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梢头霜几许》 一切误会 夫君在阙可有按时吃饭,天宫清寒,我给夫君做的衣服可要记得穿哦!近日,我在山中遇到一位姑娘,她伤势严重,山中没有可以医治她的灵药,还请夫君去跟太上老君讨要一颗丹药来,也好救她一命——林霜许。 夜落将信笺看完后,随手在掌中化出一团绿色火焰将信快速烧毁,随后宫阙的地面被一团烟雾萦绕,夜落悄无声息的飞下香山。绿色的一道火光像流星一样快速穿过香山门口钟灵毓秀的匾额,他站在在林霜许安歇的屋外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师父,你在屋里吗?我要进屋了!” 然而,屋中并未有人回应,他觉得奇怪,便把门推开,正对床的位置一团被褥隆起一个小包,他以为是她睡的太熟,所以没有听到敲门声。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拉起一半被角躺到床上去,见她全身发抖的厉害,像是很冷的样子,他又将她轻轻揽入自己怀里细心护着。 直到半夜,一个婢女前来查看那姑娘的伤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睛,她结结巴巴的喊出‘夜落上仙’四个字,夜落听到声音后,猛然坐起身来,此时屋中已然被婢女手上的蜡烛照亮,榻上的姑娘睁开眼睛,也随他坐起身来。夜落回头看了那姑娘一眼,在确定不是林霜许之后,他慌张下了床,狼狈的躲到婢女身后。此时,婢女自是不敢指责夜落,好歹人家也是九重天的上仙,即便是做了什么不入流的坏事,那也是身份尊贵、诋毁不得的。可眼前这姑娘不同,主人救了她性命,她却跟主人的爱徒做出此等污秽事,实在无耻不堪。婢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正对榻上的姑娘威胁着:“夜落上仙,奴婢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奴婢这就帮你除了这贱人,等我家主人回来,你就当从未来过此处,奴婢会帮你的!” 看着婢女一脸狰狞的朝自己走来,那榻上的姑娘吓得缩在床角,浑身颤抖着,她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夜落忙上前去阻止道:“这位姑娘与我并未做过什么,你想在你家主人的房间里杀人灭口,然后栽赃嫁祸给她吗?如此居心不良,是不是我也该为了阿林除去你这个祸害!” 听到这话,婢女马上怂了,她急忙丢下匕首,跪在地上求饶,夜落白了婢女一眼后,走到床边对那一脸病态的姑娘关切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受的伤?” 我叫小芜… 那姑娘刚说出自己的名字,便晕倒在床上。 “夜落公子有来看过林姐姐吗?我那晚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见,这样俊俏的公子真的只有在此处才能遇见吗?要是没有林霜许,夜落公子会不会喜欢我呢?” 小芜尚在睡梦中,便被林霜许的话给打断了。 “主人你回来了,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婢女焦急又担忧的抓着林霜许问道。 林霜许将一个拨浪鼓递到她手边,笑着说:“过几日是你弟弟的生辰,你就拿这玩意送给他,这是碧海仙君送的沉香木所做的,可以辟邪,我出去几日都让你挂念的紧,我想你定是想家了。这样,我允你一年期限下山跟家人团聚,你觉得如何?” 婢女眼中惆怅不止,却又感动的说不话来,她指了指小芜住的房间,一副想要提醒她什么似的,林霜许却插言道:“你走后,我也要去仙游待上一段时间,这里留下小芜独自养伤,我不放心!也不知道夜落有没有时间下来看望她,小芜的伤有一半邪气未清,暂时也没法回家,我得给她的家人写份书信报个平安。你回家以后就好好照顾你弟弟,我在你的荷包里注入了足量的花种,你下山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不过…不可以贪恋凡界的人和事,一年之后我会去姑苏城接你。” 夜落归谁 婢女目光呆滞的看着她,耳朵像是被某种东西阻塞,忽明忽暗的将她的声音排斥在外。等林霜许不经意的推开她的手时,她这才缓过神来,小芜和夜落上仙背着主人做的那件事,那夜在房间里面看到的事,时时在她脑子里徘徊,她犹豫要不要将那天的事告诉林霜许,毕竟林霜许待自己这般好,她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可是事情告诉她,她会相信吗?夜落可是她的爱徒,她那么爱他,怎么肯相信自己说的这些事?思前想后婢女还是决定不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主人你和奴婢一起下山吧!奴婢还有好多事想请教主人呢。小芜…小芜的伤其实没什么事的,夜落上仙来过了,他交了太上老君的一颗丹药给奴婢,小芜服下后,身上的伤已经没事了,主人你不要挂着她。”婢女背对小芜房间的门,脸上愁云惨雾,她反抓住林霜许的手诉说着。 见自己的女婢如此着急,林霜许淡然一笑道:“你这丫头,人是在我香山的峡谷里出的事,我不着急能行吗?天律壁垒森严,夜落在天界必定处事不易,我若不游历,哪知道人界苦海无边,有那么多难事可等着有人解救,又有那么多小妖等着有人渡化。小芜的事你不用管,等你下山后,会有新人来照顾她,我也要忙着准备去仙游的东西,小芜既然还在休息,我就不进去了,你去收拾东西吧!” 将婢女打发走,林霜许惆怅的看了眼小芜的房间,自语道:“仙游山眼下天寒地冻,百姓饥冻交切,我香山之地却是风景如画的景象,对比之下还真是有些讽刺,难怪碧海仙君肯用水琴跟我做交换,他为护仙游百户凡人性命真是下了血本,这样大义的人若能来帮夜落,定能助他早些晋位成神。” 不晓得林霜许的声音是否过大,还是小芜耳朵敏锐,竟将林霜许说的话全部记了下来。 收拾好东西,林霜许走到香山水溏处,对着天上挂着的弯月放出一盏莲灯,莲灯自寻方向飞到夜阙门口时,被一白衣仙臣拦下,那仙臣脚踏七星汇聚成的云彩,身上泛着一股清澈的淡香,他长发及腰,随风飘散,整张面孔美得不可方物。夜落从宫殿里走出,见白衣仙臣手里拿着一纸书信,书信的一角写着‘林霜许’的名字,他猛然看向白衣仙臣,想要夺过他手中书信时,白衣仙臣却面若冰霜的瞪住他,他吓得迅速把手缩了回去,行礼道:“小仙拜见钧尧上神,不知钧尧上神会来,小仙有失远迎,还请上神赎罪。” 夜落俯身之下说的话,钧尧自是没有空搭理,毕竟在他面前的人不过是个刚升仙不久的凡人,他感兴趣的却是手里握着的书信,林霜许,一个具备上神资格的修者,居然为了提拔一个凡人放弃应该有的神位,甘愿做个地下散仙,看着眼前这个被林霜许视若珍宝的爱徒,钧尧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目光。 过去大半天的功夫,钧尧始终未叫夜落起身,夜落纹丝不动的定在原地,直到夜落朝起时,夜落才大胆站起身来,对钧尧草草行过一礼后,他驾云离开夜阙,夜阙门口留下钧尧独自一人原地站着,他手里的书信突然自己点燃,化成一道烟圈四分五散,一点一点的淡去。 林霜许的声音在钧尧的耳边重叠响着:夫君在阙可有按时吃饭,天宫清寒,我给夫君做的衣服可要记得穿着。 夫君,夫君,夫君…… 那声夫君不知在他耳边重复了多少遍,这原本是属于他的爱称,可在她轻描淡写的叫来,是那般随意。仿佛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夜落,好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她的夫君,这怎会不让他懊恼,让他心忧。 山中无主机不可失 林霜许离开香山的这日,小芜正好伤势痊愈,她悄悄躲在水潭一边的石峡后,看着林霜许在水潭边打开一把剑伞,最后撑着伞驾云离开,她从石峡中走出来,松了口气道:“还好没被发现!这里除了侍奉林霜许的婢女,也不知道山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听说那婢女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这里,一年后才会回来,这下可算松口气了。” 正当小芜放松警惕道出心里话时,婢女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别高兴的太早,我主人虽然离开了,可香山还在,夜落上仙本尊确实非凡,我笃定但凡是个凡人见到他,都会耐不住心中寂寞,敌不过他的魅力,可你和他…恕我直言,你们两个人并不适合,我家主人为他的成仙之路牺牲了太多东西,明面上夜落上仙位居我主人之上,可若比起功法,我家主人可是上神的位分,就是夜落上仙他本尊也得称呼我主人一声师父。你可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关系,夜落上仙的一生只属于我主人,我主人与他早已立下仙侣誓言,若是谁提早毁约就将会万劫不复,修为尽毁,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想着见他,诱惑他了!”这个声音及她本人来的都一样叫人猝不及防。 小芜认真听完婢女的话,立马睁大眼睛看着她,随后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她没想到这一向不开口说话的婢女在她面前会一气呵成、侃侃而谈。让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婢女居然可以读出她心中所想,有些话她断然不敢随便跟什么人说,毕竟在香山这个地方,也没有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唯一可以期待的便是那夜与自己同榻而眠的俊俏男子,虽说与他只见过一面,可在她看来那已经足矣! 小芜不甘示弱的对她数落回去:“你可真会演戏,在林霜许面前表现的一副楚楚可怜,到了夜公子面前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一只狐狸,装腔作势!在我面前你又仗势欺人、林霜许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气急败坏的将你驱逐出山!” 在对视之后,婢女气的瞠目结舌、想说的话在嘴边来回徘徊几次,也未能学会小芜那样巧舌如簧,将气势完美回旋过来。 小芜见她不说话,一脸怅然说:“你不说话就是承认整件事情的原委,全部都是你自作主张编出来的瞎话,因为你也喜欢夜公子,所以在看到我和他同榻抱在一起的时候,你恼羞成怒的想置我于死地。明明讨厌林霜许恨她到死,却非得敌我不分,装什么主仆情深!” 见小芜对自己意见颇深,言谈间自己又像是被她看穿,这样一来,婢女心中实在不快,她猛地将小芜推下水潭。看着她在水面挣扎、求救的样子,婢女心中别提有多解气了。 就在她乐呵到得意忘形时,天空中划过一道绿色火光,那火光停滞半刻便往香山正殿飞去,婢女吓得连忙从腰间取下伴身用的匕首,匕首在她手中非常小巧、精致。可当她念完咒后,匕首却变成一把长剑,灵剑悬于空中,载她速速离开香山。看着婢女消失不见的背影,小芜这才冷静下来,就在她以为危险消失的时候,脚下的水突然失控,发了疯似的在水面冒泡,水潭的水正在慢慢上涨,看样子是想将水里的人完全覆盖住,好藏在水潭之下。 一月三秋见之不忘 水潭的水一点点的埋到她的嗓子眼,眼看着整个人将要被水吞噬下去时,一道绿色火光砰然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水潭岸边,看到夜落出现,小芜眼中燃起了希望,她一脸花痴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全然不顾自己身处危难之中、性命攸关的事,而是停止挣扎,任由水潭里的水将自己带下潭底。 水中她生命垂危,脸上依旧摆出如痴如醉的模样,夜落坚决笃定她服下太上老君的丹药后,可以在水中自救,便没有插手营救。 可过去好长时间,水潭的水面除了丝丝涟漪,并没有任何动静,他看着水面波动的涟漪自语道:“怎么还不上来,难道是太上老君的丹药出了问题,还是她想试探什么,亦或是她想故意骗我下水,然后对我做些什么…额额,光用想的都觉得龌龊不堪!可水面一直没有动静,这也不像是在诓骗,师父一心想要救活她,如今这人要是在我面前无故死了,师父知道后一定不肯理我了,不行,这个人不可以出事!” 语声落下,他噗嗤一声往水潭里一跳,水潭的水面水花四溅,潭底他发现小芜的身影,她匍匐在泥中纹丝不动,身上穿的衣服在水的震动下荡来荡去,节奏感有序。 夜落抓着小芜背后的衣服拼命往水面游去,将她救到岸上,夜落施法在她小腹的地方轻轻一抹,她将吞下的潭水吐出,喉咙发呛干咳了几声,便死死抓着夜落的手不放,夜落迟疑了一下,猛地躲开她,站到距离她安全的地方,肃然道:“姑娘难道不知男女有别的道理吗?姑娘伤势刚有所好转,应该安心留在后山养伤,等伤势好了就下山去,香山不可能一直收留姑娘,本来引姑娘进山就已经违反山主立下的规矩,如今姑娘还到处乱闯,更是罪加一等,姑娘不爱惜自己,也不该牵连他人。” 小芜听了夜落的夸张言谈,脸上马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她重复道:“牵连?公子说我牵连了林姑娘?” 夜落继续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应该听人提起过,香山不是座普通的山岳,这是仙山!林霜许也不是普通的姑娘,她是我师父,你受伤了,她让我下山救你,我特地去太上老君的仙阙求来了仙丹,这才让你醒来。这仙丹如果能好生利用,你是可以成为修者的,到时修炼成仙,你也能如我一样脚踩轻风,飞升仙界,荣耀一生。” “道理我都懂,可我不要修炼,我也不要什么法术,夜落公子,一月三秋,有三十日我都在想你,虽然与你只见过一面,讲这些话未免有些轻浮了些,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若是之前的六十日能够遇见你,或者比这更早些,你我之间便不会再陌生了。我喜欢你,夜落公子,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以试着接受我吗?” 听完小芜的大胆告白,夜落睁大眼睛看着她,想要直接拒绝她,又怕伤到她。当然,接受的话他是断然做不出的,毕竟林霜许在他心里是无人能及、没有可比性的。可要是她以死相逼的话,他就…… 就在他想法浮夸到没有止境的时候,小芜果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架到自己脖子上,对夜落威胁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相信我可以成为公子的最佳良配,今日公子若是不给我留下半点机会,小芜就去死!没有公子相伴,小芜根本活不下去!” 这些话听上去有些荒诞无稽,就像是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人受到某种刺激讲出的话,面对胁迫,夜落脸上表情依然严肃,没有一点想要配合她的样子,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夜落表现出的无动于衷,和他一脸的不屑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完完全全的被他所嫌弃。她用匕首的锋刃划破自己的手腕,狭长的血痕绽开,鲜血跟着哗哗流出,间接滴在地上、被染红的乳白色袖口血淋淋的,看多了直打冷噤。 红枫岭见面 她有一对很深的双眼皮,眼皮下的眼睛却不大,细细长长的,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球虽不黑,但目光流盼时,妩媚动人。夜落见她现在寻死觅活的样子,简直没有半点人性,便将手张开摆到她面前,说:“把手给我看看。”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将手慢慢送到他手边,这种距离基本维持在十公分左右,夜落没有将手直接触到她手上,而是用右手手掌的法力去治愈她手上的伤。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逐渐变淡,他的手也跟着收了回去,小芜眼眶浸湿,黑色的眼球在眼眶中间发颤,她眨眼的瞬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直接滴在水潭里面。此时水潭的水面上出现一朵粉色的芙蕖花,细看小芜身边除了水面上的芙蕖花,并无她的影子,夜落扫了那景象,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一脸正经的说:“原来你是……”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看到的景象,而是很快转变态度,将地上一脸病态的小芜扶了起来。如此,小芜也毫不客气的用手环住他的脖颈,紧跟着她将整张脸埋到他的锁骨处,夜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她缠的死死的。如果今日胡闹的人是林霜许,依着他的性子一定会亲她,甚至比这更过分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可眼下蹭在他怀间的人是芙蕖仙子,这好歹也是天界的女仙,他可不敢直接将她推开,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人对他可没有半点好处。于是,他配合她手上的动作,将她轻轻抱起来送回了房间,安抚好小芜,他赶忙离开香山回了夜阙,生怕多待一会儿会惹出更离谱的乱子。 小芜躺在榻上歇息,屋外突然传来阵阵的呼啸声,她掖了掖被子,心中忐忑不安,他扫视着屋中的四周墙壁,此时房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呆呆的站着,确切的说整座香山、乃至香山脚下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一户人家。这么大的一座高山,只有她自己一人,这如何不叫她感到害怕。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后,往外看去。香山的红枫岭大雪纷飞,水潭被大雪冻住,成了一面被水雾遮住的镜子。 “夜落公子,我不知道林姑娘是如何约你见面的,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求你出现,不要留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小芜的声音越发的低哑,她的眼睛让红血丝占据大半,明明看似很懂事的一位姑娘,少言寡语、含蓄内敛,可在听完她说的话以后,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她太脆弱了,也太可怜了,她没法和林霜许相比,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说只留一个人生活的话,那么最终他的结局只会有两种:要么慢慢疯掉,要么自己孤独到死。 透过夜阙的幻镜,红枫岭的山涧里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粉妆女子,她脚上并没有穿鞋,外露的每寸肌肤受大雪摧残后冻成了紫黑色,近看她的嘴唇也渐渐变得暗淡。一阵风雪经过幻镜的镜头,那女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夜落有些吃惊的看着桌上的幻镜,他二话不说地抬起桌上的幻镜,捏在手里左摇右晃,嘴里边碎语不断:“芙蕖仙子人呢?喂,喂,什么毛病啊!无峥这个家伙…送的东西没一件好的,看不到阿林也就算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毛病,气死小爷了!” 边说着,夜阙的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电闪雷鸣,雷电交杂发出震声,那电光一共往仙游山的方向劈了九回,夜落嘴角抽动了两下,顿时露出一阵坏笑。然后,他走到房间窗口的地方,自语道:“碧海仙君这个小白脸,时常把阿林叫去他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阿林不说…我也不便多问,这次用幻镜在仙游山周围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什么,不知道阿林她又上哪里去了?” 一想到这里,他猛然清醒过来,芙蕖仙子还在红枫岭待着,方才幻镜里显示芙蕖是光着脚的,这会儿红枫岭正下着大雪,她衣裳单薄身体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摧残,即便是天庭的女仙,在仙气没有归位时,都还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解救小芜 他刚要出门,却被前来禀报时辰的侍卫阻拦道:“仙上,一会儿就该换日了,钧尧上神早早就去三辰阁里候着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擅离职守呀!” 那侍卫似是看到了什么,亦或是红枫岭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毕竟大家都是神仙,凡界的事自然逃不过神仙的耳目。 侍卫在旁边提醒着。然而,夜落却顾不得那些,一想到林霜许那么看中功德,他就不忍心见小芜成为她功德簿里的败笔,正所谓救人救到底,小芜这个凡人的命,他是万万不能由着她死去的。 夜落沉下声对侍卫教训道:“怎么,我还不知这日夜更替的事是由你来说了算的?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逾越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侍卫听了他的话,不敢再上前去,便由着他从自己面前如风一般的飞过。 穿过寒风飞雪,他在红枫的梢头处四周环视了半天,始终也没看到小芜的影子,难道说她被什么人救走了,大抵是神仙想法,红枫岭为三辰阁名下的仙岭之一,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不是被人救走的,那只能是雪下的太大,她被整个埋在了雪地里,所以无觅可寻。 他停留了一下,想到自己所学都是林霜许独门授受,三辰阁的法术只能从一而终,从他开始学习俾夜术时就已经和命运绑定了。对于眼前这雪虐风饕的景象,想要从雪下面把人找到,只怕是不可能的。可若能让红枫岭的大雪全部化尽,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偏偏在想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必须仰仗一个人,那便是三辰阁的钧尧上神。 钧尧,生时在古塘地,古塘也有龙阵之称。他曾与月荻仙君、星茴仙君两位上仙级别的修者一起名列三辰阁榜首,这三位也曾因林霜许这个看上去不太正经的女仙斗过法,从而酆都鬼城无故多出了数千亡灵无处安身。也就是在这一次搏斗中,她确定下月荻才是自己的唯一,在得到他的同时,她也完全失去了他。 三辰阁的大门是由简单的七颗行星定点而立成的,样子嘛?看上去像是身体呈S形状的响尾蛇,门柱上鳞片游走的分明,每一片鳞上面都显现着下界凡人的气运,这里的气运共分两种颜色,白色为孝,黑色为忠,无色便是妖魔鬼怪,有色而非黑、白的,则视为仙。 夜落心急如焚的走进三辰阁的主心台上,只见钧尧背对着他,似是发呆的样子。他身旁的侍卫见夜落来了,就好不客气的提醒了一句:“他来了!” 钧尧缓缓转过身去,夜落将一面镜子交到他面前,钧尧看了一眼后,不屑的问:“夜落上仙,你这是做什么?想要贿赂我的话,也不必用一块废铜烂铁来吧!怎么说夜阙也是月荻曾经用过的地方,体面的东西难道就一件也拿不出手吗?” 钧尧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上来便对夜落奚落一番,最后还不忘将他手里的镜子夺了过去。他环顾一下四周,负责布星的星茴并未前来,便道:“本座以为星茴仙君对仙职存在懈怠,没想到夜落上仙亦是如此!怎么,芙蕖仙子在下界出了事,你害怕了?要是着急救人的话,你就给我跪下!要是你想看到林霜许因为此事受到牵连的话,大可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毕竟大家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夜落质问道:“你不是自持你爱她吗?那你为什么不帮她?” 然而钧尧却不以为然的回道:“我可以帮她,可那是在她爱我的条件下,而非她心里存着月荻和你!所以,你不要跟我谈情,我和她没有情面可谈!本座现在看你很不顺眼,你不是要帮她吗?你给我下跪磕头,我就去红枫岭走一趟。” 三辰阁突变 要我给你下跪磕头,做梦去吧!夜落暗暗在嘴边嘀咕着。声音虽不是很大,可他唇齿触动的样子却被钧尧看在了眼里。 钧尧沉下声,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对他问道:“怎么,你不愿意?我还以为你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呢?大抵是疏远了!她扶持你顶替了月荻的位置,没想到月荻当初敢做的事,在你这里却没有得到半分体现!你一个**凡胎就是成了仙也没有做神仙该有的样子。” 夜落在这里白白挨了钧尧的骂,心里早就对他避之若浼、不屑一顾了。可仔细一想,自己确实如他所言那般是仗着林霜许才在天宫平安度日的。面前的钧尧,他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君也便罢了,可偏偏他是楚枫太子的师父。 楚枫,一个身处天宫却两袖清风的俊美少年,枫岭唯一的主人,也是天君唯一认可的太子人选。这次枫岭面临大雪封山,他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此时已然过了换日的时辰,见太阳迟迟没有自东边升起来,三辰阁的执法台柱下砰然乍现出一团黄色烟雾,星茴现身后,钧尧身边的侍卫再次抢他一步叫出他的名号:星茴仙君。 钧尧、夜落相继看向星茴,然而此时的星茴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对此两人笑脸相迎。他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两人中间,静静站了一会儿,除去侍卫,这三人之间竟这样无话可谈的杵着不动、相互看着彼此。直到,一边的侍卫咳嗽一声,三人方才回过神来,一起往后退了一步,保持适当的距离。 星茴清清嗓子:“六师兄,你不去司职,在这儿做什么呢?你是不是也想学师弟我,亵渎仙职!” 星茴的话无疑是对钧尧的讽刺、诋毁。原本夜落心想着可以在此看场戏的,可芙蕖仙子的事情刻不容缓,一刻也耽搁不得,他便顾不得在这儿听他们恶斗了。不等钧尧开口反击星茴,夜落已经单膝跪在地上,这一举动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星茴一副惊呆了的模样看着地上的夜落。而钧尧,他抽动了下嘴角,笑道:“不算!本座提出的是下跪磕头,你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做给星茴仙君看呢?还是想要以此蒙混过关!” 不算,什么不算?他跪都跪了,这厮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不算。这倒好,脸丢了是小,错过最佳营救芙蕖的时辰,到时这厮再想下去救人还顶个屁用! 星茴见他不回话,也不反驳,便以此加以奚落:“夜落,我师兄让你跪下,你给他双腿跪下不就完了嘛!何必在这里耽搁大家功夫,一会儿天君察觉了什么,我们三个人都难辞其咎,吃不了兜着走,你又何必祸害大家呢!” 钧尧继续用那傲视一物的目光看着夜落,似是在等待夜落以规范式的下跪动作来膜拜他,到时候也好杀杀他的锐气。星茴杵在一旁冷眼等着看他的笑话。 突然,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张开手幻出一只镶着绿色宝石的莲花杵,他以莲花杵的刺头猛然对着星茴。此时星茴正一脸迷糊的看着他,钧尧趁此机会以一道黑色气光将他手里的莲花杵打落在地,夜落来不及俯身去捡,便被星茴手里的阴阳扇打趴在地面,他将脚放到夜落背上,丝毫不留情面在上边歪来歪去,夜落非常被动的趴在地上,任其侮辱、践踏。 就在他感觉自己今日怕是要把命交待在此地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说巧不巧地救下了他。 “星茴,你不是想参透混元之力吗?我可以告诉你混元之力的三道口诀,可你必须跟夜落仙君道歉,说你不该仗着自己是前辈去羞辱他!”碧海仙君的一句话,顿时惹得三辰阁的执法台上鸦雀静声。 星茴酝酿一下,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钧尧插了话:“尘寰,你不在仙游山待着养老,跑天上来做什么?三辰阁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呀!” 钧尧间接对他威胁,星茴找准了势头,连忙接话:“说的不错,就算你是师妹的老子,也不能坏了三辰阁的规矩!我奉劝你趁早离开这里!” 见到钧尧、星茴两位不好惹的神仙之后,碧海仙君嘴里突然念道:“混元者,记事于混沌之前,元气之始也。混元,于幽原之中而生,化生之后,乃生三气,分别为玄、元、始。三气开光,可运推数极,为天地之尊。九气为万物之根,可列正,也可修成天地之极!” 听完碧海的话,星茴茅塞顿开,谁也不知他此时眼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唯一可知的是…碧海老头绝不可能留在三辰阁,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便是掌潮。 难以割舍的她 涨潮和落潮每日会发生两次。古书上说“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潮汐则是由太阳和月亮相互作用而引发的,当然,主观条件还是取决于月亮的引力造成的。所以碧海仙君和夜落是同一个战队,他二人完全取决于一个相互关系,而钧尧和星茴两人则在碧海存在的条件下处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设关系。 眼下的局面无疑是在互相残杀,大家都在消磨自己的时间,去选择延迟司职的任务,最后矛头只能对准夜落,因为他经验不足,太过感情用事,最重要的是林霜许视他如宝,这就足以证明这两人早就等不耐烦想除去他了。 时间越是紧迫,越要镇定下来,临危不乱才是为芙蕖争取时间最佳手段。 夜落走到碧海面前,淡然问道:“我师父人呢?你是不是见过她了?她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的?” 碧海悠然回道:“她让你懂分寸,不肆意挑衅仙派同门! 夜落一副假装听不懂的样子,走到钧尧面前,质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要去救人,芙蕖跟我们都是仙派中人,你帮她一下,对你就有这么难吗?你和我师父的那点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如果你真喜欢她就该帮她,而不是在这儿对我发难!” “一个凡身也想让我耗费法术去救她,夜落,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凡人吧?”钧尧疑问道。 星茴见状,自然是喜欢看到的,他忙走到碧海仙臣面前,小声问道:“等等等等,你说我的小霜霜不喜欢夜落,而夜落却喜欢芙蕖仙子。天呐,这真是我最近听过最震撼的故事,尘寰,你快点亲口告诉我,小霜霜她…” 一边的钧尧可听不得星茴一口一个小霜霜的叫唤声,这难免不叫人误会了他两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借乎,他连忙抢他一步对碧海君问道:“师妹她自始至终喜欢的唯有一人,是月荻对不对?她对夜落不同,那只是因为他有着和月荻一样的体质,这种体质仅仅限于修炼帝真之术,是吗?” 碧海惊了一下,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复,而星茴却接道:“帝真术,那不是只有气尊者才能修炼吗?师兄,你的意思是…月荻并非被人刺杀,是他修炼帝真术走火入魔自己猝死的?” 钧尧没有搭理他,而是把全部的余光放到碧海身上,问道:“你与他关系最为亲厚,当是知道他练气到哪种境界的!” 如此逼问下,夜落、星茴、乃至发声的钧尧都看着他,等待着相同的一个答案。 碧海淡淡回道:“帝真神府命元,自然玄照之气!破境九重时,他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刺杀一事是铁证,无可厚非!谁也不能说月荻的死和那名黑衣人没有关系,钧尧,星茴,你们都是三辰阁的老人了,夜落需要你们的帮助,月荻当年的事只能说明过去,不能决定霜儿的将来,你们明白吗?” 碧海把话讲完,就对夜落挤了下眼,道:“臭小子,要救人不一定需要把雪全部化尽,芙蕖是花仙,你只要在红枫岭发现她的真身,不就知道她在哪里了!傻小子,你师父怎么收了你这个笨蛋徒弟,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磕头,啧啧啧,师门不幸呀!” 碧海暗自嘲讽的看了星茴、钧尧一眼,便背过身驾云离开了三辰阁,夜落张开手将整片夜天收起后,速速也离开了三辰阁。此时三辰阁的执法台前混沌一片,无星、无夜、也无朝阳,有的只是灰沉沉的迷雾。星茴见状,立即放出一只萤火虫来照亮眼前,此刻他与钧尧的距离仅在一步之遥,他问:“师兄,你说碧海老头说那话,他有几个意思呀!他是不是想告诉你和我,我们还有机会追求小霜霜?” 听到小霜霜这个字眼,钧尧马上将脸沉下,冷声道:“你要是觉得师妹会喜欢你,不妨就去试试看呀!别在这儿说给我听,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见钧尧冷若冰霜的瞪着自己,又没有好声气的呵斥着,他只好离开了。 在星茴离开后,三辰阁的其他侍卫也都识相的退下去。混沌之中,钧尧张开右手手掌,在执法星台上慢慢将一颗全身泛着火光的珠子释放出来,太阳正式自东边露出了头。 此时他眼前仿佛看到林霜许坐在枫树的梢头上,从容不迫的念着:“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夕,日为朝,月为暮,夕为朝朝暮夕。” 他的目光逐渐放到林霜许的唇上,看的入神时,他似乎听到林霜许对他唤了一声:钧尧师兄。 这个声音无疑是在引诱他,他忍不住回了一声:师妹。 在他眨眼的瞬间,幻境突然烟消云散了,林霜许的身影也随即在他眼中如雾般淡去。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心一直挂念着她,只是自己不愿去承认罢了。 徒弟无情师父救场 红枫岭遍地开着冰花,赤红色的树叶被大雪略加修饰之后,就像一颗颗经过人工雕琢的水晶花,形状有些像极了粉莲,走近看时,还有淡淡的粉色气光优雅泛出,清香四溢。 眼下是要找到小芜的真身,她的真身是一株粉色莲花,然而眼下困难的是,放眼看去冰树上都挂满了粉莲,密密麻麻的紧贴着。地面也有粉莲脱落的痕迹,要在这数不尽的粉莲之中寻到属于小芜的那一株粉莲真身,这无疑就是在大海捞针,做着完全不太可能成功的事。 “先叫她的名字试试看,芙蕖仙子若是听到我在叫她,真身一定会有反应!”夜落扫了一眼四周的冰莲,自言自语道。 小芜姑娘,小芜~小芜姑娘~他在雪中不知叫唤了多少遍芙蕖在人界的名字,可雪地里任然寂静无声,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便是风吹过冰树带起的叮叮声,这个声音很干净,丝毫不染一点尘埃。 来回兜了一圈之后,并未有所收获,他停下脚步喘息,嘴里不停的散着白雾,他一脸疲倦的对着一棵红枫冰树说:“小芜姑娘,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身,小芜姑娘,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吗?你给个提示,我就一定可以找到你!” 语声落下,这片雪地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天空飞过几只白鹭,好似自己刚刚的话凉意犹存。 “夜落,是你吗?”突然,他耳边传来一个格外微弱的声音,小芜的魂魄在雪中随风摆动着、飘来飘去,他感觉有这样一个影子悬挂在身后,便转过身去看。果然,一个看似软弱无力的女子正蓬头垢面的注视着他,夜落看向她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下一秒,便委屈的哭诉道:“夜落,我好害怕,这里实在太冷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好怕,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暗淡,此时红枫岭的树隙间开始发出粗劣的风吼声,树上雕饰的粉莲也开始颤动不止,一朵一朵的投射在地面,有的开始转变方向攻击夜落,小芜惊慌失色的看着那形似自己的冰花,嘴里喊道:“夜落公子,救我!” 呐喊声发出,夜落应接不暇的看向正中小芜腹处的一朵冰花,那冰花刺入她的魂魄中,居然流出鲜红色的血,她孤立无援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还有些许的期待,她再向他求救:“夜落公子,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求求你救我。” 夜落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左右为难道:“救你必然会毁坏这里的枫树,师父提醒过我,这里是楚枫太子最喜欢的地方,我若毁坏一定会连累到师父,可若是不救你的话,师父她也会怪我。能救却不救,就是见死不救,救了你我和师父都会惹上麻烦,小芜姑娘,若你死了,我一定去求阎王给你寻户好人家投胎,下辈子保你荣华富贵!” 夜落惭愧的转过身去,小芜身后突然出现一阵黑气,那黑气附在她耳边沙哑的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来自凡人的本性,他是林霜许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只会对她一个人好,他只听她的话,你的可怜只会让他唾弃你!烦你,你看看他,他根本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芙蕖,只有我才是你的盟友,我可以帮你杀了他,拿起你手上的匕首,去杀了这个无情无义的凡人!” 在黑气的怂恿下,小芜张开右手手掌,手中出现一把冰匕首,她紧紧握住匕首,一步一步靠近夜落,就在那把匕首快要接近夜落后背时,林霜许化身一道闪电将匕首打落在地,听到声音,夜落猛然转过身去,此时两人的距离仅在一步之遥,林霜许化身成一个年过六旬的男人模样站在两人之间,小芜眼中燃起的粉色气光骤然熄灭。 夜落扫了一眼男人,熟络的对他说:“你来的正好,小芜姑娘的尸身就埋在这片雪地里,你把她送回家去,好生安葬了。” 这师父不能要 男人怏怏不服的将右手张开,一条藤鞭在他手中显现,夜落冷隽的将头低下。小芜的魂魄逐渐支离破碎,最后只剩下肩和头空悬着。只见男人迅速扬起手上的藤鞭向夜落挥去,小芜见状,用头顶住藤鞭,藤鞭重重打在她的半边脸上,落下污红的血痕,夜落一脸诧异的看着小芜,他将眼瞳放大一倍,隐约间似乎在问她:“我对你见死不救,你为何还要替我挡一鞭子。” 小芜奄奄一息的回道:“我说过的,我喜欢你,我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该为他付出,就算结局没有那么乐观,我也会去,因为我喜欢你!” 夜落惊了一下,耸了耸肩突然大笑道:“我有夫人,我夫人是看守香山的林霜仙子,你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什么。” 夜落这一番话,明着来讲叫光明磊落,暗地却是傲慢不逊。这番话一经道出,小芜仅剩下的一点头骨也倏然炸的粉碎,林霜许化身成的男人涩涩笑道:“阿落,你这可是打着我的名号做欺世盗名的事啊!” 夜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随后他又一本正经的说:“小芜姑娘不能死,起码…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死!我要你用本命寿元与她共享,这样她便可以复活了。” 夜落错愕的看着他,良晌之后才渐渐走到林霜许面前,谆谆道:“我的本命寿元师父不是最清楚吗?我的命是师父用自己的本命寿元分给我的,师父让我惜命,可如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师父要我舍去这半条性命!让我惜命的人是你,要我还命的人还是你,师父,要是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徒儿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实在没有必要用一个凡人的性命来考验我!” 林霜许收起藤鞭,将右手拇指放在自己下唇轻点了下,她唇齿间嘴角抽动着,细看她的眼睛时,黑色的眼瞳原封不动,即便风拂过她脸庞时,也未见到任何动静,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无疑是在告诫他人,我不好惹! 与此同时,夜落眼神凝重,一副要骂人的样子,在他强烈的压制下,林霜许首先开口解释:“没有!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了。” 片刻,夜落都没有开口讲话,林霜许依旧以一个男人的样子和他对立站着,相互看着对方,这似乎是在等谁先开口服软。 落日余晖,星罗棋布,枫岭的天渐渐被黑雾笼罩住,眼前除了繁星点点,并无明月可照明的景象。一颗流星划过头顶的一片天,夜落终于问道:“就只有共享寿元这么简单吗?不是其他?难道你不是想让我与那个女人成亲?安排这一切才是你的目的吧!师父!” 林霜许平稳的吸了口气呼出,眉头紧锁,眼神坚定的注视着他道:“你师父没别的本事,只能把你嫁到花仙府去,才能保住你在三辰阁的位置!你说的对,你的命是我的,现在我为了保全你,要你帮芙蕖渡过情劫,你必须娶她,也必须把自己的命让出一半来给她!” 在林霜许强烈的要求下,夜落无可奈何的朝着身旁的红枫冰树打了一拳,红枫树先是显出一条裂痕,随后直接炸成冰花碎了一地。 紧跟着,挂在树梢上的全部粉莲整齐的炸开,空中飘洒着碎渣,地上全是粉莲损毁的痕迹。夜落眼眶湿润,他单膝跪地上,紧紧咬着牙,默不作声。 见状,林霜许并未上去安慰,而是继续火上浇油道:“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不管你同不同意、答不答应,小芜都不能死,你要是不救她,我自己也会救她,只是,我会以你的名义去救,最后你还是要娶她的!” 语声落下,夜落猛然从地上站起身,强硬的瞪着林霜许说:“我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如果我师父她不是个傻子的话,她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 徒儿闹脾气 林霜许顿时愣住,她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知道夜落的心思,可是碧海君的忠告又不时在耳边回荡着。 以前你喜欢月荻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天生命数过硬,只怕招惹上月荻后,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可你非但不听我的劝告,还背着师门和他私定终身,他遭此横祸,全是你一意孤行惹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如果她听父亲的话,不去见月荻,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如果她替月荻多想一点,也不至于将他害死。月荻走后,她才明白父亲口中的命数过硬,其实就是在说她的归宿不是月荻。 看着夜落如此着急的样子,她不在选择沉默,告诉他:“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的,可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考虑的多,会想到生我养我的父亲,也会顾及三辰阁的同门师兄、师姐,我有我要维护的人,在乎的人。你不同,你眼里只有一个师父,我想你能有一个家,有个像芙蕖一样的人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今后的路,她会陪着你走下去。” 夜落潸然泪下,他像个孩子一般委屈巴巴的抱住林霜许,即便他怀里拥抱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也丝毫不差的将头埋到他的颈上,他双手颤抖的厉害,嘴里胡言乱语都不知道说着什么。 反倒是林霜许显得格外清醒,她扶住夜落的双肩,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冷声道:“夜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一直这样陪着你,我的长寿之躯保不了你永生,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娶小芜,这才是你坐稳夜阙最稳固的基础!” 听完她的话,夜落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干眼泪,继续用着哭腔指责她:“你算是什么师父啊!我又不喜欢她,我娶她干嘛!夜阙就那么点,床只有一张,我把她娶来挂到墙上呀!你也不想想,你那点寿元光给我一半就只剩下多少了,你现在还要从这二分之一里再扣除二分之一,你还活不活了!就算你不想活,我还想你多活几年呢!帝真术你讲了一半,没中没尾的,我怎么练呀!不能什么事都凭你一时兴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碧海是你老爹,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跟个儿子似的还得对他听之任之!” 夜落话刚落,林霜许急忙补充道:“就凭你是我看中的人,你一出生就被我带到香山养着,在这期间,你吃我的、用我的,身上穿的衣服是我采药换的,为了培养你,我几乎倾家荡产,这个代价那么大,你说你做我徒弟这么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针对林霜许这出其不意的人格切换,他只好哑口无言,默默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然而这个举动并未打动林霜许,她不依不饶的绕到他前面去,附身够腰的仰着头偷看他,夜落乖巧的嘟起嘴巴,嘴里喃喃道:“师父,你别这么看我好吧?我怕我一个不小心会亲到你!” 林霜许瘪着嘴难看的笑着,夜落将脸凑近她,凝视她的眼睛道:“师父,你别笑了,你的笑容已经足够承包我一年的噩梦了,我怕我明年有命活没力气帮你干活!” 听完这话,林霜许立即收起脸上难看的笑容,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好吧,听徒儿的话,不过…芙蕖你到底要不要娶她?你要是不娶她的话,你今后会诸事不顺,会倒大霉的,你要是退休了,我就惨了!” 夜落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回道:“我不娶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师父,你不是想用苦肉计坑你徒儿吧!” 林霜许哭笑不得的围着夜落打量道:“我坑你?笑话!你全身上下除了你这张脸我垂涎已久了,哪里有料是值得我花心思坑的!” 夜落突然认真的看着她道:“师父,你说我真的好看吗?如果,连你的亲人看到你都说恶心,那么不管你如何装扮自己,他都不会正眼看你的!师父,你说我出生就被丢弃了,可我记得我爹娘的样子,他们说过的话,还有做过的事,我都记的一清二楚。师父,我本来的样子很难看,所以我爹娘才把我扔了,是吗?” 闻言,林霜许清清嗓子,用手抚摸夜落脸颊,安慰着:“徒儿,师父送你四个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夜落一把拉住她的手,无奈道:“师父,你不觉得你这计算功夫真的很差吗?” 她装傻道:“有吗?” “你自己掰下手指头好好数数就知道了!” 林霜许又哭又笑的闹腾起来。 “孽徒啊!师门不幸…你居然敢教训为师,我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天道不公呀!老天爷呀!这臭小子吃我的、喝我的、他还…” 夜落扫了眼四周,见损毁的冰树倒在地面却不见了踪影,他立即用手按住林霜许的肩道:“师父,你的演技很差诶!你要是再鬼哭狼嚎的,一会儿把楚枫太子招来了,我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抵押徒儿 听到风动和枝叶摇曳的声音,她断定这是楚枫太子降临提前发出的征兆。 便凑近夜落的耳边,小声说:“徒儿,这次还真让你说对了!他已经来了,我们…不对,是你走不了了!麻溜的,你娶了小芜,就没事了!” “师父,你又骗我!我是不会上你当的,你死心吧!” 夜落语声刚落,一阵粉色香雾由飞雪中凝聚成一个人,这是一个由内到外都散发着龙涎香气的粉妆男子,他娇美的容颜完全是天然组成的,精致的体型搭配的恰到好处,只是早前听闻楚枫太子拜在钧尧上神门下学艺,理当在穿着上面随了钧尧的,可眼下这粉艳艳的妆容,实在像极了一位姑娘,确实叫人触目惊心。 楚枫扫了一眼面前的师徒二人,随后将手背到身后,怅然道:“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上辰仙子,你什么意思!你带着三辰阁的人来枫岭毁树,还是前来侮辱我?天呐,这片枫岭是我苦心栽种的,我都不舍得碰他们一下,你居然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我要上天告你去!” 楚枫暴跳如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情形让夜落看来,却是如此滑稽、笑料百出。 “师父,楚枫太子是这样的吗?这副行头也太…”夜落附耳过来对林霜许说着,楚枫猛然一个抬眼,吓得他吞了口口水,便不敢在多话了。 林霜许张着嘴浮夸的说着:“徒儿,你坑师啊!楚枫这个扑街,要是不亲手把这里恢复原样的话,他告到紫微宫去,不仅我难辞其咎,就连你只怕是也…你命里本就犯七杀,小芜的九星罩命中有青龙,能帮你逢凶化吉,你娶了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夜落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回道:“师父,我谢谢你真为我着想!不过…贪生怕死绝非我的本意,我是绝对不会为了躲避罪责去迎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你不要重复来重复去就这一句话,我听着耳根子都起泡了!” 夜落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听废话的样子,林霜许突然将手搭在他肩头,苦求着:“徒儿,你再考虑考虑一下嘛!师父我真的不想给这臭小子种树!况且,你毁坏的不是一棵树而是整座山的树!少说也要两月才能全部添上,你看看他,这楚枫能是省油的灯吗?他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托住进程,他一定会……” 不等她把话全部讲完,夜落猛然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肃然警告道:“师父,你要再多废一句话,我真的会亲下去的!” 林霜许停滞住,眼咕噜在眼眶里颤动两下,便随机推开夜落,对他比着‘我闭嘴’的手势,夜落扫了她一眼,重新转过身去偷笑着。 “徒儿大了,不由师父了,这话真没什么毛病。”林霜许自言自语的说着,随后看向楚枫,立刻露出一阵谄笑,道:“小枫子,十七叔跟你讨个人情行吗?” 楚枫一听,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夜落背对两人差点喷笑出声。 楚枫见这师徒两人一唱一和的,实在可气,便也顾不得自己的体面,上前与她争辩起来。 “林霜许,你好歹也是三辰阁出来的高人逸士,怎么能与凡人一般鄙俚浅陋、污言浊语呢?这实在是丢尽了你师父的脸面!” 这不提师父还好,一提便让林霜许骤然变脸,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原本的老头面孔在此也顿时淡然无存了,浮现于人的是一张拂晓风起,残月将落的凄凉面孔。 楚枫被这惊人的变脸,吓得目瞪口呆,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无不叫人退延三分,夜落感觉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便转过身来。果然,这时候的林霜许,眼中泛着黑气,夜落靠近她,抓住她的手道:“师父,他可是太子,你可不能冲动伤人呀!冷静!冷静一下就好了!” 林霜许哪里能听他这般劝说,她一把甩开夜落的手,快速走到楚枫面前,直言不讳道:“太子了不起呀!要不是我师兄楚渊退去太子之位,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你来坐!像你这种靠着家族背景坐大的小子,我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别以为身份特殊,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你要是打得过我,我就帮你把树全部种了,要是打不过的话,就让我徒儿留下来任你使唤,总而言之,你不许告到天上去!” 上一秒夜落还在为这口无遮拦的师父担惊受怕,下一秒自己却被她当作炮灰推了出去,这波操作,怕是只有林霜许才做得出来。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大难临头各自飞,还真和她很相称。 临危受命 楚枫听闻,立刻改变态度,在那原本看似强硬的脸上展露出丝丝得意,他没想到传闻中的上辰仙子会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古灵丫头! “要你徒儿听我的话,这可能吗?林霜许,我可听我师父说,你这徒儿可自命清高的很啊!你把话撂这里了,他不听我的怎么办?说来说去你就是想逃脱责任,你根本就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楚枫将信将疑的试探林霜许,惹得夜落忿然作色,一掌向他打了出去,绿色的火光直击楚枫头部,他周身如冥火一般燃烧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炸的粉碎。林霜许惴惴不安的看着楚枫消失的地面,就在她寻思着要如何去跟天界众仙臣解释枫岭发生的事时,夜落突然拉起她的手,悠然自得的说:“师父,我带你离开这里!” 林霜许很清楚夜落做的决定,他只是不想看到师父受委屈,所以宁可做下错误的决定,也要昂首阔步的活在众人眼下。 “好!我们去寒山!”林霜许自作主张的引导夜落前往姑苏寒山避难,而自己却毫无准备的决定代他担下全部罪责。 师徒两人驾着云一路翻山越岭、在松树、柏树的梢头之上穿梭着,飞了好久,身体也有些乏了,夜落眼皮开始有些不听使唤,脚下踩着的云团在风中摇晃不止。林霜许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方才施法打伤楚枫的那只右手,定是消耗过半的法力才导致全身乏力,体力不支的。 林霜许抬眼遥看远处的寒山,还有一段距离,可身后莫名的总有一阵寒风呼啸,透过空气仿佛有人在说:“把夜落交出来!” 果然,一团粉莲夹杂着龙涎香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次来的是三辰阁的楚澈,他是负责掌水的水君,曾一并列入三辰阁之内涉修。 楚澈在天界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他与楚枫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反倒是楚渊和这兄弟二人没有太多交涉。 他现身的样子和楚枫如出一辙,如果不看各自腰间系挂的玉牌,基本很难分辨出真伪。 “把夜落交出来!”这个恶症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林霜许看了一眼夜落,他居然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身体没有了法力的支撑,直接从云上掉落下去,林霜许刚要弯下腰去拉他时,楚澈却用御水术将他困住,他被装在一个让水灌满的结界中,楚澈借机笑道:“他不是羽化成仙了吗?怎么,这登峰造极的境界居然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林霜许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的御水术练的也不怎么样,跟夜落比的话,他未必输你!不要占着自己是皇子,就可以欺负我徒儿!打狗还要看看主人是谁呢!” 林霜许不说这话还好,说了之后,楚澈更加放肆的笑着。一边大笑不止,一边还不忘继续嘲讽夜落。 “那听上辰仙子这话的意思,你是说…夜落是条狗呀!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对他那般好,原来是把他当成狗来养了!哈哈哈哈…” 夜落悬在水球中,清楚听到外面的对话,他猛地睁开眼睛,几乎用尽全部法术来撑破水球,在破开结界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是卸去法术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征兆的往下陨落。林霜许快速朝他甩出藤鞭,只见一条手臂粗的藤蔓快速飞到他腰盘处缠住他,随后将他稳稳拉回到云上,为了不让他再次陷入危境,那条藤鞭一直都缠在他的腰上,没有移动半分。 夜落注视着林霜许,眼中莫名的有些哀伤,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张口问她:“他说的是真的吗?” 就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居然问的林霜许哑口无言,她抬眼看着他,装傻道:“什么?” 夜落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直奔主题问她:“一直以来,我在你眼里都只是一条狗,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林霜许,你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我是谁?我是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林霜许怎么也没有想到,夜落会如此认真的听信他人说的。在她看来,楚澈说的话都只是玩笑话,可他却十分在意的逼问她。 她犹豫一下,眉头紧锁着说:“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我们现在在逃命呢!” 夜落脸色骤然间变得格外难看,他试图用手去解开腰间的藤鞭,林霜许惊醒的瞪着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着寒颤,仿佛在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傻事。 可林霜许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在他看来,自己真真确确的成了楚澈笑话的那般,什么都不是。 他突然张开嘴傻笑道:“师父,你怕什么呢?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把我交出去就好了!毁坏神树,中伤太子,我顶多被卸去仙位,打回原形、赶出夜阙,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楚澈蹲下身,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怡然自得的看着两人。 林霜许扫了他一眼后,对夜落心疼的说:“你想过的日子,我答应你!可是不是现在!做师父的…是不会让徒儿站出来顶罪的,你给我好好活着,要是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娶了小芜,和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二十年后,我还等着有人管我叫祖师奶奶呢!” 谋事在人 语声落下,由不得夜落做出头鸟来担下全部的责任,林霜许已经在藤鞭上施法,意图将他送去寒山避难。 藤鞭扬起的那刻,周身散发着绿色的荧光,顷刻间她便将夜落送上了寒山的山顶。 楚澈见状,猛地站起身来在四周查找了一遍,却不见夜落的影子,林霜许在旁冷语道:“带我去见陛下吧!枫岭之事是我一人所为,跟夜落没有关系!” “林霜许,你…你没有看到这个怂货他在骗你吗?你居然为了他要牺牲你自己?你的命是月荻师兄保下来的,我不会把你上交给父君,可是这个怂货,他从一开始就比不上月荻师兄,你跟我说说,你看上他哪儿了?我不比他好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你的徒儿?”楚澈凛冽如冰的态度,吓得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此时,夜落从寒山的方向御剑回来,他的双眼是紧闭的,在听到楚澈的话后,他猛地睁开眼睛,挣脱藤鞭的束缚,仅用一片枫叶便割破了楚澈的脖子,楚澈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从云上跌落下界了。 林霜许一脸复杂的看向夜落,他精疲力竭的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笑着说:“阿林,我们回家!” 就在这时候,太子楚枫用同样的手法,将一片枫叶飞了过来,橙色的叶子如刀片般锋利穿过夜落的喉咙,他的身体往后倒去,那只紧拉着她的手也逐渐松动,最后他紧皱着眉毛,眼中透着依依不舍的泪光,他像楚澈那般陨落到了下界。 楚枫现身,冰冷的看着林霜许道:“林霜许,我的弟弟是和夜落斗法,两人才一起掉落下界的,记住我说的话,上禀父君的时候,你要是被请去问话了,可千万别说他们是为了你才掉下界的,我怕到时我的太子之位在父君那里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毕竟我这儿上面还有一个兄长!” 确实,当初楚枫、楚澈年纪尚小,魑魅陵犯天界的时候,楚渊驻守的南周大陆,伏兵尽出,墨臣柄国,他身处南境几乎丧命,正是在这岌岌可危的处境中,才让他看清楚正宫位置的凶险。月荻临危不惧,启用星辰之力帮他脱困后,他回天第一件事情便是辞去自己的太子之位,自请去渊府看管文书。 林霜许将藤鞭化作一把红色长剑,她怒不可遏的用剑指着他,质问道:“楚澈罪不至死,他是你的弟弟,他已入了三辰阁,根本不会威胁你的太子之位,你为什么还要陷害他和夜落?” 楚枫飞快夺过她手里的剑,抓起她的手阴阳怪气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一副济弱扶倾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多年了心里始终装着月荻,我就是看不惯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唯独对我冷冷冰冰的!” 林霜许唇角微动,眼皮颤动两下,大声呵斥道:“没有人逼着你看我,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妄想与我修好,是你见不得月荻、楚渊关系要好,是你陷害楚渊、楚澈的,你有本事做得出来,没有本事承认吗?” 楚枫眼睛红润,一副哀伤的样子看着她道:“是,这些都是我做的,可就算我做了这些事,那又如何?林霜许,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讨厌和我说上一句温暖我心的话吗?” 林霜许摇了下头,解释道:“不是,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讨厌你,楚枫,我知道你本性不坏的,只要你上禀陛下的时候说一句好话,楚澈和夜落就能重返天界了,只要你帮他们,我们就还是至交好友。” 楚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一脸认真的说:“只要我帮他们,你就答应嫁给我,好吗?” 林霜许闻言,猛地甩开他的手,欢喜的回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小枫儿,做太子妃有没有什么特权?我可以随便进出渊府吗?我可以不用见到钧尧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吗?” 对于林霜许这急转直下的变化,楚枫竟也毫不怀疑她的用意,便重新拉起她的手,答应她的请求。 “钧尧对你本就用心不良,我又怎么会让你时时和他见面,你能提出这种请求,我是非常高兴的!”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无字玉佩,并在她的面前亲手用刀刻下她的名字,他把玉佩交到她手上,说:“这块令牌可以随意进出渊府,还有…你可以跟楚渊讨要有关无神树的典籍看。另外,我会让人去寻南周当年遗失掉的那块戈壁玉,等找到了就当嫁妆送你!” 林霜许拿着玉佩故作欢喜的样子说:“哇,这么慷慨呀!我真是好糊涂,怎么早没发现小枫儿对我这么的用情至深!既然你都这么大方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还礼是吧!那我就把我的藤鞭送你,只是这藤鞭脾气不好,你要哄着他,他才会乖乖听你的话,那个…话说…你会要吗?” 最后,她有些不舍的将楚枫手里紧握的长剑重新变回藤鞭的样子,她坚定不移的看着那条藤鞭,楚枫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顺势将藤鞭归还到她手中,她欢喜的欲罢不能,竟在冲动之下亲了他的脸颊。 姑苏城外一良人 楚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急忙背过身去,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尽显在脸上,她看着脚下踩着的云碎语道:“林霜许你吃错药了,人家不就把出入渊府的令牌交给你,至于让你不顾贞操的乱激动吗?这下可好,越解释越说不通了!” 楚枫暗自窃喜道:“她亲了我,这难道是应下做太子妃了吗?” 就在他不着边际的胡乱猜想时,林霜许突然提道:“小枫儿,我且问你,你做了天君的位置以后,打算纳几宫天妃呀?” 原本一句戏言,在楚枫看来却是如此认真,他回道:“不纳!我有一个太子妃就够了!纳什么天妃!” 林霜许无奈道:“你不纳妃怎么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根本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你必须纳妃,知道吗?” 楚枫调侃道:“不纳妃是对我自己的交待,而非对你,我这连太子妃都还没娶,你就急着给我纳妃了,看来我看中的这个太子妃对我很关心呀!” 原本她对楚枫还存有一丝善意,可在他看来,自己说的这些都是多此一举,娶她难道只是因为喜欢吗?不,林霜许对他来说利害重大,身为三辰阁的十七星主,她不仅仅有着两万四千年的修为,她还是负责掌时的上辰仙子。要说到十七星主林霜许的话,那可是有着几天几夜都唠不完的话题。她不仅人美,还是这天界众所周知的清流,她从不与月荻以外的仙友多说只字半语,在众仙看来,想要和她搭讪,那无疑是在作死。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着:“楚枫这个白痴,两句甜言蜜语就哄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要是跟了他,指不定以后绿帽子扣多少在我头上呢!还好我对这厮没有感觉,身处帝王家,谁要是被卷了进去,都会陷入万劫不复,楚渊师兄和月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必须自制,月荻师兄一定没死,我还要等他回来呢!” 楚枫见她半天没动静,也不回话,便急着问:“你打算几时忘记他!” 借以楚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她竟毫无准备的回了一句:“入骨之思,历久难移!” 跟着,她又说:“很多东西翻来覆去都还是那样,实在叫人瞧着苦闷,与其这样,倒不如忘记那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楚枫笑道:“你能有此觉悟,说明你是打心里认下我了,阿许,今天我太开心了!你想不想喝酒?我感觉我的整颗心都乱了,我必须喝点酒在冷静一下。” 林霜许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淡淡道:“我也乱了,喝酒就喝酒,一喝解千愁!兴许喝醉,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你想喝酒的话,我就跟你喝!只是,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知道这是与生俱来呢?还是后天养成的!你得陪我去下界转转,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楚枫问道:“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跟你直说!” 楚枫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事不好直说?你现在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是太子,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林霜许清清嗓子取笑道:“采药你也会?你跟着钧尧学习,他好像不会辩药,你是他的弟子,他不会的东西,难道你会吗?” 楚枫眼珠子一转,傻笑道:“我可是太子,钧尧他再是我师父,那他也是我的臣子。” 林霜许眉飞色舞的说着:“对嘛!你看你都知道他是个臣子,不像他,非但不自知还自视甚高,总看不得旁人比他强,他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小枫儿,你可不要学他哟!” 语声落下,她还不忘用拇指轻触下楚枫的脸颊。 楚枫面红耳赤道:“我听钧尧说,你之前并不懂医理,你喜欢待在渊府,渊府那么多书籍,你都看完了吗?” 林霜许笑道:“那些书的注解还是我标注上去的呢!如果毫无头绪的去看那些书,常人根本理解不了,更别说可以参照书中的口诀修炼了。” “你还有这样惊人的一面呀!渊府的书籍确实很难理解,可是经你译出来,那就省去不少功夫了。” “你抬举我了,有关无神树的典籍就有九策,你虽给了我特权让我随时翻看,可我不一定有那个能力看懂他!”林霜许一边自谦的回复,一边露出沮丧的表情,楚枫见她愁眉不展,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心急如焚之际,他晕倒在云上。 “楚枫,楚枫!”她急忙蹲下身去给他把脉,然而,诊断却是他的身体并无大碍,林霜许暗自窃喜:“这就晕了,真是经不住事!还好只是权宜之计,我若真嫁你的话,只怕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时,紫泉就该传出太子病危的消息了!你呀你,怎么就喜欢我了!可能我真是太有魅力了,没法了!” 语声中,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从里边拿出一簇枯草,枯草在她手中转化成黄色的药丸,她将药丸小心塞进楚枫嘴里,随后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道:“看你这个样子还是需要多加休息,去下界的事耽误不得,你在紫泉殿等我,我一办完事就去找你!” 语毕,一阵风吹过,密集的云层上独独只剩下楚枫一人沉睡着。 姑苏城外,林霜许化身成一个妇人的样子,她手里提着竹篓,竹篓里装了半筐草绳结成的手环,虽说卖相差了些,可这种东西每年她都会赠人,并称此物只限于姑苏城的妇孺和女眷。 本想着早些发放给大家,也好去寒山看看,没曾想自己刚进城内,脑袋便有一阵疼痛触发,昏昏沉沉的,她晕倒在地,篓子里的草绳掉的遍地都是,看守城门的守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相互使了眼色,其中一个胖子走到她面前,用脚踢了她手臂两下,在确定没有动静时,他很快扫了眼四周,见街上来往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根本无人顾及地上躺了个人。他叹了口气,便将人随手拉起来扔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面,事后那胖子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巡逻。 