缺陷，这些底层的修行者们，只要提供法力，就能为这个修行社会做出卓越的贡献！ 在这里，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一个个可以被量化的法力源！ “他们……他们都不反抗的……就任由自己的血肉和机械融为一体。”顾晟真喃喃道。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工厂不放人了，他们这样，怎么出去见他们的家人啊！？” 陈衍仁陡然想起了沈毓鸣的父亲，后者也在机神工厂工作，只是这些模糊的血肉，如何能分辨出谁是谁。 藏在后面的皮特罗也是揪起了心，他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小学弟沈毓鸣，下午的时候还谈起他爸爸，在腾云工厂里打工，挣了不少钱，没给自己买什么，却全都拿来给他请家教了，当时还满是埋怨。 可如今这情形……他爸爸即使自己变成这样，也想要送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吗？不，也许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也沦落到工厂里来？ 皮特罗天性善良，机神工厂内的一幕幕场景，令他几乎浑身颤抖，这，竟然是当今修行界正道大势力搞出来的！？ 宋锦珑面无表情，他所掌管的实验基地，比这惨的多，但这些打工人是自愿的啊，画面里的人形血肉，虽然痛苦，但并不是没有能力脱离，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忍受着炽热的钢铁灼身，也一动不动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提供着心能。 “一边围剿着魔道，一边却干着比魔更可怕的行为，这就是正道吗？”宋锦珑轻笑，他的善恶观异常薄弱，对于机神工厂的作为，他更多的是好奇和嘲讽，并不存在太多主观上的好恶。 顾晟真看向沉默不语的天魔：“天子，我该怎么做？” 惊恐过后，是无限的迷茫，他原本只是想来调查自己父母的死因，谁知却发现了如此惊天秘密。 若说不想摧毁，那不可能，他顾晟真还有良知，这种非人的行为绝对不是正义的，可机神工厂是签了契约招的工，这些人虽然痛苦，可他们也是自愿的。 他顾晟真一个小小的游研组执行策划，配狗拿耗子的替这些人做决断吗？ 而且，对手是长关兄弟会，他惹得起吗？ 再其次，身为天魔教长，六梵天主的属民，天魔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在不在乎这些人的痛苦？自己的行为不仅仅代表自己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天魔的态度。 陈衍仁也开始头疼，抛开情感因素，从冷漠的个人角度来看，他不想管这茬子烂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叫咎由自取，或者说市场导向，资本的崛起。 但情感因素是那么好抛开的吗？沈毓鸣的父亲在那里面，他是个护短的人，沈毓鸣是他的小兄弟，他很难忍着自己良心的责备，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天子，邪神崇拜会的袭击，是否也需要有应对？”宋锦珑也躬身发问。 当老大的好处，是权力和享受，但相应的，这些决断也需要当老大的来做。 就本心而言，这种邪恶的工厂，被邪恶的组织袭击，属于狗咬狗，陈衍仁是乐见其成的，但他需要考虑后续的情势发展。 长关兄弟会的动作，地头蛇的龙门的动作，乃至正道的反应。 南洋法王肯定是知道机神工厂内情的，但他从里面知道了什么？让他和邪神大祭司一心要攻破这里？ 那一定是对邪神崇拜会大有裨益的举措，坐视敌人壮大，不是自己的风格。 “弟子建议作壁上观，等南洋法王与道化人们里应外合，打破内天地之后，再视情况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是看出了天魔的纠结，宋锦珑机灵的提出的自己的想法。 帮领导说出领导内心的话，这是职场下属的必修课。 虽然领导的真实想法也许并不好，但由下属说出，就解了领导的围，这建议要是有用，那就是领导高瞻远瞩，卓越的领导性，若是建议没用，那就是下属思虑不周，还有待成长。 天魔没有说话，本身就是一个态度，宋锦珑揣摩人心，自然也是要试试揣摩魔心。 可是，真的要作壁上观，等待一切悲剧的发生吗？ 邪神崇拜会的袭击，不管是南洋法王，还是道化人，造成的破坏肯定不会小心的局限在一座小小的工厂之中，被无辜牵连的人肯定不少。 而且静观局势的话，机神工厂里的这些人，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沈毓鸣可能高高兴兴的，就多了个机器人老爸。 顾晟真忧虑道：“最近开始，我们外围的邦富车间，常常宣传一些口号，什么【人岗合一】、【创造价值是你的一切】、【能拥有这个岗位是福报】等等，之前我还以为只是强化员工的服从性，可现在看来，恐怕下一步，邦富车间也会变成机神工厂这样吧？” “弟子得考虑脱身的问题了，还有那一百来号刚刚稳定下来的天魔信众，得想办法全部带出来。” 宋锦珑满脸冷漠：“要是能获取南洋法王他们追寻的那个大机密，这点人数的折损不算什么。” 是啊，那可是邪神崇拜会宁愿搭进去十个道化人，外加一个正道长老身份的机密啊！ 听到这，皮特罗终于忍不住，从天魔宝座之后冲出来，愤怒的冲着宋锦珑道：“难道人命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数字吗！？什么所谓的大机密，要建立在这么多可怜人的家破人亡之上！” 殿中突然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看向天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善恶双子 “果然还是藏不住啊。”陈衍仁不慌不忙的摇摇头。 “千年过去，你们两兄弟针尖对麦芒的情形，却始终不曾改变。” 他转头看行宋锦珑：“来认识一下吧，你兄长的转世身，这孩子刚刚开窍，却是比你运道好，能直接被本座找到。” 宋锦珑和顾晟真都是有一定佛学知识的，即便之前没有细研究，但成了天魔下属，自然是要多了解的，陈衍仁这么一说，他们立刻明白了这位是谁。 商主的转世身啊，不同于作恶多端的恶口，这位可是被佛祖受记，未来要成佛的，没想到也转世了，而且目前还是个小娃娃。 宋锦珑终于明白这小子身上那股令他厌恶的气息从何而来了。 宿世的冤家对头，即便传说最后能成佛又怎么样？连佛教都快玩完了，更何况你如今才刚开窍，老子是金丹中期，不现在欺负你，难道等你以后成佛了欺负我吗？ “收起你那可笑的圣母言论吧，黄口小儿，你知道邪神崇拜会宁愿付出这么大代价都要获取的东西，会在之后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道化人要是开始泛滥，又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他眼中的灵质触手张牙舞爪，金丹境界的恐怖气势膨胀开来。 “长关兄弟会七大元婴，近万徒众，更有密切的关系网遍布海内外，在凡俗和修行两界皆有深厚底蕴，是能轻易招惹的？” “你什么都不懂，只在乎这几百条人命，你以为自己很善良？”他嗤笑一声：“愚蠢的善良只会害死更多人！” 皮特罗艰难的抵抗着宋锦珑的气势，对方甚至不用出手，就能让他不战自溃。 “你这些……都……都不能构成袖手旁观的理由！是恶的就要阻止！”他的眼中，宝蓝色光芒努力吞吐，帮他顶住恶口转世的精神威压。 “我虽然刚刚步入修行界，但修行人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机器！也不是数字！是人！不是你们可以轻而易举，一笔带过的消耗品！” 他愤怒的说着，但下一刻，宋锦珑勃发的气势直接将他掀翻，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在天宫的地板上滚出去老远。 陈衍仁没有阻止，宋锦珑并不算出手，只是金丹级别的气势，确实不是一个刚开窍的孩子能承受的，皮特罗是商主转世，天生性格良善，作为天魔，他不好有明确的偏向，但由宋锦珑与其对抗，更符合他陈衍仁的利益。 不过，虽然有点圣母和天真，但小皮的这股子劲，也是对抗外神所需要的，身为人要有底线，抛弃的多了，就不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好了，都住手吧。”他挥手托起晕头转向的皮特罗，淡淡道。 宋锦珑立马躬身：“恶口无状，请天子责罚。” 陈衍仁又怎么会真的责罚他，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这次冲突就当揭过去了。 他看向皮特罗：“你与恶口宿世争斗，理念相反，本是应有之义，但如今连我这天魔，都已脱劫转生，你等也要摆脱过往的束缚，方能证就清净正果。” 又看向宋锦珑：“毕竟是你前世兄长，打打闹闹，点到为止，却不要伤了和气，若本座仍是千载之前的天魔，此番之事，自然是作壁上观，黄雀在后的。” “但如今本座要证就妙住得法光佛，当普度众生，否则，此佛名与魔何异？” “但行动不可鲁莽，欲界六天，如今仍需隐藏幕后。” 说着，他举起左手，光明大放，周围侍立的众魔头们立刻得了命令：“汝等各自隐现，由诸天混入凡界，打探机神工厂情报。” 众魔头领命，纷纷隐身显化而去，他们的目标是长关兄弟会和龙门的低阶弟子，虽然也许不会了解到核心情报，但只要有了线索，就有了探查的方向。 “恶口，邪神崇拜会的动向，你需尽心探听，此番事毕之后，当是你脱离魔窟的契机。”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告诉你们的大祭司，你这边正在恢复生产，在年节之后，能提供五名道化人。” 宋锦珑略微一愣，就明白了陈衍仁的打算，躬身领命。 陈衍仁又转向顾晟真：“你这边，一来，暂时稳住天魔教团，并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二来，由你的下线，继续挖掘机神工厂内部情报，最好能看到他们的核心部分。” 这与宋锦珑自身的目的并不冲突，他坦然应下。 最后，陈衍仁看向皮特罗，这家伙还在生宋锦珑的气。 “吾儿商主，此番行动，给你一个任务，能否拯救工厂之中的修行人，就看你的了。” 陈衍仁这黑心资本家，看中了皮特罗的良善之心，不假思索的就利用了起来。 而小皮同学不但不反感，反而激动起来，心中立刻升起了无限的崇高责任感，自己初入修行界，就要肩负这样的重担！我不能让大家失望！不能让刚结识的小伙伴，沈毓鸣没有爸爸！我一定得办好这个便宜老爹的任务！ 陈衍仁对着小皮，一字一句道：“年关将至，腾云工厂的员工，是否能回家过年？” “把这个问题，在环檐市中闹大。” 这就是陈衍仁交给皮特罗的任务，腾云工厂的民怨越积越深，得不到发泄，民众的情绪总有一天会引爆，但这一天，陈衍仁需要引导其时点。 他不担心皮特罗做不到，这小子天生具有一股亲和力，又与人为善，昨日介绍他与沈毓鸣相识时，就能轻而易举的拉进关系，甚至与龙谷醴泉的跑腿小二都攀上了交情。 加上他年纪小，可以博取同情，正适合放出去搅混水。 恰逢过年，也许除夕之夜，会是一个破旧立新的好日子，对宋锦珑的吩咐，也是围绕着这个时点展开的。 三人得了命令，且都不与自身的理念违背，念头通达，各自欢喜的离去了。 剩下陈衍仁坐在宝座上揉头，萨拉塔斯显化出人形走出来，在他对面落座。 “扭曲的钢铁造物，这让我想到当年古神们被封印，就是用血肉诅咒腐化泰坦造物们的。”她轻声道。 “但不一样，这里面没有虚空和暗影的味道。”陈衍仁眯着眼睛，细细回忆。 “这个机神工厂，不是外神们的手笔，是修行者们自己搞出来的。” 萨拉塔斯嘲讽的轻笑：“人类啊，有时候比古神更可怕。” 陈衍仁不置可否：“不能完全指望这些低阶魔头收集线索，说不得，我得亲自走一趟繇龙谷。” 繇龙谷，走丹一脉的诸宗总坛，繇者，同宙音，同籀意，占卜之文辞，既为读解，又为抽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反推动 第二天再见到皮特罗的时候，这家伙浓重的黑眼圈把陈衍仁吓了一跳。 敢情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回味昨天一天的经历。 初入修行界，又上欲界六天，见识了天魔和机神工厂的可怖，直接给孩子整亢奋了，后半夜先是思虑了如何完成天魔交代的任务，又紧张又激动的尝试了一下陈衍仁传授的修行方法，但是因为心情波动太大，根本无法进入定境，折腾了一晚上，天都亮了，这才不情不愿的起床上学。 “你怎么了？”陈衍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要同时扮演对方的同学和爸爸，这他倒是第一次体验。 “没什么，昨晚太兴奋了。”皮特罗打着哈欠，他也不能告诉陈衍仁欲界的事，在他眼里，这个大自己一届的学长只是个好心人，带自己踏入里世界，没有任何坏想法，对方是龙门的天之骄子，以后有大好的前途，自己不能将他拉入火坑。 不过，得试探一下他，看看龙门知不知道机神工厂的事。 皮特罗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昨天说的沈毓鸣他爸在的工厂叫什么来着？机……” 陈衍仁也乐得演戏装糊涂：“机什么机，人家叫腾云工厂！”外部人员是不知道其内部的正式称呼的，陈衍仁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露出破绽。 这下皮特罗算是放了心，自己刚认识的朋友没有涉足黑心厂家，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搞事了。 撞了一下对方：“今天放学了继续去环檐市啊？拉上沈毓鸣一起。” 陈衍仁知道他的打算，是要开始散播话题了，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 皮特罗迈入了修行界，自然不是只把学习放在心上了，满脑子想着天魔传授的修行法门，一边上课，一边从记忆中挑些不懂的词汇，找陈衍仁请教。 后者也不多问，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一耐心解答，甚至还展开讲解，生怕孩子把路走歪了。 话分两头，身处邪神崇拜会的宋锦珑，此刻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站在聆圣厅中，恭敬的低头。 灰暗的光闪烁，大小姐依旧笼在袍子下面，带着两名法王降临。 南洋法王现在在机神工厂，不能露面，黄衣已经被排除出权利核心，估计在自己的据点里等死了，眼下大小姐身边陪着的，只有活焰法王和魔虫法王。 “大小姐。”宋锦珑行礼道，因为不是上次那种严肃场合，这种非正式会面，喊大小姐会显得更亲近一些。 “怎么突然急着求见，不是刚刚通知完备战的事吗？不知道大小姐很忙？”活焰法王用干哑暴戾的女声说道。 “无妨，如果不是急事，想来第五法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我。”大小姐嘴上这么说，可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没有正事却来打扰我，那就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宋锦珑诚惶诚恐：“正是因为得知咱们要对机神工厂动手，属下连夜安排进度，几个据点全力运作，今日估算下来，在年节之后，能够提供五名三阶段道化人，二十名一阶段道化人。” 气氛一凝，众人没有说话。 宋锦珑不等对方开口，他继续道：“当然，属下没有干涉大小姐决策的意思，何时发动袭击由您与三位法王商议，属下只能尽己所能，为圣神会尽忠！” 气氛变得缓和了下来，大小姐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能感觉得到，那兜帽下的目光不再冰冷。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锦珑能惦记着在战前为我们增强实力，这份心意值得肯定。” 大小姐缓缓道：“观你修为，已经有金丹中期了吧，在你这个年纪，算是成长的非常快了，还没有选定要侍奉的神只吗？” 宋锦珑心下一凛：“还没有，大小姐。” 在邪神崇拜会中，越早有准确信奉的神只，被腐化的速度就越快，并且会呈现出倾向性变异的特征，比如活焰法王的暴躁，魔虫法王那越来越近似虫子的身体。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选定神只就能逃过侵蚀，只是在前期的时候慢一点罢了，等到修为提高，该有的问题一样不少，还不像有神只侍奉的那些人，可以针对性的控制自己的变异，因为信奉的是不可名状之物，变成什么都有可能。 这也是宋锦珑眼睛里长出触手，却没有被任何人怀疑的原因，因为他没有信奉神只，他在野蛮生长。 “是该早点选定一位神只了，撑到现在，应该很辛苦了吧。”大小姐关心的问道。 但宋锦珑却感到不妙。 有了侍奉的神只之后，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倾向性的变异，如果没有出现，那么就会被认为是信仰不纯，严重的会被丢焚化炉。 可宋锦珑自己知道自家事，他现在可以说是邪神崇拜会里最干净的人，身上一点腐化都没有，全都集成在自己的眼罩之中，因为从不离身，所以外人感知到，都以为是自己的腐化，这样继续保持下去，问题倒是不大。 但如果被迫选择一位神只信奉，自己又没办法模拟出相应的变异状态，那就会露馅。 大小姐自己本身不是恶意，四大派控制腐化程度方法，正是建立在信奉神只的基础上的。 一边信仰，一边用四元素论约束，虽然降低了出力上限，但安全性就大大有了保证。 宋锦珑的热忱之心，让大小姐再次起了提拔他的心思，故而要求他信奉神只，从而传授四大派的核心要义，真正将他这个临时法王变成永久法王。 可这份好意，宋锦珑他承受不来啊。 装作欢喜的样子，宋锦珑再次施礼：“属下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之前没把握熬过疯狂，迟迟不敢做选择，如今有了大小姐的首肯，我这就回去研究对比，选择一位与属下最契合的神只侍奉！” 先用缓兵之计稳住，反正天魔已经承诺，在机神工厂事件之后，他就可以脱离了。 “当然，属下会在工作之余考虑这些问题，绝对不会影响道化人的调制！”论职场机灵，没人比得过宋锦珑。 第一百五十五章 繇龙之猫 世上的事，大多好的不灵坏的灵。 白天陪皮特罗走了一趟环檐市，晚上回到家，陈衍仁就收到了众魔头们传来的坏消息。 虽然内天地是独立的小世界，但他们凭依的基础还是现实物质世界，除非能够飞升成仙，完成生命层次的转变，否则，这一点不会改变，而与凡界相合的欲界，立意更深，级别更高，其中诞生的魔头们，费点劲，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溜进这些内天地之中的。 但这些即便是龙门火鲤胜境也能钻进去的魔头们，却居然在机神工厂碰了壁。 他们虽然能够钻进大洪分舵的内天地之中，但却在里面感受到了强烈的斥力，越往那些工厂靠近，斥力就越强，即便是金丹级别的天魔，也没办法靠近其内部，粗略估计，至少得元婴之上的天魔才能硬闯进去，还不保证不会发出动静。 铩羽而归的不只是前往机神工厂的这一撮，进入火鲤胜境，找走丹一脉弟子挖掘情报的天魔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无形的斥力抗拒着他们的接近，繇龙谷里的东西，似乎与机神工厂的如出一辙，令他们无法靠前。 但这股斥力好像只影响魔头这种无形之物，修行人的出入不受到任何干扰，在这种斥力之中，也没有任何不适。 陈衍仁知道，果然还是得自己亲自出动了。 走丹一脉是许多古老宗派的集合，赶尸、寻龙、炼丹、卜算，几乎是个大杂烩法脉。 每一支传承都有属于自家的山头，而繇龙谷，则是作为总坛存在的。 众妙长老真祥常驻于此，而另一位琅嬛长老，则大多数时间待在刻金崖，那是火鲤胜境专门开辟的印钞厂，能够更高效的烧炼小岱金，如今刑律长老也在那里关禁闭，轻易不能出来。 而陈衍仁就打算，在今晚夜探繇龙谷。 当然，他有自知之明，就他目前这点修为，去摸繇龙谷的内部，那就是找死，走丹一脉正愁抓不到聍法子的把柄呢，自己要是没点计划，那就是上赶着送菜。 但作为牧师，深入敌营从来不是自己的主业，一不会潜行，二不会隐身，就凭师父送的那片天蝉灵叶吗？那未免也太小看走丹一脉的底蕴了吧。 繇龙谷说是一座山谷，但实际上，是复刻了神州整体龙脉走向的巨大沙盘，当年道门北迁，许多背井离乡的道派，可是直接抽了当地的龙脉，来投的龙门，期间造了多少孽，谁也不知道。 这些龙脉最后被整合在这里，流动于沙盘之中，真真好像一个小神州，因为面积够小，龙气的运行速度极快，谷内地形一日三变，而且一旦被不懂行的触碰，龙气应激之下，自发流动，山川沟壑翻涌，立马就将对方困在其中，如同大迷宫一般走不出来。 是以陈衍仁压根没打算进入繇龙谷内部，他靠的，是他改进之后功能更加多样的心灵视界。 夜色渐深，但修行人没有太强的昼夜观念，疲倦的时候眯一会，醒来就精神百倍，夜晚也是宝贵的修行和研究时间，不能用睡觉去浪费。 陈衍仁入夜时就回了凝碧崖，此刻，正顶着天蝉灵叶，站在繇龙谷外的无名山峰之上。 他在等一个时机，那是火鲤胜境里通行的规律。 狸奴是曾经大乘祖师造化的心相生物，其猫性未脱，夜晚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除了少数侍奉人的狸奴，大多数白天都在睡觉，而到了晚上，它们就出来干活了。 建筑的扫洒，垃圾的清理，日常损耗的维修，都是他们在夜里悄悄完成的。 繇龙谷虽然难进，但只要有人，就需要有狸奴服侍，陈衍仁在等的，就是等会一大波将要涌入繇龙谷的狸奴们。 这些猫猫人是火鲤胜境的一部分，感官又极敏锐，能精准的把控龙气变化，出入繇龙谷，对他们而言不是难事。 陈衍仁只要将心灵视界开在其中一只狸奴身上，就能顺利的混入其中，而经过他融合天魔法门改造后的心灵视界，已经不单单是一门偷窥法术，操控距离变长了不知多少不说，还能有限度的操控受术者的行为，狸奴本身就不会说人话，全靠动作让人明白他们的想法。 陈衍仁只要让狸奴做几个动作，就能把他选好的目标勾引出来。 是的，修行世界不可能把一切都记在纸上，即便有存档，那也不是狸奴能看的，他的目的只是通过狸奴，找到一个能了解内情的走丹弟子，将其勾引出来，再由自己动手偷袭，拿下之后搜寻记忆。 不管是暗影牧师还是天魔，搜魂都是他们拿手的本事。 果然，不一会，一群扛着扫把锤子、斧头大锯的猫猫人，叽哩哇啦的互相叫着，走向了繇龙谷的入口处。 陈衍仁选择的这处地方，正在他们头顶，出于自己的喜好，他挑了一直圆润肥美的大橘，作为心灵视界的承载者。 后者被下了标记，却一无所觉，这正是这一法术高明的地方，再配上精神控制，那就是一个活的移动摄像头。 进入繇龙谷的过程无惊无险，不管是龙气还是可能存在的检测法术，都没有发现狸奴们有什么异样。 猫猫人们似乎各有各的目标，一进入谷中，就四散开来，处理自己的事务。 而陈衍仁控制的大橘，在略微一顿之后，便瞪着眼睛，扛着一只木桶，在谷内转悠了起来。 繇龙谷内气候诡异，北边有一虽然小，但是寒气逼人的冰川，汩汩冰泉从中流出；而南边隆起的土包下面，则是一个热力惊人的火穴，许多丹炉屹立在旁边，不时还有走丹弟子在这里忙碌。 陈衍仁的目标不是这两处，在繇龙谷的一角，一座座大烟囱突兀的树立，不时有哐啷啷的机械声从中传出，很显然，那里才是机神工厂秘密的所在。 因为看到有别的猫猫人进进出出，显然那里管的没有机神工厂那么严，他操纵着大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闯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讲武德 虽然都是轰隆隆响的工厂，但繇龙谷内的这个，跟机神工厂不同，这里没有与机器半融合的血肉员工，倒像是一座巨大的炼钢厂。 火穴之中的热力被引来这里，整个工厂都被流动的岩浆映成暗红色。 陈衍仁一直有个疑问，顾晟真之前传回的画面里，只有轻工业和农业，并没有什么需要用到巨大机械的地方，工厂核心出那震天的轰鸣声到底是什么传出来的，腾云工厂也没有大型钢铁商品卖啊。 眼下，繇龙谷内的这片工厂，同样有着巨大的噪音，也许可以解答这个疑惑。 “诶，那个狸奴，你要往哪去，前面就是禁区了。”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陈衍仁回头，对方还是熟人。 来人法号理明，是众妙长老的二弟子，听说是今年刚入的金丹，当时陈衍仁第一次拜山门的时候，他就作为长老弟子，站在真祥身后。 虽然当时没什么印象，但后来作为聍法子师叔的竞争对手，真祥一脉的每个弟子，都被他们细细扒过一遍。 此时他穿着走丹一脉的道袍，但袖子被紧紧的卷在手臂上，鼻梁上架了一幅银光闪闪的眼镜，耳朵上还带着科技感十足的耳机，一派赛博道士的样子。 正巧，虽然被拦住，没能进去一窥究竟，不过逮到你真祥的徒弟，想来收获应该更大。 陈衍仁操纵着狸奴，发出焦急的喵喵喵，拉着理明的袖子，胡乱地比划着。 理明也看不懂着狸奴在说什么，只大概理解，是让他跟着一块出去。 身在火鲤胜境，又是金丹修为，理明表示没在怕的，当即就跟着大橘出了工厂。 实在不是理明不够谨慎，金丹修为放在外面，那也是可以放心行走江湖的修为了，再加上火鲤胜境的安全保障，没有谁会想到在自家门口还能被袭击的。 至于陈衍仁怎么凭借筑基修为，战胜一个金丹？ 只要出了繇龙谷，还用得着我动手？一众金丹境界的天魔轮番上，还对付不了一个垃圾元婴的水货金丹徒弟？ 陈衍仁又不是什么热血龙傲天小说的男主角，遇到什么事都要自己冲上去莽，身为天魔王，这点小事自然是要小弟代劳。 没有提起戒备的理明，很轻易的就被狸奴引导了繇龙谷外，此刻这片林地阴暗无光，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这小猫，带我来着作甚？”理明有些懊恼，这里什么都没有，白白耽误时间，要是课题的进度被耽搁了，恐怕又得被师父骂。 “理明。”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手，从林中走出。 “师父！？” 理明诧异道，怎么他老人家大半夜的到这里来了？ 但下一刻，金丹境界的修为便让他戳穿了那层障眼法，那根本不是他师父，幻术之下是一团朦胧不定的烟雾。 陈衍仁并没有想过骗到理明，只是要他分心一刹那。 提前刻下的咒文瞬间发动，以荒伐白骨天魔为素材，坚韧可怖的白骨牢笼猛然刺破地面，向理明合围而去。 同时，三只长着牛、鹿、马头的巨大死魔从天而降，半人高的降魔杵轰然落下。 但理明好歹也是龙门精英弟子，金丹修为让他的反应极快。 八柄宝剑带着各色寒光骤然现身，四柄抵住白骨牢笼，四柄腾空而起，挡住三个死魔的攻击。 理明这时才有空惊怒，下一刻，他就要发出信号，喊人来支援了。 但陈衍仁怎么可能只准备这点攻势，欲界四魔都是诱化人心的存在，正面对抗凸显不出他们的作用。 同样境界的白骨天魔，配合三只死魔，成功牵制了理明的所有手段，下一刻，几十只烦恼魔和阴魔一拥而上。 扯手的扯手，抱脚的抱脚，几个烦恼魔扒开理明的七窍，种种烦恼毒水一股脑的往进灌。 矮小的阴魔则直接顺着毒水，往理明的体内钻去，有几个先行者，已经在其心相世界之中大肆捣乱了。 一时间，理明只觉得眼睛酸涩花白，无穷的麻点子在眼前乱蹦，耳朵中有种种嘈杂的噪音，直吵得他头发晕，鼻子里充斥着恶心难闻的怪味，嘴里也是酸甜苦辣，比比皆是。 想要调动法力，却发现心猿意马，内天地之中，莫名的就天翻地覆，原本井井有条的天地诸气纷纷失衡，理明只觉得浑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陈衍仁还觉得不保险，又派了一个天魔过去搜身，将其带着的种种法宝法器扒了个干净，这次小心翼翼的走到其身边。 原本理工科道士的形象此时荡然全无，披头散发，屎尿横流，倒像是喝得烂醉倒在街边等待捡尸的失足少男。 清点着天魔搜出来的种种火雷，陈衍仁表示果然谨慎是也有好处的，这家伙光是在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天知道内天地里还放了多少，要是大意点直接靠前，对方虽然没有法力取出内天地里的炸弹，但是勉强动动手指，从豹囊里扣出来一发，可能炸不死金丹期，但炸死自己，想来是很轻易的。 眼下理明被剥夺光溜溜，一边呕吐一边拉稀，眼泪水哗啦啦的流，还因为耳朵里的杂声，彻底失去平衡感，只能在自己的秽物里打滚。 陈衍仁小心的站在他一米以外，免得被溅射到，唤来荒伐白骨、徊影幼寄等几个金丹天魔，一起施为，开始翻弄理明的记忆。 不一会，一个打包整理好的记忆光球就被天魔们完完整整的从理明脑袋里掏了出来，当然，是复制的。 陈衍仁不打算就在这繇龙谷外面现场看，自然是要回了欲界，慢慢研究的。 至于彻底昏死过去的理明，和一脸懵逼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橘，就扔在这里吧，陈衍仁连天魔的痕迹都没打算隐藏，他知道，在大乘真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掩盖自己的存在，只有用更强烈的光，盖住自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机神大智 半个小时后，狼藉的老林子里，两道流光降下，却是真祥和掌教宏元。 “人一失踪我就感觉不妙，立刻就去找掌教师兄你了，不想还是晚来一步。”真祥看着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理明，脸色黑的像锅底。 “对方目标很明确，通过狸奴引出理明，神魂有被搜查过得痕迹，显然是为了繇龙谷内的机密。” 真祥顾不得脏乱，伸手查看着弟子的状况：“显然，肯定是非想的聍法子一脉干的！” “那老东西急眼了，竞想通过这等盘外招取胜！”真祥恨声道。 宏元皱着眉头，呵斥道：“聍法师弟也是我的师弟，他是老东西，我是什么？” 真祥被突然噎了一下，不待说话，宏元又道：“不要总将自己陷在权力斗争之中，我等修行之人，当心怀天下，你整日盘算着如何保住你那众妙长老的位置，修为赖在元婴初期一动不动，迟早得被聍法子踢下来！” 他在林中踱步，大乘级别的眼力扫过。 “若真是聍法子动手，又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对方毫不遮掩，你但凡将注意力从非想一脉身上挪开，都能看到这浓厚的天魔波动！” 宏元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走丹一脉人才凋敝，这一代更是费了好大劲，才将真祥顶上元婴修为，能坐住众妙长老的位置，却也实在不堪大用。 真祥被骂了，却没办法还嘴，尴尬道：“可是，天魔为什么突然来袭击我繇龙谷？他就不怕与正道离心，好不容易建立的合作黄掉？” 宏元斜了他一眼：“你繇龙谷和长关兄弟会的合作，外面闹得不小了，你还真指望天魔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真祥的眉头皱了起来。 宏元的声音有些冷漠：“之前批准这个项目的时候，你就没有细说其中关要，我等只想着，你是在防着非想一脉，因此身为掌教，我也没多过问，但真祥，法脉之争只限门内，出了这火鲤胜境，我们都是龙门道士，你可记着这一点，不要跟着外人，坑害了自家。” 天魔不可能自毁干城，与正道的合作有害无益，但既然对方宁愿与正道离心，也要摆明了车马对付走丹一脉，那么很显然，问题出在真祥这边。 真祥急了，要是这顶大帽子扣到自己头上，那真真成了叛门的畜生了。 “掌教师兄，你怎可这样说我！真祥虽然天资一般，可拳拳之心，只为龙门，此【神智计划】，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师弟与长关兄弟会合作，也只是为了求财，能够稳定的支持研究，真正核心的东西，从来没有透露给他们过！” 宏元面色稍霁：“此事你心里有数便可，身为龙门众妙长老，无人可监督你，全凭你自觉，如今山下处处在传，那工厂有大问题，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风声于你不利，他们虽不敢上山来闹，但此风不可长久。” 真祥肃然道：“师兄放心，那工厂里的工人都好着呢，虽然累了点，但绝没死过人，只是目前涉及机密，实在不能放他们出去乱说。” 这话说得也没问题，只要不死人，都是小事。 宏元不明就里，点点头：“如此便好，带上理明，先走吧。” “那……天魔之事？” “派人联系九相，我要问个清楚。” 另一边，已经回到灵峤院的陈衍仁，神魂已经带着理明的记忆，上了欲界。 粗略看过一遍之后，他大概明白了真祥与长关兄弟会的合作内容。 【神智计划】，说穿了，就是修真版的现代化生产流程和综合管理，大幅度的提高生产力，在修行界这个落后凡俗半个世纪的社会体系中，进行降维打击。 在腾云工厂之前，不是没人想过复刻凡俗世界的工厂思维，大规模的生产修行界的种种所需。 但一来，此中财力物力，不是小组织能够承担的；二来，修行界的物产，不像凡俗世界，实打实的物料加工就行。 不管是大量消耗的法符，还是种种服装和日常用品，修行人连吃的饭，都追求蕴含法力，能调养身心。 如果只是呆板的复制凡俗流水线，根本无法造出修行人看得上眼的商品，但要让流水线能够做出蕴含法力的东西，这在以前是无法被攻克的难关。 法力由心而生，唯心是造，冷冰冰的机器，如何能将法力融合进去。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过，在凡俗流水线的源头，安插几名修行者提供心能，以此来达到糅合的目的。 但不同的人，心能性质天差地别，不说机器要适应不同人的法力，即便勉强适应了，造出来的产品，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修行者顽固的家庭经济模式能够延续到现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产品无法脱离单人的生产模式，各家自己产的布料、杂货、烹饪，都带有明显的个人特色，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大组织，能够形成规模化、专业化的生产流程，即便走丹一脉能够大量生产丹药，但那也是纯靠刷弟子们的熟练度，刷上去的，落实到具体炼丹，还是各炼各的。 双胞胎的心能法力倒是差别很小，但总不可能搞个一百胞胎吧。 而真祥所开发的技术，真正核心的地方就在于此，将修行者与机械融合，一方面，修行者成为流水线的法力提供者，为产品赋能，另一方面，修行者们的法力性质通过机械和某种秘法，整合为一，使所有的产品品质一致，不会出现参差不齐的现象。 这秘法真祥捂得很死，是他真正用来对抗聍法子冲击的底牌，连理明这位二弟子，都不知其中道理。 当然，统合所有人的法力，以及人与机械的融合，只是【神智计划】的一部分，这些技术只是保证专业的流水线生产，更上一层的，是由此中诞生的综合管理思维，或者说，是从腾云工厂这座资本魔窟中诞生的，修真资本主义。 理明的记忆中，真祥称其为【机神大智】，摒弃软弱的人性思维，把人当做钢铁的一部分，齿轮转动，人也跟着转动，人不再是活生生的动物，而是一种新的货币和资产，一个修行者能够产生多大价值，使用年限是多久，如何才能让其价值最大化，压榨出更多的心能。 这就是机神大智，真祥曾经让自己的弟子试过，短暂的与钢铁相连之后，其心智变得冷漠，不管是施展法术还是炼制丹药，对法力的控制，异常之精准，整个人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机器，不会出一点失误。 陈衍仁坐在七重宝座之上，盘算了起来。 泯灭人性的的机神大智，正如同泰坦们用泰坦造物对抗古神，虽然短期内取得了成果，但长久来看，真正能对抗疯狂与混乱，并真正杀死古神的，反而是被血肉诅咒软化过得人类。 外神和旧日支配者的疯狂，连钢铁都会扭曲，何况是链接了钢铁的人，这种做法无疑是在削弱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人类意志的防线，陈衍仁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扩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年节将至 皮特罗的动作很快，仅仅两天，环檐市里就已经有了些风声。 因为他已经开窍，不需要别人带着进出顺城巷，陈衍仁也乐得省心，看着他托病请假，自己去环檐市里闯荡。 也好在这里不是哈利波特的伦敦，不会乱撞进翻到巷里。 环檐市的治安是龙门的脸面，那是出了名的好。 年关将近，环檐市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行人，寿命并不会比凡人长太久，他们对过年也很热衷。 腾云商城开始了新的打折促销，人们一边大肆采购着年货，一年忧心忡忡的讨论着，自己的家人过年能不能回来。 现在不比曾经，以前过年的时候，是真的会从凡俗红尘之中，蹦出年兽的，修行人也要借着炮仗爆竹的威势，热热闹闹的打年兽，据说年兽并不厉害，只是叫的凶，挨打了也只会跑，一边跑，一边分裂出小的年兽，差不多跟狗那么大。 修行人就一家一只的抱回家去，能翻跟头，能喷烟造影，还会学人说话，过年的时候，谁家要没只小年兽，那是年都过不好的。 但如今，凡俗人的年味淡了，早已没有年兽什么的出现，春节联欢晚会是这些年大家仅有的娱乐项目了。 唯一不变的，是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一定要齐齐整整，坐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即便是龙门这种道士门派，师徒们也要凑在一起，对来年许下美好的祝愿。 如果说之前的游行和闹腾，还只是常规操作，毕竟每个月还有大把的工资寄回家中，让家里人安心，但到了这过年的关隘，朴素的情感就不是冷冰冰的合同能束缚的了。 在皮特罗有心的引导下，过年一定要一家人团聚的说法越来越深得人心，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问腾云工厂，过年前到底放不放人。 顾晟真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梁叔调走后，新来的主管是个心黑面冷的金丹，好像是原来大洪分舵的副舵主，如今掌管整个邦富车间的工作。 之前梁叔在时，虽然工作辛苦，但好歹每天还干的完活，如今这个新来的金丹，那真的是把人当狗用，也不知在内天地里是接受了怎样的培训，真就“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只要活还能干完，就是工作不饱和！”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跟机神工厂比起来，你们活的太轻松了。” 即便是顾晟真这种底层工头，这位副舵主也没什么好脸色，颐指气使，绝对不会放下身段和他们交流，这也让顾晟真再发展一位信徒的打算落空了。 同时，也因为年关将至，腾云工厂的货运吞吐量也骤然加大，平日里都是小件货运，如今却是半车半车的往外送，全是人们订购的年货。 而因为最近的游行事件，腾云工厂已经很久没有新招到员工了，凭借目前现有的人员基数，每天都要暗示按点的完成工作量，已经接二连三的有人法力枯竭，累倒在工作岗位上。 才刚刚下午三点，却已经有实力不济的人两眼一翻，倒在了无形流通之手旁。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一边喊着顾晟真，一边一刻不停地忙着手里的工作，他们不能停下，但凡耽误片刻，今天的订单就可能超时。 顾晟真紧赶慢赶的过来，第一件事不是扶起倒地的员工，而是拿起他手里的货物订单，三下五除二的将马上就要超时的货物派送出去。 他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一边要应付车间里巨大的工作量，一边要调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同时，游研组那边，也要提交年终总结了，他请假出来是以采风为借口的，过完年，怎么也拖不过去，得回去一趟了，好在天魔也准备年节动手，问题倒是不大。 父母的事情，他已经有了目标，通过梁叔的视角，他看到了机神工厂内的场景，并找到了可能知情的人。 那是关四姐初来长安时，就带着的四个人之一，参加泰陵法会也在其身后，修为不高，堪堪摸到金丹的边，但还没突破，是心动的高级境界了。 这人名叫闫伯俊，是关四姐非常看重的账房先生，天生一副好脑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腾云工厂的财务往来，基本都要过他的手。 这人跟在关四姐身边很早，十年前还是筑基时，就已经深得重用。 顾晟真打算等天魔动手的时候，趁着兵荒马乱，找机会将其弄出来，盘问清楚，至于打不打得过，不是还有个金丹天魔跟在自己身后嘛，身为天魔教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 一边想着，手里的活计已经忙完。 法力透支不算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就好了，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处理经验，反而是误了订单，那就是扣工资的事，要是扣的多了，月底还得给工厂倒贴钱。 处理完工作，顾晟真才有空扶起地上的下属，后者眼眶凹陷，皮肤枯黄，扒开眼皮一看，里面全是血丝。 这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高强度运转法力的后果。 顾晟真以手抚其头顶，念动箴言：“诸作恶行者，犹如彼死尸；众所不容受，以是当持戒；如守门牢固，不忧失财物；若垣墙缺坏，有财者忧惧；佛戒不缺漏，奉持者无忧，禁戒不牢固，毁犯者怀忧……” 随着经文念动，莹莹玉光从他手中浮现，原本陷入昏迷的下属，慢慢睁开了眼。 这是陈衍仁换皮后的真言术：慰，能够抚慰心灵，些微恢复一点法力，在战争中，戒律牧师们就是靠这一招，才能在永无止尽的怪物海洋中坚持住的。 “我又晕过去了？顾哥，又给你添麻烦了。”下属满脸愧疚的道，他知道顾晟真不会比他清闲，但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事耽误对方的时间。 “没关系，耽误不了多久，你还好吧？今天还能撑下去吗？”顾晟真关心道。 这些人都已经算是他的直系下属，对天魔的信仰也一点点的坚定，是以他才敢光明正大的用真言术：慰将人救醒，那冷面副舵主轻易不会出来，周围全是自己人，他不怕被看到。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将戒律法门一点点的传出去，让着一百多号人，真正变成天魔的传道者。 机神工厂内的情形令顾晟真毛骨悚然，他得加紧培养自己的班底，在天魔动手前，让这波人能够如臂指使，别等到跑路的时候，有人犹豫再三，一个队伍只能有一个思想，生死关头耽误一下，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邦富车间如今的巨大工作压力，在顾晟真看来，也是助力，只有在这样的高压下，他才能够统合人心，而且也只有这样的环境中，戒律教义，才能真正焕发其坚韧抗揍的特性。 到时候，修行了戒律法门的人，比未修行的，更能适应工作，也更不容易透支晕倒，实打实的好处，会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的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实践与教义相结合，一边整合思想，一边提高修为。 “顾哥，你这法门，真的好用，要不是有你，我们不知道要被扣多少钱。” “可惜顾哥只有一个人，顾不来咱们所有人。” “你想的倒挺美，这肯定是什么家传的秘法，不能轻易示人的，顾哥愿意照顾我们，泄露了出来，已经是咱们的运气了。” 顾晟真淡淡微笑，心知时机已经成熟。 “其实，倒也没什么敝帚自珍的，大伙要是愿意学，我也不介意教给大家，毕竟工作效率提高了，我也轻松了不是？” “真的可以！？” 众人惊喜。 顾晟真点点头：“这是那位跟自在天子有关联的高人传授的，大家如今也都试过默念天子尊讳了，不是外人，想来，也是可以修行的。” 车间之中，人们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听顾晟真传法，这是工人阶级的觉醒之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魔六钩 不提长安的局势越来越乱，修行人们焦躁的心情，随着年节的逼近越发难耐。 陈衍仁自己反而好像安稳了下来似的，躲在欲界，专心升级。 随着两人对天魔位格的掌控越发熟练，欲界之中的宝藏也逐渐被发掘出来，在能够化生四魔之后，有一门天魔秘法也相应解锁，只是之前被埋藏在天魔的记忆深处，直到最近，才被萨拉塔斯重新翻出来。 此法名为天魔六钩，既是法术，也是法器，由虚化实，本就是天魔所长，这门法术练到极致，就真能凝聚出六个仙府奇珍级别的神钩。 佛家所谓眼耳鼻舌身意，对应色声香味触法，六感外照，是阻人成道的关键。 天魔六钩，即是勾住人的六感，使人驻世沉沦，不得超脱。 这和陈衍仁之前，让四魔们一拥而上，围殴理明是一个原理，不过，天魔六钩乃是只有自在天子才能掌握的法门，算是四魔的加强版本，勾人五欲六感，无形无相，防不胜防。 而且不像四魔们，最多只能对付跟他们修为相当的，天魔六钩可不管你修为多高，在天魔残存的记忆中，有已经飞升的仙人，被勾动五欲，重堕人间的案例，那是直接被钩破了心相的完整，自身内天地降格，导致其降回凡俗。 而且，这只是作为使人恶堕的方式使用，在正面对敌中，天魔六钩，有更多更灵活的使用方法。 将六钩法门展开，铺成法界，神通盘旋，犹如天舞宝轮，法界之中的敌人，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任意的操纵和抹消六感，练到高深处，如天魔入灭前的境界时，那是连人的根源第七感，都可以直接抹消，帮他们入灭的。 除非悟通灭尽定，成就菩萨行，否则，基本相当于抹杀。 不仅仅是对敌使用，天魔六钩还可以作为加持，用在自身，逆转法术，六钩既可以封闭自身感官，在修行时快速进入高深定境，也可以临时强化六感，开启天眼、天耳两大神通，最重要的是，能够刺激人的意识，让人的法力临时暴涨半个境界，不过事后会萎靡很久罢了。 当然，这是安全用法，真要到了同归于尽的时候，六钩崩解，撕裂自身情感壁障，那就是“天魔解体**”，爆裂狂躁的心能可以摧毁周围的一切，不过这一招陈衍仁希望永远都不要用到。 六钩既是法术，也是法器，并不直接与修行者本人紧密连接，因此可以用愿力修行，练成之后，隐在背后虚空之中，随用随发，心随意动，还可以过让给其他人，突出一个方便。 只是这是他化自在的法门，修行起来，简直是烧愿力大户，陈衍仁即便现在小有身家，也只敢考虑炼个雏形出来，想要勾动人六感，甚至破灭我识，那是不敢想的，能够封住人的五感，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要不是年节将近，估摸着有场大战，陈衍仁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将其炼制出来。 那可是十五万愿力啊，烧起来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陈衍仁要演多少戏，才能把这笔亏空填上，最关键的是，这还只是前期投入，等到后面真正炼起来，鬼知道几百万才能填满这个深坑。 这边正心疼着，萨拉塔斯动作一顿，转头对陈衍仁道：“宏元找上了九相，要见你。” 陈衍仁笑了，隔了这好几天，对方终于坐不住了吗，他特意留下明显的线索，一方面是为了遮掩自己作为陈衍仁这个身份的痕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天魔的身份，向对方透露情报。 但他不知道宏元对【神智计划】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对方，在真正得知了该计划的惨状之后，有什么态度，因此不能主动透露，得等对方先忍不住。 宏元虽然是正道的掌教，但身居高位，又是绝顶大乘，其心态已趋至人世绝顶，恐怕就算知道了机神工厂内的情状，但一没出人命，二没重大损失，要是求稳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将此事压下，慢慢处理，这不是陈衍仁想看到的。 “告诉小三目，不见。”陈衍仁干脆利落的答道，他们的对话会通过三目转达给宏元。 他这是要吊一吊对方的胃口，不能你说想见我，我就要见你，那我堂堂天魔，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另一方面，也是表达一个态度：这事是我在拿捏你们，你们最好有点谱。 萨拉塔斯如实转达。 但下一刻，一阵阵闷雷般的撞击声在第六天响起。 “嗯？怎么回事？”陈衍仁问道。 萨拉塔斯面色古怪：“那宏元，被你拒绝之后，直接在天师宫开坛，以大乘修为硬撼欲界……” 陈衍仁嘴里没水，不然能一口喷出来。 这年头的龙门道士都这么刚烈的吗？欲界六天乃是佛陀心相，不可能被大乘修为硬闯进来，宏元此番行为，也只是表达一个态度，你要是不见我，我就疯狂砸门，吵得你不得安宁！ 陈衍仁又气又笑，不过既然对方都砸门了，那就借坡下驴的见上一见吧，端得太高了也不行。 当即与萨拉塔斯二身合一，显化天魔法相，又将刚刚练成的天魔六钩悬在背后圆光之中，隐隐显现，勾魂夺魄。 瞅准宏元的位置，一个招手，便将其幻身接引上来，他倒不担心给宏元找到机会，以后真身找来这里，历史上来过第六天的人很多，但这是佛陀权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上来的，他天魔不要面子的啊。 宏元陡然被拉上欲界，惊讶了一瞬，但立刻就回过神来，大乘修为展开，瞬息就明白了此处是哪。 左右看了看，发现殿中一排排的莲台，不由淡漠道：“天魔手段果然不凡，才复生多久，便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拥趸。” 陈衍仁笑着给对方上眼药：“还得感谢你们正道的愿力支持，本座才能快速恢复部分实力。”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牵引六欲钩。 宏元只觉得随着天魔话语出口，自己的种种欲想被隐隐勾起，口腹之欲、繁衍之欲、五色五音，纷至沓来。 他紧守心神，暗道天魔恢复的好快，竟然已经能对大乘境界的自己产生影响。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身在欲界第六天的缘故吧。 第一百六十章 正魔会晤 “为何袭击我繇龙谷弟子？”宏元目标明确，单刀直入。 “为何对走丹弟子动手，你宏元掌教心里，还不够清楚吗？”陈衍仁反问，话里有话，想要试探一下，看看宏元在此事中了解多少。 对方眉头一皱，略显不耐：“没空与你打哑谜，正道与你合作，乃是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可若是你敌我不分，想在此番正魔对抗之中来回横跳，那么龙门可不会纵容你。” 虽然话语严厉，但陈衍仁却没有半分动怒，显然，宏元对机神工厂的实情了解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稀少，作为高高在上的龙门掌教，执天下牛耳，恐怕对一个工厂的事，只了解个大概就可，能稳定产出，没有发生事故，具体的细节，就不在他老人家眼皮里夹了。 陈衍仁抬手，将顾晟真带回来的影像重新播放，不过模糊掉了其中个人视角的晃动感，从家庭手持录影变成了专业斯坦尼康设备，看起来不像是人看到的，更像是天魔观看到的。 机神工厂能抗拒四魔的事，对方还不知道，能藏就藏一手。 牢牢黏在机器上的人，血肉和轴承共生，齿轮间跳动的心脏，那疲惫到极点，却依然苦苦支撑的呢喃…… 宏元的眉头越皱越紧，陈衍仁确信，对方确实不知道，真祥开发的技术，这只下金蛋的鸡的真面目。 “我这天子魔，辛辛苦苦，陪着正道打邪神，而正道自己，却在家里养真魔，到底是谁在正魔之中来回横跳，掌教这口大锅，可压得本座喘不上气啊。”陈衍仁阴阳怪气的道。 宏元瞑目思考片刻，睁眼道：“此事我亦是刚刚知晓，但若说是真魔，恐怕也不见得，众妙长老只是压力太大，有些钻了牛角尖，此是龙门内部问题，回去之后，自有我这掌教惩戒处理。” 他又看向陈衍仁：“不过六梵天主，什么时候也这么好心，开始为劳苦大众鸣不平了？从大洋彼岸学会了做世界警察吗？” 果然，陈衍仁猜中了，即便是知道了这非人的压榨，作为金字塔尖的宏元，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去略施惩戒，恐怕就算是揭过了，也许这种工厂模式之后不会再扩大，但现在的这群员工，只怕也会被按在水下，永无出头之日。 而宏元真正关心的，反而是自己这个天魔，为什么突然好心的去关注这点小事。 确实，对于天魔和宏元这个级别的存在来说，目光局限在一省一市，都算是狭隘的了，放眼全国只是基本盘，更重要的是全球思维，在不同文化与文明的竞争中，保持自己的竞争力。 而眼下，天魔不想着怎么复兴自己的天魔道，不想着怎么恢复实力，却专门去袭击一个只有金丹境界的小弟子，只为给工厂里的几百个工人鸣不平，这无异于高射炮打蚊子，皇帝不上朝，提着金锄头在御花园里种韭菜。 这一点陈衍仁也想过，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这是他当时对真天魔说的话，人的行为会暴露他的动机，他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疏漏。 冷冷一笑，陈衍仁道：“你当我愿意管你那小小工厂里的破事？” 他站起身，从七重宝座上凭虚御空，走到宏元面前：“本座的魔子魔孙，全都派出去打探邪神崇拜会的情报，发现他们已经积攒了十数名三阶段道化人，并且计划在年节之后，展开对腾云工厂的袭击！” 这消息令宏元一惊，当即想确认情报的真假，可转念一想，这是天魔的情报，对方就是骗人的老祖宗，确认真假的行为，本身就没有意义。 但在对付邪神崇拜会这件事上，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天魔没必要拿这件事来忽悠自己。 更何况，最吊诡的地方在于，以腾云工厂的体量，配让邪神崇拜会大举出动吗？这情报若是假的，那也假的太过分了吧，除非，机神工厂之中，有什么重要程度非常高，值得邪神崇拜会硬冲龙门的门脸，也要得到的东西。 宏元心念电转，种种思虑闪过心头。 “真祥没有说实话！他肯定隐瞒了更重要的东西！” 这是宏元此刻的想法，也是陈衍仁得出的结论，如果仅仅是修真资本主义，一只能下金蛋的鸡，充其量只是让组织的账目好看一些，邪神崇拜会背地里掌控整个川渝，说缺钱是不可能的。 那么，南洋法王究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大祭司如此动心呢？ 宏元此刻也不再怀疑天魔，对方的动线有理有据。 因为获知了邪神崇拜会要袭击腾云工厂的情报，感到疑惑，于是展开调查，进而发现了机神工厂的内幕，但这并没有挖干净，真祥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天魔也没搞清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留下明显的线索，引来宏元，有了这次的正魔高端秘密会晤。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陈衍仁的动线，只是他的目的更复杂，解救腾云商城的工人、削弱邪神崇拜会、同时打击修真资本主义这个怪物的成长萌芽，只是几件事殊途同归，用当前的天魔身份，掩盖自己的其他目的，才能让宏元不会怀疑。 从心思的细腻上来说，陈衍仁不比原来的天魔差了。 天宫之中寂静无声，宏元再次陷入了思考之中，而陈衍仁，则在等待宏元的答复。 他龙门掌教可以不在乎机神工厂的惨剧，但不可能无视邪神崇拜会，十几个三阶段道化人，以及数名元婴的冲击，必然要有所应对。 这个过程中，你不想管的数百个可怜打工人，我天魔来管，你不在乎的修真资本主义，我天魔来按灭，但你龙门这把刀，我陈衍仁借定了！ 大洪分舵的内天地乃是元婴级别，即便有南洋法王里应外合，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但既然邪神崇拜会有信心，那就只能说明，他们的高端战力绝对逼近大乘，在长安的东郊，一个逼近大乘的邪教疯子出手，这是龙门掌教绝对不能容忍的，就看宏元要怎么处理了。 陈衍仁已经想好了几套预案，应对正邪双方的动作。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合作愉快 “时间确定是年节之后？”宏元皱眉问道。 “自然。”其实陈衍仁也不能确定，他只是把任务布置给了宋锦珑，至于他能不能搞定大祭司，谁也不知道，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得相信自家队友，起码宋锦珑到目前为止，还没让人失望过。 “有无更准确的时间？”宏元继续问。 “你当邪神崇拜会是傻子？”陈衍仁冷笑，这种袭击又不是开生日趴体，要具体到几号几点，当然是年节一过，随机应变，找龙门警惕最松懈的时候出动。 不过陈衍仁并没有告诉宏元，南洋法王正潜伏在工厂内部，甚至是长关兄弟会的高层，实在是这个消息对于正道来说，太过惊悚，若只是恐怖袭击，大家浑身精力无处散发，铆足了劲打一场就是了。 但若是连自家高层都被渗透了，那恐怕正道根本坐不住，等不到邪神崇拜会来袭，自身就会开始内部自查，难保不会被邪教疯子闻到风声，到时候整个计划都会乱套，陈衍仁也会陷入被动。 但也不能完全让正道不做防备，要是宏元天真的将这个消息在正道联盟内一传，那完求，南洋法王立马就能通报邪神崇拜会全体，黄衣法王离焚化炉又近一步。 “为了获得这消息，本座的魔子魔孙可是损失惨重，帮你们正道捂得严严实实，邪神崇拜会内部，并不知道他们的情报已经泄露。”陈衍仁如是说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不要大嘴巴在正道联盟里扩散消息，甚至最好相应的对策，能不让邪神崇拜会察觉他们中有内鬼，这不管对天魔还是正道，都是件有利的事，背刺己方卧底的行为太愚蠢了，宏元也不傻。 他想了一下，道：“此事我只与鎏金院的孔山长私下沟通，人手的调度会尽量不着痕迹，元婴们将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汇聚到腾云工厂周边，至于修为更低些的……意义不大，到时临时从龙门调人，也来得及。” 孔山长，就是鎏金院的绝顶大乘，号称教化天下，无所不包。 陈衍仁满意的点点头，宏元打算将计就计，给对方设套，隐蔽的调动元婴高手，这很符合他的目的，因为这个过程不可能太快，年节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他留给自己操作的空间，正邪大战他不在乎，最好直接把机神工厂从地图上抹平，但里面的工人，他得提前救走。 当然，该薅的羊毛，他一分都不会少薅的，天魔六钩的炼制刚刚烧了十五万愿力出去，邪神崇拜会袭击的消息，能免费送给龙门？陈衍仁在此刻恨不得化身地精，不从宏元这里狠敲一笔，他都不会放过自己。 “若无别的事，贫道便告辞了。”宏元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回去安排对敌之策，还有真祥到底隐瞒了什么，也得回去查清楚。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真祥和机神工厂这边，还得徐徐图之，不能突生变故，打乱了邪神崇拜会的计划，宏元还指着对方往自己的陷阱里跳呢。 但陈衍仁还等着敲诈他呢：“这就准备走了？怎么，我的魔子魔孙死伤惨重，换来的消息，真就白白送给你龙门？” 陈衍仁语气不善：“先行将消息告诉你，是本座看你为人还算老实，怎的事到临头，学起了凡俗里的老赖，装鸵鸟不认账了？” “？？”宏元没明白他的意思，一脸问号，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陈衍仁坐回七重宝座：“百万愿力，换这个消息，不亏吧。” 宏元一听，脸都绿了，百万愿力，要一口气拿出来，谁家都得肉疼。 “当初的合作，只规定了寻找邪神崇拜会据点，和道化人的消息，你这情报虽然重要，但不在之前定好的价格里，如此漫天要价，太过了。” 陈衍仁好整以暇：“那也没问题，咱们按战力算，十数名道化人，我只算你们五十万，四名元婴，数十名金丹，我姑且算你二十个据点的战力，一共承惠一百五十万愿力，您看看怎么支付？分期的话，六期是最多的了，当然也可以给你们点时间筹钱，我只给你算百分之三十的年利率，按凡俗的标准，甚至不算高利贷，够意思吧。” 宏元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想赖账开溜。 