昏迷中,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人声:“我跟你说给了你全部的信任,你真的理解这句话吗?” 或许是街上的人太多,她也分不清楚说这话的人究竟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背了起来,送进了马车里,马车走的很慢,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 暗箭难防 仿佛在很短的时间里,她的身体重新被人背了起来,并挪动到了一张床上,不知为何,她通过鼻子闻到的竟会是一阵哀疚的气息,这种气味只有在确定将死之人的身上才会出现。 没多大一会儿,这股气味与她的距离几乎为零,她听到有男人的咳嗽声,那种气若游丝的咳声让人听着极为难受。可能他怕自己的声音惊醒妇人,便强行抑制自己,不让咳声发出来。又过一会儿,男人小声对着妇人道:“我姐姐说,今日城口会有一个妇人出现,她的额间有一颗美人痣,我姐姐还说,这个人会帮我治好病,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病吗?城中最出名的大夫都看过了,我脖子上的这条肉疤有毒,这是一条自娘胎就跟了我的毒疤,我若今天不遇见你,可能过了今夜我就见不到那个给我起名字的人了。” 林霜许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男人用手扶着脑门,回味着某人说过的一句话:“露宸,那些令你一下子长大的事情,你要永远记得!” 突然,他猛地将手放下,接着说:“我快死了,你能跟我说说话吗?我好想有人能像姐姐那样握着我的手,婶婶,我求你把眼睛睁开看看我!” 婶婶,这个称呼听起来并不怎么讨喜,即便处于昏迷的她,也听不得有人这样称呼自己,怎么说她也是一个仙姿玉貌的美人胚子,年纪虽说大了点,可脸上未显沧桑,怎么她就变成人家婶婶了。 她硬憋着一口闷气将眼睛睁开,男人见她醒来,一脸惊喜的道:“婶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自姐姐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如今,我是个将死之人,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无关紧要了,我只想问问你,你知道给我取名字的人是谁吗?她现在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林霜许抬眼看着他,一脸不高兴的回道:“想要知道别人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该先报一下自己的名字!” 男人忍不住咳了几声,回道:“婶婶教训的极是!我叫露宸,娘亲说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一个叫印心的姐姐来看过我,她给我爹娘留了一张房契和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纸条,便离世了。” 林霜许疑问道:“你是说印心?她死了?她怎么会死,我给她的花种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她没种,一定是她把花种给了别人,一定是这样的!这个傻丫头,我真是给她气死了!” 自己离开香山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不可贪恋凡间的人和事,她怎么如此经不住诱惑,看样子,她也不是修仙的料,林霜许一顿气愤,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男人,她是又好气又欣喜。 露宸一副听不懂她话的样子问道:“不知婶婶可就是那个给我起名字的奇人?” 林霜许撇了他一眼,冷若冰霜的道:“给你取名字的人怎会是我,每个人的名字从一出生就被记录在册了,印心这个叛徒一定是趁着我出游的日子,偷看了我写给我爹的书函,她才借着回家看弟弟的机会跟你通气!” 露宸听了她的话,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道:“印心姐姐岂会是你说的这种人,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大一点就可以胡乱冤枉人!” “诶,我这暴脾气!露宸师姐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个男人,我就会让着你哟!真是该死,难得你在下界投胎一回,居然没有跟人发生点什么事?要说你的样子也不丑,现在又是个男人的身份,怎么会没有姑娘喜欢你呢?莫不是你有那方面的隐疾?” 林霜许一边取笑着他,一边想着再过几个时辰他的元神就该归位了,这难得下界玩耍一回,要是不经历点风雨,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露宸闻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林霜许说着气话:“有人哄的人才有资格哭,你连哄你的人都没有,你哭有用吗?我真是够了!露宸,你说你在三辰阁跟我作对我就忍了,你下界来还要跟我扯上关系,我是欠你的吗?” 露宸止住眼泪,回道:“你说我的样子不丑,那为何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我不是没有付出过,而是我根本不清楚他们喜不喜欢我!我想过了,等我死了以后,我就把我的房契、地契全部送给你!” 林霜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道:“啊?真的假的?你会有那么大方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恕我直言,以前我一直觉得像你这么小气又爱斤斤计较的人,就该嫁给太子!紫泉殿的贵重物多,就该有你这样的人去打理一切,你骂人的时候那么厉害,别说太子会有异心,他就是想跟仙娥们多说上一句话,那也还得看你的脸色行事呢!” 露宸一脸惋惜的握住她的手道:“虽说你疯了,可你是我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我不忍心看你食不果腹的被别人欺负,你有了住处兴许就会快乐!你的疯症也会慢慢变好的。” “你说我疯了?你才有病,你才疯了呢!楚枫这个家伙跟你一样,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的人,你那么喜欢他,正好,我就要做他的太子妃了,太子妃这个头衔你一定等了很久,你把你的房契、地契给了我,那我就把我的太子妃头衔送你好了!说不定你们两个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话说着,她用拇指在自己额间的美人痣上轻点了一下,那美人痣便复制在她指尖,随后,她将指尖上沾染的美人痣点在露宸的额上,肃然提醒道:“你也知道,我从不对人撒谎,我的这颗痣是我爹给弄上去的,我用他来测过一次,如果你撒了谎,这颗痣就会变成一颗黑痣,不仅如此,你的样子也会跟着变丑!所以,谨言慎行吧!” 露宸别扭的感觉身体的某些地方有了变化,她急忙跑到桌前寻找镜子,当看到镜子里女身装扮的自己时,她吓的把手里的铜镜摔碎在地。随后,她快步来到林霜许面前,用手指着她呵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堂堂正气男儿,你使的什么妖术把我变成了女人,你…” “露宸师姐,不必急着感谢,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你要是真想对我说谢谢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林霜许自夸着。 露宸闻言,她用手在自己身体的某些地方翻看了一遍后,气愤的从枕头下拔出一把匕首,趁着林霜许得意忘形的时候,背后捅了她一刀,她后脊处一阵痛感触发。随后,她转过身去看着露宸,此时的露宸眼中满是怒火,她咬牙切齿的将匕首猛地拔出,之后再刺进她的身体里,这样一进一出三个来回,她的后背被血染红一片。 此时,林霜许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跪倒在地上,耳边隐约间好像有人在说:“你不用时刻都替别人着想,不是每个人都能把你的善良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她哽咽了几声,便彻底的晕死过去了。 心上之人 她刚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一个人,那个人的面前被白雾萦绕着,基本看不到人脸,只能通过声音辨别出是谁。那人对她伸出一只手,大声叫唤着她的名字:“阿许,清醒点,这个时候你不能睡啊!你不是要见我吗?你不能睡,快醒过来!阿许~” 确实,月荻已经好久没有在她脑子里出现了。 当她透过白雾看清楚那张脸时,她猛然从昏迷中睁开眼睛。露宸正用一块碎布擦拭着手中的匕首,林霜许化作一阵风溜到她的身后去,将下巴搭在露宸的肩上,小声问候:“师姐,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一下,为何杀我!” 露宸听到声音,眼睛立即放大两倍,她看向床的位置,结果床上空空如也,刚刚那个全身血淋淋的女子已然不在,难道真是妖邪不成,她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问道:“妖怪,你现在是不是要吃了我啊?” 林霜许故意戏弄道:“是啊!不过我想问你一下,你多少天没洗澡了?在我吃你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露宸瑟瑟发抖的问:“你要吃我,还要对我提要求,你这只妖怪挺有意思的!” 林霜许轻笑道:“你不更有意思吗?前脚才对我说你活不成了,要将你全部的财物转送给我,可后面你却杀了我,师姐,我就纳闷了,话不才说的好好的吗?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露宸驳道:“你这只妖怪胆大包天,我可怜你身世不好才对你好的,可你却用法术来羞辱于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你这妖怪胡闹乱改!你这妖怪对我尚且如此无礼,想必对其他人亦是如此,我杀你是为民除害,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林霜许闻言,脸色骤然沉下,她施法将露宸手头的匕首碎成两半,并绕到她前面说:“反正你就是打死也不承认你刚刚做的事了是吧?这被刀插入腹中是什么感觉,师姐你要不要自己来试一试看?” 露宸打了个冷噤,立即丢下手里的断刀,小声道:“你这妖怪没人性,我都快要死了,你还要在我身上补上两刀?” 林霜许勾起一抹邪笑,回道:“这怎么能是没人性呢?这应该叫做欠了别人的东西应当礼还!师姐,还是先将眼睛闭上吧!我怕你看不得这种情景。” “你…你…” 见露宸吐字不清,她又补充道:“对了,我还未问师姐,你是怎么下界的?依照你平日里的作风,你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下界的!所以,师姐你究竟犯了何事?” 在林霜许的逼问下,露宸突然急火攻心倒在地上,林霜许蹲下身,将手放在他额间比了比,随后她将眼睛闭上,耳边传来一阵风声,这阵风声绝非真正刮到自己的身上,而是透过露宸先前所看到的场面,重现于她的眼前。 在一条狭长的山路上,几个蒙面人发了疯似的,用自己手中的匕首来回往一人身上刺去,那人的血像是一条溪流,很快淹到林霜许的脚边,她吞了吞口水,想要趁机溜走,可此时为首的蒙面人却在她身后唤道:“你站住!” 她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一根头栽在地上,看着自己双手沾了血,她瞪大眼惊悚道:“你…” 不等她把话说出口,蒙面人便狰狞的走到她面前说:“告诉你,我弄死月荻的时候,可比这个人看着舒服多了!为了从你口中得到无神树的译本,这些拦路狗死了活该!谁叫他们自不量力,喜欢碍事!” 林霜许吸了口气,淡然道“月荻是你杀的?不,我要说的是…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对付月荻,除非你和他关系非浅!所以…你一定是三辰阁的某人,对吧!” 在林霜许的推想下,蒙面人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他勾唇邪笑道:“看样子你猜中我是谁了!” 林霜许眉头一皱,冷语道:“你知道我不能说,所以即使我知道了,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所以你就伤害同门来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这个世上没有一种人会按照你的布署去爱你,就算是月荻,他也不例外!你期望的月荻…他可能是最冷漠的那个人,是你把他想的太美好了。爱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你不肯承认他不爱你的事实,因为你太执着一件事就始终会觉得他是你的宿命,他是你的唯一!” “如果他没办法来到我身边,那么…我就去他的世界找他,我会牢牢地抓住他,不会让他再从我身边离开。” 听到这话,蒙面人大笑不止,他问道:“你这话是说给月荻听呢?还是说给你的好徒儿夜落听的?” 她刚说出“月荻!”的名字,露宸便睁开眼睛看着她,她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便将眼睛睁开。果然,露宸正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着她,她动了下嘴角,将手收回来,露宸问:“你知道楚枫吗?” 听到楚枫的名字,林霜许越发觉得露宸的精神可能出现了问题,因为常人是不会记得前世的事,她下界变成了男人,现在被自己使了障眼法变成了女人,她不可能会知道楚枫太子的事,除非她在下界之时,保留了自己部分的记忆。 林霜许假装不认识,将她扶到床上坐着,随后告诉她:“楚枫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师姐,你想不想在天上飞,就像天上的鸟儿那样,自由自在、洒脱的飞升!你想不想飞?” 露宸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骑马、坐轿子不行吗?非得往天上飞。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霜许,回道:“你想不想住在我家,我家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姑苏有很多名医,我可以找大夫为你治病,等你病好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来,还是可以留在我家的。” 林霜许气不打一处来,对她呵斥道:“师姐,你是拿我当疯子看吗?我…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把我当成疯子!你…我真想弄死你啊我!” 露宸将手探到林霜许的肩上,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疯子,你只是病了,我会找大夫治好你的,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钱!” 林霜许猛地推开她的手,骂道:“闭嘴!我不想听你说废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在三辰阁看到的那个蒙面人是谁?” 拆婚美男 “什么蒙面人?”露宸一副听不懂她话的样子回道。 林霜许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呵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在寅时,明明当时你也在场,你敢说你没有看见他们杀人?你敢说你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拿刀子对着我,他逼我索要无神树的译本时,你分明可以救我,可你没有救,你不仅没有救我,你还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我、轻薄我,从这可见,你是多巴不得我去死!我死了你就可以跟四师兄在一起了,对不对!” 这话一从林霜许口中说出来,露宸马上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四师兄、无神树的!这些全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林霜许没有多做辩解,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只青铜锥子,递到露宸面前说:“这是水遥师姐的焰心锥,你敢跟我试一试吗?到时谁在说真话,谁又在隐瞒事实,用焰心锥一试便知道真相!” 露宸说着气话:“试就试,你说怎么试?” 林霜许有理有据的说:“焰心锥是用来验证人心的,你我并非凡人,也不会有凡心,就各自找一个人来,我们在山林里比赛,谁能叫那凡人专注于一件事,而亘古不变,那么谁就是赢家,期限一年!” 露宸感觉不可思议,大声重复着林霜许的话:“期限一年!你有没有搞错啊!就一场普通的打赌,你居然要跟我赌上一年,我跟你说,现在莫说是一年,就是一天我都不愿多等,我看你不是疯子,你是智障!本府庙小,容不得你这等怪人,你滚吧!” 林霜许却笑道:“你不敢跟我赌,就气急败坏的想撵人走了,露宸师姐,你一向规行矩步,怎么每回到我这里就暴露本性了!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呀!某人在与不在,你都不敢沾染异性,怎么?你是担心自己选中的凡人会爱上你,还是你担心你自己爱上了他,倒时没办法跟某人交代?” 露宸紧锁眉宇,冷语道:“我有什么输不起的,你如此盛气凌人,我不杀杀你的锐气,你当我堂堂男儿好欺负是吧!” 林霜许摇头指出:“错了错了,你可是女身,所以你必须同我一样选个男人来做赌注!至于选谁,你自己看着办!” 露宸也相继摇了摇头道:“这么玩的话可没意思,既然是打赌,那么就该有个输赢,你输了,就给我滚出姑苏城,我若输了,我的家产全给你!” 林霜许接道:“我若赢了,你必须放弃一个人,心里不许在惦记他!你若赢了,我白送你五个甲子的寿元,让你在凡人堆里多玩上几年!” “五个甲子,三百年!你要送我三百年的寿命!你以为你是阎王呀,说话都不带喘气的!这个不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要是我赢了,你就将你自己变成男儿身,你如此捉弄于我,我不回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林霜许咬着下唇捂嘴笑道:“也好,我正愁没处玩呢!露宸师姐,我若成了男人,到时你可别怪姑苏的姑娘都心悦于我哟!你要知道,我的脸可是寻觅三山五岳都不带重复的,我的脸可是比倾国倾城还要牛上几座山的!跟我打赌,这次你输定了!” 输,他露宸打娘胎出来还不知道输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输,不过这家伙如此信誓旦旦的打赌,她定是笃定自己可以赢了自己。如此,他就更要同她捯饬捯饬这场比赛该是怎么个比法了。 露宸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规矩都是你定的,这亏我就吃定了,我要改改规矩,你用我选的人,我用你选的人,如何?” 林霜许自是十分满意,露宸这个家伙没品也就算了,就连女人最起码的温柔都没有,她若是用自己选定的人去比赛,定是稳打稳的输局。当然,自己怎么说也是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温柔的、冷漠的,啥她都有,还怕哪个凡人不会乖乖听话吗? 一想到这儿,她就喜从心来,一口应下了露宸的要求。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要用谁?”林霜许收起脸上的喜态,肃然问道。 “我要用的人,是姑苏出了名的毒舌妇南宫谪清,此人及难相处,据说他有龙阳之好,我的要求就是你能拆散他和顾薄殇,这对天杀的浪子,简直败坏门风!”露宸气急败坏的说着。 “你是说两个男人…他们好上了?这也太刺激了吧!我自立家门多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活,我暗恋我师兄多少个日夜都没和他修成正果,你今天居然告诉我两个男人好上了,这…这成何体统啊!拆了,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露宸疑问道:“人家两个好上了,你不同意?” 林霜许接道:“那南宫谪清长的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嘴巴毒了些…”不等露宸把话讲完,林霜许便插言道:“这事必须拆了!你把那个叫南宫谪清的介绍给我,我来娶他!至于另外一个,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用吧!” 露宸沉下脸,冷声道:“你要是能让南宫谪清钟情于你,我趴在地上给你当马骑都行!可惜啊!人家两个是官府都拆不脱的,你就算有几分姿色,也未必能够动摇一分!我当初拿刀架在顾薄殇的脖子上,让南宫谪清给我下跪磕头,他都可以忍受,你又算的了什么呀!” 林霜许大笑出声:“哈哈~,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边!” 做他喜欢的事 随后,露宸给她安排了房间休息,用过晚饭后,她回到房中就地画了一棵蝶形花的碧玉藤在白纸上,纸上的墨迹还未干,而碧玉藤已经从纸上脱落下来,变成一棵富有生命力的真花。 第二日一早,南宫谪清便收到一份匿名口信,传话的小哥将碧玉藤交到他手上,便离开了。 刚得到这等罕见的花,南宫谪清便忍不住拿去送了顾薄殇。顾薄殇看到这花,分外欢喜。 “碧玉藤一般多生长在潮湿的溪边,而且不耐霜冻,平常人的体质都比较易热,要不就是易冷!阿清是如何做到的?你是如何将碧玉藤呵护的如此完好的?”顾薄殇将手搭在他肩上,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四目相对,一副相看两不厌的样子。 南宫谪清回道:“没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办法弄来!” 顾薄殇垂头低声道:“你是不是去庙里求神拜佛了!我听人说,庙里的石盘指南针很神奇,只要你肯用自己的寿命去交换,就会得偿所愿。你是不是用自己的命把碧玉藤求来的?” 语声落下,顾薄殇微微抬起头来,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道泪光,像是可以一触即发。 南宫谪清笑道:“我是长命的体质,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做到!” 顾薄殇退后两步,他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摇着头回道:“难道你觉得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记得你爱我,或许是我记反了,阿清,你在我心里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扔掉吗?人活着不容易,你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我怕有一天我睁开眼睛看不到你了,自己连出南宫府的大门都没有机会,就已经与你错过了此生。” 南宫谪清接道:“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不负遇见,不谈亏欠。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而是希望今后的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记得有人喜欢过你,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到孤独了。” 顾薄殇苦笑:“你对我…你原来不喜欢我的?那你…那你留我在身边做什么?你留我在你府里做什么?你是想看看一个男人是如何不知廉耻的喜欢你吗?” 南宫谪清见他情绪不稳,身体颤抖的厉害,眼中的红血丝越发严重,就要上前去安抚,顾薄殇却用拇指指着他呵斥道:“你站在那里不要乱动,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南宫谪清淡然一笑,回道:“你不必问了,我所做这一切不过在秉承她的忠告!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她说我可以长命百岁,可我不想活那么久,我不想等你死后,我自己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顾薄殇慢慢将手放下去,反问:“阿清,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我以为你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可是当我靠近你时,又会觉得你只是将我看作了弟弟,对我…你并没有爱不释手!你只是让外面的人觉得我很重要,我是你喜欢的人,可你自己呢?你并不懂我的心。” 南宫谪清直直的看着他,回道:“或许你说的对,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其实,你只是依赖我习惯了,对我的感情其实是亲情,我是你哥哥,对不对?” 顾薄殇深情的看着他,半天才回话:“只是兄弟,呵~这样也好,等我死了之后,你还可以娶妻,你可以将我忘掉,和你喜欢的人繁衍后代,你们可以每天如胶似漆,白头到老!” 为他请命 南宫谪清沉默不语,顾薄殇接着问:“她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南宫谪清轻轻摇了下头,并未回应他什么。 他眼泪落下,哀伤的跑出南宫府,坐上一辆马车飞快来到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中,看着寺内的一尊夜神石像,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眼中怒不可言,随后他命一同跟来的车夫搬来一块石头,对着石像的足膝砸了过去,车夫做完这件事后,就吓得浑身哆嗦,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持续了一会儿便直接猝死在地上。 顾薄殇恶狠狠的瞪着石像,石像一旁的石盘针闪烁着白色的光焰,隐约可见的女声对他呵斥道:“不得对夜神无礼!” 顾薄殇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扬起刀便对石盘针刺去,结果刀子还未触到石盘,他便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身体没办法动弹,石盘针极速旋转,就一会儿的功夫,林霜许便从石盘中飞出来,她缓缓走到顾薄殇的面前,问他:“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为他牺牲自己,你喜欢他,你就可以用你最后的时间去和神灵做交换,换他爱你多一点。” 顾薄殇严谨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他回道:“你骗了他多少年的寿命,我今天要你一次全部吐出来!这就是我要和你交换的,他对我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执着短暂的东西。对我而言,你说的东西不过就是一种短暂的感觉罢了,我不可能为了那种感觉浪费自己的生命!我要把他从你那里失去的时间换回来,我要他永远记着我的好,记得我这个人!” 林霜许轻笑道:“你要跟我换时间?我凭什么答应你的要求?你以为和神灵做买卖是闹着玩的吗?我不可能答应一个凡人的要求,除非你自持不是一个凡人!这样,我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 顾薄殇苦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自己的腹中,他全身抖的厉害,尽管身体吃痛,他还是忍着疼将匕首拔出,并用沾了血的刀刃对着林霜许,道:“我现在以孤魂野鬼的名义命令你,你必须答应我的请求,因为…因为这是你的失误,你身为神仙,却不为凡人谋福,你拿生命不当一回事,从凡人身上牟取暴利,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去天界告你,我一定让你连神仙都做不成!” 林霜许邪笑道:“谁教你这么聊天的?你当神仙是什么?你家下人、跑腿的?就算是个跑腿的,那他帮你做完事了,你是不是该给点好处打赏一下他,要不谁帮你呀!我是自己找他的吗?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是他哭天抹泪的求我帮他,我才让你多活几天,现在你居然想要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就想从我这里换走他二十年的寿命,是你疯了,还是我傻啊!”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待,要不我就去天庭告你!”顾薄殇对她大声呵斥道。 林霜许无语的瞪着他道:“你一只小鬼要是能去到九重天上,我把脑袋搁在地上给你当球踢!不要自不量力!趁着自己的血还没有流干,也趁着阎王的生死簿上还未写上你的名字,快点去止血!” 与月老结仇 顾薄殇满眼都是疑问,自己的魂魄已经脱离**了,可眼前这个白雾缭绕的女人却说自己还没有死。确切的说,这个女人很肯定的告诉他,他的名字还没有被阎王爷记录在册,这样的话,他就有了复活的机会。 “你骗人,我不可能还活着,你看!”顾薄殇激动的用手指着地上血流不止的自己,他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现在不是人了,他是一缕魂魄,她现在应该答应帮他完成愿望了吧! “这是我的身体,这就是我!我已经脱离凡身了,你说过的,只要我不是凡人,你就答应我的请求,我要你把南宫谪清的那二十年寿命还给他!”顾薄殇气势汹汹的要求道。 “南宫谪清那二十年我可还不了,但你…我倒生出一个想法,我要你以僧人的名义留在寒山寺守着月神的神像,以此替他积攒时间,你待一年他就会添一年的寿命,二十年后,他若你欠他的才算还清!” “二十年,我还能活那么久吗?他用二十年的寿命换我起死回生,却只给我匀了半年寿命,这半年来我身体一直欠佳,每日不是服用汤药吊命,就是卧在床上什么事都做不成。之后,他对我越发冷淡了不少,几乎两三日才来看我一回,看了也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跟着他又会匆匆离开。女人,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可是你能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谁吗?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顾薄殇开始有些柔弱,这会儿像极了一颗腌菜,他把平时对人的凌厉收的一分不差。 “说实话,你明明生的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那样的人!莫不是正经女孩入不了你眼?还是你未遇到令你心动的人?”有些话林霜许还是梗在肚子里,她担心说出那两个字,他可能会羞愧寻死,于是她用‘那样的人’来提醒他。 “你说的什么鬼话,喜欢就是喜欢了,分什么男女!我和他的缘分早在娘胎里就注定了,是牵红线的月老,该死的月老他看不得我们相爱,才扯断了我和他的红线。”顾薄殇眼睛一挑,立即换了张面孔,他疾言厉色上来就把月老骂了一顿,殊不知月老在天庭古板肃穆,他认定的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况且,如此不被世俗所容纳的事情,他岂会答应。说到底,月老背上这个锅可够冤枉的。 “骂人可不好,月老行事劳苦功高,我都没有资格说他的不是,你一个凡人,居然敢辱骂天庭上仙,你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做!”林霜许劝道。 “骂都骂了,我还怕他报复不成!你不必替我操心,我知道神仙有天条束缚着,月老那个老东西他才不敢对付我!”顾薄殇讽刺道。 林霜许背过身去,捂嘴偷笑,随后说:“你就是这样欺负神仙的?天条只规定神仙不能伤害无辜,可没有哪条规定是说我们不能教训主动攻击神仙的人,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可就代月老教训你了!” 顾薄殇闻言,立马恼了,他对林霜许呵斥道:“要是连说真话都不可以的话,你就尽管来教训我好了,反正你们这些臭神仙仗着自己会些法术就仗势欺人,我已经习惯了!你根本用不着来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我那是实话实说!不过,你以前有被神仙欺负过吗?”原本林霜许对他所言就不感冒,可细听又像是里面掺杂着一些猫腻,她便追问起来。 顾薄殇苦笑着扬起手,他用凛冽的眸子看着林霜许,上来便对她一顿臭骂:“神仙都是一个样子,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笑里藏刀,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那敢情好,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你…触不到…却能感觉到的神仙姐姐!跟着姐姐混,少不了你的好处,说不定你在寒山守二十年,二十年后我就跟月老通通气,让他成全你跟那个人,这都是有可能的!”林霜许挤眉弄眼的引诱他。 然而顾薄殇却一点也不为其欢喜,他已经经过了沧桑之变,对于南宫谪清的种种,他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他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在南宫谪清看来,全部都是兄弟情义,南宫谪清并未把他看作是喜欢的人。 殇却 “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别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等你静下心来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不是谁都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我要保护你,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有时候,你无心说出来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误导别人!像我,就是这样子,痛苦只会留给喜欢多想的那一个人,等你亲身体验过了,你就会知道我此刻的心境有多紊乱!” 顾薄殇一边说着,眼泪一边落下,林霜许看着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她靠近顾薄殇,用手帮他抹去泪水,顾薄殇抬眼看着她,他别扭的推开她,问道:“你在做什么?” “帮你擦眼泪呀!我看不得美男掉眼泪!你要是觉得委屈,我们就去教训一下月老,我可不想你每日以泪洗面,你不开心就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心情,我心情不好还如何司职?所以,我们去教训一下月老,也好让你高兴高兴!”林霜许有板有眼的说着,最后她正视顾薄殇甜笑了一下,这直接让情绪低落的顾薄殇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呆呆的看着林霜许,即便是飞过的群鸟也难叫他挪开眼。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顾薄殇苦笑道。 林霜许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情商低的人果然令人讨厌!瞧你这个样子,难怪那个人不喜欢你呢!” “所以你更没有必要让我待在你身边替你做事了,干脆让阎王收了我不是很好吗?” 林霜许冷笑一声,回道:“呵~我大费周章才找到你这么一个庚辰出生的人,你受委屈了,我怎么看得下去!你想死,我偏要护你!不要遇到一点事,就觉得自己活着没意思,这世上有意思的东西从来不是你肉眼看到的,身体感受得到的!像我爹,他就…呵~” “你爹?”顾薄殇疑问道。 林霜许顿了一下,随后直视顾薄殇道:“我爹,他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苛待自己,自己明明不喜欢的事,却为了活成别人想的那样子,他会委曲求全!我很不喜欢看到他那副样子,所以就离开仙游了!” “你的家在仙游?好奇怪的名字,我从来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名字?对了,你是神仙,那你叫什么?” 林霜许清清嗓子道:“我叫林霜许,顾薄殇,我以后叫你顾郎呢?还是阿薄、阿殇呢?你快跟我说说,那个人他管你叫什么?” 顾薄殇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是女人吗?怎么全不顾一点体统,姑苏的女人可不会是你这个样子,像阿清那样的人,他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的!” 顾薄殇心直口快,一时提起南宫谪清的择偶标准,惹得林霜许一阵白眼。 林霜许直言道:“笨蛋,你喜欢我就好了呀!我又不嫁给那个人,只要你喜欢我就好了,我干嘛要让他喜欢我!” 顾薄殇顿时无语,林霜许低头偷笑道:“小相公这就脸红喽?我长得也不赖呀?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呢!对吧?蒽,话说,你要不要喜欢我试试看,我很厉害的!我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我都可以治!我还会做饭、你要是有看不懂的书籍,我都可以帮你译好!聪明如我,美貌如我,听到这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优秀!” 看着林霜许自恋的对白,顾薄殇扭头便要离开,此时,林霜许急忙跟上去,又是耍鬼脸又是扯衣袖的道:“顾薄殇,我那么优秀,你考虑一下嘛!” 顾薄殇嫌弃的甩开她,冷语道:“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的!自恋到真是没药医了,我最讨厌自恋的人!” “自恋!你给我说清楚,你是在说我吗?我自恋,我哪里自恋了?你难道都不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吗?你还讨厌上我了,我可是神仙,被你拒绝了很丢脸的!顾薄殇,我今天就冲你看不上我这一点,我非得带你下地狱去!” 起风了 下地狱去,顾薄殇最先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把魂吓没了。只听说妖怪喜怒无常,不曾想,神仙也是喜怒无常的。说不过别人就要教训,这样一来,他哪里还敢留下来。 “你要送我下地狱,阿清说的对,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刚刚还说要保护我的,这会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取走我的命了,神仙啊…都是口不对心的恶人!”此时顾薄殇心中忐忑不定,虽说死是一件及简单的事,无非就是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就过去了。可现在林霜许要带他去阎罗殿里走一遭,这样一来,他一定会亲眼目睹那血腥的一面,万一把自己吓出一身病来,别说在阳间的二十年熬不过了,只怕以后还是一个痴呆的傻子,分不清东南和西北,辩不出雌雄善恶来。 林霜许拉起他的手,意气风发的说:“你不是最讨厌月老吗?我带你去见他的情敌,看他的过去!” “你说月老有情敌,那人是谁呀?真是想不到,那种人还会有情敌!”顾薄殇一副鄙视的嘴脸看着她问。 “此人便是阎罗殿的冥王,他的功夫不在月老之下,当日他可以十二日不饥不渴,不寒不暑,不喜不怒,不哀不乐,不疾不迟,练成摄神术,我师兄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不过嘛,人都有七情六欲,更何况身处地狱的冥王呢?他久守阎罗殿数千年,怎耐得住寂寞,我猜他若看到你,一定会痛哭流涕的!”林霜许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转个没完,她的心里早已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冥王如此富曙,不好好趁此机会捞他一笔,那不白来这一遭了吗? 林霜许拉着他来到姑苏的街道上,她东张西望半天,最终走进一家棺材铺,棺材铺的老板笑着迎了上来,顾薄殇自是很快甩开她,走到铺外去候着。 老板是个看似年过花甲的老头,他骨瘦如柴的身板,脸上却是油光满面,脑袋上头发稀疏的可怕,他的整张脸显得有些畸形,这就是大概与死人交汇的代价吧! “姑娘,这是来采办呢还是代采?”老头先是将她全身打量了一番,随后客客气气地问起生意。 “南宫家死了人,我是来给死人买些能穿的衣物和冥钱,你就把你店里最好的、最贵的全部拿出来给我看看!”林霜许一副熟络的样子跟老板谈起话来。 “南宫家死人了?姑娘是南宫府的什么人啊!这死人采办的事先前不都是府中的下人来采办,可姑娘的样子并不像是下人,莫不是南宫府事多,这次死的是南宫谪清的什么亲人?所以府中脱不开人手,才交由姑娘来办?”老板八卦的打听着。 林霜许瞟了眼铺外的顾薄殇,凑近老板小声道:“这次死的人身份比较特殊,少爷交待了不让跟人提起,老板就别问了,我要的东西你照价收钱,利头我拿,下回有大买卖我还来找你!” 听到这里,老板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林霜许,夸道:“行家呀!死人的钱你都敢从中抽利,你不怕折寿呀!” 林霜许勾唇邪笑道:“老板,我啊…就怕没钱花!” 老板白了她一眼,瘪了瘪嘴对内屋的伙计吆喝道:“来人,把我新做的衣裳拿出来!” 伙计掀起一半布帘,问道:“老板,是拿红色那件还是白色那件?” 老板看向林霜许问:“你看你是需要出嫁用的大红喜服呢?还是素一些的白服?” “都给包上,尺寸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板并未急着回应她,而是回过头去对伙计使了个眼色,随后,伙计放下布帘,将两套纸做的衣服拿了出来,顾薄殇在铺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过身想看看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却见她给了老板两锭银子伙计把纸糊的衣服交到她手上,她小心抱着衣服出了棺材铺,顾薄殇见状,连忙跟上去追问:“你买死人穿的衣服做什么?是不是你家里有人死了?” 林霜许止步,他直直的撞在她的后背上,幸好她脚下够稳,要不然手里的衣服一定掉在地上蹭破了。 “你家里才死人了!我这是买给你路上穿的,这你得给我记在账上,花了我二十两钱呢!”林霜许一边反驳,一边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盘。 “棺材铺的老板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想不开去买些没用的东西!”顾薄殇追问。 他答应娶我了 “老板说你生的好看,那是我眼光独到!顾薄殇,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定然是好看的!,” 顾薄殇听后在心里偷乐:“算你会说话!” 与此同时,林霜许也在心中犯起嘀咕:“不知道冥王这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跟年少时一样经不住事?” 见她想得出神,顾薄殇拍了她后背一下,问:“喂!你想好什么时候带我离开姑苏了吗?” 林霜许吓了一跳,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看着他,反问道:“你堂堂一个男人,你就不能早我一步雇好一辆马车,我直接去坐,你就非得让我带你飞!御剑飞行很累的,我就这样拉着你的手在天上飞,要是被我徒弟看到了,他吃醋了怎么办?” 顾薄殇哭笑不得的扶住额头,他垂下眼帘,微微笑道:“你这般自恋,你的徒弟不是傻子就是呆子,要不他怎么会吃醋,不过么…还有一种可能,我猜你的徒弟定是喜欢你这做师父的,要不他怎么会凭白无故吃你的醋!” 林霜许猛地转过身去,注视他的眼睛肃穆道:“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徒弟跟芙蕖仙子郎情妾意、伉俪情深的,这种玩笑实在开不得!要是…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他的未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语声中,她的声音越发变小,小到针落地,最后果断没了任何动静。 顾薄殇忍不住将手探到她额前问候:“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不知道你徒弟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可你一定要记着,我们之间有了约定,你就一定要让我得偿所愿!我呢,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去完成你交代的事!” “诶,你手上的疤怎么弄的?”眨眼间,林霜许突然注意到顾薄殇手腕上留了一块新疤,这条疤的颜色看上去比较鲜红,像是最近刚留上去的,难道说顾薄殇他还想轻生不成,上次一心求死没有死成,这次还要折腾,要不就是他有自虐倾向。 “我自己割的,很好看对吗?”顾薄殇邪魅的笑着用指尖抚摸着那条深陷的短疤。 然而这一举动,在林霜许看来,他却是精神受了伤害,行为开始有些扭曲,她拉起顾薄殇的手,仔细端详着:“这样一看,有些像颜神剑!不过凤凰山南麓在城郊外部,你是没有缘分看到了。” “你说的话,没一句是我听得懂的!”顾薄殇黑着脸厉声道。 林霜许没敢说话,他指了指前面路上的一对夫妇,对她说:“你看,她就比较温柔,她是如何撒娇、如何柔柔弱弱让她丈夫捧在手心疼爱的,再看看你,呵~粗鲁、胆小!你连喜欢一个人你都不敢说,凭什么说爱他!” 顾薄殇的话虽说不太中听,可话意是对的。林霜许猛地用指甲掐住他的伤口,道:“本身就跟弱鸡一样,就不要用伤害自己这种低劣的手段来博取可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觉得自己除了南宫谪清以外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所以心里有话没处说,就伤害自己来博取别人的可怜!我这样说对吗?” 顾薄殇紧紧咬牙,他使劲推开她,发疯似的的大笑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谁要是喜欢我,我就可以喜欢谁!南宫谪清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我有多幸运!” “不被喜欢也是一种幸运?”林霜许惊讶的看着他。 顾薄殇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子,轻声道:“遇到你,我还不算幸运吗?” 林霜许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呛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咦!你同意了?”两人互看半天,林霜许用手比划着,脸上欣喜若狂。 “傻姑娘,正如你所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又那么贤惠,重要的是你很喜欢我,这样已经足够了!” 这是顾薄殇首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 “然后呢?你要娶我吗?”林霜许脸不红心不跳的问起他。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都同意了吗?”此时林霜许的心变得激动起来。 顾薄殇见她有些失望的样子,连忙拉住她的手解释:“真是个傻姑娘!我且问你,娶妻需不需要钱,过日子需要钱吗?姑苏城但凡知道我顾薄殇的人,他们都晓得我离开了南宫府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娶你,我拿什么娶你呀!此事先缓一缓,等我赚到了钱,到时给你安个家,你我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 以身相许吧 “那你想好怎么赚钱了吗?看我,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回南宫府吧!起码在那个人身边你不用担心这些,娶了我,你可能会吃不饱、穿不暖,再也不能坐马车上街了,你还会…”不等林霜许把那个不吉利的‘死’字说出口,顾薄殇已经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街上路过的行人看着都大惊失色,有的还为了得到赏钱跑去南宫府告状,而有的人就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谩骂成篇。 当林霜许退一步时,顾薄殇却十分不乐意了,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能在燃着后泼一瓢凉水呢?这不是伤人伤己么! 顾薄殇贴近她的脸,在距离她仅剩下一拳头的位置霸道回应:“不准说傻话!就是死我也不要被你放弃掉!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爱上你了,你不准辜负我!” 林霜许眨了下眼,笑道:“那个人,你不惦记他了?” “正如他所言,他只是我的哥哥,我和他之间只有亲情,没有其他!”顾薄殇淡然道。 “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好了,我带你去冥界取一样东西!”眼看着气愤不太对,顾薄殇的脸正一点点的凑近她,她顿时想起了天条,神仙不可与凡人相恋,要不就不是废除身份这么简单的事了,可能会尸骨无存,魂无居所… “我明白了,鬼节烧纸钱、烧纸糊的衣裳,莫非真能送到死去的亲人手中?”顾薄殇恍然大悟。 来不及回复他的问题,林霜许紧紧抱住他的腰往原地一跳,一阵尘土飞扬,两人直接掉下深不见底的隧道里,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林霜许张开右手手掌在面前画了一张符咒,她将符咒递给顾薄殇,道:“这是飞行符,你要紧紧握在手里,不可以丢掉!我们脚下是一条河,河里的水不能碰,也不能靠他太近,要不你就是有多余的命,也不够这条河吃的!” “这条河竟有那么邪门?他是什么河?河里又是什么东西?”顾薄殇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的问。 林霜许侃侃而谈:“这是忘川河,河里流着的不是水,而是血!这条河我们过不得,需要把碧水兽引出来,借助他的力量过河。” “碧水兽?” “相传这碧水兽为神龙所生之子,背负河图洛书,揭显天地之数,物一太极,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和人世。还有,龙龟是龙神和灵龟的化身,确切的说,想要让碧水兽匍匐在水里驮着我们两个人到河的那边,简直是痴心妄想!” 林霜许话刚落,顾薄殇捏着飞行符靠近河面,原本河面平静无波,可就在顾薄殇靠近水面时,水面突然出现一只黑猫的影子这只黑猫正和顾薄殇做着同样的动作,顾薄殇吓的把飞行符掉到水里,紧跟着他自己也咕咚一下掉到水里了。 忘川河的水素来都有忘却一切的传说,可怎么他掉到水里,反而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也看到了林霜许。 就在三百年的今日,姑苏城里出了鼠灾,老鼠的个头都快赶上猫的大小了,尽管城主把城外的猫都抓来对抗老鼠,可鼠灾泛滥,根本就不是十几只猫就能治住的。 城主的儿子重病卧床,守门的两个守卫被老鼠袭击倒在房外,鼠将军带领数百鼠兵冲进房中,正准备攻击榻上的人时,床下的幼猫突然叫了一声,一只老鼠悄悄爬过去查看,鼠将军眼中泛着厉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身后的鼠兵也都注视着榻上的人,口水流个不停。 “将军,是只刚出生的幼猫,要不赏给弟兄们解解馋得了!”上前打探消息的鼠兵匍匐在地上禀报着。 “眼睛留给本将军,其他的分给兄弟们享用!”鼠将军勾唇邪笑道。 “是!”鼠兵上前取下猫仔的双目,递到鼠将军手上,鼠将军饥渴的看着一对宛如萤火虫发光的眼睛,将之一口吞下肚里。 一个鼠兵看不得血腥的场面,直接吓晕在地上,鼠将军白了那鼠兵一眼,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待在老子的军队里简直丢人现眼!来呀,从今日起,他不再是老子的兵,生死跟老子无关。呗!软骨头!” 当鼠兵将缩在榻下的猫仔拖了出来,群鼠围堵,吓的猫仔一个劲的‘喵’叫,突然窗口钻出一只黑色母猫,母猫护子心切,张牙舞爪的向鼠将军正面扑去,奈何鼠将军个头突然变大好几倍,许是吞了猫仔的眼睛,得了一些法力,母猫被一板斧劈成了两半。 楚枫在云上飞行,路经此地被一团黑烟困住,黑烟中响应着哀求声: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母猫的哀求似乎对楚枫而言并不感兴趣,他张开右手手掌引出一团火焰将母猫的冤魂毁灭。此时,林霜许正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失望的道:“你不帮她,也没必要毁了她吧!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无情的人!” 听到这话,楚枫后悔了,他忙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连声解释:“林霜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那只母猫它是妖物,试问妖物阻拦我的去路,它难道不该杀吗?” 林霜许轻笑道:“是人是妖也轮不到你一个天庭太子来管吧!你戾气太重迟早会惹出事来的!” 楚枫狂妄回道“我是太子,谁敢动我!” 林霜许推开他的手,冷语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可惜不是现在!你不知道人言可畏,我却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语声落下,林霜许化身一阵青烟落入那间房中,鼠将军刚挥起板斧要对抗她时,她猛地飞到鼠将军身后,用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他的脊背中,鼠将军被即刻打回原形,鼠兵见势头不对,吓得四处逃窜。没过一会功夫,这间房里变得狼狈不堪。 猫仔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喵’叫,林霜许走到它面前,用手抚摸了下它的脑袋,安慰着:“薄殇别怕,有我在,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 随后,林霜许将手放到自己的额间,取下封印在额间的一颗珠子,并分成两半填到黑猫的眼中,黑猫虽说有了眼睛,可视力却仍旧模糊,不管怎么说,有眼睛总比没眼睛强吧! 它匍匐在地上道谢:“谢谢你” 林霜许打趣道:“不用谢我,以身相许就好了!” 我很看好他 记忆里的林霜许话音刚落,顾薄殇猛地从水里露出头来,他呆若木鸡的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女人。片刻,他的脑子里只记得当初林霜许说的一句话:不用谢我,以身相许就好了。 这时,林霜许用手扫了下水面,一根藤鞭很快环住顾薄殇的腰,将他拉出了水面。等停稳脚步后,林霜许即刻抓起他的左手开始把脉,在她精准的诊断下确定顾薄殇的身体无恙,她才松了口气。 顾薄殇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得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着。林霜许静静的呆在原地,原本想问他水下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的举动着实惊呆了自己,没过一会儿,她冷冰冰的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肃然道:“顾薄殇,你刚掉下血池里原本会尸骨无存的,可你却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是除了天机,我不能说也不可以说,其他的…只要是你问的,你想知道的答案我都会告诉你。” 顾薄殇眉宇紧锁着,呆呆的立在原地,和她僵持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好,我这正好有三个疑问,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第一,三百年前的今日,姑苏城是不是发生过鼠灾?你是不是用自己的眼睛救了一只猫仔?第二个问题,当时猫仔获救之后,它想报答你,你却想让它以身相许?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林霜许听了他的话,一愣一愣的,好似三百年前的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她正儿八经的问道:“姑苏城还闹过鼠灾,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会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难道是十二生肖对星盘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我才感知不到这件事情?” 正当林霜许想这件事想的出神入化的时候,顾薄殇唤了声她的名字:林霜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语声落下,林霜许如鲠在喉的看着他,最后傻呆呆的回道:“我能问问你吗?当年我究竟说了什么话?” 顾薄殇原本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等待着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成想林霜许这失忆症犯的可真是时候,她居然将三百年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最令人质疑的是,神仙居然也会失忆! 话说回来,要说她是装的,看起来也不像。要说她是真失忆呢!又没有什么根据,毕竟神仙失忆,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顾薄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你问我能不能以身相许来报恩,林霜许,我相信你是个理性的人,当年的话你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对吗?” 林霜许怅然的看了他一眼后,付之一笑道:“:我为何要以身相许…你!这种事情不是需要两情相悦才能够天长地久的吗?怎么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到你那里就好像很随意似的!顾薄殇,你想让我嫁你,都不用追的吗?还有,我也要去郊外玩,我也要像你们凡间夫妻一样手拉手!我要吃很多好吃的,这点你看着办,反正不要来问我想要吃什么就好,毕竟我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食物!最后我才要考虑要不要嫁给你,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必须严肃、必须慎重对待!” 面对林霜许如此沙雕的要求,顾薄殇依旧面不改色,一脸淡定的回了句:好,都听娘子的! 跳下血池 林霜许低下头玩起手指头,嘴里嘀咕道:“薄殇问我的问题我是一个也没有答出来,到是让薄殇给我解答,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薄殇重新问,你就问些我知道的,能回答的问题,这样也不叫你吃亏!” 顾薄殇轻笑道:“这不叫吃亏,娘子书读的比为夫多,该是知道谦让的,有些事情是为夫做的不对,为夫给娘子道歉了。对不起…” 顾薄殇的动机让她乱了阵脚,这都叫什么事啊?刚刚还一口一个林霜许的叫着,这会儿怎么就改口叫娘子了,前后的差距会不会太大了些?他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叫着舒适。 细想一下,先不管这凭空冒出的小丈夫来,就冲先前和露宸打这赌来看,自己已经赢了,现在只要拿着焰心锥在彼岸的石壁上刻下一个愿望,那么顾薄殇就会专注去做这件事。一想到这里,林霜许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智商,这个计划简直太完美了,一定能让露宸输个心服口服,乖乖回天庭去。 林霜许看着石墩下的血池,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既然顾薄殇掉到血池里可以记起三百年前的事,那么她的健忘症是不是也可以借助血池恢复呢? 一想到这里,林霜许抬眼看着顾薄殇道:“等我记起那些事,你一定要满足我心中所求,带我吃饭、拉手!” 语声落下,不等顾薄殇回话,她已经纵身跳下血池里,冥王的叫喊回声嘹亮,‘二喜’两个字生生被他喊出了别的氛围。 他从天而降落在顾薄殇面前,顾薄殇全然不看面前的是谁,什么扮相,就别扭道:“你叫我娘子什么?” “二喜!怎么,她都不介意,你倒事多了!奉劝一句,她现在受伤很严重,你最好不要花太多时间来跟我讨论这个,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冥王白了他一眼,冷声道。 顾薄殇没有接话,他继续道:“要探讨的话,我们还是说说三百年前吧!除了鼠灾,你在血池里还看到了什么?” 顾薄殇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冥王冷笑道:“失去天眼,她又能上哪里去呢?难道她身上受的伤并非鼠灾造成的,而是蛮子…姑苏城被一群蛮子攻破后,城中老少和妇孺都被拉去做了苦役,二喜就在其中,你说她忘记了三百年前的事,如此理解的话,就说得过去了。只是,我现在能力有限,也查不到三百年前的二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她身上的伤势来看,我觉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的身上全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很显然这是被人虐打所致! 顾薄殇目红脸赤的抬眼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林霜许吗?你和她什么关系?” 冥王邪魅一笑道:“怎么,这会儿不叫娘子了?开始关心起她和别的男人有没有那种关系了?你这种凡人我见多了,实话告诉你吧!她带着焰心锥来冥界就是想在彼岸的石壁上写下你的名字,然后你就会忘记自己,甚至她!她是要你去守寒山,照顾月荻啊!可怜你这蠢货还以为她喜欢你呢!这个世上要是能有人取代月荻在她心里的位置,本完全觉得奇怪呢!” 顾薄殇听了冥王的话,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诋毁林霜许,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那是她的自由!三百年前她为我做的事岂止这二十年可以偿还的!” 冥王大笑道:“你敢跟她来冥界,会不知道本王是冥王吗?你一口一个娘子叫的热乎,倒是跳下去救她呀!还是你想看着她被血池消嗜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你在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冥界!” 重返三百年前 冥王话刚落下,只见忘川水面溅起偌大的水花,顾薄殇噗通跳下水去,冥王对着他方才消失的地方白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说说而已,何必当真呢!呵…这水你跳了也是白跳,林霜许只是属于我,你以为你可以活着从血池里出来,你就能救她了!我告诉你,这里只有我可以救她!顾薄殇,这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可不是本王推你下去的。” 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一点一点消失,一眼望去又是静悄悄的一片。届时,他从袖中唤出一条黑蛇,蛇在他的身上游走一遭后落入水中,他对着自己的爱蛇叮嘱道:“担心点儿,可别救错了人,知道吗?” 小蛇故意用蛇尾在水面拨弄起一点水花,好让冥王知道自己全听他的。 过了一会儿,小蛇从水里拖出一人,可惜这人却是顾薄殇,冥王切记之下指着小蛇大骂:“你是瞎吗?本王让你救林霜许,不是让你将此人拉上来的!你把他给我扔下去,重新再找!要是再找错了,本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冥王的威逼之下,小蛇不得不听命将顾薄殇重新丢下水去。小蛇在水里找了一圈,除去顾薄殇以外,它并未看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当它重新拉着顾薄殇的衣服将他拽出水面时,冥王直接瞪着它道:“你这家伙存心的吧!” 随后,冥王不得不自己掉下水寻找林霜许,可惜找了一圈自己也没找到。他飞出水面稳稳地降落在一块石头墩上, 此时水面上出现两道人影,男影对女影说: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也想看看阿清的心上人,他那般在意她,可她从未出现过,我想知道阿清是不是在骗我,其实…本就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我想…那个地方应该没有烦恼,没有伤痛,没有追名逐利,不必为生活奔波,对吧? 女影回道:“你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回到三百年前的姑苏,在那个地方,你可以见到你的爹娘,也可以重新结识南宫谪清,只是…我一旦做了逆转之事,自身也会被卷入其中,可能你在那个地方看到的我不会像现在这般善良了。” 男影对女影感激不尽:“等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就听你的话待在寒山!” 当女影施法行逆转之术时,冥王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可此时已经来不及将她留住了,她带着顾薄殇消失在忘川河上。任凭他如何叫唤,都无人回应。 “二喜,你又骗我!我在这里等了你那么久,你竟与一个凡人妄谈情感,这实在叫人心凉,你给本王等着,本王这就封了回来的通道,让那个凡人有命跟你走没命回来!”冥王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恶狠狠的说着。 三百年前的姑苏和现下并无两样,只是当时物资溃缺,造出的房屋大都比较简陋些。城内一家客栈里无比热闹,林霜许与师弟路经此地,不慎遇到几日前相亲的男子,心中便紧张了几分。 她抱怨道:“怎么搞的,出来吃个饭,这三个人还全撞上了!” 林霜许顾不得跟师弟打声招呼,急忙跑到客栈的分房里躲了起来,怎料自己跑得太匆忙,不曾注意到分房里还有其他客人,她转身的那刻,露宸正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猛地回过头往外看,景战和言川两人先后走进客栈里,朝着二楼方向而来,可悲的竟不止这些,这两人本就沾亲,居然还一同前来,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本就很正常,可在林霜许看来,今日自己与其他男子一同吃饭的画面若让这两家人看到的话,事情就说不清了,可能还会争吵不休。 烂桃花闹剧 “惨了惨了,露宸师姐,我又闯祸了,这事闹的…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我就死定了!”林霜许缩回身子,立即拉着露宸央求着。 这一举动,让露宸更加疑惑不解,她问道:“看你慌慌张张的,你又闯什么祸了?” 林霜许结结巴巴,声音时高时低的回复着,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引起隔壁分房的注意,毕竟两间房隔的太近,出去就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在想想师弟还在客栈大厅候着,本就是出来与他商量事情的,眼下却把三个活阎王给招来了,真是倒霉透了。 “我就…我就…”林霜许怯怯回道。 见她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露宸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林霜许吓得急忙将她拉回到座位上,解释道:“我就出去…相…亲!师姐莫急,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骂我也不迟!” 见露宸抬起手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林霜许赶忙制止她,随后继续刚刚的话:“爹不是总叨叨个没完没了的,一会说我行事不像姑娘,一会又教训我,说我不讨男子喜欢,最最过分的一次,他还要将我撵出家去。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就是瞧着我这么大年纪还为月荻师兄的事耿耿于怀,他心里比我着急!所以我才做了那件事情!我花钱找媒婆给我介绍对象,结果他们见了我都争着抢着想娶我,师姐,你说吧…月老那个家伙挺能办事的,我找凡人做媒干它何事,他居然敢这么整我,我回去非得教训教训这老小子!” 露宸无奈道:“行了,我算看出来了,你今日就是与他们全撞上了是吧?叫你胡闹,碧海仙君岂会是你说的那样,你自己惹下的麻烦自己善后吧!另外提醒你一句,九师兄与我约在此处会面,我们有要事相谈,你不急的话倒也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用饭!不过…我听九师兄说…他好像对你有意,你相的都是些凡人,随便施法将他们打发了就是,九师兄与他们不同,你可得想仔细了再回复。” 露宸话刚落,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店小二吆喝着:“客官,你要的点心,小的送进来了!” 就在店小二推门而入的瞬间,林霜许很快躲到门后面,等店小二踏进房里,她一下将他打晕在地,换上他的衣服,打扮成店小二的样子,将洒落在地上的点心一一捡起,她走出房门时,天上的一颗星闪烁了一下。星茴一身黄装徒步走来,与她擦肩而过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止步招呼她一声:“小二,你们店里可有一种点心,吃在嘴里甜而不腻,用手摸着还滑滑的,那东西叫什么来着,给我上两个送到房间里来!” 闻言,林霜许看向对面楼阁的姑娘,她们妖娆万分,婀娜妩媚,不就是星茴说的那样。这个星茴实在龌龊至极,好色的毛病到哪里都延续着。 她清了清嗓子,用男人必备的粗犷声回复道:“小的这就去安排,一定叫客官满意!” 成功避过隔壁房的人,她来到大厅跟一同前来的师弟打了声招呼,便跑到对面楼里花钱买了两个美人,美人在她的指引下来到露宸所在的房间门口,林霜许敲了两声门,吆喝着:“客官,小的进来喽!” 房门打开后,整个画风变得不太一样了。房里居然没有露宸和星茴两人,倒是景战和言川两人正看向门口的三人,两个美人倒也懂事,不等她发话就扭捏着身子走到两人面前,与他们勾肩搭背的做着亲密动作。 这两个人很是奇怪,居然不反抗,也不询问她要做什么。只是应付两个美人畅笑着喝起酒来。 林霜许尴尬的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两个美人就当我送给二位的礼物,告辞!” 