但陈衍仁却不怕，刚刚得知了邪神崇拜会的袭击，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他化自在如今是正道最重要的情报来源，除了这位魔道老祖宗，其他人完全摸不到邪教疯子的尾巴，这是其可以狮子大开口的底气，也是拿捏正道的地方。 所以这钱还是得付，但至于付多少，得谈。 宏元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菜市场的大妈，明明是整个正道的锅，却每次都得自己来压价，堂堂大乘天师，整的一点仙气都没有，充满了铜臭味。 “一百万太多了，即便各家分摊，也得回各自总坛去取，支取流程还要许久。”宏元明智的忽略了一百五十万的选项。 “况且，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愿力，一定会打草惊蛇，令邪神崇拜会起疑。”掌教天师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再说，我们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袭击，肯定要大量炼制法器和雷火，愿力消耗本来就巨大，你这开价太高，之后的生意，我们也怕是没实力做下去了。” 陈衍仁拖着腮帮子，他也不想把正道逼急了，笑道：“那你说，这消息值多少愿力？” 宏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报的少了，天魔之后的合作肯定不会用心，甚至专门漏掉几个关键的信息，让正道蒙受损失，但要是报的多了，也确实肉疼得慌。 “小年之前，正道联盟可以一次支付五十万愿力，年节之后，会分三期，每期十万支付。”宏元咬着牙，这个报价，是他有信心说服鎏金院跟他一起承受的价格了。 “爽快！”陈衍仁也不贪，做生意嘛，见好就收，细水长流，以后有的是机会薅正道的羊毛。 八十万的愿力收益，不但完美对冲了六欲钩的消耗，还大赚了一笔，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冲击事件 与宏元的会晤令陈衍仁身心舒畅，虽然烦心事一桩接一桩，但学会苦中作乐，调节自己的心情，是陈衍仁作为曾经的暗影大祭司，最擅长的。 在最黑暗的岁月里，古神和恶魔占据了天空和地下，世界毁灭的灾难接踵而至，艾泽拉斯高层们心里的阴云厚的可怕，如何调整心态，让自己不被巨大的压力摧垮，这算是艾星人民的传统艺能了，当然，与之类似的还有东京市民和纽约市民。 死的人多了，也就麻木了，那些沉重的分量会积存在心底，但并不会成为心灵的负担，因为一旦成为负担，那就是不可名状之物，攻破你心灵的最佳破绽。 而就在陈衍仁忙着筹备自己的救人计划的同时，皮特罗的工作也已初见成效。 环檐市里，群众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但腾云工厂却装聋作哑，好像完全没听到外界的声音，这态度，摆明了是在默示，即便是过年，你们的家人也回不来。 家属们的耐心终于耗尽，等爸爸回家的小姑娘，再次成为大家推出来的旗帜，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向了东郊，这一次，少了很多来凑热闹的游行者，但留下来的人，那都是心思坚定，这次一定要拿出一个结果的工人亲属。 不同于之前的游行，这次的亲属群众们没有那么多废话，来到灞河之畔后，直接开始了对腾云工厂大门的冲击。 虽然这些群众的亲人，都是核心的机神工厂的员工，如今在内天地里，他们根本摸不到边，但外围的邦富车间，也是腾云商城重要的物流环节，只要能打断他们的工作，让腾云工厂停摆，那就能让高层看到他们的决心，并做出让步。 突如其来的冲击确实让腾云工厂手忙脚乱，群众们凑钱请了三位散修金丹打手，作为先锋开路，一路撞开了工厂大门。 千多号人一拥而入，对着工厂内的物资就是一阵打砸抢，包括顾晟真在内的邦富车间员工，很识相的离开工位，躲在角落里，看着这帮心情焦虑的群众们发泄。 而腾云工厂的反应也很快，邦富车间的四位金丹，其中三个拖住了群众请的打手，剩下的一个立刻进入内天地求援。 机神工厂的守卫力量，可不是外面的邦富车间能比的，除了关四姐和潜伏的南洋法王，还有十几名金丹待命，一接到通知，南洋法王第一个站了出来，机神工厂内的秘密是他的在邪神崇拜会的功绩，岂能容这些泥腿子来捣乱，在总坛大举进攻之前，维护腾云工厂的利益，就是维护他自己的利益。 一个元婴带着十几名金丹，这是一锤定音的力量，之前关四姐面对游行群众，不好下手，纯粹是因为群众们当时没有过激行为。 但如今，你们都冲到我厂子里来打砸抢了，这再动手没有任何说不过去的地方。 南洋法王的表面身份，乃是长关兄弟会的海外长老，此刻全力施为，一时间碧海潮生，怒涛狂卷，一重重海浪凭空生成，将工厂内的捣乱分子们纷纷卷起，推出厂外。 碍于现在还要扮演正道高层，南洋法王不能下杀手，只是将人拍的晕头转向，推出厂外便作罢。 但为了防止这些群众贼心不死，南洋法王痛下辣手，将三个散修金丹打手的内天地击碎，虽然不是彻底废掉修为，但也得从筑基重新开始修炼，没个五年，都无法恢复巅峰修为。 这还不算，作为两大元婴之一，南洋法王最近会常驻邦富车间，连外面的金丹，也增多到八名。 这下，工人家属们彻底麻爪，打也打不过，闹也没有用，更有被废掉修为的危险。 群众们的大冲击，轰轰烈烈的开始，但不到半天，就虎头蛇尾，烟消云散。 当陈衍仁再次回到欲界六天时，看到皮特罗正与施渺相谈甚欢，大感惊奇。 前者最近忙着在环檐市造势，心里对天魔也还有些抵触，除了第一次被迫上线，之后是再也没来过的。 而这位妙光天女，自从踏入了筑基之后，也是神隐下线，不知在忙些什么。 施渺也是一脸懵逼，自己最近忙着巩固修为，学习昭傩主的舞道，没有关注第六天上的情报，不曾想大家竟然已经开始谋划这么大的事了。 最近年节将至，自己又趁着寄居家庭管理混乱，再次宣传了一波月牙泉天女的视频，二次水军造势，借着过年，大家喜欢许下美好祝愿的风头，挤牙膏一般，又积攒了一万愿力。 本想着想着上来购买练级时间，结果却结识了小皮这个小学弟。 身为前准大学生，施渺对小皮有一股天然的学姐热情，自己是过来人，刚刚打开心相的小皮让她很有好感，不是什么男欢女爱，只是单纯的前辈的照顾，当然，也有可能是商主天生的亲和力MAX被动生效。 施渺在陈衍仁还没上线的功夫，指点了小皮很多修行上的问题，作为秀楼出身的名门之女，她的知识积累相当丰富。 还有在欲界的处事之道，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等等，好在皮特罗一直以为这里都是叫外号，所以自报家门也是直接自称商主，倒也没露馅。 同时，久不上线也让施渺陡然意识到，自己对天魔的不上心，可能是个危险信号，欲界的成员与日俱增，自己又没了秀楼这个大靠山，要是还主动边缘化自己，那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自在天子踢出序列，到时候，自己的复仇大计，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心里这般想着，对于用一万愿力购买练级时间的打算缓缓淡去，她得参与到此次的机神工厂大事件中来，让天魔看到她的态度。 能力不是问题，作为天才，又拥有森罗法界相助，升级速度不会限制她，对天魔的忠诚，才是其中关键。 就在想这些问题的同时，陈衍仁上线了。 “怎么，久不上线的两位，今日一起来了？你们有何事啊？”陈衍仁斜靠在七重宝座上，慵懒自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上定计 还不等两人说话，空气中又是一阵波纹回荡，顾晟真在三人的注目礼中上线了。 “好嘛，除了恶口，今儿个人到齐了。”陈衍仁拍掌。 顾晟真也是满脑袋雾水，不过他是有正事，当下躬身道：“天子，今日冲击风波已过，那南洋法王常驻邦富车间，我等外围员工想要找机会脱离，恐怕更困难了。”保住天魔教团，是陈衍仁交给他的任务，如今遇到了不可阻挡的阻力，肯定要及时上来汇报，不然出了岔子，算谁的。 皮特罗也学着顾晟真的样子，躬身道：“天子，我也是为这个事来的，你让我在环檐市造势，如今大家伙都去冲击工厂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小皮这个就是纯粹的积极了，陈衍仁给他的任务不太明确，只说了让他干嘛，却没说要做到什么程度，如今群众冲击腾云工厂功败垂成，眼看着人民群众的幸福和自由要成镜花水月，他自然是积极地上来询问下一步工作的。 陈衍仁思考了一下，与宏元交流过后，正道的动向基本明晰，而邪神崇拜会那边，宋锦珑既然没有传来坏消息，那就默认任务达成，排除掉偶然变量，仅以目前的确定信息来考虑，他差不多也能规划出己方的行动计划了。 他捏着眉心，缓缓道：“南洋法王的驻扎，不必担心，他的核心目的还是机神工厂里的秘密，我自有办法让他乱了阵脚，至于你和你的天魔教团，先静观其变。” 说完，他又看向皮特罗：“吾儿，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但这还不够。” 皮特罗一脸不可置信：“这样还不够？难道要他们统统死在工厂里才可以吗？” 陈衍仁摇摇头：“自救者人恒救之，若环檐市中的家属，对他们亲人的执着仅仅如此，那么即便是本座也帮不了他们。” 他认真的看着皮特罗：“汝虽纯善，有佛陀授记，未来证果可期，但若不能堪破人相我相，恐怕还需再转几劫，方有解脱之期。” 皮特罗满脸纠结：“那……我该怎么做？” 陈衍仁略显冷漠：“这一次的冲击，南洋法王以绝对威势覆压全局，对家属们的身心都造成了巨大打击，最近几日，不要继续鼓吹腾云工厂的恶行，也不要渲染除夕不能团圆的焦虑。” 他的眼中闪烁着透视人心的光芒：“换一个方向，元婴大能无可匹敌，春节注定灶炕冰凉，家不成家，已成定局，让环檐市中，充斥着悲观的情绪。” 刚不可久，南洋法王成了家属们心里的一座大山，但相应的，家属们身为被欺压者的形象，也越发的在公众眼中建立，同情是一个强大的武器，当这群陷入低谷的人触底反弹的时候，到时候的第二波冲击，就不再是目前这区区千人的规模了。 陈衍仁等的，就是这第二波的大反弹，人群会成为顾晟真他们跑路的最佳掩护，同时，也会成为正道势力投鼠忌器的掣肘，君不见即使是南洋法王，只要还需要正道长老这层皮，就不能随意对群众下狠手，而陈衍仁要救机神工厂里的人，就需要搞一件大事，人越多，越混乱，就越容易让自己浑水摸鱼，毕竟天魔的势力还太小，手下最能打的除了魔头们，就只有一个金丹中期的宋锦珑。 况且陈衍仁还没见过这货出手，不过一个科研金丹，想来实战也强不到哪去。 因此，皮特罗能不能掀起第二次冲击，干系重大。 不过小皮一个男高中生，自然是不懂这么多的，只能是将信将疑，但觉得天魔没理由在这上面骗他，毕竟其他几个人也在为这件事忙活，自己年纪小还有可能被骗，总不能这些三四十的叔叔们，也天真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吧。 施渺在一旁听着，越发觉得自己得参与进去，一万愿力用来购买升级时间固然很香，但要是做成了一锤子买卖，那就很不明智了。 当即开口道：“弟子最近静极思动，也想为天子分忧，不知有什么事，可以让弟子效劳的？” 陈衍仁一愣，他还想着这小姑娘满腹家仇，应该没空参与自己的计划呢，谁知上赶着来了：“你离长安应该不近吧？” 别看都是西北，华夏的内陆可深远着呢，从长安到敦煌，直线距离一千七百公里，施渺当初要不是已经开窍，能驾驭飞行红绸，用两条腿跑去，都不知道要跑多久，但即便可以飞行，走走停停的，也花了近十天的时间。 如今离年节不到半个月，她赶过来，还来得及吗？ 施渺微微一笑：“找寄居家庭的外围弟子，买个能坐飞机的假身份很容易。”这种假身份不比可以表里世界通用的永久身份，很便宜，用完即销户，是灰色地带从业者最喜欢的业务，寄居家庭的弟子们经常靠贩卖这种假身份赚钱。 说到这，顾晟真突然开口：“天子，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也许需要妙光姑娘帮忙，不置可否？” 陈衍仁正愁不知道让施渺干什么，顾晟真的开口犹豫沙漠甘泉，他不置可否：“说说看。” 顾晟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天子的计划发动时，想来必定是兵荒马乱，弟子要趁乱带教团众人脱离。” 陈衍仁点点头，这点是没错的。 “然而弟子混入腾云工厂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我父母死亡的线索……到那时，恐怕分身乏术……” 陈衍仁恍然，他不是真祥和长关兄弟会，要把下属不当人用，顾晟真的需求很合理，人家就是为了调查父母去的，你不能让人到头来竹篮打水，只单单给你一人打白工。 顾晟真一咬牙：“弟子知道这样也许会耽搁天魔教团的事，辜负了天子的信任，可父母之死，乃是胜真心中一根除之不去的刺，若不能查明真相，恐怕寝食难安。” 他跪伏在地：“恳请天子，让妙光姑娘届时在厂外接应，弟子会将教团成员交接之后，诈死脱身，折返回去……” “你有把握吗？”陈衍仁打断他，问道。 顾晟真一愣：“只是带着教团成员溜出来的话，想来问题不大……” “本座是说，你调查你父母的死因，有把握吗？”陈衍仁再次打断。 “额。”顾晟真结结巴巴：“弟子找到了关四姐身边的一个积年账房，有八成把握，他知道当年……” 陈衍仁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那就去吧，荒伐白骨天魔到时借于你全权支配，可别死了，本座可不想再培养一个天魔教长。” 顾晟真感动万分，以头抢地：“天子大恩，胜真无以为报，此身当为天子所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陈衍仁故作冷漠的切了一声，转头看向施渺：“那你便来吧，只是只有筑基境界的你，要怎么做好暂时接替胜真的工作，你需细细思量。” 这事正合了施渺的心意，真论打斗，她一个18岁半美少女，哪里是别人的对手，这份接应的文职到很适合他，至于怎么样那群人均心动的天魔教众信服，她已经有了腹稿。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下定计 宋锦珑满身是血的从实验室里出来，这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一个个无辜的受害者，生命的最后痕迹。 他不喜欢这些实验，但身在邪神崇拜会，他没得选，当然，这也不代表宋锦珑就是什么好人，他只是觉得这种实验缺乏堕落的美感，他是恶口转世，但即便是恶，也要恶的高级。 立刻就有助手上前来，帮他脱掉带血的实验服，满脸谄媚：“法王，这种实验，以后由我们来就行了，您在外面指导就行，这一身血的，多不舒服啊。”这助手的一只腿是正常的人腿，但另一条却变成了羊蹄，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是变异导致。 宋锦珑面无表情：“是临时的，要是道化人的供应出了问题，我随时可能会被扔去填炉子，还是亲自上手比较稳妥。” 助手道：“等这一批次的实验体完成，咱们突袭了腾云工厂，您肯定得记首功，到时候，这法王的位置，还不是板上钉钉。” 宋锦珑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事实上，邪神之子的研究项目，他已经在三天前完成，能够以极高的成功率批量生产道化人，但身为无间道卧底，这种事当然不会让邪神崇拜会的疯子们知道，对外宣传中，圣神之子计划，还存在着几个难以攻克的问题，导致成功率始终上不去。 而只有身为研究主管和第五法王的宋锦珑亲自出马时，才能些微的提高一些概率，稳定生产出能够进入三阶段的道化人。 一个助手匆匆赶来，对宋锦珑道：“法王，聆圣厅来消息了。” “哦？”宋锦珑快走两步：“我们走吧，不要让上头等急了。” 因为之前正道联盟的袭击，宋锦珑的据点紧急搬迁过，保密等级非常高，能够直接联系到这里的，只有四大派的总坛，大小姐亲自开口。 天魔的吩咐，是把邪神崇拜会的袭击拖延到年节之后，宋锦珑虽然用自己的方式旁敲侧击了一番，但大小姐的心思，谁也猜不到，五名道化人是非常重要的战力筹码，但拥有南洋法王做内应的情况下，十名道化人和十五名道化人，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如果大小姐是个完美主义者，那么很有可能会等宋锦珑这边的节奏，但如果大小姐之一门心思的想要趁着龙门松懈的时候搞突然袭击，那么具体定在哪天，谁也不知道。 这次突然召见，宋锦珑猜测，应该是要确定具体的袭击时间了。 依然是熟悉的场景，四大派总坛上的灰雾浮动，宋锦珑扶了扶眼罩，毕恭毕敬的走上前。 “大小姐。” 说话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到四名法王，竟然一个不少的站在大祭司下方，许久未见的黄衣法王，人好像瘦了许多，如同撑着一块黄布的骷髅架子，而南洋法王，也不只是怎么临时脱身，还不被关四姐发现的。 看出了宋锦珑的疑惑，大小姐开口道：“黄衣愿意献出一半的血肉精华，制作污染炸弹，支持此次袭击。” 宋锦珑恍然，黄衣法王不知花了多大代价，才得到这次行动的消息，而也只有知道了这件事的存在，才有机会向大小姐表忠心，要是他什么都不做，虽然可能最后能逃过一劫，但也一定会逐渐边缘化，最后被打发到那个偏远的小据点去养老。 如今，他献出了自己一半的血肉，这可是元婴级别的邪神信徒，他的血肉被制成炸弹，威力比愿力炸弹还大，并且带有强烈的邪神污染，即便逃过了爆炸的杀伤，也会被紧接着辐射开的污染摧毁精神，用来在袭击中制造混乱，再好不过了。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总算勉强让大小姐不再孤立他，有资格重新站回总坛祭台之下，但这次袭击，黄衣也不被允许参与，他将作为留守的法王，待在据点之中，不过好歹是回来了，一切可以慢慢来。 “我会查到那个真正的叛徒，让他明白，圣神会是如何对付内鬼的。”黄衣法王冷冷道，声音虚弱而沙哑，献出了半身肉，他虽然境界未降，但实力已经处在晋升元婴后的最低谷。 众人没有接他的话茬，毕竟这时候谁说什么，都像是内奸。 大小姐对于下面人的勾心斗角没什么兴趣，继续对宋锦珑道：“圣神会决定，在除夕之后，上元时发动对腾云工厂的袭击，你承诺的五个圣神之子，能到位吗？” 宋锦珑心中一喜，但并未表露出来，躬身道：“没问题，属下会在上元节前，将调制好的实验体送到总坛。” 原来，因为环檐市群众家属的冲击，虽然南洋法王成功遏制了事件的扩大，龙门也没有更多动作，但站在邪神崇拜会的角度，作为老牌强大势力的龙门，不可能任由长安随时存在一股不安定势力，加上年节将近，为了维持里世界安定，龙门可能会调动人手，加强腾云工厂的保卫。 而且，随着团圆年气氛的上涨，越来越多的龙门弟子陆续回山，在外的元婴也一一被召回，这样的情况，并不利于邪神崇拜会在年节时动手。 加上宋锦珑这边，需要在年后，才能完成五名道化人的调制，大小姐便干脆延后计划，在上元节发动攻势。 修行界和凡俗社会一样，过完了元宵节，就算是正式进入日常状态，年基本就算是过完了，而在最后一天的上元节，则是紧张了一整个春节的所有人，最后的放松时刻，在这个时间点动手，打正道一个措手不及，就是大小姐的最终计划。 歪打正着，宋锦珑之前还在担心，没办法完成天魔的嘱托，如今得到大小姐的明确指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如此一来，我就该考虑自己的脱身问题了。”宋锦珑在心底暗想。 有天魔从中谋划，邪神崇拜湖的袭击必然无法全功，而自己也将在此次事件之后，脱离组织，到时候，还得想办法演一出戏…… 宋锦珑盘算着自己的底牌和后手，他早就准备好了脱身的手段，只是以前因为变异的问题，即便逃走也只是慢性死亡，现在不一样了，有天魔传授的控制方法，他早些年就备下的手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刻金崖下 刻金崖的风总是很大，为了能够更好地凝聚天下财欲，这里的地形地貌，都经过调整，而组成这一片区域的内天地，来自一位得到过海蟾子部分传承的祖师，刘海蟾乃是民间信奉的准财神，九路财神之一，凭着这一点关联，龙门才能将外界的财货物欲，引导汇聚于此。 龙门的印钞厂就在崖下，琅嬛长老整日常驻于此。 真祥从大鹤上落下来，呼呼刮着的风里，充斥着一股铜臭味，他不喜欢来这里，因为这是师兄的地盘，在繇龙谷，他是吆五喝六，说一不二的众妙长老，但到了刻金崖，他就只是一个得听师兄教诲的愚笨师弟。 崖壁上闪着点点金光，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流动着，想着崖底慢慢滑落、沉积。 真祥瞅了瞅天色：“也不知是什么急事，天都黑了，还要叫我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崖下，那里有一只巨大的金蟾，张开大嘴，嘴里闪着金光，那就是真正刻金崖的入口。 真祥显然轻车熟路，走到近前，脚步一蹬，便纵身跃入了金蟾口中。 这蟾腹与山腹联通，里面如同钟乳石洞窟一般，几名走丹的弟子不时搬着一箱箱的小岱金出去，真祥沿着小路一路前行，瑰丽的色彩从钟乳石上升起，映的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一段不长的路后，终于到了洞内的最深处，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几里方圆的巨大地下空洞，一座约莫有百米高的山中之山，在黑漆漆的地下世界里耸然挺立，山上散落着不知多少金灿灿的小岱金，这要是给外面的打工人看到，恐怕能吓晕过去。 这就是龙门的小岱金储备，这座山除了长老和掌教，其他的弟子不能随便上来，除非拿了手谕，否则就会被山中禁制自发攻击，至于具体有多少钱，恐怕只有掌教和琅嬛长老清楚。 真祥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去捡路边的钱，他快步向上，目标是山顶，那里是师兄烧炼小岱金的地方。 如今除了琅嬛长老，还有被罚关禁闭的刑律长老在这里。 但真祥抵达时，看到的，却是三个人影，除了自家师兄真泉和刑律长老宏理，还有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掌教宏元！ “掌教师兄？”真祥疑惑，随即看向了真泉。 “是我让琅嬛长老喊你来的。”宏元径直道：“在这里，你多少能少一些顾虑。” 真祥瞳孔一缩，不明白宏元的意思。 后者却不耐心和他打哑谜：“机神工厂里，有什么？” 真祥再次看向自家师兄，后者老神在在，背对着他，与宏理一起，烧炼小岱金。 天空中有金色的雨滴飘落，那就是高度凝聚化的财货物欲，真泉与宏理施法接住金雨，在手中盘桓凝练，不消片刻，便有一枚金镶玉的小岱金成型，然后随手一抛，丢到身下的金山之中。 “此处四人，只有走丹与规合，你我两脉从成立显法洞开始，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非想那位祖师出世前，是咱们两脉与隐仙两脉对峙的局面，后来，又有了非想，规合与走丹的关系，便又近了一步。”宏元说着。 叹了口气：“若在这里，你还不与我交底，那我只能认为，你真祥心里，没把我宏元当做师兄，当做掌教。” 真祥不由躬身：“掌教师兄何出此言，当年真祥能顺利接任众妙长老，还有师兄的一份功劳在里面，真祥岂敢忘本！” 宏元道：“你也别管我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此事你连真泉都瞒着，显然是藏得极深的，若是平时，咱们龙门的无为而治，我也不愿过问，但此事干系重大，甚至有可能危及龙门存亡，我要你务必实话实说。” 他顿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出得你口，便只有我三人知晓，你大可放心。” 真祥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是天魔吧。”他道。 “上次天魔袭击的理明，掌教师兄说要去找其对峙，回过头来，就将我寻来了，真祥还没那么傻，这也看不出来。” 宏元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真祥咬咬牙，吐出两个字：“器灵。” 修行，是开悟心相，由虚化实，超脱自身的过程，除了高智慧的人类，动物也有可能偶然之下，获得智慧，从而打开心相，迈入修行之路，只是对比一下人类和动物的智慧，显而易见的，动物修行有多么艰难。 比动物更艰难一些的，是植物，现代科学证明了植物意识的存在，只是这些连大脑都没有的物种，想要开启心相，简直就是撞大运，一颗千年老榕树，日日受人祭拜，在遇到什么天雷地火的灾害而不死，最好再有几个天资比较好的人类死在其根系处，如此天造地设，方才有一丝丝的可能，开启心相，迈入修行之路。 而比植物还要难的，则是器物，植物好歹还是生命，还有脉络和循环，可器物，连产生意识的基本构造都没有，更别提开启心相了。 但世界总是充满奇迹的，古往今来，总有几个大能，手里的神剑、宝器生灵，能与主人配合，一份力发挥出十分作用，甚至最后自己修行到顶点，霞举飞升。 可这个几率太渺茫了，并且没有可印证复制的道路，每一个器灵的诞生，都充满了奇遇、巧合与不可思议。 走丹一脉的至高理想，便是炼制出有器灵的法器，他们不是没试过，给器物中架设脉络循环，让其自主呼吸，仿佛有生命一般，可核心的意识诞生，实在是太难了，这不是在自己的心相之中，元婴大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中创造生命，可要怎么让一团来自现实世界的无机物诞生生命，他们不是火种源，他们做不到。 非想一脉的非想心火，某种意义上突破了这个限制，还珠子炼出的紫郢青索，自有灵性，虽然和具备清晰独立意识器灵相比，还差着一筹，但这已经是质变的突破了，这让走丹一脉异常眼红。 虽然对如今的修行界来说，器灵并不是什么必需品，提升战斗力的方法也有很多，心相世界中诞生的生命，比器灵更擅长配合主人，但这种为外物赋予意识的技术，是走丹乃至全天下炼师的终极梦想，炉中生命，玄牝之门。 真祥抬起头，红着眼睛：“机神工厂和我繇龙谷的工厂里，最核心的那台机器，诞生了器灵，人造的。” 这下，正在装着炼小岱金的真泉和宏理也忍不住了，回过头来，宏元没听懂：“人造器灵？还是两个？” 真祥摇摇头：“只有一个，繇龙谷内的是分机，本体在机神工厂里。” 他解释道：“半年前，关四姐找上我，给我看了他们发现的那台机器，期初那只是一台破烂的凡俗世界车床，几乎不能正常运作，但其内部，却有着一个如同生命般的韵律，在呼吸着，咱们都是元婴，明了天人化生，自然知道，那种感觉不会认错，那是器灵！” “也难怪非要和长关兄弟会合作，原来还有这一重关系。”真泉自语道。 真祥有些狂热：“我们试了很多种办法，都不能让其壮大，直到将更多的机器堆在它旁边，它竟突然像活过来一样，自助从周围的机器中，吸收了一些零件到体内，下一秒，这台没有接任何能源的车床，就自行运转了起来！” “一个机械合成的电子音从起内部传来，它自称【机魂】，是从凡俗世界的工厂中诞生的意识体。” 宏元皱眉：“从凡俗世界？没有心能介入，也能诞生器灵？” 在修行界的通行观念中，意识的诞生一定有法力的参与，单已做凡人的工厂，如何有这种条件。 真祥道：“我起初也这样怀疑，但您看看如今的腾云工厂，这种模式学自凡俗，高度的智能化、机械化，强大的洗脑能力，万众意志扭为一体，这和受祭拜千百年的老树，又有何区别呢？” “多少年来，修行界一代代炼师绞尽脑汁，也没能攻克的器灵难题，如今却在凡俗的工厂里偶然诞生，这不可谓不讽刺。”真祥摇摇头。 “我与长关兄弟会合作，明面上，是为了30%的股份，以此政绩来抗衡非想的聍法子，但我也知道，仅凭收入的增长，是不可能和非想一脉的心火打擂台的，我真正的依靠，便是机神工厂中的机魂，只要我研究清楚了器灵的诞生方法，能够复制机魂的出现，聍法子就不可能再与我争位！” 真祥掷地有声：“到那时，我将名垂青史！是所有炼师和器灵的祖师爷！” 真泉和宏理已经忘了手里的活计，呆呆的看着真祥，这个平日里有些窝囊的众妙长老，此刻竟野心勃发，斗志昂扬，像是一位为了理想而奋斗的战士。 宏元瞑目思索，已经不需要继续问下去了。 惨烈的工厂内情，南洋法王发现的秘密，显然都和这机魂有关。 身怀如此秘密，真祥作为对抗聍法子的底牌，秘而不宣，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知道了秘密是什么，还是得继续面临那个问题——邪神崇拜会的袭击。 宏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和鎏金院的沟通，需要提高一个危险等级了，争取将正道联军整个拉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玄龟场中 陈衍仁是扛着二十斤铁锭上的玄龟场。 这是他最近这些日子的成果，半成品的太白精金，碍于修为还差些火候，他最多也只能将不锈钢练成这种白灿灿的幻想金属，距离真正的太白精金，还差一点，但也是临门一脚了，拿去丢给法性鹤性，可以轻易的完成最后的转变。 当然，如果仅仅是为了交作业，是不足以让他冒险来这个大型军火试验场的，陈衍仁对龙门放任三个疯子，在这里搞风搞雨还是有些意见的，毕竟你不知道他们哪天就会把七绝乌梭当成大号烟花，发射升空。 交作业是假，陈衍仁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三一地动釜。 师叔开发的战略武器，能够动摇元婴级别的内天地，恰好，自己最近要拆的，正是一个元婴级别的内天地。 在陈衍仁的计划中，正邪两边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年节之后，他才有机会在年前突然袭击，打双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要保证能将机神工厂里的人救出来，首先，就得有一发能切实突破大洪分舵心相世界的武器，聍法子的三一地动釜，恰好是久旱甘霖，来的恰到好处。 这种战略级武器，一般都会被大人藏好，小孩子不给碰的，不过，聍法子是一般人吗？哪家一般人，给孩子见面礼送核弹的？ 自家师叔这一脉的粗大神经，陈衍仁早已深有体会，这也是他这次上山来，能搞到三一地动釜的最大底气。 至于计划嘛，面对师叔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任何计划都赶不上变化，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搞不到地动釜就不下山！ 再次来到这处充满后现代修仙气息的兵工厂，陈衍仁入目，就看到聍法子漂浮在半空，小心翼翼的在半成品的辟魔神梭上勾勒着线条，落笔之处，一道道金光明灭，又渐渐暗淡，融入黑漆漆的辟魔神梭外壳上，看不到一丝痕迹。 “师叔，忙着呐？”陈衍仁的口气好像过年走亲戚的孩子。 聍法子一回头，看到陈衍仁手里提溜着的金属锭，立马喜笑颜开：“哟，都已经炼出这么多啦？” 当下把手里的笔一丢，整个人凌空飞下，从陈衍仁手里夺过金属锭，研究了起来。 “不错不错，质量已经是筑基能做到的最好了，剩下的部分，交给法性鹤性，没什么难度。” 这二十斤金属锭，就是两百斤不锈钢炼化的产物，陈衍仁豹囊里还有一千八百斤等着他。 “师兄师姐呢？怎么今日不在？”他四下打量着，其实核心目标还是瞅着三一地动釜在哪。 “这不是到年底了嘛，让他们去跟琅嬛长老扯皮，今年的研究经费还有一笔没交接清的。” 这时陈衍仁也找到了三一地动釜的所在，正是上次摆放九六宙灵梭的位置，那一团五颜六色的烟云障之内，一个碗大的青铜釜静静地待在里面。 看到了陈衍仁的目光，聍法子笑道：“怎么，对师叔的新作品好奇？” 陈衍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越是研究咱们非想一脉的心火法门，就越是对师叔你的技艺感到好奇，有想非想，存乎一心，这个三一地动釜，和师爷的九六宙灵梭，正是介于内外之间，物我混同，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马屁拍响。 聍法子得意万分，带着陈衍仁到了地动釜前，挥手散去了烟云障，将地动釜拿出来，很随意的扔到陈衍仁手里：“拿去盘！” 后者手忙脚乱的接住，这可是战略级武器，能震破元婴级别的心相，他可不敢像聍法子那么随意。 虽然对师叔的大神经早有预料，但是这样轻易的丢出来让自己观摩，他还是有些没想到的。 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一地动釜，看似是青铜的材质，其实是一种用铜锡合金炼化出来的幻想金属，名为首阳铜，要巨量的铜锡合金，才能炼出一点点首阳铜，这碗大的一整块，恐怕需要几十吨原料，耗费的工期也是按月计算，这还是聍法子师徒三人全力开工的情况。 念力缓缓接触，仿佛无穷星轨在眼前展开，陈衍仁仿佛听到一个宏大的声音，在诉说着什么，但细听之下，又什么都没有，釜内的介质非常不稳定，是靠着外层星轨的束缚，才能以目前的形式存在，一旦被法力催动，钻入地下，与龙气相合，便会破坏外围的星轨链接，釜身崩解，首阳铜驱使龙气的作用便会发动，勾连深埋于地下的龙气，上冲地表，破坏在其上展开的心相世界。 当然，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就如同定向爆破和原子弹的制作，说起来简单，可具体到细节步骤，有着太多的匠心和巧思，如何将威力控制在需要的范围内，如何用最少的材料达到最大的效果，这里面都是学问，陈衍仁距离搞明白这些，还有很远的路。 “师叔真是好手段，不知道我要学多久，才能到您这境界。”陈衍仁一边感叹着，却没将地动釜还给聍法子，就拿在手里，和对方说话。 而聍法子也不在意，背着手笑道：“慢慢来，法性鹤性学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得了我三成真传，没办法，天资所限，我估摸着，我这一脉的传承，最后还得交到你手里。” 他叹了口气：“当年和师父构想了那么多宝贝，可惜碍于修为和财力，老道我没办法一一复现，到时候，还得指望你们年轻人啊。” 他看了眼身后：“我能把这辟魔神梭完成，就算是了了心愿了。” 陈衍仁宽慰道：“师叔哪里的话，您如今还年轻，等到拿下了众妙长老的位置，龙门每年的经费先满足你，害怕有什么造不出来？” 聍法子嘿嘿笑道：“那是，如今这地动釜已经基本算是完工了，等过完了年，我便召开发布会逼宫。” 陈衍仁摆出一副略有忧虑的样子：“不过他们走丹的腾云工厂，最近在外面风声很大，招了几百号工人，也不放人出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听说，连过年都不放人，总觉得里面有猫腻，我担心那真祥，藏了什么底牌呢。”他故意把话题引向腾云工厂。 聍法子笑道：“你呀，是担心你那小朋友的父亲吧。” 陈衍仁一愣，没想到师叔居然会知道自己的社交范围，虽然平日经常下山的人，都知道自己和环檐市的嗅鼠沈关系好，毕竟是龙门新星，大家伙即便不熟，也是认脸的，可聍法子平日待在玄龟场里，基本不出门，能知道这消息，就很奇怪了。 “灭性那孩子别看在外面闷，其实心里活泛着呢，只是性子不稳定，旁人都怕他。”聍法子道：“她时常来玄龟场，在这她可不算疯子，四个旁人眼里怪胎之间交流起来，倒也颇有乐趣。” “上次回山之后，她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能看得出来，那孩子是真心把你当亲师弟的，你可不要跟外人一样，对她有芥蒂啊。” 陈衍仁连忙道：“怎么可能！灭性师姐对我的好，我当然都记着呢，师叔大可放心。” 说起灭性师姐，最近确实很久没见到她了，等出了玄龟场，得顺道往搅海院去一趟，走动走动，培养一下感情。 这次对腾云工厂打手，正好需要一个准元婴的高阶战力呢。 内心里，萨拉塔斯骂陈衍仁，心脏的一批，连精神病人都不放过，真正的修仙资本家！ 陈衍仁无动于衷，表面上又作出担忧的表情，继续刚才的问题：“师叔，你说腾云工厂里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我从半年前踏入修行界，同龄的玩伴就一个沈毓鸣，他爸爸要是出事了……” 聍法子双手一摊：“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真祥那老小子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的想法。” 说完，又看了看日头：“那两个兔崽子吵个架，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被走丹的欺负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罢，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走。 “唉？师叔……” 陈衍仁话还没说完，便被聍法子挥挥手打断：“好师侄你且在这玩着，走的时候给我把东西归置好就行。” 看着聍法子渐渐远去的背影，陈衍仁捧着地动釜，突然发现，自己才刚刚把话题转到腾云工厂，此行的目标就到手了。 “有点容易的过分了吧……” “你说，师叔是真忘记了，还是有意的？”陈衍仁在心里问萨拉塔斯。 “你要是当全世界人都是傻子，那就当他是真忘记了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遇袭 皮特罗疲惫的从顺城巷出来，他这几天，一放学就往环檐市跑，晚自习都是露个面，等老师一走，他就跑路，反正有好同学陈衍仁打掩护，至今还没穿过帮。 长安城的家属们最近过得很不好，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皮特罗每日在街上，与这个聊聊，那个谈谈，安慰一下这个，鼓励一下那个，好像是街道办心理医生。 凭着顶级的亲和力被动，他与环檐市居民们的关系已经发展的很牢靠，大家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小伙子乖巧又可靠，比自家不成器的死孩子强多了，这小皮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 而路人们也在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对这些家属充满了同情，同时，对腾云工厂的愤怒也是越来越高。 “如此下去，要不了几天，就能达到天魔的要求了吧？”他这样想着。 回家的路要路过兴庆公园，这里曾经是唐玄宗的旧宅，到了现代，被改造成了一片占地颇广的公园，天下五大名楼之首的花萼相辉楼，就坐落于此。 连轴转了好几天，小皮感觉有些心累，走着走着，变拐入了公园之中，沿着湖边的小道，慢悠悠的散步，月明星稀，寒潭照影，皮特罗感到放松了很多，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机神工厂里的惨状，仿佛也淡化了不少。 “再坚持几天，到时候就放假了，就能轻松很多！”皮特罗给自己打着气。 他回忆着天魔教自己的佛门功法，虽然没有剃度出家，但身为在家居士，持个居士戒修行也挺好，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基本掌控自己的天眼通，做到不想透视的时候就不透视，需要的时候，可以连人带衣服整个看穿，比以前强了不少。 深冬的风有些寒冷，小皮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他现在修为还不到能寒暑不侵的水平，与凡人差异不大。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感觉有点不对，虽然是夜里了，可在兴庆公园里跑步和广场舞的人却从来不少，怎么自己走了半天，却一个人都没碰到，反而越走越安静。 感觉有点不妙，他法力运到眼部，天眼通全力激活。 眼中兴庆公园的场景开始变得虚幻，如同一张褶皱的画布，而他真正身处的位置，已经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要是发现的再晚一点，天知道自己会被蒙蔽着走出多远。 “有人想把自己拐到什么地方去！”皮特罗立刻意识到这点，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放缓了脚步，好像在欣赏公园中的景色一般。 不能来硬的，开窍还没多久的自己谁也打不过，皮特罗很有自知之明，这个能无声无息改变他所看到的事物，像鬼打墙一般引导自己的人，至少高出自己两个境界，当然，也不会太强，不然直接将自己收入内天地就好了。 不管是陈衍仁还是施渺，都告诉过他很多这方面的知识，眼下要做的，是智取，想办法逃掉。 兴庆公园与顺城巷直线距离不远，只是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要是直接朝那个方向撒腿就跑，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对方也许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但暗地里将自己绊倒却很容易，说不定一个跌倒，就真的跌到里世界里去了。 “果然还是上六天摇人吧。”他这样想着，朝着画布中路边的长椅上坐去，一副休息的样子，那地方正对应这街道上的一个垃圾桶，他顾不得恶心，还得装出一副在湖边怡然自得的享受表情，闭目养神。 但实际上，他的心神已经直上六天，到了自在天宫之中。 不出所料的，大晚上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团灵光在七重宝座上闪烁，那是萨拉塔斯，而陈衍仁，则在森罗法界之中加速修行。 “终于被盯上了吗。”陈衍仁睁开眼，不出所料的道，长关兄弟会黑白通吃，手眼通天，自然不是傻子，环檐市民众的冲击，要说没人在后面推动，他们是不信的，几个笔杆子在小报上见天的宣传，也不见半天起色，显然是有人同样在幕后操纵舆论。 在回过味之后，暗中展开调查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皮特罗不知道的是，陈衍仁早就派了一位金丹级别的天魔，暗中跟在他身后，防的就是腾云工厂这一手，虽然修行人一般不会对未成年的孩子出手，但这些把人当机器使的人，不能高估他们的节操。 “两个方案。”陈衍仁对着紧张的小皮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个，我现在出手，揪出那个人，你毫发无伤，此事揭过。” “第二个，你负伤逃入环檐市，凶手当着众目睽睽的面被揭穿身份，环檐市众怒被激起，距离第二次冲击，更进一步。” 陈衍仁会合理利用每一次敌人的攻势，但他会将后果告诉被利用的工具人。 不出所料的，小皮选择了第二种。 既然有了天魔托底，那么，加快整个进程，救出工厂里受苦的人，自然就是皮特罗的第一选项。 再睁开眼时，莹蓝的宝光从眼中直射而出，眼前的画布被瞬间撕碎，皮特罗顾不得路人奇异的眼光，立马发足向顺城巷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幕后之人先是一愣，没想到对方能破了自己的幻术，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夜色下的长安，晚上遛弯归来的人们并不少，皮特罗在其中穿梭奔逃，他看不到那个身后追着他的人，但那股危险的气息，却一直萦绕在脑后。 “这傻子，明明可以用天眼通做到360°无死角视觉的。”通过天魔的视角，陈衍仁看到小皮笨拙的奔逃着，对自己能力的使用还很陌生。 “得找个机会给他上上实战课了。”操纵着天魔拨开身后袭来的风刃，陈衍仁这般想着，在战斗这个领域，他自问不输给任何人。 身后追击的人也不过心动修为，他一边追，一边放出道道风刃，不求杀伤，只为减缓对方的步伐，可不知怎么回事，瞄准了发出的风刃却会莫名其妙的偏离弹道，打在旁边的地上树上，发出嗤嗤的闷响。 不过好在隐身状态下的他，行动速度并不慢，一个没怎么锻炼过得高中生，怎么可能跑得过心动修士。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城门口也近在眼前，眼看着对方已经快追上来，陈衍仁操纵着天魔，拎住小皮的后脖颈子，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开了什么秘法，猛地窜了出去，后面追击的人也急了，抬手就是三十多道风刃发出。 进来了！ 皮特罗心中一喜，突然感到后背一凉，紧接着，是巨大的撕扯感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啊！”一声惊叫吸引了环檐市中所有人的目光，小皮心中想的是出现在人最多的路段，环檐市一如既往地给力，没有让他失望。 “这下，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这是小皮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乱起 外伤对于修行人来说，都是小事，皮特罗在半小时后悠悠醒转，除了衣服撕开一个大口子，背上的肌肤完好无损，好像刚刚经历的剧痛，都是一场幻觉。 他被围在人群中间，对面，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跪在地上，脸色惊恐。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长关兄弟会的人！动了我，你们没有好果子吃的！” 原本他没有那么容易被抓住，在看到皮特罗逃入环檐市后，本想撤退，再寻机会。 可陈衍仁哪里会让他轻易走脱，操纵的天魔化身一个路人，三拳两脚追上将其干翻，拖回环檐市中，在众人围拢之后，又悄然散去身形。 接下来，便是天魔的保留节目。 虽然是晚上，但这个时段正是夜市喧嚣的时刻，环檐市里的人也越聚越多，受害者和加害者呈于眼前，陈衍仁变换着方位，用不同的声音说出不同的话语。 天魔的蛊惑之力悄然在人群中扩散开来，元婴轻易不会出现在市集街头，在场的能偶然有一个金丹，已经是撞大运了，但即便是金丹，也无法抵抗数十个欲界魔头的全力施为。 人们的情绪被一点点的煽动，在这方面，他不像小皮那样，需要亲自下场，拉近距离，打感情牌。 天魔六钩悄无声息的展开，宝轮缓缓转动，人心就不由自主的被拉拽，揉捏。 一点点精神瘟疫从陈衍仁的指尖弹出，但并不是作为杀伤，艾泽拉斯牧师不着痕迹而危险的手段，精神瘟疫具有卓越的隐蔽性和传染性。 不同于游戏中的克制表达，现实里的暗影牧师，单独放出去，那都是一个个行走的祸乱源。 将单一的情绪制作成精神瘟疫，悄无声息的植入他人脑内，随着对方情绪的波动，一点点生长，增殖，复制，然后传播给更多的人。 要不了多久，那种情绪就会成为一种群体性的癔症，如果后续没有暗影牧师的控制，也许这种短暂的群体癫狂会很快平复，但若是作为幕后黑手的存在发动了法术，这群被感染了精神瘟疫的人，就会成为他最好的打手和掩护。 当然，这是要搞事的时候的选择，见效偏慢，但规模很大，实际战斗中，精神瘟疫常常被用来作为暗影牧师的终结技，前期植入，然后通过不间断的精神鞭笞、虚空打击、暗影折磨，令瘟疫在不知不觉中增长，然后时机成熟，牧师化身虚空形态，以不可凝视的恐怖之姿引爆瘟疫，令其精神彻底崩溃。 陈衍仁虽然才刚刚植入精神疫病，理论上来讲，要发展出足够规模的感染人群还需要一段时间酝酿，但心灵上的事，不是必须有法术掺和才有效的。 皮特罗这些日子不遗余力的煽动和安抚，本质上就是陈衍仁提前铺好的沃土。 人们的情绪在压抑，怨恨在滋长，悲伤和思念化作无处宣泄的养分，只等待一个契机，一个精通操控人心的暗影牧师的来临。 当那星星点点的精神病毒落入这片沃土，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在瞬间，便增殖膨胀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不仅仅是单一的情绪，那是不入流的暗影牧师的手段，太过单纯和极端的意志操控，很容易被人识破，同时，也很难长久维持。 陈衍仁这个级别的暗影大师，所制作的心灵之毒，乃是由多种不同的情绪混合而成。 人们愤怒而悲伤，恐惧又躁动，以正向的思念为情绪的支撑，以天理的正义为发泄的依据，灰暗的火焰从心底的焦土上重燃，只需要一个口号，便能让所有人团结起来。 这一次，不是强权和恐惧，就能够轻易压服的了。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还是人吗！？” “这年头连话也不让说了吗？小皮只是安慰了一下我啊！” “如果他们对孩子都这样，那工厂里一直都没回来的人，到底都怎么了？”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们压根不在乎我们，我们得发出自己的声音！” “推翻腾云工厂！打破大洪分舵！” “推翻腾云工厂！打破大洪分舵！” 人群的声音逐渐合一，化为共同的口号，没有人在这时理智的思考，他们要如何打破元婴内天地，感性的思维占据了高地，精神的染上了无形的瘟疫。 众魔混杂在人群中，焦灼的烦躁撕扯着人们的心灵，不愿意更深入的思考，放弃了理性的可能，魔头们指使着这些变得盲目的人流，在环檐市中四处流窜。 皮特罗的袭击被夸张放大，袭击者的凶残被描绘的栩栩如生，人们同情而震惊，暗地里，心灵的流毒已经扩散开来。 加入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还只是有家属在工厂的人，可后来，随着精神瘟疫的传播，数量更多的路人被卷了进来。 长安的年节，每年都有大量外地人涌入，或旅游、或购物，作为西北最大的修行坊市，龙门管束的祥和之地，这里的人数远比平日里看到的庞大，只是仰赖于环檐市的独特构造，很少有人能一窥全貌。 现如今，这些大量的路人，都成了陈衍仁掀起大动乱的助力，一传十，十传百，在深沉的夜色与霓虹之下，一个个心灵被染色，隐晦的暗示隐没入灵魂的深处，雪球越滚越大，愤怒越来越强。 陈衍仁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透过天魔的链接，顾晟真和施渺得到了提醒。 “动起来，今夜时机已至！” 天魔标志性的男女混合音在两人心地响起，他们一惊，立刻反应过来。 顾晟真此刻刚刚下工，正要与同事回寝室修习，此刻得了命令，当即折返。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要出事了！” 他拍拍手，对着自己的两百号徒众说道。 而施渺，她在昨晚抵达了长安，一直在凡俗的酒店中待命，现在终于到了行动的时机。 用宽大的斗篷遮住身形，施渺乘上红绸，向东郊飞去，她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怒龙崩 环檐市积蓄的洪水即将爆发，吩咐众魔继续施为，陈衍仁也要出门了。 若是金丹往上的境界，三一地动釜可以远程遥控发动，但以陈衍仁筑基的修为，就只能亲自前往目标地附近，手动点火。 同时，机神工厂内的东西，天魔无法靠近，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自己亲身上阵，不过惜命的陈衍仁自然不会冒失，若无完全把握，他只会做一个关心朋友安慰的龙门弟子陈衍仁，官方身份加护，只要还想在明面上混，就不敢轻易害自己。 至于暗地里的手段，环檐市里愈演愈烈的人潮，不是仅仅只能当做炮灰来用的。 环檐市的局面失控了，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融入人群，高喊着“推翻腾云工厂！打破大洪分舵！”。 雪崩只要一开始，就不会简单地停下，皮特罗裹挟在人群中，他下意识的感觉不太对劲，人群的愤怒爆发的太快了，也传播的太快了。 不同于上一次的冲击事件，当时的人们更多凭着一时热血上头，很快就能被理智压住，这次的人群，令皮特罗感到害怕。 修行人的意志，直接影响他们的心相，这个庞大的队伍虽然以心动和筑基境界为主，但这么多愤怒的人汇聚在一起，一股可怕而爆裂的焰光红云在头顶酝酿着，聚集着，如果引爆，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成千上万人汇聚在一起的意志，一万愿力做成的炸弹，可以让元婴蹙眉，而一万修行人的愤怒，恐怕大乘也会退避三舍。 不是没有人想去龙门和腾云工厂报信，但陈衍仁早已吩咐了魔头们，看到有反水的二五仔，直接揪出来控制住，不求完全隐瞒住环檐市的状况，只要产生信息时间差，对这些愤怒的人而言，就是胜利的契机。 “大家冷静一点！我们要相信工厂！相信长关兄弟会！更要相信龙门！”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流中叫喊着。 但没人搭理他，人们狂热的高喊着口号，袅袅红烟从头顶升起，融入火云之中。 皮特罗寻声看去，那是在环檐市里人人喊打的人，唐家的小儿子，腾云工厂的犬儒，他也被人流裹挟，徒劳的叫喊着，还不时有路过的人愤怒的给他两脚，喝令他闭嘴。 “止不住了。”皮特罗心里明白，发展成这样，一定是天魔在背后推动，这种规模和烈度的冲击，不是靠自己能煽动起来的，只有超越了人类的大魔，居于六天之上的自在天子能做到。 今夜的长安，天空是暗红色的，凡俗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奇特的天文现象，一团黑里透红的浓云盘踞在长安城上空，又一路向东，蔓延至灞河之畔。 陈衍仁和冲击的队伍同时抵达，他隐在暗处，看着喧嚣的人流汹涌而至，腾云工厂中，仓皇的亮起无数灯火。 南洋法王原本正在打坐，他在梳理年后的袭击计划，怎么偷袭关四姐，怎么从内打开内天地，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当那个机魂被他夺到，他的功劳，就能一跃成为四**王之首，甚至有可能，被提拔为第二主祭，那是仅次于大祭司的地位了。 可好端端的，他突然有些心悸，抬头看看窗外，深沉的夜幕之下，西边长安城的灯火，映的天边一片暗红。 不，那不是长安城的亮光！ 厚重到化不开的心能波动远远传来，南洋法王只觉得毛骨悚然，杂乱而狂躁的意志蕴含在法力之中，他恍然间，以为是活焰法王侍奉的那位，真身降临于此了。 “出事了！”他飞身出门，想要查看情况，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人过一千，遮云蔽天；人过一万，无边无岸。 或许这句话在凡俗中还有些夸大，但这是修行界，一个心动境界的修士，就能搭建起一片临时的心相世界，而现在，是近万的修士！ 他们眼眶发红，愤怒的呼喊着口号，一步腾跃数丈远，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朝腾云工厂涌来，他们的头顶，那团可怕的愤怒之云，还在不断地继续膨胀。 南洋法王怂了，眼下的局面显然不是他能够对抗的，而且，这样的情况显然也超出了邪神崇拜会的预料，关四姐和大祭司，他需要立刻通知这两个女人。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钻入了内天地之中。 在他想来，缺乏高端力量的这些底层泥腿子，最多把外围的邦富车间推平，对于深藏于心相世界中的机神工厂，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即便在陈衍仁的推动下，冲击的人群们汇聚了巨大的愤怒之云，但这股力量还不够凝聚，也缺乏引导，并不能击破大洪分舵的心相胎膜。 可谁让当代自在天子也到了呢。 三一地动釜被埋入地下，调整好角度和方向，陈衍仁屈指一弹，一缕法力透射，激活了这个刚刚面世的战略武器。 “今夜，将是三一地动釜的第一次实战，得好好给师叔收集一波测评数据啊。”陈衍仁轻笑，感受着脚下传来微微的震动，那是地动釜翻搅深层龙气的后果。 顾晟真带领着自己的徒众们，在车间之中屏息凝神。 外面的场景，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冷面副舵主在见到火云的第一时间，就跑进了里世界，留下他们这些外围员工，自生自灭。 那些眼眶通红的人令他们感到害怕，可是没办法，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得冲出去。 还有其他部门的员工，不了解实情，乐观地相信，内天地中的元婴和金丹们，会出来保护自己。 可顾晟真明白，内天地里自身难保，自在天子将在今晚发动他的计划，越是大能，越不可能腾的出手。 施渺早已混入了人群之中，穿奇装异服的修行者很多，她的装束并不显得特别奇怪。 跟着人们一起高喊着口号，不时从她身边溜过的天魔，也礼貌地向她打着招呼，心底的链接中，顾晟真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两人已经商量好，当工厂大门被冲破时，立刻里应外合，完成交接。 隆隆的地动开始扩大，愤怒的人群们还没冲到工厂前，就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因为黑褐色的龙气突破了地表，声声龙吟不绝于耳。 “开始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第一百七十章 白扇染墨 因为定下的袭击日期是在上元节，眼下邪神崇拜会的人手还只是聚集在总坛附近，除了南洋法王，附近只有来提前布置的几个金丹，在眼下这种局面，没七八个元婴都搞不定，几个金丹，连水花都翻不起，就会被陈衍仁的天魔按灭。 看着外面汹涌而至的人潮，南洋法王和关四姐面面相觑。 “立刻联络龙门！目前只有宏元掌教能把这事平定下来了。”关四姐出言。 南洋法王皱着眉头，走丹一脉本身就知道机魂的事，一旦龙门介入更深，恐怕到时候邪神崇拜会就更难虎口夺食了。 但眼下的局面要是处理不好，估计就是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川渝离长安不算远，如果立刻通知大小姐的话，他们抛下修为低的炮灰，全力赶路…… 元婴的飞行速度堪比飞机，当然，这是正常飞行，战斗中的极限速度就非常唯心了，不好估算，如果大小姐带着另外三**王，和十几名道化人全力飞行，在两小时内赶到灞河之畔不是问题。 只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他南洋法王，得将局势拖到那会。 可龙门就在百十里外的终南山，如果关四姐现在就通知了宏元，那恐怕等邪神崇拜会来了，只能面对荷枪实弹准备就绪的龙门弟子了。 “好，你去联络龙门，我准备一下，在支援到来前，尽量将局势稳住。”南洋法王一边说着，身上一边涌动起法力，碧蓝的浪涛声从心相之中响起。 关四姐不疑有他，转身就要离开。 可下一秒，一只根粘腻湿润，却有坚若钢铁的触手贯穿了她的胸膛。 “你……”关四姐怒目圆睁，不敢相信居然被自家人背刺。 “抱歉了，共事一场，原本想让你多活一会的。”南洋法王冷漠道：“只是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墨绿色的光从触手上蔓延，渗入关四姐胸口巨大的贯穿伤之中，元婴的生命力很顽强，**上的伤势再重，都很难消灭明悟天人化生之道的大能，只有双管齐下，对心相和**造成双重打击，才能真正灭杀一位元婴。 不过此刻的南洋法王，并不打算直接杀掉关四姐，堂堂长关兄弟会白纸扇，即便是以智谋闻名，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要拖住当前的局势，仅靠他一个元婴，还是有些势单力薄。 随着绿光的注入，关四姐的身体开始变异，一层细密的鱼鳞开始缓缓从她皮肤之下生长出来，编的紧密的大辫子从头上脱落，她的头发掉光，牙齿松动，紧接着生出满口丑陋的尖牙，眼睛开始突出，耳后生出巨大的鱼鳃，背也跟着佝偻起来。 前一秒还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但不过半分钟光景，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衣服的深潜者。 关四姐的神智还没有被抹消，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转变，却没有丝毫办法，心相世界在做最后的抵抗，可一个巨大的怪物从深海中走出，在她的世界之中横冲直撞，蜿蜒的触须从虚无中生出，缠绕住她的思维，一股无法抵抗的精神，正在强迫她的理智。 屈服吧……屈服吧……在伟大的拉莱耶之主面前屈服吧！ “杀了……我……”关四姐艰难道，南洋法王却不理不睬，专心进行着自己的法术，一个活着的元婴傀儡，可比一具尸体有价值多了。 “嗯？”他顿了一下，感知到对方的心相正在剧烈膨胀。 “想自爆吗？现在有些晚了。”南洋法王意料之中的说道，更多的触手从他身上窜出来，扎进关四姐体内。 那股勃然愈发的法力波动迅速平定了下去，与之相对的，后者眼中仅存的一点灵动光芒，消散了，一具好用的临时元婴傀儡控制完成。 一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元婴大能，明了天人化生的高阶修士，长关兄弟会的白纸扇，军师和智库，就这样窝囊的折在了内天地之中，无人知晓，死的默默无闻。 南洋法王稍稍多了一些信心，在他进入内天地时，就通知了大小姐，他们此刻应该已带着全部元婴战力起飞，只要拖过两小时，就能全员赶到，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局面，但在环檐市暴乱的情况下，这次突袭说不定效果更好。 等到龙门发觉情况不对，大举赶来时，一方面要应对乱冲的民众，一方面要面对十几个元婴的围攻，即便是龙门这样的大势力，也会手忙脚乱吧。 南洋法王想着，不由嘴角露出了笑容。 可就在这时，内天地之中突然发生了剧烈地晃动，一声声闷响从胎膜之外传来。 紧接着，大地开始龟裂，天空出现一道道骇人的裂缝，声声狂暴的龙吟从世界之外传来。 “什么情况！那群暴民有能力撕开元婴级的内天地！？”南洋法王不可置信，操纵着关四姐的傀儡，一起飞起来，观察情况。 空气在颤抖，纷飞的杂草被卷上高天，沉寂千年的龙气冲破地表，工厂之中，飞沙走石，屋顶被掀飞，没有固定牢靠的机器在地上滚动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不仅仅是地龙，因为紧挨着灞河，破碎的地动釜也搅动了河水，一条浑浊的黄褐色水龙也冲天而起，与土龙相应，凌空扭动，一时间尘土飞扬，泥水混合，沉闷的气爆声在空气中炸响。 陈衍仁站在高处，看着肆虐的大地，这仅仅只是余波，真正的威能，都转移到不可见的心相胎膜之上了。 下一刻，仿佛鸡蛋壳开裂的声音传遍四野，一道道裂缝从空中撕裂，殃云堆积，紫电张扬，黑压压的天空之下，陡然多了几道不规则的门户，里面可以看到一座座耸立的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即便是黑云压城的天气，也不能影响其中的生产秩序。 “虽然小了点，但看起来，真有点像当年的黑暗之门啊。”陈衍仁感慨着。 三一地动釜的功效发挥的非常好，完美撕开了心相胎膜的壁障，又没有对现世造成更加剧烈的影响，这就像凡俗的定向爆破，让爆炸也变得精准而优雅。 愤怒的人群冲了过来，他们本来只想着打砸外面的邦富车间，可谁知，莫名的地动撕开了大洪分舵的口子，内部机神工厂的通路，就这样被打开了。 “冲啊！救我们的家人！” 不知是谁喊了这样一嗓子，可能是陈衍仁的天魔，也可能是真实的路人，总之，第二次大冲击，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黑水履霜 今天怎么全是意外情况。 南洋法王嘴里发苦，看着莫名被撕裂的心相世界，心里有一万句骂人话想要讲。 原本有信心拖住两个小时，是因为知道这些人打不破内天地，他只要在里面稳坐钓鱼台，就可以拖到援军赶到，顶多自己和关四姐傀儡两个元婴出手，点杀暴民中的一些刺头，遏制情况激化。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多少年没地震过的长安，居然发生了剧烈的地龙翻身，还不知道被哪个暴民利用，精准的把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前古龙气，冲向了大洪分舵的心相胎膜。 这手段，撕的可真好看啊，绝对被算计了！不是名门大派，怎么可能有这种技术支持！ 南洋法王想着，可除了他们邪神崇拜会，又有哪个大势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捋长关兄弟会和龙门的虎须！这两家联合起来，鎏金院也得服软啊！ 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得先把暴民们拦住，在南洋法王眼里，机魂已经是他们邪神崇拜会的囊中之物，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凭空的，工厂的边缘刮起了风，紧接着，从风中生出了水，水花越来越大，变成浪头，浪头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堵厚实的水墙，扭曲的阴影之物在水墙中游走，发出低沉的吼声。 下一刻，在另一个世界鼎鼎大名的生物破水而出——深潜者。 这不是之前陈衍仁遇到的那种，心动境界的邪教疯子，当时的深潜者，不过是一层层肉壳傀儡，被远程操控着，并没有实际上的战斗力。 南洋法王放出的这些深潜者，可都是实打实的智慧生物，与原着相比，虽然没有永生不死的能力，但战斗力要强出不少，经过本土化的艺术加工，以及地水风火四元素论的改造，他心相中的深潜者，更类似于丑恶化的鲛人，操风控水，崇拜着大衮和那位沉睡着的主宰。 腥咸的风在机神工厂中吹起，那些蔓生着血肉的机械一刻不停的运转着。 海水缓缓上涨，很快就到了成年人膝盖的深度，可怖的面孔在水下快速游过，任何胆敢踏入水域的，都会被无可匹敌的力量拉入水下，看似只有半米深的水，却会无限的下坠，直到坠入那座沉睡的海底城市——拉莱耶，在哪里，永恒的神明等待着每一位无辜的到访者。 这仅仅是南洋法王布下的防线，在他的操控下，关四姐的傀儡也没闲着。 一座座水寨拔地而起，寨头弩车弩炮，火油金汁具足。 一队队带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从水寨中走出来，腰间别着长长的朴刀，凌冽的气势四溢，好像随时能出鞘伤人。 又有一条条竹筏舢板从水里升起，一群赤着脚的水手腰间别的钢锥、凿子，目光如电。 只是这些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深潜者化痕迹，被克苏鲁肆虐过的心相，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 里世界之外，人群已经冲过了工厂大门，在天魔们的刻意引导下，人群放弃了对外围厂房的摧残，对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员工们也视而不见，他们一门心思，要跨过那些刚刚被撕开的门户，去看看那被长关兄弟会深深隐藏的内部工厂，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还不等他们冲进去，里面就有东西跳了出来。 鱼头人身的怪物，长着鳞片的绿林好汉，还有工厂中驻扎的数十位金丹和数百长关兄弟会弟子。 与其将暴民们放入内天地防守，不如先让这些炮灰堵在门户的出入口，能拖一会是一会，就算有少数漏网之鱼冲了进来，也有两大元婴在内守护，这就是南洋法王的打算。 深潜者没有恐惧的情绪，那些被侵蚀的绿林客也一样，他们作为第一道防线，坚定地朝着红眼的暴民们冲了上去。 风水水起，刀光混合着浊流，撕开了人群，但下一秒，就被更加庞大的心相推回去。 火光、山石、野神、路鬼，这些散修没有什么厉害的招数，但当数量大到了一定程度，却也同样可怕。 长关兄弟会的金丹们不理解自家两位大佬的决策，但既然决定已经下了，那就只能执行。 他们硬着头皮，展开了一团团心相，烟尘滚滚之中，喊杀声连成一片，数十位同门功法的金丹联手，构成了一片巨大的心相世界群，虽然在万人的冲击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但总算还能顶上一顶。 魔头们已经回到了陈衍仁身边，眼下的局面，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引导了，他缓缓踱步在人流之中，周围的人却对他视而不见，他看到有一伙两百人的集团，正艰难地逆着人流行进，一个披着兜帽的人影缓缓靠近，那是顾晟真和施渺。 没有必要以目前的身份过去相认，现在只要等着防线被突破，人群们大举侵入心相世界，自己也跟着混进去就好了。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晚上，龙门也该有所反应了吧？ 陈衍仁转头向着终南山的防线看去，工厂没有向龙门求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有南洋法王这么大一个内奸，不管是偷袭关四姐，还是找什么借口忽悠，都可以短暂推迟他们求援的时间，不过环檐市这么大的动静，一股子火云快烧了长安半边天，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三一地动釜虽然很精准，但毕竟是动摇地龙，这里是龙门脚下，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火鲤胜境的监控，更何况这么大的动静。 恐怕，眼下山里正在紧急调拨人力吧。 火鲤胜境实在太大了，各法脉又不愿意共居一个山头，大家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从天师宫飞到繇龙谷，再飞去刻金崖，再调转鹤头去凝碧崖，要是扑了个空，还得去传法宫，这还只是显法洞的三脉。 眼下的局面，万人冲击腾云工厂，浓烈的怒云遮月蔽星，这不是三五个元婴能搞定的，起码隐仙洞的虚乾和太上得喊出来，在大乘的宏元掌教带领下，集体出动。 南洋法王不了解龙门的内情，以为他们出动很快，可即便关四姐及时通知了宏元掌教，也要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完成集结，再飞来灞河之畔，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告别 施渺行进在人群中，觉得自己的选择太明智了，一万愿力，若是换成修行时间，即便自己运气好到能突破筑基迈入心动，在眼下这种局面里，恐怕还是一根被随意吊打的豆芽菜，更何况，她不觉得刚刚突破完的自己，能够这么快第二次突破。 但一万愿力，用来构造魔头，在陈衍仁的有意偏帮下，足有金丹境界，在这里虽然不能说横着走，可也自保无虞。 她捏造的，并不是传统的欲界四魔，修为不到金丹，还没必要体验天人化生的手段，反而是越强，越诡异的就越好。 施渺深受当代恐怖片的影响，她调动了六天之中，凡人对种种鬼怪恐惧的念头，由陈衍仁赋予生机，一个真实的恐惧之源，出现在了现世。 那是一个身着血衣的女人，蓬松脏乱的头发披下来，让人看不见脸，它悄无声息的站在施渺身后，如同守护灵一般，任何胆敢靠近这边，或是对施渺有什么不轨想法的人，都会被那恶蛇一般的头发死死缠住，外张的巨大眼球布满血丝，从发丝的缝隙注视着对方，要么被吓死，要么被勒死，即便是金丹，那足以干涉现实的内天地，也会被恐惧和惊悚撑爆。 有这样一个强力保镖，施渺很轻松的便接近了顾晟真他们努力往外挤的队伍。 不过他们可不好过，人数众多，目标太大，虽然愤怒的民众们主要注意力都在内天地，但随着南洋法王炮灰的阻挡，他们开始盲目的攻击一切与他们行进方向相反的目标，这就恰恰包含了顾晟真一行。 还有那些深潜者和绿林客，他们的智力不高，只要不是内天地里的人，通通都是目标，整个腾云工厂内，简直乱成一锅粥。 所幸顾晟真这二百来号人，最近都开始虔心修习天魔教义，在戒律一道上有了一定成效，当下把心相连接在一起，默念真言戒律，一层微薄却坚韧的护壳笼罩在众人身边，使他们可以免受大部分的攻击。 “再坚持一下，那位高人派来接应的人，就在外面了！”顾晟真一边鼓舞着大家，一边在心里和施渺联系。 “我已经到了。” 下一刻，诡异的血水泛滥，将周遭碍事的家伙们纷纷冲开，一个裹在袍子中的秀丽人影，站在了众人面前。 “只有筑基修为？”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疑问，眼前这个遮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透露出的气息，实打实的就是筑基境界。 要将两百多号人的性命，交托到她手上吗？ 众人不由产生了怀疑，即便其背后站的是天魔教长，能与他化自在沟通的大能，可派一位筑基来接应，是不是太儿戏了？ 就在怀疑将要诞生的间隙，施渺扭头看向那个发问的人。 下一秒，恐怖的女鬼已经闪现到他面前，周围的惊涛拍岸一般的血河，那枯败腥臭的头发下，涨得如同鸡蛋一般的眼球，死死盯着那个提问的人。 “你有什么意见吗？” 当着众人的面，血水将刚刚吞没进去的深潜者吐了出来，只剩下一副残存的骨架。 “这是堪比金丹的心相造物！”人们终于认出来，这种厉鬼一般的玩意，肯定不是出自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但她能够如臂指使的命令其行为，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这女人虽然只有筑基，但必然和天魔教长关系密切，因此才能指挥得动教长的心相造物，说不定，是教长的女儿之类的！ 大家开始了迪化和脑补，那个被女鬼盯着的人，也颤颤巍巍的道：“没……没有。” 施渺心中暗道计划通，这是她想到的最快掌控局面的办法，这种纷乱的局面，只有用武力震慑，才能快刀斩乱麻。 顾晟真暗暗给施渺点了个赞，当下配合着演戏道：“妙光天女乃是天魔座下侍女，身份高贵，能来接应我们，足显教长的重视，大家跟着她，自然能安全离开此处。” 话里话外尽是分别之意，众人大惊。 “顾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是啊，这里这么危险，难道顾哥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做！？” 顾晟真此刻用的不是自己的真实面容，有些猥琐和油腻，但与这些人相处了这么久，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要不是顾晟真处处帮忙，他们也得跟别的部门一样，过得惨兮兮，此刻这份不舍，真实不虚。 他强打笑容：“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来工厂应聘，实在是因为当年父母之死，与长关兄弟会有关，眼下局势混乱，又有了混入机神工厂的契机，要让我这时离开，我心有不甘。” 他对这种人：“今夜过后，大伙也算是过了命的矫情，若我之后还能活着回来，自然会重新找到教长，重归教团，若是不幸……” 他顿了一下：“那就请大家，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吧！” “顾哥！”众人大惊，这种时候，要进机神工厂去，那不是找死吗！？ 可顾晟真却不想在此多耽误，他转头对施渺道：“天女，他们就托付给您了，若我时候能活着回来，一定向您当面道谢！” 施渺内心觉得好笑，但还是忍着，微微点头：“你放心吧，教长亲自吩咐的事，我不会大意。” 其实顾晟真早就打好了算盘，此事过后，直接诈死，改回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天魔教长的名号来引导这帮人。 毕竟打基础的时候，要贴近群众，但当教团成立之后，要树立威严和神秘，自己当下的假身份不可久用，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早早放弃了。 撇下恋恋不舍的众人，顾晟真抹了一把脸，把自己也扮做愤怒的群众，怒吼着口号，向着内天地的方向冲去，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另一层面，荒伐白骨天魔已经紧紧地跟了上去，保护其不会轻易受伤。 “走吧，今晚的事不会很快结束，得先给你们找个落脚点。”施渺淡淡的说着，这些人就是天魔复苏的基础，虽然又弱又菜，但以后还有大用，容不得半点大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衮 局势出现了微妙的平衡，暴乱的民众虽然数量众多，但地动釜撕开的裂口就那么几个，南洋法王不计损耗的将心相世界中的炮灰往外涌，牢牢堵住了缺口。 冲击者的人数虽多，可修为普遍不高，没有决定性的力量能够突破阻挡，就只能在通路的附近和深潜者们拉锯战。 这并不是陈衍仁想要看到的局面，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当即命令众魔们行动，无声无息的潜入裂口旁边，突然发难，扰乱联手防御的长关兄弟会金丹们。 这些金丹靠着深潜者和绿林客的悍不畏死，原本已经缓缓站稳了脚跟，心相逐渐扩大，逐步将冲过来的暴民们推了出去。 可突然之间，有几个人的心相直接暴走，撕裂了完善的防御阵线，不但打乱了整体同调节奏，还洒出四散的刀气风刃，背刺前面浴血奋战的深浅者们。 其余人一惊，刚想喝骂，却突然感到无形的力量入侵心相，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大量的幻觉从眼前冒出，一时间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南洋法王心相里的这些怪物，怎么那么像邪教的深潜者？” “我们的领袖在安全的内天地里待着，却让我们殊死搏杀？” “这哪里像是正派所为，让我们站在民众的对立面？” “他们该不会已经投靠邪神崇拜会了吧？或者被掉了包？” 一时间纷乱的思绪占据了他们的大脑，之前因为慌乱，没有人去思考这些深潜者的问题，但眼下被天魔们一一挑逗勾引出来，那就再也按不下去。 原本逐渐稳固的防线开始松动，已经有好几个运气好的冲进了心相世界，虽然结局是被拖进黑水里生死不知，但这是一个良性的开头，人群越发疯狂，将他们贫瘠心相中的一切都扔出来，劈头盖脸的砸向对面的抵抗者。 “再来加把劲好了。”陈衍仁手指一挑，人们头顶上那团巨大的红云便随之一震，隆隆的轰响从中传出，如同山洪倾泻，又好像万年一遇的雪崩，点点火星从中迸发，带着黑烟和愤怒的嘶吼，一股脑的撞在了地动釜撕开的缺口上。 完善的心相世界与现世隔离，不是特别调制的黑科技，根本摸不到他的边，陈衍仁即便能够引动愤怒之云，也没办法切实干涉到里世界，但现在，其已经被地动釜撕裂，现世和里世界的隔阂被打破，这样一来，就给了愤怒红云发挥的机会。 这一撞可不得了，原本还只能算是数条通路的缺口，在喀啦喀啦的碎裂声中，变成了四处漏风的大广场，内天地里的情景，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工厂，周围还有更大范围的农田和大棚，眼下，齐膝深的水淹没了所有地方，一座座透露着杀气的城寨坐落在水中，冷冰冰的床弩对着外面，时刻准备发射。 “你们快看那工厂！”有人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蒸汽和黑烟之间，链轴绞动，涡轮轰鸣，一层层的血肉组织在其上蔓延生长，巨大的肌腱和结缔组织构成管网，传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涌动着，更有一台小货车缓缓开进去，勉强能看出座驾的位置上，有一个人头状的东西。 “老天爷！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家人，就在那个工厂里工作！？” “那些血肉是什么！他们把我们的家人怎么样了！？！？” 兴许是愤怒红云被消耗了一部分，人群的理智稍稍有所回归。 但陈衍仁可没闲着，天魔们继续在人群中带节奏，发出种种言论。 “这就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家人团聚的原因吗？”、 “等等，那些血肉，该不会就是……” “不会的！不可能的！快冲啊！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人群们再次红了眼，这次，滚烫的热血直冲脑门，他们仅剩的理智荡然无存，可怕的事实即将在眼前揭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这群陷入癫狂的暴民们。 南洋法王心里凉了半截，这下是真的守不住了。 那可是一万人啊，人人都有至少筑基，平均心动的水平，间或还夹杂着两个散修金丹，他就算把自己累死，和关四姐傀儡榨干法力，也不可能守得住这样的冲击。 可他也不敢跑，虽然身为元婴大能，这里没人能阻止他离开，但离开的后果，就是承担大祭司的怒火，准备了许久的人力物力，拿出了全部家底的邪神崇拜会，眼下正不考虑是否会曝光的风险，全力飞行赶来，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没守住？ 南洋法王可不想赶在黄衣之前填炉子，在这里拼掉半条命，总好过连灰都不剩。 人群跨过了世界间的屏障，迈入了齐膝深的水中，以心动境界的法力，完全可以做到踏水而行，不湿分毫，可这帮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哪里还会管这么多，他们如同末日片中的丧尸一般，红着眼睛，闷头往前冲，种种心相法力裹挟在身体周围，不管不顾的将一切挡路的东西撞开。 不时有人被拉进水里，消失不见，可没人在乎，那点损伤对这股人潮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甚至不需要出手，光是一万修行人的恐怖践踏，就将许许多多的深潜者踩死，连浮出水面的机会都没有。 关四姐的水寨绿林徒劳的发动着进攻，效果甚至还没南洋法王的好，毕竟是傀儡，失去了核心的造主，即便由旁人隔空操控，可始终不得要领，很快便被人潮冲垮了好几座。 这时，大地开始激荡，一座座怪石从水下升起，诡异的雕塑矗立其上，硕大的石眼注视着前方的每一个人。 南洋法王开始发力了。 诡异的波动扩散，在怪石雕塑之间，水面剧烈起伏波动，如同沸腾，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那身影极其高大强壮，披着墨黑色的鳞片，头部与深潜者极为相似。 父神达贡，克苏鲁的从神，管理深潜者等眷族的下级旧日支配者，当然，这里出现的并不是其真身，而是南洋法王自己塑造的神明。 “不掩饰了吗？”陈衍仁远远看着那个怪物肆虐，他并没有冲在最前面，等着暴民们为他铺路。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忿怒法相 整个机神工厂大体可分为三层环区，最外层是厚实广阔的工厂区，林立的厂房和烟囱大多在这一范畴，再往内，则是长关兄弟会工作人员的行政区，目前只有南洋法王和关四姐的傀儡，以及一种没什么战斗力的行政人员在此，金丹们都去最外层防守了。 而最里面的核心圆形区域，则是一座巨大的高炉，散发着惊人的热量，但黑漆漆的外壁阻拦了一切目光，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眼下冲的最快的人，也不过刚刚到了最外层的工厂环区，还有茫茫多的深潜者和绿林客在狙击阻拦，好在进了工厂区之后，地形变得复杂起来，还有很多厂房可以用来躲避，给追兵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但相应的，这些厂房内毫无人性的流水线模式，也是深深震撼了贸然闯进去的人。 紧接着的，就是更大的愤怒和尖叫。 “我们的家人！都被粘在机器上了！” “他们长在一起了！” “孩子他爸！你在哪！？” 一石激起千层浪，外面还没有冲过来的人，也开始叫喊，只是那些和流水线们融合的人，好像意识都已经变得模糊，加上整个人都已经成了一团不成形的血肉，根本无法辨认谁是谁，在众多家属的叫喊声中，他们只是稍稍有些扭动，就在没有更多的反应。 只剩下机器依旧在不停的运转，一件件他们平时熟悉的产品，在腾云商城用极低廉的价格，就能买到的东西，一些完全不受重视，甚至可以铺张浪费的物件，快速且高效的被组装出来。 “这工厂！这工厂在吃人啊！” 一个家属，跪在生产一次性法符的生产线上，看着那倒三角的大印一上一下，法符哗啦啦的流过，那团机器里的血肉闪烁着心能的波动，却早已没有了人类的情感。 他眼眶通红，愤怒和恐惧的情感交相呼应，化为止不住的眼泪，涕泗横流。 “我们平时用的吃的，就是这么被生产出来的！？” “每个月两千小岱金的高额工资，就是把人变成这样！？” 防线的漏洞越来越大，即便有大衮的加入，可这并不是真正的下级旧日支配者，仅仅是一个大号的深潜者，越来越多的人冲入了工厂区，在不同的车间和流水线里，他们看到了相同的恐怖场景。 “爸爸！爸爸！你在哪！你说好要回家的！”曾经在被大家推举出来，向关四姐抗议示威的瘫痪小女孩，此时不知被谁也带了进来，但推着她的人早已去找自己的亲人，只剩她自己费力的转动着轮椅，在轰隆隆的工厂车间中举目四望。 无助的眼泪滴滴答答，却无人有暇管他，太多人失陷在了这里，血肉与钢铁交织，高温遇到齐膝深的黑水，激起浓重的蒸汽，人们的哭喊声，搜救声，愤怒的叫骂和惨烈的挣扎。 这一切的一切，融化在心相天地之中，仿佛无情的天道绘卷。 陈衍仁冷漠的走在其中，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虽然不忍，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他还是太弱小了，弱小到只能把水搅浑，让这些人自救，他没办法帮他们做主，即便旧日和外神不跳出来，单单是一个长关兄弟会，他就扛不住。 若是他再强一些，不说佛陀圣人，只要有全盛时期天魔的道行，就能一力阻止这灭绝人性的工厂计划。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利用这些民众，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眼下，人们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有家属的，盲目的在工厂中来回奔走，想要凭借可能的一点点痕迹，找到自己的家人。 而更多的人，虽然没有亲人在此，但如此可怖，惨无人道的景象，也让他们头皮发麻，联想到身上穿的，平日吃的、用的，都是从这些地方生产出来，是从这血肉模糊的机器中制造出来，他们就不寒而栗。 后知后觉的惊恐，催生了更大的愤怒，那片刚刚消耗了部分力量的红云，就跟着再次壮大了起来。 “差不多了，可以收割了。” 陈衍仁抬头，那火山喷发一般的黑红之云，如今几乎快弥漫了整个心相世界的天空，浓重的压力让每个抬头的人感到窒息。 工厂区已经开始糜烂，人们愤怒的想要砸掉机器，可因为害怕伤到上面的人，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他们徒劳的想要找到能切断流水线运行的方法，可看来看去，这些靠人供能的设备，好像除了杀掉已经和其融合的人类，再没有别的方法能够停下。 “让我他化自在，来帮你们行使你们做不到的正义吧。”陈衍仁轻轻地说着，手一挥，除了分派出去有任务的，其他所有魔头们全部集合，飞向高空的愤怒之云。 萨拉塔斯也离开了欲界的七重宝座，降临入红云之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整个环檐市民众的愤怒，所点燃的怒焰，会让所有高高在上的大能们明白，什么叫做恐惧！” 红云开始收缩酝酿，一股股浓烈的火星喷溅而出，虚幻的愤怒开始散发实质性的热量。 不同于从工厂核心区传来的，那种带着阵阵机油恶臭的热浪，这从天上传来的温度，焦灼人心，令人口舌生疮，一股内火，被不由自主的引动。 “为什么要唤醒我！愚蠢的凡人！”一声怒喝从收缩的云中传来，烈焰激荡，一只熔岩构成的打手，从云中伸出。 所有心智仍存的人，都抬起头，看向空中那个存在。 之前的愤怒之云，如果还近似自然现象，那么现在，没有人在能无视那只天空之上的巨掌。 变化仍在继续，另一只手紧接着从云中伸了出来，然后是燃烧着的巨角，骷髅的面容和熔岩构成的巨大身躯。 “拉格纳罗斯啊。”陈衍仁轻笑：“萨拉塔斯这种时候，还记得曾经的火元素之王。” 一只熊熊燃烧的大锤被从云中提出，狠狠一摆，烈焰边从天而降，如同坠落的火流星，激起数米高的浊浪，紧接着，蒸汽勃发，一个恐怖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让火焰……净化一切！” 曾经的火元素之王，炎魔拉格纳罗斯，以另一种形态，在这个不可名状的修真世界，再次登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炎魔明王 “那是什么东西！”南洋法王震惊道。 空中的熔岩大魔暴虐的狂笑着，炽热的法力波动从其身上传来，厚重的远超正常元婴水平的力量。 一万修行者的巨大愤怒，混合数十魔头，以及天魔半身萨拉塔斯。 超越人间的位格，以精神瘟疫培养壮大的愤怒力量，再由十万愿力构造出的欲界四魔为骨架，这尊模仿火元素之王拉格纳罗斯的大手办，便算是捏造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随着炎魔之王的笑声，下方的修行者们逐渐恢复了理智，控制他们情绪的愤怒之云已经全部消耗，精神瘟疫的效果缓缓结束。 但刚刚经历的一切他们并没有忘记，陈衍仁没有操控他们在愤怒中做出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而是顺水推舟，强化了他们自己的意愿，因此，在震惊中的人们也尚未觉察到自己被影响的痕迹，有的震惊于炎魔的出现，有的则仍在想尽办法，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无穷的热量从天上的大魔体内散发，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即便下方就是阴森森的黑水，隆冬腊月的西北寒风也在不断从内天地外吹进来，但此刻，这里的气温也已经逼近四十度。 几处干燥的地方突的自燃，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随着温度的继续升高，高处树木的叶片开始卷曲，又被大量蒸腾的水蒸气打湿，整个环境，仿佛一个巨大的桑拿房。 所幸在场的都是修行人，这点温度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南洋法王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到整个环境中的水被蒸干，自己就真的一点主场优势都没了。 他站起身，皮囊一阵蠕动，紧接着爆裂开来，一个墨绿色的深海怪物从皮囊中钻出，大嘴猛地裂开，将站在旁边的关四姐傀儡吞下。 一阵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后，关四姐终于解脱，而南洋法王，吞下了一整份精心炮制的元婴精华后，实力大增，已经逼至元婴高阶，不过这份修为是临时的，事后大部分力量都会溢散，真正能留住的精华非常少。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跳出行政楼，在空中越变越大，很快，便超越了之前召唤出的大衮，恶心的章鱼脑袋甩动，除了没有巨大的肉翅，几乎是克苏鲁的翻版。 “那又是什么！”有人发出了惊呼。 从中环的行政区里，一个仿佛在水里泡涨的尸体般的巨大怪物，正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并不断变大，躲在楼里的长关兄弟会人员吓得半死，谁也想不到，会从自家内部，走出这么个玩意。 