前脚刚摆脱这两个人,后脚刚走出房外便火急火燎的撞在南宫谪清怀里,南宫谪清眼明心亮比她更早看到对方,便顺势将她搂入在怀里,关心道:“霜儿这是要上哪里去,可是看到了为夫又要逃跑!” 他的声音如温水一般让人不由得眷恋三分。房里的两人听了,一同推开怀里的美人,站起身走到南宫谪清面前,对低头回避的林霜许质问:“林姑娘何时与人成过亲的,怎么不曾和媒人讲过,像林姑娘这般骗婚之举,实在可恶至极!我等一定要将你报官严办,也好免去更多的无辜者受骗!” 闻言,林霜许猛地推开南宫道:“两位公子在说什么呢?我和南宫府怎么会有关系,你们两位且仔细看看,我…南宫谪清,我和他有夫妻相吗?” 景战和言川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此举让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南宫哭笑不得。 当然,这两个人在这儿咄咄相逼,对南宫而言却是闹剧,他肃然警告两人:“在姑苏还没有人敢跟南宫府作对的,你们两个不过读过几年圣贤书,就敢拐带我夫人,说我夫人骗婚,想跟我夫人成婚,你们两个够资格吗?这场闹剧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要是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带上你们的女人赶紧给我滚!” 南宫话音刚落,这两个人果然拉起各自的美人落荒而逃。 以剑之名许你百年 景战和言川两人走后,南宫挑眉轻笑,并对林霜许摆了一个‘耶’的手势,这个手势在南宫手上还真是既别扭又奇怪。 “南宫谪清,你是不是故意来拆我台的阿!我千辛万苦来到姑苏,好不容易找到适合话本编撰的故事,结果你还拆我的台,你真是活该自己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啦!”林霜许一脸嫌弃的指着他骂道。 南宫脸上面不改色,继续道:“别人喜不喜欢我,我不在乎,我只是来通知你,我娶定你了!” “这是什么鬼话,你说娶,我就要嫁吗?我不愿意的事别人要是来强的,我就是去死也不答应。”她极力反对起来。 南宫脸色即刻变得难看起来,他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是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要这用不尽的财富做什么?霜儿说这话可是要将我逼死?” 林霜许奇怪的道:“恕我直言,你一直说你见过我,可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和今日一同算的话,我总共才见过你两面,两面之交岂可妄谈婚事?如此草率之举,实在可笑!” “时间是短了点儿,可我相信一见钟情呀!我将自己改变的那么优秀,姑苏满城的姑娘都喜欢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又怎么会来姑苏,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打听我?”南宫靠近她,反复问着。 南宫这个家伙,不知该说他自恋呢?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这世上竟有人自己夸自己优秀,夸完之后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臆想天下的女子都会喜欢他,这脸皮,可比姑苏的城墙还要厚些。 林霜儿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妙招,她对南宫道:“昨夜我做了个梦,以前听人说,谈婚论嫁的人梦见办喜事和办丧事,表明两个人情投意合,三年有成,婚姻是为天作之合。当然,有孕的人要是梦见办喜事又办丧事,那就预意生女孩,九月生男孩…” 话到这,南宫一副认真的样子仔细听着,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推辞。 她继续道:“我认识一个人,她年纪和我差不多,她也尚未与人婚配…” 不等她讲完,南宫便苦笑道:“听这意思你是想转让我?” 她看了南宫两眼,赶忙摇头道:“怎么可能,她若脱单了,今后被取笑的岂不是就只有我了!” “不是转让,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对你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听说,两个人若是彼此喜欢对方,见不到就会心痛,见到了会心动,可我即使盯着你看一整天,我的心都好像没有任何感觉,我想…你应该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她语声落下,南宫猛地将嘴贴上她的唇,她反应很大,极力扇了南宫一个耳光,道:“别碰我!” 她的反应给人一种恐惧、害怕的感觉,她好像受了某种刺击。 南宫一脸蒙圈的看着她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爱,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她脸色一变,睁大眼睛瞪着他呵斥道:“你敢亲老娘,你死定了!” 南宫一副听不懂他话的样子直直的看着她,下一秒,她将手背到身后去,变出一把刻着‘月荻’二字的剑,南宫从她手里将剑接了过去,仔细端详着。 她介绍起这把剑的来历:“这把剑的主人叫月荻,你若可以和这把剑人剑合一的话,不用你挖空心思的来娶我,我会娶你的!” 南宫一听这话,顿时有了希望,他将欢喜尽显于脸上。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有些疑惑的问:“你是不是喜欢这把剑的主人?月荻,你喜欢他,是吗?” 南宫的话直中她的心,她不可否认的点了下头,回道:“我知道爱是什么,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说那么多,有些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我活了两万多岁,与他相识不过在三百年前,我用三百年的时间和他仅独处了半天。那天,他练剑给我看,带我看了最晦暗的地方,从那时起,我才明白他的任务、天职有多重,在他光鲜靓丽的尊荣下,有过多少的无奈和悲剧。” 我不容许你们相爱 南宫碎碎道:“才半天你就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了;才半天,你就可以护他用过的配剑如珠如宝了;才半天,你就对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心、绝望了?你实在太武断了,还没有相处,你怎就判定我不行、我们没有往后了!我真的好想见见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月荻,我想看看他是什么人,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用那半天的回忆来将你占为己有,他实在心机深沉呐!人死了都不让其他人安生。” 南宫的话音刚落,林霜许猛地抓起他胸前的衣服,大声训斥道:“南宫谪清,说我可以,你不准辱骂我师兄!” “好,我们不说他,你跟我回去,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家,我什么都依着你!” 南宫抓住她的手腕,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恳求她,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了,只要他的霜儿跟他回家,就是让他下跪都成。 他紧紧的锁住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回心转意,林霜许与他僵持了一会儿后,她将手松开,南宫的手也渐渐收了回去,她勾唇一笑,淡然道:“相亲没相成,那我花出去的钱岂不白花了!” 南宫虽说有些无语,但还是笑脸迎人的回复道:“我照数赔给你!” 她又说:“为什么不是加倍赔给我,果然,有钱人算起账来比谁都精明,我算是看透你了,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招全城的姑娘喜欢,我估计呀…人家姑娘不是看上你的人,而是看上你富署一方的全部家当,小子,吹牛皮这下打脸了吧!” 似是她的话正中了自己的下怀,南宫郁郁寡欢的回道:“记得年幼时,爹娘带着我来到姑苏,我们三天三夜没有东西吃,爹和娘为了不让我饿死,他们用自己的血喂我,若非他们舍弃性命保护我,我也没有机会遇到你,更加没有机会喜欢你和爱上你,还有…” 不等南宫把话说完,林霜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一副对他无语的样子反问:“还有什么?” 南宫突然害羞起来,他将头微微低下,轻声道:“还有照顾你,娶你!” “这就是你爹娘说的,以你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所以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你都来者不拒?”林霜许一脸吃惊的看着他,此时她脑子里突然浮现顾薄殇的影子,露宸说这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光是想起她的话都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两个大男人爱上了,这画风该有多辣眼睛,说什么她都要将两人拆散了,好让他们回归正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男女不拒,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怎么会糊涂到男女不分喜欢男人呢?你简直一派胡言!”南宫沉下脸,解释着。 尽管南宫把话说的有多漂亮,在林霜许看来那不过就是在遇到顾薄殇之前的事,他若看到顾薄殇之后,就不会那么说了,因为顾薄殇的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比天庭的任何一位女仙都要好看,若非凡人的身份将他限制,估计在天庭也会惹出一番风波,像太子楚枫,前太子楚渊,还有冰块脸的钧尧估计无人能抵御他的诱惑吧! “我跟你说那么多做什么,你又没见过他,所以以为我在胡说,要是你见到他了,你就不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了!”林霜许淡然道。 刚刚的男女不拒本就让南宫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她在说这些,南宫更加好奇了,她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为什么她会口口声声不离他,难道那个‘他’是她喜欢的人? 你不要喜欢他喜欢我吧 “你一直说他,他是谁?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他?所以你才三番五次的拒绝我的好意,一直以来,你找各种理由搪塞我,原来都是因为他,你告诉我,他是谁?”南宫一边追问她,一边用手指着她。 “他是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告诉你,你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他,你说你不认识顾薄殇,你觉得在姑苏城里,你和他的那点事儿,会有人不知吗?”她大声说着顾薄殇的名字,南宫一听,‘顾薄殇’,这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好似在南宫府中有人跟他提起过这个名字,具体是谁提起的,他实在没有太多印象。 只道:“你不说,我怎知道这个人是谁!” 在南宫的逼问下,她不得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将六百年后的事抖了出来:“顾薄殇是你养的小白脸,你欣赏他的美,同样他也欣赏你的美,所以你们两个好上了,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顾薄殇是男人,你不可以喜欢他,也不准喜欢他!” 待语声落下,南宫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她道:“你说我喜欢男人?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这个真相在他看来并非只是真相,确切的来说,他当那是闹剧、玩笑,尽管这么想,可林霜许眼下的神情也不像是我开玩笑的样子,难不成他当真有那方面的兴趣…… 不不不,他怎么会放着眼前的女人不喜,而去沾染一个同性! 一想到这里,他就作呕不止,林霜许瞧他的样子,捧腹大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一个女人在你面前都吸引不了你,你非独宠一个男人,存心气我是不是!天下的女人是死光了吗?竟无一人入得了你的眼,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心里就萌生出一个想法……” 话到此,林霜许突然止语,南宫好奇的问:“什么想法?” 林霜许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我每逢想起你和他在一起的画风,我就吃不下饭!南宫谪清,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在一起严重影响了整个姑苏的风气,试想一下,你和他光是拉手、抱抱就已经很辣眼睛了,在…在那啥…我怕你们会遭天打雷劈!” 南宫静了一下,勾起唇角邪笑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要是你想一直恶心我,那你已经做到了,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可能大半个月都吃不下饭了,就算不喜欢我,你也不该侮辱我!”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看样子是将他惹火了。 见势不对,林霜许赶紧补充道:“我想问你,你说的话还作数吗?你不要喜欢顾薄殇,喜欢我吧!” 听到这句话,南宫与她对视两眼后,乐不思蜀的将手伸出去,林霜许扫了他的手一眼,摇了下头,嘟嘴道:“我要背背,你背我好不好?” 南宫什么也不说,便半蹲着身等待她扑向自己的后背,原本以为她会很沉,没成想她整个人在自己的后背上却身轻如燕,一路背着她回南宫府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刚进南宫府的大门,便有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迎面而来,那女人娇俏可爱,她看到南宫背上背着一个女人,原本笑脸相迎的脸上顿时沉下,她用手指着林霜许对南宫问道:“表哥,这个女人是谁,你为何背她入府,当着我的面,你怎么还背着她,你快给我放下她!表哥,我都没让你背过我,你这第一次怎么能给外人,哼!” 虽说这小表妹模样生的比较讨喜,可说话做事却有些无理取闹,她全不顾南宫的脸色,直接上手去抓林霜许的胳膊,硬是生生去拉扯她,林霜许完全处在被动下,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南宫根本来不及接住她,见她狼狈的样子,小表妹捂嘴笑道:“你这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就像落汤鸡!我表哥都没背过我,怎么可以背你,你就待在这里吧!我们要进去了!” 话说着,小表妹挽起南宫的手,便一个劲的扯着他要向前厅走去,怎奈南宫会推开她,俯身去扶坐在地上的林霜许,气的她咬牙切齿,谩骂成篇。 原来是这样的南宫 “阿鸢,不可无理!林姑娘是我请到府上的客人,你怎么能对客人如此说话,你快给林姑娘道歉赔不是!” 表妹见南宫如此偏袒外人,气的眼冒金星,她连忙转移话题:“姑姑回府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带了一个男孩回来,说是自己的儿子,表哥你与其在这儿跟我废话,还不如去找她问问清楚,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她将那孩子带回南宫府,她是不是想利用那个孩子夺走表哥的一切!” “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你说姑姑有孩子了,真的假的?”南宫半信半疑的追问。 表妹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答道:“他倒好,不以南宫二字为姓,反而用了顾姓,取名叫什么薄殇,表哥,你说姑姑她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是故意克你的,姑姑她盼着你死呢!这个孩子不能留在府里,我们必须把他赶出去!” 不等南宫回话,林霜许立即插言道:“你看,我说过的,等你见了他,你就会忘乎所以的喜欢他,因为他是顾薄殇,你不可能不照顾他,不可能不管他!等你想好了,你再把他带到噎鸣庙里,跟噎鸣做交换吧!” 语声落下,一阵大风卷土而来,吹的整个前院乱七八糟,花草东倒西歪,表妹紧紧拉着南宫的胳膊,待风停下后,林霜许已经消失在这两人面前。 表妹看着院中的杂物道:“这是怎么回事?表哥,你带回来的姑娘呢?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风?难道刚刚那位姑娘…她是什么妖怪?她知道表哥你是全城最有钱的贵公子,所以用美色把你迷的七荤八素,实际就是想让你交出库房钥匙,她好卷走府里的财宝!不成,表哥你赶紧拿上钥匙去库房看看,说不定府中的钱财全部被那阵怪风卷走了!” 见表妹如此胡思乱想,他摇了下头便往二夫人的住所走去,表妹一路在他身后紧追,嘴里喊着:“表哥,这事情不简单,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这样,你要是不想去库房清点的话,你将库房的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清理!” 听到这话,南宫突然止步,表妹猝不及防的将脸撞在他的背上,南宫猛地转过身道:“表妹啊!我看你是跟表叔父待久了,他的套路你该是学到九成了吧!你让我把薄殇赶出府去,因为他姓顾,那表妹你呢?你姓苏,要不要我连你一同赶出府去!表妹若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话已至此,表妹也不敢在多说什么,她怯怯的点了下头,便走开了。南宫来到二夫人的住所,经过拱桥,果然亭下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娃,确切的说应该是秀气清颖的男娃,因为长得实在好看,便叫人有些男女不分了。 南宫走到屋前,只见屋中二夫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嘴角流着黑血,南宫赶紧跑进屋中将她抱到床上,此时的二夫人似是回阳过来,她拉住南宫的手道:“我在噎鸣庙跟时神做了交换,用我剩下的寿命保住了殇儿的命,尽管这样,可他还是活不过六岁,不管怎么说。殇儿也是你弟弟,姑姑求你照顾他,让他在剩下的三年里平安康乐!” 南宫轻点了下头,二夫人便合上眼睛去了。南宫走出房外,缓缓来到顾薄殇面前,见他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便问道:“你爹是谁?” 顾薄殇一脸傲气,将头撇到一边,对他不理不睬。 南宫又道:“你爹是做什么的?” 顾薄殇还是不理,南宫猛地将他从秋千上拉了下来,恶声恶气的道:“你哑了是吗?你娘死了,你不告诉我你爹是谁,我怎么找出那个人,还怎么为你娘出气!我在问你一遍,你爹到底是谁?” 顾薄殇在南宫的逼迫下,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龇牙咧嘴的怒视南宫,一副要将他撕碎的样子,奈何自己身小体弱根本奈何他不得,便只好用表情来唬住他。 “你说话呀!你爹是谁?”语声中,南宫抓起顾薄殇胸前的衣服便将他甩到草堆里去,他的脸被树枝刮伤,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南宫无视他脸上的伤,依旧苦苦相逼。 此情此景,林霜许待在云上看着实在难受,本以为南宫是个翩翩公子,暴力什么的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发生,可眼下这情形,在顾薄殇的身上真是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丝不差。 南宫的身份 林霜许施法将南宫迷晕倒下,接着又将顾薄殇带出府去。在姑苏的无人巷子里,她看着顾薄殇满心激动不已:“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顾薄殇故意摆出一副认错人的表情看着她,迟迟没有回话。 林霜许透过他的眼睛,似乎能听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犹豫一会儿,她接着道:“真是没有想到,六百年前你还叫顾薄殇,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只是…你怎么变成三岁小孩了?” 就在林霜许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薄殇突然张口道:“娘子还记得我,如此一来,你入南宫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担心我呢?” 语声中,顾薄殇情不自禁的拉起她的手,看着眼前这个三岁大的孩子,她是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反倒是他脸上那条血痕令人看着难受,好端端的美人脸就这样毁容了,若不复原的话,那六百年后就不会出现顾薄殇因情自杀的画面,也不会有他与南宫谪清交好的留言了,或许这也是件幸事。 她摸着顾薄殇受伤的小脚道:“薄殇,我不想帮你治好脸上的伤,我也不想让别人治好你的伤!” 顾薄殇瞪了她一眼。推了她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南宫谪清了,你怕我和他的事再次发生,所以你…是不是这样?” 可能是年纪太小的缘故,他说起话来都不利索,林霜许重新回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头,道:“当然不是!但为什么你可以回到六百年前,在这个地方南宫府为什么是南宫谪清掌城?这太奇怪了?” “如果南宫谪清就是冥王呢?这样想的话会不会一目了然了!”顾薄殇解释道。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顾薄殇,许久未说话,直到顾薄殇再次拉起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你说…南宫府的南宫谪清就是冥王,你从何得知的?不是,你一个凡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身为神仙,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确切的说,我知道的怎么还没有你一个凡人知道的多?真够打脸的!”林霜许不禁抱怨起自己的仙职,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在位掌时的上仙,可对凡人的事她却一无所知,这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其实你不必自责,我和南宫谪清本就不是什么凡人,他是冥王在凡界的化身,而我…你迟早会知道的!”顾薄殇故弄起玄虚。 林霜许可不买他的账,本来自己的能力已经招人怀疑了,再连一个凡人是什么都弄不清楚,那她如何在三辰阁任职,此事要让露宸知晓,还不传扬出去。一想到这里,她就是刨根问到底也得把事情弄明白了。 “迟早是有多迟,还是说有多早?我不要等到那个时候,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可以在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之间都存在?” “还不是时候,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些!我只能说…你越光彩夺目,别人越有机会抓住你的把柄,在抓住你把柄的同时,你也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你不会轻易相信,不愿意踏入死门,也不愿退一步给自己制造生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生,哪个又是死!” 她没想到三岁大的顾薄殇居然会有如此见地,言谈之下好像一个活了上千岁的修者,或者他的修为比这还要高深莫测。 略施手段 “你是说…有人要害我?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害我?”林霜许恍然大悟,追问道。 “我不能说,你只要记着我对你说的话,凡事不要太逞强,保护好自己,你才能等到你想见的人!” 听了顾薄殇的话,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陪了她半日,是她有生以来爱过的第一人,他就是月荻。看着顾薄殇仿佛就看到了月荻的重影,一切就是那么奇妙,六百年后的顾薄殇自然不会说这些大道理,他敢爱敢恨,他会因为南宫谪清的不喜欢了结自己,也会因为林霜许的一句话奔赴黄泉,六百年后的顾薄殇和六百年前的小薄殇截然不同,对比之下,反倒是小薄殇看待事情机警些,知道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才能见到想见到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四师兄他…”她猜测眼前的人一定跟月荻有着某种关系,或许他知道月荻的事,如果追查下去一定能查到一些事情。 就在她迫不及待想要从小薄殇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时,南宫突然从巷口走了过来,怔怔的看着两人,半晌才道:“你们两个跟我回家!”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不回去!” 南宫走近林霜许,用肯定的口气对她说:“跟我回家!” 小薄殇猛地拉住她的手,怒视南宫道:“阿鸣不想跟你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小薄殇话音刚落,南宫便俯下身瞪着他道:“我说我这侄儿脾气怎么变得那么古怪,原来是受了你的影响!小子,我警告你,她是你大嫂,你少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林霜许见他如此威胁一个孩子,便推开他,将小薄殇护到自己身后去,南宫艴然不悦,道:“阿许,这孩子你不能宠,你让开,我有一些事要问他!” 林霜许上前一步挡住他,冷声道:“阿殇他还那么小,你不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有多可怕吗?你想问他什么等他长大些你再问,你看他现在见到你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你想问的他一句也答不上来!” “阿许,你怎知我问的问题他一句也答不上来,我看他是知道的太多,拿你做挡箭牌使呢!今日我若不问清楚,指不定哪日跟我抢你都不一定呢!阿许,你让开!我今日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了!” 南宫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将她拉到一边,小薄殇怯怯往后退去,他将手里的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对林霜许一脸无奈道:“阿鸣,我太弱小了,我保护不了你,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能让他趁人之危!” 语声落下,小薄殇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身体抽搐不停,林霜许赶忙跑过去将他扶起,南宫却指着他呵斥道:“你说谁趁人之危,你再说一遍!” 林霜许抬眼瞪着他道:“我说的,都是我说的!你怎会如此小气,小孩子知道什么,他说的话难听是难听了些,可都是小孩子说的胡话,你怎如此喜欢认真!你非要逼他是吗?那你还不如连我一起逼死,省得你如此固执!” 在她雷厉风行的呵斥下,南宫并未收敛,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将她强行拉开,道:“他是妖,他是妖!” 林霜许怔住,妖不妖的她倒不清楚,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和月荻有些某些关系,他知道月荻的事,那他一定知道月荻在哪里,或许月荻根本没有死,只有他知道答案。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南宫带走他,伤害他。 她轻笑道:“我还奇怪呢,你怎知道他是妖?你解释一下,你是什么?” 南宫强行将小薄殇拉到自己身边,掐住他的脖子逼迫着:“你告诉阿许,你是妖!你不是很会说吗?你告诉她呀!你跟她说你是妖啊!” 见南宫如此疯狂的逼迫小薄殇,林霜许扬手一挥,一阵怪风卷土而起将他扫翻在地,小薄殇撞击在墙上,为制止南宫不再暴力,她将时间禁止,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颗糖塞入南宫嘴里,道:“也许可以抚平愤怒的东西只有糖吧!我希望你醒来之后,忘记阿殇是妖的事,你记得的是…阿殇是你侄儿,你姑姑唯一的孩子,你要用生命去爱他,护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他。” 随后她走到小薄殇面前,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糖,道:“长大并非好事,你知道月荻师兄的事,可我不能明目张胆的问你,你自己也说了…你不能实情告知我,那么我跟你定六百年之约,六百年之后你告诉我好不好?等你长大了,你可以保护你自己的时候,你再告诉我月荻师兄的事,好不好?” 语声落下,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道:“师兄,我们六百年后见。” 时间重新回到刚刚。南宫背起小薄殇走出巷子,而她,也消失在姑苏城。 返回仙游山 离开冥界,她独自飞回仙游山,这次回仙游山的事,她是瞒着碧海仙君的,毕竟突然这样回来,老人家比较啰嗦,总爱问东问西的,叨叨个没完。待了半月,碧海仙君掌潮回来竟将焰心锥给带了回来。 他将焰心锥抛在半空中,想要通过焰心锥感应到自己女儿的行踪,谁又能料到林霜许会从他身后夺过焰心锥,一条手腕那么粗的藤鞭挥向焰心锥,见他牢牢缠了三圈才将焰心锥夺过来,碧海向着藤鞭收回的方向看去,林霜许正手握焰心锥端详着,碧海飞到她面前,关心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家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她怎么打招呼,夜落毁坏香山神树的事历历在目,要是被人知道她躲到仙游山来避难,天庭还不派兵前来捉拿,到时候指不定是怎样一个画风。 “我找到四师兄了,这次我一定可以将他带回来!”她抬眼看着碧海仙君,满怀希望的道。 碧海眼睛放大,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会?月荻他早就死了,要说这轮回转世的话,那也轮不到他,你应该知道,凡天庭神仙殒命之后,他的神识就归于三辰阁所有了,你不可能见得到他!阿鸣,放下吧!为父实在不想看到你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知道阿鸣的人只有你和四师兄,虽然只待了半日,可我已经感受到他对我的好,我很满足!可是…我并不甘心,时间怎么会这么短,我就快与他成婚了……” 话说回来,自月荻殒命以后,她的精神就常常出现多重人格,柔弱善良的阿鸣被深深禁锢在她体内,经常出现的即是假装善良的林霜许,她伪善多变,常以美颜诱惑他人索取钱财。话说她一个神仙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其实天庭并不像凡人眼中那样无所不能的,天庭也像凡界拥有自己的库房,天庭掌管库房的是财神,而凡人的库房则是由户部大司农管制。 天庭仙臣也好,凡人民官也罢,无非都是按官位分配俸禄,像她这样的山神,俸禄仅次于县衙知县,如此一来,她怎么有钱买更多珍贵药材。没有药还怎么救死扶伤积德行善。 “以后都不许再提他的名字,你越是这样,三辰阁越能抓住你的把柄,你以为他们都是好人,会顾及同门之义为你打掩护,你想过没有,在太子楚渊心悦你时,你就已经成为他们的敌人了!三辰阁缺了谁都可以,独独不能缺少你,任谁听了这话心里都不舒服。”碧海劝道。 “这话是陛下说的,我还记得陛下当时说…我不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我也没有做天妃的命,他这样说正合我意,可他不该陷害四师兄与姑射仙子,凭什么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就是多余的!”她一边诉说当年的苦水,一边泪流不止。 碧海拍了下她的肩,道:“你怎么会是多余的,你在为父这里是独一无二的乖女儿!别人外面怎么传你都不重要,在仙游山你就是这儿的老大!” 碧海竖起大拇指比划着,她打趣道:“老大,我要是老大,那你成什么了?你做小啊?” 碧海驳道:“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跟爹说话的,你娘亲不在身边,爹还不得把你照顾好了,哪能让你受欺负、受委屈!” 卷意 她扫了眼四周,问道:“青襄呢?我回来已经有半月了,可都没有见到他,他上哪里去了?” 青囊,是仙游山修炼成精的花妖,后被碧海收留成了身边的小侍,经常伴驾碧海一起掌潮。 碧海叹了口气道:“你呀,管好你自己就好了,老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不许学那臭小子喜欢凡人,为了那个凡人女子,他可把爹这老脸都给丢尽了!” 话说就在一年前,青囊瞒着碧海去到凡界,偷偷娶了一个凡人女子为妻,可是好景不长,他和那凡人女子生活不到一日,那女子外出便被雷给劈死了,青囊气不过,便去到雷神庙放了一把火,雷神大怒,直接用五行天雷术将他关在了三辰阁的刑台上,就等着拿此事告状,好让天庭降罪仙游山。 她勾唇邪笑道:“迎娶凡人姑娘就活该遭天打雷劈,天条上有记,可青囊却知法犯法,他活该!你不会还想着救他吧?我可跟你说,你要去三辰阁求谁是你自己的事,反正你别让我去,雷神那个家伙本就脾气暴躁,我才不去找骂!我劝你也别去!” 看她冷嘲热讽的模样,碧海只当她是故意说笑,他继续说着好话:“阿鸣,你去最合适,爹知道你在三辰阁的事,雷神心悦你,他不会骂你的,你去了他只会对你俯首贴耳听之任之!” 突然,她脸色沉下,问道:“什么叫雷神心悦于我,你又听到什么疯话了!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外面是不是在传,说我勾引楚渊不成,反而被楚枫太子看上了,他们是不是还传…我比狐狸精还作贱自己,雷神、星茴,还有钧尧都被我所勾引!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是我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完全不受控制,我根本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可能他们传的事真的有发生过,可我要说的是…那并非我自愿做的,所以父亲你能明白吗?我…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 语声落下,她已经泣不成声。 碧海无奈道:“爹没说你不好,只是青囊被困已有半年了,爹也是没有办法呀!这不是听外面传说雷神喜欢你,爹才想让你去找他说情,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爹不勉强你。” 听了碧海的话,她立马用焰心锥的锋刃对着碧海呵斥道:“你永远都那么自私!我应该想到的,你怎么会是我爹,你怎么会是生我养我的人,说是我爹,那么我请问你,你有哪天尽过当爹的责任,你不是我爹,青囊一个侍卫,你为了他,你让你女儿去求别人,你为什么对一个外人都比对你的女儿好?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我这样,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碧海沉默了片刻,适才将她的手拉着放下,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爹的错,爹不该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阿鸣,你别哭,爹跟你认错,你别哭了。” 原本碧海偏爱青囊的事已经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可现在他又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这实在叫人看着讨厌。 她低下头冷声道:“从此刻起,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女儿,青囊的事与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帮他,倒是你,如果你被关起来了,或许我会去找雷神!” 届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父女相看时竟叫对方有些压迫感。 真假少爷 她气愤之下离开了仙游山,刚到山下,便看到有人吆喝馄饨,她看了眼混沌摊,走过去点了一碗面,坐下正吃时,馄饨摊突然被一群恶人给掀翻,老板被为首的公子一把抓起,那公子恶声恶气对他警告道:“老板,你的混沌里有虫子,本公子还怎么吃呀!奉劝你识相点,给我带着你的垃圾赶紧滚,仙游山是块风水宝地,本公子计划着在这里开一家仙游府,到时候全城的美女都弄在里面,我就有数不尽的钱花了!” 听完这话,林霜许将手中筷子重放在桌上,她对那公子警告道:“这位公子,在仙游山闹事,你也不怕天神降罪,东西不好吃可以不吃,何必没事找事欺负别人,不过嘛…眼下也倒应景,实在应景!” 边说着,她轻笑着,那公子松开馄饨摊老板的衣服,反问她:“应景,应什么景?” 她毫不畏惧一群人围着自己,便直接跟他说:“应的是你狗仗人势,应的是你狐假虎威!你区区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妄自称大!碧海仙君说了,我是这里的老大,你们要在我的地方赚钱,是不是该经过我的同意啊!” 任凭她说破天去,在那群人看来她就是个疯子,碧海仙君是何许人,那是山神,莫说她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提到他,就是见到山神本尊也是绝无可能的,要知道神仙哪是说出现就出现的。 那公子用手扶着额头,眼睛不时偷瞄自己的手下,看着一个两个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不动,他气急败坏的呵斥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个疯子弄到一边去!碧海仙君,我还玉皇大帝他爷爷呢!臭丫头敢妨碍老子圈地,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到青楼去!” 虽说这公子在言语上有些粗俗可憎,可她并未像话本上所述那样强抢民女,或许在三观上他还有救。 不过话说回来,青楼是何地?他要在仙游山下造仙游府,仙游府造好又是做什么用的,不晓得是不是和天庭的渊府一个概念,在里面藏了大量的书籍文案,天庭的渊府倒是讲究,就是不晓得凡人建造这仙游府会有什么特别用处。 刚寻思着青楼是什么地方,她便扯过那公子的衣服问道:“青楼是何地?可是藏书的地方?” 公子听了她的话,顿时愣住,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这前前后后将她看了个遍,也不像是有疯症的人,莫不是这姑娘久居山中,从未下过山看过外面的世界,故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见公子看这姑娘入迷,竟忘了今天来这里是干嘛的,他的一个手下上前提醒道:“少爷,你看她做什么,咱今天来这里干嘛的你忘记了吗?就剩这一家了,赶紧抄了我们好回去交差!” 公子抬眼看着他,那手下小声警告道:“不要忘记你是谁!” 手下的人互相使了眼色之后,馄饨摊老板被活活打死,而她也被那公子强行拉着坐上一辆马车。马车上。那公子坐立难安,额间不停地冒着冷汗,见他身子颤抖的厉害,林霜许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块糖递到他面前,道:“那人并非你所杀,你不必自责,吃点东西压压惊。” 公子见她面色不改、镇定的样子,他接过糖来,对她小声呵斥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都住在山中,从未来过山下?”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回道:“蒽” 公子接着道:“你为什么要下山来?山下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不是他们家少爷,他们家少爷人在姑苏,这些人看我长得像他们家少爷,就硬逼着我来圈地,你一会儿也会被送到青楼去!不过,你别害怕,我认识青楼的妈妈,只要我跟她说一声,她不会为难你的!” 她诧异的看着那公子问道:“青楼里不是只有看守书籍的男人吗?难道你们这里都是女人管书?” 公子听后,捧腹大笑不止,他将手探到林霜许额间,取笑道:“这也没发烧呀,怎么净说胡话!青楼那是给男人消遣取乐的地方,你说的书吧,里面也有,不过青楼里的书都是污秽的画册,我不知道你要寻找什么书,但是看你的样子,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 来不来错地方的倒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可以躲避天庭追捕,夜落那事闹的,也不晓得那小子和芙蕖仙子成亲了没有,若成了,自然今后会有芙蕖护着,若未成,那他只好一直躲着天庭。 公子素书 “你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被这群人利用,难道你有苦衷?”她疑问道。 公子掀起一半车帘扫了眼周围,见那群人并未跟来,就回道:“我娘病了,我没钱给她看病抓药……” 不等那公子把话说完,她便插嘴道:“行了,你要说什么我都了解,你就是没钱给你娘看病才听别人的,那现在我出钱让你带我去仙狮祖殿,你去不去?” 公子一听到钱,立刻睁大眼睛看着她,可仔细一想,娘亲还孤身一人在仙游府衙扣着,若是误了时辰回去,娘亲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他大失所望的回道:“我娘还在仙游府衙关着,知府大人嘴上虽说照顾我娘,可我不信他,若非他用我娘威胁我,我也不可能来到来到山下欺压百姓。” 林霜许取出焰心锥,递到他眼前道:“行了,别跟个姑娘扭扭捏捏的!就算你将你娘救出来,把她的病给治好了,她还是得跟着你颠沛流离,你带着她却不能保证老人家的温饱,你这是伪孝!假装孝顺让自己心里好过,这有什么意思!” 听这话,那公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便道:“那你想怎么做?你直接说就好了,可我告诉你,你如今被抓是逃不走的,我也不敢放了你,放你走就等于看着我娘死,这我做不出来!” 她笑道:“你也算个长寿的人,我并没想要逃走或是让你放了我,我只是想到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也许这样可以帮到你,可我不白帮,你得先带我去仙狮祖殿!” 语声落下,那公子便指着焰心锥问道:“这是何物,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话说着,他便要上手去拿焰心锥,林霜许赶忙将焰心锥收了起来,道:“这东西你不能碰,上面的字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只是,听不听得懂就是你的事了!” 公子点头,她闭上眼睛默念道:“阴用阳朝,阳用阴应,阴阳相见,福禄永贞,阴阳相乘,祸咎踵门,天之所临,地之所感,形止气蓄,万物化生,气感而应,鬼福及人。” 公子听完后问道:“这是青囊经吗?” 林霜许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知道青囊经?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圯上仙人本尊的自传,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这公子笑道:“十七,别来无恙!” 这人唤她十七,莫不是他认识自己。 她满怀疑惑的打量着身旁的公子,可怎么也看不出破绽来,他是谁呢? 林霜许在心里暗暗犯着嘀咕,公子见她纠结,便道:“我是素书!” “五师兄!你是我五师兄?不可能,他在渊府待着,他不可能下界的,你在骗我!” “我就是素书,师妹,我听说楚枫在陛下面前请旨为你赐婚,我着急就用神识上了这凡人的身,师兄就是想亲自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在香山待着,怎么会跟楚枫扯上关系,他又怎么会跟陛下说要娶你做太子妃。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师妹,我时间不多,你快跟我长话短说把事情交待清楚,楚枫他为什么要娶你?” “你要我怎么交待,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宁可相信你亲耳听到的,也不愿相信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想问问五师兄,月荻死了你心痛过吗?你亲生的哥哥他死了,你可有一日像我一样难受过,你有想过要查出是谁加害他吗?让我来告诉你,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死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只在乎你自己在天庭的威望,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知道月荻为什么要把青囊经刻在焰心锥上吗?他有多在乎你,你知道吗?你这个斯文败类,快滚回你的渊府去,好好的…继续做个缩头乌龟,躲着我吧!” 在林霜许的咒骂下,素书的神识化作一缕青烟离开了凡人的身体,这凡人疲倦的靠在她的肩上,林霜许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到一边,道:“干嘛附身在这个人身上,搞得我现在看见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烦死了!” 鼠疫 静下心看着他,仿佛眼前的人变成了月荻,她并不在沦陷下去,可偏偏在那个人死后,她看谁都像月荻,或许这就是…爱到情深。 她用手拦住双眼,问他:“你会背取象歌吗?你要是能背出取象歌来,我不仅分文不取帮你娘治好病,我还可以帮你找份活干,这样你娘就不用担心你了!” 他侃侃而谈道:“你说的可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其实,四季有更替,寒来暑往,岁月流逝,人事代谢,这世界都在变化之中,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一成不变的。” 林霜许将手放下,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透过他黑溜溜的眼瞳深处,看到自己是一个青铜铸成的日晷,她用手触摸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一阵清风从窗口吹进来,她晃过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道:“在下泼墨,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林霜许接着介绍:“公子唤我林霜许便好,我既已答应了公子,那公子就带我进城去,我自会施药救你娘亲。我见公子眉目清秀,在仙游县找活干不是难事,待我见了仙游知府,一定帮你讨份差事!” 泼墨一听她要见仙游知府,立即令车夫将马车停下,她疑惑的看着他道:“我们可是到了!” 泼墨将车帘掀起来,对她冷言道:“林姑娘,前面左边那条岔路是去青州的,仙游县自打迎来了新知府,城中便不太平了,我娘染上鼠疫,我此次出来骗人也是为了给娘买块坟地。” “你是说…鼠疫?”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泼墨问道。 “北方连年干旱,导致粮食大减,人没得吃,老鼠也没得吃,老鼠没东西吃只能挨饿,人没东西吃,就会想尽办法填饱肚子。我不知道那老鼠吃不得,我抓老鼠给娘吃,老鼠身上的病就传染到娘的身上,我不是有意要害我娘的!城中吃不饱饭的人大多都去抓老鼠,他们吃了鼠肉都染了病,知府大人把他们隔离在城外,城中每天都在死人,城里的人不敢出来,城外的人进不去,我吃了鼠肉没有染病,大人就命我出城趁乱圈地,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娘可以寿终正寝。” 听了泼墨的话,她突然想到顾薄殇,顾薄殇年幼时在南宫府不是遇到过一次鼠灾吗?那次鼠灾是怎么解决的,想想…想想…… 见她愣在原地不动,泼墨催促道:“林姑娘,你快走吧!我听知府大人说,青州有名医,若你可以去到青州城,请你一定把神医请到仙游城来,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要是城池因此失守的话,满城百姓都会被圣上下令处死!” 她不慌不忙的道:“听上去还是挺血腥的,你们这儿的皇帝是不是都没什么脑子。这是瘟疫,他不派人前来治疗百姓,却担心疫病蔓延出去,要处死自己的人,我看你们的皇帝也不怎么样!方才你说青州,青州我去过,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神医,你与其找神医,不如求我!我比神医厉害,你求我的话,我一高兴了说不定就随你去救人!” 触犯天条 她本想着泼墨听到这话心上定是欢喜的,毕竟比神医还要厉害的人就在此处,他也不必费心劳神的去青州去请,也不用在等上一些时日了,可偏偏泼墨一脸难色道:“经文上说,贵而无位,居而无民,姑娘若真是救世主,定不容我请,自然也会去救人的。林姑娘,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在下…在下求姑娘了,姑娘快些启程去青州求救吧!等下知府大人的手下发现我把你放了,你就走不掉了。” 泼墨左右瞻望,见车夫看着自己,他对车夫警告道:“你不许将我放走林姑娘的事告诉知府大人,我放她走全是为了大家,要是不请来神医,你我都得死!” 车夫点头道:“公子放心,此事我全当从未看到,你是一心为仙游城的百姓着想,不像姬大人,他想的没有你多,他只为他自己想!” 泼墨松了口气,却很快又绷紧神经拉着林霜许嘱咐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林姑娘,你你到前边的驿站去,那里有马,我这里有收来的赋税,你带上去前面驿站买匹马。” 车夫也催促道:“林姑娘,泼墨说的对,我们虽与你不熟,可泼墨信得过你,那泼墨信得过你,我就信你,请你快些上路吧!仙游城疫情严重,不能耽搁了!” 见两人如此着急,林霜许却回头看着泼墨无中生有道:“且慢,我觉得你刚刚说的话很有问题,我这人天生有个毛病,就认自己说的!那个姬大人和你满城的百姓,他们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还有,你们两个没有听过长辈说吗?” 两人用一副听不懂话的样子看着她,她接着道:“没听过吧?我跟你们两个说,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泼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随后,她又问车夫:“你听懂了吗?” 车夫自然没什么文化,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泼墨,泼墨与车夫对视一眼,泼墨看着她道:“姑娘是说…这次鼠疫并非天灾,而是**?” 车夫半懂不懂的点着头道:“似乎有点道理…” 泼墨立刻打断他,道:“这本是旱情惹的祸,何止我们,就连满街的老鼠、猪、狗,它们也都是无辜者,可我们却吃它们的肉……” 不等泼墨把话讲完,车夫又插道:“不可能,这简直胡诹!听你们二位这意思,就是说仙游城闹妖怪了,仙游城有碧海仙君坐镇,不可能有妖怪敢来的,你们二位可不要危言耸听,造谣生事!” 林霜许暗暗想着:碧海仙君哪有那个闲功夫顾得上你们这些愚民,可笑至极!老头子掌潮以来,连他的女儿都没顾上,岂会在乎你们这些个愚民的死活! 泼墨接道:“林姑娘,若真是仙游城有妖怪作祟,我是不是应该尽快通知姬大人组织百姓去碧海仙君的神庙祈福!” 车夫却恶言恶语道:“你小子疯了吗?是不是想蛊惑人心,城中已经很乱了,你要是跟姬大人说这次鼠疫是人为的,他要是聚集手下的人对全城的牲口大开杀戒,倒时惹出祸来,你小子能担得住吗?” 泼墨又道:“可我觉得林姑娘说的对,我看过周易上经,经文中有注解,说不为恶,不争誉保持缄默,则可安然度过险地,否则,自处是非之地,极易惹祸上身!” 泼墨话刚落,林霜许便对他拍肩夸道:“泼墨见解独到,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有前途,实在是前程似锦呐!” 然而,车夫却将他一把拽下马车,拳打脚踢一顿,嘴里大骂着:“妖言惑众,妖言惑众!我看你长的清秀,学识渊博,才信你,可你却被这个妖女蛊惑,你自己陷进入也就算了,你还想让全城跟着你陪葬,我是不会让这个妖女得逞的!” 话说着,车夫打够泼墨,他跳上马车去,将林霜许一把抓下地,嘴里骂道:“就是你这妖女,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林霜许不慌不忙的问:“请问你要如何解决我?怎么个解决法?” 车夫双手掐住她的脖子,龇牙咧嘴的道:“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林霜许看了眼地上挣扎的泼墨,对车夫说:“你掐不死我,我就收了你的命!” 车夫面不改色,继续使劲掐住她的脖子,地上的泼墨爬到车夫脚边,抱着车夫的腿苦苦哀求着:“求…求求你,你松手,你放了林姑娘…” 他的声音微小,在车夫的强脚下,泼墨被踹到一边去,他口吐鲜血,手却往林霜许的方向探着,他满是担忧的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再无力上去拉开车夫。 她瞪着车夫道:“想不到这个家伙对我如此上心!你敢踢他,你就不配活着!” 届时,她仇深似海的扫了眼车夫,一根被火环绕的银针从她眼中飞出,那针直穿过车夫的喉咙,车夫倒在她脚下,她瞅了那被火粉碎的车夫一眼,走到泼墨面前,将他扶起,又扯下自己颈上戴着的黑曜石吊坠,吊坠上雕刻着邛普的画像,邛普是盘骨神遗下的神兽,眼下却是她的代步坐骑。 这次我想见死不救 她将泼墨扶到邛普背上躺着,而她站在邛普的其中一颗头上指挥方向。 邛普一飞冲天躲进云中,云雾白茫茫的一片,看着眼前的云雾,她仿佛看到了星台上发生的事,这件事过去虽已有两万年了,可她却始终未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记得那日,她被锁龙藤困在星台上,碧海仙君、楚枫太子、钧尧上神,还有三辰阁的众位师兄、师姐都来观望,御帝坐在龙玺上,一眼扫去,全是讽刺、近看视之,也都是冷嘲! 她看着众人邪笑道:“这世上本就多的是自私自利的人,我犯天条还不是看不过有人利益熏心,有人为了维护自己,甘愿牺牲自己的女儿,有人为了维护自己,拿自己的最爱做盾墙,有人为了得名,无中生有的事他做尽做绝,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坏事,我可说错!你们,你们才是最下溅的人,尔等从来看不起凡人,可在我看来,你们…如有来世,可能尔等会活的连人都不是吧!” 台下众仙指着她议论纷纷,谩骂成篇…… 邛普加快速度进入仙游城中,城门口有守卫看守,可城墙下的守卫却显疲倦,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她扶着泼墨从邛普身上下来,邛普重新变成吊坠的样子戴到她颈上。 她抬头仰望天空,自语道:“乾下乾上,为天道运行刚健不息之象,上卦为乾为健,下卦为乾为健。看样子这件事情非我所能阻止的,帮了他们我就是和天庭作对,不帮,我又见不得白白死了那么多人。算了,之前我触犯天条险些送了自己的命,那时候也没有哪个站出来帮我,若非是我自己命大,这事…还是不要管别人的事了。” 想到这儿,她重新召唤出邛普,下令道:“邛普,我们回仙游山!” 邛普点了下头,迎风返回仙游山。 仙游山的高峰之上,青囊早在那里接应。她扶着泼墨走到青囊面前,青囊礼貌恭迎:“师姐,仙君算到你会今日回来,就命我提早在此迎接你,师姐,欢迎回家!” 她注视了青囊一会儿,问道:“我对你的事情早有耳闻,知道我为什么不帮你吗?” 青囊似懂非懂的问:“为什么?” 她取出藤鞭毫不犹豫的往青囊身上挥了一鞭,青囊吃痛的用手捂住伤口,她扶着泼墨从青囊身边走过去,这不把事情交待清楚,青囊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立刻转身喊道:“我喜欢你有错吗?” 林霜许止步,青囊捂着胳膊绕到她前面,道:“我喜欢的凡人她叫林霜许,她跟我拜了堂,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知道她就是你,霜儿,你是我的妻子,你帮不帮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 话说着,青囊松开受伤的手,他双手抓住林霜许的双臂,一脸欢喜的看着她,只是在看到泼墨后,青囊便沉下脸问:“霜儿,这个人是谁?” 她低声道:“你不认识他?你还是仔细看看他吧!” 青囊一把抓起泼墨的头发,仔细打量着:“他是…圮上仙人?” 她冷声道:“你怕是认错了吧!他只是个凡人,他可不是素书,他叫泼墨。” 青囊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泼墨,嘴里碎碎念着他的名字:“泼…墨…泼墨…” 鼠疫有了新发现 青囊看着她将泼墨护在怀里,立即松开泼墨的头发,并从她手里接过泼墨道:“让我扶他吧!霜儿,你一路扶着他回仙游山一定很疲惫,你先行一步回去休息,我扶着他就来。” 在青囊的催促下,她停下脚步嘱咐道:“这个人我打算将他留在仙游山,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你照顾好他。” 师兄,她说错了吧!还是…她记错了? 青囊愣在一处自语着,她非常确定的告诉青囊:“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的劫难确实因我造成,可是我要跟你说,在凡界和你拜堂的人不是我,我一直在游历,不曾遇到你,你是我爹的徒儿,我不会喜欢你,自然…也不会与你成亲!” “我不管,我才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就是我的妻子,师父他也不反对这门亲事,我在凡间娶了你,虽然你逃过婚,可你和我已经拜了堂,拜了堂就是夫妻,你不能不认我!”青囊松开泼墨,任由他摔在地上,他一把抓住林霜许的双臂,耍起了无赖。 林霜许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淡然道:“你说…我逃婚?我为什么要逃婚?一定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对不对?” 青囊咬牙切齿的驳道:“你为什么要逃婚,还不都是因为夜落,你那个徒弟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大婚之日来闹事,他占着自己有法术,他将我打成重伤带走你,还好…还好霜儿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林霜许看他一脸不老实的样子,猜测道:“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问题,前后有些不着调!青囊,怕是你的这个故事没有那么简单吧!夜落,他早就娶了芙蕖仙子,岂会去你的婚宴上闹事,你不会是蓄意栽赃他吧?” “我栽赃他,你胡说什么!霜儿,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为什么要去栽赃他,本来你不帮他说话我倒可以忘记那件事,如今看来,你维护他是过了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冷冷的看着青囊问道。 青囊沉沉的回道:“我要跟你说一个故事,或许你听了之后就不会这样子了。” 故事发生在东境国,这是一个虎狼之国,他国的兵部拥有强大的弩兵和铁骑,我要跟你讲的人是华蓥公主,她自幼娘亲便早逝,确切的说,她是一家人在逃逸途中,她娘亲才意外死亡的,她的父亲被步兵抓走后,直接送去了主营琊账,铁骑将军姜越将华蓥带去王城,奕王…… “怎么还是那些老掉牙的东西,你不就是要说这个女娃娃她被奕王选中,然后她成了公主,这些故事你说给别人听可能会感动他们,可我听着只会觉得烂,你要把这样的东西交给陛下看吗?寿宴在即,我看这样的东西你就不要浪费心思琢磨了,天后也不希望自己寿宴那天看到生生死死的东西。” 青囊以为自己收集了几月的故事可以打动她,却不料被批判的一无是处,他闭上眼睛,紧咬着上唇静了一会儿,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林霜许怔怔的看着他,青囊道:“如果我能在这次寿宴上拔得头筹,你可不可以跟我做一次夫妻?” 她没有想到青囊会不顾一切跟她打赌,就她的脾气而论,她是绝然不会因为一个赌约屈服于谁的,无论这赌约谁输谁赢最终她都会毁约,只是现在…起码现在她不会驳了他的意,他要赌就让他赌,让他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好,省得日后因为意气惹祸上身。 “这件事日后在说,现在先救人!” 青囊与她一起将泼墨扶去仙鹤居,仙鹤居果然应了那名,天上飞的是数不尽的仙鹤,大多雏鹤刚学习飞行,还在地上练习走路,成年的仙鹤大多也都分配到各个仙家名下了,剩下来的便是等着天庭有其他新晋的小仙入门才派上用途。 “青囊,我回来的事别跟他说!”软席上,她就地打坐,一边施法救治泼墨,一边嘱咐青囊不要泄密。 青囊感觉很奇怪,这仙君和霜儿一直父女和谐,这突然一口一个‘他’的,关系都变生分了。 “霜儿,你和师父之间…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我想师父他人那么好,霜儿你又是那么的善良,你们之间…我想你们之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对吗?”青囊妄自揣测着,却没注意到林霜许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她冷言道:“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自以为是的那样,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渊府的门槛都快被你踏破了,难道你会不知在我身上发生过何事,难道你就从未听到过一些关于我的事吗?你的师父在你看来他是好人,可在我这儿…我忘不了他对我做的…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现在的地位是靠出卖自己女儿得来的,不是他所谓的什么陛下对他治理水患有功,所以嘉奖他的!” 青囊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他在想…怎么会有人这样诽谤自己的父亲,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冠冕堂皇。 努力了半天,可泼墨的伤势依然没有什么好转,反而病症加重,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黑,在仙术的催动下,他的身体发抖抽搐,一口气没上来,吐了口黑血在地上,便是继续不省人事。 瞧着他的样子,林霜许突然想到耳鼠,青囊有一只耳鼠,这种灵物是可以救人的,于是她贸然问道:“耳鼠可以御百毒,我记得你收藏了一只,倒也可以派上用途,可你舍得割爱给我吗?” 泼墨坠崖 青囊见她如此在意泼墨,便驳道:“这只耳鼠我已经答应给酒君做药引了,你现在问我讨要,我可不好跟酒君交待。” 她有些失望的道:“酒君,她酿酒用耳鼠做药引,我在外这些年怎么从未听闻老鼠还可以泡酒?” 青囊轻笑一声,回道:“潦浒之地就有老鼠泡酒的传闻,在青州和澜州的交界地,可以采集到我所配好的酒方,等药酒造出来时,那仙游山下的百姓不就得救了,不过嘛…这些百姓都该死,你根本没有必要帮他们的,既然这个凡人是霜儿你带上山的,那么我自然会帮着照料他,只不过,照料归照料,你不准与他亲近,不准教他法术,也不准告诉他你是神仙的事,要不你会惹祸上身的!” 林霜许冷若冰霜的闭上眼睛,一副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问道:“你还是说说什么药方吧!” “你听过蛇鼠一窝的趣闻吗?蛇跟鼠本身隐藏的毒其实可以用一种药酒解毒,药方是:金全草、双飞蝴蝶棍、洗手果树皮、白乌、六棱菊、外加一坛米酒!当然,还有一种药方是:山扁豆、香茶菜、瓜子金、一只箭、两面针果、外加两坛陈年白酒即可!” 听了青囊的陈述,她用焰心锥施法画了一个结界,将泼墨护在结界内,如此泼墨便不会被牛头马面勾去魂魄,这段期间若能造出药酒,便能令他生还,也可解了这仙游山下的鼠疫。 可就在此时,她突然想到青囊能流利的说出那么多药名来,便觉得很奇怪,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青囊道:“你怎么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草药名字,我爹可不懂治病救人,你可别说是他教你这些的!” “当然不是师父教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在楚渊的私人摹本上偷看到的,这事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回头出卖我,到他那里告我的状!” “楚渊的私人摹本怎么会记着鼠疫,我记得迄今为止鼠疫一共发生过两次,正好这中间时隔着三百年,也正好这次的鼠疫算作第三劫,前两次闹鼠灾,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相助,你刚刚说楚渊记下了有关鼠疫的事,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等我哪日得空了,就去渊府问问他!现在,我得去造酒了,这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安排好泼墨的事,她便起身离开仙鹤居,前往潦浒之地。 她踏着云将整个潦浒城张望了一圈,可城中并未有草药的踪迹,多的不过是满地屯下的土陶,看样子自己是被青囊给耍了,他故意说潦浒之地有草药,莫不只是想将自己支开,好有时间对付泼墨,自己一向行事严谨,怎么就上了他的当…… 她施法自取了当地的一个土陶酒罐,便匆匆往回赶。可此时青囊早已将泼墨从仙鹤居的山崖上推了下去,尽管她返回的速度极快,可还是错过了时辰。她来势汹汹的冲进仙鹤居,将土陶制的酒罐砸在青囊面前,质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青囊眼神漂移不定。林霜许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他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她,只是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回道:“我没把他怎么样,脚长在他腿上,我哪里阻止得了他想走的心!” 青囊这意思,莫不是泼墨醒了?不对不对,就算他人醒过来了,那他也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的,况且这里根本没有下山的路,他不可能走的,难道…… 林霜许在心里暗暗想着泼墨此时的处境,自己用焰心锥设下的结界除非有人知道咒语,否则任谁都不可能靠近他的,而恰恰知道咒语的人除了碧海仙君,就剩下青囊了。若真是这样,那么青囊破了结界之后会将人弄去哪里呢? 算了,之前自己在泼墨身上注入了一部分灵力,就算青囊将他推下山去,那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青囊的话是不能相信了,还是去渊府找楚渊要解药吧! 她打定主意后,白了一眼青囊便飞离仙游山。 渊府是天庭的藏书阁,掌管渊府的是前太子楚渊,为何会有前太子一说,那该归结于一万年前,那时天君继位不久,天庭多得是人才辈出、雄心勃勃的将军前来慕名斗法,天君只有一个,虽说也有不可一世的风采,可时间一久,来的仙家多了,难免有些君臣不分。 于是,月荻出谋献策让太子楚渊与前来斗法的仙家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文斗,将军们都是将门出身,只懂匹夫之勇,哪里识得天书墨宝,此战之后,将军们节节败退,臣服在太子脚下。正因如此,天上地下只知太子楚渊卓荦不凡,却不知这天庭掌管四海八荒、澜州大地的人是天君。这不,没过多久,楚渊惨遭陷害被送上斩仙星台上,众星主不愿太子授予斩刑,便联名上奏天君请求开恩,在月荻的劝说下,楚渊保住了性命,却也被天君下了死令,终身监禁在渊府。 整件事情的结果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楚渊待在渊府的事,说好听的就是他个人志向,不喜外界权位,只好独自在此地安静的整理书籍,了却残生。说难听的就是得过且过,整个就是一个提不起的傻阿斗,胆子比蟑螂还小,他害怕其他皇子会加害自己,就躲在渊府做缩头乌龟。 无论外界对他的评语有多难听,他全都视若无睹,正因为他有这种度量,月荻才视他为知心好友,两人之间也是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 暮入渊府 天庭的渊府建在天河尽头,那是一座水上宫殿。里边弟子不多,仅有的两个仙侍也都是天君留在渊府看管楚渊的,据说天河的尽头有无尽的水域,至于水有多深,当是从云天之上到深潭之底那么广袤。 一道火光冲进渊府,门口倒也没有守卫看着,天君安排的两个仙侍正跟门神一样直挺挺的立在楚渊案桌的两侧,林霜许引进的一阵风将案桌上楚渊打开的一页纸翻了过去,这个小小的举动突然引起楚渊察觉,他施法将仙侍迷晕在地,然后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朝着靠墙的书架走去,林霜许跟了过去,她现出真身问道:“渊师兄,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我长话短说,仙游山附近出现鼠疫,我听说你这里有解药,不知师兄可否将解药交给我。” 楚渊故弄玄虚的回道:“你怎知我就有解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天底下所有能治病的医书都在这面架子上,你应该知道,我虽在此看管这些书籍,可并不代表这里所有的书我都看过,我只是闲来无事喜欢将他们归类到一起,书全在这里,你自己查吧!” 见他一脸漠视的样子,林霜许忍不住上去将他按在书架上,质问道:“我知道外界对你的议论是难听了一些,可你记得四师兄说过的话吗?他曾经那样帮你,三辰阁的众位师兄弟们都知道渊师兄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你此时此刻所受的苦只怪当时时局不稳、树大招风,这才引来天君猜忌…” 不等林霜许将话全部说完,楚渊已经将她反按在书架上,他眉宇紧锁,墨色的眼瞳中透着暗沉沉的烟雾,仿佛是入魔的样子。楚渊所受的苦何止这些,有人说楚渊当初若非得到月荻出谋划策,他也不会得到天君重视,自然也不会从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子封做太子,若非月荻,他也不会被众仙吹捧,致使自己到风口浪尖险些送了性命,所以外界一直都有一句传闻‘胜也月荻,败也月荻’。 天庭还有一种说法,有人曾对天君的神位质疑过,后来有人传说,天君御凰的帝位乃是钧尧上神让给他的,若非如此,钧尧岂可在凌霄殿自由出入,又岂能做楚枫太子的师父,天庭的仙臣除了见到天君会行拜礼,另外见了钧尧也是毕恭毕敬。自楚渊的事杀一儆百之后,众仙也就不敢无端滋事,有了天条戒律的受制,天庭也总是肃穆庄严。 楚渊怒目而视的看着她道:“月荻,你不要再跟我提他!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月荻好,所以他作为出谋划策之人却被父皇重用,而我就是心怀不轨,我就成了想要谋夺帝位的逆臣,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他教的,他倒可以平步青云,我却被囚禁于此,不见天日!你居然还跟我提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在喜欢你的人面前不停的说另外一个男人好,你简直可恶!” 瞧着楚渊的态度,要想从他这里拿到解药是不可能的,若是舍弃解药离开这里的话,又显得自己没有人情味,毕竟同为三辰阁的仙僚,若放任他在这此地浑浑噩噩度日,迟早一天他会坠入魔道,到时在想救他可就来不及了。 两万年前,自己年少不懂事,天上地下招惹了不少风流债,这变幻术虽说好用,可招惹的大多也都是去下界历劫的仙家。故而现在,这些仙家还执迷不悟的追着自己不放,就连青囊这鸟仙也死追着自己乱喊娘子,这样下去,天君迟早给她安个秽乱天庭的罪名,将她贬下界去。 泼墨重生 “渊师兄,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本仙经吗?里面的一句话写的很好,是说:我命在我不在于天,但愚人不能知此道为生命之要。所以致百病风邪者,皆由恣意极情,不知自惜,故虚损生也。我觉得写这本书的人很伟大,有一天他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现在璇枢四方的二十八星主,他们只是暂时听命于陛下,只要你努力修炼,有一天你会成功的,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你想洗刷今日的屈辱,到时候他们都会听你解释的。” 楚渊似笑非笑的道:“阿鸣,我为什么要解释,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名利,而我活着只是在等你,阿鸣,回答我…没有月荻,你会不会喜欢我。这是晨玉经中的解厄咒,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把这咒语告诉你,用这咒语就可以解了仙游附近的鼠疫。” 面对利益的诱惑,林霜许无奈将他推到在地,用手将他扣在地面,两人四目相对了半会儿,她轻声念道:“道合三微,玄虚举真;出常入空,逃形天关;浮翔八极,驾景紫烟;飞步九天,变化亿千;遨戏北盖,啸命句陈;所求所愿,靡不如言;长龄天地,保年华晨。谢谢师兄提醒,不用你告诉我,我记得!呵~” 她欣喜万分,在楚渊面前即刻化作一阵风吹开渊府大门,逃离天庭。 重新回到仙游山下,她寻着自己在泼墨身上留下的灵力找到他,可惜他的脸已经摔的面目全非了,虽有仙气养着,却也回天乏术了。看着泼墨的尸身,她自语道:“积水成渊,鱼才会聚拢,树茂林密,鸟才会集栖。渊师兄,谢谢你的咒语。我会帮你离开渊府的,这不仅是四师兄的愿望,你能离开渊府也是三辰阁的愿望,等着我。” “泼墨,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早死,况且你的死非平常人老死,青囊他无故害了你,我会帮你重新找个寄身,我会让你继续活着,你不会死的!” 语声落下,只见她将手放到泼墨额间,施法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取了出来,她带着泼墨的魂魄去到仙游城内,在仙游府衙的门口传出一阵妇人的惨叫声,走进府衙后院一看,竟是知府大人的夫人临盆在即,她不做考虑的走进房里,见榻上的夫人痛苦不堪,便抚摸了两下她的肚子,嘴里默念着咒语,泼墨的魂魄从她的掌心钻进妇人的肚中,她走出那房间后,屋内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便传出婴儿的哭声。 她欣然一笑,知府大人见自家后院站着个陌生女子,便叫了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嘴里高喊着:“哪里来的女贼,大白天的就敢擅闯府衙,来人,把她抓起来!” 守兵闻言,一起上前将她抓住,林霜许施法将众人震开。她对知府兴师问罪道:“狗官,你听清楚了,这次城内发生鼠疫全是我的错,可泼墨他是好人,他为了救全城的百姓,他死了!你必须为他办场好的丧事,你造孽太多,你的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本该承受这一切来为你赎罪,可我怜你为官不易,帮你夫人顺利产下麟儿,你必须善待这个孩子,要不然不等这孩子成年,他就会夭折!而且…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你这一生只会有这一个孩子,自己该如何做我想你应该清楚了!” 带走姬易 听了林霜许的忠告,姬大人吓的立即跪在地上,嘴里喊着:“下官一切听从仙君的!” 交待清楚后,她念咒将仙游城的鼠疫解了,便重新回到仙游山去。 三年后她下山看望转世泼墨,走在大街上,忽见一孩童经过,她上前追问:“诶,小孩,你可知泼墨的墓被立在何处?” 孩童见她严肃的消息,立刻吓哭,嘴里喊着:“爹,爹救我!爹~” 就一会儿功夫她便被巡逻的守卫团团围住,守卫们见了她,都往后退去,小少爷见状便止住哭声,睁大眼睛看着她问道:“他们为何如此怕你?” 她微微扬起嘴角回道:“因为我是你娘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不会抓我!你年纪这般小就知道陷害人了,你爹教导有方啊!话说你爹平日里就教你这些东西吗?” “我爹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方才是你先动手抓着我不放的,不是我要叫人抓你的!你告诉我爹,他也不会听你胡说的!”小少爷反驳道。 “牙尖嘴利!”话语间,她突然看到小少爷腰间系挂的香囊上绣着‘易’字,便道:“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你的名字中居然嵌着易字,你就该知道你的命来的不易,我得担着多大的风险才能让你活着,所以你必须报答我!必须多多益善,少造孽!知道不知道?” 小少爷被她教训的哑口无言。一旁的领头守卫上前解释道:“仙君误会了,小少爷平日里经常偷逃出府玩闹,大人断案本就没有时间教育小少爷,夫人倒是得空教导小少爷,可小少爷生性顽劣,夫人也是没有办法,这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呀!仙君三年前让大人善待小少爷,要不小少爷根本活不到成年便会死,仙君这样说如同诅咒一般,大人本就是老年得子,夫人也对少爷宠爱有加,我们做手下的只能陪着少爷整日胡闹,别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从守卫的阐述中,林霜许仿佛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这泼墨以前是什么样子倒也没有深入了解,现在重新活过,竟被姬大人惯出了一身贪婪狡诈毛病,三年前本就是好意警告,可眼下这家伙居然有些无法无天,若是由着他在仙游城中胡作非为的话,只怕假一时日他若长大些就更难管教了。 一想到这儿,林霜许突然打定主意要将他带回仙游山去管教,可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将人家的宝贝儿子拐走,也不是个事,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先去会会姬大人,看他怎么说。 “带我去见你家大人,我有话要当面问问他!” 林霜许一发话,为首的守卫立即上去带路,另一个守卫则上前去抓着小少爷,将人带回了府衙。 到府衙门口,领头守卫上前道:“仙君先在门口等候,属下这就进去禀报大人!” 林霜许对那人点了下头,门口便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内院书房中,姬大人正在和师爷商量攻打木兰溪的盗侠,瞧着领头人摇头,她健步如飞的越过前厅直接闯进书房里,问候道:“姬大人,别来无恙!” 姬大人听到她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话说三年前的恐吓给他留下深刻的阴影,若有可能的话,他真心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用再见到她。 “仙…仙君怎么来了?是不是我那臭小子闯祸了?”姬大人迎上来就跟她询问小少爷。 林霜许看了领头守卫一眼,对姬大人回道:“姬大人,我要将你儿子带走,我在城中观察了许久,姬易若在你和令夫人的看管下成长,迟早有一天他会变坏,所以…我要将他带去仙游山。” 姬大人挤了两下眼睛,房门口的守卫对他点了下头,便跑去通知夫人。 她接着道:“你别以为仙游山有多可怕,我只是想让他在山中修身养性,额外我会让人教他武功、偃术,等他下山以后也可帮你。” 姬大人叹了口气,道:“仙君,不是我不准你带走易儿,是我内子,我们老了,不指望易儿长大能有多能耐,我们求的不过是一生平安,孩子在爹娘身边才叫承欢膝下,离开了爹娘,我怕易儿受不了,内子也受不了这打击,还请仙君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呐!” 姬大人话刚落,姬夫人便着急忙慌的跑进书房,她跪在地上道:“仙君要带走我儿,我答应了!仙君和我家大人的谈话我都听明白了,我儿生性如此,在这里他野惯了,我和老爷不仅仅是为了仙君三年前的忠告才对易儿百般疼爱,我们也是怜惜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才对他百般纵容,我儿虽顽劣了些,可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坏事,我家老爷没有愧对仙君的嘱托。我就想问问仙君,仙君打算将我儿带走几日?” 姬大人用同样悲悯的眼光看着她,不愧是夫妻同心,心里想的都一样。林霜许回道:“学武之事讲究精益求精,偃术之事讲究日积月累,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夫人痛哭流涕,姬大人也无话可说,便由着林霜许将人带走。 林霜许的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便让姬易在仙游山上苦修了十五年。除去逢年过节他有半日时间可以回家省亲,其他时候都有青囊教他武功。 疫病缠身 林霜许将姬易带回仙游山,交给仙鹤居的青囊管教,自己却无故咳病缠身,一直咳个不停。 十年之间,她的咳病也都不见好转,姬易除去练功,经常偷溜出去帮她采药,可每回熬好的药端到半道上便被青囊截了去,尽管他对这个师父存有诸多意见,可师父终究是师父,他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顶嘴。 看着青囊离去的背影,姬易自语道:“鸣儿姐姐,不是我不来看你,是师父他不让我离开仙鹤居,鸣儿姐姐,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青囊给她送完药后,便被白鹤卫送出房外,房间里,她瞪着血红的双目,仿佛下一秒,月荻的影子就会从天而降站在她面前,然后露出久违的笑容,对她温柔的说:“阿鸣,我回来了……” 可惜这都是她的想象,月荻一向在她面前都是板着脸,他脸上露出的表情让人感觉好像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至于事实是怎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再也难以忍受每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等着别人送药、喂药了。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将白鹤卫唤进房内,白鹤卫先对她行过一礼,唤了一声“领主”。 林霜许问道:“用天府的时辰计算,下界该是过去十年了,可天府的时辰却仅仅只过去四日……” 不等林霜许继续说下去,白鹤卫便插言道:“领主,恕我直言,你这病来的实在是蹊跷,你一咳咳了那么多年,药也吃了,大夫也看了,可一点起色也没有,属下觉得你的病跟姬易脱不了干系,你当初带他上山时,仙君就不同意,你逼青囊教他武功,这也教了十年,属下觉得…领主,放他走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掉的。你是香山山神,虽说你离家这些年都有楚枫太子帮你打理,可这样永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陛下若是得知你擅离职守,定会降罪于你的。” 白鹤卫说的并没有错,天庭一直没有派兵捉拿自己,可能夜落毁坏红枫岭之事楚枫并没去告密,而是他将神树修复好了。 静了一会儿,她问道:“楚枫看着香山,那夜落呢?” “领主还说呢?当年你自作主张乱点鸳鸯配,逼着夜落和一凡人成婚,夜落找月老改了那凡人的姻缘,陛下知道此事后,夜阙便一直门庭冷落,除了钧尧上神偶尔会去跟他下棋之外,其他仙臣根本连看都不正眼看他一眼。” 林霜许惊讶的看着他道:“当初为让他在天庭有一席之地,我与他结下仙侣之约,虽是师徒,可我一直对外说…我是他的夫人,可后来他为救芙蕖仙子毁了红枫岭,我知此事他一定逃脱不了罪责,便让他娶了芙蕖,芙蕖是天庭的花仙,一直备受陛下和娘娘的喜欢,我这样做不是在逼他,我是想他能自保。” 白鹤卫接道:“领主,你想的倒也没错,可惜当时夜落救的不是芙蕖仙子,他救的是个凡人,你让他娶个凡人做妻,你不是逼他触犯天条吗?虽说夜落没有答应你的无理要求,可陛下还是知道了他与凡人纠缠不清的事,他在天庭这些年,已经是步步为营,再出这件事,就更难在天庭待了。” “我本以为芙蕖的九星罩命可以御制他的七杀命运,可是我设计了前头,却忘了芙蕖还只是个凡人,她历劫未满,又怎能恢复花仙之位,我曾看到她与夜落携手同行,她身上穿的是大红嫁衣,他们是真的成亲了。可你现在却说…他拒绝了芙蕖,我现在终于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我想出来的,仙侣之约一旦结下,对方无论是谁,若有背叛便会万劫不复,所以他不是不喜欢芙蕖,而是他不敢!” 月老的反操作 “领主,我们先不管夜落他敢不敢娶那个凡人,眼下我要提醒领主的是…你的病应该找找原因,或许你卧病在床这件事情和十年前那个叫泼墨的有关系吧!当初你把他带到仙鹤居疗伤,你走以后青囊便将人带走了,我记得那个叫泼墨的男子眼角处有颗黑痣,当你带回姬易的时候,我在他的眼角处看到了同样的黑痣,所以我断定你一定做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受疫病困扰。领主,十年了,你这一病可病的太久了,下界有一句古话叫…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这病还是该以凡人的身份求取医治,天庭的药根本无济于事,领主还是需要早做打算。” 听了白鹤卫的建议,林霜许一脸疑惑的道:“太麻烦了,我若化身凡人去求医,一定会和凡人产生羁绊,人一旦有了感情就很难分别。” 话说到这儿,她眉间顿时凝重了几分,见她为此苦恼,白鹤卫伸出右手,随机变出一支石头打造的汤勺,石勺悬于半空中缓缓转着。届时,白鹤卫突然抬眼看向她,问道:“如果有办法可以让领主不受凡人干扰,领主愿不愿意去尝试一下!” 白鹤卫聪明绝顶,要说他出的点子虽说不是百分百的成功,那也不失为是个好点子,他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办法,必然不会出任何问题。 “什么办法?”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如果外界传闻没有说错的话,领主的真身应该就是一枚万年金刚汤勺,您的心是石头做的,那必然应该是个铁石心肠之人,恕我直言,一个铁石心肠之人如何去爱他人,领主,相信我,你不会爱上凡人的!你下界去的任务就只是求医那么简单。” 白鹤卫话音刚落,她便将悬在半空的石勺拿了下来,他一边把玩着这支看似极为平常的石勺,一边双眉紧锁呆呆的看向窗外。 画风一转,她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走进月老庵,月老庵不愧是寻姻缘的地方,院里院外都挂着红布条,一眼扫去,十分喜庆。走进内室一看,月老神像的装饰更是奢华,天庭一直都有传言说…月老经常乱牵线,做事也没个正形,传言中月老的口碑,那是差之更差,别提有多不受待见了。可在这个地方月老庵香火旺盛,好像之前所听到的副面传闻一下就不复存在了。 看着月老石像闪烁着金光,她一时脚软,跌了一下,险些在他面前出尽洋相,扶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囊。青囊稳稳的将她护在手里,虽说她没有受伤,可青囊还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霜儿,你身体不好就不该出来乱走,师父刚从青州带回了一位神医,正想去给你看病,你却不在房中,鹤卫说你去找月老了,我寻思着你身体虚弱根本上不去九重天,一定是去了仙游山下的月老庵,便追了过来,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 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青囊欣然而笑。 看着青囊如此纠缠自己,她将他一把推开,并用手指着大门方向道:“我想自己单独待会儿,麻烦你不要跟着我,去门外等着吧!” 看得出,她自从身体抱恙以后,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每次都是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便是那些伤人的话。有时候他也怀疑过,现在的林霜许和他在下界凡人堆里遇到的林霜许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犹豫要不要听她的话,去院外候着,这时林霜许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一直自诩是我夫君吗?怎么我现在说话你都不听了,我身体只是一时的不好,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答应你,帮你找回那个逃婚的林霜许,到时候你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踏踏实实留下来,非得做出逃婚这样的自毁行为!” 听完她的话。青囊仿佛看到了当初和他携手相爱的林霜许。于是,他激动的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护着。 林霜许这次没有将他推开,只是一脸不耐烦的道:“放开我!” 紧接着这句话的出现,她咳嗽不断,意识到她很不舒服,青囊将手从她身上移开。并与她保持安全距离。或许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那么难受。 看她痛苦的咳着,青囊退出院外等着,这时她才略微有些好转,待月老庵的香客都走光了,她将手对着月老神像施法,那神像眼睛一亮,月老从神像中剥离,落在地上。 月老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她,忍不住将手背探到她额间去比了比,她无奈的闭上眼睛想着:刚骂走一个青囊,怎么又来一个好色的,月老果然如传言的那般是个登徒子,他这般无礼,月老庵中居然还香火旺盛,这还有没有天理呀! 一边抱怨着,她抓住月老的手腕,厉声道:“休得无礼!” 月老垂眸看着她笑道:“你身体不好,就别白费力气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他,这一眼如同见了仇深似海的敌人一般。 月老止住笑,走到供桌前,拿起碟中的一个香梨递到她面前,道:“这刚上供的果子就是新鲜,你要吃吗?” 她强力推了他的手一下,却并未将他手里的果子推落在地上,月老将香梨放到自己眼前打量一番,又重新递回到她面前:“我知道了,这果子没有洗净,你是不会吃的。这样吧!我们先洗果子。” 话语间,月老便院子的方向深沉的扫了一眼,便搂起她的腰一眨眼来到了城外的河边,河水流的湍急,水下有圆石和青苔的照拂,显得水面很清。月老很奇怪,原本她想着这老家伙是要将自己带到无人的荒郊野外,然后行不轨之事。可他将自己带到河边,便识趣的将手松开了,他握着从月老庵带出来的那个香梨走到水边,优雅的洗着,清风拂面吹过他两鬓的白发,却是那般令人动容。 在他洒脱不拘的外形下,偶然也会流露出君子之范,或许,这个人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糟糕,再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在掩饰。 看着月老认真洗香梨的样子,她突然沉浸在自己幻想里。月老洗好香梨,走到她面前,重新把果子递到她面前,道:“可以吃了!” 她一脸呆滞的看着他递来的果子,道:“我想请你帮忙看看我在下界的尘缘是谁?” 月老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不是已经和你的好徒弟结下仙侣之约了吗?你还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红杏出墙,偷腥…找些不一样的人…把玩?” 月老果然还是传言中的老色胚,说句话都能气死个人,偷腥,亏他说的出来。 鸣鹤之应 她一边反驳月老,一边同他说着自己的下界的原因:“老不正经的人是你。不是我!不管我有没有尘缘,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请你帮忙剪了我的红线,我不需要爱人,我这次的病来的太过蹊跷,我一定要找出病因,所以请你剪了我的红线,要是还没准备牵线,那就不要牵,我投胎做凡人只是为了治病,不想沾染凡人的感情。” 月老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道:“你能这样想正合我意!” 她诧异道:“你说什么?” 月老抿嘴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桃花太多,容易受人非议,最好远离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做个六亲不认、没心没肺的墨者!” “墨者是什么?”她疑问道。 “听过一句话没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来做销声匿迹的墨者,一定特别有意思!夜里你就行侠仗义做好事,白天你就欺男霸女,你就烧杀抢夺,你就…” 不等月老把话讲完,她便插言道:“你是精神分列还是脑子有毛病?我为什么要晚上做好事,白天又去造孽。月老,你作你自己就好了,你干嘛也让我作!我就治个病,你搞出那么多事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每天特别闲,所以想让我叫上我的师兄师姐联名上书给陛下,改改你月老的职务!” 听到这儿,月老收紧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道:“你打算何时动身,我送送你呀!” 她一口拒绝道:“不必麻烦,去哪里我还没有想清楚,你想象如此丰富,不然你出个点子,我看看实不实用?” 月老摆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回道:“你…不凡越过母体直接当孤儿算了!最近我去听书,说书的提起了天降神娃的桥段,我萌发想象便想到…如果你可以卸下仙力,忘记你是林霜许的事,那么你做人才有意思!” “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估计我去到人堆里恐怕还不等长大就得饿死了,没有仙力、又忘记自己是谁,那不就是去送死吗?月老,你害我呢!” “岂敢岂敢,我爱你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你!相信我,我给你重新改个名字,你一定会在人堆里得偿所愿,等你归来之时,你的病、你的功勋一定会是最受关注的!” 她扶着额头道:“你除了出馊主意,你还能有点用处吗?” 月老愣愣的看着她,仿佛在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一样。 僵持了一会儿,她突然想道:我与父亲相认那时,我年仅十二岁,想来这个年纪若在人堆里自力更生的活着不是难事。 接而,她对月老道:“就十二岁吧!我将本来的记忆和仙力封在体内,名字我不用你取,我本就不叫林霜许,这个名字确实沾染了太多是非,有关阿鸣的故事是时候诞生了!” 月老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她接过月老手里的香梨,欣然的吃着。 画风转到月老庵,青囊在院外等了半晌,却迟迟也等不到林霜许从里面出来,他走进内堂一看,月老的神像伫立在供桌上,神采奕奕的看着他,青囊问道:“霜儿去哪里了?” 月老笑道:“投胎去了!友情提醒你,最好别去找她,不过…你也找不到她!”他的笑里暗含戏弄。 青囊扬言:你给我等着! 他气哄哄的回到仙游山,前去八维殿找碧海仙君诉道:“师父,月老那老东西倚老卖老,我连霜儿面都没有见着,我还没问她投胎到何地,她就被月老给送走了,师父,您得教训一下那个老东西才是!” 碧海全不听他胡搅蛮缠,而是淡然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本性阴郁,害怕寂寞吗?我女儿啥样,老头我清楚的很,你只要少去烦她,等她治好病会回来给你个交待的!” “师父,可是我怕霜儿遇到麻烦,您就不想着帮帮她吗?”青囊不依不饶的道。 “帮,嗬!之前你说帮,结果你帮她帮到你床上去了,这事老头我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了,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没事找事了!” 邪教阿鸣 看着碧海一脸生气的样子,显然是为自己当初将他女儿抱进房中醒酒的事耿耿于怀,自己再如何不讨喜,断然也不会去趁人之危。或许,那件事情在外人看来,他确实是理亏了,毕竟两人当时的举动不叫人误会也说不过去,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衣裳不整便罢了,还搂搂抱抱的,如此一来,搁谁身上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这时碧海重新提起此事,他也不再为自己辩驳,反正喜欢林霜许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此安排,也算让有心之人得偿所愿了。 青囊默不作声,由着碧海冷言冷语训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退出八维殿,当殿门自行关上的那时,他回头仰望着门匾上的字,仿佛透过门匾可以看到林霜许从上面走过来一样,突然,他将眼睛闭上,似是刻意再压制那颗想她的心,他心中百感交集,真希望此刻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 故事回到郴州林城,十二岁大的少年当街高喊着:有要入教会的吗?我可以非常认真的告诉你,你们入了我邪教的门,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郴州这个地方,除了府衙里的那位,这里我最大… 且不管这个少年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听到她邪会的名字,恐怕也没有人敢说‘我加入’三个字吧! 听到吆喝,一个肌肉男突然从身后按住她的肩,面带讽笑的道:“臭乞丐,你敢在老子的地方叫嚣称大,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是皮子痒欠收拾呐!” 肌肉男话音刚落,一旁茶楼中说书人便讲到皇帝接芜夫人进宫的趣事,她着了魔似的全然忘记自己还被肌肉男束缚着,便面朝茶楼大声喊道:“当今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倒认为芜夫人不会得宠!” 兴许是动静闹的太大,茶楼里听书的人接二连三的跑出来查看是谁在捣乱,街上的人也都停下自己手里的事,将他两人团团围住。 肌肉男瞧着架势不对,立即将少年推倒在地,嘴里骂道:“臭乞丐你给老子等着!回头有你好受的!” 骂声渐渐在人群中消散,最后彻底只剩下人群的议论声。少年不服气的对着肌肉男离开的方向碎碎骂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大狗咬小狗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有什么可炫耀的!” 或许是这骂声略大,站在前面的说书人突然走上前去,他将拳头对着少年,少年愣生生的看着他,硬是没看出他要做什么,只是这拳头出的有些快,在距脸不到一拳的地方,他突然停止手上的动作,拳头没有落在脸上,说明不是来打架的,那他一定是想加入教会的吧…… 少年美滋滋的看着说书人,两人四目相对看了好半天,街上围观的人觉得无趣便散开了,只有说书人定在原处和她继续。 “小老头还挺有意思的,你做这个动作不累吗?想加入教会可以,先交钱吧!看你年纪一大把,怎么着也该付个一百纹银!交钱就即刻生效,做了我的手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我阿鸣保证会护你周全!”少年狂妄的说着。 说书人并未收回拳头,而是非常认真的问她:“你猜猜我手里有钱吗?” 少年瘪了瘪嘴,道:“你要跟我玩猜拳?” 说书人淡然一笑道:“你猜对了,我就给你一百纹银,你要是猜错,你就赔给我五百纹银!” 少年吃惊的看着他,半天没缓过神来,五百两纹银,恐怕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大的数字了,她浑身直打哆嗦,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衣兜,果然还是空的。知道自己牛皮吹大了,他眼睛到处张望着,像是在找偷溜的近道,瞧着她怯糯糯的样子,说书人笑道:“老夫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吓的,你这样还真像个女娃娃!你身上的伤都发炎了,要是没有钱医治,就去城口东巷里找苏耽,他懂医术,你的伤是外伤,能治好!” 初识苏耽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说书人,确切的说,他是听到小老头给他介绍去处,还关心他身上的伤,感到意外、奇怪,更多的还有窃喜、感动。对于一个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的人来说,突然被人关心了,心中多的是感动,自己一直都是无家可归、没爹没娘,是谁生的都不知道,更别想像其他孩子那样有兄弟姊妹作伴了,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说书人见她委屈的样子,顿时六神无主,无奈街上来往的路人都停下对他指指点点,嘴里谩骂成篇。 “这孩子怎么了,看他的穿衣,脏兮兮的,不会是偷东西被打了吧!” “是呀!年纪不大,怎么好的不学竟学着偷东西呢?” “他家大人呢?怎么也不出来管管!” “管什么管!瞧他那张狂的样子,我看他的家人八成是被他气死了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生的扫把星,生下来就把爹娘克死了!” “唉!造孽!真是造孽诶……”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人骂的骂,有的甚至还动起手扔菜叶子,尽管大家骂的话十分难听,他依然无动于衷,不反驳、不闪躲,而是是睁大眼睛注视着地上的烂菜叶,说书人见此情形,丢了一枚铜钱在地上,便漠然离开了。 他认真的蹲在地上捡菜叶,将不太烂、还能吃的菜叶理好后,护在怀里抱着,旁人见状,也不好继续为难他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小孩子犯点错都不叫事,若真是大人犯错了,那得送到衙门吃牢饭的。 他捡起那枚被弃的铜钱,眼巴巴的看着、打量着,脑子里全是说书人方才说的话:要是没有钱医治,就去城口东巷里找苏耽,他懂医术,你的伤是外伤,能治好! 他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说书人的声音便在他脑子里回放一遍,正因如此,他走到苏耽家门口时,嘴里还糊里糊涂的念着:我没有钱看病,我要找苏耽,他懂医术,他能治好我!我找苏耽…我找…苏…苏耽。 苏耽,年方十三,家中有一卧病在床的母亲,虽说略懂医术,却未能诊断出自己母亲的病因,纵使埋头研读医书,却终究无法进入太医院, 苏耽听到门外有声音,自然出去查看,可看到阿鸣的伤,他摇了摇头便转身回屋,迷迷糊糊中,阿鸣仿佛看到苏耽一脸束手无策的样子,可细想想看,自己身上受的不过也就一些皮肉伤而已,对于平常大夫来说,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可眼下看来,这个苏耽好像并不想多管闲事医治自己。 他用力敲着门,大声喊着:苏大夫在吗?茶楼说书的让我来找你拿药,你开开门,我拿了药就走,绝对不会赖在你家的! 苏耽假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而内屋里的苏母却听到声音后坐起身来,她缓缓走到外院,探头探脑的叫唤‘耽儿’。听到母亲在叫唤自己,他快速跑过来扶住母亲。 苏母指了指大门,让苏耽去开门,苏耽点了下头,一脸不情愿的将门打开,阿鸣一把将他狠狠推到一旁,糊里糊涂的指着苏母破口大骂道:“见伤不救,你算什么大夫,亏得茶楼里说书的老头把你夸上了天去,我是没钱抓药,我也没钱看病,可我知道说话算话的道理,你既不给我药治病,就不要对外称自己是什么悬壶济世的活神医嘛!我在林城也算半个老住户了,从未,我真的从未见到你这样说话跟放屁一样的大夫!” 苏母闻言,不大高兴的问:“小姑娘,你求医问药还那么大脾气,看来你的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随后苏母低头对儿子吩咐道:“耽儿,这小姑娘年纪该是与你差不多,你帮她看看,然后拿些药给她带回去服用!” 见苏母如此明白事理,阿鸣心中突然歉意道:“谢谢你!你人那么好,怎么会受厥病的折磨,这个病一般人是根本吃罪不起的,你是如何得此病的?” 听阿鸣这话的意思,是知道这病如何医治了,苏母诧异的看着阿鸣,最激动的人当属苏耽,他松开母亲的手,上前便抓住阿鸣的手问:“你怎么知道我娘得的是厥病,你不曾搭脉,怎么就知道我娘她……” 不等苏耽把话说完,阿鸣便一脸轻视的看着他道:“告诉你,这天底下就没有阿鸣不知道的事,我只是没钱而已,可不是没有医术,就你这点医术根本没法和我相比!我找你看病,只是图你的药,说书的可在茶楼外跟我说了,你的药可以白拿,要不是奔着可以白拿,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听了这话,苏耽懵了,敢情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找自己看病,都是奔着可以不付诊金、药钱,什么门庭若市,什么神医,不过都是为了心安理得取药编出来的瞎话罢了。 尽管阿鸣说话过分了些,可在苏母面前他必须舍身忘己。他猛地跪在阿鸣面前,苦求着:“你需要什么药我都给你,求你救救我娘,她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前天夜里到现在,她一共吐了三回血了,若是在误下去,我怕娘她撑不下去!只要你治好我娘,你想要什么药我都帮你弄来!” 苏耽胡言乱语说了一堆,不想阿鸣居然说:“我觉得你娘超有福气,富贵病都能让她遇上,你这做儿子的什么药都不必准备,现在…不,马上给我弄点吃的,我吃饱了就带你去采药!” 苏耽犹犹豫豫不愿去生火烧饭,生怕被这小骗子骗吃,苏母看着倒像个明白人,她主动说:“我去吧!耽儿你就陪小姑娘聊聊天!” 苏耽不情愿的道:“娘,你别给她做饭,这小子明明什么都没做,耍耍嘴皮透透风,谁不会呀!看他一脸脏的,身上穿的都什么东西,他懂医术才怪!你要做好饭,他吃饱后溜了怎么办!” 苏母眉头一皱,道:“什么小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是个小姑娘,脏不脏的洗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打扮打扮就好看了!为娘倒是觉得这小姑娘不丑,说不定洗洗干净了,还是个美人胚呢!” 苏耽算是无语了,就他这样的,还美人胚子,泥鳅洗干净了身上就不黑了吗?真是搞不懂母亲为何要这样,明明不用想都知道他就是个骗子,还非得对骗子上心,此等举动实在有些吃饱了撑的…… 我不爱洗澡 “耽儿,你好好陪小姑娘聊聊天,娘给你们做饭去!”苏母客气的说着,此时的她欣喜万分,看着阿鸣基本移不开眼。 苏耽见母亲热心的淘米烧水,差点气的冲上去将阿鸣揍一顿,这个小骗子为了填饱肚子真是没脸没皮。 “喂,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儿?”阿鸣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丢向苏耽,不正经的问道。 苏耽不情愿的瞅了她一眼,威胁道:“跟你有关系吗?你个骗吃骗喝的小骗子,你最好不要骗我,要不然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听见没!” 阿鸣是何人,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球,她可是林城第一霸,威胁她,找错人了吧! “你叫苏耽对不对?你知道你的名字特别有意思吗?耽,是耽误、沉溺的意思。你要耽误谁?还是…我知道了,你首先要有喜欢的人,你才会沉溺,你不是耽误别人,你是耽误你自己,苏耽,你也太不孝了,你娘养你这么大,你怎么也不为自己考虑呢!啧啧啧……实在太不孝了!”阿鸣凭空想着‘苏耽’二字的深意,不禁说出了口,苏耽气的火冒三丈,却又不得不忍下气来过问她的姓名,也好取笑回去。 “小骗子,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给我听听,我猜你的名字未必比我好听。”苏耽冷不丁的来一句。 阿鸣冷哼一声,回道:“我叫阿鸣,不平则鸣的鸣,我的名字可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小哥哥,这个是草莓,请你吃!我在山里自己摘的,可好吃了。”阿鸣将蛇莓递到苏耽面前,故意乱说一通。 苏耽经常到山中采药,从未见过这样红溜溜的小果子,本来看着卖相是极好的,可是看着阿鸣那双不忍直视的脏手,他咽了咽口水,一脸嫌弃的道:“你自己留着吃吧!脏脏的看着都没有胃口,我觉得娘说的对,你就该洗洗!” 一听要洗澡,阿鸣吓得拔腿就跑到苏母身后躲着,苏耽见状,追了过去。厨灶台前,苏母正在蒸饭,看着阿鸣的样子,苏母笑道:“小丫头,你还没跟大娘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鸣没有回复,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苏耽,生怕一个不留神,苏耽便拉自己去洗澡。 苏耽倒也实在,对母亲说:“娘,她叫阿鸣,你看看他,我觉得娘说的对,他太脏了,我想带他去洗干净,看他那样,等下娘把饭菜做好,谁有胃口吃呀!” 苏母没有偏袒儿子,倒是指了指灶台上洗好的菜对儿子说:“耽儿,你把饭菜弄好,我带他去洗洗!” 苏耽一向最听母亲的话,所以这次也不例外,苏母去屋里拿了一身苏耽穿过的衣裳,拿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擦布,便牵着阿鸣往自家后山走去,原来苏耽的家背靠后山,山中有竹林,林子里有一股清泉水潭,水潭里的水一直朝林城外边流去,最后涌进江中。 一路上,阿鸣问题也不少,问东问西的,嘴巴一直也没停过。 “苏大娘,我们要上哪去呀?” “苏大娘,你是不是要把我丢掉?” “苏大娘,我不要药了好不好,你不要把我卖掉!” “苏大娘,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就是肚子饿,我饿糊涂了,才听了说书那老头的话来你家白吃白拿,我不要了,我也不拿了!你带我回去行不行啊!” 任凭阿鸣演技有多丰富,苏母都未回应她半句,只是微微一笑,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坏人的样子,可能真是自己想象太丰富了。 到了水潭一旁,苏母将衣裳搁置在石墩上,瞧着阿鸣羞答答的样子,苏母笑道:“阿鸣把身上洗干净了,就不会那么可怜了。” 听着苏母的话,好像洗个澡就能重新投次胎似的,说的这般神乎其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她听苏母的话,自己脱了衣服走到谭水中,苏母细心的给她擦洗身子,当她背过身对着苏母时,苏母吓哭了。阿鸣感觉背后那双热乎乎的手不见了,便转过身去,苏母心疼的用手轻轻给他擦洗着身子,嘴里嘀咕着:“可怜的孩子,怎么被打成这副样子了!伤口都发炎了,这些伤可不是耽儿能治好的,刮脓消毒就相当于蜕皮、换皮,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耽儿治不好,我还是带你去找王医匠看看吧!他一年前来的林城,说是来探亲的,可谁信呢?” 阿鸣疑惑道:“为什么不信,我也是来探亲的,苏大娘,您相信吗?” 苏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呀,不信!你郴州话说的那么顺溜,要说你不是本地人呀!打死我都不相信!” 阿鸣憨憨的笑着,道:“那个医匠呢?您为什么不信他是来林城探亲的?” “因为他是临沂琅琊王氏、王昙的大公子,他来林城一年多一直都住在客栈里,既没开府迎宾庆贺,也没有见他和什么人来往密切,要说是来探亲的,你信吗?”苏母解释着。 从苏母的分析中,看得出苏母对这个医匠很是了解,阿鸣大胆猜测:“那苏耽的医术是跟他学的吗?” 苏母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半会儿,果断回道“不是!” “大娘,你说这个姓王的医匠他医术精湛,那我就想啊…要不然我去找他看病吧!你自己回去跟苏耽说一声,其实…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饿啦!我之前跟你闹着玩呢!谁让苏耽狗眼看人低,他越是看不起我,我就越想赖在你家,现在我想通了。苏大娘,你人那么好,我亲生父母都没像你这么关心过我,我跟你说实话,我其实…” 阿鸣叨叨了半天,苏母也并未回应,她觉得有些奇怪,就转回去问:“苏大娘,你在听我说话吗?” 苏母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脸色发黑,似有中毒的迹象。阿鸣将她全身打量一番,果然,她的耳后有两个被蛇咬过的牙印,看上去像及了铁钉穿过去的痕迹,苏母本就身体抱恙,眼下这又中毒,那铁定是无药可医了。 死灰复燃 月老庵里没有和时间有关的摆设,走遍这里的每一处角落,始终觉得一尘不染,这里并无人打扫,可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是一副被人清扫过的样子,供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烤鸡。桌上的蜡烛也是新换上的,白天她在的时候,香客很少,不在的时候,香炉里总是堆着满满的香灰。事情虽说怪异了些,可不会饿着肚子才是好事。 她一如既往的直接走到月老神像前,在神像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烤鸡,并大摇大摆的坐在桌旁吃着。 这时院外的风铃响起,阿鸣探头探脑朝外面看去,天渐渐变黑,一阵大风卷土而起,他紧张之下咬了一口鸡腿,结果吃进去的全是面粉,在白色身影的人进来之前,那面粉已经化作一袭白衣换在她的身上,乍时一看,手里的鸡没有了,嘴上的油渍也不见了,一个身穿白色异服的好大男子,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他浓眉大眼,眉若剑锋,他身上虽穿着白衣,可进了月老庵后,他便脱去了白衣,独独留着一身黑色异装,这样的服饰很少见,图案也闻所未闻。 阿鸣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全然不知,也不知道这人是有眼疾呢,还是假装看不见自己。 黑衣人跪在神像前磕了一个响头,便在心里默默求道:神灵在上,邪祟侵我国土,占我江山,慕宣无能,斗不过邪祟,还请神灵示下,为我指点迷津…… 阿鸣蹲下身勾着脑袋打量他的嘴巴,他并未张口说话,可声音怎的就入了自己耳朵,莫不是自己成精了,还是说因为长期偷吃月老的食物,沾了仙气,不管怎么说,现在能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总是好的。 阿鸣凑近慕宣耳朵,冷不丁的来一句:“你好啊,我叫阿鸣,你怎么称呼?” 果然,结局是旁人想不到的,黑衣人手速很快,他从腰间拔出匕首便往阿鸣身上刺入,一刀不行,两刀、三刀、四刀。阿鸣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刀扎的到处是洞,血沿着刀流在他的手上,黑衣人眼中闪烁着血色的异光,阿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黑衣人颤抖着手里的匕首,不停的咽口水,瞧着阿鸣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可现在却被自己胡乱杀了,这都是冒牌太子的错,若不是他喂自己喝下狼血,自己也不会脾气暴躁,乱杀无辜。 黑衣人自责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他用匕首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两刀,面对这个被杀的无辜人,他在心里懊悔不已。 阿鸣感觉自己被刺的地方全无痛感,便试着动了下手指,果然没有一点疼痛,听着黑衣人满是歉意的忏悔,她猛地坐起身来,直挺挺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吓得将手里的刀掉在地上,阿鸣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被刺的地方,除了有大片的血迹,根本没有伤口,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黑衣人,问道:“你是太子?” 黑衣人一脸紧张的看着阿鸣,心里却有一连串的问题不解:这个人不是被我杀了吗?他怎么又活过来了?还有他的伤,他的伤口怎么不见了?难道他和那个叫楚风的是一路人? 听到黑衣人如此纠结,却就是不肯开口说话,阿鸣继续道:“我是黑苗人!你呢?” 黑衣人在心里暗暗想着:南周国全是白苗人的天下,这个人居然敢说自己是黑苗人,他是不想活了吗?还是…他故意这么说,还是他想试试我会不会说自己是黑苗人? 听到黑衣人心中所想,阿鸣直接走上前去,欣然道:“原来你也是黑苗人,林城里还有很多我们的同类,他们都做了乞丐,衣服破破的,有的被带去官宦人家做了下人,倒也饿不到肚子,像我这样的大多都做了乞丐,我看你穿的那么好,衣服料子也不错,你是做什么的?” 仔细听着阿鸣的话,黑衣人终于放下了戒备。 他走到阿鸣跟前道:“我是王上,南周国刚任命的王上,我是白苗人,之所以掩盖白苗人的身份,也是想要引出黑苗头领来,我想借你们的力量赶走邪祟!” “黑苗头领?那是谁?”阿鸣疑惑道。 “东境国奕王殿下,我与他书信往来那么久,可他一直拖着战事,楚风身边有个亓云舟,我本来时间就不多,你们奕王还拖着时间就是不攻城,他到底要不要继续合作!” 听完黑衣人的话,阿鸣大概明白了其中故事。说来这个叫楚风的邪祟还真有本事的,可以同时牵制东南两族,即使里应外合都难将他打败,东境迟迟不肯攻打南周,或许也是忌惮当今楚风,黑衣人说自己才是南周国王上,确实好笑,撇下真假不说,就他背弃族人勾结黑苗人这一点,他就不配做南周王。 “合作之事当然要继续,只是…我王觉得你孤身一人待在南周王上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就想让你在这个叫楚风的人面前举荐一下我,我若待在王宫里,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些!”阿鸣眉毛轻挑,露出一抹邪笑。伴随着笑意,她眉宇间若明若暗的红痣分明的显现出来。 随着这颗红痣的显现,黑衣人顿时愣住,半天才道:“你是郴州古丈之外的红苗人!” 阿鸣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随了他一句‘红苗人?’ 黑衣人接着往下说:“红苗的女人喜欢穿红色百褶裙,男人喜欢在腰间系上红丝带,你是红苗人,你不知道吗?你额间的红痣就是证明,只有成年的姑娘额间才会显现红痣。” 听着黑衣人这般解释,倒也还说得过去,可奇怪的是,怎么自己脑门上就凭空长出一颗痣来了?自打记事以来,乞丐堆里的人就告诉自己:你叫阿鸣,你是黑苗人。 十二岁前的事他都全然不知,是黑苗人这件事,也是被年纪大的黑苗老头硬在自己后脖子上盖了印章才确定下来的。 “我说我是是红苗人,会不会死?你会不会再杀我一次?”阿鸣怯怯的问着。 黑衣人上前拉着阿鸣欢喜道:“太好了,你是红苗人,你可以帮我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楚风身边有个青衣苗人,所以他可以稳坐南周王,可谁人不知青衣苗人有勇无谋,除了打架他们什么都不懂,可红苗人不同,红苗人有勇有谋,他们聪明绝顶,所以阿鸣,我一定会把你交给楚风的,你放心好了!” 真不知道可以放哪门子的心,红苗就了不起了,敢情自己做这几个月的乞丐白做了,不过话说回来,做红苗人会不会就不饿肚子了,听着黑衣人的话中意思,这个红苗人像是很厉害的,智勇双全集于一身,确实挺叫人羡慕的。 可看看自己,从上到下多看几遍都还是那样,哪里像是有福气做大事的样子,显示是这黑衣人错杀无辜后精神失常,然后在胡言乱语。 “大哥,你说带我去见南周王,那我总该知道你是谁吧!”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个黑衣人记住,到时候在想办法脱身。 “我才是真正的南周王,阿鸣你记住了,南周王只会有一个,他是慕宣!等我夺回一切之后,我定不会薄待你的!” 这个叫慕宣的黑衣人将一块石牌递到阿鸣手里,并一再嘱咐道:“这是打开琅琊密室的钥匙,你进宫之后想办法和侍中郎王昙取得联系,如果他肯帮你,那么你就将这把钥匙还给他,如果他不肯、或者不愿意,你就把他给杀了!记住,杀人一定要不留痕迹,这是化尸水,你拿着!” 话语间,慕宣已经将一小瓶子装的化尸水硬塞到阿鸣手里,随后他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匕首重新收好。 阿鸣一脸茫然的看着手里的两件东西,慕宣拍着她的肩道:“明日此时,我会让楚风身边的云舟主动到这里来找你,记住我说的话,安心等着。” 阿鸣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慕宣拾起地上的白色衣服重新穿上,便匆匆离开月老庵。 犯事被抓 慕宣走后,阿鸣走到神像桌子旁坐下,拿着手里的石牌打量着,诈时一看,她突然想起白日里苏耽的娘还躺在水谭边,不晓得这时候有人发现没有。 此时城南的后山竹林里,苏耽因为母亲迟迟没有回家,便寻了过去。没想到来到母亲平时常来的水潭处,母亲的尸身已经泡在水里大半天,身上的皮肉白的吓人,皱巴巴的,他吓得差点没掉到水潭里。 苏耽睁大眼睛看着水潭旁边阿鸣换下来的破烂衣裳,怒视道:“是你杀了我母亲,我不会放过你的!” 尽管心里有多害怕,毕竟母亲的尸身已经变样,水肿的可怕,他还是跑到府衙去寻了一些官差过来,将母亲的尸身运到停尸房去。 翌日,阿鸣问了街头一个卖银器的匠人,想着先将自己隔三差五会犯的咳病治好,管他什么红苗、黑苗的,这些事情本就与自己没有关系,何必去沾染上,最后说不定还得把自己的命送上了。 匠人告诉她:“王医匠一向住在城西的李记客栈,你到城西去问问,你今日赶早,我猜你一定是他今日开张的第一位病人。” 听了匠人的话,阿鸣到了声谢,便匆匆往城西的方向赶去。到了李记客栈门口,只见李记大门紧闭,上面被贴了封条,见阿鸣形色着急,一个挑着担子路过的妇人叫住他:“小伙子,快过来!” 阿鸣一脸诧异的走过去询问:“大娘,李记客栈怎么被封上了?王医匠不是住在里面吗?我找他看病,他人上哪里去了?” 阿鸣的一连串问题,老妇人哪有时间一一回复,再者,李记客栈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能在夜里被贴上封条的,那一定是犯了大罪,妇人将阿鸣拉到一边巷子口,告诫他:“你没看见李记门上都被贴上封条了吗?李记这次一定是犯下了大罪,王医匠估计是趁黑离开了,大娘是看你年纪小,所以跟你说那么多,你可别在靠近李记客栈了,否则官差会把你抓起来问话的!” 听了老妇人的话,阿鸣道谢后,便去茶楼等着,或许所有事都瞒不过一个人,能说书的人绝对不会凭空捏造,若无实打实的证据,说书人也不敢顶着风险乱说一通。 可能是起的太早,阿鸣觉得有些困倦,与其看着来往的商人、小贩摆摊卖吃的,倒不如将眼睛闭上打个瞌睡。 日出之后,茶楼大门打开做生意了,说书人也没有出现,瞧这阵势若是继续靠在茶楼门外等着,老板定会出来撵人,进去坐的话,就必须有钱吃茶,思来想去,反正自己现在洗干净了,身上穿的虽是粗布麻衣,却没缝补过的痕迹。要说充当茶客进去喝茶,那也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他站起身刚要走进茶楼,便被苏耽从身后叫住:阿鸣! 阿鸣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不知什么时候,苏耽竟带了两个衙门守卫过来,苏耽指着阿鸣,高喊道:“抓住他,就是他杀了我娘,畏罪潜逃!” 两个守卫不问原由上前抓住阿鸣,一个守卫下令道:“将人带去给王二公子看看,是不是昨天夜里见到的那人。” 另一个守卫对他点了下头,两人便抓着阿鸣从苏耽身边走过。整个过程中,阿鸣不敢抬头去看苏耽,毕竟见死不救确实心虚。 走过一条街,阿鸣被押上一辆马车,两个守卫依然死死的抓着她不放,阿鸣道:“两位官爷,方才听你们说要带我去见王二公子,冒昧问一句,王二公子和王医匠是什么关系?对了,苏大娘的事情我要澄清一下,苏耽他娘不是我杀的,你们官府不是都有仵作吗?仵作没有验尸看看吗?他娘耳后根有被毒蛇咬过的痕迹,这说明什么你们知道吗?这就说明苏耽他娘是被毒蛇咬死的,我只是没有报官,没有告诉他而已,这跟我没有关系,你们不要带我去见什么王二公子,你们要带就带我去见王医匠,我找他看病!” 阿鸣一路叨叨个没完,两个守卫听的着实烦躁,一个守卫随手往自己衣服里掏出一块方布,将布揉成团子塞入阿鸣嘴里,随后道:“这下耳跟子总算清静了!” 去府衙的路不算太远,守卫将阿鸣带进府衙的后院便离开了,阿鸣瞧着四周空无一人,便打起逃走的心思,可惜刚往大树的方向走去,便被一个女声叫住:“我说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这里是府衙,你**凡胎是逃不出去的!我特地叫人抓你过来,一则是叙叙旧,二则是要告诉你,我和你的赌约仍然在继续,此事我已经禀告上头了,上头把你我的这次赌约当成话剧正在看着,介于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有失公平公正,所以我告诉你,关键在一个叫南宫谪清的人身上,记住这个人!” 听到这,阿鸣依然一脸懵,且不管她说的这些,自己听不听得懂,主要是这个南宫谪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是不是关键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阿鸣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着迎面而来的青衣女子,她言语虽凌厉了些,可长的极是好看,她是属于耐看的类型,就是一直盯着她看,都不会感觉到腻。 “真是没有想到,我才刚来林城,你就犯下杀人的大罪,林城这个地方有邪祟筑基,奉劝你最好不要涉身到南周王氏,这里边的水极深,你别为此误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阿鸣忍不住问:“漂亮姐姐,你一直说我和你之间有赌约,我与你不过第一次见面,你说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青衣女子笑道:“漂亮姐姐这个称呼不敢当,以前你都喊我叫师姐,只是现在,我不愿当你的师姐!” “为什么?”阿鸣疑问道。 “因为我不愿意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就待在牢房里等待我的好消息吧!等我和南宫谪清成婚那天,我会命人把喜糖美酒送来给你品尝!” 青衣女子讲完话,便勾唇邪笑着,看着她身上穿的纱衣很是轻薄,长的又是那么的耐看,阿鸣忍不住再次夸道:“漂亮姐姐,你这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也太惹眼、太好看了,不知林城是哪家布庄在卖?多少钱能做一身衣裳?” 青衣女子见阿鸣说话颠三倒四,实在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便冷哼一声,用轻功越过府衙层层房屋离开了。 阿鸣惊叹的看着青衣女子消失的地方,自语道:“高手在民间啊!会飞檐走壁,能言巧辩,又知道我是谁!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她知道我是谁啊?不管这些了,她武功那么高,如果能拜她为师,说不定以后我在林城横着走,都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不虞之隙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发出,听起来是个男声。 “你就是昨天夜里的黑衣人?怎么会是个姑娘?陆宸怎么做事的,让他追查黑衣人,他倒好,直接给我弄个姑娘来充数!平时伺候我大哥那么卖力,怎么一到我身上就全变样了,非得找他来问问清楚不可!”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一个身穿白色绫罗长裳的俏皮少年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玉棋,棋子在他手指缝隙间来回滚动,瞧得出少年的手法非常娴熟,能将一枚棋子玩的如此神速,此人的棋艺定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陌生人,你说够了没有?”阿鸣毫不客气的问他。 且料少年被他这毫无礼貌的态度惊呆了眼睛,少年傻傻的站在原地,过去好半天他才回话:“你叫我什么?陌生人?” 阿鸣冷冷道:“刚认识的…不是陌生人又是什么?” 少年回道:“你小小的一个暗影,胆大妄为,居然敢教训我?” “暗影是什么?你不刚刚还怀疑我是黑衣人吗?怎么我又成暗影了?”阿鸣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不是暗影,难道是我猜错了?云舟将军修整出的暗影卫,个高体轻,每每走路步伐间都带着一阵风,方才是我眼花了,南周国的暗影卫怎么会是个姑娘呢!”少年猜测着。 “你一会儿说我是,一会儿又说我不是,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人呀!我怎么了?什么叫做暗影不可能是个姑娘?我告诉你,你这叫做狗眼看人低!你这是性别歧视!”阿鸣不服气驳了他几句。 少年不理会他,转身往走廊处走去,阿鸣没来由的跟在他身后,少年止步问:“你跟过来做什么?” 阿鸣理直气壮的道:“躲雨!” 少年诧异的看着阿鸣,问道:“晴空当头,艳阳高照的,你怎就知道马上要下雨了?” 阿鸣仰头看了看天上高挂的太阳,道:“我就是感觉会下雨,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我的心…我好像都没有什么心跳,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有说服力,如果你不相信,我还可以告诉你明天、后天的天气。” 听着阿鸣的话,少年猜测她定是和自己一样懂得天象,如此一来,也不好因为苏氏的死将她斩首示众了。 “你刚刚说…你没有心跳,这是怎么一回事?”少年问着。 阿鸣走到他面前,毫不顾及男女有别的关系,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往自己心房的位置按下,少年对此举动一脸惊讶,想来闺阁中的姑娘都比较注重礼仪和自身体面,像阿鸣这样豪放不羁的姑娘,还真是世间少见。 只是当他将手放到阿鸣匈前时,她的心似是停止了一样,确实没有一点心跳的迹象,少年将手缩回去,神色紧张的看着阿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是…你根本不是人?” 阿鸣刚要说话,走廊外便下起了雨,雨声由小变大,前面白哗哗的一片,阿鸣伸出一只手,放到少年面前,笑道:“你上手捏捏看!我有体温、也有肉,不是人的话,还会是什么?” 阿鸣的解释也倒可以接受,只是…光有体温和肉,这也太普通了,人不都说,妖怪的血要么黑、要么绿,鬼是没有血的,如此一来,验血不失为是一个好法子。 “你说的这些话并不能证明你就是人,我有一计,你敢验吗?” 阿鸣靠近他,一把夺过他腰间系挂的匕首,二话不说的拔了刀鞘,就用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少年看的真切,鲜红的血从她伤口处流下,紧跟着阿鸣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她晕了过去,少年看着地上满是血渍的阿鸣,自语道:“虽是姑娘,却有着别家姑娘从未有的胆识、懂天象、又知辩解,确实应该留下来!” 少年一边说着,他蹲下身来在阿鸣的手腕上画了个符咒,随后,她的伤口便自动愈合了。只是袖口、跟地上的血渍依然留着。少年将手放到阿鸣额头上摸了一下,确定没有发烧,少年又想起阿鸣方才说自己没有心跳的事,便将手缓缓移到阿鸣匈前,比划了半天都没有心跳的迹象,果然是个不寻常的人。 他将手移开,试图将阿鸣抱去房里歇息,可惜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姿势一再调整,可就是抱不起阿鸣,没办法了,抱不起来只能用背的,少年调整好姿势,背着阿鸣绕过走廊,进了一间客房,少年背对着床坐下,一把将阿鸣松开,阿鸣从他背上滑下,少年站起来转身一看,姿势有些奇怪,便再次调整,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才离开房间。 待他离开后,阿鸣猛地睁开眼睛,自语道:“真是蠢笨如猪,你个臭猪头,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的!”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阿鸣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找王医匠看病要紧,这个王二公子兴许可以派上用场。 晌午过后,一个丫鬟推门进来,她将托盘里的食物放在桌上,然后便出去了。闻着饭香,阿鸣猛地坐起身来,远远看着桌上放着的两盘点心,他忍不住拔腿便跑到桌前坐下,拿起盘中的点心欢喜的吃了起来。此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早上的少年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道:“郑重介绍一下我自己,在下琅琊王氏,排行老三,名幻辰。姑娘的名讳我听苏耽说了,当然,如果阿鸣姑娘想在细致的说一遍,在下也会洗耳恭听的!” “请问王医匠与你是什么关系?” “王医匠,你应该唤他城垣候,二哥行事低调,从来不愿意把自己城垣候的地位拿出来告诉别人,所以在旁人看来,他地位低下,就只是一个草莽郎中!”王幻辰的这一番话像是在为自己兄长打抱不平,却又是在拐着弯的骂一些人眼光粗拙,见识低俗。 “你倒大方,你哥哥不愿意做的事,你却滴水不漏的帮他做了!”阿鸣笑道。 “要不是看你和我志同道合,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些呢!”王幻辰冷哼一声,驳道。 “志同道合?是臭味相投吧!一句话都能叫你说的文绉绉的,看来你书读的挺多的!不像我,大字不识几个,也就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有这种难听的名字!”话说着。阿鸣将点心放下,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幻辰起身,走到她身后,凭空变出一个拨浪鼓,在她耳边轻轻摇着。阿鸣一听拨浪鼓的声音,猛地直起身来,听着这个声音,她将眼睛缓缓闭上,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两岁不大的女娃娃骑在一个慈眉善目的男子肩上,男子反手护着女娃娃,女娃娃欢喜的摇着拨浪鼓,晃神间,阿鸣夺过幻辰手里的拨浪鼓打量着,见她看的认真,幻辰介绍道:“这是大姐生前送我二哥的礼物,说是可以辟邪,后来我二哥长大些,娘就将这个拨浪鼓给了我,都说小孩子尚在襁褓的时候容易受邪祟侵扰,所以传着传着东西就到我手里了,你这么爱哭,我把这支拨浪鼓送给你好了,你以后想哭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兴许就不想哭了!” “你这是什么神仙逻辑!你姐姐留给你们兄弟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转送给他人!你的东西,还你!”话说着,阿鸣将拨浪鼓塞回到幻辰手里,一脸无语的看着桌上的点心。 幻辰见她生气了,便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我还可以送你其他的东西!” 阿鸣无奈的道:“你我既不沾亲带故,也非情侣关系,你为什么非要送我东西呢?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是怎么想的,是不是钱多没处花了,还是存心拿钱来消遣我的!”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送你东西是因为喜欢你…” 不等幻辰将下面的话说完,阿鸣便插言道:“你等一下,我和你不过初次见面,你居然说喜欢我,你也太肤浅了吧你!说的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我是吗?告诉你,我是绝不会喜欢你这种登徒子的!” 幻辰坐到她身旁,诧异的看着她,重复道:“登徒子?阿鸣姑娘你说话最好注意一下,在走廊上…是你强拉着我的手去摸…摸…” 话说到这里,幻辰不好在往下说了,他欲言又止的站起身,背对着阿鸣道:“本来想与你交个朋友,可如今看来,阿鸣姑娘与我并非志同道合,确实是我想多了。果然,生长在平民窟的人与我们不是一个层次!” 王幻辰的这番话。惹得阿鸣一顿不快,如此解析,不是在说自己与他实则就是一个生活中天上,一个在地下,这不是侮辱人吗? 牢狱风波 “我和你当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是王上看重的琅琊王氏,你的身份有多尊贵呀!我不过就是每天靠坑蒙拐骗讨生活的小乞丐罢了!”阿鸣言语过激,似是在刻意说给他听。 幻辰听了她的话很是吃惊,他瞪着阿鸣,半天不发声,直到一守卫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禀报:“公子,姜胥役有事禀报,兴许是他带回了苗人在总兵营的消息!” 幻辰一听,心想姜越潜入苗人总兵营已有些时日了,此次他能有消息带回来,谁还顾得上这丫头片子,自然国事要紧。他指着阿鸣,对守卫吩咐道:“押入牢房,仔细看着她!” 守卫应了一声,幻辰便离开了。 就在守卫上前来要抓她时,阿鸣突然拔腿躲到大树身后去,两人一来一回的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守卫在后面穷追猛打,任凭他如何追赶,始终抓不住阿鸣,最后她爬到树梢上,死死地抱住树干,守卫气喘吁吁地道:“小贼,你给我下来!” 阿鸣脸颊贴着树身,全身颤抖着道:“我不,我死都不会下去的!” 守卫无奈,只好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把东西,他先是紧紧的抓在手里,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阿鸣威胁着:“小贼,既然你想留在树上过年,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放心,这种虫子咬下去不会有痛苦的,就半盏茶的功夫,你的身体就会被吞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根本用不着别人给你收尸!” 阿鸣一听,他瞪大眼睛看着守卫,眼看着守卫将虫子放到树上,她手脚发软,整个人掉在地上,只见地上被砸出个灰烟四起,尘土飞扬。 守卫叉着腰杆,横眉竖眼道:“你这小贼反应挺快的,说上树都不含糊,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爬到那树顶上去了,我说…你不会是练过的吧!” “疼死了,我要真练过能摔个狗吃屎吗?你要抓我去坐牢,我能不跑吗?像我这样的,若是被你抓进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残,再不济无非就是被威逼招供,然后就把我关到老死为止,我跟你说,苏耽他娘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杀他娘,你不能听他空口白牙的胡说,就把我关进牢房!”阿鸣为自己辩解道。 守卫哪里能听她的话,上手便抓住阿鸣的肩膀,道:“少废话,你有什么冤屈等亓大人想起审理此案的时候,你再跟他去说吧!” 阿鸣面不改色,依然嚣张的说着:“你说这话不是等于没说吗?等亓大人想起老子在牢里的事,老子都死了,还审理什么呀!你带我去门口,我要击鼓鸣冤!” “你说什么玩意儿?王公子只叫我把你带去牢房关着,他可没有说你可以鸣冤叫屈!你别没事找事做!快点起来,把你安排好了,我还得赶去送东西呢!别磨磨蹭蹭的……” 守卫一脸不耐烦的将阿鸣提起来,死拖硬拽的将她拉到牢房关着。阿鸣寻思着:本想大清早的跑茶楼门口等着问问王医匠在何处落脚,就没想到竟会是自寻死路,这下可好。自己的病又得耽搁了,就连晚上和黑衣人的约定也落空了,这一天叫什么事啊! 真当她想得入神时,一个犯人对她扔了一块碎石,可惜石头不长眼,将她脑门刮破了皮,阿鸣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到眼皮子上了,那犯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诶哟,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你细皮嫩肉的,石子不长眼,一个大男人长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实在叫人看着不舒服!” 阿鸣用手擦了下眼皮,龇牙呵斥道:“老子长得好看也得罪你了!书中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呸!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子招你惹你了,你打伤我?” 阿鸣不说话还好,这刚张口说话,就和犯人撕打了起来,毕竟是个姑娘家,力气什么的比不上一个大老爷们,阿鸣被打的鼻青脸肿,实在狼狈难看,她捂着被踢中的肚子跪在地上,突然想到慕宣留给自己的化尸水,于是她从腰间取下一个药瓶,快速拧开塞子,猛地往这犯人身上洒去,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犯人便像烟花一般炸的尸骨无存,地上和空气中不留一点痕迹。 一旁的犯人见状,吓得全部大声喧哗道:“有妖怪,有妖怪!快来人呐!妖怪吃人了!” 这一闹腾,果然把看守牢房的胥役引了过来。犯人们全都用手指着阿鸣,嘴里直呼‘妖怪’,阿鸣咽了口口水,打着冷颤道:“我是冤枉的,你们快放我出去!” 胥役瞧着她一脸冷静的样子,确实有些生疑,便对身后的两个狱卒摆了手势,示意他们将人带走。此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犯人们都吓得往墙角上蹭,反倒是阿鸣面不改色的看着胥役,重复着刚刚的话:“我是冤枉的!你们带我去见亓大人,我不是妖怪,我没有杀人!” 胥役邪魅一笑道:“想见亓大人,先去水牢里候着吧!是不是冤枉的?等三日之后,亓大人提见你了,你在跟他哭冤去吧!” 阿鸣抓住牢房的铁门,一脸恐惧的道:“我不去,我不去!” 胥役对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便将阿鸣按在牢门上,胥役走近她,静静将她左右打量了一番,随手便解开系在她头发上的布段,她的长发洒落在肩,虽说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五官、肤色还是极好的,两个狱卒看的眼冒金星,调侃道:“哟,还是个姑娘!”