森然的仿佛能冻住灵魂的冷意从那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粘稠恶臭的脓水不断从其脚下涌出，补充着地面上的水位，残存的深潜者们在水下欢呼膜拜，仿佛迎接着真神。 “海外长老呢！关四姐呢！怎么元婴们还不出来！就看着这两个怪物肆虐吗！？”有人绝望地喊着。 “省省吧，那二位要是还活着，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了。”有人猜到了不算正确的答案。 天上的火焰大魔，地上的水中恶尸，一里一外，一冷一热，相对而视。 “你是什么东西！”南洋法王率先发问。 “真是恶心的玩意啊。”陈衍仁远程操纵着炎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吾乃妙住得法光佛之忿怒法相——大炎魔明王！众生心头怒火中生，当行众生之怒，踏平尔等魑魅魍魉！” 这次的大事件，陈衍仁打算让天魔走到台前，但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魔头身份，而是脱劫之后，未来成佛的妙住得法光佛身份，既然是佛，就有不同的化身和法相。佛陀、菩萨降魔时，皆有明王化身，此次，陈衍仁便是以妙住得法光佛明王身——大炎魔明王的形象出现。 当然，在明眼人眼里，这就是天魔，只是换了个皮肤而已。 巨大的火焰战锤挥动，一道火柱凭空生成，将仍在肆虐的大衮笼罩其中。 惨烈的叫声传来，大衮痛苦的翻腾挣扎，想要冲出火柱，却根本无法做到，腥臭的鱼油被炙烤出来，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竖子尔敢！”南洋法王抬起右手，无数张牙舞爪的巨大触须疯狂生长，将大衮从火柱中拉了出来，只是这么一小会，后者就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黑，几近焦炭了。 南洋法王心疼的不行，这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化生培养出来的最强深潜者，能够承接大衮之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却基本被烧废了。 “我当是谁在幕后搞鬼，原来是天魔莅临，难怪能陷入如此规模的民潮。”南洋法王气的牙痒痒，元婴境界的存在，对天魔的事都很了解，此刻直接道破陈衍仁身份。 “泰陵法会你果然是诈死，这段时间的潜伏，还真让你恢复了不少实力。” “跳梁小丑！”炎魔斥道：“你这邪魔，伪装成长关兄弟会长老，暗害白纸扇，做下如此多天怒人怨的事，合该由吾行霹雳降魔手段，将汝碾做齑粉！永不超生！” “什么！这怪物就是海外长老！？关四姐已经被他害了？”陈衍仁的爆料令周围的群众大吃一惊。 “原来如此！我说这些怪物怎么那么像深潜者！这家伙就是邪神崇拜会的高层！” “他怎么混进长关兄弟会的！还做到了海外长老的位置！” “恐怕……他从一开始，就是根正苗红海外分舵的人吧？” 南洋法王冷笑：“堂堂天魔，竟然斥责我是邪魔，真是好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邪神崇拜会的援军就在路上，很快就会赶到，你若识相，速速退去，还能留下你那条好不容易爬回来的狗命，若是不知进退，今日这残破的大洪分舵，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炎魔大笑：“多说无益，且吃我一锤！” 磅礴的烈焰铺满天际，一柄如同灭世神罚一般的熔岩战锤，轰然砸下，空气爆鸣撕裂，炽白的光从锤尖泛起，一声声怒喝，一句句叫骂，狂躁的怒吼，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切爆裂的情绪，汇聚在锤中，向着南洋法王的章鱼头颅砸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援 两人虽隔着数百米，一天一地，但这一锤，却真实的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似慢实快的出现在南洋法王头顶。 而后者也不惊慌，刚刚吞了关四姐的他正是实力大增，信心满满的时候，操起满是触手的大拳头，便迎了上去，汩汩黑水在其上涌动，似乎要直接将陈衍仁的大锤熄灭。 “轰！”两两相撞，冷热相激之下，巨量蒸汽升腾，又被冲击波绞得粉碎。 陈衍仁收回大锤，上面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流动的熔岩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而对方则是后退三步，踩倒了好几栋楼房。 南洋法王暗暗心惊，这天魔好大的能耐，泰陵法会的时候，让几个元婴欺负的不行，如今一个化身，就好似大乘修为，自己吞了长关兄弟会的白纸扇，短时间内也是两倍于普通元婴的实力，如今却被按着打，实在是不科学。 他哪里知道，陈衍仁现在完全借用的是外力，虽然巅峰出力直至大乘，但这股愤怒火云的力量消耗完了就完了，重新被打回原形，现在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哈哈哈哈！”炎魔狂笑着，挥动战锤，一股股热浪被搅动，空气扭曲变形，随着他伸锤一指地表，大地颤动，一座座土包从水面下隆起裂开，滚烫的岩浆顿时喷涌而出，遇到黑水，两两相激，一时间入目尽是白雾。 “愚蠢的凡物，让火焰烧毁一切！”他高举战锤，小型火山纷纷爆发，黑烟在天，白雾在地，那齐膝深的水位快速降低，不一会，已经只剩下脚面深了。 南洋法王的章鱼脸看不出表情，但一定不好看，他奋力催动心相法力，想要以更多黑水覆盖全场，可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逼近五十度，整个工厂区如同蒸笼，暗红色的熔岩开始一点点在地上流动，把水蒸气映成红色，主场优势被陈衍仁毫不留情的夺了过去，空气中尽是焦灼的法力味道，南洋法王只觉自己厚实的胶状皮肤都在刺痛发烫。 “援军怎么还不到！”看着自己的深潜者一个个在炙热的空气中痛苦哀嚎，有的不小心碰到岩浆，直接化作飞灰，他也是心疼不已，这都是自己费了好大劲才捏出来的啊。 “这样下去不可能守得住！与其被烧掉，不如物尽其用！”他一咬牙，当机立断，发出一声诡异的长鸣。 下一刻，那些深潜者突然得了号令，一个个自爆开来，化作一团团巨大的水流，立时将岌岌可危的水位线稳住。 这还没完，南洋法王直接扯下左臂，抛上高空。 那邪恶的巨大手臂飞至高点，突然爆开，在黑烟和火云之间强行挤出一片天空，绿压压的毒雨顷刻之而至。 “这次可是亏大了。”南洋法王注视着天空。 绿色的毒雨所落之处，水泥钢铁皆被腐蚀，被淋到的人，则痛苦的倒地打滚，身上开始出现深潜者化的痕迹，一片片鱼鳞从裸露部位生长出来。 “快跑啊！别被那毒雨淋到！”人们仓皇逃窜，有法器的还好，撑起来挡住便是，没有的只能紧赶慢赶的往厂房里躲，虽然水泥钢铁会被腐蚀，但一时半会还塌不了，这两位大能的斗法，不是这些小喽啰惹得起的。 那一座座小型火山，也有了被浇灭的趋势。 可陈衍仁眼下法力雄厚，又岂会看着他作妖，当下将战锤一扔，落在地表之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下一刻，巨量的岩浆喷涌而出，八个火元素从岩浆中爬出。 “喜欢斗法？那便斗斗看！” 八个火焰之子一出世，空气中原本下降的温度再次快速回升，一圈圈烈焰从它们身上扩散而出。 八个元素生物朝八个方向分开飘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焦痕，一切水分都被蒸干，甚至周边的水想要补充上去，也会被残余的热量再次蒸发。 草木、杂物、建筑，只要靠近八个火焰之子，就会被引燃，即便南洋法王不计损耗的派深潜者上去自爆，也难以将其扑灭。 “难道真的要断尾逃生？”南洋法王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等到八个火元素合围过来，恐怕就不好走了，援军迟迟没有踪迹，他也不可能把自己交待到这里。 下一刻，明亮的天光撕裂了空中的浓云，把深沉的夜色直接点亮。 陈衍仁和南洋法王同时抬头，只见从心相世界被撕裂的巨大裂口之中，数百大鹤正列队飞来。 龙门的人率先赶！ 当先的是掌教宏元，其后，传功长老、刑律长老、琅嬛长老、众妙长老，除了身处正道联军的行法长老灸法子，显法洞的皆在，隐仙洞住得远，虚乾和文圣估计才刚刚得到通知，还没来得及赶到，不过宏慕那个老家伙也坐着轮椅来了。 一位大乘，五位元婴，还有五十多位金丹，五百心动，龙门这次可谓倾巢出动。 “布阵！”宏元面似冷铁，在龙门脚下，居然发生了如此恶**件，场面上一个水中怪物，一个火焰魔头，一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没什么好问的，直接开打！ 龙门弟子也不含糊，骑鹤而至也不落地，纷纷持者令旗，飞到各自坐在位置。 “走丹理龙！”随着宏元的命令，一部分弟子身上腾起深重的法力光焰，在玄奥阵势的链接下连成一片，紧接着大地颤动，被陈衍仁祸祸的不成样子的地表开始隆起一条条褶皱，仿佛有地龙在其中在其中穿行。 “规合钧天！”另一部分规合弟子开始唱起恢弘大气的钧天九奏，无穷天光从明明高空洒下，陈衍仁的烟云和南洋法王的雨云，俱被压制，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翻滚撒泼。 “天地合力！”宏元第三道命令下来。 地龙暴起天光下降，顿时，整个心相世界内的空气，都仿佛被一把大锁锁住，每个人都感到肩头一沉，好像有一座泰山压在了身上，浑身法力死气沉沉，难以调动，便是一举一动，都颇感艰难。 南洋法王心里更苦了，自家援军没到，反而是龙门的人先来了，这下要走也不容易了，搞不好真得交代在这。 陈衍仁倒不觉得惊慌，那炎魔本来就是立出来的靶子，一次性消耗品，折了就折了，自己本体混在人群中，即便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担忧朋友安危，也没什么打错。 顺带一提，沈毓鸣时候来才赶到的，陈衍仁没有将他卷入此次事件，但闹得这个大，他不知道也不可能，在第一波人群冲进心相世界后，也跟着后来看热闹的人赶了过来，眼下，也在厂房中四处寻找自己的父亲。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远亲之结 顾晟真在与自己的教团分别后，也顺着人潮溜进了心相世界中，他在脱离之后立刻换下了身上的猥琐男小号，换上了把妹专用的帅哥假身。 谨慎的怂货顾晟真自然不可能是第一波冲进内天地的，他刚开始一直在外围围观，等待机会，直到南洋法王化身无翅克苏鲁走出来，人群都惊慌失措的时候，他才趁乱悄悄摸进了中环区域的行政层。 时至此刻，梁叔对天魔的信仰不但没有断绝，反而更加坚固，长关兄弟会的大佬痛快的打出了GG，身为弱渣的梁叔能抱的大腿只有一条，自然是躲在行政楼的犄角旮旯里，不停地祈祷。 凭着这条坚固的信仰链，天魔教长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最核心的行政大楼，梁叔和许多长关兄弟会的人都躲在这里，他的目标，金算盘闫伯俊也不例外。 如果只有顾晟真孤身前来，他说不得还得想办法把这些人分开，然后偷袭落单的目标，毕竟对方是积年的心动高阶，不是梁叔那种这辈子都没指望的类型，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有望中黄现世，破入金丹，而五十多的梁叔，才刚刚靠运气破入心动，两者间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顾晟真虽然从天魔处得了种种好处，又是【见闻般若】又是戒律奥义，可毕竟才刚刚迈入心动不过半年，想要凭自己的实力战胜积年老心动，还是有点吃力的。 但好在陈衍仁直接派了个金丹级别的荒伐白骨天魔，既是保镖，又是打手，别看只高了一个境界，在修行界中，开窍、筑基、心动，都算是低层的喽啰，只要天赋不算太差，靠磨都能磨到，君不见连梁叔这种都可以迈入心动，这三层境界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大，越级战胜对手屡见不鲜。 但从金丹开始，每一个境界间的差距，就会呈现出天堑般的巨大鸿沟，甚至同一境界，战斗力也会有天壤之别。 一来，在金丹后的每个境界，修行人逗留的时间会几何倍数的拉长，他们深入挖掘自身能力的时间更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从金丹开始，心相的开发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因为不同人的开发程度和理解程度的不同，其战斗力也会出现鸿沟式的差距。 一个金丹境界的天魔，出现在一堆心动和筑基之间，就是碾压级别的战力，一个打一群不是问题。 眼下长关兄弟会的元婴一死一叛，又被自在天子盯上无暇他顾，金丹们也被人潮冲散，此刻也在外围惴惴不安，没了主心骨，行政楼里一个高级战力都没有，顾晟真背后有依仗，自然是大摇大摆，直接踹开了正门，走了进去。 “闫伯俊何在！？”顾晟真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楼内看起来和普通的国企单位差不多，但此刻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藏在各自觉得安全的地方，等待局势尘埃落定。 顾晟真的一声大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顾不得外面南洋法王和天魔开打，透过种种法术，楼里的人窥视过来，要看看是哪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在此大呼小叫。 “是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顾晟真本身的修为只有心动，换上小号后也没有遮掩，大剌剌的，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这下他们不慌了，要是个金丹往上的不明人士闯入，他们肯定缩着脑袋装死，可来者只是个心动，还指名道姓耀武扬威的，这也太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关兄弟会的人没有好脾气的，不等闫伯俊发话，就有看不顺眼顾晟真的开口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来长关兄弟会炸刺，金算盘的名讳也是你能喊……” 可还不等他说完，只见昏黄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整个人倏忽之间跨越重重楼梯与阻隔，被一个跟头，重重的掼在顾晟真面前，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刚才什么情况，没看清，有回放吗？ 顾晟真弯下腰，看着眼前的光头龙套男，问道：“你话很多？那就由你来告诉我，闫伯俊在哪？” 后者还一脸懵逼：“什么鬼……” 话音未落，一记沉重的巴掌就糊到了脸上。 “我的耐心一向不好。”在寻找父母死因这件事上，顾晟真的脾气非常暴躁。 “下一句如果还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我就换个人继续问。” 那人也反应过来，能瞬息之间把自己抓到面前，这绝不是一个心动能做到的，他要换一个人问，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没有价值了。 这可不行，他很明智的就要开**代，但下一秒，一股金色沙浪迎面而来，浩浩荡荡，仿佛要将顾晟真两人直接掩埋。 其他窥视的人一看，顿时明白了，这是金算盘闫伯俊的成名法器，颗游侠子，平日里能组成巨大的算珠阵列，辅助闫伯俊算账，用来应敌时，就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金灿灿的沙珠，倾囊打出，令人防不胜防。 显然，闫伯俊是看出此人不怀好意，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自己跳出来了吗。”顾晟真不闪不避，身后潜行的白骨天魔迎头而上。 下一刻，沙浪溃散，化为一地散落的金珠，哗啦哗啦的铺满了行政楼大厅。 又是黄光一闪，穿着黑布对襟长衫的闫伯俊也一个跟头，栽倒在了顾晟真面前。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又是一口冷气，心动高阶的金算盘也毫无反抗的被逮了过来，那黄光至少金丹级别！ 楼外，轰隆隆的巨响一声接一声，顾晟真转头从窗户看去，淋漓的毒雨和焦灼的火焰交相呼应，闷热的空气中，浓重的水蒸气遮蔽了视线，周围一片白茫茫。 “我赶时间，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说废话。”他一字一顿，对着惊慌的闫伯俊道。 “十年前，岭南的顾氏夫妇，死于与散修械斗，霹雳丸走火爆炸。”他眼眶发红，但好在有小号遮掩，倒也看不出来，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件事，我知道你知道，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其中的真相！”顾晟真口气森然，白骨天魔响应上身，恐怖的骸骨之面与他的面容重合，金算盘闫伯俊的心防，瞬间告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近孤之痛 “来了！龙门的人终于赶到了！” 沈毓鸣和皮特罗躲在一间厂房的机器下，透过被震塌一边的墙壁，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皮特罗是被愤怒的人潮裹挟来的，他本来不想进内天地，可最终也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悄悄溜了进来，他放心不下那些被黏在机器上的人。 巧合的是，进来没多久，他就撞见了同样混进来寻找父亲的沈毓鸣，两个小子一个刚刚开窍，一个还没开窍，心惊胆战的在厂房里乱走，外面炮火连天，不时就有被打的稀烂的深潜者或者路人，撞破墙壁跌进来，好悬没把两人吓死。 好在最终平安无事，还靠着皮特罗的天眼通，成功找到了沈毓鸣的父亲，只是结果不怎么好。 这是一处净水盂制造流水线，通过法力加持，让普通的玻璃水盂产生神奇的变化，能够自动净化盛装的水体，使其更加清冽可口，长久饮用，有利于身心健康，虽不及千古醴泉，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很不错的日常用水来源了，沈毓鸣的家里就摆了一个。 眼下的流水线，乃是一条时刻流淌着高温熔融玻璃的传送带，一个个漏斗状的机器将流过的高温混合物盛装，再由一支支器械手臂拉扯塑形，在这个过程中，被五马分尸，切成五块的血肉组织，由五个活动的机械台固定，其法力联通，形成一张交织的网格，上上下下的刷着逐渐冷却定型的水盂，将玄奥的轨迹融入玻璃器皿之中。 这被分成五块，又维持着相对整体的血肉，正是沈毓鸣的父亲。 此刻，他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意志，勉强能看出是头的部分，两个眼球呆滞无神，机械的随着固定台的移动，输出着法力。 若不是皮特罗凭借天眼通，直接确定了眼前的血肉和沈毓鸣有直系血缘，他们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爸！爸！你还能听到吗！？”沈毓鸣红着眼眶，他没有放声大哭，这么多年在环檐市摸爬滚打，他的心智比皮特罗还要成熟不少，此刻虽然难掩悲痛，但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自制力。 可已经变成机器的一部分的沈父，自身意识早已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摧残下一点点消磨殆尽，要是早来两个月，说不定还能保持一定的沟通能力，可现在…… 皮特罗站在旁边，心揪成一坨，虽然眼前的一切他早有预料，可真当这一幕出现时，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嗬……嗬……”不知是不是沈毓鸣的呼唤起了效果，沈父早已糊住，血肉模糊的喉咙，居然发出了声音！ 两人精神一振，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五团血肉间的法力网格变得忽隐忽现，不再稳定，而沈父人头的那一团血肉，两个眼珠开始乱转，却始终无法对焦。 “爸！爸！是我！我来救你回家了！”沈毓鸣手忙脚乱，拿着父亲的寻龙杆四处乱点，希望能找出法力循环的薄弱点。 “操作员请注意，法力波动过大，已影响正常生产流程，请操作员稳定法力。”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从流水线上传来。 固定五团血肉的机械台开始收紧，噼里啪啦的电击声响起，似乎在纠正“操作员”的行为。 “嗬……嗬……”沈父被电的血肉震颤，却依然不能将法力稳定。 “快想想办法！”两个小子急得手忙脚乱，看着沈父受苦，却没有丝毫主意，一个没开窍，一个才刚开窍，法术也没学几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回家……”痛苦的沈父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沈毓鸣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哗的流出来：“爸，你别说了，我这就想办法，咱们回家！” 可沈父却继续艰难道：“你……回家……” 沈毓鸣一下子愣住了：“爸？为什么？” 皮特罗也是一怔，被这磨成这样，却还不想着脱离？只是让自己的孩子快走？ “好好学习……考入龙门……别走……老路……”噼里啪啦的电击还在继续，可沈父还是艰难的发声。 沈毓鸣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不！我不要考龙门了！我也不要你给我找家教！咱们穷日子一样过，我不要你变成这样！” 寻龙杆终于敲到了一处薄弱点，沈毓鸣发狠的使劲一别，将一条机械臂撬了下来。 “流水线损坏！流水线损坏！生产停滞！生产停滞！”随着电子音的警报，沈父这台机器终于停下了工作，电击也随之止住。 “快！再找找，应该还有薄弱点！”皮特罗见状，连忙喊道。 可下一个瞬间，厂房外传来巨大的震动，原来是炎魔扔下的战锤，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厂房附近。 剧烈的震荡之下，沈父这台被撬松的机器哗啦一下垮下来半边，五团血肉半耷拉的的挂在空中，筋断骨折的声音格外刺耳。 两个小子也被震得趴在了地上，天花板上簌簌的掉着灰。 “爸！你没事吧？爸！”震荡结束，沈毓鸣连忙爬过去，观察父亲的状态，可后者显然很不好，这流水线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维持了沈父的生命，眼下先是被撬松，现在又塌了一半，维生作用十不存一。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艰难的从空中伸出来，是沈父被分离开的另一团血肉，他艰难地操纵着，用手轻抚沈毓鸣的头。 即便眼睛无法对焦，胡乱地转悠着，嘴里也大多是含糊不清的声调，可沈毓鸣还是从那手掌之中，感受到了父亲的温度。 “快……跑……” “不，我不走！”沈毓鸣涕泗横流，哭的眉眼拧成一团。 “要……好好活……你……你比……爸爸强……” 厂房里哭声更大了，外面的火焰映红了墙壁，天魔的怒火，炙烤着这座罪恶的工厂。 “天子啊！求你救救这些可怜人吧！”皮特罗绝望的闭上眼，现在的一切，让他束手无策。 仙光乍现，毒雨和火焰被压制，龙门的数百大鹤飞来。 “是龙门的人来了！爸爸，你有救了！”沈毓鸣胡乱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又哭又笑的说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钢躯觉者 陈衍仁现在无暇听取人们苦难的祈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南洋法王和宏元掌教身上。 虽然不在乎明王化身的死活，但也不能白白浪费掉，在场面短暂的僵持后，他开口了。 “你这小道士，好不晓事，本座在这里打生打死，显明王法相降魔，你却带人将我们一起围了，怎么，想顺带将我这天魔也一起剿了不成？” 宏元来的仓促，加上陈衍仁又是借着万人愤怒显化的炎魔法相，熊熊炽焰与之前的琉璃光辉形象完全不同，是以龙门的人第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这狂暴的大魔就是天魔化身。 宏元眉头一挑：“我当是谁，原来是自在天子当面。”话虽这么说，但语气没有半分软化，好像真的要把两人一起弄死在这似的。 “看来最近天子将养的很好啊，已经有余力在我龙门脚下蹦跶了。” 宏元心里对天魔一万个不满，环檐市是龙门的脸面，可这天魔竟然挑动大暴乱，掀翻了腾云工厂，这要是传出去，龙门的公信力何在，威慑力何在，以后是不是谁都能骑到龙门脖子上拉屎放屁了？ 眼下道门大军合围，整个内天地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宏元心里盘算着，将天魔一鼓作气的弄死在这，是亏还是赚。 陈衍仁明白宏元心中所想，但他可不慌，天魔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吗？过了泰陵法会那个村，就再也没那个店了。 当即笑道：“你这小道士，还不到300岁，怎么就老眼昏花，天人五衰了。”他伸手一指南洋法王：“你们龙门脚下藏污纳垢，堂堂邪神崇拜会四**王之一，坐到了长关兄弟会海外长老的位置，连白纸扇都让他害了，也没见你们管过分毫。” “再看看这血淋淋的吃人工厂，如今环檐市万人空巷，俱在这大洪分舵的内天地之中，宏元，当着他们的面，本座问你，这等惨事，发生在你龙门脚下，你身为掌教，当代道门话事人，执天下牛耳，你可否知情？” 数万道饱含法力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人身上是什么感觉，宏元感觉到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他肩头，他能感觉到，这个时候，如何开口，如何应对，将深远的影响龙门在长安，乃至华夏的形象。 天魔不愧是天魔啊，不动用法力，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宏元架在了了火上烤。 不仅仅是环檐市的民众，连龙门的弟子，也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自家掌教。 可宏元也是有苦说不出，对于机神工厂的内情，他确实知道的不详细，但要说完全不清楚，也不尽然，他之前顶多知道员工们很辛苦，但并没有出人命，在他看来这就够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可谁知，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还有海外长老是邪神崇拜会四**王这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在天魔之前给的情报中也没提这事，要是早知道有个这么大的内应，他老早就将正道联盟拉过来埋伏了，哪像现在，大部队刚刚得到消息，还正在从西南片区紧急往这边赶呢。 还有这个天魔，也是憋了一肚子坏水，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南洋法王的事，但并没有通知宏元，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恐怕今天这一幕，也是他精心谋划的，只是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宏元心念电转，威严的开口道：“龙门秉着相信同道的态度，对工厂内情并未细节过问，此等惨状在终南山下出现，龙门亦感痛心，此事过后，本座将致函长关兄弟会，质询其工厂事宜。”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宏元目光转向南洋法王：“至于这位前海外长老，既然长关兄弟会自己识人不明，那就由龙门代为出手，帮他们处理干净吧。” 事后的质询只是态度，对眼下的一万多人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只有龙门亲自动手，将目前的反派头目绳之以法，才能令这些开始怀疑龙门的人重新归心。 汹涌的法力从宏元身上腾起，身后的数百弟子也紧跟着发力，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南洋法王汗毛倒竖，大难临头的危机感在心头不断示警。 “且慢！”陈衍仁打断道：“本座这具化身，乃是应环檐市万人大怒而生，自然要替他们做主，岂能让龙门插手。” 地上的火焰之子熄灭，化作八道流光回归战锤，炎魔手一招，大锤便飞了回来。 宏元皱起了眉，他知道，在这解决天魔不现实了，周围的群众们知道了天魔的身份，原本应该排斥，但此刻，天魔是响应他们的愤怒而来，要为他们做主，比龙门来的更快，行动更彻底，其明王法相的诞生，还与他们有直接关系，这令群众们更感亲近，比高高在上的龙门靠谱多了。 群众基础已成，宏元也逐渐明白了天魔的打算。 这家伙要重新复出，并且洗白上岸了。不管是腾云工厂的惨状，还是大暴乱、海外长老的真实身份，都是天魔用来谋划，给自己洗白返场所搭建的舞台，此次事件过后，天魔在环檐市就有了雷打不动的根基，虽然这些人依旧算是龙门治下，但天魔本身也不需要领土，只要有人没事颂念他的名号，他就能壮大恢复，直到鼎盛之姿。 “明年，天魔的名号将传遍西北，天魔道的复兴，终将无可避免。”