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惜是个杀人犯!”狱卒有些惋惜的说着。 胥役却抚摸着她的脸颊,道:“带去我房里,我一会儿亲自将人送去见亓大人。” 狱卒闻言,疑问道:“头,我们不是要带她去水牢吗?你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这又改去见亓大人了?” 胥役教训道:“你们两个笨蛋,这是一个姑娘,把她关到水牢里,三日后还能见人吗?那身体早不就被水泡腐了,亓大人最近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命令,正在寻找懂得岐黄之术的异人,说不定这姑娘就是亓大人要找的人!” 洗脱罪行 狱卒瞧着胥役说起话来妙语连珠、一套一套的,想来是死的都能叫他给说活了。他二人在旁边窃窃私语着:“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人带去自己房里吃独食!” “小点声,咱哥俩心知肚明就好了。” “我最瞧不惯他这种斗筲之人,但凡有点出息的,还能被王上贬到林城来给亓大人做手下,也不知道他在宫里当差是得罪了什么人,听说把王上最看重的富商南宫氏都给惊动了!” 胥役见两人凑的紧,声音又确确实实说的太大声,看似是在讲悄悄话,实际这两人就是对自己意见颇深,故意说给自己听。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将阿鸣带去自己房间,瞧着阿鸣被打的浑身是伤,再叫这两人扶着也是绝无可能的,他从狱卒手里接过阿鸣,双手扶着她的肩,问道:“你可以自己走出去吗?” 阿鸣抬眼看着他,道:“我不是妖怪,我没有杀人,我不是…” 她的声音有些微小,小到仅仅只有两人的距离才能听到,胥役轻声回道:“我知道。” 随后他对狱卒吩咐道:“你们两个将牢门锁好,再去停尸房好好查查,苏耽的娘是因何而死的!” 狱卒尽管心里不服气,却还是点头哈腰的回了一声“是”。 胥役扶着阿鸣来到自己的住处,将她安置在床上歇息,便离开了。 停尸房的两具尸体因为没有结案,便一直被白布掩盖着,苏耽的娘身在其中,两个狱卒跟仵作盘问了半天,算是有了结果,正打算回去交差时,胥役突然出现,两人连忙上去打招呼。 “头,你怎么来了?那姑娘你不是…”一个狱卒诧异的问着。 另一个狱卒虽没有说话,可脸上表情同样摆着。 胥役回道:“人家姑娘都那样了,你们还想怎样?我说你们脑子里也太…龌龊不堪!” “头,大家都是男人,这男人的心里不都惦记着那点事吗?况且,谁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回事!头,你不会…别是还没碰过什么女人吧!”一个狱卒嘲笑着,另一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胥役没有说话,那狱卒接着道:“头,你不会比那东境国的慕时将军还要闷吧!我记得说书的老仗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东境慕时,其御将帅也,凛然不可犯’,将军怎么就不能找女人了,将军也是人,但凡是个男人,身边就一定要有女人,男人没了女人就没有生活的乐趣,女人没了男人,她也不能生儿育女。我说头,兄弟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好好想想!” 胥役听了这话,勾唇邪笑道:“谁告诉你们我不沾女人的,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今晚拂风楼,我请客!” 这哥俩一听有人请客,乐呵的合不拢嘴。言归正传,胥役走到苏母的尸体旁边,将白布掀开,此时苏母的嘴巴抖动了几下,一条竹叶青蛇从她口中爬出来,一向验尸胆大的仵作也给吓了一跳,两个狱卒看的目瞪口呆,胥役问:“这是怎么回事?” 仵作不敢欺瞒,赶忙说出自己检验尸体的结果:“大人,死者是服用了蛇果才被毒蛇咬死的,蛇果,本就是蛇的最爱,人若吃了,蛇会寻着味道找到蛇果,然后夺食!” 一个狱卒插嘴道:“苏耽他娘怎么会吃蛇果呢?” 另一个附和道:“一看就是老路子,这肯定是有人把蛇果下在饭菜里,苏耽他娘没见过蛇果,自然会误食!” “就你自作聪明,苏耽和他娘相依为命多年,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再说了,苏耽的为人我信得过,你别把脏水泼到他身上!” “谁泼他脏水了!我也就事论事罢了,这母子关系再好,保不齐这里边就发生了什么争执,所以苏耽才会在饭菜里下蛇果,想要毒害他娘!” “你亲眼看见了吗?我就问问你是哪只眼睛看见苏耽在他娘的饭菜里面下了蛇果,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就不要去冤枉别人!” “哼!你厉害,你威风!苏耽是你兄弟,你罩着他,敢情我就不是你兄弟了!你不要忘记你媳妇是谁托关系给你介绍的,是谁昧着良心在她面前为你说尽好话,她才肯嫁给你的,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苏耽吗?是我!” 瞧着这两人争乱不休,谁也不肯让着谁,胥役只好对仵作摆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话。 停尸房里吵的天翻地覆,房外便是一条无人的巷道,毕竟是看管死尸的地方,所以地处踽凉了些。 仵作低着头对胥役介绍着自己的结论:“大人,因为不确定死者是不是服食了掺有蛇果的饭菜才被毒蛇咬死的,小人特地解剖了死者的胃部及肚子查看,事实证明了死者并未服食掺有蛇果的饭菜,而是死者直接将蛇果吞食下去,城南后山的竹林里,本就是蛇鼠混杂的地方,死者在服食了大量的蛇果之下,去了竹林,蛇通过蛇果的气味找到了死者,然后将死者咬死,再进到死者肚子里吞食蛇果,所以刚刚大人将白布掀起来时,蛇从死者的口中钻了出来。” “这么说,死者的死跟那个叫阿鸣的犯人没有关系了?”胥役听了仵作的话,暗自窃喜着。 “照你刚刚说的话写在纸上,然后拿去交给师爷!” 仵作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去了。 胥役欣喜的走进停尸房里,拍着两个狱卒的肩道:“走,拂风楼喝酒去!” 两个狱卒互相看着彼此,最后还是应了胥役的邀约,去了拂风楼。 百般刁难 阿鸣睡醒一觉,感觉全身疼的厉害,本想去桌上倒点水喝,可刚坐直身子,房门便打开了。 慕宣今夜的服饰没变,跟昨天夜里月老庵里见到的一样,还是一身长袍黑衣。阿鸣看着他顿时有些心虚,毕竟化尸水和入狱的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慕宣又是暗卫,他不会不知道白天的事。 “慕宣,对不起阿!化尸水让我不小心给用了,苏耽他娘让蛇给咬死了,我被他们当成了杀人犯关了起来,牢房里的人也欺负我,我没有办法,要是不还手的话,我就被他们给打死了!”阿鸣委屈巴巴的说着,她用手抚摸着自己洪肿的脸,身体颤抖着,眼看着她快哭了,慕宣走到方桌旁,倒了杯水问她:“想喝水吗?” 阿鸣轻点了下头,慕宣端着水走到床边坐下,阿鸣接过他手里的水杯,一口将水喝尽,她用手背来回擦了下嘴角上沾的水,不客气的道:“还要!” 慕宣接过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阿鸣正想喝,慕宣便从怀里重新掏出一瓶化尸水递到她面前,嘱咐道:“化尸水的材料很难寻找,我把东西交给你,你要小心保管,不能再随便乱用了!” 阿鸣低下头哽咽道:“我只有你给的化尸水可以用来防身,如果不可以用,我应该早就成死人了!” 慕宣瞧着阿鸣可怜的样子,便问道:“阿鸣,你成年后应该是可以自己养蛊的,怎么?难道你都没有自己养过吗?” 阿鸣依然低着头,小声道:“之前我在乞丐窝棚里落脚时,就有人总问我,你会下蛊吗?我想啊!可我没见过蛊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养蛊。不过,我听一个蛊娘说,现在的蛊苗太少见了,她倒是想养,可没有蛊苗!所以啊!你问这个问题也白问,我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用你给的化尸水杀了他!” 听阿鸣这样一说,慕宣立刻收回化尸水,一脸失望的道:“如此珍贵的东西,既然被你当做废水使用,你如此萎靡不振,我如何将扶君救国的任务交给你!” 阿鸣抬眼看着他,冷声道:“我累了,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阿鸣没有想到。自己的脆弱在慕宣看来全然视如草芥,或许她不该期待这个人会可怜她的处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一种关系大到可以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你打抱不平,替你出头教训那人,她所认识的人,大概都是自私的吧!当然也有例外,苏耽的娘被毒蛇咬死了,他可以废寝忘食的死抓着自己不放,尽管仵作呈上了证据,他都可以视若无睹的指着亓大人面面俱到。在佛经中,这应该被誉为执念吧! 和慕宣僵持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阿鸣在床上也眯了一会,本以为阿鸣只是说说气话罢了,没想到她还真自顾自的睡了起来。这可急坏慕宣了,本想自己安静一会儿,等她气过了就会主动讲和。可是眼下这般,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在床边左右徘徊,犹豫要怎么跟她开口说话时,房门突然关上了。胥役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他身后,听到关门声,慕宣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胥役依然那般邪魅的笑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适当的弧度,慕宣刚要说话时,阿鸣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胥役,打趣道:“你要是能把门牙露出一点来,这笑容就更迷人了!” 胥役听了,果然乐开了花,不仅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还将外袍脱了,他左摇右摆的走到慕宣面前,摇了摇头,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和这轻佻的举动,应该是酒喝多的缘故。只是能将慕宣看作是个女人,确实很难叫人想象。 “阿鸣,阿鸣你的脸怎么变糙了,摸起来没有白天那会儿摸着滑溜,我不喜欢看到你这张脸,快点,给爷笑一个!给爷笑一个,爷明天就带你去见王绰名,你身上的伤,他能治,他还可以帮你恢复你之前的样子!”胥役双手捧着慕宣的脸,傻里傻气的说着醉话。 慕宣没有一把推开他,也没有因为自己被调戏了,而对他拳打脚踢,宣泄心中怨气,阿鸣看到的是,慕宣由着胥役玩弄自己的脸,却还语重心长的道:“你怎么样?前段时间因为黑衣人的事,你有没有被人刁难?” 胥役见阿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便坐到床边,撅起臀部,故意将手背放到嘴上吹出‘屁’声,亏得阿鸣以为他是故意欺负自己,便猛地坐起身来,面对两人后背相对,她阴沉沉的道:“你们两个简直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们!” 话刚出,阿鸣便从枕头底下拔出一把剪刀,猛地刺到慕宣背上,胥役听到声音,立刻恢复正常,他转过身看着阿鸣,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阿鸣像看仇人那般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下真是玩火了,他打了阿鸣一记耳光,随后拔出慕宣背后的剪刀,随性的刺到阿鸣匈前,阿鸣对于这样的操作,彻底傻眼了。 果然六根不是六情,六情也不是六尘,六情是贼,他在人迷茫的时候,悄悄偷走了他的良知和善良,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执念和伤害,活着的人不会有多得意,只有有多痛苦!他就是人背后的操控者,即使知道结局不好,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受此打击,阿鸣有些开始胡言乱语道:“知道吗?当人性遍布虚空时,有人就说,人能活在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他们有六根,六根就是六情,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可我却以为六根不是六情,六根是指色、声、香、味、触、法,六根当是六尘,可作六贼理解! 心经里的十二缘起中提到过:‘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你们知道五蕴吗?还有十八界、四谛法,我知道的可多了,只要你们不伤害阿鸣,阿鸣可以告诉你们很多很多的事!” 胥役没有理会阿鸣,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慕宣身上,看着他背后流血不止的样子,胥役心急如焚,他在房间里乱翻一通,最后找来一瓶药给慕宣处理着伤口,阿鸣在旁边念着: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最后,该念的都念完了,胥役和慕宣谁也没有搭理她,她似笑非笑的气晕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 她不知道自己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清楚的是自己现在还活着,她没有因为一把剪刀刺进心脏就平白无故的死了。 睡梦中,仿佛有这么一个人在给她上药,看不清长相,这个人在眼前是重影的,他身上散发着馥郁着杜鹃花香,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花离自己很近,近到好像能触碰到鼻子一样。 杜鹃花本身的花香是没有那么重的,一般隔远了闻,也根本闻不出味道的,可现在这香气扑鼻,愈发有些奇怪。如果这般推测的话,该是有人将花故意凑到她鼻子上,让她可以闻到这花香。 果不其然,这杜鹃花的花香闻多了,实在令人窒息,好像四肢被什么重物压住,无力动弹,更加无力喊出救命二字。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闻着声音,好像是慕宣,却又很像胥役在同什么人说话,不管是不是他们,阿鸣在心里只当是这两个人在一旁说话。 说话的人很谨慎,声音不是很大,阿鸣本来无心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这声音却像是有意无意的说给她听。 “你把一个自称是儒医的汉人带来给阿鸣姑娘医治,他能治好被剪刀刺伤的地方吗?那可是心脏位置,我那天夜里酒喝多了,整件事情不能怨我,你说她要不拿剪刀刺你,我能刺她吗?”胥役推诿着。 慕宣叹了口气,对一个手持杜鹃花的大胡子男人问道:“姬公子,这杜鹃花的花香,当真可以让阿鸣姑娘醒过来吗?” 这个被称作姬公子的人,抚着胡须回道:“杜鹃花寓意着思念,它是一种能够代表思念的花,杜鹃花的花香很清淡,如果不凑近些,姐姐根本闻不到!” 姬公子刚唤一声姐姐,慕宣和胥役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姬公子恍然道:“不瞒两位公子,我有一个姐姐,她从小和我失散了,我年前得到姐姐的消息后,便从仙游城一路赶了过来,这枝杜鹃花也是我用了特殊的方法保存下来的,姐姐若是可以在死前闻着自己家乡的味道,我相信她也可以瞑目了。” 他二人听着儒医的话很是奇怪,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变成死前话别了。 儒医的做法着实令人切齿,慕宣气愤的抓起他的衣裳,问道:“你说什么?” 胥役也没法看着阿鸣死去,便反手从慕宣手里夺过儒医,质问道:“你不是跟我说剪刀刺伤是小事情吗?你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不仅可以救活人,还可以保证伤口不会留下疤,说这些话是要负责任的。庸医,你听着!阿鸣姑娘不能死,如果你没办法救活她,那你就去地下给她陪葬!” 就在三人争吵不休的时候,阿鸣猛地坐直了身,看着胥役道:“放开他!” 阿鸣此时醒来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久待在棺木里的死人,突然诈尸了一样。她的声音不仅冷漠,就连面部表情也很僵硬。 胥役松开手,慕宣关切道:“阿鸣,你感觉怎么样?心口的地方…还疼吗?” 胥役也附和着道歉:“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对你动手的!能够看到你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这两个人死死的盯着她看,只有儒医惬意的笑着,阿鸣注视着儒医,心里想着:“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笑,莫不是见我被伤,他很开心?看来…根本不会有人关心我是死是活的,即使有,那也是他们做贼心虚,怕我死了叫他们心神不安。好,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在被别人欺负了,谁欺负我,我就杀谁!” 见阿鸣在发呆,慕宣突然将注意力转向儒医,夸道:“没想到你的方法还挺好用的,可是我怎么从未听过有人可以利用花香叫人醒神的?莫不是姬公子带来的花成了精,嗅上一嗅不仅可以救人一命,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慕宣一边将杜鹃花说的妙不可言,他一边捡起掉在床边的杜鹃花,将花放到自己鼻子旁闻着,大概是花太娇贵了,慕宣拿起杜鹃花的时候,花的颜色已然由妖艳的紫红色变成了暗淡无光的粉色,当他将花放到鼻息处的时候,瞬间整枝花都凋谢了。慕宣将花握在手里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整枝花的变化过程,胥役尽看在眼里,他有些吃惊,又有些惊愕,他咽了咽口水,自语道:“难不成这花真成精了?” 慕宣听了这话,加上自己什么气味也没有闻到,他将手里腌了的花从鼻息处移开,看着那枝腌了的花,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阿鸣也跟着这两人的疑问看向儒医,三人都想看看儒医对此作何解释。 儒医看向阿鸣,挑眉一笑道:“鸣儿姐姐,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这花的故事可是你说给我听的,我这一身的医术也是你亲传的。要不…你说于他们听听!” 阿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还有…你贵庚多少?” 慕宣和胥役互看对方一眼,儒医回道:“公子不敢当,我姓姬,单字一个易。行医不是我的主要功课,我在仙游山学的是修仙问道,如何可以倒行逆施去掌握他人的命运轨迹!贵庚嘛!二十八了,原本我十八岁就可以下山的,可是我爹娘突然给我来信说,家里生了变故,父亲因为一桩案子,牵连家里上下十八口人在一夜间横尸家中,家里的房子被烧了,我在山下给爹娘守了三年孝。之后,街坊邻居介绍了一位姑娘给我认识,见面后,我与她情投意合。 半年后,在父亲的老宅里成了亲,可是那天夜里,娘子独自在房中,发生了意外。她被毒蛇咬死了,发生这样的变故,我实在没有心思像个平凡人那样继续生活,所以,我又回到了山中,继续跟着师父学习。” 姬易话刚落,阿鸣便道:“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你名字中的这个易是我说的易吗?” 姬易微笑着点了下头,慕宣奇怪的看着姬易,问道:“姬易,名字倒也是个好名字,只是你方才说…阿鸣是你姐姐,这倒有些奇怪?” 胥役附和道:“就是嘛!你都二十八了,年纪一大把,阿鸣的样子看上去都没发育起来,与其说她是你姐姐,你倒不如说你是她爹。她是你女儿,这样说的话,我们容易接受些!” 姬易蹲下身,双手捧着脸,笑若星辰那般的看着阿鸣,问道:“你听过寒凉歌吗?河倾月向西,九陌鼓声齐,尘静霜华远,烟生曙色低。我记得她在哼唱这首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她不太喜欢说话,我每次见到她时,都是在河倾月落以后,我很想当面问问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待在黑处,可我又不敢问,我怕问了之后,她就不让我去镜泉学习了,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看见她,吃到她做的饭了。” 阿鸣就像听故事一样,静静的听着。慕宣对面前的这个人很是好奇,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走到木桌旁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喝着茶,一边安静的听着故事。 胥役平时本就沉稳,在看到慕宣以后,他也跟了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两人静静的看着床边这对酷似父女的人,倾听着姬易讲故事。 姬易见他俩走开了,便在嘴里默念着咒语,咒语念出之后,慕宣和胥役两人晕倒在桌前。听见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阿鸣够着头看去,姬易见状,立即站起身来挡在她前面,眯着眼笑道:“他们没事,只是睡着了!” 阿鸣抬眼看着他,问道:“你可以让他们睡着?” 姬易点着头,回道:“搞晕这两个人,小意思!” 阿鸣趴在被子上大哭起来,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听着实在让人心痛,宣泄以后,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姬易,哀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我杀了这两个人!” 姬易一听,吓坏了,他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道:“姐姐是怎么了?修仙之人怎可杀人,莫说是杀人,就是伤人也是不允许的,在入门拜师的时候,我就对太师父发过誓的,姐姐当时也在场,这事你是最清楚的,难道你忘记了?不仅师门不允许,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 阿鸣无语的把头低下去,双手捂着耳朵哽咽着,她不再发声,而是趁着姬易不留神,下了床,推开门跑了出去。 姬易见状,追了出去,可惜一溜烟的功夫,院口四周空无一人,他落寞的站在院中,继续查看着四周的每处角落。 这一刻,天旋地转,仿佛院中的每处角落里都站着一个阿鸣,而每个阿鸣都在演释不一样的感受,有悲伤的、落寞的、孤独的、恐惧的、苦笑的、失望的,每个表情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每个眼神都是那样悲哀。这个时候,姬易好像明白了阿鸣为何会让自己杀人的原因,可惜自己的一句不允许、不会,让她彻底失望了。 原谅她了 猪圈里,她将自己整个人钻进食盆里藏着,院中的身影迟迟不肯离开,她也不敢出去。只得忍受着臭气熏天的猪圈,和这遍地的猪屎、猪尿,过去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院中的身影离去了,她从食盆里爬了出来,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没有臭味的。 她崩溃的走出胥役的住处,经过巷口时,打更的人看到她,吓得大叫‘鬼呀!’,便一溜烟跑没影了,这倒应了那句话:夜里独行多了,迟早会撞见鬼。之前听人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今日自己还真做了一次鬼。只怕此事一出,今后打更的人走夜路该不踏实了。 穿过街南的巷子,她走到苏耽家门口,此时,苏耽正在院内练剑,看到门口有黑影晃来晃去的,他停下手里挥舞的剑,走到门口查看,只是这时,阿鸣已经找到地方躲了起来,苏耽在门口一无所获,便以为是母亲的魂魄回家看自己来了,他难过的擦着眼泪。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竟出现在母亲的房间里,月光照进房里,纸糊的窗子上映着一躯瘦小的身体,本来母亲生前就很瘦弱,可眼下他看到的这个身影更加瘦小。细细多看上几遍,却又像极了那个杀害母亲的罪人阿鸣。这虽然只是猜测,却叫他心里惴惴不安,亓大人在朝堂上说的那一番话,依然历历在目,无时无刻不在他心里记着。 朝廷的衰落,让他彻底看清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或许只有自己才能伸张正义,或许林城需要一位好官来替百姓做主,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想要亲手了结掉那个人的生命。 他走到门口,对着房内的身影厉声道:“谁在里面!” 听到声音,阿鸣一愣,手里拿着苏母的旧衣服直打哆嗦,她不敢回他,也不敢走出去见他,可是照眼前这形式来看,整间房子都被盯上了,她没有办法在逃跑,可能这就是命吧!当她在水潭对苏大娘见死不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些后果的。 “是我!”阿鸣放下苏母的衣裳,慢慢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苏耽抬眸一看,面前的这个人黑乎乎的,身上散发着猪屎味,他用手捂住鼻子,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娘的房里?” 阿鸣抬眼看着他,回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说我害死了你娘吗?我是阿鸣,你娘不是我害死的!” 苏耽一愣,咬牙切齿的怒视她,道:“你还敢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为我娘报仇雪恨吗?” 阿鸣苦笑道:“现在的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不对,我何时又有过家呢?现在的我已经不害怕死了,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我努力的想活下去,也没有人肯相信我。” “你那天给我的果子是蛇果,不是吗?你还敢说不是你害死了我娘!”苏耽质问道。 “不错,我给你的确实是蛇果,可我没有想到你娘会被蛇咬死,那果子我也吃了,为什么蛇不来咬我?苏耽,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想那天的蛇一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伤害苏大娘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一起把那个幕后主使抓出来好不好?”阿鸣解释着。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说再多,苏耽也是不会相信的,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试一试,或许人性没她想的那么坏,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一条毒蛇可以受制于人,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心比毒蛇还要毒上百倍,乞丐这个身份是假的,无家可归也是假的,我才报官将你抓起来,当晚你就被放了,放了你的人是何身份,我心里清楚的很!慕时不过就是东境国丢弃的一条狗罢了,司马宸当时怎么不干脆将他处死,为什么要让他来到南周国,为的不就是把林城搅的鸡飞狗跳,林城乱了,王上才不会有精力和东境的王争夺女人!” 听了苏耽的话,阿鸣顿时醒悟过来:“慕时,慕宣,果然是有关系的,难怪我会被杀,原来我伤了他最重要的人!” “你受伤了?”苏耽一听,马上将她全身打量一番,果然在心口的位置有一淌污了的血迹。虽说恨她、甚至想杀她,可是听她这般说,却又不忍心伤她,要说是做戏吧!好像也不会有谁会故意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看见她如此,心里若还是惦记着报仇的事,那自己同她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跑到我娘的房里做什么?”苏耽认真的问着。 阿鸣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我想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可是我没有钱,也没有家,我不像你,有苏大娘这么好的娘,衣服破了有人缝,饿了,苏大娘会给你做饭,病了,还是苏大娘照顾你,若是我遇上了这些事,等着我的就只剩下死了。” 听了阿鸣的话,苏耽落寞的低下头,冷声道:“你知道我娘人好,你还害她!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害死她的话,你说的这些话,她也会像对我一样照顾你的,你出现的时候,她就看出你是姑娘的身份,还想着你会成为她的儿媳妇,可是你怎么想的,我们不是乞丐棚欺负你的的乞丐,我们没有打骂你,没有伤害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来苏大娘想让我给她做儿媳妇,你们不是那些乞丐,你们没有欺负我,我本来是可以有个家的。可是…可是究竟是谁要这般害我,苏耽,苏大娘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想要杀她,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她!”阿鸣语无伦次的哭诉着。 看着眼前的阿鸣,苏耽悲不自胜的跪倒在地上,他痛哭着,却无言以对,阿鸣是可怜,可他真的没办法去原谅她。 “对不起,对不起…”阿鸣此刻除了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僵持了一会儿,苏耽突然沉默了,阿鸣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仅不受欢迎,还会打击到苏耽,于是,她走到苏耽面前,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让你痛失亲人,还是我的出现,让你为难了,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阿鸣空落落的从苏耽身旁走过去,可没走几步,苏耽却突然叫住她:“你站住!” 阿鸣停下脚步,苏耽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道:“跟我去后山竹林把自己洗干净了!你这样子走出去,会吓到人的!” “嗯!”阿鸣犹如吃了蜂蜜那般,欣然接受苏耽的好意,随他去了后山竹林,走到水潭边的时候,她闭目回想到了苏母帮自己搓背的画面,悲从心起的流着泪。 那天就是在这个地方,苏母看着自己满身伤痕都化了脓,心疼了好半天。 “可怜的孩子,怎么被打成这副样子了!伤口都发炎了,这些伤可不是耽儿能治好的,刮脓消毒就相当于蜕皮、换皮,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耽儿治不好,我还是带你去找王医匠看看吧!他一年前来的林城,说是来探亲的,可谁信呢?” 阿鸣疑惑道:“为什么不信,我也是来探亲的,苏大娘,您相信吗?” 苏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呀,不信!你郴州话说的那么顺溜,要说你不是本地人呀!打死我都不相信!” 阿鸣憨憨的笑着,道:“那个医匠呢?您为什么不信他是来林城探亲的?” “因为他是临沂琅琊王氏、王昙的大公子,他来林城一年多一直都住在客栈里,既没开府迎宾庆贺,也没有见他和什么人来往密切,要说是来探亲的,你信吗?”苏母解释着。 正想的出神,苏耽突然打断道:“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吧!我去竹屋里给你拿身干净衣服!这个是无患子叶,洗头用的!” 大致介绍了一下,苏耽便离开了。这大晚上的虽有明月照着水潭,可竹林里黑漆漆的确实有些可怕。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别无选择了,总不能穿着这身又臭又脏的衣服满街游荡吧!如果真吓死了人,那可真成了杀人犯了。 见周围无人,阿鸣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后,丢到一旁,她慢慢走下水潭里,整个水面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没洗一会儿,苏耽拿着衣服过来,将衣服摆在一旁的石墩子上,然后拿起无患子叶放在水里浸泡后,拿起来揉成一团乱麻。 阿鸣疑问道:“这是做什么?” 苏耽答道:“把无患子的叶汁提出来给你洗头用,要不你这一身的臭味怎么能去除掉!” 其实她想说的是,自己洗澡,他留在这里做什么?一男一女,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深山老林子里洗澡,还如此画风,实在很难叫人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可是你在这里,我没办法好好洗澡!”见他如此不自觉,阿鸣漠然道。 苏耽停下手,看了下四周,回道:“天这么黑,我连你的样子都看不清,你还期待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吗?有时间胡思乱想,倒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把自己这一身的臭味去除干净!还有,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臭!我不留下来帮你处理,你能弄干净吗?” 阿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明明占了便宜还在这里卖乖,这话叫他说来,造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就在阿鸣无言以对的时候,苏耽厉声道:“你把头往这里偏一点,我好将叶汁淋在你头发上!” 呃,好吧!不就是洗个头吗?很快就完事了,反正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 捯饬了半天,终于洗干净了,好像身上的味道也没有了,水潭的水是流动的,隐约间还泛着一股木槿花的香味。 “好了,你走开点,我要穿衣服了!”阿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 苏耽转过身去,淡然道:“你穿你的,我又不看你!再说,这大晚上的我也看不清你!看你年纪不小,想得倒还多!你快点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见苏耽如此无赖,阿鸣只好忍下,她从水潭里上来,手忙脚乱的快速穿上衣服。苏耽拿来的这身衣服很奇怪,大小刚刚合适,比起前段时间苏母给的衣服,确实触感不错。 阿鸣整理好衣服后,苏耽突然拉起她的手,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阿鸣被动的跟着他来到一间简单的竹屋,这间竹屋的大小和苏耽的家差不多,修葺风格和摆件都很新颖,奇怪的是,竹屋里放着一尊缩小版的月老神像,这尊神像是用木头雕刻的,或许在苏耽这样的穷人家,可以供奉木制的月老神像,已经是极限了。 他将房内的蜡烛点亮,烛光下,阿鸣身穿一身大红衣裳,眉间印着一颗红色美人痣,她面若桃花那般,叫人看着心旷神怡。殷桃一样小的嘴唇轻轻一挑,迷人眼目,她肤如白玉那般,脸上泛着桃花瓣的颜色,修长的手指,杨柳一般的身姿,自带的红唇格外让她妖冶艳丽,若是她说话的声音再音柔悦耳些,就真是无人可比了。 看着眼前这个明**人的姑娘,他不由自主的道:“阿鸣,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会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伤,让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阿鸣激动的上前抱住他,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此时,苏耽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着了魔,让猪油给蒙了心,他是害死娘亲的仇人,怎么可以把她留下来,还让她穿这么好的衣服!住这么好的房子,不过仔细一看,这衣服穿在她身上,还真好看…… 醒来之后 “嗯”。他松了口气,便由着阿鸣在自己怀里蹭着。 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喉咙一阵干痒,逼的她不得不尽快推开苏耽,苏耽被这一推,彻底懵圈了,刚刚还热情洋溢,怎么马上就变脸了。 阿鸣捂着匈口咳嗽不止,苏耽正想上前扶住她时,她却吐了口血出来,随即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阿鸣蹲下身帮她把脉,这一脉把的着实将他吓傻了,脉搏虚弱,这是病入膏肓的绝命脉,根本不是药石可以医治好的,看着地上喷洒的血迹,苏耽坐在地上,彻底傻眼了。 “你说过的,你想留下来,所以你不会死的,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想留下来你就不能死,听到没有!阿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呢?我娘已经死了,你不能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阿鸣…”他发了疯一般的将阿鸣扶起身来,摇晃她的身体,不时用手指去掰她的眼睛,想让她睁开眼睛,不时又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他以为这样做,会让她知道疼痛,可惜这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黑夜过的很快,就像事先知道会有人死一样,伴着鸡鸣声,天亮开了,由东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子,照在阿鸣的半边脸上,苏耽紧紧的搂着她。 辰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将阿鸣抱到床上,然后匆忙跑回街南的家,拿了钱往酒楼方向跑去。慕时巡街的时候,见他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很是好奇,便一路跟随在他身后,想一探个究竟。至于慕宣,一早起来,见阿鸣失踪了,他和慕时商量着分头寻找。 竹屋里,原本躺在床上没有气息的阿鸣,突然将眼睛睁开,看着横搭在自己头顶的梁头,一条青蛇从竹屋外游到床边,化作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姑娘,青衣姑娘对着床上的人施法,将自己体内的一颗黑色珠子逼了出来,然后送入阿鸣口中,有珠子护体,阿鸣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疾促的脚步声,青衣姑娘立即施法让阿鸣的眼睛合上,随后她变回原形躲进竹篓子里。 苏耽进屋后,把买来的烤鸡、点心放在木桌上,随后他走到床边,趴在床边,握着阿鸣的手,道:“阿鸣,我想你长这么大,一定没有吃过一顿好的饭菜吧!你快起来看看,有酒、有肉、还有点心呢?不知道你昨天有没有吃饭,可我知道,这些吃的你一定没有吃过,你看了一定很喜欢!所以,你赶快起来,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今后每天都让你吃到这些好吃的!阿……鸣…”他一边说着,一边哭的一塌糊涂,屋外的慕时听到苏耽在唤阿鸣的名字,还哭的如此伤心,他急忙跑了进来。 看着苏耽坐在床边,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他缓缓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红妆美艳的姑娘,他心里喜不自胜,可看着苏耽哭丧着脸,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怅惘起来。 “阿鸣怎么了?你在哭什么?”慕时故意摆出一副不清楚的样子问他。 苏耽抬眼瞪着他,反问道:“我倒想问问慕胥役,你背着亓大人将阿鸣从牢里带了出去,这期间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昨天晚上她会是一副要寻死的样子?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会把自己弄的一身狼狈,她昨天晚上的样子看上去,根本就是铁了心的不想活了,你知道吗?” 慕时驳道:“苏耽,你胡说八道说些什么?我也在找阿鸣!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为母报仇,是你杀了阿鸣,所以想要嫁祸到我头上,苏耽呀苏耽,你实在太歹毒了!” “慕时,你少在这里胡扯乱编,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阿鸣身上的伤从何而来,不用我说你最清楚,你给我等着,我会到亓大人面前告你,在家洗好脖子给我等着瞧!”苏耽回道。 听到这话,慕时不乐意了,他一把抓起苏耽,怒视他道:“卑鄙小人,老子现在就让你死,看你怎么去编排我的不是!” 慕时刚要动手打人,眼看着他的拳头都到眼前了,阿鸣猛然从床上下来,抓住慕时的手,道:“你再动手伤人,我就把你是谁的身份公诸于众!” 听到这话,慕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苏耽侧过身看向她,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他心里总算得到些许的慰藉。 慕时看着她,欣然道:“你没事?” 阿鸣怒视他道:“我好得很!放开他!” 慕时松开苏耽的衣服,道:“你昨天晚上上哪里去了?我和慕…我昨天晚上不知怎么的突然睡着了,今早上醒过来时没有看见你,就连那个儒医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他将你拐跑了呢?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瞧着慕时有意无意的回避慕宣,看来他是不想被人知道慕宣的存在,这两个人一个在为南周王楚风做事,一个在为东境王司马宸做事,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各为其主究竟是忠心自己的主子呢?还是各怀鬼胎,里面存在着什么其他猫腻。 蛇女印心 “秋来人走枫叶落,满目悲凉只身过!你放不放心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在意往后!”阿鸣冷冷的道。 阿鸣的说辞听上去虽有些莫名其妙。可慕时还是1如往常那般看她。 “阿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慕时故意装出一副在意的样子问她。 苏耽一副括有心事的样子,等着看她怎么回复,毕竟这个时候,自己贸然说话好像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听听她是如何打算的,再来考虑自己今后要走何路。 阿鸣不冷不热的回道:“听闻当今王上想对外任命黜陟使,我想以男子的身份去应征这个职务,即日便启程前往司州神都!” 慕时见她一副拿定主意的样子,纵情大笑道:“你说你要去做什么?别是我听错了,还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苏耽,你来说说看,你都听见了什么?” 苏耽瞅了一眼慕时,蔑视他取笑他人,还不自知。随后,他走到窗前,自圆其说的道:“司州与郴州隔着数万里地,要到那里去,必定要经过姑苏城,可眼下姑苏城正闹瘟疫呢!阿鸣,莫说是你,就是我自己也想为民做些事情,如今亓宦士把持朝中大权,王上初登基不久,在处理事情上极为被动,亓宦士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根本没有自己拿主意的准头,你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去淌这碗浑水了!” 苏耽的话很有感染力,阿鸣觉得言之有理,就连慕时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苏耽的话即便说的再有理,可她决定做的事,其实三言两语就劝得住的。毕竟,林城这个地方,说好听的就是与她八字不合,讲难听的便是人情似纸张那般轻薄,世事如棋局那般新贫,在闹市无人问起,在深山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一个兔死狐悲,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寡情都邑,继续待下去的话,只怕自己会心柔肠百结,郁郁而终。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你们两个,一个是巡城的胥役,一个是城南巷子里的贫民,我呢?我是每天吃不饱饭的臭乞丐,你们不想为自己争一争,我岂能同你们一样,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有时候越是看不惯的事,你想为人家出头,可偏偏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什么也做不成!所以,我再也不要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要做黜陟使,我要惩治这些人,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林城这个地方,洗刷我昔日的屈辱!”阿鸣信誓旦旦的说着。 慕时对她此时说的话哭笑不得,殊不知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虚浮世界,官与官之间明争暗斗、争名夺利,民与民之间沽名钓誉、弄虚作假。虽说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可又有谁敢站出来反对亓大人,林城的亓大人与司州神都的亓宦士是叔侄关系,这两人若是理应外合起来,纵使是富甲一方的南宫氏也只能泰然自若的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据闻一向以儒雅自居的琅琊王氏也不再过问亓家的事了。可是阿鸣这波操作确实令人诧异不解,前几日还一副怯懦懦的样子,见了谁都畏惧退避,可眼下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满口胡言乱语,居然妄想坐上黜陟使的位置,还想跟不可一世的亓宦士斗,真是有些疯了魔中邪的样子。 “阿鸣,不是我取笑你,而是你…你…你难道看不清楚自己是何身份吗?你…你就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阿鸣,我现在特别想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和亓大人作对。”慕时继续取笑她。 小青蛇在竹篓里怒目瞪着慕时,见他欺负阿鸣,忍无可忍之下取了屋外的一根杵杖猛然将慕时打晕在地。苏耽吓了一跳,他与阿鸣一同看向慕时,在他身后不远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姑娘,这姑娘身穿青色莲衣,长的秀色可餐,青衣姑娘抬眼深深注视着阿鸣,随即走到慕时身旁,用脚狠狠踹了他身子几下,骂道:“我真是听不下去了,你这家伙居然敢欺负我主人,真是该死!” 苏耽上前制止道:“住手!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怎么随便闯进别人的家,还动手打人?” 青衣姑娘红着眼怒视他,随即打了他一耳光,呵斥道:“你又是什么鬼?我在帮我主人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别以为你买了好吃的来孝敬我主人,你就可以临居在我之上了。你们这些个凡夫俗子,最是不知所谓!我主人千年以来做了那么多好事,最后却被你们几个凡人欺负的无可奈何,此情此景,我岂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今日一定要替她好好教训一下你们!好让你们知道天有多高,水有多深!” 见有人替自己打抱不平,阿鸣走上前去,笑脸相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印心啊!小姐,我回来了!”青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心疼的看着阿鸣心窝处印染的血迹,虽说她身上穿的是大红衣服,可血迹印染的颜色还是分明可见。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对吗?”阿鸣用试探的语气问她。 她瞅了一眼苏耽,然后走到阿鸣面前,眼泪在眼眶里颤动着,僵持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黯然神伤的道:“你叫林霜许,你有一个特别正义的侍女,就是我啦!三十年前,你允我回家探亲,我陪家人整整待了二十年。小姐说让我休息一年就来接我,可是小姐一直都没有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跟蛮苗的青首大人缔结姻缘。小姐你是知道的,人与神仙尚且不能相恋,何况青首大人他是梧桐山上修炼千年的蛇妖呢?人妖结合终活不过不惑之年,他为了救我,将自己的蛇珠交给了我,所以我才能活着继续寻找小姐。小姐,我要帮助你重回香山,做回林霜许!等小姐回去后,奴婢请求小姐跟太上老君讨要一粒丹药,我要救活青首大人,若没有他,奴婢早就死了。” 妖眚青君 阿鸣一副听不懂她话的样子,回道:“印心姑娘,你说的故事非常动听,我可怜你的处境,我想帮你,可是我根本理解不了的故事,什么神仙妖怪的,你真的相信世上有妖怪吗?如果有妖怪,为什么我都没有听说过,妖怪一向不都喜欢吃人吗?我所在的林城,如果真存在妖怪,那么林城是不是该有人无端死去,可是,根本没有!” 印心垂下眼帘想了一下,随后指着苏耽道:“他娘…不是就被妖怪动过吗?” 印心话刚出,苏耽立即上去抓着她,恶狠狠的问道:“所以你说这些就是承认是你杀了我娘,你就是那毒蛇?” 印心一把甩开苏耽,心烦气躁的呵斥道:“滚开!” 阿鸣突然问起和苏耽一样的问题:“真是你害死苏大娘的吗?” 印心心里一紧,她刚要回话时,阿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回答我!” 印心吓了一跳,就连坐在地上的苏耽也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阿鸣目光凌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样,毕竟自己近日来所受的罪都因蛇妖有关,如果她承认了,自己绝不会上罢甘休的。 “是…是青首大人的儿子…青君做的!不是我。”她眼神发颤,似是提到青君二字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可奈何。 阿鸣问道:“是你儿子杀的人?” 印心解释道:“不是,青君是青首大人和别人的儿子,我只是续弦。我与他在一起不到一年,他就死了,青君得知父亲死的消息,悲痛欲绝,他一直住在竹林里,极少回家看望青首大人,我听说竹林有人被咬死了,所以猜想一定是他,你们不要责怪他,他不是故意伤人的。” 阿鸣没有做出回应,倒是一旁的苏耽激动的驳道:“他不是故意的,我把你最亲的人杀了,我也对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作何感想?做了就是做了,不要以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抵消这些罪孽!” 印心猛地飞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我在跟我主人说话,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小子,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瞧着这阵势,阿鸣立即将脸沉下,制止道:“放开他!” 印心委屈诉道:“小姐,我在跟你说话,这小子不是一次两次跟我作对了,我实在忍无可忍呐!” “你听我的话就放开他!青君是吧!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你让他和我单独谈谈,可以吗?” “青君…他不听我的,小姐,要想见着他人,你就必须依着他的喜好弹琴给他听,如果他觉得好听,不用谁去请,他也会自己前来!”印心将那人说的要多神秘有多神秘,不过就是个蛇妖,年纪不大,架子还不小。弹琴,开什么玩笑,自记事以来,她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好命去学弹琴,况且弹琴这件事好像跟她也没半点关系,琴长什么样子,她都不曾见过,岂会弹琴作曲…… 青君 “阿鸣不用担心,弹琴我会!”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大家闻着声音,一起看向门口,只见姬易坐在庭院的竹凳上,一旁的木桌上放着一把苍翠欲滴的碧水琴,三人相继来到院中,印心看到水琴,心里自然熟悉,可奇怪的是,这把水琴怎么会在一个凡人手里,这水琴是当年碧海仙君送予女儿林霜许做法器的,可惜这顺水人情做的并不顺利,做父亲的想让女儿斯文优雅,做女儿的却喜欢以藤鞭锄强扶弱,正是一点不叫人省心。 “你是何人?这把水琴你哪里得来的!”印心突然大声问道。 姬易慵懒的站起身来,走到印心身旁,问道:“想不到你这妖精懂得还挺多嘛!居然连我祖师爷的法器都能一眼认出来,我倒想问问你呢?你这妖怪真是阿鸣姐姐的贴身侍女?”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阿鸣姐姐,谁是你姐姐?臭小子,我且问你,你口中的祖师爷可是仙游山的碧海仙君?”印心严肃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不跟一个妖精讨论,要说的话,我只跟阿鸣姐姐说!”姬易不屑一顾的瞥了眼印心,随后走到阿鸣面前,接着道:“你知道仙游山吗?青囊仙君是我师父,碧海仙君就是我祖师爷!” 阿鸣一副听不懂他话的样子,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印心见状,立即走到两人中间,将其隔开,她恍然大悟道:“青囊仙君,我离开香山也有三十年了,不曾听人提起过青囊升仙的事,你这一声仙君唤的实在顺口呀!” 阿鸣见她不阴不阳的说话,觉得有些奇怪,便插言道:“印心,我想问一下,青囊是谁?” 印心对她嫣然一笑,耐心回道:“小姐,青囊是碧海仙君的徒弟,这师父的尊号就是仙君,徒弟连九重天都上不去,岂能和师父一样共享仙君尊号!我看这小子八成是青囊新收的徒弟,这辈分都还没有搞清楚,就敢在此胡言乱语。小姐再看看那把水琴,这可是仙君送给你的礼物,这把水琴需要特定的曲谱和特定的人弹奏,才能发挥出他的威力,平常人弹的话,跟普通的琴别无两样。” 听了印心的解析,阿鸣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姬易也拍手叫好,苏耽杵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阿鸣乘着这两活宝在此讨论水琴的事,她悄悄走到苏耽身边,小声对他说:“其实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可以帮我离开这个地方,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苏耽回道:“我愿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好,等下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带我两离开林城!” “你真要去司州神都吗?”苏耽疑问道。 “我们去姑苏城,司州神都和林城离的太远了,我那是说出来诓慕时的,此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接近我,是因为他以为我是红苗人,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两个有神仙和妖精相助,一定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阿鸣满怀期待的说着。 此时,苏耽一脸洋溢的笑着,姬易和印心的争辩始终继续,木桌上的水琴突然凭空消失了,半空中响起一阵悦耳的琴声,一个身穿墨青色长衣的雅致男子,悬坐在竹梢上抚琴,他精致的轮廓格外惹眼,印心走到阿鸣身边提醒道:“小姐,这就是青君。” 阿鸣疑惑道:“你不是说,他听到琴声才会出现吗?” 印心刚要解释,便被姬易插嘴道:“没想到琴声没有将妖精招来,倒是一把好琴将他引了出来。” 青君似是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便张口吟道:“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一年前,听说我家老头子带了一个凡人回来,还非要娶她为妻,我寻思着我二娘长什么样子,是倾国倾城的那种人呢?还是祸国殃民的那种人,今日一见,还真叫人有些失望,不仅长相平庸,就连手段也相当卑劣!居然串通外人来对付我,我家老头子若在这里,恐怕见了你这家伙怕是该吐血了!” 印心焦急的解释道:“青君,你误会我了,小姐有事想要当面问你,所以我才想到用琴声引你出来,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害你!” 青君冷冷道:“伤害我,就凭这几个凡人,和你这只半妖,你们想伤害我,配吗!” 神器也会抛锚 看着青君如此狂妄,姬易真想上去教训他一下,可惜刚生出这种念头,便被印心骂回去了。 “臭小子,你敢动他,你试试!”印心用眼神威胁着他。 姬易瞅了她一眼,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样,抱手将头偏到一边去, “你就是青君?”阿鸣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大声对竹梢上的人问道。 青君停下手上的动作,抱着水琴缓缓落地,见他不回话,阿鸣重复道:“你是青君吗?” “呵,看来我家老头子的东西很招人喜欢呀!你们主仆二人倒是用着舒服了,可怜那老头子还孤身一人躺在冰湖之下,至今还无人知道他死了的消息…”青君一边说着气话,一边将水琴竖在地上当杵杖,印心瞧着好端端的法器被当成废物一般损坏,心里真真不是滋味。这青君素来对待乐器很是珍惜,可现在这做法完全不把心爱之物放在眼里,大概是因为父亲青首的事心里不痛快,所以拿琴撒气吧! “不是的,我刚刚已经求过小姐了,等小姐回到香山以后,她就会跟太上老君求取一颗丹药,有了太上老君的丹药,青首大人一定会醒来的!”印心激动的回答,让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开始怀疑她这个续弦真正身份,究竟卑微到何种境界,她抬头看向青君的时候,目光中除了害怕就是敬畏,完全迷失了自己,。 一般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即便府上娶了两三个的女人做了妾,那生活和体面都还是有的。像印心这类情况的,确实少见。身为人母,虽说没有太多亲情上的瓜葛,可她在这个名义上的儿子面前,是话不敢说多,事不敢多做,可真真像极了猫和老鼠。 “太上老君的丹药岂是说给就给的,你们当是在你们自己的家呢?说大话,也不怕遭天打雷劈!”青君讽刺道。 想来太上老君是何许人,他的仙丹可是只有上神上仙级别的身份才能讨要到,若说凡人去求,纵使你磕破了头,跪折了腿,也是无人理会的。而印心居然可以将此事说的如此简单,莫不是这个凡人真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可以让她在九重天上来去自如不说,就连太上老君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买她的账?青君近看阿鸣,将她全身打量一番之后,突然注意到她眉宇间朱红色透亮的红痣,这颗痣印在额间倒是非常别致,似乎只要一直盯着她看,隐约间便有红色的火焰在她眼中燃起,那火焰不大,小小的火苗像是毛笔的笔触似的,凝神静气的待在她眼眶里,好像在等待着时机,若是有人发号施令,想必那火苗的威力一定不可估量。 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她将头低下,并告诉自己不要看他,心里就不会害怕了。尽管自己准备的有多完善,可还是被一场大风的出现给打破了,大风将她卷入其中,她感觉身体暖暖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 不对,那是一双手,还有强烈的心跳声,这种感觉不会是自己被蛇吃到肚子里了,所以产生的幻觉? 她试图将眼睛缓缓睁开,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身处一个血肉模糊的空间里,如果是,那么自己真就是被蛇吃到肚子里了。可是,这种事怎么毫无征兆,就算是让蛇吃了,可吃的过程总该是要有的吧!她不过就低着头,怎么悲剧就发生了。 眼睛睁开的瞬间,一个霸道的闪电突然响起,紧接着,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拿出一枚黑色棋子飞速丢到地面上,地面马上显现出一个偌大的棋盘,阿鸣扫了一眼那棋盘,之后转过身去看向那从天而降的男子,那人全身上下泛着电流,霸道的目光和身上穿着的金甲,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魄力,他拿着一颗白子迎面走来,在距离她不到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将白子递了过来。 “师妹,该你了!” 阿鸣咽了咽口水,将颤抖着的手伸了出去,接下白子之后,男子突然冲她挑了下眉,她吓得把手里的白子掉到地上,白子落脚的地方正好是条死路,那男子勾唇邪笑道:“师妹,落子无悔,你输了!” 阿鸣心里一紧,想着:输了是什么意思?一场棋难道就决定了我的生死?还是说这就是蛇妖在搞鬼,他故意换了一副样子来跟我下棋,其实就是想让我死的有个说法…… 正在她想的入神时,男子扬手一挥,两人便身处林城的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的人从她身体里穿过,好像完全看不到自己一样,男子将手伸出,变出一把雨伞递到她面前。 “师妹,要下雨了,撑上吧!”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这艳阳高照的天气,岂会说下雨就下雨的。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接过他手里的伞时,几滴雨果然相继打在她脸上,男子脸上依然那般微笑,只是这笑起来真真难看,还是严肃些比较好看。 阿鸣撑起雨伞,奇怪的问:“你是青君变的?” 半个时辰前,青君在竹梢上的一波操作,那可真是精彩绝伦,不仅琴弹的好,就连轻功也展示的那般炉火纯青,要说眼前这个人不是蛇妖变化而成的,自己都不相信。 “青君?我乃九重天上的雷神将军,岂会是你口中那个只会在地上游行的妖物!” “你说你是雷神我就信呀!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阿鸣一副怯懦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用伞将他隔开,意气风发的说着。 雷神被雨伞的威力震出一丈之外,她吃惊的看着他摔倒在地上,雷神横眉竖眼的瞪着她。 “你怎么可以打伤我!” “我…我不知道这把雨伞这么厉害,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她歉仄的看着他。 雷神用手拍了下地面,然后化身成一条人脸蛇身的怪物,赤色的皮肤,样子简直没法和青君比,让人多看他一眼都浑身毛骨悚然。 他高高悬在半空,将整颗张脸张牙舞爪的对着阿鸣。 “师妹,你想看看昔日繁华富庶的姑苏城瞬间成为千里烟绝、白骨成聚的人间地狱吗?听说那是月荻的故乡,你一生都痴迷于他,可他从未说过,你是他心中所属,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殊不知他根本没有爱过你!在他眼中楚渊师兄才是最重要的,你的付出不过就是在他策划的案本上多添了一笔,这一笔无非就是画蛇添足,对他毫无用处!所以在三辰阁的星柱上,没有你林霜许的名字!位于星首的人始终都是水遥师姐。” “你说什么?”最近她的身边总相继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说的话就像话本上的奇人异事,演绎着各种的故事,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总被牵入其中。 “我说…水遥和月荻早已经结下了仙侣誓言,你喜欢月荻,不过就是你一厢情愿,月荻师兄的正音夫人是水遥,你就是个大傻瓜!” 雷神的故事说的非常悲恚,可她听后毫无感觉,毕竟只是一个旁听者,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会有身处其中的情绪。雷神说的这些无非就是在对牛弹琴。 “想不到你这蛇妖不仅能变幻模样,还会说书,虽说你讲的没有茶楼里那老伯描述的那般精彩,可我看得出来,你是用心学了。说书是个好职业,往后这前途无可限量,你要更加努力学习才是!对了,我建议你多走访走访人多的地方,像城中一次举办什么灯会啊!花会、诗会、武林大会的,你一定要多去打听打听,要是有钱聘人的话,就找我!我可是很乐意帮你打探消息的!” 瞧着大蛇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阿鸣也就放下戒备,她撑着伞靠近他,同他说起话长。 “说书,武林大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雷神被绕的头昏眼花,他重新变回人的样子,从天而降。 “妖精就是厉害,说变身就变身,说上天就上天,不像我,只能一步一步的在地上走,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该有多好啊!”阿鸣自顾自的说着。 雷神听着哭笑不得:“师妹,你可真逗,你想飞便飞呗,我又不拦着你!”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一句话就可以做成的事吗?照你这么说,我只要对着天空高喊一声,我要飞得更高,我就当真可以飞上你说的那个九重天上去了?仙葩!” 雷神捧腹大笑不止,心想:想不到这十七师妹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平时见她矜持不苟的样子,只知道她十分无趣,今日一见,却是这种画风,果然,这才是暴露天性后的小师妹。 “小师妹,雨木伞可不是这样用的,你就是对着天空喊破了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必须念出雨木伞的咒语,才能驾驭他跋山涉水、上天入地!” “啊~还有咒语,那咒语是什么?”阿鸣抬头看着伞的内部组织,失落的道。 “雨木伞是你的,我怎么会知道咒语是什么?再说…你刚刚不是还用它打伤我,怎么这会功夫,倒不记得怎么使用它了!” “刚刚?刚刚不是因为你靠我靠的太近,我以为你要吃我,所以情急之下就说了一句,走开…”阿鸣话刚说到一半,她突然恍然大悟。 难不成这把伞的咒语是‘走开走开?’,还是‘不要吃我,你别过来?’。这是咒语吗?听上去怎么那么没有底气,那么怂呢?这只蛇妖那么害怕这把雨伞,我又能使用这把伞,也就是说,我是这把伞的主人,蛇妖都那么厉害了,按理来说,我应该比这蛇妖还要厉害才对,可是这把伞的咒语怎么会是如此没有底气的话,什么嘛!难道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对敌人大叫走开,这都什么玩意儿…… “师妹,你确定雨木伞的咒语是…走开?别逗了,雨木伞可是神器,你书读的那么多,怎么会整这么丢脸的咒语!别是你拿我寻开心吧?放心,雨木伞是你的本命法器,我就是拿了也用不了,所以你告诉我咒语也不起任何作用!” “我当然不会用这么丢脸的话做咒语,我的咒语是…太阳与太阴,二象照乾坤,包罗荣万象,神煞上天庭!” 阿鸣念完咒语后,雷神手臂上的瘀伤居然消失了,雷神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道:“你做什么?” 阿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本来是想飞起来的,可是我没想到我念错了咒语,自己非但没有离开这个地方,还把你的伤给治好了,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我今天一定会被你给吃掉的!蛇大爷,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我不想被你撕的四分五裂,体无完肤,求你了!” 她生无可恋的对雷神请求着。然而雷神却对她吹了口气,就这小小的一口气,他们便身处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山顶之上,山顶的近边摆放着一盘未开的棋局,雷神缓缓走到石凳旁坐下,然后对她摆了个‘请坐’的手势,阿鸣将雨伞收起来,搁置在一旁空闲的石凳上,随后她和雷神对坐在棋盘面前。 “知道小师妹喜欢下棋,所以我一直有在练习,只要你赢下我这一回,我就帮你做一件事,如何?”雷神执起一枚黑棋定在半空,严肃的对她说着。 一阵寒风刺骨,弄的她咳声不断。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还要折磨我!你这蛇妖,你无故杀了苏大娘不说,你还想让我不得好死,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若赢了你,你就必须杀了你自己!” 本来以为阿鸣的要求会被雷神拒绝,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拒绝,还果断应下了。 一场寒风大雪下的棋局开始了,阿鸣浑身直打哆嗦,她抓起一枚白子放置在黑子的旁边,这一来一回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阿鸣果然如愿以偿的赢了他。 就当他该履行约定自杀的时候,雷神突然问了她一句话:“小师妹,我且问你,我是谁?” “你是蛇妖!你是杀死苏大娘的蛇妖!你答应我的,只要你输了这盘棋,你就自杀谢罪!”阿鸣执着的瞪着他,提醒道。 “我是蛇没错,可我只是下半个身子是蛇的样子,我本身可不是蛇,我是龙,烛龙你听过吗?我忘记了,这事你是知道的,我为嘛还要跟你再解释一遍!杀人的蛇妖是青君,就竹林里那条小虫,你让我把他收服了,这事我倒可以帮你,可你不能龙蛇不分,混淆是非呀!我是龙,不是蛇,你看清楚些!” 雷神重新变成龙头蛇身的模样高高悬挂在半空,此时阿鸣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的的确确是条会飞的龙,而非竹林里那身穿墨青色长袍的妖怪。 此刻的她已经忍受不了大雪寒风的侵害,晕倒在雪地里,她单薄的身子轻飘飘的被赤龙的蛇尾托起,红衣在大风中像极了一面旗帜。雷神带她穿梭在云端里,最后这片雪地霎时化雪回春,他将阿鸣扶到石凳旁边靠着,并将雨木伞抛到半空,雨木伞像是感应到主子遇到了危险,便自行打开,快速旋转着飞到阿鸣头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头顶冲击而下,方才被冻僵的身体一下暖和起来,她的头顶像烟囱一样冒着浓浓的烟雾,雷神见状,吓得立即将雨木伞打倒在地。 “什么破伞,坑爹坑娘不好吗?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坑你自己的主人!都冒烟了,你还来!等你主人醒了,我就让她把你送去太上老君那里当废柴烧了!”雷神气愤的指着雨木伞教训道。 林城被毁 雨木伞毕竟是神器,岂会听不懂雷神的话,他从地上站起身,‘砰’的一声将伞身打开,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旋转朝雷神正面攻击,雷神自是不会与他搏斗,于是召唤出了自己的坐骑夔牛,夔牛一身黑乎乎的,样子倒是长的像头牛,就是头上没有菱角,沉重的身子下也只有一条腿强撑着,整体让人看着很是可怜,可它本身的能力却是和雨木伞不相上下,旗鼓相当的。这一伞一牛的在山坡上相互追赶打斗着,画风也是十分滑稽。 雷神用手在她头顶扇了扇,那烟雾散去,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看着她,打趣道:“师妹,真是不好意思啊!这雨木伞可能是长久没跟你亲近,他刚刚见到你性子有些急躁,没有刹住车,看把你头发弄的…不过还好,没有烧着。” 这个时候,雷神站起身来,看着山坡上打斗的牛跟伞,又自娱自乐的笑道:“师妹,你看这两家伙多好玩呀!想不到他们二位居然法力相当,谁也伤不了谁!当然了,如果着师妹的雨木伞出手在快、在准确一点的话,可能夔牛就要吃大亏了,你说是吧?” 雷神刚转身问话,便被阿鸣用水锥刺入腹中,这把凶器不知是从何而来,只是方才在她醒来的时候,那水锥就已经在她手里握着了,恰巧此时雷神也在,这只人性泯灭的蛇妖,他杀了苏大娘,如此大好机会可以一刀毙命,她岂会错过。 “朝雨师兄的水锥,你从何而来?师妹,你为何要杀我?你…是不是跟朝雨师兄算计好了,我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朝雨是谁,她哪里知道这只蛇妖口中的朝雨是谁?她只知道自己为苏大娘报仇雪恨了,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的和苏耽离开这个乌烟之地,开始新生活了。 看着雷神的灵力被水锥吸食殆尽,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水锥,走到悬崖边上,将这把杀人的凶器扔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她身旁飞了过去,她以为是错觉,殊不知那蒙面的黑影已经飞下山崖接住水锥,阳光照射在他湛蓝的眼睛上,额外好看,甚至叫人忍不住想一直盯着他看,至于黑布下的面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山坡上打斗的牛感应到自己的主人出事了,立即停止打斗,飞到云中藏了起来,想看个究竟,只是一个不留神,被雨木伞偷袭,从云上打了下来,脑袋撞在林城的山顶上,整座山顿时山崩地裂,山石发了疯的滚下山去,林城的房子被砸的破破烂烂,人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城中有的房子不知因何而被点燃,大半个城池仅仅在半柱香不到的功夫被全部夷为平地,死伤人数也在逐步递增。 这个时候,人人口中的亓大人又在哪里?林城府衙的大门被山石撞开了,里边居然空无一人,城南山下的竹林依然保存完好,那毕竟是蛇妖的住所,怎么的也该被结界护着,林城城外百里的地方有一行官服加身的兵役列队走着,马车中有声音传出:“大人你醒了?” 另外一个声音沉着的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大人,林城毁了,咱不得赶快返回司州神都去请东洛候帮忙啊!” “师爷,你开什么玩笑啊!林城毁了,你居然敢私自将我弄晕,然后带着我和府衙的兵役连夜弃城而逃,现在你又跟我说,要去神都请我叔叔帮忙,你简直..你简直该死!” 教训完师爷,亓大人对驾车的士兵大喊道:“停车,都给我返回林城去!” 马车外边的士兵闻言,立刻停了下来,此时马车外边一片寂静,亓大人探出头去查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时,一把弯刀突然向他砍了过来,还好关键时候,另外一把弯刀出现,将那蒙着面的士兵给挡了回去。 亓大人跳下马车一看,护送自己的士兵正和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厮杀着,师爷跟着跳下马车查看,这不下马车还好,一下来还什么都没看清楚,便被一个黑衣人从背后一刀将他整颗头颅砍了下来,师爷的那血淋淋的头颅滚到马蹄脚旁,马儿见了,吓得发了疯的往前奔跑,黑衣人也好,狱卒士兵也罢,都被马儿撞击在旁,伤的伤,逃的逃,地上师爷的头不知所踪,只剩下半个身子孤零零的躺在草边,亓大人含着眼泪,一副悲沧的样子走到一个士兵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慰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大人,我没事,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大人是林城人人称谓的好官,可是大人为何在得知林城会有难后,不告诉大家,自己却带着我等弃城逃跑?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不然你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大人?” 那士兵一口一个‘大人’,叫的亓大人心中羞愧不已,什么好官,今日一逃就什么也没有了,若是此时东境国派人攻城,即便城池没了,那地段还是不会跑的,林城这块宝地别是东境王惦记着,就是远在千里以外的西威国也对这块城池心系已久了,所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弃城逃跑。 “别说了,我这也是刚刚醒过来,脑袋还一团懵着,弃城逃跑这种事我怎么会做得出来,都是那该死的师爷,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居然招呼也不跟我打,就将我弄晕送上马车了,弟兄们都没事吧?大家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林城去,迟了恐怕林城不保!”听亓大人这般解释,士兵狱卒还算听得进去,毕竟逃跑一事也非他自愿做的,大家相互搀扶着对方,一起走到亓大人面前将他包围住,看着这一个两个的身负重伤,乞大人心中愧疚难当,他刚想说些话来安慰他们,却被众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蛮子从树身后走了出来,趾高气扬的俯视着地上的人。 “我说弃宣夜,你还想往哪里跑呀!这前边是去西威王城的路,后边是回你林城的路,这两条路你自行选一条路走吧!哦,对了,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西威的士兵,他们跟随你一路而来,你都不曾察觉到吗?哦,我忘记了,你从小脑袋就比别人笨,这么复杂的事你怎么会懂!你要是可以早些察觉到,你就不会跟着来了,不是吗?哈哈哈哈~”黑衣人嘲笑着。 “亓—洛—生,我真是太笨了,叔父早提醒过我的,让我仔细提防你和你大哥,可是我忙于公务,居然把你们兄弟两个给忘记了!”他悔不当初没有听进叔父的话,今日才会被人擒住。 “亓宣夜,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事也不是秘密了,这事不能怪你,听堂兄的话,不要自责了,要是把脑袋想坏了,那不是让远在司州城的叔父无人给他送终了吗?哈哈哈哈~”亓洛生的笑声不断,讽刺依旧。 亓宣夜被人按在地上,除了和他磨磨嘴皮子,什么事也做不了。亓洛生此次前来的目的可不是简单的奚落他,而是想要让他名声扫地,被林城的百姓人人唾弃、辱骂,甚至于驱赶。所以眼下,亓洛生断然不会伤害他,反而会让他体体面面的返回林城,只是在返回林城之前,必须等林城元气恢复之后,这样事情的传播会事半功倍。 “亓洛生,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疑问道。 亓洛生止住笑,冷冷回道:“我想将你带回西威国关上一段时日,也好让我和大哥玩上一段日子,你那么有趣,和你聊起天来,我这压力都大大减半了呢!等林城元气恢复了,我再将你体体面面的送回去,这个时候,想必林城的百姓都准备好各种刑具,等你自投罗网了!” “亓洛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弟,我们是最亲的人,难道你…”亓宣夜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着。 “给我堵住他的嘴,老子不想听到他说话!”亓洛生对一个士兵吩咐着,那士兵从身上掏出一块布塞到亓宣夜嘴巴里,将他嘴给堵住。此时他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旁人根本听不懂他在支吾些什么。 “亓宣夜,你给老子听清楚了,我…亓洛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在我面前攀亲戚,老子不吃你这套!当然,在我大哥面前你也别妄想可以讨得到一点好处,我大哥当年被你父亲赶出家的时候,他在外面可没少被别人欺负。所以,他看到你就像看到豺狼猛虎一般,巴不得一剑将你砍了!”亓洛生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忠告着。 阿鸣的牢狱之灾 “你们几个还能动吗?”亓洛生将目光放到受伤的士兵身上,慰问着。 其中两个士兵同声回道:“我等没事,谢谢将军关心。” 其他士兵也跟着相继回道:“将军,我们身上的伤不碍事,这里毕竟还是南周的地界,要是碰到伏兵就不好了,将军,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亓洛生打趣道:“也好,你们几个先撑着,等回到西威城,我请几个大夫给你们看看,毕竟你们都还没有娶妻生子,脸上留疤可不像样!要是耽误了你们娶媳妇,我可成罪人了!” 话语间,一个马夫已经将马车牵了过来,众人笑声不止,一个士兵回道:“将军,你和亓相都还没有娶妻,小的们怎么能急呢?我等都是要上战场打战的士兵,脸上、身上多两个疤不是很正常吗?将军不必多想什么,娶妻之事,还是等将军和亓相娶了夫人以后,在做打算吧!” “也好,行了,不多说了,把这个南周来的罪犯带到马车上去,我要同他叙叙。” “是!将军请上马车!”赶车的士兵对他客气道。 马车上,亓洛生一把扯去亓宣夜口中的布条,道:“亓宣夜,你害怕吗?这就要去西威城了,问你一下,你要离开林城了,对弃城逃跑一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亓洛生,你不能那么做,你想过没有,你把我抓去西威城却又不杀我,被西威王知道的话,会以为我和你们兄弟二人内外勾结,你们会被我连累的!所以,你放了我吧!放了我,我就不连累你们了。” “放了你,别做梦了!我来郴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你,目的还没有达成,我怎么会放过你呢?亓宣夜,你就踏踏实实的待在西威城,我会找人把你伺候好的!”伴着两人的对话,马车里再次传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林城的半山腰上,阿鸣战战兢兢的沿着小路下来,原本想着等找到苏耽了,两人就一起离开林城,没成想山下已经有五六个身强体壮的猎户在此恭候着。 “就是她,是她和妖怪打斗,才引起山崩的,就是她害苦了我们,大家抓住她!”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上前一步来,指着阿鸣大声喊道。 “大家一起上,把她抓起来!”一个高个子附和道。 说着,几人一拥而上,抓住阿鸣的双手,用绳子五花大绑着押到林城中央刑台之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城中受伤跟没受伤的男女老少都来围观,一个个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林城的所有百姓听好了,就是这个人在林山崖上和妖怪打斗,才激怒妖怪毁山灭城,现在我们就拿她来祭天,以慰我们死去的亲人!”一个面貌丑陋的中年男人在台前鼓动民众,百姓们听了他的话,纷纷投来凛冽的敌意。 人群中,两个妇人带头高喊着:“烧死她!烧死她!” 随后,其他人也跟着凑齐热闹。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阿鸣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一行人,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吧!蛇妖咬死了苏大娘,自己又杀死蛇妖替苏大娘报了仇,现在,这些人又要用火烧死自己,来告慰自己的亲人,这个时候…讲真的,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想反驳,也不想为自己辩解。 就在草堆木柴将她围起来时,苏耽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他跑上刑台,从中年男人的手里夺过火棍,对台下群众高喊道:“大家听我说,山崩是天灾,不是**!大家不要听有心人胡言乱语,随意挑唆,亓大人推行仁爱和证据,我想大家并没有亲眼看到阿鸣和妖怪打斗吧!请大家冷静点,不要受小人挑唆滥杀无辜!” “苏耽,你做什么!亓大人都被妖怪杀了,你还在为这个妖女说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林城…我们的家被妖怪给毁了,山里的猎户亲眼目睹了这个妖女和往常打斗,那妖怪被她一刀刺杀,妖怪身边的妖兽一怒之下撞山而死,这都是有人看见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要不相信的话,你自己问这妖女,看她怎么说!”那男人指着苏耽反驳道。 台下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苏耽拿着火把走到阿鸣面前,问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清白的,你没有和妖怪勾结,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中年男人听着苏耽如此问话,有些不乐意了,他用手指着苏耽,骂道:“苏耽,有你这样问话的吗?照你这样问,我若是这妖女,我铁定不承认了!” 台下一猎户附和道:“苏耽,这个妖女今天是走不了的,你就是背后长出对翅膀,你今天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把她给带走!” 台上的男人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尽管这样,苏耽还是平静的看着她微笑着:“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不会,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苏耽话刚落,他便用手里的火把点燃阿鸣身上的绳索,烧断绳子后,他拉着阿鸣退到台下,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样的情况下,想要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真的能像那人说的背后长出对翅膀来,才能带着阿鸣顺利的逃离这里。 “是我,是我杀了蛇妖,这场灾难全是因为我把蛇妖杀了才引发的!苏大娘对我很好,她给我做饭吃、让我穿干净的衣服,还帮我洗澡!我不像你们,有爹有娘、有人疼有人爱,下雨了,你们不用担心会被雨淋到,雪天,你们也不用害怕被雪冻坏了身体,因为你们知道自己姓什么,你们有家。我呢?介绍一下,我叫阿鸣,我是住在城北月老庵的小乞丐。苏大娘死了,我心里悲痛欲绝,我想帮她报仇,我想杀了蛇妖为她报仇,我做到了,我杀了蛇妖。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你们要烧就烧死我吧!反正我老早就不想活了!”阿鸣甩开苏耽的手,苦笑着诉说事情的原委。 听完她的话,依然有少许的几个人起哄要将她活活烧死,其他人则低着头,已经泣不成声了。 毕竟这个时候,亲人刚刚离开自己,谁又有那个时间来指责谁的过错,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妖怪,妖怪只活在故事里,大家起哄也好,围观也罢,图的不过是给自己心灵上的安慰罢了,阿鸣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又有谁会铁了心的将她逼死。 话该说的也说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有那几个起哄的猎户留下。 “苏耽,这事没完,别以为把自己说的有多可怜就可以迷惑大家了,你们不要忘了,亓大人不见了,在这里没有谁帮得了你们!大家抓住他们,把他们两个关到牢房里去,等到亓大人回来在行处置!”年纪稍微大的一个男人对其他几个猎户吩咐道。 猎户们上手按住两人,将他二人送进府衙牢房里,分别关了起来。 “阿鸣,你别害怕,我会想办法出去的,等出去后,我就把城垣候给请来,我让他给你做主。”苏耽抓着牢门够着脑袋对她安慰着。 此时的阿鸣已然是心如死灰,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影响到她了。 她靠近牢门,目光如炬的看着苏耽,道:“苏哥哥,我已经想通了,你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你听好了,我阿鸣一直以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可以活着,不被冻死、饿死,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可以…越狱,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越狱!等天黑了,我就离开这里!” 苏耽一脸诧异的看着她,想来是自己太过于紧张,耳朵出现幻听了,阿鸣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莫说是越狱,就是她想自行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索,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一定是幻听……他努力说服自己,眼前听到的这些都是假象。 “苏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在竹屋说过什么!” 阿鸣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回忆起几天前竹屋里的对话。 阿鸣:“听闻当今王上想对外任命黜陟使,我想以男子的身份去应征这个职务,即日便启程前往司州神都!” 慕时:“你说你要去做什么?别是我听错了,还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苏耽,你来说说看,你都听见了什么?” 苏耽:“司州与郴州隔着数万里地,要到那里去,必定要经过姑苏城,可眼下姑苏城正闹瘟疫呢!阿鸣,莫说是你,就是我自己也想为百姓做些事情,如今亓宦士把持朝中大权,王上初登基不久,在处理事情上极为被动,亓宦士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根本没有自己拿主意的准头,你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去淌这碗浑水了!” 阿鸣:“你们两个,一个是巡城的胥役,一个是城南巷子里的贫民,我呢?我是每天吃不饱饭的臭乞丐,你们不想为自己争一争,我岂能同你们一样,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有时候越是看不惯的事,你想为人家出头,可偏偏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什么也做不成!所以,我再也不要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我要做黜陟使,我要惩治这些人,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林城这个地方,洗刷我昔日的屈辱!” 想到这时,苏耽心里一惊,难不成她想越狱前往司洲城。这样一来,那就必须得到东洛候的支持,她才可以坐上黜陟使的位置,可是南周国从未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她若想成为黜陟使,就必须女扮男装,但这样做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被发现了,就是犯了杀头的重罪,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没人能救她了。 苏耽劝阻着:“你不要做傻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成为黜陟使,不要做梦了!要去司州城也是我去,你乖乖听话,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答应你,我一定坐上黜陟使的位置,我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你答应我,一定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还在这里!” 她固执的回道:“我不!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你看不出来吗?今天台下的每个人,他们看我的眼神,他们恨死我了,这些人都巴不得我死,我留下来就是等死,我才不要这样!要留下你自己留下,我说要走就一定要走,谁也别想阻止我!” 苏耽有些无奈,又失望的看着她,道:“你被绳子绑着,你怎么出去!你不要再说傻话了,要是有心人听到你说的话,你根本等不到亓大人回来,就已经被别人乱棍打死、或者被火烧死了!” 营救亓宣夜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等你哪天想明白了,你就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自己逃出去!”阿鸣压低声音说着。 “我真的不懂,麻烦你现在就告诉我可以吗?你不要让我为你担心、着急好不好?你不识字,你怎么能胜任黜陟使,你在司州城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你根本待不下去,你好好听我说,你做事不能这么鲁莽,否则你只会伤到你自己。” 两间相同的牢房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唯一的优势便是关押他们的地方只有两个人,所以说起话来比较方便,根本不用担心旁边有人看着,会显尴尬,或是有人通风报信。 阿鸣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冰冷杀意,她将身子背对着牢房的门,走到草堆旁坐下时,她的眼瞳中印着两团不一样的异火,似冥火一般的绿色火苗,和烈火一般来势汹汹的红色火苗。相互交缠起来,似是在她眼中打斗。她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的,很不舒服,可是又怕动静闹大,一会儿有人来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教训她,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下了。 苏耽透过牢房的门,斜斜的看到阿鸣坐在草堆上一动不动,要说是睡觉,那也不像,试问有谁睡觉会坐着睡的?要说是面壁,就更加不可能了,她性格如此执拗,怎会觉得自己有错,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会因为什么理由能让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来人呐!快来人呐!出事了!有没有人呐!”他探出头大声叫喊着。 很快两个狱卒走了过来:“喊什么!喊什么!是不是皮子痒了欠收拾!” “二位官爷,麻烦你们快过去那边看看,我妹妹在里边,她好像出事了!”苏耽对两人作揖央求着。 两个狱卒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一起走到阿鸣都牢房门外,果然见一红衣姑娘纹丝不动的背对着他们,一个狱卒正想打开牢门,一探究竟时,他身边的狱卒提醒道:“等一下,兄弟,这的牢门不能开!” “为何不能开?”那人很疑惑的问道。 “这里边关的是妖女,你没有听说书的说吗?鬼魅,无形者,即鬼神之属,城中都传遍了,此女勾结妖怪,引发山崩,害死了好多人,你现在把牢门打开,不是放虎归山吗?” 那人听后,将手收了回去。 “那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待了,要是等下妖女发飙将我二人……” “别说不吉利的话,快走,赶快出去!”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倒也演的逼真,好像全然忘了自己进来是干嘛来了。苏耽在牢房门边候着,等着狱卒带给自己消息,可惜两人慌乱逃跑了。 牢房大门跟着也被大铁链给锁上了,为首的狱头吩咐道:“都听好了,在亓大人还没有出现之前,里边暗室的门绝不可以打开,等下几个人下去,把苏耽给放了,他是无辜的!” 一场简单的小会很快结束了,紧跟着苏耽被人带了出去。 “苏耽,不少人来给你求情,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自然不会关着你,你可以走了,回去吧!” 他回头看了几眼牢房的入口,从外往里边看去,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里边都有什么,他故意做起样子谢过狱头。 匆忙返回城南的竹屋,他收拾好行囊便要离开林城,可脚刚踏出门外,院中便刮起一阵大风,风将落在地上的竹叶一扫而起,青君抱着水琴从天而降,当他脚尖落地的片刻,风停止了,漫天飞舞的竹叶正缓缓落在地上。原本他是垂眸的,可就在苏耽问话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锋芒的像似一根足以伤人的琴弦。道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只是这个时候,蛇妖出现…他是要做什么? “听说那个小丫头刺杀了蛇妖,我特地来问问你,是不是真有这回事?这倒奇怪了,她口中的蛇妖会是谁呢?我人一直都在这片林子里待着,可她却非要说…她把我给杀了,我真不知道你们人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东西?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非要揽到自己身上。现在好了,那狗官跑了,没有人可以为她做主,她只能等死!” “若不是你这妖怪使出的手段,阿鸣也不会中计,那几个猎户是你收买的吧!你这妖怪实在可恶,若非我是凡人打不过你,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哪容得你在这里炫耀卖弄!”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来是想帮你,不是和你斗嘴的!” “你帮我,你会吗?且不说你是妖怪的事,就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不可能帮我,更何况…你还杀死了我娘,父母之恩胜过天,杀母之仇理当铭记于心,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和你这妖怪为伍!” “妖怪是吗?既然你喜欢妖怪这个词,我就成全你,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妖怪!我倒要看看,等下次见到那丫头的时候,她能不能将你认出来,或是她会不会把你给杀了,我们不妨来赌一赌看看!” 话语间,青君琴声一响,苏耽便被一股力量强行拉到青君面前,他轻蔑的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汇时,便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 两日后,司州东洛候传来亓宣夜下落不明的消息,与此同时,阿鸣和妖怪打斗的事也被曲解成了她是妖怪,谣言的事果然经过多数张嘴传着传着意思就全变样了。 “侯爷,那妖女已经被关押在林城的暗室里了,您要不要派人过去问话,现在只有从这个妖女的嘴里才能问出亓大人的消息!”一个看似忠实的下属提议着。 亓宦士挤了挤眼睛,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回道:“这件事就交给云舟去办,你让他即刻就启程前往林城,务必要从那妖女的口中问出阿宣的消息,必要的时候,就把那妖女给处决了,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个属下刚出去,紧跟着另外一个身穿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属下得到消息,小公子怕是被亓拓的人给撸去西威城了,如此一来,要不要麻烦云舟将军去一趟西威城,把小公子给救出来?” “不!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林城出了事,阿宣又不在城中,这时候如果王上想要问罪的话,本候拿什么堵住众人的嘴,所以本候派云舟去林城善后!至于前往西威城营救阿宣的事,就交给王西照去做,他是王昙亲自提拔的人,王昙不是正愁没有功绩可以让他侄儿正位吗?你就带上我的口信跟他说,如果他能救出阿宣,本候就在王上面前,帮着他叔叔一起举荐他做黜陟使!” “是,属下这就去办!” 便衣男人刚出去一会儿,便有侍从来报:“启禀侯爷,府外有人求见您!” “谁要见我?报上名来!” “是林城来的,他说他叫苏耽,是来为侯爷解燃眉之急的!” “为本候解燃眉之急?你把他带到正厅去,我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是!” 亓宦士满腹疑团的走到正厅,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背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似是察觉到背后有人来了,他缓缓转过身来,正正的看着亓宦士。 一边的侍从见他不行礼问好,便呵斥道:“大胆刁民,见了侯爷还不行礼!” 青君瞟了那侍从一眼,轻笑道:“侯爷,这礼数我先欠着你,等我前往西威城把亓大人救出来,再对你行跪拜之礼也不迟!” 亓宦士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对随从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守在正厅外的侍卫都相继退下去了。 此时正厅只有他二人,亓宦士直言问道:“你想做黜陟使的位置?” “不错,我猜候爷你会成全我的,对吗?”青君非常肯定的说。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你我之间非亲非故,你既不是我这边的人,也没有为我做过任何事,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是吗,那就可惜了!为了能助侯爷成就梦想,我可以帮侯爷除掉了心中祸根!”听着青君这话中有话的样子,亓宦士有些疑惑。 他问道:“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王西照死了!对于侯爷而言,他若坐上黜陟使的位置,您还会有好日子过吗?王昙和王绰名他们父子二人可以放过侯爷您吗?侯爷您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我来提醒!这个世上能帮你的人只有我,我成全了你,您就应该满足我!黜陟使为何位置,我势在必得!如果您不帮我,我就去找王昙,我会帮着他…把你的儿子亓云舟给弄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亓宦士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我猜你儿子他还不知道你是他亲爹吧!侯爷你也着实残忍,自己的儿子弄到别人的名下养着,管别人叫爹,对你却只称呼侯爷,若他知道此事,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青君讽刺着。 “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他!只有他不知道,他才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 “侯爷,那我跟你说的事……” “只要你能从西威城救出阿宣,我自然会在王上面前帮你说好话!” “不是说说好话就完事了,是一定要让我成为黜陟使,知道吗?侯爷!” 受了威胁的亓宦士很快沉下脸来,他大笑着喊道:“哈哈哈哈~你这刁民,还真以为本候的府邸是纸糊的吗?来人呐!将他拿下!” 听到命令后,十几个侍卫突然出现,将正厅围了起来,可眼下这些侍卫就仅仅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们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任凭亓宦士怎么下达命令,都没有一点反应。 “他们怎么了?怎么都不动了?”亓宦士有些慌乱的推了推其中的几个侍卫,可依然保持不变。 “我说你就别折腾了,我可是妖啊!你敢和妖怪玩这些小聪明,是不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屈尊降贵的要求你,你不要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 “妖怪?你是林城来的妖怪?那…那你是要吃了我吗?”亓宦士哆嗦着身体,小心翼翼的问道。 “吃人?像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侯爷,我只是想跟你合作,我不会吃了你的,只要你不出卖我,那么我就帮你坐上西周王的位置,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帮你得到更多,西威、东境都会臣服在你脚下,以你为尊!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可不可以换来黜陟使这个位置呢?” “你既是妖,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东西,更高的地位,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做黜陟使,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官职罢了!” “普通,你懂什么!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想要这个,那你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去得到!等你重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你争夺黜陟使的位置,就只是为了讨喜欢的姑娘开心?这真是闻所未闻!也好,反正你又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允了你便是!” “那就谢过侯爷了!我现在即刻就动身前往西威城,您等着我的好消息。” 亓宦士对他微微点了下头,青君便光明正大的走出东洛候府,不知所踪了。 正厅里站着的侍卫解除了禁术,然而此时,亓宦士已经离开正厅,回到茶室。 西威城的水牢里,被上百盏灯照明,亓宣夜被拳头大的铁链束住双脚,一行人带了两个娇媚的女子过来,吩咐道:“副将军说了,只要你们把这位公子服侍好了,就能赎身!” 两个姑娘一听欠了欠身,同声回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随后,看守的人退到水牢外,两个姑娘也跟着褪去身上多余的衣服,跳到水池中,慢慢靠近亓宣夜。 亓宣夜身体冰凉的形如死尸那般,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要接受审判的时候,他的脖颈处、匈前、腰间的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抚摸着,暖暖的,很是舒服,伴着这久违的舒服劲,他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她眉宇间印着一颗红痣,精致的桃花眼很是水灵,只是她的眼睛有些奇怪,居然是红色的。 当亓宣夜张口问她的时候,眼前的幻像居然消失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毫不认识的女子,那女子的年纪从面上看的话,差不多都三十好几了,可自己不过才十六岁,现在被两个娘一般的女子如此轻薄,简直比死还要难受,就在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被两个姑娘给石化的时候,一只手突然触到他的宝贝,他打了个冷噤,一把推开那姑娘,可是尽管他将那女子推开了,很快又有一双手牢牢的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缠的死死的。 水牢外面,亓洛生带着亓拓前来看戏,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水牢里面有男女欢愉的笑声,殊不知这水牢里面,两个女子正在给亓宣夜挠痒痒,故意弄出一阵笑声给水牢外边的人听。 “大哥,你听听,亓宣夜这个家伙,我弄了两个女人进去陪她,瞧把他美的,屁骨都快翘上天去了!” “我不是让你好生找人看着他吗?你搞这些做什么?简直胡闹!”对于亓洛生的做法,亓拓有些不太高兴,毕竟是将人撸来教训的,这倒好,又是美女又是伺候的,都赶上自己家了。 “大哥,我可没有便宜这小子,我是想啊!我先让他尝一点甜头,然后再去教训他!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亓洛生立即解释道。 亓拓低下声道:“昨晚我又梦到她了,这水牢恐怕很快会有人发现,你去找个蛊师来,让他给亓宣夜种上一种会听人话的蛊,这样一来,即便亓宣夜被人劫走了,那他也只能听我的话,乖乖为我做事!” “大哥,你每次梦到那个人,你就浑身不舒服,我特别想知道,那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她的出现究竟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亓洛生欲言又止的看着亓拓, 亓拓沉沉的道:“去做事吧!晚上到我书房去,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啊,这就认识了,那大哥,我是不是还要准备什么礼物,毕竟初次见大嫂,总不能空着手见吧!”亓洛生一听,有些激动的道。 “你不用准备什么,书房里都有,再者,你准备的东西她也不喜欢。” “大哥真是小气,是怕大嫂见了我的东西,会腾不出手来和大哥……”不等亓洛生将下面的话讲完,便被亓拓插了话。 “东境国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禀将军,东境国奕王倒也没有什么动向,每日除了举办一些小型的搏斗竞赛娱乐之外,其他时候也就那样,倒是西威派去的暗卫近日查到,铁骑将军姜越在几年前降了西周国的云舟将军,眼下已经成为亓云舟身边的得力干将了,另外,暗卫还追查到慕容部的两个王族正潜伏在西周国!” “大哥,司马宸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他国的主帅姜越怎么会突然降了亓云舟,还有慕容部的两个王族,南周也好,东境也罢,那都是灭他们慕容部的恶人,他们怎么肯忍气吞声的活在敌国人脚下!”亓洛生愤愤不平地道。 “我们兄弟二人不就是如此吗?慕容部昔日的风光和你我现在掌控的一切比较起来,他们可高贵多了,一时的耻辱不算什么,待到来日可以复国扬名才是真的厉害!” “复国,大哥是说,慕容部活下来的那两个王族,他们想要挑起东境国和西周的战乱,最后达到复国的目的!” “我猜他们是想借西威的力量吃下东境和西周两块肥肉,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就一定会有人来找我!” “这敢情好啊!能够和他们里应外合灭掉西周和东境,不正是王上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只是…元尚书一直反对大哥把持朝堂,他会答应和慕容部合作吗?” 元……烈…… 亓拓似是心里想到了什么,刻意慢慢的念着元烈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阴暗的邪笑。 她是谁 画风一转,亓洛生换上便衣来到西威巷道的一个赌场里,他直接找到了老板,并亮出了自己的令牌,老板恭敬的引他进入内室。 当门前的一块黑色布帘被掀开时,屋里的人,已经备好茶水了,亓洛生走进屋内,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可是多闻几下,又觉得心闷头疼,看着他不适的样子,很快有人递来一杯茶水:“请将军喝下这杯茶水,便可解毒!” 亓洛生一脸茫然的看着那递茶的人,此时也没有心思追问茶水里有没有毒,他接过来便一口喝下,很快头痛什么的不适也全没有了。 “老板,我要见蛊师!”亓洛生着急的说。 “将军,蛊师不在这里!”一旁的老板却戏耍道。 “不在?你这狗东西居然敢戏弄本将军!”话说,亓洛生已经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想要杀了那可恶的老板。 就在此时,这屋中突然传出一个娇惬的声音:“将军莫恼,奴家只是跟将军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想戏耍将军。” “这是…这是谁在说话?”亓洛生惊慌的四周查看,可始终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他抓起老板的衣服,问道。 “将军你别激动,是我们赌坊的蛊娘在跟你说话呢!” “蛊娘,她人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她人?” “将军,你听我说,蛊娘她本人你是看不见的,因为她已经死了。不过你只要把眼睛闭上,然后静下心来,你就可以看到她,你不是要找蛊虫吗?你见到了她人,你就可以管她要!” 亓洛生听了老板的话,觉得十分胡扯。 “你这家伙,死人怎么能同我说话呢?你别是心里有病,所以坑我的吧!告诉你,别想耍花样,我若出事了,你们谁也活不了!” 老板怯生生的回道:“是是是!这我都知道,可是您不把眼睛闭上,你就看不见蛊娘呀!您看不见她,您怎么拿到想要的东西,来这里的人,想要拿药必须闭眼,这是蛊娘定下的规矩,我就是个引路的,我招谁惹谁了我!将军,你看我…” 不等老板诉苦,亓洛生已经松开他的衣服,老板乘机跑了出去,他顺着蛊娘的意思闭上眼睛。 此时亓洛生已身处在一个遍地都是枫叶的树林里,蛊娘身穿一袭红衣,烈焰一般的红唇在枫叶的承托下更加明媚照人,她一双火红的眼瞳泛着炙热的光亮,腰间系挂的红宝石步禁很是少见,上边好像刻着字,亓洛生本想看清楚些,可偏偏这东西挂在她腰上,自己总不能够着脑袋去看吧! 蛊娘好像看出他对自己的红宝石敢兴趣,便取了下来,递到他面前,道:“将军若是喜欢,我愿将此物送给将军!” 亓洛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真是难为情,初次见一个姑娘,居然紧张成这样子,今天真是把脸丢尽了。 “姑娘,你的蛊虫怎么卖?”亓洛生紧张的问着。 “不贵,将军付得起,五十两银子而已!”蛊娘打趣道。 亓洛生一脸惊讶的看着蛊娘,心中暗暗嘀咕道:“五十两,疯了吧!就一只虫子而已,你收我五十两银子,我做将军月俸不过才区区十两银子……” 正当亓洛生想的出神时,蛊娘将一只手伸出,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只酷似萤火虫的蛊虫凭空出现了,看着蛊虫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亓洛生咽了一下口水,道:“五十两,说好了!我身上没有带出那么多的钱,你先把蛊虫交给我,我把我的令牌押在你这儿,等我办完事之后,再拿钱来赎!” “好说好说!”蛊娘笑着迎合道。 “真是要命啊…姑娘,你别对我笑,真是要命死了!”亓洛生看着蛊娘的眼睛,心里不由的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将军这话,是说我长的不好看,污了将军的眼吗?”蛊娘故意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诉道。 “不是不是!是姑娘你太好看了,我…不行,不能乱想!亓洛生,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在姑娘面前如此无礼!”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坏心思,猛地将眼睛闭上,不去看她。可越是这样做,越是想见她,心中就像有数万只蚂蚁在爬,白天也好,入夜也罢,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心里嘴里都是她。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想着一天前见到的蛊娘,她是那么的可爱,魅力外放,不仅长的漂亮,就连声音也是那般好听。 自从给亓宣夜下了蛊虫之后,亓拓就发现亓洛生有些不大对劲,他走到亓洛生的屋外边,敲了两声门。 “洛生,你睡下了吗?” 听到声音,亓洛生立即恢复神智,应道:“大哥,你等下,我来开门。” 亓拓在屋外摇了摇头,道:“你穿好衣服,来我书房!” “哦,知道了!” 很快,亓洛生来到亓拓的书房里,亓拓将一副画卷打开,挂到墙壁上。这是一副神似蛊娘的自画像,画上的人额间印着一颗红痣,所说是和蛊娘哪里不同呢,就是姑娘给人一种妖里妖气的感觉,而这副画卷中的美人,则是仙气缭绕,她手中拿着的雨木伞更是给画中人加了不少分。 亓洛生刚要说‘这不是赌坊的蛊娘吗?’,却被亓拓抢先插了嘴。 “你还记得大哥被赶出家后,遇到的那个人吗?若非她细心照顾我百日,教会我如何治国理政的事,还有伏妖和战术,我可能早就死了,你我兄弟能有今日的一切,全是她在帮我们!” 亓洛生疑惑的看着画中美人,果然看着这副画像,舒服多了。 “依着大哥的说法,那不就是再说蛊娘和这件事情有关,难不成蛊娘就是大哥的意中人”他在心里琢磨着。 “大哥,那画中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她没告诉我!”亓拓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亓洛生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大哥,你喜欢人家,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叫什么呀!不是我说,你这样子媳妇早晚跟别人跑了!你说说你,平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你可是人人口中称谓的黑獭将军,你怎么能在女人这件事上丢人呢!我…我真是对你无语了,我醉了!” 话说着,亓拓拿来酒壶,倒了杯酒递到亓洛生面前:“你都还没喝,怎么能醉呢?来,把这酒喝了,然后去睡觉!” “喝喝喝,我喝!你气死我了你!”亓洛生接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下,随后气呼呼的跑出书房,亓拓提着整个酒瓶大口给自己灌酒,看着眼前的画像,他痛苦不堪。 亓洛生回到自己房中,将门关上,回忆着蛊娘和方才画像上的女子,虽说眼睛都是红颜色的,可额间的痣便能区分来,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翌日,天刚亮开,看守水牢的侍卫便来禀报:“将军,将军不好了!亓宣夜被人救走了!” 原本亓洛生还睡得热乎,可听到亓宣夜被人给救了,他一下直起身来,自语道:“看来大哥的猜测没有错,南周果然贼心不死,你们把人救走才好呢!要的就是你们能把亓宣夜带回司州城去!我好利用亓宣夜搅你个天翻地覆!” 屋外的侍卫焦急万分,大声嚷嚷着。亓洛生穿好鞋子两门打开,呵斥道:“吵什么吵!不就是逃跑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事丞相老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 “将军,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没有看好犯人,将军你处罚属下吧!”侍卫猛地跪在地上,自责道。 亓洛生一脸无奈的回道:“此事是丞相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必自责,亓宣夜就算逃回南周,他也只能做我们西威的傀儡!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下去吧!” “原来将军早有打算,是属下糊涂了!”侍卫松了口气,道。 “行了,好好看着牢房,要是让其他人钻了空子,我定饶不了你!”亓洛生警告道。 “是是是!属下马上回去!” 侍卫怯怯的磕了几个响头,便离开了。 亓洛生穿好朝服后,和亓拓一起坐上一辆马车,准备前往宫中上朝议事。 救出阿鸣 此时的林城已然变成一片废弃地,眼下又只能靠着一砖半瓦死撑着,为无家可归的人遮风避雨,一早,城门外便迎来了亓云舟,大家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欢喜万分。城门口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声音混乱的也分辨不出话出自于谁人之口。 “云舟将军怎么来林城了?他不是应该在边境打战吗?” “是啊是啊!难道战事结束了?” “你想什么呢?战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猜这云舟将军定是为了亓大人的事而来!” “可边境战事如此吃紧,云舟将军他不在关外守城,居然为了亓大人跑到这林城来,他这不是在拿整个南周国开玩笑吗?” “谁说不是呢?这亓大人和云舟将军是堂亲,弟弟失踪了,东洛候能不着急吗,这东洛候一着急,铁定还是亓云舟有事了。” “光着急也不管用呀!牢里的那个妖女只要还活着,林城就还会有灾难发生!” “听说了吗?牢里那位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关在牢房里,狱卒什么东西都不给她吃。” “果真是个妖孽,平常人哪能饿着肚子撑上好几天呢!” 听到有人提及妖孽之事,亓云舟使了身边的一个侍卫前去打探消息,马车驶进林城的时候,已经可以一眼看到府衙的大门在哪里了。 有人说:“要是那妖女能饿死在牢里,也就省了我们不少事了!” 这话一出,亓云舟往府衙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车夫吩咐道:“去衙门!” “是!”车夫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前往府衙,马车停下后,不等车夫拿杌凳,亓云舟已经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侍卫追上去问:“将军,你要上哪去呀!” “去牢房,看看百姓口中的妖女,长什么模样!” 侍卫惊讶道:“啊!将军你还好这口呀!属下可听说了,这妖女在林子里吃了好多猎户,这次的山崩也是她搞出来的,您啥也没带,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不怕妖怪拿你当点心吃呀!” 亓云舟打趣道:“不是还有你吗?要是她饿了,倒也可以喝你的血解渴!” “将军你别吓唬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方圆百里都传开了,你可不能以身犯险!”侍卫一脸担忧的劝阻着。 然而,亓云舟并不听他的话,一个劲的走进牢房里,在两个狱卒的带路下,他很快来到暗牢的门口,狱卒有些犹豫不决,毕竟里边关的是人人口中的妖怪,难免将门打开后会心里害怕。 “把门打开!”亓云舟冷冷道。 “将军,里边关的可是妖怪,会吃人的…”那狱卒怯怯的说着。然而不等他把后面的话给说完,亓云舟身边的侍卫立即从他手里夺过钥匙,快速将门打开了。 “没用的东西,一个妖怪就能把你吓出屎来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滚到外面去守着!”侍卫一脸严正的蔑视着狱卒,骂道。 狱卒忿忿不平的离开了,亓云舟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此时的阿鸣正躺在干草上奄奄一息,不过这都只是表像,重头戏却是在她梦中,她身处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星石之上,盘腿而坐,赤色的仙气萦绕在她身上,她双手规律的做着修炼的动作,嘴里念着:混纯之先,太无空焉;混池之始,太和寄焉。寂兮廖兮,无适无莫,三一合元,六一合气,都无形象,窃窃冥冥,是为太易,元气未形…… 当她念到‘未形’的时候,自己所在的牢门被打开了,原本入定的她,是绝对不能受外界因素打扰而乱了心神的,可是就在亓云舟将她扶起身来的那时,她眼皮动了两下。梦中的她咬牙切齿的继续念道:乾元耀灵,七星玄精,五斗华盖,绕络我形,五色飞霞,混合交并,身佩七元,流金火铃,焕挪无方,极天郁冥,五帝神官,驱策天兵,为我摄制,山川土地,千鬼万灵,皆来束首,自送真形,前诛后数,所捕无停。 咒语念完后,她还未醒来,亓云舟见她额间不停的冒着冷汗,嘴唇干裂的实在可怕,便想将她带出牢房,可是侍卫立即拔出剑指着他手里的姑娘道:“将军,你不能带走她,这是妖怪,她若出去会吃人的!” 亓云舟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到阿鸣脑门上,道:“这是司州城最好的偃师所画的符咒,我现在贴到她脑门上,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侍卫一愣,回道。 “那就对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符纸,这张符纸贴到妖怪身上,妖怪就会现形,可贴到人的身上就什么事也没有,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肯答应叔父来郴州了吗?我并不在乎亓宣夜是死是活,我在意的是…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先带她出去,你去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来给她看看。” 侍卫收起剑,顺着亓云舟的意立即去找大夫。亓云舟抱起阿鸣离开了牢房,还好此时林城各家各户都在忙着重建房子,没有人顾得上牢房里的人是死是活。 亓府的一间客房中,亓云舟将阿鸣放到床上去,然后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自责道:“林姑娘,我来晚了,叔父一直偏爱亓宣夜,我气不过,所以多在青州逗留了两日,我想跟他置气!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是亓宣夜的跟班,凭什么每回他闯的祸都要由我来给他善后,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太幼稚了?你会原谅我的任性吗?” 阿鸣眼皮动了两下,她已然醒了过来,可是在不清楚情况的条件下,她还是选择继续装睡,听听是谁在与她说话,此人是敌是友,会不会也拿她当妖怪看。 就在亓云舟一脸投入的想要亲她脸颊时,侍卫拉着大夫冲了进来,亓云舟立即放开阿鸣的手,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站到一旁去等待。侍卫捂嘴坏笑着,小声取笑道:“动作这么麻利,还以为别人什么都没看到呢?将军,你是疯了吗?这么难看的女人,你被她下药了!” 亓云舟玩闹的锤了下侍卫的匈口,淡淡道:“她哪里难看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她顶多也就是头发乱了些,脸脏了点,身上臭了些,我看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侍卫打趣道:“不错嘛!将军,我还以为你看不出呢?你居然知道她不干净、又脏又臭的,你还下得去嘴啊你!” “噢,又脏又臭是吧!那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到厨房烧水去,一会等她醒了,也好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亓云舟肃然道。 “将军,我是带兵打战的,我怎么能给她烧水洗澡呢?这有失我的身份呀!” “你不去是吧,那我亲自去!” 说着,亓云舟就要往屋外走,侍卫立即阻止道:“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的官职比我高、比我大,你怎么能抢我的事做呢?不就是烧个热水吗?我去就是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给别人烧过水呢?要是这姑娘洗干净了不好看,我看你怎么办!” 侍卫一路走着,一边抱怨。 保护她治愈她 房中,大夫诊断之后,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啊!将军,此女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是药石可以医治好的!” 亓云舟沉下脸问道:“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拉开阿鸣的袖子,让亓云舟看她手上烂掉的地方:“将军请看,这姑娘身上的伤,肉都烂掉了,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等生命顽强的女子,何况这姑娘看上去还弱质芊芊,这让老夫我就更加无从下手了!” “大夫,有什么好主意,你尽管说出来。”亓云舟燃起了一点希望,他追问着大夫。 “恕我直言,老夫曾前往姑苏城讨教过王二公子一些疑难杂症,当日正巧赶上他府中的一个下人脚趾冻烂,他用了特制的药酒给下人清洗过伤口后,那下人居然立刻就能下地走路了,将军,你久经战场应该知道,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日才能痊愈,更何况身体上哪处肉烂掉,那可是比伤筋动骨严重多了,可是王二公子居然可以治好,那说明他的医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这位姑娘身上的伤,老夫是治不好的,将军还是趁早将她带去姑苏城治疗吧!”大夫建议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对了,将军,这姑娘身上的伤万万不能碰到水,本就感染太多了,现在若是给她洗澡,恐怕毒液进入骨髓,只怕到时有了王二公子的药水,那也回天乏术了!”大夫离开时,再三嘱咐亓云舟。 大夫离开后,阿鸣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立即蹲下身去抓住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此时阿鸣缓缓睁开眼睛,亓云舟的正呆呆的看着她,她心里百感交集,道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毕竟一个陌生男子一副熟络的样子盯着她看,说是不好意思呢,也不尽然,说莫名其妙呢,也不全是。故而,她将眼睛闭上后再重新睁开,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什么幻觉,这个如朗月一般俊俏的男子,是真真切切的待在她身旁,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虽有些粗茧,但是触感很温暖,比起她的冰凉的手来,起码这是一双很暖和的手。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亓云舟将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蹭着,然后欢喜的跟她诉说起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是谁?为什么见到我如此高兴?”阿鸣叫他异常兴奋的样子,疑问道。 “我是谁,对了,你还记得这个动作吗?”亓云舟将一条手串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由十七颗流金珠磨制成的手串,外形不仅贵气,还很精致。阿鸣刚要用手去拿,便被亓云舟收了回去,他一脸爱惜的擦了擦手串,说:“诶,说好交给我来保管的,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要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给我的流金火铃,它可是我的宝贝,打战带着它,我从未输过!你知道吗?我带上它,迄今为止一共拿下了七座城池!其实你想要拿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就还给你!”听到亓云舟这样说,阿鸣更是一脸茫然不解,明明互不认识,为何这个人跟自己说话的口气,好像似曾相识一样。 “对不起,我真的…”阿鸣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便被亓云舟插言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带你去姑苏城,我们把病先治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亓云舟语音刚落,姜词便突然进屋道:“将军,热水都烧好了,你问问这姑娘是要在这间房里洗,还是要到柴房里去洗,我好把热水送过去!” “你去备马车,我要带她去姑苏城一趟!” “什么?将军,你在跟属下开玩笑吗?你才刚到林城,这屁骨都还没坐热乎,你怎么又要走啊!况且你别忘了你来林城是干嘛的?你得监督大家把房屋重新建起来,再说…通往姑苏城最近的山路被山石给堵住了,你是根本出不去的呀!别是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你还想带着她飞到姑苏城去呀!别想那么多了,我看将军你还是听侯爷的话,安心待在这里,等百姓把房屋建造好,我们也就可以回去了。”姜词轻松的说着。 亓云舟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事事都要听我叔父的,任何事都由不得我来做主,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如亓宣夜,姜词,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觉得!” “将军,你还记得和西威国开战时,黑獭将军对你说过的话吗?他说,西威的土地下,不仅埋有尸骨,还葬有野心,所以他可以成为西威国高高在上的权臣,他可以把持着整个西威国的一切,明明西威的百姓都知道他有意称王,却无人诽谤他,并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随便就可以处决他人的性命,而是他懂得治国,他把西威国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叫人无可挑剔。即便是西威齐王对他也只有拜服,敬重,这些人根本不会为了一些所谓的流言就把他杀了!你和他亲如兄弟,性格也差不多,只是他遇事比你冷静罢了,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断送自己的前程!属下一直相信将军,希望有一日将军也能像西威的黑獭将军一样,平步青云,一步一步走到云巅之上去!”姜词满腔热血的说着。 “放心,我命硬得很,我不会那么早死的!”阿鸣听着姜词的满腔诉说,心里沸腾不已,她轻轻推开亓云舟的手,说道。 亓云舟依然那般担心的看着她,姜词还是臭着脸,瞪着她。 “麻烦你们帮我带到城南的竹林里去,我好难受,我好想洗个澡。”阿鸣抬眼看着亓云舟,央求着。 姜词一听,心中一阵不悦,自己都烧好热水了,她居然要到外面洗澡,这不是拿自己当猴耍吗? 然而他只是生着闷气,并未作声,毕竟这姑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若因为自己一时莽撞,训斥了她几句便咽气了,亓云舟这里也不好交待。 “姜词,去准备轿子!”亓云舟看了姜词一眼,吩咐道。 “是!”姜词气呼呼的应了一声便走出屋外,刚出院子,姜词说巧不巧地撞上一个守卫,那守卫叫他一脸气愤的样子,问道:“姜护卫这是要上哪里去?” “去洗澡,没看到你姜爷都快要累死了吗?没眼力劲的东西,见我往这边来,还迎头撞了上来,赶紧滚远点,别让老子看见你,看见你就心烦、就来气!”姜词在院中故意大声骂着,然而身子却是偏向客房,守卫算是听出了明白。 “姜护卫,谁惹你不高兴了,将军?还是里边那个女的?你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不好,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守卫笑道。 “当真,当真你大爷呀!老子骂你的吗?你是没看见老子对着谁骂?还是怎么的?”姜词玩闹般的踢了那守卫两脚,教训着。 “看到的看到了,我又不是眼睛瞎,你声音这么大,就是死人也该被你吵醒了!行了,将军让你干嘛,你赶快去吧!别在这里跟自己较劲了。”守卫笑过之后,便劝道。 “去去去!”姜词手舞足蹈的驱走守卫,便离开了。 此时,守卫进屋禀报道:“将军,侯爷来信了!” “信上说什么?” “侯爷信上说,亓宣夜找到了,有人去了西威城,夜闯西威的水牢把亓宣夜毫发未伤地带了回来,现在此人已经被君上认命为黜陟使,此人半日前就已经带着亓宣夜在返回林城的路上了,眼下差不多快到姑苏城了。” “黜陟使,叔父在信上可提及此人与他的关系?” “并未!” “并无关系,那就奇怪了?如果说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叔父为什么要提拔此人,还是借亓宣夜的事将此人放到黜陟使的位置上?” “将军,可能是侯爷想利用此人对付琅琊王氏一家吧!还有…姑苏南宫府,他们两家一个在朝廷上跟侯爷意见不合,一个在贸易上占了先机,或许侯爷的意思就是想利用一个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敌人!也好打击朝堂上反对自己的那些官员!” “黜陟使叫什么名字?” “苏耽,郴州林城人。” “这怎么还是本地人呢?难道这都是亓宣夜自己安排的?找个自己人,好听他的安排,他的心思何时变得如此深沉了!” “将军,你要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国家,你若不去争的话,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亓宣夜,他并不傻,昔日的笨拙,或许只是他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韬光养晦,等时机到了,他就会六亲不认,像西威国的黑獭那样,自己做大!” 守卫的话刚到这,姜词便在屋外戏弄道:“将军,轿子准备好了,你看你是要亲自抱她出来呢?还是由属下代劳呢?或者说用抱的,不太雅观,属下可以背啊!” 守卫偏头往门口探了探,捂嘴笑道:“将军,你这是得罪姜护卫了吧!” 亓云舟对他挥了挥手道:“你去各处问问大家,看看恢复林城还需要多少天?” “属下这就去!” 守卫离开后,亓云舟抱起阿鸣走出屋外,姜词见状,立马迎上去道:“诶诶诶,将军,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将军你亲自动手呢?你这样抱着不舒服,还是交给属下来吧!” 瞧着姜词上手便掐住阿鸣的胳膊,亓云舟踢了他大腿一下,呵斥道:“撒手,撒手!” “将军,我帮你抱,我来吧!”姜词继续嬉皮笑脸的说着,他的手已经放到阿鸣的背后,姿势都准备好了,可是亓云舟哪舍得自己中意的人在别人怀里,他有一脚重要踢到姜词肚子上。跟着,姜词弹出两丈之外,亓云舟稳稳的抱着阿鸣出了亓府,送她坐上轿子,亓云舟便自行骑上马跟随在旁。 轿子一进竹林,阿鸣便咳个不停,轿夫按照她的指示来到水潭前,阿鸣哆嗦着下了轿子,轿夫便被亓云舟遣散回去了。 阿鸣没有脱去衣服,便直接走到水潭里,她将除头以外的整个身体浸泡在水里,亓云舟陪伴在旁看着,大概泡了半盏茶的功夫,阿鸣都没有任何动静,亓云舟心中有些着急,便将手放到她额间探了探,就在这时,阿鸣吐了口黑血在水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因为水流湍急的缘故,血迹被冲淡了。 “你没事吧!林姑娘,林姑娘~”亓云舟联系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闭目养神,可就在亓云舟以为他晕死在水中,想要将他抱出水里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冷冷道:“谢谢你带我回到这里,现在我感觉身体好多了。” 听到这话,亓云舟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一脸欣然的看着她,用手抚摸着她一边脸颊,道:“林姑娘,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你若死了,我……” 不等亓云舟把下面的话一次说完,阿鸣便插嘴问道:“你会怎样?” “我…”亓云舟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叫她为难,他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也像自己喜欢她那样深深的喜欢自己。若这一番话说出来,成功了便罢,失败了,可能再见她都不太可能了吧! 见他半天不说话,阿鸣只有主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记得我了?”亓云舟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阿鸣摇摇头,并未说什么。 亓云舟叹了口气,道:“太爷爷说的没错,你果然记性不好!”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亓云舟傻笑道:“没什么,如果有机会,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噢,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这个!”亓云舟取下自己的腰牌递到她眼前。 阿鸣接过木牌,细细打量着。 “亓…云…舟,亓云舟!我知道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阿鸣刚要说出自己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名字时,亓云舟又从怀里取出那串金焕焕的流金火铃手串,递到她面前,阿鸣接过去时,便将亓云舟的腰牌递到他手里,她认真的看着这手串,手串上刻着‘林霜许’三个字,她抬起手串,问道:“这是?” 亓云舟将手串夺了过去,道:“这就是你的名字!” 阿鸣冷笑道:“我长这么大,竟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体面的一个名字,本以为我无名无姓,没爹没娘,现在你既然跟我说…我有名字,林霜许,我的名字叫做林霜许,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一定知道我的爹娘是谁,我家住在哪里,家境如何,是贫是富?麻烦你,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阿鸣一把抓住亓云舟的手臂,请求着。 “林姑娘,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今日你是怎么了?”亓云舟担心的看着她,问道。 “这位公子,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什么林霜许,我阿鸣生下来就没爹没娘,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叫这么好听的名字!” 话说着,阿鸣松开亓云舟的手,抱头痛哭道:“阿鸣你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你是乞丐嘛,平时都是你坑蒙拐骗欺骗别人,现在怎么被人轮流耍着玩了,你的智慧哪里去了?你快醒醒,快点醒过来!”她用手猛敲着自己的脑袋,崩溃的大哭着。 