宏元在心中感叹，却没有丝毫办法，除非将现场的上万人杀光，让环檐市乃至长安城的修行人死绝，否则，没人能阻止天魔道的崛起。 眼见天魔和龙门的目的达成了一致，南洋法王更坐不住了，他扭头冲着内环区喊道：“机魂，你再不出手，是等着事后龙门将你彻底磨灭，永不超生吗？” 下一秒，饱经创伤的大地再次颤动，整个机神工厂的内环区缓缓移动起来，无数条流水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人们的哭喊声中，他们血肉模糊的亲人，顺着传送带一起，进入了内环区，那座巨大的钢铁森林之中。 汽笛的长鸣响起，像是防空警报一般，悠长而令人心悸。 在钢铁的变形轰鸣声中，一座黝黑发亮的钢铁佛陀，坐在白灿灿的铁莲台上，从内环区的地下缓缓上升，他的身上，数百上千团模糊的血肉镶嵌其中，微微挣扎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一百八十章 涡轮常转 顶上的肉髻是一个个圆形的涡轮，快速旋转着，喷吐出高温的蒸汽，双目微垂，其中绽放出刺眼的红色探照灯光，而在其胸口，一台灼热的炉心在胸口出全功率运转，发出巨大的噪音，散发的热量扭曲了周围的空气，令其看着有些不太真实，一圈一圈的传送带在它身上游走，那些身化血肉的员工，则黏连其上，为大佛提供法力支持。 他们痛苦地呻吟和机械声混杂在一起，仿佛黑金佛陀所说的钢铁真经。 “你之前见过的机魂，也是这副模样？”宏元皱眉，看着那团融合了数百人血肉的钢铁大佛，扭头对真祥问道。 “不是的！机魂之前一直只是一台车床，充其量是在我们的帮助下搭建了巨大的钢铁熔炉，但并没有表现出拟态的能力。”真祥面色苍白，眼下的局势超出他想象太多了。 “堂堂众妙长老，被人蒙在鼓里戏耍，龙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真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但这其实是在维护他，要是由掌教骂出口，恐怕即便聍法子不发力，事后真祥也得引咎退位。 不过照目前的状态来看，他后面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了。 “好！好！好！邪魔外道，还敢擅立伪佛。”炎魔鼓掌大笑：“听说腾云工厂的技术，都是由龙门众妙长老技术入股的，不知你们这位长老，还有什么新鲜玩意，能给本座涨涨见识？” 真祥面色铁青，他不知道陈衍仁是在故意给他上眼药，帮聍法子上位，但经天魔这张嘴说出来，眼下上万人听着，他们的亲人还糊在那钢铁伪佛上，不说长老职位保不保得住，他真祥的名号，以后在西北地区，都算是臭了。 “机魂！你真的要助纣为虐？站在邪魔一方？”真祥忍不住出言道：“失去了正道的支持，你不可能继续成长下去，现在放弃这些邪门歪道，回头是岸，你还有机会……” “得了吧众妙长老。”南洋法王冷笑着打断：“正道的支持？就是把人家拆开了掰碎了研究吧，你以为机魂是傻子？” “在你真祥手里，他只是一个任人研究的器灵，但与我们圣神会合作，它将被奉为现世的圣神之一！享尽无穷尊荣！” 这正是邪神崇拜会甘愿花巨大代价，在龙门脸上搞突袭的原因。 机魂的诞生，是无数工厂车间员工日以继夜的工作，让机器产生了灵性，这在真祥的眼里，不过是一种另类的器灵，但在邪神崇拜会的视角，这是新时代所诞生出的神灵！ 齿轮每转动一周，就是一句虔诚的祈祷，流水线每生产出一件商品，就是一次完美的弥撒，钢铁浇筑出神骨，熔炉煅烧出神性，资本是最完美的教派，燃起冷漠又强健的神火，这神性名为机械，这神火融烧骨血，最终，位于登神长阶最顶端的，即是机械之神！ 克苏鲁神话兼收并蓄，多一个机械神并不显得违和，相反，一个有现实依据的神灵信奉，有钢铁心智的加持，疯狂和变异将无法继续影响他们，邪神崇拜会将摆脱居高不下的折损率，进入发展的快车道！配合上道化人技术制造的战争兵器，以后统治世界，都不在话下。 “夜郎自大，你真以为，有这么一个机械怪胎的帮助，就能逃离升天，从此处离开？”宏元面无表情，那机械大佛虽然看着诡异，但也仅仅处在元婴与大乘之间，携带一身重宝的宏元，有信心在半个小时内将其斩碎。 机械大佛默不作声，也不知是没有加装扬声器还是懒得废话，倒是南洋法王桀桀怪笑起来：“与其在这里放狠话，不如回去看看你们火鲤胜境的情况吧。” 真祥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失声叫道：“繇龙谷里还有机魂的分机！” 众人脸色大变，居然在这种时候被偷家！？ 一时间，各种嫌弃的目光投向真祥，这个猪队友，真是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搬！现在好了，被人声东击西，顾头不顾腚。 眼下高端战力全都在外面，虚乾和文圣虽然还没到，但肯定也早就出了火鲤胜境，在赶来的路上了，山门里虽然还有几个隐居闭关的老元婴，以及各路沉睡的心相神灵，可他们都因为种种原因，反应相对迟缓，机魂从繇龙谷内突然发难，天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才能收场。 “众妙长老，你和宏理师弟即刻折返，回山稳定局面。”宏元冷声安排道。 真泉也是唉声叹气，要是安排自己和真祥回去，还能帮他遮掩一二，但掌教让主管刑律的宏理跟着回去，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定损+定责，刑律长老出了名的不讲人情，真祥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后者面容灰败，没有更多的话好说，冲宏元一拱手，转头电射而去，刑律长老这次好不容易出来放风，还什么也没干，又被安排回去，但他不会有什么怨言，对掌教师兄点点头，也快速飞离。 “家事处理好了？可以开打了？”炎魔抠着鼻孔：“这个绿了吧唧的还是那个铁疙瘩，你们挑一个。” 宏元现在心情不怎么好，懒得跟炎魔废话，直接腾空而起，身上法衣鼓荡，一枚宝光灼灼的金纽玉印悬在头顶，掌中是三五雌雄斩邪宝剑，密密麻麻的秘法符印篆刻其上，日月星辰分列两侧，整剑重八十一两，正合老君八十一化。 无数虚幻的符箓从阳平治都功印中冒出，如同一张大网，铺遍内天地，雌雄斩邪剑上腾起外青内白的真火，恐怖的威势散开，令陈衍仁和两大反派心悸不已。 这可是规合一脉最大的宝贝，一剑下去，屠神灭魔，当年不知道多少六天故鬼死在其下，如今又是绝顶大乘掌握，官方承认的规合大天师，别说挨上一下，便是被这真火撩一下，寻常元婴也是非死即残，道门不发力则以，一旦把平时低调的道士们惹毛了，掏出来的家底能吓死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高上神霄 一层层的浓云铺陈开来，一位位雷光闪烁的神将天官，威严的站在云端，俯视着地面上的众生。 仙鼓擂动，震人心弦的节奏从天上传来，宏元高举法剑，如同降世的神王，这些天官神将，都是他的心相生物，只待一个命令，便能以雷霆之势，扫清下方邪魔。 圆法子的昊天宝鉴无声无息的升起，炽白的炼魔神光普照而下。 紧接着，琅嬛长老身上腾起浓厚的金黄光焰，随着哗啦啦的钱币碰撞声，无穷铜钱海从两袖之中倾泻而出，在空中形成一朵滚滚钱浪，伺机待发。 宏慕的轮椅架在大鹤之上，冲天剑气刺破天穹，他摆着一如既往的臭脸，凌厉的剑罡吓得鹤儿们羽毛根根炸起，瑟瑟发抖。 一位大乘，加一位天魔显化的降魔明王，还有三位元婴，以及数百仙家弟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南洋法王刚刚还只是嘴里发苦，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即便机魂还站在他这边，硬挡也肯定是挡不住的，他们俩与其他人周旋周旋还有信心，但宏元出手的一瞬间，他们只有放弃抵抗一个选择，手持三五雌雄斩邪剑和阳平治都功印的宏元，即便是同为大乘的弃姑坊大姑来了，也绝对抗不过三剑。 或者说，当前修行界，除了鎏金院那位孔山长，没有哪个势力的大乘，敢说能与宏元放对，而即便是孔山长，面对两大重宝加持的宏元，也只能说勉强不败，道门千年底蕴，在如今佛门衰微的情况下，笑傲群伦。 陈衍仁操控着炎魔，提起了烈焰战锤，虽然目前的情形来看，好像不需要自己动手了，宏元是真的生气了，不管是机魂还是南洋法王，现在只是能吃几剑的问题。 “到拼命的时候了！”南洋法王怒吼道，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暗暗积蓄的法力汹涌而起，狂暴的黑水海潮瞬间从他身下暴涨，所幸周围的群众早已远远撤开，生产线上的员工也都被机魂吸收，蔓延的黑水除了肆虐地表，冲毁了周遭建筑，并没有造成更大伤亡。 而机魂则抬起了由一台台车床组成的嶙峋大手，上面还可以看到镶嵌其中的血肉员工，轰鸣的气浪喷出，仿佛元帅的号令，内环区的其他机械开始转化改变，不消片刻，就变成了一根根冒着幽邃蓝光的炮管，充能的嗡鸣声渐次响起，莹蓝的光泽对准了天空上的众人。 “螳臂当车。”宏元的眼睛已经被道道神光充满，整个人如同无情的神只，他一边诉说着冷漠的判决，一边挥动了手中神剑。 下一秒，万雷狂涌，神灵怒号，仿佛九霄彻地，雷池倾泻，天上的众神们高喝着神罚之音，天鼓炸裂，一道道水缸粗的列缺霹雳，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上善若水的道门领袖，执掌着神威如狱的天罚之雷，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耀目的灿白。 黑水被瞬间蒸干，机魂的万千巨炮，仅仅一次齐射，就被淹没在天漏般的雷海之中，没有产生半点效果。 陈衍仁哑然，这就是道门顶级大乘的实力吗？这种恐怖的输出，即便是千首亚煞极也顶不住吧？ 不，两者无法对比，宇宙不同，能量等级存在着不确定的换算规律，一个是仙人后补，一个是凡界旧神，孰强孰弱，不好判断。 当雷光逐渐消散，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望向场中，南洋法王和机魂吃了这一发神宵雷狱，下场如何？ 大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南洋法王扑倒在地，他巨大的身体变得酥脆黝黑，鱼鳞寸寸剥落，如同刚刚陈衍仁炙烤大衮一般，此刻的无翅克苏鲁，也正散发出恶心的肉香。 但很明显，他还没死，毕竟是吞了关四姐的夹心元婴，靠着邪神的顽强生命力，和不计损耗的法力抵抗，虽然模样凄惨，但内里那颗强健的心脏仍在跳动，在场的高手们都能感觉到，这货还能再捱一发！ 至于机魂，他的状态竟然出奇的不错，兴许是靠着周围的钢铁大炮导电，分摊了绝大部分伤害，整个内环区一片狼藉，被扭曲融化的钢铁铺满了地表，但身为核心的钢铁大佛，却依然稳健的坐在白铁莲台之上，连身上的血肉员工都没有损伤几个，只是它胸口的炉心，到底是黯淡了几分，一副后劲不足。 反观宏元，刚才的一发雷狱，不过是常规出力，在一剑一印的加持下，如同吃饭喝水，这样的雷暴，他想来几次来几次。 一看两个反派都还有气，宏元甚至有些挂不住面子，当即抬剑，要来第二发。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剧烈的破空声从天外传来，下一秒，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宏元布下的符印结界之上。 巨大的力道和震动令宏元停下了手中的法剑，扭头看去。 “轰！”那团砸在符印上的东西猛然爆炸，巨量的扭曲血肉从中疯狂增殖蔓延，竟生生挤破了大乘布下的结界！ 惨烈的尖叫从血肉中传出，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天空中的神灵之云动荡颤抖，竟被这尖叫推开！内天地中的所有龙门弟子和普通群众，纷纷捂住了耳朵，可恐怖的啸音依然在脑海回荡，无形的污染开始散播，伴随着血肉的下坠，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像是想要多长出一条手臂，或者满头的肉芽。 “圆法师弟！”宏元喝道。 圆法子心领神会，耀目的炼魔神光暴涨，但并不是充满杀伤力的热光，而是清净神魂、驱扫邪祟的道门神光！ 与此同时，陈衍仁也不动神色的，接引了泰半污染到欲界六天，自己帮这些修行者抵抗大部分，对这件事，他已经有些驾轻就熟了。 “邪教的支援！”真泉眼尖，一边指挥凌厉的金钱海潮，消磨控制住不断下坠增殖的血肉炸弹，一边发现了紧跟在炸弹之后，突入进来的上百道黑影。 “终于赶到了吗？”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南洋法王想哭，再晚来片刻，他就真的没命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混沌原汤 南洋法王仅仅高兴了一秒，因为下一刻，狂放的天雷再次勃发。 宏元可不会等邪教的支援稳稳落地，在判断了敌我后，刚刚中断的神霄雷法毫不留情的再次施展，耀目的白光又一遍侵占了所有人的视野。 “不讲武德啊……”陈衍仁揉着眼睛，就算是修行人，这么接二连三的被闪光弹摧残也有点遭不住。 不过他并不觉得邪教的支援会如此轻易被覆灭，宏元虽强，但他的强全修行界皆知，邪神崇拜会的大小姐既然有胆子偏向虎山行，不可能没有对抗的手段，即便打不过，想来也有办法拖住周旋。 第二发神霄雷狱，比先前轰击南洋法王和机魂的更强，毕竟这次的目标是上百号人，宏元也是全力输出，恐怖的雷池几乎完全掩盖了天空，空气中尽是焦糊难闻的臭味，原本被炎魔蒸腾起的水蒸气已经消散殆尽，随着南洋法王的趴窝，整个心相天地在一遍遍的雷火肆虐中变得干燥如沙漠戈壁。 但正如陈衍仁所料，在耀眼的雷光逐渐暗淡后，一团混沌的灰色雾气飘浮在空中，并没有被雷光摧毁，一团团地水火风在混沌中翻滚爆裂，诡异而和谐的形成平衡，宏元那直追真仙级别的雷法，虽然打得其动荡不定，却并没有散开，厚重的混沌护壳，保护着雾气中的人们。 “混沌原汤？”宏元眉毛一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在邪教里叫什么，但以道门的眼光来看，这分明就是世界未开之时的混沌景象，须得有如同太极图之类能重立地水风火的宝贝，才能打破。 雾气慢慢散开，露出其中的人影。 领头的人身材矮小，隐匿在宽大的灰袍之中，兜帽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两缕银发从兜帽中流出来，显然是邪神崇拜会的大祭司——大小姐无疑了。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好像气喘吁吁，显然要抵抗宏元的雷法，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她的身后，白袍的活焰法王，紫袍的魔虫法王都如临大敌般对着外面，虽然看不见脸，但显然也被宏元的雷法吓得不轻。 除了这两位元婴级别的，还有一个明显与他们不合的元婴，飞在另一边，但并不是黄衣法王，而是头上长着十几只触手眼睛的黑袍人，陈衍仁猜测，兴许是从原爱派强行拉来的炮灰。 在这三位元婴身后，便是十二个明显画风不同的道化人，灰白色的皮肤，光着上半身，一根根管子从背后的罐子接入身体中，显得残忍又恐怖。 除了这些高端战力，后面还是几十名邪教金丹，这次出动，真可谓全力以赴了，恐怕除了宋锦珑领导的基地，其他分坛，至少都派了一位副坛主跟随吧。 “好大的阵仗啊。”宏元面似冷铁，今晚他的怒气一次次的提升。 “龙门久不发威，看来是被人当作软柿子捏了。” 诚然，邪神崇拜会攒了一笔家底，但修行界这么多势力，他们欺负完寄居家庭，第二个目标，就敢挑龙门，这是宏元没想到的。 “原来在你们邪教疯子眼里，龙门也就比寄居家庭强点？” 这不是**裸的骂人吗！身为龙门掌教，这事能忍？ 不过不说宏元怎么生气，龙门的几个元婴却是头大了起来，原本的对手是机魂和南洋法王，天魔姑且算是队友，他们甚至不用出手，自家掌教的雷霆一击就摧枯拉朽的将两个反派击垮。 可新来的这股援军，实力却颇强，那领头的大祭司看不出具体修为，但能扛住宏元的雷法，想来拖住掌教是可以的，剩下三个元婴不说，光那十二个道化人，他们就分不出更多人手去对抗。 “一人一个元婴，可道化人怎么办？”龙门的三个元婴目光交换，具露出凝重的神色，带来的几百弟子虽然也有不少金丹，可凭借天罗地网大阵，与邪教的金丹们打一打还行，这十二个道化人，是必须得元婴级别的接手的。 天魔？ 天魔也顶不住十二个道化人的围攻吧。 他们开始后悔让真祥和宏理回去了，可家里被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己方的援军怎么还不来，虚乾和文圣两个隐仙洞的大佬，都是能一个顶两个用的。 陈衍仁知道，真正的硬仗要来了，当即暗中通过欲界六天，嘱咐顾晟真和皮特罗趁早撤退，不过至于他们听不听话，就不好说了。 机魂损伤不重，此刻还有一战之力，而南洋法王见生力军到来，也是勉力爬了起来，想来敲敲边鼓也是可以的。 陈衍仁估算了一下战力，形势突然就恶劣了很多。 “这下不好打咯，宏元小道士，你们龙门该不会在家门口被一锅端了吧？”他操纵着炎魔，朝宏元打趣道。 “天子还是管好自己吧，道门屹立神州数千年，不是谁都可以折辱的。”宏元面无表情，一边说着，一座恢弘大气的天宫开始在背后具现展开，一位位高冠羽衣的神灵从中走出，同样凶神恶煞，手持笏板、法剑、宝塔、铁鞭、拂尘等等，神光凌凌，尽显天威。 这是宏元自己的心相世界，大乘巅峰，天道完善，只要跨过天门，就能蜕变完成，自成一界，逍遥自在，永享长生了。 如果说刚才的神霄雷狱，只是宏元用炮口轰击对方，那么现在，就是宏元要将眼下的整个场地，转化为自己的炮口了，用自己的世界覆盖现有的世界，到时候，天地之力也是宏元之力，无穷的杀机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存在出力上限，因为你就在炮管里！ “宏元掌教未免也太小看在下了吧。” 从以混沌原汤抵挡神霄雷狱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大小姐冷笑着开口。 “真以为我们圣神会无人拦得住你？” 下一刻，一股大乘的气势从大小姐娇小的身体中涌现出来，诡异的灰雾莫名涌现，带着令人惊惧颤抖的气息，立马抵住了宏元的天宫世界，让世界的覆盖停止。 “大乘！”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龙门还好，从刚刚的对抗中，勉强猜到其有大乘修为，可邪神崇拜会的人却更惊讶，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邪神的信奉者到达过大乘，对于刚刚顶住宏元的攻势，他们只以为是大祭司动用了某种秘法，谁知，大小姐竟然真的达到了大乘的境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混战开始 “稳了！”邪教的众人原本心里还没底，虽然有足够多的道化人炮灰，可高端战力差距太大，大乘境界的宏元无人能应对，只想着这次是拼死从龙门虎口夺食，打一枪就跑，谁知大祭司突然展现出绝顶大乘的修为！ 只要大小姐能拖住宏元，他们剩下的人，把龙门这次带出来的势力全部吃下也不是问题！ 修行界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从今天之后，恐怕就要一蹶不振，衰落到连弃姑坊这种新兴势力都惹不起的地步了！ 圆法子和真泉、宏慕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均透出决死之志，虽然平日里不对付，甚至暗中使绊子，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龙门的利益还是大于一切的。 今日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掌教必然是没有危险的，但他们三个元婴，恐怕有十足的性命之忧，但若是能保住这次跟着出来的数百龙门弟子，只是三个元婴的损失，那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龙门家大业大，只要缓过一口气，就还是那个屹立神州的正道领袖！ “所有弟子回缩！万寿玄武之形防守！”圆法子作为传功长老，临时代替宏元发号施令。同时，他们三个元婴法力鼓胀到顶点，将回防的弟子们保护在自身羽翼之下。 而宏元此刻，已将气势攀至最高点，昂扬道：“便是大乘又怎样，三五雌雄斩邪剑下，死的大乘还少吗？” 话音未落，人影已落入天宫之中，身神与天宫神主相合，一时间雷光暴涨，风云卷动，紫金色的雷霆在天宫之中酝酿。 大小姐也并不轻松，虽然此刻展现出大乘级别的实力，可她面对的毕竟是站在顶点的龙门掌教，还有两大传世至宝加持，能撑多久，还真不好说。 越来越大的雾气从她身周蔓延出去，但并未扩散太远，不是她不想，而是宏元显然也看出这雾气不简单，以自身修为强行阻隔了两人的战场，不让更多的影响向外扩散。 “好好好，本座这忿怒法相，正需要一场酣战！”炎魔骄狂的大笑着，扬手一挥，烈焰战锤轰然砸出，当先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他的目标是机魂和南洋法王，因为这二者乃是环檐市群众愤怒的直接目标，攻击他们，炎魔才能发挥出最强威力。 眼下南洋半废，机魂也消耗了很多力量，自己一打二，倒也不怵。 熔岩构筑的下半身悬浮在火焰怒莲之上，飞至工厂内环区，三层小楼大小的巨锤打出音爆，带着一溜岩浆，如同坠落的火流星，朝着钢铁大佛的头上砸去。 同时，迸飞的岩浆和火星在空中犹如有生命一般，一个拐弯，便向着南洋法王的方向冲去，陈衍仁是这打着主攻一个，牵制一个的主意，南阳虽然已经去了半条命，可毕竟是邪教的元婴，要是放着不管，对民众和本来就压力山大的龙门三老，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而随着炎魔的动手，邪教的三个元婴也动了起来，活焰、魔虫和那原爱派来的元婴，配合十二个道化人，直接将龙门一行围了起来，阴森森的怪笑从他们口中传出。 流质一般的火焰从白袍的活焰法王袖中缓缓淌出，不同于炎魔狂放爆裂的怒焰，也不同于机魂那充满机油味的炙热炉心，活焰法王的流火，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焦白，仿佛连空气中的生机都被烧毁灭绝。 淅淅索索的滑腻蠕动声从魔虫法王的身体中传来，紧接着，他残破的紫袍直接撕裂开，一团巨大的蠕虫舒展开身体，竟约莫有百米长，盘踞在地上，竖起狰狞可怖的头颅，一圈圈令人头晕的锯齿盘旋转动，黑洞洞的巨口盯着龙门众人，好像随时会扑出去。 而原爱派那个，则不屑的笑道：“用有形的东西来约束无形的伟大，软弱的四大派根本没有把自己交给圣神！只有沉浸在真正的不可名状之中，才能领略神只的浩瀚，以及至臻的真理！” 在他狂热的宣言中，其头上的十几根眼柄触手投射出耀目的暗红色光芒，这些光芒凝聚成一个个实体，有人形，也有动物和植物的形状，更有许多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它们好像没有重量一般悬浮在空中，簇拥着这位原爱派元婴，并且越来越多，很快就过了数百之数。 十二个道化人是宋锦珑这几个月来调制的全部数量，虽然批次不同，但因为技术已经基本成熟，因此规格和战力都差不多，此刻协同作战，便没有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战法，而是各自举起右手，一团黑沉沉的烟雾被他们握在手中，时刻准备扔出。 圆法子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三人虽然法脉各不相同，但都是龙门道士，此刻气机相连，无穷金钱海蔓延开来将龙门弟子们遮蔽，其中掺杂着宏慕的凌厉剑气，不断发出哧哧的破空声，而在钱海之中，一轮明月般的昊天宝鉴忽隐忽现，与之相伴的，还有八件闪烁着各色奇光的法宝，具是蜀山之中有名有姓的异宝。 被保护在内的弟子们没有闲着，玄武阵型含而不露，规合与走丹弟子各运刚柔之力，一阴一阳，循环往复，一股浑厚的心能护盾缓缓生成，加持在自家三位元婴大佬身上，互相掩护，生生不息。 陈衍仁的战锤已至机魂头顶，宏元也在这一瞬间发动攻势，可怕的雷眼从天宫之中睁开，蓄势到顶点的紫金色雷柱一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耳目。 灰白的雾气被染成紫色，内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看到雷柱的功率不但没有减小，反而逐渐增大，而大小姐散化开的雾气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两位大乘大佬似乎陷入了角力的境地之中。 “嗡！”好似佛陀的真言，机魂的钢铁举手上托，千百个发动机同时开启，涡轮轰鸣，五道蓝白色的光焰从机魂的五指中喷出，带着强大的斥力，要将炎魔的战锤托举推开。 白铁莲台缓缓旋转，无数细小的莲叶飞起，转变为一个个自杀式无人机，冲着炎魔的大脸冲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宫奇宝 陈衍仁操控着炎魔，口中吐出浓烈的火云，幻化做一只只火鹰，聒噪的狂叫着，冲向迎面而来的自杀式无人机。 双方纠缠在一起，时不时发生剧烈的爆炸，那是无人机被摧毁后的自爆，不过这些火鹰是纯粹的火元素生物，单纯的火焰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只有爆炸时的气浪冲击，才能将他们狼狈地掀一个跟头，却很难造成更多实际性的伤害。 这时南洋法王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他挥动触手构成的巨臂，将陈衍仁弹射过来的熔岩和火星打掉，浓重的黑绿之光在触手上凝聚，要趁炎魔和机魂角力时偷袭。 但陈衍仁的骚扰战术显然不仅仅是单纯的熔岩，这是恐怖的烈焰战锤——萨弗拉斯，炎魔拉格纳罗斯之手上跌落的熔岩。 即便被南洋法王打掉，它们落在地上，也滋啦啦的孵化出一只只摆着长尾的火妖，狰狞的骨刺从背后冒出，他们手拿火叉，游动之地燃起熊熊烈火，并在一声声沙哑尖锐的呼唤声中，召唤出巨大的熔岩猎犬。 一支小型的火妖军队迅速成型，他们或许无法对南洋法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些皮糙肉厚，且悍不畏死的元素生物，能够有效牵制住对方的行动。 炎魔见机魂托住了自己的战锤，狞笑一声，一道炽热的火环从战锤上猛地扩散开来，将钢铁大佛的右手推开，得势不饶人，浑身的火光闪烁，凝聚在战锤之上，整个锤头变得金红耀目，如同恒星的中心。 “再吃本座一锤！”这一击落下，甚至没人能看清战锤的具体样貌，刺眼的火红金光遮蔽了视线，炎魔如同托举着一颗小太阳，要强行塞进机魂的核心之内！ “赞美机神！”数百道艰涩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是钢铁大佛身上的工厂员工，他们好像同时得到了号令，用难以辨认的嘴巴，模糊不清的声带，发出了共同的声音。 如同混合的交响，又像是茫茫多叠加的梵唱，数百个光点从机魂身上亮起，是这些心动境界的修士们，在集体为其提供法力。 不存在自愿或者非自愿，他们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零件，当核心的命令传出，这些血肉的齿轮就会自发的运转。 一层薄薄的豪光从黑色佛陀的身上升起，它的大手合十翻动，如同佛家的真言法印一般，一朵由高温离子束构成的灿白莲花由手中绽放。 莫名的神圣感从机魂身上升起，它就像是要为世界献上一朵白莲一般，蕴含着恐怖威能的离子束，由特定的方式交织，仿佛深得佛家的寂灭真意，被机械的觉者送往天空，那里，是炎魔制造出的第二个太阳。 暴怒的炎魔火焰，和工业极致催生出的灭绝之火，双方同时现世，让气温再次爬升，南洋法王一拳一个，将火妖们砸扁，同时不得不忍受这对他而言，极其不适的恶劣环境。 不只是炎魔这边打的火热，真正激烈的战斗在龙门三老。 十二名道化人在开战之后，不约而同的扔出了手中黑烟，这黑烟迅速扩大，连成一片，向着龙门的方向浸染过去，别看只是烟雾，可实际上质地却非常致密，别说水泼不进，连空气都被其隔绝在外，显然，这是打的彻底围死龙门弟子的主意。 宏慕冷哼一声，身子坐在轮椅上不动，无穷剑气暴射而出，目标直指活焰法王，在场的三位元婴，魔虫体型太大，削起来太费劲，那个用红光拟物的看着就诡异，不知道有什么阴险手段，宏慕一个偏瘫老人，机变不足，也很明智的避开，相比之下，这使火焰的元婴，虽然白火凶狠，但自己的剑气也不差，斗起来还算有信心。 而真泉，这个主管后勤和烧炼小岱金的长老，向来不以争斗出名，苦着脸看了一眼圆法子，掀起滔天钱浪，如同大磨一般盘旋绞磨，抵住了十二名道化人的黑烟，当即就是脸色一白，他不是虚乾，顶多算是个修为深厚点的元婴，让他同时面对三个道化人都够呛，更何况十二名，这黑烟压在钱浪之上，如同直接压在他头顶，万钧重力拿头抗。 嘎吱嘎吱的挤压声从钱浪与黑烟的接触处传来，那是铜钱接连被压碎的声音，这钱海乃是真泉修炼了一辈子的金蟾财气，能够帮助他大幅度提高凝练小岱金的效率，对敌之时放出来，既能干扰对方对法宝的控制，也能释放幻觉，让人沉迷在金山银山的财欲之中，动摇其心灵，若是失陷其中，更有无穷绞杀消磨之力，对付一般元婴，是足够了，可面对眼下的情况，真泉就有些麻瓜了。 圆法子深吸一口气，知道剩下的人就得靠自己了，巨大的百米魔虫，以及那些泛着红光的种种怪物形象，还有邪神崇拜会带来的数十金丹，他一股脑，全都接了！ 冰魄神光剑、赤乌球、彻地神针、兜率火、庚甲运化天芒神针、金光烈火剑、列缺双钩、清宁宝扇，圆法子一出手，就是九件高级法宝的配合作战。 昊天宝鉴高悬居中，炼魔神光肆意泼洒，剩下的八件奇宝各按九宫，穿插飞翔。 冰魄神光剑在原着中，乃是金钟岛主叶缤以两极玄冰精英凝炼而成，与本身呼吸相通，合而为一。带有奇寒、元磁诸般神妙，中藏有五行生克妙用，变化由心；用时能化为千亿，妙用无穷，可分可合，能散能聚。合时如一道匹练般的彩虹；分时五颜六色，层层布散。且不怕消耗，任何阴火邪氛均不能污。此刻化为一道绚丽冰河，在空中翱翔飞舞，所过之处，寒气森森。 而赤乌球，别看名声不显，原着中可是长眉真人采太阳真火所炼，专破各路阴火淫邪，在这个世界中，虽不是还珠子遗留的重宝，但也是圆法子在其师指导下炼制的第一件蜀山法宝，不仅纪念意义重大，威力也是不俗，飞在空中，如同金乌横空，空气中除了炎魔的怒焰、机魂的离子束、活焰法王的汲魂流火外，又多了一股清洗大千的金乌阳火。 第一百八十五章 独木难支 空中冰火交织，地上也不安宁，为了对付这条一看就是专门往土里钻的魔虫，圆法子特意选了一件针对性的法宝——彻地神针。 