不知为何,只要有人跟她提及阿鸣以外的人和事,她就感觉自己会被再次丢弃,直觉告诉她,所有关心她的人其实真正在意的是一个叫做林霜许的姑娘,而这个姑娘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门,可能这些人只是认错了人而已。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就是不要去贸然承认,因为你一旦承认了这个错误,有一天他们发现你在欺骗的话,你将被所有人厌弃,这比做乞丐、吃不饱饭可痛苦多了。 她绝对……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林姑娘,你在做什么呀?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你这样伤害你自己,我很心痛的,你知道吗?”亓云舟跳到水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抚着。 “好,我不闹,我也不哭,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叫什么名字?”阿鸣突然冷静下来,将他推开质问道。 “你叫林霜许。”亓云舟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阿鸣听了后,抓起他的手便狠狠咬了一口,呵斥道:“我叫阿鸣,我的名字叫阿鸣啊!你要是喊不出我的名字,记不住我叫什么,你就不要抱我,不要靠近我,你不要碰我呀!” 竹林里,阿鸣愤怒的嘶吼声,很快把蛇妖青君引了出来,青君若隐若现的停在竹梢上,印心也在一旁看着,她焦急万分的拉扯着青君的衣袖,道:“小姐如此激动,难怪蛇珠会令她发狂,青君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呀!” 青君瞅了她一眼,鄙视她胳膊肘往外拐。 “你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给了一个凡人,她受不了蛇珠的威力干我何事!再说了,她又不是我女人,我为什么要帮她!” “她不是,你可以追她嘛!你追到她,她不就是你的了吗?我家小姐是位居九重天上三辰阁的上辰仙子,你还怕她的身份委屈你了!这次她下凡历劫,劫数太难了,我怕她活不过这关,会魂飞魄散,你一定要帮帮她!不然青木大人就没救了!只有她…只有她可以跟太上老君讨要到丹药救你父亲。”印心央求着。 青君无奈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取出姬易的那把水琴,弹奏着柔美的乐声,听到这阵琴声,阿鸣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晕在水里,且身上的伤和烂掉的肉也消失不见了,她额间的红痣渐渐显现出来,肤色也慢慢恢复正常,黑色的眼瞳跟着慢慢变成了赤红色,还好此时阿鸣是闭着眼的,若让亓云舟看到她的样子,估计不说是妖怪都说服不了自己。 竹梢上,青君对印心说:“我且问你,我和我那早早离家修仙的弟弟比较,谁更讨女人喜欢?” 青君这话问的印心一阵脸红,她顿了一下,回道:“青囊君对我家小姐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有过冒犯,谈不上什么讨喜不讨喜的,只能说青囊君有君子之风,仙游山弟子不多,近百年来,也就只收了青囊君和姬易二人为徒。” “那我怎么听说九重天的夜落仙君好像跟你家的小姐……” “都是谣言罢了!我家小姐是为了保护夜落仙君,才对外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其实他们只是师徒关系罢了!我家小姐的心早就死了,在月荻上仙殒命之时,她便将自己的心取出来,化成星轨上的一颗星辰,然后永远丢弃在三辰阁无人的角落里,所以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谁能令她心动,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印心难过的说起前尘往事。 青君冷笑道:“就是说,她没有心!这样的话,如果我给她一颗心,那她会如何?你要不要跟我赌赌看,看她在这大千世界里最终会不会喜欢上除月荻以外的男人!” “你不要胡闹,三辰阁有二十八位星君镇守,你根本进不去的!”印心以为他要去三辰阁偷林霜许的心,便阻止道。 “谁告诉你我要去偷心了,我是要借心,借心你懂不懂啊!这世上谁的心最痴情,我就把他的心借过来,只要林霜许有了心,她就一定会喜欢上我,嘻嘻…我真是太机智了!”青君得意的说着。 然而这番话却被藏于他身后的姬易听到,姬易拔剑便向他砍来,还好他身手敏捷,躲过去了。 “该死的蛇妖,你是吃屎长大的吗?居然如此龌龊,这种事情你都想得出来,难怪一辈子只能在地上爬,永远比不上我师父!”姬易大声骂着。 竹梢上打成一片,水潭里周围却照旧,根本不会有人可以看到、听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神秘的赌坊 “臭小子,你敢说我不如你师父,他就是个窝囊废,你跟他修炼,还不如跟我呢?他修仙修了三百年,事到如今他却连个屁都不是,这是时间的问题吗?不是!那是他悟性不高,根基太浅,修炼有很多速成的法子,可他却宁愿每天跟在碧海仙君身边,由着别人使唤自己,你**凡胎的,就算是长寿的命,断然也活不过百岁,不如你跟我,我帮你!”青君邪笑道。 姬易停下手,踩在竹梢上挂着,驳道:“我用不上!师父怎么样,我还用你来告诉我!你这妖怪就是再有能耐,你也终究是只妖,你能像我师父那样上九重天吗?你不能!你只会在这里跟我耍耍嘴皮,除此之外,你还会以戏弄凡人为乐,满足你自己心里的空虚、孤独。其实,你就是一只可怜虫!” 在姬易的嘲骂下,青君对他瞪眼道:“我最讨厌有人拿我跟那个没有用的弟弟作比较,不妨告诉你,但凡说我坏话的人,他们都被我送去了一个地方,我好话说尽了你不听是吧!那本君就送你去那个地方待着,这样,你就不能妨碍本君了!” “怕我妨碍你害人是吧!那你来抓我呀!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这竹林是分不开的,一旦离开这林子超过三日,你的身体就会大不如前,这事师父早跟我提过了!刚刚过了两招,你和我的修为不分高低,所以我猜想,你最近一定是去了较远的地方,做了什么坏事,对吧!”姬易肯定的说着。 姬易这番话出来,青君竟目光闪躲,趁他不留意逃跑了。 此时,亓云舟正抱一言不发、像是受了刺击的阿鸣离开离开竹林。姬易从竹梢上飞了下来,走到水潭边,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盛水的小壶,他装了一点水潭里的水在里面,便御剑返回仙游山了。 姑苏城此时已经入夜,一家客栈的包房里,苏耽正在翻看医书。此时,一阵大风破门而入,青君突然出现在屋中,苏耽见他狼狈的模样,忙上前去扶他,可是却被他推开了,他吐了口血在地上,赶忙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道:“看什么,没见过别人吐血还是怎么的?” “你怎么受伤了,谁打伤你的?”苏耽打量起他的伤势,好奇的问。 “还能有谁,不就是千里送琴给我的那个蠢货!”青君呵骂着。 “送琴?你是说…姬易!他就是个修仙的儒医罢了,你怕他做什么?”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怕他,我只是附在你身上,伤了元气,所以才打不过他,西威国离林城太远,我身体根本吃不消。不行,得抓几个人来补补元气!”青君一边说着,一边瞪着眼一脸的杀气看着门外面。 不等苏耽发言,他已经一溜烟飞了出去,青君化成蛇的样子躲在人少的巷子里等着抓人止渴,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巷子里便出现五六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尸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就在他盯上一个看似富商的男人,想要趁其不备缠住他时,一阵刺耳的鼓声突然响起,震的他头昏眼花,晃眼的功夫,那人已经不在了,街道上驶过一辆马车,这阵鼓声就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他愤愤的瞪着那辆马车,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马车里坐着的人分别是王幻辰和王绰名,这兄弟二人将一只看似普通的拨浪鼓递来递去把玩着。 “三弟,我听府里的丫鬟说,你今日又做了一件宝贝,那是什么东西呀?等一下带大哥去看看,可好?” “大哥,你想看…我可以送你一个呀!等明天…不,后天!我做一个送给你!不过嘛…借用娘说的话,你啥时候找媳妇呀!等你成了家,莫说是一个,你想要多少东西,兄弟我都送你,我们家家大业大,如今你自己又出府自立了,也该给我找个嫂子了不是!光是府中的丫鬟伺候,怎么能行,你得成家!”王幻辰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打趣道。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大姐可以陪在我身边,我想在她的祝福下,拜堂成亲,可是大姐她已经离家出走十多年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每次娘跟我提起成亲之事,我就会想起大姐,我现在只想着研读医书,我要学会所有的医术,让咱们家的每个人都长命百岁!” “大哥,你是想做妖怪吧!长命百岁,哪有那么简单!说好听的,你是不是见父亲在朝中连遭东洛候打击,堂兄又在家中无故死去,所以你替父亲着急!这事父亲跟我说了,父亲怕你压力大,没有直接跟你说,他让我带你多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幻辰,不是大哥跟自己过不去,而是那东洛候太过狡猾,在自己侄子的身上都能大作文章,黜陟使的位置对他亓宦士来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这王上也是糊涂,他怎么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啊!跟个傻子一样,他亓宦士说什么,怎么王上都听啊!” “大哥,这话你就不要说了,父亲心中跟明镜似的,他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吗?王上哪里是自己自愿听他话的,王上那是被人下了古丈之外红苗族的一种蛊毒,我听父亲说,这种蛊虫下到人的脑子里,就会听持有咒语的人做任何事,如果要解除蛊毒,就必须找到蛊娘,拿到解药,这样王上才会清醒!” “那古丈之外的红苗族不是都被灭族了吗?哪里还有人懂得养蛊?” “当然有,我听阿清说过,他几年前去外地经商,路经西威城时,在那的闹市待了两日,他就亲眼看到有人使用这种禁术,那间赌坊里赌钱的人不多,进去的人倒是不少,西威的闹市一到晚上,就会流出蛊娘的画像,有的人是为了一睹画像本人才进去赌坊赌钱,而有的人却是为了交易进去的。阿清跟我说,他有一次蒙着面在门口偷看,可房间里面除了一张蛊娘的画像,和一柱点燃的青香之外,房间里边根本没有看见人!” “你是说…这蛊娘有问题?” “没错,这蛊娘可能是妖怪,也可能是冤死的鬼魂,红苗族被灭族的时候,祖父当时就在其中,父亲有多憎恨司马宸,我们就有多憎恨东境国,所以我们努力的想让王上重视琅琊王氏,也只是想亲自手刃仇人罢了!” “可惜手握兵权的人是亓云舟,他是亓宦士的亲侄儿,他跟我们王家素来是世仇,他不会帮我们的!” “大哥,早知道我就当兵了,咱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文文弱弱的,哪日要真遇到歹徒了,这条命可不就玩完了吗!”见王绰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王幻辰打趣道。 “所以…我要去西威城!”听到这话,王绰名在心里暗暗发誓。 “大哥,你又发呆!哎哟,我就随便说着玩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芜夫人身体一直不好,王上让你悉心为她调理,你可不能想太多,要是出了岔子,我们全家都得遭殃!”王幻辰见他呆若木鸡的定在那里,便推了他肩一下,提醒道。 “噢,我知道了!”王绰名就跟丢了魂似的,也没听明白王幻辰的话,便应了他一声。 王幻辰后悔莫及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自言自语的骂道:“叫你乱说话,让你烂嘴巴!” 尽管王幻辰在旁做着滑稽搞笑的动作,王绰名依然静若浮萍的盯着马车上的布帘,不言不语。 乱点的姻缘 翌日,晌午过后,姬易御剑穿过仙游城直达仙山,山门口还是由两只仙鹤看守着,见姬易回来,仙鹤用熟悉的目光看了他两眼,便让他直接进去了。 姬易匆匆忙忙来到八维殿中,正想跟师尊讨教一下从竹林带回来的潭水有什么问题,可他在殿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碧海的人影,就在他要去别处找时,出了殿外便撞见青囊。 “你不是下山采集药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列给你的单子,你都找齐了吗?”青囊一脸严肃的问他。 姬易回答他的同时,他还在心里骂道:“要不是霜儿嘱咐过,我会让你留在这里吗?碍事的东西,博了霜儿的喜欢不说,还在师父面前与我争宠,别让我逮到机会,要不然我非将你赶出这里!” “师父,你让我找的药我都找齐了,等下我就送到鹤居去。” “咳咳…师弟,你幸苦了!”一个黄鹂一般好听的人声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他顷了下身子,回头一看,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他不仅个头比自己高,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光滑亮丽,他的眼睛有豆子那么小,眼眶外晕染着一圈黑边,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角,他发髻上簪着一根朱红色的水簪,细看这只簪子,里边居然有游丝一样的东西波动着,好像含有一股生命力。就在他认真打量这个人的时候,青囊突然从他身旁走了过去,来到这个人的身边,扶着他的肩,笑盈盈道:“姬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鹤仆,师父专门从鹤群里挑出来的!” “师父,你这是……?”他一脸疑惑的看着青囊。 “以后,他就跟你了,你去哪里他都会陪同,当然,你的安全他也会负责到底!” “师父,徒儿跟随你修炼,本就有自保的能力,你让鹤师兄给我做下属,这实在太侮辱他了!”姬易一脸不乐意的驳道。 “侮辱?你且问阿鸣,我让他跟你,他委屈吗?你哪次下山不是打着替我做事的由头到别的地方玩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去郴州了?” 姬易心虚的把头低下,表示默认。 这时,青囊将放在阿鸣肩上的手移开,并走到他面前,继续训道:“好啊你,长本事了,居然跟我哥哥动起了手,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你打伤他,他就吸食人血来恢复元气。居然都动手了,你就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你到好,放虎归山,逼得他放下大错,若非寒山现在无人看守,你和他早就被山神上报给天君了。” 任凭青囊训话有多严厉,姬易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在看着这个名叫阿鸣的鹤奴,盯了他好一会儿,心中的疑惑一直都在,终于,他忍不住问道:“鹤师兄的名字,我好像听过,就是不知道师父为何给鹤师兄取这样的名字?” “他的名字可不是我给取的,所有仙鹤的名字都在一本叫做花螟册的卷宗上,此物之前一直由一个叫林染枫的上神看管着,在它还是一只小鹤的时候,林染枫就将名字用铁片做好,并送到了仙游山。” “她也姓林,那她跟领主有何关系呢?”姬易疑问道。 青囊冷笑道:“呵~他们能有什么关系?这天底下姓林的人众多,难道个个都跟霜儿有关系不成吗?” “师父,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徒儿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师父难道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看来你这阵子是太闲了,我交给你的事情太少、太简单了,这才让你疑心病重,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算了,阿鸣还是不要跟你了,你去镜泉好好反省反省,把舜典背了,明早我查验!” “啊?师父,你没有搞错吧!舜典,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看书了,上次你罚我在六宗面前跪着,让我盯着它看,我现在想起那只大蜘蛛来,浑身还起鸡皮疙瘩呢!师父,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让我背书!”姬易有些抵触的回道。 “少给我装蒜,舜典你不是早背熟了吗?不要以为待在镜泉修炼,别人对你的事就一无所知了,镜泉之所以能叫镜泉,那是因为他本身存储的水是天河水,而这种天河水就像一面明镜,可以照出你的心思,所以,你的行踪根本瞒不过我!” “师父,你别说了,我背给你听还不行吗?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非宽大无以兼覆,非慈厚无以怀众,不愧于人,不畏于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任人之道,要在不疑,用人之术,任之必专,信之必笃。师父,我背完了,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去镜泉面壁!”说着,姬易拔腿便溜,青囊根本来不及叫住他,看着他如此害怕自己的样子,青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逃离八维殿后,姬易来到山下的碧云寺,那是碧海仙君常去的地方,看似不大的一间寺庙,独独仅供着一尊尘寰的石像,桌上摆放的供品、蜡烛也都是当日奉上去的,照此来看,这尘寰庙香客还是很多的。 姬易走到石像面前磕了个头,上了一炷香,跟着把盛有潭水的瓶子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透过石像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另一幅洞天。这是一个红丝遍处游走的虚空之地,人待在其中,红丝总能来去无踪的穿梭在侧,一盘注定是死局的棋战即将结束时,白发月老突然执棋在手,却不落子,碧海就坐在与他对立的位置,见他举棋不定,便笑道:“仁兄,整盘棋下来,你我之间难分秋色,不如今日就到这儿吧!一会儿我还得去司职呢,我们改日再继续!” “改日,居然你没时间,那我也没有时间,大家既然都这么忙,你女儿的事就尚且摆摆吧!等我哪日想起她来时,再行解决吧!”月老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说着,听的碧海似懂非懂。迷迷糊糊。 “仁兄说这话是何意呀?解决?解决什么事?”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就是你得在这儿陪我下棋,下到我赢你为止,怎么说我为了你女儿的事也是劳心焦思,操碎了心,你不该感谢我吗?” 月老的一番话讲的碧海一头雾水。 “我说…你不会不记得那件事吧!这可是你交代我做的事,别不是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月老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便提醒道。 “仁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听着月老言谈间遮遮掩掩,他便耐不住性子直接道来。 “两万年前的昨个儿你与我谈论起什么,当真忘了吗?你跟我说…月荻即使入了三辰阁,也不能让他和你女儿在一起,你让我给你女儿牵线搭桥,让山外的人追求你女儿,随后我回去一想,你女儿既是上神的命数,而且那月荻当时又被天君重用,山外之人若只有一个人的话,作用不是很大,可若是多弄几个人,那你女儿还可以从中挑选,尘寰,你可知我给你女儿牵了几庄姻缘?” 碧海抬眼看着他,并未回话。 “圯上仙人和元生君皆在其中,就连太子也都榜上有名,你这个女儿可是不得了啊!我刻她名字的时候,她的名字一直刻不上去,还是我给她重新改了名,才……” 月老刚提及改名字的事,碧海便激动的追问:“你给阿鸣改了名字?你给她改名字了,改成什么了?” “你女儿不是叫林霜许吗?我给她改成林染枫了,我的姻缘簿可比她那本花螟册好用多了!她现在呀,是艳福不浅,身边多的是肯为她卖命的男子,而且个个都比死去的月荻强!怎么样啊!” 月老的话有些嘲讽之意,听的碧海一肚子气,好歹也是天庭的月老,掌管姻缘簿的上仙,怎么能把别人的姻缘当成游戏一般戏耍,这个月老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名声越发臭了,非但脾气随性,就是做事做人也跟疯子无异、颠三倒四的,实在招人讨厌。 苏耽返乡 “你个满口胡言的疯子,胡说八道讲些什么!你擅自改了我女儿的命术,让她沦为凡人,万劫不复,你居然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我现在就巴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月老,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天庭把你擅改命数的事告知天君,我看你怎么跟天君交代!”碧海一边兴师动众地说着,一边站起身便要离开。 此时,月老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敢上天庭去告我,那你女儿杀死雷神的事,可就别怪我到时全盘托出了!尘寰,大家都是神仙,何必吓唬人呢?只要你不说,大家就相安无事,可若是你想在这个节骨眼害我,那就别怪我死也要拉上你女儿这个垫背的。作为仙僚,我不妨告诉你,林染枫的命数可比你女儿林霜许的命数好太多了,等到有一天太子登基做了天君后,她会是天庭的天姬,到时,你会感谢我的!是让她继续做个守山小仙,还是做天姬,你自己看着办吧!” 月老言尽于此,碧海虽说气不过他胡作非为,可一听到天姬这个名号,就无话可说了。正如他所说,林霜许不过只是一个守山小仙,哪里比得过林染枫的上神身份和天姬身份,这里边的取舍是该好好掂量掂量。 只是月老方才说,林霜许杀死了雷神,碧海便不信了,神仙杀神仙,林霜许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这里边定时有什么误会! “你说我女儿杀死了雷神,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林城山顶有人亲眼看到她用水锥刺到雷神身上,看到这件事的人不止一人,而且多人!所以,即便到了凌霄殿中,你也是百口莫辩。” “水锥,那不是三辰阁朝雨仙君的法器吗?我懂了,有人想借此物陷害我女儿,他知道阿鸣现在是凡人,什么都不知,便想借刀杀人…害她!等到天君察觉的时候,好顺水推舟的把此事推到三辰阁的头上,那到时三辰阁就避不了会被天君所疑,这个人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碧海借此事情推演道。 “尘寰啊尘寰,大家都说你不问世事,可我偏说你是装模作样!你用假象和谎言让旁人分辨不清是非,让他们全都以为你是好人,我是恶人,我名声不好,臭名远播,仔细一想,若非我对御凰老儿还有用处,怕是现在的天庭早就没有月老这号人物了吧!十几万年前,霓旌天妃因我而死,他一直怀恨在心,便盼着有一天我会放下大错,然后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将我处死,好为我妹妹报仇了,可惜啊!我偏偏不给他这机会!我下了决心要把你女儿林霜许打造成我妹妹的样子,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姬,他的儿子、臣子、还有子民都会因为林染枫那张和我妹妹一样的脸,痴迷而掀起杀戮!” “你要利用我的女儿帮你杀人?”碧海怒视他道。 “杀人,呵~神仙是不会杀人的!我要做的是…让御凰和他身边的人争夺!就好像十万年前那样,他把所有人都骗了,然后自己做了天君!我没有他那么大的野心,我不想做他的位置,我只是想毁掉他…而已!”月老恨入骨髓的说着。 就在两人对视时,姬易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师尊,你在这里吗?弟子有事要禀报你!” 月老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盒里,便起身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我想你这弟子怕是在人界寻到了林染枫,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改日我再来找你下棋,告辞!” 月老把话说完便离开了,碧海飞出幻境外,看到供桌上放着一个瓶子,便带回了八维殿。在八维殿里,他揭开瓶子,把里边的潭水倒了出来,潭水悬在半空,变成一面水镜,水镜中显出一个未穿衣服的姑娘,她正在水潭里泡澡,她的容貌和昔日的林霜许确实判若两人,碧海匆匆一瞥,便将水镜一拳打破了。 “可恶,简直就是荒唐、造作!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跟我说你妹妹倾国倾城、迷倒众生?我家阿鸣哪一点不好啊!这眼睛、鼻子哪点不是随了我,让你这么一改,她的眼睛都成孙猴子了,一点也不好看,难看死了!狐狸就是狐狸,审美都不会,还乱点鸳鸯谱!”碧海将殿中的瓶瓶罐罐使劲砸在地上,一边宣泄,一边骂着。 月老回到缘味宫,便去庭前的曼陀罗华花面前编起了花环,几株绿色的曼陀罗花变成花环之后似乎比待在院里要好看多了,他把织好的花环交给一只仙鹤,便进屋休息去了。 仙鹤带着花环来到西威城,就在亓洛生拿着亓拓书房中的那副美人画像观看时,仙鹤将花环准确的丢进画卷里,画中的美人头上突然被添上一顶绿色花环,亓洛生睁大眼睛看着那副画,吓得弃画跑出书房外。此时,亓拓正往榔头处走来,见他面色紧张且惊慌的样子,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问道:“洛生,你做什么呢?” “大哥!”看到亓拓之后,亓洛生更加恐慌了,他心里想着:要是让大哥知道我偷偷来书房看画的事,他一定会生气的,可是那画…… 亓洛生偏着头往屋里看去,那副画正平铺在地上,他咽了下口水,正想解释些什么,亓拓突然抬眸瞪着他道:“你进我书房里做什么?还有…那幅画为什么会在地上?” “大哥,我…我只是想看看那幅画…”亓洛生吞吞吐吐地说着。 可亓拓哪里相信他的这般说辞,若只是看画这么简单,他的神情不应该是如此紧张的。 “你就这么喜欢那幅画吗?洛生,大哥记得跟你说过,在这里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你都值得拥有!包括这幅画,你想要可以跟大哥讲,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潜入我的书房里…来偷看!”亓拓故意将‘偷’字压低了声说出口。 亓洛生气的抓头挠腮,等他静了下心来后,他走进书房里把那幅画快速捡起来递到亓拓手里:“巷道有个赌坊,里边供着一副蛊娘的画像,那蛊娘的样子和大嫂一模一样!” 亓拓听到这话,愣了愣神,问:“红苗族?那她本人可在赌坊里?” “赌坊的老板说她早就死了,附在画上的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大哥,这幅画上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城中的画师但凡是见过这幅画的人,他们都能临摹出这画中人,然后低价售出。这两天只要到了晚上,闹市就有小贩倒卖这种画,我来大哥书房里,只是想把这幅画拿去丢掉,没有想要偷拿你的东西!”亓洛生细细解释着。 “这幅画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你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这幅画对大哥很重要,所以我才要把它丢掉,我在赌坊里亲眼目睹了蛊娘的厉害,她人虽然已死,可是她的怨气未消,如日中天的借助赌坊的戾气扩展、壮大自己,大哥万不可被她迷惑!” “洛生,你是怎么一回事,前几日你不是还嚷着要见她吗?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大哥,很多事你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反正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把画给我,我拿去扔了,以后你就不会再想她了!” 话语间,亓洛生一把夺过画卷,拔腿便往外跑。街道上,来往的人众多,他穿梭在人群里,被人撞来撞去,最后脚下似是绊到什么,栽了一个跟头,他手里的画卷飞了出去,被一个乘坐马车准备出城的人接住,带着画卷离开了西威城。 街上,亓洛生扑在地上,被摔的地方已经疼的站不起来了。这时,两个巡逻的士兵看到,连忙跑过来将他扶起,并送回了亓相府。 那是一辆准备前往东境国的马车,车厢里坐着一个女扮男装的秀气公子,她将方才接到的画打开来欣赏,看着画中的女子,她心底有些发悚。那双赤红色的桃花眼,闪烁着火焰一般的光亮,仅仅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便已开始嫉妒她的美貌了。画中女子头上戴的花环泛着诱人的香气,她似黎明一般美艳动人,纵使女子也会因为她的焕然一笑乱了心神,华蓥用手触碰她的脸时,手指似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疼得把手收了回去,随即将画卷了起来,搁到一边后,再也不敢碰她了。 林城府衙的大门口,苏耽乘坐着马车已经返回这里,英文来的有些太突然了,姜词仓皇的带领一众衙役、府兵出门相迎。 “属下拜见黜陟使大人!”众人排好队,一起上前去问安行礼。 “你是何人?”苏耽见他是副生面孔,便询问道。 “回大人,属下是亓将军身边的护卫,大人回来,因为没有人通禀,所以在排场上简单了些,还望大人可以体谅。” 苏耽一听,轻笑道:“林城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家,还需要通知谁吗?” 他本就是为了林城的百姓才坐上黜陟使一职,现在返回故城,无非就是想查出妖孽毁城的事,好还阿鸣一个公道,至于有没有人来迎接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误会了,您回自己的家,当然不用通知谁,只是…亓大人毕竟是林城的父母官,他若回来,百姓们自然应当前去迎接他。” “亓大人,噢…想必是你还未收到王上的消息,王上已经将亓大人调去姑苏城任职了,以后这林城的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另外,王上还说,亓云舟监造林城有功,特任命亓将军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即刻以外交官的身份前往东境去商讨议和,不得推辞或反抗!” 姜词一听,愣了没醒过神来,这个消息简直比弹头打在头上还要令人齿寒,西周国兵强马壮的,虽说没有东境的士兵勇猛,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议和的境地,王上点名亓云舟去出使东境,不是想让他去送死吗?司马宸本就对亓将军恨之入骨,此番前去,无疑就是送羊入狼口,他还能回得来吗…… “大人,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我家将军还未收到这消息,不如你先进府歇息,我去把将军请过来,你和我家将军认识认识?”姜词故意迎合道。 “认识就不必了,毕竟这是国事,耽误不得,我一会儿要去牢里看一个人,实在没有时间和将军见面。”苏耽毫不将亓云舟看在眼里,他用轻视的目光看着姜词说道。 “如果属下猜的没有错,大人这是要去看一个叫做阿鸣的姑娘吧!这个姑娘现在正和我家将军谈情说爱呢,前段日子我家将军光是忙着建造房屋的事,无暇男女之事,可最近几天里,将军好想想通了……” 不等姜词把话讲完,苏耽便抓起他匈前的衣服问道:“你说什么!阿鸣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快说!” 姜词不慌不忙的回道:“现在他们该是在竹林里共浴呢!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听到此事如此激动?” 苏耽一阵怒火攻心,他气急败坏的对府衙其他守卫吩咐道:“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子给我抓起来,关到牢房里等候处置!” 然而,这个命令并未有人去应承,姜词没有发号施令,府衙的守卫都不敢贸然动手,看着众人站在原地不动,苏耽紧张的看着姜词,一言不发。 姜词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讽刺道:“苏耽,苏大人,林城危机四伏的时候,你未能伸出手来帮助大家,是我家将军自掏腰包帮百姓重修房子,近日播到各家的米粮也是我家将军去找大司农借的,而您这个时候在干嘛呢?你是在返回林城的路上,还是正在司洲大摆筵席,喝升职酒?要我说啊!幸亏这阿鸣姑娘眼睛不瞎,她选中了我家将军,若是跟大人你的话,恐怕在遇到类似的事,也只会学着亓大人的例子,半夜弃城逃跑!” 苏耽将手松开,帮他把抓皱的衣服拉平,然后将诏书拿了出来,他厉正言辞的道:“我是王上任命的黜陟使,这次去东境商讨议和的事,亓将军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的家眷都在司州城,如果两日之后,没有任何消息传到王上的耳朵里,那么亓将军的家眷,乃包括侯爷在内,都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姜词见他拿出了诏书,便立即跪在地上认怂,其他守卫、衙役也都跟着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都起来吧!你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亓将军,让他收拾好东西来议事厅等我,我把议和的文书交给他,这件事王上催的紧,还得他马上出发!要是让西威城捷足先登了,到时候面临兵临城下的就是我们西周了。” 姜词见事情如此重大,赶忙对苏耽应道:“属下马上去把将军找来!” 看着姜词离开了,守卫们立即上前恭喜苏耽。 阿鸣被杀 姜词来到竹林的时候,亓云舟闲的无聊正独自坐在竹屋里喝着茶下棋,阿鸣蹲在一颗竹子下,低着头也不不晓得在做什么,姜词匆匆一瞥,便往竹屋方向走去。 “将军,出事了!”姜词一进屋,亓云舟便看向他,他一副被人追赶的样子,慌乱不已的说着。 “出什么事了?听说亓宣夜回来了,最大的事无非就是我要赶回军营去,继续和西威国的黑獭将军周旋。姜词,你看我把林姑娘带在身边怎么样?有她陪着我,我思考问题的时候岂不精神百倍,光是对付黑獭的战术都能想出十几个来!” 姜词见他美滋滋的样子,气哄哄的出了竹屋,本想禀报出使东境的事,可是亓云舟对阿鸣的痴迷实在令他憎恶,他只能先解决掉阿鸣这个祸害,在来禀报出使的事。 姜词走到阿鸣身后,立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很快的刺入阿鸣的背上,阿鸣来不及反应,便扑倒在竹子旁动弹不得了。 亓云舟从竹屋里走出来,看到阿鸣背上插着一把刀,他吓得瞳孔放大好几倍。 “姜词!”他高喊一声姜词的名字,然后施展轻功飞到阿鸣面前,看着地上的血迹,亓云舟气愤的拔出剑往姜词身上砍了一刀,姜词跪在地上,吃痛的捂住伤口,不让血噗噗流个不停。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伤她!你为什么非要致她于死地、非要与她过不去!”亓云舟继续用剑指着他呵斥道。 “因为姜词很清醒,不像将军,你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多年的抱负也不要了。你越是看重她,越是在意她,侯爷就会觉得你痴迷女色,到时别说你这将军之位会被别人取而代之,就是你亓云舟的身家性命也会因此而葬送的!我事事为你着想,你却用刀砍我,这伤我记住了,亓云舟,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兵了。” “姜词,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姜词的话,不叫人多想都很难。 “我要去东境投奔我哥哥,希望将军能够成全!” “姜词,原来你早就有了叛国之心,你要背叛我?你处心积虑地跟在我身边,假装事事都听我的,结果你做这些只是为了从我这里探出消息好传到东境去,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姜越商量好了,等我把你赶走后,你就可以跟他会合,一起攻打我西周城了。”亓云舟恍然大悟。 “亓云舟,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东境去只是想再看看我兄长,你没有证据不要胡乱冤枉我!”姜词无奈驳道。 “哎哟,原来你也害怕被冤枉呀!我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林姑娘她什么都没有做,你却把她给杀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我想把你杀了!千刀万剐!你杀死了我最爱的人,她是我做梦都想见到的人,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结果你却把她给杀了,我…我要你给她陪葬!” 语声落下,亓云舟的剑锋已经快速刺穿他的脖子,他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最后重重倒在地上死了。 亓云舟将剑从他身体里拔出,然后蹲下身去抱住阿鸣,依依不舍的道:“我找人给你做了一只簪子,本来想着能在一片花海中给你戴上,然后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想娶你为妻,可是姜词这个狗东西,他容不下你!阿林,我已经把姜词给杀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亓云舟说着,眼泪不禁从眼眶中哗哗流出。 他崩溃的抱起阿鸣,将她带回了府衙。议事厅的外面,亓云舟将阿鸣血淋淋的身体放在地上,他也跟着跪在那具尸体身旁,泣不成声。 苏耽从议事厅走出去一看,差点没被吓的从台阶上失神掉落下去。 “亓云舟,阿鸣怎么了?你把我的阿鸣怎么了!”苏耽发了疯似的一把抓起亓云舟的衣服,拉扯着、质问着。 “林姑娘她死了,是姜词杀了她!不过…我已经杀了姜词给她报仇了!”亓云舟苦笑着回道。 苏耽见他一脸笑意的样子,松开他的衣服后,猛地扇了他一大耳光,道:“姜词是谁,谁是姜词?” 一个守卫走过了提醒:“大人,姜词就是府衙门口和你斗嘴的那个护卫,你让他找亓将军,没想到他居然把阿鸣姑娘给杀了,此人真是该死!” 苏耽闻言,立即把矛头指向亓云舟,他拔出守卫腰间的佩剑,用剑指着亓云舟,道:“这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勾引我的阿鸣,她怎么会好端端的被你的护卫所杀!这全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我的阿鸣,我要杀了你!” 一旁的护卫见状,急忙上去阻止道:“大人不可,亓将军不能杀呀!他是西周的将军,是所有边防将士的头领,你若杀了亓将军,王上就等于断了一只臂膀,你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误国啊!” 又是这句话,亓云舟抬眼看了苏耽一眼,快速站起身夺过他手中的剑,砍下自己一只手臂。剑掉在地上,他嘶吼一声,忍着痛重新跪在地上,用另一只手触摸着阿鸣的脸庞,道:“这是我欠你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跟你重逢会让你送命,如果我知道姜词会杀你,我一定会早早就杀了他,这样他就没办法伤害你了。” 苏耽看着亓云舟忏悔的样子,完全不为所动。他一把将亓云舟推开,骂道:“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你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一旁的守卫见这两人骂来骂去,万般无奈的他只能继续劝说:“大人,国事要紧啊!阿鸣姑娘的后事交给属下就好,你赶紧把文书拿给亓将军,他还需赶快前往东境国商讨议和的事呢?” “你说什么?”苏耽似是想到什么。 “大人,国事要紧啊!亓将军断臂需要马上找人来医治,要是让他死在林城…你的管辖地,侯爷他是不会放过你的,王上也会追究你的!” 苏耽顿了一下,对守卫吩咐道:“去把大夫找来给他医治,看那只断臂能不能接回去!” “是!”守卫匆匆跑出府外。 没一会功夫,亓云舟晕倒在地,护卫将大夫拉到他身旁,然后将那只断臂递给大夫,大夫就地为他把断了的手臂重新接回去,缝合好、上好药、用布一层层的包裹上,之后亓云舟被四个狱卒抬进后院客房中休息。苏耽继续待在议事厅外面,他轻轻拔下阿鸣背后的那把匕首,丢到一边,然后将阿鸣抱到一把木椅上坐着,他对几个守卫吩咐道:“来人,去定口上好的棺材!” “大人,小的马上去办!”一个守卫立即站出来应道。 “再找两个丫鬟来,给阿鸣洗洗干净,另外,再去布庄买些成亲要用的布料来,新郎和新娘穿的衣服都得买齐,今晚我要成亲!” “大人,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就是!阿鸣姑娘人都死了,大人你还搞这些东西!” “大人不可如此做,你不记得林城山崩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吗?就算阿鸣姑娘她不是妖怪,那她现在是个死人总没错吧!这活人怎么能跟死人拜堂成亲呢?就算大人你要给阿鸣姑娘办喜宴,那对象也不能是大人你呀!小六…你去城中转转,看看谁家的公鸡生的俊,就给大人抱来!”守卫们七嘴八舌的劝着,其中一个守卫居然突发奇想想让公鸡取代人和阿鸣拜堂,气的苏耽一脚将他踢出几丈之外。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人给我拿下,杖责五十!”苏耽本就还在气头上,这个守卫还拿婚仪之事来取笑他,他哪能饶得了这人。 “大人,大人你听我说呀!我是为你好,你不能打我啊!” “为我好,你就可以用家畜来侮辱人了!你们几个把他拉到一边去,狠狠的打!给我往死里打!”苏耽收紧眉毛,厉声对其他衙役吩咐道。 很快多嘴的这个守卫被两人拉到一旁去,手脚被绑定在长凳上,手腕一样粗的木棍一棒接一棒的重重打在那人屁骨上,因为怕他大叫扰到邻里,衙役们用了拳头那么大的布包将他嘴给堵严了。 府衙上下所有能用的人都开始忙碌起喜宴的事,虽说这场婚宴办的实在仓促,但一点也不含糊,里里外外的布置皆是用上了最好的材料。 亥时两刻,此时正是夜阑人静之夕,邻里街道都十分宁静,只有府衙的里里外外是挂满红灯笼的,这次的婚宴没有没有见证人,唯一可以充数的征婚人便是苏耽母亲的牌位。苏耽将母亲的灵牌拿到木桌上放好,喜娘和两个丫鬟跟在迎亲队旁,阿鸣坐在一张绑了花球的木椅上,如同行尸一般被两个衙役从榔头一侧抬了过来。 “大人,这个是林首富花重金买来孝敬大人的,里边可都全被镶了上好的白田玉,绝对可以保护阿鸣姑娘的尸身十年不腐!”一个衙役鬼鬼祟祟的上前来打招呼。 “就十年吗?”苏耽偏了下头,打趣道。 他苦笑着解释道:“不是,是四十年、一百年,只要我们能找到一颗冰系夜明珠,将此宝珠让阿鸣姑娘含在嘴里,她的尸身就永远也不会腐化,就连她的气色也会跟婴儿那般红润,只是这种宝贝我们这里是生产不出来的,只有青州才有,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这种东西我有,苏大人,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送给你,只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我们也好互利,怎么样?”林首富突然带了几个家丁闯了进来,他高声扬言道。 “这么巧!我手下的人刚说起这件宝物,林老爷就说自己有啊!”苏耽用鄙夷的目光瞪着林首富这个不速之客。 “不错,是我花钱让你的手下跟你这么说的,冰心夜明珠我的确有,而且它也有保存尸体的功效。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一试,不过嘛!这种宝珠一旦塞进死人的嘴巴里,就不能取出来了,如果再将这个宝珠取出来,那死人就会立刻灰飞烟灭,就是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一粒!苏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和我做这笔买卖!” 苏耽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整个院子,人人脸上皆是一片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喜庆的样子,如果可以用宝珠保存阿鸣的尸体不腐,那么想她的时候不就可以随时看她了,这样也挺好的,总比以后再也看不到她,强多了…… “宝珠给我,我答应你!”苏耽不在考虑,他将手伸到林首富的面前,讨要宝珠。 林首富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到苏耽手里,并小声说道:“好,今日是苏大人的大喜日子,我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宝珠给你!明日晌午,我在林府恭候苏大人屈尊贵府一叙!” 说完这些话,林首富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那个被人收买的衙役则被苏耽命人关进了牢房。 灵柩前,阿鸣被人放进了棺材里,今夜的她额外美**人,夜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活了过来,特别是苏耽将冰心夜明珠塞进她的嘴里后,她的身体被一层冰冷的浓雾笼罩住,身上受的伤并未因宝珠的能力而自己愈合。棺材里,她眉宇间印着的红痣变成了黑痣,她没有心跳,却依旧保持人本该有的肤色。 一切准备就绪,喇嘛开始在祭坛前念咒作法,白苗人的喇嘛是个带着鬼头面具的男人,据说他们除了吃饭喝水,基本其他时候都是戴着面具的。 喜娘被守卫一骂,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喇嘛接过丫鬟手里的母鸡,对她摆了个手势,丫鬟应着点了个头,便扶住苏耽的手腕,轻声道:“大人,今晚就由奴婢服侍你歇息吧!” 随后,苏耽稀里糊涂的被人送到房间里,由丫鬟代新娘行周公礼。 议事厅的院中除了喇嘛一人守在灵柩旁侧,其他人都去轮流站岗放哨了。 议事厅的后院正对苏耽的住处,房间中的蜡烛照亮着外厅,内室的帐幕上应着一个女人的柳色身影。院子外的阿鸣被风吹着,不知怎么的,棺木中突然发出一阵巨响,跟着阿鸣的尸身被火点燃了,喇嘛吓得大叫:“啊!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快来人呐,快来人救火呐!” 喇嘛叫了几声并未有人出现,他吓得跑到水缸面前,想要用水救火,结果刚打起一桶水来,便被一个绿色身影从身后打晕了。 印心把阿鸣带到竹林里,青君正在水潭中泡澡,一脸舒服的样子,看的人实在生气。 印心放下阿鸣,快步走到青君面前,央求着:“青君,我把阿鸣带来了,求你快点救救她!” 青君扬起嘴角邪笑道:“这段时间我观察了一下,你对我家老头子确实是真心的。明天,我一定让我老子醒过来!” “明天?青君,你有办法救青首大人?”印心激动的问道。 “对呀!明天你打扮打扮,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青君肯定的说。 印心激动的流着眼泪,对他点着头答应。 随后,青君从水潭里走出来,将衣服穿好,他走到阿鸣面前,俯身用手触摸着她的脸庞,自语道:“丫头,我带你上天庭玩,好不好?” 阿鸣没有任何反应,他扶起阿鸣,然后附到她的身体里,印心走过来一看,疑问道:“青君,你做什么呀!你怎么能附在我家小姐的身上?” “我要去天庭偷药,不附在她的身上,我还附在你身上呀!你想什么呢?反正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我,我会把仙药带回来的!” 话语间,青君已经化身一道绿光飞上天去,空气中只留下他最后说话的回音。 九重天上镇守天门的是九陵将军,此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传言说他相貌丑陋,所以脸上一直戴着雾莲面具,阿鸣走到天门前,九陵立即上前问安:“给上辰仙子行礼!” 阿鸣咳了两声,故作镇定的问道:“咳~免礼!呃…麻烦将军告诉我,太上老君的府邸怎么走?我误食了东境的忘忧草,只记得天庭怎么上来,却忘记老君住的地方在哪里了!” “老君的宫阙往南一直走,到了莲池自然就能看到老君的府邸了,冒烟的地方就是老君炼丹的地方。不过仙子…你找老君做什么?他现在正忙着呢!王母娘娘要在莲池办寿宴,各位仙家大多都去下界准备寿礼了,你怎么还得空上天呀?” 阿鸣笑道:“这不是我府上的药材不够,我来找老君讨点,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泄露出去!” “呵~仙子说吧!我嘴严着呢!不会到处跟人讲的!”九陵打起了包票。 “我正在炼制一种能让人多活几年的仙丹,等我炼出来,送你一颗!” “不死药,仙子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你一个掌管时辰的上仙,居然开始学着老君炼丹!莫不是老君哪里得罪你了,所以仙子欲夺他的饭碗,取而代之?” “将军这话说的,我就是有那心也没有那个本事,人家老君是个天才,我呢?我是什么?我就是个守山的无名小仙,我怎么能跟他比呢!” “也是!那仙子去吧!”九陵有些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守门。 根据九陵指出的方向,阿鸣很快来到莲池,果然站在莲池的拱桥上,一眼便能看到冒烟的宫阙,她飞踏着竹剑飞到老君宫阙门口,可门口却无人站岗,这倒稀罕,太上老君把宫门敞开着,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来偷仙丹吗? 阿鸣对这无人看管的宫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走进大殿中,并未看到老君的人影,负责烧火的童子居然靠在柱子一边睡着了,趁着这个机会,她立刻走到摆放仙丹的橱柜前,翻找自己需要的丹药,可是找了半天,丹药没找到,倒是招来了巡逻天兵,天兵停在宫门口徘徊着,老君隐身站在阿鸣身后,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可是她在殿中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她决定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老君一拂尘对她甩了出去,因为此事事发突然,他又没看清身后是什么东西。便被不清不楚的打到莲池之外了。 死里逃生 “不好,被发现了!小美人,委屈你留下来做替死鬼了,你放心,等你死了以后,我一定多烧些纸钱给你!”青君怕被老君发现自己的身份,便从阿鸣体内出来,对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便火速飞走了。 阿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君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便用拂尘将她从九重天扫落下去,还好九天之下有人很快接住阿鸣。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钧尧,钧尧把她带到渊府门口,便离开了。 楚渊听到门外有声音,走出去查看,看到阿鸣后,他只是匆匆一瞥,便吩咐手下将此事告诉楚枫,让他把人接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枫踏着凤凰从西宫方向匆匆赶来,见阿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走近一看,冷笑道:“楚渊,你有几个意思呀!你说此人是我的故人,怎么我瞧着不太像那么回事,我又不认识她,凭什么救她!别是你怕这个凡人死在你的渊府,连累你被父君责罚,所以想推到我身上吧!”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不理会!”楚渊有些责怪的意思说着。 “我当然不会理会!此人待在这里既然这么碍事,那我就帮你推她下去!哦,你的东营好像就在这下面吧!那可糟糕了,此人从这么高的天上掉下去,估计是活不成了,不对,我说错了,她本来就是个死人,反正横竖都是死,能够死在你这个前太子的营地,她该满足了!”楚枫浮夸的说着,随即施展仙术将阿鸣从楚渊的门口丢了下去。 楚渊见状,冷冷道:“二弟,谢过了!” 楚枫见他一脸冷静的样子,一脸的不高兴,想要动手教训他一番,可眼前这地方是渊府,这个地方每天来往仙家众多,要是被人看到两位太子打了起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呢? 一想到这里,楚枫便不想在此多留一刻,他冲楚渊轻笑一声,转身踏着凤凰回西宫了。 素书躲在门后看了半天戏,见楚枫离开了,他才缓缓走出来,道:“你巴巴的将他骗到这来,怎么也不叫他进来喝杯茶水?你不说清楚一些事情,他会永远记恨你,永远把你当成他的对手、敌人!” “我若不以他为敌,如何能引出杀死月荻的凶手,这个人知道月荻和我走的很近,知道他在帮我,为了毁掉我,所以他杀了月荻。我发誓,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把他挫骨扬灰!”楚渊信誓旦旦的说着。 素书拍了下他的肩,道:“那个凡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什么凡人?”楚渊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回道。 “你少装蒜,楚枫还未来的时候,我就见你对着那凡人的尸体做了手脚,所以…她根本不会从这里掉在东营!” “哦,你这样理解也行!我发现你跟我时间太久,脑袋也变聪明了!”楚渊自夸着。 “我本来就很聪明,是你没用心去看!智慧这样的东西,是需要被挖掘的,你不去挖掘,就说明你不在乎,既然都不在乎,你怎么会知道聪不聪明!” “等下你去哪里?是三辰阁吗?”见他一直叨叨个没完,楚渊便岔开话题。 “我才不跟你说,上次说好把无神树的典籍拿给我看的,结果呢?把我找来后,你做什么了!” “无神树的典籍全是梵语,我都看不懂,交到你手里你能看懂吗?”楚枫立正言辞的笑道。 “不是先前说此书已经被上辰仙子译出来了吗?怎么,你不会告诉我都是传言吧!” “素书,传言不可信!你不会傻到什么都相信吧!我可跟你说,在渊府只要是我楚渊看不懂的书,谁都看不懂!当然,除一人以外!” “知道了,你不要一再说给我听,我懂!这世上没有上辰仙子译不出来的书,也没有楚渊你解不了的毒!我这么抬举你,还不请我进去坐会儿。”素书打趣道。 “你刚刚不是在里面坐了大半个时辰了吗?怎么,我这渊府是有什么魅力,竟让你如此眷恋,都到饭点了,你还不回去!你若喜欢待在这里,要不咱俩换换!我代你司职,你来看着这些书籍!” “你想得到美,我才不与你换呢!我呀!现在就去人界接受香火,品尝美食!你好好待在里面看你的书,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吃的?这个我喜欢,不过…我可以挑吗?” “挑吧,挑吧!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素书客气的与他讨论着。 “我想请你帮我找块玉,此玉名叫戈壁玉,是我当年建立东营时,赠给月荻的,虽说他死在西周寒山处,可是我觉得这块玉绝对不会在西周,西周是楚枫的地方,如果他得到这块玉,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眼下一直风平浪静,那就说明这块玉不在他的管辖地。我从无神树中感应到,这块玉就在东营,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只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块玉找到!不管这块玉在谁的手里,你一定要把它拿过来,到时,我才可以从这个牢笼里出去!”楚渊满怀希望的看着素书,请求着。 “就这件事啊?我答应你了,你就好好的把无神树的译本整出来,等我带回好消息,走了!”素书跟他交代了几句,便即刻离开了。 楚渊俯视着云层下的景物,自语道:“素书,希望你能顺利的把戈壁玉带回来!” 斗武大会 东境桐华城的夜色很暗,城中各个地方都被点上了灯笼,灯笼里放置着荧光粉,故才可以省去蜡烛,照亮整座王城。 司马宸的兵营地向来都很热闹,奕王喜欢在兵营广场举办比武大会,胜利者皆会被封官,额外加送一名美人及府邸、仆婢。故而每一场比武竞争都很激烈,有些王氏子弟更是志在必得。 司马宸极少待在寝宫中玩乐,坐享清福,华蓥的马车赶到兵营地的门口,她将自己捡到的画像递到一个士兵手里,士兵对她鞠了一躬,便拿着画跑到司马宸面前,禀报道:“大王,公主回来了,这是画像!” 司马宸身边的侍卫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画,并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待士兵退下去,侍卫便将画卷展开,让司马宸首先鉴赏。 “这画…公主是从哪里弄来的?”司马宸眉宇渐紧,摆出一副深思的样子,注视着眼前的画,轻声问道。 “大王,这画…是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把公主请来问问!”侍卫也不知道画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他的身份告诉他必须这么问。 “不必了,把画拿到凉棚去,让各位将军看看!”司马宸没有给出任何评语,而是吩咐侍卫将画展示给参赛者,好让他们说出对这幅画的看法。 “是!”侍卫应了一声,便将画卷起来拿到凉棚展示。 凉棚中,参与武斗的将军们依次坐在木椅上歇息,毕竟都是一群武将,像光着膀子喝茶、脱了鞋凉快这等俗事也都是见怪不怪了。侍卫走进去,站在正中路的位置,将画展开,肃然说着:“各位将军,这幅画中的女子便是本次比赛的额外奖品,大王说…要是哪位将军可以在这次比赛中拔得头筹,赢下池鱼将军,那么大王最宝贝的戈壁玉也会是比赛的附加奖品!” 侍卫说到戈壁玉,将军们的眼睛纷纷都泛起了光亮,似乎大家都没怎么注意侍卫手中的画卷。 “戈壁玉,那不是只有大王才配有的东西吗?如此珍贵的东西,大王怎会舍得拿出来当做奖品赠送他人?” “就是嘛!这等好东西就是大王舍得给,我们也不敢拿呀!” “我记得姜越把戈壁玉从南周带回来的时候,陛下就想将此玉打造成一对吊坠,可惜这玉太坚硬,工匠是刻也刻不坏,烧也烧不烂,这种东西太过稀罕了,你确定大王他是这样说的吗?” “就是,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将军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着,侍卫听得头晕眼花,也不知道该回谁的话。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只能等比完赛看了!到时候各位将军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大王舍不舍得将戈壁玉拱手让出了!”侍卫信誓旦旦的说着。 “让什么让!就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能打得过池鱼吗?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次比赛摆明了就是大王想要重用池鱼,想让他做主帅,带领我等出战西威!戈壁玉,你们这些人啊,就别想了!”一个黑脸将军站起身走到侍卫面前,讽刺的对其他人说着。 大家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指骂,反而纷纷点头认同。 “我跟你们说啊!这次的比赛大家别光想着赢,只管做好自己的事,陪大王把戏演好了,才是最重要的!”黑脸将军继续说着。 侍卫扬起嘴角,陪着笑道:“看来各位将军都是聪明人,无需我的提醒,既然大家都清楚大王的意思,那我就不多说了,这幅画我现在就拿给池鱼将军去看!” 侍卫话刚落,一个体胖的将军站了出来,拍着他的肩问:“这次的美女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跟我们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啊!特别是她的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睛是赤红色的?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听了这话,其他将军也都投来疑问的目光,大家相继来到侍卫面前,夺过他手中的画细细打量。 “胖子,你不说我还没怎么注意这幅画呢!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赤红色的眼睛!”黑脸将军首先发言。 “对呀!这画上画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我们人的眼睛不都是黑色的吗?可她的眼睛怎么会是赤红色的!” “这是妖怪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看法,侍卫无奈,只好上前两步,站在众人前面解释道:“这幅画是出自公主之手,你们说画中人是妖怪,难道就是拐着弯的骂公主是妖怪吗?这话要是让大王听到,你们怕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听到侍卫如此说,各位将军都沉默了,侍卫冷冷瞪了那夺画的将军,道:“把画拿过来!” 那将军低着头,一脸憋屈的走到侍卫面前,将画妥妥的递回到他手中。 “你们几个没福气的,别一看到有人比你自己的女人好看,就诋毁人家是妖怪,妖不妖的等池鱼将军娶回府,你们不就知道了!”离开前,侍卫特意留下话让其他人打消疑虑,不在胡思乱想。 沽源是司马宸赏给池鱼将军的府邸,早年池鱼把慕容部的沽源城拿下,司马宸为了拉拢他,便亲自写下‘沽源’二字,命人做成匾额后挂到池鱼的门前,其目的就是让他明白自己在司马宸眼里的份量有多重要。 侍卫拿着画畅通无阻的走进沽源府内,穿过正厅,绕过大大小小的长廊,他来到池鱼的书房外面,敲了两声门,道:“池鱼将军在里面吗?” 池鱼从屋内走了出来,侍卫向他行过一礼后,将画卷递到他面前,道“将军,这是本次武赛的美人,如果你能赢下这次比赛,大王将把戈壁玉当作奖赏送给将军!” “戈壁玉?那不是大王最喜欢的东西吗?”池鱼打量道。 “对呀!宝玉当配将军这样的英雄,才不会辱没了它本身存在的价值!所以将军一定要好好表现,可不要让大王失望!”侍卫附和他的话吹捧道。 “大人严重了,池鱼不过就是池中之鱼,怎么能配得上大王的东西呢!关于这次的比赛,池鱼尽力便是!这幅画…池鱼不敢奢求,请大人拿回去吧!”池鱼瞟了一眼侍卫手里的画,推却道。 “将军,你这话是说反了吧!金麟岂会是池中之物?就算是,可只要他遇到风云,那他就一定能化身真龙,漫步云端了!”侍卫笑道。 “大人,我……” 池鱼刚要解释清楚,侍卫便将画卷强行塞到他手里,恭喜道:“我在这里提前预祝将军能马到功成,功名利禄和美人无一缺憾!” 池鱼无奈,只好谢过侍卫。 前事不堪回首 待侍卫走后,池鱼拿着画回到书房,他并未将画打开来观看,而是随手一扔,将画丢到了画桶里。随后,他继续坐在桌前翻看竹简。 黄昏以后,书房里的灯笼被一阵风给吹灭了,池鱼差不多也睡着了,这个时候,一幅画从画桶中窜了出来,池鱼刚要上去抓住那幅画,没想到画卷居然会自己展开,他悬在半空中。画中之人趁他一个不留神,便飞出卷外去了,等他察觉的时候,那幅画已经只剩下一卷白纸四四方方的平躺在地上了。 第二日,池鱼穿上战甲在铜镜前整理发冠,待仪容整顿好,他便骑马来到兵营地。场地的一角,亓云舟被人五花大绑在一棵木桩子上,他的整张脸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散乱不堪,池鱼走近去看,却让一个士兵拦住了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池鱼肃然问道。 “将军不要为难属下,这个人是南周派来的奸细,昨天夜里大王的寝宫里发生了大事,现在大王还在气头上呢!”士兵解释着。 “大王呢?” “在内室呢!华蓥公主一大早便来兵营地见大王,眼下在里边正聊着呢!将军在外等等,一会公主出来了,你再进去!” 士兵说完话,便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站着,池鱼也找了个凉快地坐下。 内屋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见华蓥将放在面前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对司马宸说:“我身逢乱世,死去的人因岁月流逝而日渐疏远,反倒是活着的人,他们却因离别愈久而更感亲切,大王不觉得悲哀吗?” 司马宸抚了抚胡须,一脸凝重的道“我向慕宣说了!”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 司马宸回道:“娶你!” “你要娶我?”华蓥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只因我等你等的太久了,日子一长,我更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愿意,你会是东境国的女主人,最美丽的帝姬!”司马宸站起身来憧憬的说着。 华蓥刚要拒绝他,却见他手臂上包裹着的布条被血印过来大半,她只好把到嘴边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赶快处理一下伤口吧!你看你这胳膊都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擦药的话,怕是会感染的!”华蓥上前扶住他,关心着。 “我没事,外面那个人可比我惨多了!我现在真的怀疑南周国是不是在跟本王耍空城计,亓云舟这小子都残废了,居然还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跟我谈条件,楚枫他怕是疯了!”司马宸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门口说道。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和大王商量条件,议和!” 司马宸一听,笑道:“要我跟他议和,他简直是疯了!当初若非他背信弃义,我也不会被慕容部发现谋反的事!你也不会被……” 司马宸的话刚说到这里,两人便一同回忆起十年前的事。相同的地方,也是在东境国的兵营地,华蓥因为貌美,被东境大王慕容部看上,想要聘娶为东境王后,眼看着婚娶日子逐渐逼近,她便生出逃跑的念头。就在她换好衣装,想要逃走的那天夜里,却被看守营地的司马宸拦了下来。 “公主,你要去哪里?” “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华蓥一脸慌张、可怜的央求着他,却被司马宸一口否决了。 “不可以,你怎么可以离开这里,再过几天就是大王迎娶你的大日子,你要是走了,大王会颜面扫地的!我不准你离开!” “你要是不准,就是想看我死!我一生没有求过谁,你若拦我,我就将事情闹到大王那去,看你怎么跟慕容部交待!” “可是…你…” 司马宸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话才到嘴边,华蓥就用手里紧握着的茶杯碎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司马宸看得大惊失色。 华蓥继续说着:“你知道怎么对他说话的!这个帝姬,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告诉慕容部,我求他放过我!我不要欠谁的,东西也好,命也罢,他给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要,这些我全部还给他!” 司马宸见华蓥一心求死的样子,便上前去夺过她手里的碎片,道:“你还有我,我不会让慕容部伤害你的!华蓥,你再等等,等到姜越的兵一到,你就自由了!” 果然,华蓥听了他的话,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 慕容部迎娶华蓥当日,司马宸在兵营地并未等到姜越的消息,而是等来了南周楚风临阵反悔的消息。楚风在得到慕容宣送去的芜美人之后,就将司马宸想要谋反的事告诉了他,慕容宣带着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回东境城,便将此事告诉给慕容部。眼下这来势汹汹的兵队正向他走来,司马宸被慕容宣五花大绑的关进牢房里。天一亮,牢房里便传出司马宸都嘶叫声,他被解去了上衣,暴露的上身被鞭子打的血痕交结、皮开肉绽。 画风一转,华蓥和司马宸缓过神来,两人相互看着对方。 “那件事是我一辈子的阴影!”华蓥冷冷道。 “华蓥,我…”听到华蓥那样说,司马宸心中顿时慌乱不已,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却又担心自己嘴笨说错话,反而惹得她不高兴。 正巧这个时候,士兵拿来了伤药和纱布,华蓥重新为他上好药、包裹好伤口,她便默默离开了。 三百年的等待 兵营外面,看着华蓥从屋中走出来,侍卫立即走到池鱼面前请道:“将军,现在可以进去了!” 池鱼对他点了下头,便走进屋中。茶桌前,司马宸正狂喝些酒水,池鱼上前行礼道:“末将拜见大王!” 司马宸慢慢抬起头来,将他打量了一番,一副故作糊涂的样子问道:“池鱼将军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大王,这西周的亓云舟亓将军怎么被绑在外面了?我听士兵说,大王的寝宫发生了大事,不知道大王你有没有受伤?”池鱼一脸关心的问着。 “池鱼将军你看看,本王的手就是让那亓云舟偷袭所刺伤的,此事本王打算修书于西周,准备跟楚风开战!明日就是赛期,你一定要赢!本王要借着这一战一举将整个西周拿下!”司马宸一脸深沉的说着。 “大王,你这是…”池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姜越和慕宣兄弟二人已经在南周城部署好了一切,就等我们里应外合攻进城去,活捉楚风!” 司马宸的话说到这里,池鱼一脸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大王早有安排,大王知道南周王会派使者来议和,便提早在自己的寝宫中设下了埋伏,近几年来陛下一直都待在兵营地操持武斗的事,眼下机会来了,我们也是时候给南周王致命一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除了大王派去的慕氏兄弟、姜越以外,他最信任的亓宦士也是我们的人!” “说的不错,楚风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年若非他临阵将我出卖,华蓥她也不会被慕容部那个老东西给侮辱,新仇旧恨加起来,本王要慢慢跟他算!”司马宸气势汹汹的说着。 司马宸的话刚落下,池鱼便跪在地上对他扣了一个头,他这举动倒是司马宸一头雾水。 “池鱼,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跪在地上呢!” 池鱼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司马宸又问:“哎呀!有话你说便是,本王又不是老虎,你是本王的爱将,本王对你宝贝着呢!说吧!” 听着司马宸言语落落大方,心情大好的样子,他说:“大王,属下想跟你讨要一个人,外面的亓云舟…” 池鱼适才提及亓云舟,司马宸的整张脸便沉了下来,他厉正言辞的说:“本王才抓到亓云舟,你就跟本王讨要此人,知道的说你体恤本王身受其伤,想要把亓云舟讨去教训一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呢!” “大王你误会了,属下跟你要此人,只是想要从此人的嘴里问出有关西威国亓拓的事,亓云舟和亓拓是堂兄弟,他一定知道亓拓的软肋是谁!亓洛生虽是亓拓的亲兄弟,可是依照属下对此人的了解,属下以为他二人的关系并非像传言中的那么好,这点完全可以从亓洛生是否受伤看出两人的关系。”池鱼解说道。 “本王以为你一直待在孤竹镇守城池,没想到你说这话居然叫本王茅塞顿开,看来这几年你留在孤竹城没有歇下,还是在随时打探着西周和西威的动向!”