在书中，这是女殃神邓八姑用来打通地脉，从雪山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窍中去取那万年冰雪之英凝结的雪魄珠的法宝，最是能在地下穿行，不管多坚硬的冻土和岩石，都能轻易地破开贯穿，相应的，与同样擅长打洞的魔虫硬碰硬，那是一点不虚。 此外，除了同属土行的彻地针，圆法子还紧跟着发出了庚甲运化天芒神针，这是金木二行真气炼化，虽然叫做针，但其实只是一个牵引气机，只要被那小小的青光银针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内中亿万根天芒针更无坚不入，无论多神妙的防身法宝，稍有空隙，立被入侵，哪怕只是一丝毫光，或被一根细如牛毛的光针乘隙飞入，身外排山倒海乙木神光和庚金精气，所化亿万银针齐受感应，大量侵入，内外夹攻，将敌人护身之能震散，皮肉粉碎，化为血雨，尸骨无存。 两根神针一上一下，交错夹击魔虫法王，不管是在地下还是地表，都有强烈的如芒在背之感，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两根神针看住这大虫怪，圆法子又要对付另一个看着就稀奇古怪的眼魔元婴，那些由他眼中喷出的红光所化形的造物，尚且不明了是用来做什么的，因此不能随意触碰，圆法子便放出了金光烈火剑，此剑在书中，乃是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所炼，峨眉掌门的佩剑，天生就是正道魁首，谣传无论何派的飞剑，遇上便化成顽铁消融，只有至阴至寒的雪魄珠能够抵抗。 乃是正道中的正道，阳刚中的阳刚，再得赤乌球金乌阳火加持，威力更大，寻常污染根本近不得剑身，便是勉强靠近了，也会被彻底烧化。 而这眼魔元婴的本体，圆法子则以列缺双钩对付，这是古仙人列缺的降魔至宝，与寻常飞剑不同，发时化为一青一蓝两道钩形光华，大小分合，尤其不畏邪污，差一点的法宝、飞剑被其咬合构住，一剪一挫，立即脆裂，失了灵效。 同样是一件不惧污染的异形飞剑，且破坏力极为惊人，想来即便是邪教元婴，也不敢轻易拿自己的肉身尝试。 看住了所有元婴，剩下的几十名金丹要是放着不管，联起手来也能蚁多咬死象，不能小觑，圆法子便以清宁宝扇和兜率火清场。 这清宁宝扇乃是连山大师以三才灵气所炼，后封存在月儿岛火海之内，而这位连山大师在书中，乃是正道出身，却立下宏愿，要为旁门大开修行之路，却终究不敌天数，功亏一篑，这清宁宝扇，乃是专门针对旁门心性不稳，杂念横生的特点，所炼制的宝物，一扇之下，万千魔念顿消，管你天大的邪火恶煞，都得在此扇之下偃旗息鼓，是修行护道的至宝。 这些邪教金丹，此刻便如同诸多外道旁门，一个个坏的冒烟，脚底流脓，正合被清宁宝扇压制，道道宁静祥和之风吹出，他们的法力就要被削弱三成不止，这正是高端战力对付大量比自己弱的对手时的战法，以境界直接压制，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而兜率火，这就是真正用来清场的狠招数了，在原着里，这是紫清玉府太虚宫中乾灵灯上所结灯花，被几位谪降的天仙带临凡尘，仗以御邪防身。先后共是七朵，威力也各有大小不同，此火与西方佛火心灯的用**效有好些不同，本是紫虚仙府神灯灵焰，本身具有灵性，能发能收。若能得到前古神油，加以补益，威力更大，发时做如意形，神妙非常。 而在现实里，自然没有什么紫清玉府太虚宫，但这火的来历也是不凡，乃是还珠子在撞天门前，想尽办法，偶然沟通到上界，滴落下来的几盏灯花，是货真价实的仙界仙火，虽然并未从中解读出什么更多的信息，但仅仅是其威力，就足以让人震惊，火中灵性自生，养在心相世界中，也不用多管，放出对敌之时，能自动索敌攻击，对付高阶大能也许发挥不出太强效果，但用来清场，那真是一烧一个准，区区金丹邪魔，基本逃不过兜率火的一个照面。 虽然每一个战力都被圆法子照顾到了，更有昊天宝鉴高悬，冰火二宝交织响应，处处支援，可传功长老再强，非想一脉宝贝再多，他也只是一个人，靠着强大的心念强行支撑多线作战，总会顾了头顾不到尾，僵持一会还好，时间久了，必然会心力枯竭，每处都产生漏洞。 再看宏慕，他的剑气确实厉害，所过之处，活焰法王的焦白流火都被撕开，道道杀伐绝灭的狠辣剑气一点一点，逼迫着作为火焰核心的法王本体，压缩其行动空间，若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斗到半个时辰以上，就足以将其斩落。 而真泉这边，也着实是难为了这个后勤长老，十二名道化人的窒息黑烟围困过来，将他压的面色惨白，可这十二个道化人还没出全力呢，连第三阶段都没进入，此刻他们也不急，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命令，因此只是维持着压迫，不时喷吐出一道道腥臭的暗淡黑光，持续消磨真泉的法力，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这位琅嬛长老彻底拖死。 圆法子看在眼里，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在空中急速飞行闪避，巨大的魔虫猛然从地下钻出，擦着他的身体掠过，一黄一青白，两道细小的光针紧紧追着目标的身体，在其上留下一道道巨大的伤口，可不知是这魔虫法王身体太大，还是生命力太顽强，即便是破坏力惊人的天芒神针，也很难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只能一点点的削血。 而那眼魔元婴，果然不出圆法子所料，那些红光化成的人形和动物、植物，都有着莫名的污染力量，如同蜀山传里的血魔一般，遇到敌人就合身一扑，飞行迅速，又能钻进人体，目前圆法子还没让这些玩意得逞过，因此也不知道后续的反应，但仅仅是金光烈火剑与他们的碰撞，就让他心神动荡，好像有种恶心眩晕感升起，但好在上有昊天宝鉴，下有清宁宝扇，问题倒也不大。 列缺双钩化作的两道光华，围着那眼魔元婴一顿乱削，后者则不断喷出暗红色光芒狙击，即便不慎被削断了一根眼柄，也会很快长出新的，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器官。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隐仙来援 清宁宝扇在手，徐徐熏风吹遍四野，一点紫红色的火光发出欢快的呼声，以极快的速度在邪教金丹中间来回穿梭，不时点燃起一个个明亮的火炬，让他们在惨烈的尖叫声中被烧成灰灰。 可毕竟是几十个金丹，圆法子顶住两位邪教元婴，已经分身乏术，让兜率火自行杀敌，也难免纰漏，这些邪教疯子要么展开自身心相，要么变成恶心的怪物，虽然被清宁宝扇削弱的厉害，但一边与兜率火周旋，一边也能抽冷子给圆法子来一下，或是对随时可能崩溃的真泉来上一下。 还好有龙门弟子们组成的龟蛇玄武之阵保护，目前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圆法子心念一动，昊天宝鉴的神光分化，如同十二道光柱，罩住这些道化人，精准打击，帮真泉分散压力；又调动冰魄寒光剑和赤乌球，加入对邪教金丹们的围剿。 可这分心的刹那，便被魔虫法王巨大的身体直接撞飞，好在作为非想一脉当代法主，自然不可能没有护身的宝贝，一层层光晕云雾完美的保护住了圆法子，虽然被击飞，却没有受伤。 可耽误的这一刹那，列缺双钩和金光烈火剑也有了一丝停滞，十几个暗红色的怪物形象冲破了剑圈，朝着圆法子一拥而上，而眼魔元婴则直接射出来十几道粗壮的死光，封住其闪避的空间。 好在赤乌球及时回防，盘旋之间太阳真火片片洒落，将那些暗红怪影一一烧毁，而圆法子则险之又险的，在死光临身之前避开。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圆法子没有来得及调动两根神针，被魔虫找到机会，用锋利旋转的层层利齿削刮，将之卡在牙间，动弹不得，变相的封印了二者。 如此一来，虽然双方都没有什么损伤，但局势对圆法子来说，就更加困难了许多。 他飞在半空，与两大元婴对峙，周围是接连不断的火光和爆炸，四溢飙射的剑气和雷光，炎魔的狂笑和涡轮的轰鸣，整个内天地里到处都在战斗，环檐市的那些民众早已经惊惧的躲到了心相世界的边缘，可因为两位大乘的争斗，早已超出了大洪分舵这个元婴内天地的上限，眼下的心相胎膜，极其不稳定，从外部强行突入还好，但要再闯出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分神看了一眼真泉，因为赤乌球的回防，邪教金丹们又腾出手来，一道道攻击打在金钱海潮上，即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兜率火的灵性毕竟不强，眼下已经被聪明的金丹找到了法子，溜着它漫天乱窜，显然不再是什么更大的威胁了。 圆法子心中一沉，恐怕今日真得交代在这了。 这时，魔虫法王和眼魔猛然突袭，铺天盖地的浓酸从虫口中喷出，如同一场大雨，朝着圆法子劈头盖脸的浇过来，而眼魔也跟着变大，一根根眼柄融合，整个人膨胀变成一颗数十米直径的巨大眼球，汹涌的红光从眼中透射而出，直奔圆法子而去。 “得拼命了！”传功长老神情肃穆，太虚神镜光芒大放，毕生功力融入其中，要硬抗两大元婴的攻击。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饱受摧残的心相胎膜再一次被人强行突入，一个可怕的豁口出现在天上，簌簌的冬日寒风吹进了闷热的内天地。 十三只大鹤从天而降，袅袅仙云随即铺开。 “隐仙洞虚乾、文圣，驰援来迟，请掌教责罚。”虚乾老迈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伴着文圣那没有半点感情的铿锵之音从天而降。 龙门弟子惊喜万分，自家的强援终于赶到。 只见十三只大鹤，领头的两只背上，正站着降魔长老与太上一脉的文圣真人，他们的身后各跟着几名弟子，看气息都是金丹级别，真武的弟子们统一贴身短打，英气逼人；而太上的弟子们，则是通通一副死人脸，人手一把利剑，满身出尘的仙气，不可侵犯。 “轰”宏元与大小姐的角力终于结束，烟雾渐渐散开，宏元气定神闲，缓缓从雷光灼灼的天宫中走出，他的面对，雾气也逐渐散开，露出衣衫褴褛，终现真容的大小姐。 令人震惊的是，在人均怪物，普遍中度变异以上的邪神崇拜会内，他们的大祭司，竟然完好的保留着人形，满头银丝下，是一张惊世绝美的面庞，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披着破烂的灰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盯着宏元。 “还真以为你突破到了大乘，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冒牌货。”龙门的掌教履空而行，缓缓道。 “想来是用什么秘法暂时突破的吧，你还能撑多久？”宏元诛心道：“以你们邪道的法子，恐怕后遗症不小？就算侥幸逃脱，回去还压得住下面的人吗？” 此刻，双方各处都停下了战斗，等待着最高战力分出胜负，连炎魔，也收回了战锤，与机魂一同望向高空。 而大小姐也不接话，正面和龙门掌教角力，消耗大的超乎她的想象，原本以为能支撑一个时辰的，现在看来，可能随时会退出大乘境界…… 宏元转头对刚刚赶到的虚乾二人道：“降魔长老，文圣师弟，你们带人帮助围杀邪教元婴，务必不使一人走脱。” 说着，他身上再次腾起晓响的霹雳，打算一鼓作气，彻底击垮这个邪教大祭司。 “谨遵掌教法旨！”两人躬身道。 虚乾转身：“小马，你是我关门弟子，今日这种场面，本不该带你来，但真武一脉，若不能见识真正的战斗，就永远无法踏足巅峰，去吧！为师会在后面看着的！打出咱们真武一脉的威势来！” “是！师父！”说话的弟子站在真武一脉的最后，只有心动境界，但一身昂扬的武道法力令人侧目，显然是得了虚乾的真传。 “诸弟子听令！驰援同门，剿灭邪道！”随着两人的命令传下，下一刻，一道道仙光和一个个人影接连飞窜出去。 而虚乾和文圣也对视一眼，各自挑上了自己的对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上破法 “上次三个道化人，砍起来不过瘾，这次有十二个，便还是由为兄来活动活动筋骨吧。”虚乾对文圣道，他已经掌握了这些道化人的极限，起手直接注死帝剑，保管一剑一个，效率极高。 不了文圣却伸手将其拦住：“师兄莫急，太上一脉这次带出了八名金丹弟子，正是为了这些道化人而来的。” 除了虚乾与文圣两人，真武一脉这次只来了三个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心动境界，而文圣则足足带了八位太上一脉的金丹出来，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专门为了对付道化人而来的。 “我太上一脉研究道化人已有千年，上次又得了新鲜的道化人残骸，算是薄有心得，师兄且看我门下弟子的表现。”文圣说着。 虚乾“哦？”了一声，略感好奇，这道化人一旦进入三阶段，攻击力直逼元婴，手段变化莫测，又无比抗揍，没看老牌元婴真泉，都被逼得快吐血了吗，这太上一脉的八位金丹，怎么就有把握对付十二个三阶段道化人呢？ 说话间，太上一脉的八个金丹，已经集体飞到了道化人们面前，而后者们见到来的只是八位金丹，并不以为意，分出两人来对敌，剩下十个依然对着真泉，全力围攻。 这八人见自己被小瞧，也不着恼，贯彻落实太上一脉的扑克脸精神，很有礼貌的也只出动了两位金丹，飞出阵列，看样子竟是要一人单挑一个道化人。 这太上一脉的金丹，也不知练的什么功法，清一色的袅袅仙云笼身，鹤羽大氅徐徐摆动，一柄古色古香的青铜剑拿在手里，却反射出锃亮的光泽，配上他们面无表情的容貌，真如同谪仙人一般，此刻进入战斗状态，也不骑鹤了，轻飘飘的飞在半空，好像下一秒就要天外飞仙，凌空刺过来。 不过道化人可欣赏不来这些，被打发来应敌的两个，一人摇身一变，化作一枚细长的尖锥，闪烁着渗人的光泽，直射而出，另一人则双手一拉一扯，顿时从地上空中，虚无空处，摄来烈焰毒水，飓风和顽石，一股脑的朝太上金丹们扔去。 别看攻击方式简单粗暴，但这些道化人的力量，直接来源于世界本身，相当于金丹修为的修士，自身心相稳定后，能直接覆写现实的水平，而等他们进入第三阶段，更是媲美元婴，更重要的是，半点法力不消耗，续航无敌，打持久战就不虚谁。 不过这两位首当其冲的金丹，乃是有备而来，太上一脉研究了道化人这么久，就是为了最高效的扼杀他们！ 只见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挺剑直刺，也不见有什么声势浩大的效果，只一层薄薄的白光附在青铜剑身之上，迎着激射而来的尖锥，竟是要硬碰硬。 而另一位金丹也不甘示弱，随意甩了两个剑花，长剑一指，口中一个“定”字吐出。 下一刻，尖锥被青铜长剑一分为二，汹涌的地水风火，也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定在了半空，然后失去了所有力量，快速的崩解消散。 “什么鬼？”所有关注这边战斗的人都愣了一下。 若说有备而来太上一脉，能跟道化人斗个半斤八两，大家还算可以理解，但目前这种状况，怎么是一边倒的碾压？ 两个道化人斩杀了寄居家庭的元婴，而如今，却被两个金丹一击反制？这世界怎么了？还有没有基本法了？是不是等下这八个金丹，就能直接宰掉在场的邪教元婴，然后围殴大乘级别的大祭司了？ 再看道化人这边，那被一分为二的尖锥化为两团血肉，在空中再次结合，变回人形，退到同伴身边，一脸的不可置信，后者也是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怀疑自己是不是短路了，怎么好端端的，攻击半路就没了。 不过很显然，这八个金丹不好惹，两名道化人一声招呼，剩下的同伴便也放弃了围攻真泉，要优先解决这八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可怜琅嬛长老，终于能松一口气，整个人连悬空的力气都快没了，要不是有龙门弟子的玄武之力加持，说不定会一个跟头栽下地面去。 “好好好！师弟这八个弟子，调教的好啊！事后得细细跟老道讲讲，是怎么做到的。”虚乾放声大笑。 “不过当下，还是先把这几个元婴处理了吧。”一边说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魔虫法王。 “有劳传功长老拖住这么久，咱虚乾就喜欢打这种大号的家伙，让给老道吧！”话音未落，虚乾已经真武法相加身，只能看到一条残影闪过。 下一秒，魔虫法王巨大的身体，就像是被一拳打在了肚子上一般，凌空飞起，上百米长的庞大肉虫，竟然整个悬空，再没有任何借力点。 “畅快！”虚乾大笑道，一套滞空连招行云流水一般展开，一个个巨大的拳印脚印深坑在魔虫的身躯上浮现，破空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可虚乾自己的身影，却快到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个眼魔就交给贫道吧。”文圣也走过来，一手拂尘，一手法剑，没有更多的话语，层层缥缈仙光从身上扩散，拂尘一摆，三千银丝暴涨而出，迎向密密麻麻的红色怪影，另一只手法剑直指眼魔元婴，与八位太上金丹一样的薄薄毫光从剑上泛起。 圆法子大敌尽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巧魔虫被虚乾殴打的，将嘴里的牙签吐了出来，他刚好收回其余法宝，专注操控太虚神镜，以炼魔神光扫清剩下的邪教金丹。 局势一下子变得极为恶劣，宏元蠢蠢欲动，下一发雷狱就要落下。 大小姐知道大势已去，得找机会脱离了。 她长啸一声，以目前还留存的大乘修为猛地布下浓浓雾气，一些不可名状的怪影在雾气中来回穿梭。 “是撤退信号！”龙门中人不得而知，但邪神崇拜会的众元婴，却是事先跟大小姐通过气的，若见事不可为，会以长啸为号，众人各自奔逃，至于能不能跑掉，各凭本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四散奔逃 “变阵！”圆法子腾出空来，高喊一声。 原本被三位元婴保护在内侧的数百龙门弟子，这下全都一涌而出，将脱力的真泉护在内侧，重新展开天罗地网之阵。 无形的压制力再次遍布全场，元婴以上的众人还好，那些本来就被清宁宝扇削弱了许多的金丹们，这下更加吃力，兜率火猛然发威，追上两人直接点燃，化作紫红色的火炬在空中招摇。 战斗再次打响，这次龙门众人士气正旺，连炎魔也大笑着，伸手一掰，原本只有一把的烈焰战锤直接一分为二，变成两把，他左右开弓，宛如握住两个太阳，一左一右，砸向机魂和南洋法王的头顶。 一道道岩浆柱如喷泉一般，从地底爆裂而出，一边喷射向两人，一边在地上肆意蜿蜒，封锁空间。 宏慕与活焰法王的战斗已经打了许久，根绝生机的焦白流火，与绝灭一切的狠辣剑气错乱交织，活焰法王终于疲态尽显，身周的白焰被一层一层的切削干净，露出一个冒着火苗的人形轮廓，正狼狈的闪避着。 宏慕嫌弃大鹤太过笨重，早已弃之不用，纯以精纯剑气御轮椅飞行，阴沉的脸上尽是变态的笑容，借着剑气穿梭往来，将空气撕裂，造成短暂的真空，活焰法王的白火再厉害，也还没到可以隔着真空伤人的程度，再加上年龄属实没有宏慕大，法力差距明显，越耗越惨，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道剑气贯胸而过。 虚乾则纯粹把魔虫法王吊起来打，这魔虫算是四**王里修为最浅的，突破元婴的时间还不长，面对龙门降魔长老，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半条虫都快变成肉泥了，要不是仗着强横的体魄和自愈能力，恐怕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而文圣真人和那眼魔元婴，也是一边倒的战斗，眼魔不管放出多少红影怪物，都近不了前者的身，漫天拂尘银丝疯狂绞杀小怪物，一柄其貌不扬的长剑，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每每斩出，令眼魔别扭不已，好像怎么也闪不开似的，最后只能拿肉身硬吃，一个巨大的眼球，被砍的鲜血淋漓，好不凄惨。 至于八位太上金丹和十二个道化人，只能说是好一场混战，因为高空之上是宏元与大小姐的战场，地面上又被炎魔、机魂和南洋法王斗的稀烂，中间几大元婴打生打死，这二十个人只好艰难的在众多大佬的缝隙中，一边躲避战斗余波，一边双方对轰。 道化人们尝到了太上一脉法剑的厉害，虽然不会死，可还是会大伤元气，因此便使出种种远攻手段，掀起地上的钢板房梁，或者摄来巨大的土块、岩石，一股脑的朝太上们丢过去，这些东西不是道化人的手段，他们没办法直接定住令其溃散。 而后者们则像猿猴一样，在空中踩着这些障碍物，辗转腾挪，迅速拉近双方距离，不时低头侧身，闪过宏慕飙射出的剑气，或是被虚乾殴打出来的血肉碎块，然后一剑斩开道化人喷吐的光柱，猛地突进身前，一套云遮雾罩，快的看不见光影的剑招糊对方一脸。 而散开的龙门弟子们，也开始围杀那些被兜率火撵屁股的邪教金丹们，圆法子居中策应，昊天宝鉴一一点杀，效率极高。 这时，高天之上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大祭司似乎放弃了被动的挨打，遮天蔽日的灰雾涌动起来，朝着宏元的天宫围去，那些影影绰绰的诡异身影在雾中爪牙毕现，好像要直接将天宫推倒，将神灵抹除。 宏元自然不会任由一个伪大乘嚣张，无数神灵击鼓鸣锣，万千狂雷朝四面八方炸开。 但这一击是大小姐拿来逃命的，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温和的吞掉消化，灰雾变得犹如钢铁一般，与狂雷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内天地都被这一击剧烈的震荡撞得抖动了起来。 但这正是大小姐的目的，无数灰影从震开的雾中四散扑出来，想着四面八方逃窜，龙门弟子的天罗地网根本拦不住他们，而心相世界原本因为战斗而动荡的胎膜，也被大小姐强行冲开，以大乘之力强行镇住。 “他们想跑！拦住他们！”宏元高声喝道，阳平治都功印倒转向上飞出，直印天穹，要将被稳定住的内天地重新封印。 但大小姐耗尽所有大乘修为，强行突破，宏元一时半会竟封不住，连阳平治都功印都被激荡的连连颤抖。 其他几个邪教元婴早已得到大祭司示意，一见老大已经把路途开好，当即各显手段，玩命似的逃窜。 南洋法王恢复了半天，其实早已有了逃脱之力，跟炎魔的战斗也是牵制为主，此刻第一个跑路，只见整个巨大的章鱼头巨人突然四分五裂，数个巨大的半透明黄色卵样物体被喷射而出，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四散着飞向内天地边缘。 而魔虫法王巨大的身体突然崩解，变成亿万条细小的蠕虫，哗啦啦的散落到地面上，立时就一条条的往地底钻去。 眼魔元婴老早就想逃跑，他本来就是半逼迫的来参与此次行动，眼下整个眼球发出一声厉鸣，如同被灼烧一般，整个化作一道红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外遁去。 唯独活焰法王，兴许是一开始打的太过投入，又或者宏慕看得太死，他现在已经没有更多地余力来逃跑了，一团人形火焰，在剑气世界之中左冲右突，可终归只是徒劳，完全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陈衍仁不去管这些邪教疯子，有内应在他们家待着，就算逃回去了也难逃一死，他现在可以一门心思捶打机魂了：“你的帮手们要跑路了，看样子可没有带着你的打算，现在怎么办？老老实实死在本座锤下吧！” 炎魔声如洪钟，口鼻之中焦火四溅，双锤复合为一锤，指挥着火元素、火妖、熔岩猎犬、火龟等等元素生物，顺着岩浆将机魂团团包围，再次一锤一锤的砸下去。 而机魂，则依旧默不作声，莲台之下，一挺挺机关炮和离子束发声器抬起炮口，疯狂扫射炎魔的军队，而它自己，则苦苦支撑着炎魔的锤击。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众妙之门 大局已定，邪神崇拜会的突袭已经宣告失败，眼下是收割成果的时候了，能抓住几个元婴以上的老鼠，决定了龙门在此次事件中，能挽回多少的威望。 邪神大祭司是第一个跑的，又是用大乘修为做的助推器，注定追不上，宏元也不去管他，这几个元婴级别的法王，在他看来是要全部擒拿的。 三五雌雄斩邪剑往地面一指，无数神雷落下。 魔虫法王的修为最浅，即便化成亿万蠕虫钻地，看起来是最难抓的，漏掉一只都可能给他跑掉，可绝顶大天师的洗地能力，岂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狂暴的雷电直接将一整块大地烤透，云层天宫之上，一位位神灵伸出大手，无限延长，将整片土地一寸一寸的翻开，那些侥幸逃过雷电轰击的虫子，也被抓出来一只一只捏死。 虚乾瞑目感知，下一刻如同坠地流星，一脚踩在被宏元犁过的大地上，瞬间山河动荡，板块震动，百米方圆被他一脚踩的凹陷下去十多米，一声惨烈的嘶鸣从地底传来，紧接着，无数黑血从地面的缝隙中被挤出来，虚乾如同没事人一样站在黑血中间，满脸平静。 周围的弟子们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这就是龙门降魔长老，一踏之下，山河破碎，邪魔化为齑粉。 不过毕竟是侍奉魔虫的元婴，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便挨了大乘和顶尖元婴的一击，还留着一口气，黑血凝聚成一团，显化成一个半人半蠕虫的可怖形体，这边是魔虫法王的本体，已经变异的非常厉害，手脚都出现了明显的退化痕迹，缩小的只有婴儿大小，身体圆滚滚的，一圈一圈，形似蠕虫，一张大嘴顶在脸上，里面是层层利齿，恶心又可怖。 他瘫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惊恐地大喊：“我投降！我投降！我愿意供出我们的总坛！别杀我！” 一旁还在卖力锤机魂的陈衍仁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有内应，宋锦珑要不了多久就能转正，我需要你告诉我总坛位置？ 可这话不能讲，他只好看着宏元徐徐降落，用无数符箓将魔虫法王层层包裹，如同粽子一般封印起来。 这时文圣缓缓落地，对宏元摇了摇头：“那眼魔化光而去，跑得太快，追之不及。” 宏元表示没关系，俘虏已经有一个了，多一个少一个问题不大。 邪教金丹也发现了老大们的逃窜，此刻哭爹喊娘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外飞，可惜龙门弟子大阵已成，天上地下两面夹击，大部分金丹被一网打尽，只有少数运气好的，得以逃出生天。 这时，轰隆一声，一个破皮球一般的黄色巨卵被砸了回来，正是刚刚南洋法王逃生时喷出去的几个之一，眼下这巨卵瘪下去了一个大坑，汩汩的恶心脓液从中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非想一脉的灭性，施施然从心相胎膜的裂口处走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只上百米高的奇形巨兽，似猿非猿，似熊非熊，一排锋利的脊刺从背后长出来，看着格外凶残。 巨兽怀里抱着几个巨卵，全都是被大力捏破的样子，显然，南洋法王精心策划的逃脱，还是被后面赶来的灭性整个拦下。 “非想灭性，奉刑律长老之命前来支援。” 说是支援，其实是向掌教汇报山门内的情况，毕竟机魂的分体还在繇龙谷，两个元婴赶回去，也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不过见到灭性来援，想来不会是坏消息，毕竟这可是个无限接近元婴的战力，只是精神状态不稳定而已。 不顾战斗还没结束，炎魔还在大力锤机魂，宏元扭头问道：“门内情况如何？” 灭性走上前来，面无表情，仿佛太上一脉出来的：“繇龙谷内升起百丈钢铁巨人，造成巨大破坏，走丹弟子死伤无算，所幸非想聍法子及时赶到，以三十三件法宝将其困住，随后众妙长老与刑律长老赶回，一番激斗后，众妙长老舍身炸毁巨人，眼下刑律长老正与聍法子师叔一道主持门内事宜。”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几人都陷入沉默，唯有圆法子挑了挑眉毛，不过没说话。 这时，一声干哑的惨叫从空中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宏慕终于将活焰法王斩于剑下，片片白火凋零湮灭，那个人形火炬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惨叫着一点点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不过这时的众人已经不在乎这个元婴的死活了，她的结局是注定的，与其关注一个死人，不如想想门内接下来的势力变动。 繇龙谷的惨剧，显然是真祥全责，宏元吩咐刑律长老跟他一起回去，意图鲜明，虽说名门正派，再重的责罚都不会要命，更何况真祥怎么说也是元婴高修，顶多就是关禁闭，罢免长老之位罢了。 可对于真祥来说，天赋不足的他，被推举上众妙长老之位，这个名号就是他的全部了，要除掉他的长老之位，比杀了他更难以接受，更何况，繇龙谷出事，第一个来援并控制住局面的，正是自己的竞争对手，非想的聍法子，事后，对方的上位几乎是板上钉钉，这一切都让他难以接受。 虽然机魂的分体在繇龙谷的全力支持下很强大，几乎可以与本体媲美，可三位元婴加上众多弟子，磨一磨就能无伤拿下，但心怀死志的真祥，不愿意就这样窝窝囊囊的结束，等宏元回山给他定下责罚，与其在外人看来，是因为失职被撸下来，换上了更有能力的聍法子，他更愿意殉职而死，让聍法子只能成为他的接任者，而不是替代者。 “为名所累。” 几个元婴都不傻，很快猜到了真祥舍身殉爆的动机，可除了一声叹息，也没别的法子，即便再不愿意让非想多出一把交椅，可如今的走丹，还有能跟聍法子打擂台的人吗？ 宏元看了一眼真泉，后者的脸色仍然不好看，听到师弟的噩耗，更加灰败了三分，如丧考妣，像是霜打的茄子。 “算了，这些问题回去再想，如今，该是考虑善后的问题了。”他目光转向仅剩的战场，炎魔与机魂的战斗，就快要分出胜负了。 “掌教，正道联盟的支援来了。”一名弟子上前汇报：“是否放开天罗地网，让他们进来？” 虽说正道联盟有能力直接闯进来，可这龙门的封锁网，要是直接突破，那就太不懂礼数了，是以在外面询问。 宏元皱眉，看了看内天地中，惊魂未定，缓缓从藏身处走出来的群众们：“早不来晚不来，打完了才来……” 他沉吟一下：“让他们去环檐市歇息，就说我们抓到了邪神崇拜会的元婴，正在审问，事后会向各派通报此次动乱的情况，以及商讨对邪神崇拜会总坛的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