司马宸似笑非笑的说着。 “属下让大王失望了,大王让属下去孤竹城好好看着慕容部落的人,属下还不安分!”池鱼似乎听出司马宸对自己的不满,便再磕一个想头认错道。 “罢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他做什么?本王知道将军对本王忠心,外面那个亓云舟你要是喜欢的话,带走就是!” “属下谢过大王!” “行了,起来吧!堂堂一国将军,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动不动就给人跪下,要是你被楚风抓去,他让你跪,是不是你就给他跪,做将军的药拿出一点英雄气概来,不要动不动就被人踩在脚底下,听到没!”司马宸见他怯生生的样子,便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来,教育道。 “谢大王!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等明日武赛结束,本王就让人把画上的美人给你寻来,至于你的婚宴就等战事结束以后,和庆功宴一起办吧!这样比较热闹,到时候兄弟们也好去闹闹你的洞房,增添一下喜气!”司马宸拍着他的肩,欢喜的说着。 池鱼本想对他说明画卷的事,可眼下也不合时宜,大王如此高兴,如果跟他说画上的美人跑了,岂不是要被当成妖言惑众的人给抓起来,一想到这里,他便不再多话。 “属下谢过陛下!” “你退下吧!”司马宸洒脱的让他离开后,池鱼出门便带着亓云舟返回了沽源府。 南周国的朝堂上,亓宦士因为亓云舟被楚风令人秘密送去了东境,他雷霆愤怒的大闹朝堂,还好苏耽以黜陟使的身份为他说话,才将其保住。侍中郎王昙协文官一起指骂楚风乱出主意。 有大臣在私底下骂道:“亓云舟在南周国的重要性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可楚风这个二愣子无勇无谋便不说了,做事全不顾及后果如何,他将亓云舟交到敌国之手,南周还拿什么去和司马宸拼,依我看啊!大家直接烧好自家的饭菜,吃饱喝足了坐着等死不就行了!再不济,就拿根绳子或者毒药自行了断,不是更好吗?大家还瞎折腾什么呀!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的!丢脸呐!” 听完这番话之后,大家都一道叹起气来。 司州城面临兵临城下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城里城外也都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了。就连各城大大小小的茶馆、戏楼也都围满人群,说书人将楚风扁的一文不值,在战事将近前,亓云舟昔日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也被提到了台面上。就连不沾边的西威大将军黑獭也因他被夸上了天去,故事一开局,西周的百姓便谩骂成流的围到了王城门前,敌人还未到,自己人就开启了内讧。 此事传到了姑苏南宫家,南宫谪清马上令自己府上的门客、守卫封索了城门,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地盘被人占去。 姑苏的大街上乱成一片,来往的百姓就跟在闹饥荒一样,南宫府的告示一贴,大家都拿上家里的农具前去准备。城门口,王幻辰和南宫谪清站在城楼上,等大家站好队之后,王幻辰便大声说:“大家听说我,郴州还没有失守,林城也都还在,东境国想要攻到司州去,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守住姑苏城,只要姑苏城不破,郴州和司州就不会有事!” 王幻辰的话刚落,便有人对着城楼大声喊道:“我们不要听你说话,我们要听城主说话!你下去!” 又有一人附和道:“对,我们不要听你说话,我们只听城主的!你下去!” 伴着这个人的发声,城下其他人便一起高喊:“下去,下去!” 这叫喊声就像雷声一样响亮。王幻辰根本插不进嘴。 “阿清,你愣着干什么,人家要听你讲话,你就给他们说上两句话不就得了!”王幻辰清了清嗓子,一脸尴尬的对南宫谪清说着。 “说什么?”南宫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回道。 “说话呀!没听见人家喊吗?我要听城主说话,我要听城主说话!敢情就生怕我听不见似的!我耳朵好的很,都听见了!我有自知之明,你呀,就自己跟他们讲,我回家去了!”王幻辰气呼呼的说着。 南宫笑着问道:“怎么,你生气了?” “生气,对!我现在就生气了,我要回家!” “行了,这么大个人了,你还跟我生气,晚上去我府上,给你备桌酒席让你消气!” 就在他二人笑话对方的时候,城楼上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姑娘,她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走到两人身后,城楼下的人见了,都安静下来,一个两个的用手指着王幻辰,南宫见转立即转过身去,王幻辰跟着转过身。 “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姑苏南宫府的顾薄殇吗?”南宫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看着她。 王幻辰则拐了下南宫的胳膊,小声道:“这姑娘找你弟的!” 听王幻辰的口气,好像他知道,那女子便看向他,问道:“你知道?” 王幻辰刚要回话,可想到刚刚城楼下的人都让自己下去,他便不想多嘴找难堪了。 “我…我知道的没他清楚,你还是问他吧!” 那女子刚要问他,南宫便将脸凑了上去,他亲了下女子的嘴巴,王幻辰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道:“阿清,你耍流氓呐!” “别碰我!”女子反手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她的反应给人一种恐惧、害怕的感觉,她好像受了某种刺击。 南宫假装不是有意的样子看着她,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爱,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她脸色一变,睁大眼睛瞪着他呵斥道:“你敢亲老娘,你死定了!” 王幻辰在旁跟着起哄:“对,打他一巴掌怎么能够解气,在打一巴掌吧!” 南宫瞪了他一眼,对女子说:“你我认识的时间虽短了谢些,可我相信一见钟情!我将自己改变的那么优秀,姑苏满城的姑娘都喜欢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又怎么会来到姑苏城。” 南宫话刚落,王幻辰便将手放到他额间探了探,道:“没发烧阿!怎么净说疯话!” 南宫再次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推开,王幻辰只好小声和他说:“办正事呢!城楼下的人都等着呢!” 南宫轻柔的看着女子笑道:“小顾在家中,他身子不好,你要看他就等我一下。” 女子一脸生气的将头转到一边去,冷哼一声。 南宫傻笑着,王幻辰碎碎嘀咕:“被人骂了还高兴成这样,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鬼上身了!” 南宫回道:“确实不曾看,要不晚上你去我府上帮我看看,挑个好日子,我要成亲!” “什么!成亲?跟她,你跟她吗?阿清你是真的疯了吗?你都不认识人家,你成什么亲呀!”王幻辰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问道。 “她叫林霜许,三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家人,现在我娶她有什么不对的吗?” “当然不对了,三百年前你跟人家是一家人,那三百年后人家不认识你,你们怎么可能成为一家人!况且,这三百年前的事你要怎么跟人家说,你不能一上来就跟人家说…哦,我们三百年前就认识,还是一家人,我喜欢了你三百年年,现在想娶你,你答不答应?你要是答应的话,我们明天就成亲!这话说出来谁信呀!” 南宫一脸镇定的说:“她真的叫林城许!” “呃,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亲口问问她!” 王幻辰重新走到那女子面前,笑脸盈盈的问道:“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林_染_枫!”那女子浅浅回道。 “不应该是叫林霜许吗?你怎么会叫林染枫呢?”王幻辰有些小纠结的问着。 南宫在旁听着呃,插言道:“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你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是你,我就照娶不误!” 王幻辰听了他的话,彻底无语了,他对南宫摆了摆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去了!” 南宫什么也没说,他很快转过身去,对着城楼下的人高喊道:“大家什么都不必说了,带上自己的家伙全部回家!姑苏城只要有我南宫家在,谁也闯不进来!” 听到这话的百姓,心里的沸腾不已,大家抬着手里的家伙齐声高喊:“城主万岁!城主万岁!” 王幻辰走到城楼下,抬头看着南宫自语道:“阿清,你这一句话胜过我十句、百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一会儿,城楼下的人群慢慢散去。南宫拉起林染枫的手,道:“饿了吧!我带你回家!” 林染枫推开他的手,厉声道:“不许碰我!” 南宫傻笑着将她拉进怀里抱着:“我不,我等你等了三百年,三百年都未曾碰过一个女人,为的就是保留清白之身娶你为妻,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林染枫一脸厌恶的在他怀里挣扎着:“什么你的我的,你这疯子,你放开我!” 南宫见她不老实的样子,便在她的脖颈处用拇指轻轻点了点,道:“你要是再乱动,我就在你的身上留下一处印记,也好昭告所有对你图谋不轨的男人,你是我的!” 林染枫一听,打了个冷噤,她再不敢乱动,多说一句话了。 身体僵住的她停在南宫怀里一动不动,南宫松开手时,哭笑不得,他扶住她的肩将他横抱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城楼下,随后南宫府的马车被牵了过来,南宫将她抱上马车,在车厢里,她还是一脸惊愕的样子,坐在南宫的大腿上,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某处看。 再见顾郎 马车刚到南宫府门口,便有一个嘶嚎的女声迎头传来,南宫府的管家手里正拉扯一个妇人,妇人满面眼泪的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管家的大腿哭喊着叫屈:“你放开我,我没有偷东西!” 林染枫从南宫谪清的大腿上下来,寻着声音她将脑袋探出车外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南宫见转,轻轻拍了下她的肩道:“下车吧!” 林染枫回头看着他,半天没说话,看着南宫从马车上下去,她才跟着跳下马车。南宫走到管家面前,冷声道:“管家,有什么事带去别的地方解决,南宫府的大门是给人通行的,不是吵架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低,管家听后,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块碎布捂住妇人的嘴巴,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妇人便倒在他的脚边了。 南宫见状,立即转身牵起林染枫的手向着南宫府的大门走去,进了府中穿过长廊,他突然说道:“小顾是我姑姑的孩子,他不曾离开过府中,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林染枫顿了一下,回道:“他好像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南宫愣住,眼看着快要到顾薄殇的住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会呢?小顾他从未见过生人,也不曾离开过府中,他从来都没有跟什么姑娘接触过,你怕是记错了。” 林染枫推开他的手,道:“我记得他,你带我去见他,只要他看见我,我就可以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拒绝,走吧!” 南宫勉为其难的走在前面带路,林染枫尾随在后,到了顾薄殇的屋前,下人将门轻轻推开,顾薄殇正躺在榻上休息,南宫将拇指放在嘴巴前对她比划着,林染枫知道他是想让自己能够小声些,不要打扰到小顾休息。 林染枫和南宫先后走到顾薄殇的榻前,南宫见被子歪了,便悄悄帮他拉了拉被角,林染枫则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看着榻上熟睡的顾薄殇,她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回声:“阿鸣,我太弱小了,我保护不了你,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能让他趁人之危!” 这句话像是榻上的人说的,她脑子里时常浮现的人影似乎是他,却又不像是他,林染枫顿时陷入沉思。南宫见她痴痴的看着小顾,便有些不大高兴了,他停在原地叹了口气,这一叹,便把熟睡的小顾给吵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南宫正一脸敌意的瞪着他,小顾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南宫故意逗他。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染枫竟走上前来,将南宫拉到自己身后边去,小顾呆呆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睛很美,像两块红宝石一样,坚毅的镶在眼眶里,她的额间印着一颗世上绝无仅有的红痣,还有她的一身大红衣裳也十分惹人注意,这样的女子就像黎明一样美丽,她的出现简直就是一剂良药,小顾看着她,眼睛居然都移不开了,只是这样,南宫便不高兴了。 “你生病了?”林染枫的话问的有些突然,小顾看她看的太认真,便什么也没听到,南宫见他不回话,便代他回道:“小顾从小身子便弱,我给他寻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就连姑苏最有名的医匠也只能用药替他暂时续命。” 听了南宫的话,林染枫蹲下身去握住小顾的手,道:“我能治好你的病!” 南宫将手放到嘴边轻笑一声,看样子是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小顾缓过神来问:“真的吗?要是你能治好我的病,你想要什么,我大哥都能满足你!” 林染枫微微笑道:“不用谢,若能帮你痊愈,到时你以身相许便好了!” 就是这句话,他记得好像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不用谢我,以身相许就好了。 黏人的南宫 这话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无非就是男女之间互相倾慕的情话罢了,可眼下南宫谪清还在这里,她就毫不避讳的对小顾说出如此话来,顿时满屋子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酸味。南宫二话不说便将她拉出屋外,林染枫一脸难色的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这位公子请你自重,你带我来看小顾,我很感谢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很熟,你不能对我随便动手动脚的,你明白吗?尤其还当着小顾的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二喜!”南宫激动的抱住她。 “二喜是谁?二喜…林霜许…双…二,哦!我知道了,你是在说那个林姑娘吗?你叫错人了,我不叫林霜许,我叫林染枫!如果你不喜欢这么叫的话,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我爹就叫我阿鸣!”林染枫寻思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 “我才不管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就叫你二喜,以后听到我叫这个名字,一定要答应我,听到没!”南宫松开她,用手捏住她的两半脸颊,霸道的说着。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啊?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非得这么叫我!我不让你叫,你就捏我的脸,松开!你松开!疼死了!”林染枫吃痛的抓住他的胳膊骂着。 “你快点答应我,我就松开你。”南宫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继续说着。 “是可杀不可辱,你掐死我算了。”林染枫停止挣扎,她松开南宫的手,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捏着。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想做什么,他还能在吃饭的时辰不去吃饭,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见她不肯服软、倔强的样子,南宫将手慢慢松开,抚摸着她的脸庞,道:“小丫头,你这性子怎么这么烈?” 林染枫瞅着他:“我讨厌别人捏我的脸!” 南宫宠溺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说:“捏捏看,我可不会叫疼。” 有这种反击他的好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说着,林染枫捏起他脸上的两块肉狠狠扯了两下,他果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见他一脸淡定的模样,林染枫将手松开,问道:“你还是人吗?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南宫和她开着玩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林染枫点点头又摇摇头的,南宫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脸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我硬撑的!” “硬撑?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吧!好端端的你捏我脸做什么,你捏完也就算了,还让我捏你,这样很好玩吗?”林染枫瞪着他,一脸无语的说着。 见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南宫立即岔开话题:“林染枫,你吃饭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吧!” “吃饭,好哇!可是小顾还在屋里呢?我们叫上他一起去吧!” 南宫见她如此在意小顾,便冷下脸道:“小顾不用你操心,一会儿有人给他送吃的!” “哦,对诶!你是他哥,理当照顾好他的,我糊涂了,竟然把这当成…我真是糊涂了!” “小糊涂虫,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我们一会吃什么?” “别想了,都是按着你的口味做的,今后每天如此!” 南宫的话中,好像自己跟他认识了很久一样,可在林染枫看来,他只是小顾的哥哥,除去这个身份,他就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光是从他轻薄自己、捉弄自己来看,他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南宫在前引路,带她来到正厅的大圆桌前,桌上摆放着三十四道菜品,一眼看去倒是十分诱人,至于味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前后坐下,南宫对厅里的丫鬟手下使了个眼色,令他们退下。待无关人员离开后,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肉丸放到林染枫的碗里,林染枫把桌上的木筷放到身后,随机变出一双金筷,她拿着金筷在南宫面前晃悠,说:“你看,好看吗?” 见她嘚瑟的样子,南宫夺过她的筷子打量道:“这不还是两根木棍吗?一折就断了!” 南宫把筷子折断,取笑着。林染枫瞅了他一眼,说:“我给你看不是让你损坏他,我还不知道这是两根木棍吗?要你提醒我!” “不是跟我炫耀,那你想做什么?”南宫故作不懂的样子,询问她。 “我…我…我…”林染枫刚要解释,却被南宫给气晕了。 误入迷途 南宫满怀期待的看着她,真想听听她怎么说,吃个饭都不安分,还要搞出那么多花样来。 “我好像认错人了,我要找的人他好像不是小顾!”林染枫看着桌上的菜,岂是想到了什么,便自语道。 南宫听了她的话后,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在地上地上,他看着林染枫,越看越迷糊,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是小顾,那是谁?” 听到南宫问她,林染枫立即看着酒杯中的酒,惊喜的回道:“我知道他是谁了!呵~” 她乐不思蜀的看着南宫问:“有没有笔墨,我画给你看。” 南宫清清嗓子,回道:“去我书房里吧!” 林染枫看着一桌的美味咽着口水,不得不说这些菜品真的很香,她恋恋不舍的跟着南宫来到书房。南宫给她铺好纸,她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一点墨,很快在白纸上画出一副身穿王服的男子画像,南宫一看,大惊失色的指出此人的名字:“亓——云——舟!” 听到这个名字,林染枫马上将毛笔放下,拉着南宫的手万分感谢的说:“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看你的样子,你不会是要去找他吧?”南宫疑问道。 “嗯!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林染枫迫不及待的看着他。 “他被王上送去了东境地,我估计这会儿他早被司马宸杀了吧!”南宫推测着。 “不会的,在我没有找到他之前,他不可以死!东境是吧?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林染枫松开了南宫的手,拔腿便要往外走,南宫见她冲动的样子,立即将她喊住:“你站住!” 林染枫止住脚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南宫走到她前面,苦口婆心的劝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在这个时候去找他,岂不是白白送死去!” “我要去找他!”她目标坚定的回道。 “即使知道会死,你也要一个人去吗?”南宫担忧的问道。 “对,一个人,我非去不可!” 南宫见她固执的样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便质问道:“好一个非去不可,那我问你,你来姑苏城做什么?你不去要找顾薄殇吗?小顾就在这里,你还要去哪里?” “对不起,我找错人了!我要找的人不是小顾!”林染枫一脸歉疚的回道。 “你在说什么?一会是一会不是的,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来这做什么?” “我来这里是找人的,可是我找错了,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在东境!他叫亓云舟,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林染枫留下话后,便飞奔出去,她扯下自己颈上戴着的黑曜石吊坠,往天上一抛,那块吊坠立即在空中变成一头龙头马身的神兽。邛普降落在地上,林染枫用轻功飞到它背上,随后便被它带上了天。空中,透过浓浓的密云,她将眼睛闭上,满怀期待的等着见亓云舟,可惜邛普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南宫走出屋外时,林染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勃然变了脸色,愤愤叫着亓云舟的名字。 西威城的暮色降临后,城门便紧闭了。城外,林染枫徘徊了许久,她刚刚还想着以哪种方式进入王城。不料,却见一群行动诡异之人,顺着城墙边,偷偷摸摸在筹划着什么似的。待他们商议完后,分成三队人马,根据领头人指定的路线开始行动起来。能够利用轻功瞬间越过城墙的,那也算是个有能耐的。 林染枫见状,二话没说便从邛普的背后跳在地上,换了身男人的行头,效仿着他们的动作跟了上去。 “兄弟,你先上!” 兴许是她跟的太紧,前边的一个蒙面士兵突然停了下来,她险些没把那人给扑倒在地,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林染枫,命令着。 林染枫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不知咋办,上什么?上哪里去?一个个问题悬挂在她脑袋上,搞得她一头雾水。 “大哥,还是你上吧!”她故作胆怯的拉住那蒙面士兵的胳膊,轻声对他说。 那士兵闻言,有些不大乐意的瞪了她一眼,右手一下抓住她的肩,低沉着声音厉声道:“叫你上,你就先上,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上去,把那几个氐兵都给杀了!” 在那士兵的强烈威逼下,林染枫不得不听他的,可当他反应过来时,那士兵一脚早将自己踹了出去,城墙上的两个巡查士兵一见,刚要大呼“来人”时,他们的喉咙,早让几支羽箭“嗖”的一下给刺穿了。 她瞪大眼睛,用手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 “瞧你出息的,几只箭就给你吓尿了裤子,简直丢尽我汉人的脸!”那蒙面士兵鄙视的瞥了一眼她,不屑的说着。 “汉人!” 那士兵听着林染枫那迟钝的说话腔调,以为是不服气自己这么说他,才故意这般挑衅。 “怎么着,还不服气是不是,左将军刚刚已经将今夜行动之事分配妥当,叫你杀个人,你险些就要暴露身份,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林染枫闻言,刚想为自己辩解一番时,那士兵口中的左将军,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严肃问道:“在闹什么?” “将军,是这个贱奴,他想要独占军功,却又害怕独挡一面,还请左将军惩治他,也好叫她明白一下,大敌当前,心乱,手脚也不能乱。” 林染枫一脸不服气的对左将军禀报道:“回将军,您的这位士兵,他一心只为自己,从不顾及其他兄弟生死,敢问这样的士兵,将军要得…还是要不得!” 那士兵在旁边瞧着半会儿,眼瞅着这个白面小兵正在将军面前告着自己的瞎状,他一脸恨意的瞥了她一眼,立即对左将军行了一礼,壮志夌心的回道: “将军明察,这小子他满口胡言,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元廓那狗皇帝有逃跑的机会!” 语毕,韩延愣身反应过来,一把揪过那士兵的衣领,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 “本将军早该知道的,哼,现在就把这个扰乱军心,惑乱大局的小杂种,立即处决了。” 韩延指鹿为马的扫了一眼林染枫,那士兵听着左将军的话,以为将军要当地处决他,怎料自己嘴角刚往上扬,不够一个弧度时,韩延的快刀已经划破自己的喉咙,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看着韩延,嘴里最后强撑着问了一句: “将军,为何杀我……” 短暂间,那士兵死了,林染枫一脸自责的看着他,刚要解释些什么,韩延立即将手里那沾了血的刀,往自己身上蹭了几下,这才将上边的部分余血给擦干净。 “将军,我……” 林染枫刚一开口,刚要把话说清楚,韩延就插嘴道: “你我同是汉人,我不杀你,自然也不会放了你,你既然在元廓那儿…受他信任,就继续待着吧!有事我在传书给你,等战事告一段落。我们就能回家了。” 韩延的话很是奇怪,回家?看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事,重点不在打败西威城,而是……一统天下。 “回家,将军,哪里才是汉人的家?”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韩延问道。 “夏州!”很是简洁的两个字,从韩延嘴里说出来,倒显得那并不算是一个家,倒像是自己收购后得到的一件战利品。 “…知道了,将军。”她淡淡回应着韩延,随后解下那死去士兵腰间上的绳索,在韩延面前摆了摆,对他说道: “将军,小的杀人从来不用刀剑,就习惯用绳索,让他们死的太快,倒是便宜了这些氐苗人。” 林染枫刻意在韩延面前显露一抹狡黠的笑意,并瞪着前边的守门侍卫兵摆出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说道。 “好,还是你小子比较有手段,不过,本将军不要你杀人,你就安安心心回到他元廓小子的身边,我王想给他来个猝不及防,看看这黑獭护着的齐王,是个怎样的绝色佳人。” 韩延话语间,多加了诸多嘲讽,这让林染枫很是厌恶,可惜自己不能插手凡界事,况且这还是跟人命挂钩的史事,若自己是史官的话….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 林染枫灵机一动,把手里的绳索搁到一边,扯了扯韩延的胳膊,轻声问道: “将军,这史官是不是可以随便更改史事的?” 对林染枫的疑问,韩延倒是直言不讳的告诉她: “那是当然,要不早抹脖子死啦!咋的,你想做那鸟差事!”韩延一脸疑惑的开始打量着她,反问道: “呵呵呵….(林染枫抓抓鼻子,傻笑了几声,小声回应道)将军想多了,小的就是好奇,要是将军有兴致的话,小的对天机这块儿倒是颇为兴趣,可以给将军讲讲。” “天机?你小子还懂这个…行啊!那你算算,我王这次能否一举击垮元廓那小娘们!本将军会不会升官?” “额…(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林染枫故作思考的样子看着天空,眼咕噜打起转来,一会儿后,才用指头掐了几下,摆摆谱说)回将军,我王这战啊…一定能胜,只是将军…您不会升官,倒是会迎来一桩大喜事!” “不会升官!(韩延一脸吃惊的看着她,显然有些失落感,但听到后边提到大喜事,脸色才有所好转。)” “什么喜事?” “将军不是至今都还未娶妻吗?这一次,可是将军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桩喜事,怕是将军祖宗牌位都得跟着冒青烟喽!” “那么夸张?是什么大的事,你小子快别跟我卖关子了!” 话说白了,林染枫其实就想从这韩延手里捞些油水,好一会经过街上的酒庄,买些好酒给亓云舟送去,哪知道他会对此事刨根问底儿。 “将军,现在天色已晚了,小的不妨告诉你一件天大的秘史,那齐王每每一到这个时候都会找个太监陪睡!您听着,是不是很恶心,既然都听不下去了,小的就先告退了,将军记得有事就给小的飞鸽传书。” 林染枫话落,韩延刚想追问什么时,她早一溜烟从城墙一角“嗖”的一下越墙过去了,此情此景看得韩延目瞪口呆,固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轻功也不是一般的快。 韩延一边的小士兵见状,对他问道: “将军,吾等还进不进城?” “退下,有那小子进去就够了,倒时里应外合,定一举拿下整个西威!让弟兄们都撤了,在城外扮成流民等待我王的消息。” “是!”那士兵对他恭敬行了一礼后,就在城墙边学起猫叫,随后躲藏起来的部分士兵,除去进城的影士之外,都速速退下了。 长清殿中,元廓在老太监的劝说下仍然不肯歇下,直到黄昏,林染枫才悄悄潜进长清殿的内殿中,见元廓正暴露着肩膀,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她见状,脱了鞋子,悄无声息的走到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将酒坛上的盖子解开,撩起袖子对着坛口煽动几下后,淡淡说着: “王上闻着这酒如何?小的倒是觉得这酒极是普通!” 一句很是矛盾的话,在元廓听来,却不那么普通。 这样的齐王 听见林染枫的声音,元廓立即睁大眼睛,坐起身来。 “王上……”不等她往下说话,元廓便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上哪里去了!本王不是让你待在长清殿里,哪都不准去吗!小枫,我问你!为何不能安心待在本王身边?” 元廓的话语里掺杂着太多的占有欲,但他心中所想,仅仅只是为了能够,有个人可以陪伴在身边。 “王上,我离开之时不都跟管事公公说过了吗?况且我这不是回来了。” 在有些情感上面,元廓确实太过不成熟,而在有的方面,他却渴望能有一个人,可以关心他,陪着他,或许这是一种缺乏被爱的表现。 “一个太监,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做得了朕的主!你是不是要告诉本王,这西威脚下的城池,非本王的江山!还是说…你想告诉本王,他亓拓比本王更适合做王!” 元廓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不已,任谁见了?他说这话的情绪,都会畏惧三分吧! 林染枫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后。用塞子将刚刚打开的酒坛子给封好,她走近元廓面前,对他撇了撇嘴,淡淡回道: “王上,您知道的,我并非那个意思。” 元廓愣了一下,说道:“我心尤郁芬,枉再度兰英。” 虽不知他说的是啥意思,林染枫却能从他面部显露出的各种神色,猜出他心中的诸多纠结、不悦。 “王上,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你又何必揪着不放,自寻烦恼呢?” 她的话虽有劝解之意,然而更多的却是叫元廓走出黑獭带给他的那道阴影。 “小枫,本王该何去何从?本王…想家!”元廓一脸愁思万缕的看着一扇窗户,看向远处,他压低声音说着。 “王上,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林染枫小声对他说着。 “我的家不在这里,小枫,等过完小年我们就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好,都听王上的,我们过完年就离开这里。” 随后,林染枫将手里那一小坛酒给递到他面前,晃了晃后,元廓接过酒坛,将塞子揭开,凑到鼻息处闻了闻,一脸嫌弃的说:“这是什么东西,是水还是尿?” 林染枫无奈看着他,从他手里抢过酒坛,解释道:“王上真是不识货,当真是喝惯了葡萄美酒,连这城中的白糠秕酒都不知了,这酒虽糙了些,却不是给王上喝的!王上,你殿外花园里不是种了不少桃花吗?我们就用那桃花来酿酒,一会儿将酒埋在桃树下,让它吸收日、月精华,和桃花的芬芳,等王上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就用那酒来庆贺。” 林染枫的一番话,让元廓听的津津有味,他隐忍多年不曾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笑过,然而,这次他笑了,却是因为他。 “好,花园里桃花多得是,小枫,要得了多少,你尽管命人摘好了。”元廓毫不犹豫的说着。 “是!”她见元廓如此痛快的答应自己,就对他行了个谢礼。 “王上,另外还……”随后,她刚要对他说明一下之前冒昧出宫的原因时,那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太监突然在门口大呼一声: “不好了,死人了,刘公公死了!” 长清殿内,两人一脸紧张的出了门查看,此时殿外已经引来十来个侍卫及太监围观,林染枫见状,刚想上前查看,却让元廓一把拽住手腕,小声对他说: “你别过去,到我身后待着。” 倾刻间,她被护到元廓身后,侍卫们见他衣裳不整的赤着肩膀,挎开衣裳的样子,正想更深的往他里边的衣裳望去时,却让元廓察觉到,他眉头一下紧锁住,看似娇柔妩媚的外表,说话却撼动大军。 “都待在这儿做什么?” 元烈将军一见他有些不快,就立即跪在地上,禀报道: “禀报王上,末将巡查路径此地,却见王上身边侍奉的公公,躺在地上,就过来查看,谁知是让毒蛇给咬了。王上,这城中一直都很平静,不曾出过蛇虫类似的害人事,此事太过蹊跷,王上还需请太医来验过毒液出自何种毒蛇,也好查出幕后黑手。” 元烈将军怔怔有词的说着,显然,元廓不太想听他说这些,摆出一副困乏模样,仰头用手遮住嘴巴,打了一个哈欠,说: “让蛇给咬了?好端端的,长清殿怎就出了蛇了,你这个巡视将军是如何办事的!” 对于元廓的间接责问,元烈却不为所动,到是把所有的余光看向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小太监,像是在对他传递什么,又好像是在向他求救,不管是什么,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她。 “王上,让小的过去看看吧!”许久之后,大家陷入僵局,林染枫立即插嘴扯开话题,自告奋勇的对元廓说。 她将食指放在那太监公公的鼻息处,探了探他的呼吸,随后,她又按照以往的惯例,为他检查了眼耳口鼻,才放松心情,低声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元廓回应道:“王上,他还没死。” 她脸上神情并未显得有所惊讶,倒是淡淡无奇。元廓闻言,脸上的神情稍有异动,这场半路杀出来的大事,顿时成了一场闹剧!他的眼睛威慑出一种“胡闹”的口语,皱起眉毛对元烈大声呵斥道:“大惊小怪!元烈,你是要把本王的王宫闹的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才甘心是吧!趁着朕还没想好给你定个什么罪,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元烈闻言,立即跪下,诚惶诚恐的对他磕了个头,随后他起身对身后的十来个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紧跟着,自己也低着脑袋退下了。 “王上,他是让黑蛇给咬了,那蛇虽剧毒无比,却不曾想要他的命,小的猜想…定是这李公公听小的提及过蛇胆汁可以医治皇上的风寒,才去招惹了这黑蛇!” 林染枫的这番话,元廓听着并未有所感动,倒是一脸疑虑的打量起那躺在地上的李公公,他的心里顿时浮现诸多猜疑,这服侍了先王多年的人,自己设计谋害了他的主子,还篡了位,这李公公会对自己那般好,不惜豁出性命为自己寻药? “小枫,你过来!”元廓的声音很是柔软,他对蹲在地上,跟个小侦探似的俊美少年,伸出了手,就好似天使在召唤王子一般,画境幽美。 随之,林染枫站起身来,却未移动脚步,元廓见状,只好将手放下,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说: “本王封你做个御医,专门每日给本王诊脉,今后由你来照顾本王的起居用、食,如此就好!” 元廓的话中,丝毫没有要跟她商量的余地,倒是让她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一阵凉风刮过,元廓抖了抖身子,对她说着: “本王方才出来得匆忙,身子有些冷,你去给本王拿件披风来。” 她闻言,立即回复一声:“是!”随后便朝长清殿匆忙走去。 见她走远了,元廓才走到那老太监身边,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对他恭敬行了一礼后,就俯下身子将李公公驮在自己背上,速速离开了。 之后,林染枫手里拿着一条红色披风出来时,元廓已经不在原地了,她走过去打了几个转,疯狂寻找元廓的踪迹,找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在开满桃花的花园里看到他单薄的身影。 “小枫,我把酒都给埋好了。”他一脸满意的露出微笑,静静看着一脸茫然的林染枫,两人对视半会儿,竟然无话可说。 “王上,那是什么?” 愣了一会儿,她这才注意到元廓那单薄身子后边的桃树底下,竟然竖着一把精美的弯弓乐琴。 “凤凰琴,在弓形的琴头上雕有凤凰头作装饰,其为高贵。” “凤凰琴!” 林染枫一脸好奇的接近那琴,随之,用手指在琴弦上边波动了几下,果然,那声音很清脆,很好听。 “王上,你会弹吗?” 林染枫被那凤凰琴精美的身姿给迷的神魂颠倒,在加上那琴弦发出的声音也是叫人听了为之沉醉。 “本王不会,可是本王…听到过一个人弹奏,他弹的一曲〈凤求凰〉,最是叫本王难忘,只可惜…他今后都不会再给本王弹奏了。” 元廓话语间,突然多了几分忧伤,眼眶不由衷的流下泪水。 林染枫见状,为他穿上披风,随后疑问道: “小的知道,那个人对王上很重要,他也曾是王上最亲的亲人,他与王上相依为命十几载,你们互帮互助,躲过一劫又一劫的深宫内斗,只可惜…先王真正中意的人,不是他!同在敌国人的手里,王上你可以断情绝爱屈身去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而他却不能。” “小枫,这样不完美的我,有一日,你会把本王遗忘掉吗?” 元廓的话,开始让人听了,对他心生出同情。 “这样的人生,并非谁愿意去做,只有被压迫过,才会逼着自己去做一些荒唐事,如今先王已经不在了,王上你已经自由了。” 林染枫眼里一点没有嘲笑他的样子,只是作为一个听众给了他一个自己的看法。 “本王就知道,小枫你是不会嫌弃本王的,本王有话对你说,却又怕你听了,会拒绝本王。”元廓有些迟疑的看着她,说着。 林染枫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就立即插嘴道: “王上,你什么都不用说。王上想要说的,小的都明白。” 元廓对他的话不是很明白,懵头懵脑的回了句:“那小枫你的意思是…?” “小的想…等出了城安全了再给王上答案,眼下还不是时候。”林染枫劝说着。 “好,你且听好了,即日起,本王允准你不再自降身份同本王说话,你不是别人,你是本王最亲近的人。” “不可,君是君,臣是臣,小的没有过任何功绩,何德何能有此殊荣,若王上非得给小的封官,不如就让小的做个记录时事的史官。” “史官,像记功司过、彰善瘅恶、荣辱千载这样的大事,从来在宫里头都是欲盖弥彰,乱写一通!最终成了坟土未干,妍媸永灭。为了保命,他们都会去改写历史!本王不知,小枫你会想着做史官!”元廓脸上的神情,表现得异常吃惊! 身陷西威城 “王上,您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今日说的这番话倒显露的王上…其实只是不明着做给大家看罢了,王上,如此的话,小的更要去做这件事,平常人都害怕把真相记录下来,可小的不是平常人,小的可以去做这件事。” 林染枫一脸涌涌澎湃的说着,元廓想了想,反问道:“非平常人,你说你非平常人?小枫,你来跟本王说说,你是怎么个不平常,怎么就做得了这件事了?” 元廓这样突如其来的反问,并未问倒她,她果断的回道: “王上,就凭小的会活得比他们久!这个是平常史官做不到的。” 林染枫的话顿时震撼了他,她居然如此狂妄的说出这番话,看来是个机智,有头脑的人,若是她能来做这件事,定能成的。 “历来史官有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左史、右史。大史掌国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内史掌书王命,外史掌书使乎四方,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小枫,你看…你想做哪个?” “回王上,小的自请做艰难的,内史!” 元廓本想着他会选择左史或者右史,毕竟两者风险不大,也算是封他个官当当,也好方便自己同他相会,哪曾想他竟然选了内史,这要把自己的丑事记录下来,流传下去还得了。 元廓犹豫一会儿后,淡淡说道:“小枫,你可晓得,这帝王和史官中,他们一个要自称我长、掩恶扬善,一个要直书其事,不掩其瑕,一个又要文过饰非,君举必书,他们要为自己树碑立传,要对后人申以劝诫。他们这么做无非为了两种目的,南辕北辙,就像两种力量的尖锐矛盾和较量。较量后的结果,通常都是权力压倒亢直者,屠刀强过笔杆子。” “王上,小的从不怕屠刀架在脖子上,小的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宁为兰摧玉折,不为萧敷艾荣,绝不兰艾相杂,朱紫不分,就请王上成全小的吧!” 林染枫态度十分坚决,元廓的话显然没有一点叫他知难而退,没办法,这已经说出去的话这个时候要是收回来,多没有面子,他只好允了下来,随后对她说: “小枫,本王周折一时,突然想到,本王的身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他是我祖父身边的内史,此人从不参与议政,从来都是以寺人的身份跟在我祖父身边,祖父管这类人叫内侍。为了你的安全,本王就令你做个内侍,叫法都是一样的,如此一来,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记录史事的史官,便不会对你下手了。” 听完元廓的一席话,林染枫一口应了下来,虽不知这“内侍”跟“内史”有何不同,听他说叫法都一个样,想必意思也都一样吧,就没去过多纠结此事了。 “从即日起,小枫可在本王面前称臣,并侍奉在本王的左右,不离其身。” 眼瞅天快亮了,元廓这才给她下了旨意。 “是,小枫谢过王上。” “你起来吧,本王饿了,你到外边跟侍女说一声,让她们给弄点吃的来。” 林染枫从地上起身后,听候吩咐走到外面对殿外的侍女说道: “你们几个,王上说他饿了,你们快去做些吃的送过来。” 初到西威城的林染枫,不是太懂礼仪,也不知道这内侍与侍女之间的称呼是个啥样,更加不知道内侍还得负责王上起居、用食,这真是内史该做的?必须做的?他的脑子一下懵了,这跟之前说的内史掌书王命,真在一个频道吗? 林染枫的话好像令侍女们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在长清殿外,王上就在里边,侍女们也就不敢笑出声来,倒是侍女们的内心戏让她听了去。 一个嘴角长了颗小黑痣的侍女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然后心里暗暗想着:“就一个寺人,若不是在王上身边侍奉,老娘早找人将你除了!” 然而那狠毒侍女一边站着的侍女,脸上倒是白净许多,就是身体太过消瘦,瘦的跟皮包骨似的,看来是许久没有吃过饱饭的样子导致而成的。 她一脸情愫绽放的双眸,不停的在对林染枫抛着眉眼,心里说着: “真是想不到,世间除去王上那样的美男子,我西威国竟然连内臣也会如此漂亮,只可惜…他是一个不完美的男人,不能够娶妻生子,如若不然…过完年我就用我毕生攒下的积蓄将他聘下,等他出宫后,就能与我携手白头了。” 听了两人的话,林染枫倒是觉得好笑起来,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她看了眼那身体单薄的侍女,霎时,那侍女脸就红了起来,另外一个倒是不为所动。她从自己腰间处的两个锦囊里分别掏出两颗种子,并递给这两人,对黑痣侍女说: “小姐姐,这是桂花种子,等你出宫后,种在自家院中,定能成就你贵在其中,这可是好兆头。” 那黑痣侍女一脸不屑的白了眼她,说道: “谁稀罕,一颗豆子也想收买我们,若要给就拿出点诚意来!” 黑痣侍女话语间,早一把将林染枫手里举着的那颗桂花种子给打到院中某个地方,寻找不到,一边清瘦的侍女见状,立即将她手里的那颗梨花种子接了过去,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立即将东西给收了回去。 “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颊洗风露。素月谈相映,肃然见风度。恨无尘外人,为续雪香句。孤芳忌太洁,莫遣凡卉。这位小姐姐,还是你识货,你手中拿着的梨花种子,梨,本意上听着不是很好,但……” 还不等林染枫把话说完,那黑痣的侍女就一把将她手里的梨花种子给抢了过来,扔到一边的草丛里,并对那清瘦的侍女叱骂道: “贱骨头,就一个豆子,就把你魂给勾走了,你不想活命了,连王上看中的男人都敢想,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那黑痣女人的声音虽不大,林染枫却能听得很清楚,她说“王上的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何时成了王上的男人了,莫非王上是女人?还是说这群家伙把自己当成有龙阳癖好的人了。 她看着那黑痣侍女,顿时眼睛一道亮光闪过,周围变得静止下来,她拉起那身体清瘦的侍女快步来到花园的桃树下,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在正常进行着,只是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此时,林染枫依旧拉着那侍女的手,一脸疑惑的问她: “小姐姐,请告诉我,刚刚听那位姐姐说,我是王上的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染枫的话顿时问懵了那侍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被她拉的很生疼,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得意,欣喜。 她对她淡淡微笑着,反问道:“敢问内侍大人可是与王上同榻而眠过,有过肌肤之亲?” 林染枫怎么也没想到别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那清瘦侍女更是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大胆过问王上的私事。 “这个…没有的事,王上只是时常传我进长清殿,陪他说话,其他的…也没其他了,小姐姐,你还未告诉我,何谓寺人?” “寺人?内侍大人不是已经没有那个东西了吗?怎会不知道寺人是什么?莫非内侍大人还是完整的!” 清瘦侍女先是一脸疑惑的反问她,随后又猜疑起她。 “完整,我当然是完整的!小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听她这样一说,那清瘦侍女心里的疑惑才得以平息,乐滋滋的偷笑起来,随后一时得意忘形的一把抱住她,依偎在她怀里说道: “奴婢叫如静,就是内侍大人方才诗中提到的梨花如静女里边的如静,奴婢敢问内侍大人大名?” 她好像一脸也不羞耻内敛的继续抱住自己,林染枫用双手扒住她的双臂,将她与自己分开。 她回道:“我叫小枫。” 那侍女听了,立即唤了他一声: “枫郎。” 话语间,她脸更加红了,含情脉脉的看着林染枫,简直是个直率的花痴。 “小姐姐,你还是唤我小枫吧!如此称呼,倒叫我有些心慌,听着别扭。” “枫郎,你觉着心慌,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心慌,那正说明了,这个男人喜欢女人,静儿喜欢枫郎,可惜枫郎总一口一个王上,倒叫静儿误会你是有龙阳癖好的寺人。” 如静的话越发如痴如狂,好像喜欢一个人、爱到不能自拔一样。 林染枫一脸无奈的看着如静,对她说:“小姐姐,你当真是误会王上了,他一直都是正常人,先王在世时,也不过是喜好王上弹琴罢了,因为时常召见他到长清殿去,才叫宫里的人都误会了他。” “枫郎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是枫郎说的话,静儿都信!” 这说归说,哪曾想这小侍女那么喜欢抱住自己,说几句话也能让他吃个豆腐,顺便占个便宜。 “呵…(林染枫没办法,只能勉强附和着她笑笑。)”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撒手,几个侍女端着点心从自己身边走过,就对如静说: “如静姐姐,这青天白曰的,就在这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林染枫附和那人的话,对如静说:“王上不是说他饿了吗,劳烦姐姐,去拿些吃的送到长清殿。” 对于她的请求,如静倒是有些吃味的抬起头来看看她,随后淘气的亲了他脸颊一下,回应道:“枫郎喜欢吃什么?一并告诉静儿,静儿做好后给枫郎收着,晚些送来。” 如静一脸关心的对她问道。 “小姐姐,你决定就好,我都喜欢!” 林染枫的一句“都喜欢”,顿时搞得如静更七荤八素,她对她挥了下手,走出他设下的那道结界,朝着御膳房方向走去。见如静走远了,林染枫这才松了口气,仰头朝天空的东北方向远远望了望,随后解除结界,朝长清殿方向走去。 花园中,林染枫刚把如静支走,好不容易落了个清静,这刚走没几步,又撞见元望,他是元廓唯一的骨肉,个头不大,一眼看上去也就是个七八岁的样子,他躲在假山后边,手里握着书卷,一副认真模样温习。 “小孩,你是哪宫娘娘生的王子,怎么跑这儿看书来了?” 林染枫将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后,不说别的,光看他身上穿着的华衣绸缎,便识得少年是王子。 少年闻言,并未搭理她,继续看书。林染枫有些好奇的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书卷抢了过来,一脸严肃的对他说: “诶,我在对你说话呢,是王子也不能不理人吧!” “你是何人,父王他为何总召见你到长清殿去,我父王他是不是喜欢你?” 当真是年幼不懂事,林染枫怎么也想不到元望一个小孩会说这样的话。 “你父王他喜欢我!呵……(林染枫一副哭笑不得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小王子,我是王上钦封的内史,负责记录王命一职,不时常与王上见面,如何得知大事。” 她没办法,这才对少年坦白。然而,元望并不以为然,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内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枫,不知小皇子如何称呼?” “我叫元望。” 元望话刚落,她就很纳闷,就算是孩子,初次见面,也不该对一个陌生不熟悉的人说那么多话吧,也不知这这孩子是傻还是笨。 “你也是苗人?你是白苗还是黑苗?” “我两个都不是!” “你两个都不是,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氐人!” “你是氐人,氐人最该死了,我父王身边怎么会有氐人!” “额,王子你很讨厌氐人吗?”林染枫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如何看待氐人。 “氐人为西戎部,他们是牧羊人,从人从羊,羊亦声!氐、苗合一,他们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他们有不同的语言、服饰、习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书中曾提到,在南山一带曾出过一个叫红苗族的古丈国域,只可惜…楼兰国强盛后,吞并了红苗族,” 元望一番话说着,让她很是吃惊,他不过就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竟然知道那么多事。 “书中还提到,在西周鼎峰时期,红苗部落就广泛分布于寒山一带,内史大人,你好像对此事一概不知呀?” 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元望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话,让林染枫猝不及防。 “不愧是王上生的,懂得真多,说起话来都叫臣听不大懂!” 没办法,既然身份被揭穿了,只得跟他继续装傻充愣,来个打死不承认。 “听不懂不要紧,你在长清殿对父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话,什么话?臣对王上说的话太多了,兴许连臣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倒好,王子全给记下了,也好,也好!臣初担当内史一职,很多事都记不清,理不清,王子现在也不必急着告诉臣,等臣哪日带上笔墨,倒时候,还请王子清楚告知才是。”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想与你结成兄弟,仅此而已。” “拜把子?王子你要跟我做兄弟!这不是在说笑吧!” 本想着忽悠他几句就赶紧开溜,哪曾想他竟然想要跟自己拜把子,称兄弟,此事要让他老子知道,还不晓得会怎样呢? “小枫,我速来只对智者称友,虽然你是个寺人……不过你放宽心好了,我是不会嫌弃你,看低你的。” 嫌弃,看低!寺人?做内史,史官很低级吗,怎的就背上这话了。林染枫越来越懵了。 “如此说来,小王子倒是抬举臣了,正如王子所说,一个寺人,身份低端,王子看得起微臣,可臣自己看不起自己,告辞了。” 如此说话轻浮之人,林染枫哪里受得了,他故作慌张的撇了撇嘴,低身对少年行了一礼,就匆忙退下了。 “小枫你等一下,是我说错话了,我……” 当元望反应过来时,她早已走远了。 长清殿内,元廓正在书案桌上打着盹,她小声推开门,迈着轻盈的脚步声走了进去,缓缓朝着元廓身边走去,到他身后才无意看到,他手臂正压着一副画卷,想来定是闲来无事,拿着哪位名家墨宝欣赏着,困意突发就直接睡下了,也不知口水会不会污了这幅画。 也不知做的什么梦,竟然叫他在睡梦中,嘴里还叫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林染枫闻着他的声音,恐惧中添加了多分落寞感,让人瞧着,竟然会对他心生眷恋。 “王上,王上,王上醒醒,王上……” 她不忍他在梦中,身体还发冷抽搐个没完没了,这就冒着大罪去去试图把他给叫醒。 “小枫,你把本王唤醒做什么?我的梦,我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一个日思夜想,难以忘怀掉的人,就叫你给毁了,你赔本王的人,赔,你赔给我!” 眼瞅着让自己给扰醒的美梦,元廓十足不高兴。 “王上梦到什么了!” 她对这种有些胡闹而没意思的话,深感无语,她态度有些严肃的反问元廓。 “小枫,你不过是个寺人,竟然敢对本王这样说话!你给本王跪下,跪着对本王说话!听清楚了没有!” 还真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又跟个疯子似的,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真想上去好好教训他一番,她的手指早已撬动起来,却怎么也施展不出法术,她有些恐慌,身体本能的在原地颤抖起来,林染枫没有办法只得听他的,跪在地上。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如静与两个侍女一同端着膳食前来,刚到殿门口,如静就隐隐约约见到殿内,林染枫委屈跪在地上,元廓正坐在榻上,赤脚踢了他肩膀几下,嘴里还不时说脏话来辱骂他,此情此景让如静看着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愤,她好想冲进去替他受过,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自己的枫郎犯了何错,她不想他受欺负。 小丫头越想越着急,脚下一慌,直接把门推开,殿内刚还是一片哗然,一下子沉静了下来,殿内的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如静,如静端着托盘的手有些颤抖,她眼中泛出诸多害怕,只见她跪在林染枫的身后,低压着脑袋,如静身后的丫头们见状,也都立即跪倒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不敢言语。 突然,元廓露出狡黠微笑,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直接泼到林染枫的脸上,再次对她怒斥道: “你听着,给本王脱了鞋滚出去跪在外边,本王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 元廓的话很是强硬,林染枫闻言,缓缓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如静一眼,随后又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齐王,她轻视的看着他微微一笑,出了大殿。 长清殿的大门敞开着,外边突然刮起大风来,林染枫那较长的头发在空气中,显露的十分生动飘逸许多,如静不知道自己的冒失,接下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噩耗,在此事发生之前,她也曾想过,无非就是落个屁骨开花的下场,怎料元廓并非善类。 “来人,把这不长眼、冒失的狗奴才,带下去,献给军中将士!” 这不对,她定是听错了,完全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就乱闯了大殿,也不算冲撞了他,这才几分钟,自己就被判死刑了。 她吓到了,叫嚷声立即传出殿外,如静跪着爬到他脚边,哀求道:“王上不要,王上,奴婢还有亲人,不能死啊,求王上饶命!王上,求你饶命……” 林染枫在殿外刚跪下,突然听到元廓要把她拿去犒赏三军,便立即移动位置,跪到大殿门口,正对元廓的位置,她大声说: “王上,臣甘愿长跪不起,请王上切莫迁怒他人。” 林染枫的声音中多添了些哽咽,像是身不由己。 元廓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将放在榻廊边的手轻微摆动一下,跪在地上的侍女都识趣鞠了一礼后急忙退下了。 如静跟着走出殿门,含泪惊慌的看着她,林染枫对她莞尔一笑,便回到方才跪着的地方,静静跪在一处。 翌日,天还不亮,一身材矫健的宫婢诡秘来到她的身边,小声对她说:“内史大人,你受苦了。” 显然,那是有人在关心自己,她抬头看了看那人,大概是天气转凉了,自己无缘无故又失去了法术,没有灵力护身,身体自然不比在香山那般悠然,她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姜越,内史大人,如今我躲在西威城之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带我回你府上避避难行吗?” 突如其来的问候,外加突如其来的避难,搞得她具足无措,差点失了分寸,他没有细想,直接朝姜越点了下头,这也算是应下了此事。 “以前我爹罚我,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辰,如今我受难此处,算栽了,呵…” 林染枫话语间,她看着长清殿的大门粲然一笑,随后便自觉站起了身,替姜越引路,带他从御园穿过,直接来到冷宫一处废阁,把门推开,一阵霉味絮絮吹来,叫人有些作呕,大概是曾经里边死过人,加上太久无人打理,这才废弃的吧。 “公子暂且住在此地,等我寻了新去处,再接公子过去。” 林染枫的话让姜越很是诧异,难道他没府邸? “内史大人,姜越谢过内史大人收留大恩。”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自己毕竟在元廓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这要突然出现在西威城,让他察觉,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姜越如此知礼数,林染枫对他突然心生有愧,歉意回道: “公子,这几日我会找人过来侍奉你,只是此处太久无人住了,又不可太过声张,我会在黄昏后来看望公子。” “一切听从内史大人安排。” 果然,这姜越还是个谦谦有礼的俊秀公子,林染枫脑子里一下想到一个人,便是如静,要是让这丫头来侍奉,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彬彬有礼,倒是般配。 林染枫对他微点了下头,施了礼,便转身朝着御园方向前去。赶巧,在院子转角处遇到丫头如静,如静见他,如喜如泣的快步走到她面前,激动地紧紧搂住她的腰,小脑袋一下钻到她怀里,抽泣着问道: “你没事了,枫郎,王上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可有叫人杖责你?你可有伤到哪里?枫郎,对不起,是静儿没用,静儿帮不了你,静儿太胆小了….” 闻言,林染枫扬起手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安慰道: “静儿,受罚的是我,你哭什么,这要把脸哭花了,一会儿去服侍王上,让他见了,可又该发气了!听话,不许再哭了!” 如静听她这样说,抽气着声音离开她的身体,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滑落着的眼泪,瞥然轻笑着对他说: “宫里规矩虽多,也实实比不得君心似海,叫人难猜、难断!枫郎,静儿再过一月就能离宫了,可枫郎不知何时才能离宫…” “静儿,恭喜你,这个送你。” 话语间,林染枫从腰间掏出三粒梨花种子,递到她手里,对她说: “三粒种子,希望能够庇佑静儿脱离苦海,平安离宫,远离战乱!” 语毕,如静听着着实感动,一时没忍住,上去亲了她嘴巴一下,这一举动让林染枫惊呆了,这感觉,很奇怪,心里很激动,就像气泡水一直不停上升,“砰砰”直跳的心脏,叫人有些害羞。 “君不走,妾不弃,何来这三离,枫郎给的种子,静儿会好好照料,等来年的冬天,长安便不会只有桃花飘零了,梨花独白才是美在其中。” 听如静说的这番话,林染枫心里纠结万分,他这是…算是有了意中人?还是说…她真爱上了一个女人?很奇怪,自己此行是为了什么?不应该是来找亓云舟的吗?这怎么兜兜转转,倒跟一个女人…这也太疯狂了吧! “静儿,其实我….我…” 林染枫有口难言,真不知道,这天宫的事,他要如何对别人说,此事重大,要是跟凡人说了,会不会引来祸端。 “枫郎,想要对静儿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看她对自己那般关心,林染枫犹豫了,姜越真是正人君子吗?自己跟他不过才相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要是让静儿去侍奉他,要是静儿被欺负了,怎么办? 他开始诸多顾虑起来。 “这给你,枫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在触怒王上了,静儿先去忙了。” 见林染枫犹豫不决,说不出个所以然,如静便将自己收藏在食盒下的一包糕点小心塞到她手里,对她嘱咐几句后,就迅速离开了。 “…静儿…” 林染枫刚要对她说什么时,小丫头早已走远了。 辰时,元廓早早醒来,一小太监进殿侍奉,他懒散打了个哈欠,问道: “小枫可还在殿外跪着?” “回王上,内侍大人他…他没在。” 那太监战战兢兢的颤抖着身子,结巴回道。 元廓闻言,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将一旁太监准备的洗脸铜盆给一脚踢倒在地,沉着声音呵斥道: “你去,去把他找来!当真胆大啊!本王的话敢情在他那里管屁用,你让他给本王跪在长清殿里,就跪在本王的榻子旁,本王就不相信,我在,他还敢起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太监见状,立即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出殿外,寻找林染枫。 长清殿内,元廓气急败坏的念着小枫的名字。 御园里,林染枫思前想后,既然都自觉离开长清殿外,若现在回去,免不了要受罚,还是雪上加霜的大罪,不如考虑下之前元望的话,毕竟是王上唯一的孩子,他的话在元廓那里,兴许管用,搁这等候元望来,与他称兄道弟不是没可能。 “小枫,你来了,可是考虑清楚了?” 元望还真是神出鬼没,林染枫正坐在桃树下的一块大圆石上发着呆,他就突袭了下她的后背,虽然吓到了,林染枫仍然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对他回道: “小王子,你前日对臣所提结拜之事,可还作数?” “小枫,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吗?不是!我是很认真的想让你做我兄长!” 闻言,林染枫有些稍带犹豫,对他问道: “兄长?臣…臣在同王子结拜前,想跟王子打听个人?” “何人?你说。” “东境地姜越,不知王子可识得此人?” 元望怔了怔,回道:“书中说…前两年七月,姜越率领孤竹城的七万兵众回了东境地。司马宸一听说我父王渐逼东境,他就带领军队返回主城,之后派大将军池鱼戍守在沽源,任命姜越位主帅,配备五万兵众以抵抗父王,父王与姜越在无定河交战,大败了姜越!” 元望的话中,不时有些敬仰姜越。林染枫听着此人的功绩,倒觉得先前的判断是对的,姜越此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小枫愿与王子结为兄弟,往日定与王子肝胆相照,互不背弃。” 果然,他很自觉的对少年鞠了一礼后,宣告起自己的誓言。 “小枫,这不对,礼数不对!你这哪里是我王室的结义,倒像极了草莽胡诌,不算不算。” 林染枫闻言,当真是无语,拜把子不就如此吗,需要搞那么隆重吗? “噢,王子认为臣要怎样做,才算?”她无奈的问道。 “一切礼数皆要由奉常大人操办,那才作数!” “小王子,你大概是不知道,裴元虽为大史,但他只掌国之六典,宗庙礼仪,你我结义之事,实在渺小,况且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王子也不想这前脚跟臣拜下兄弟,后脚臣就被问罪斩杀了吧!” 林染枫的话说的实在在理,元望不得不多为他另做考虑。 “正所谓结义,就是八拜成交,小枫,跟我去个地方,我母亲一定想多你这门干亲。” 元望话刚落,就在前带路,领着她来到自己居住的西院,那里并无人打理,看他一个王子穿的虽有模有样,生活却叫人见着有些凄凉。 “小枫,这就是母亲大人的牌位。”元望伸手指了指一块简约的木头桩子,对她说着,林染枫上前一看,那木头桩子上边并未写着谁的名字,看似是块无字牌位。 “王子,为何这木牌上没有刻字?” “小枫,父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母亲,就连宫里的寺人、侍婢,他们也都不晓得,没人对我说过我的母亲,她是谁….大概是母亲身份太卑微了,父王他觉得这样一个低贱的人不配待在宫里吧!” 元望话语间,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是那样无助。 “呵…不说这个,我们不提不高兴的事。” 说着,林染枫立即跪在那木牌面前,重新宣告誓言。 “苍天在上,我小枫与小王子在此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苍天在上,我元望和小枫在此结成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语毕,周围寂静一片,两人对视着笑了笑,随后,林染枫大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 “既然身为兄长,那以后大哥就叫你小望。” “小枫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小望,兄长送你件礼物,你找个木盆把这颗种子种在你母亲的牌位前。” 话说,林染枫从腰间取下一粒桃花种子,递到他眼前,对他说着。 听林染枫说的有些玄乎,元望不问缘由,直接从他手里接过种子,并对他微点了下头。 黄昏过后,林染枫提着一食盒来到冷宫别院,走到院中时,他毫无防备的大步走进房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韩延。 “公子,你歇下了吗?” 她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轻声唤着姜越。 见无人用无人应答,便从食盒一处暗格取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动几下后,屋子被照亮了,她四处张望了几眼,姜越果然不再屋里,此时韩延突然将门推开,同姜越一道走了进来。 “韩延,将军,你怎么…公子,你怎么也….” 见两人看似达成共识的模样,林染枫见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来回打量着两人,不知要说什么。 “枫兄,我早和亓将军以及整个苗族部落结盟了,我弟弟虽不在了,可元廓绝不能留!他才是那个谋朝篡位的小人,今姜越若不是收到韩将军写给枫兄的密函,便不会知道,你我本是一家,望枫兄助我攻下西威国城,擒拿元氏贼人!” 姜越话语间,眼睛散发出无比的仇恨,那是对元廓的恨意。 不等林染枫回话,韩延就在旁插嘴道: “小枫,亓将军可等不及了,杏月出头,取元廓头颅!” 韩延脸上的神色一点不比姜越的逊色,话说自己打娘胎出来,就一直在香山待着,从来都是温柔谦逊,哪里会有打打杀杀的活计轮到自己头上,眼下竟然被逼着去杀人取人首级,确是为难。 “将军,此等大事,小人不敢贪功,小人恳请将军让小人上战场杀敌吧,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染枫灵机一动,对韩延提了建议,想来也是,这战场将士胜多,自己要躲起来,也不会有谁发现的,就做个逃兵何乐而不为。 “小枫,本将军让你去,是看得起你,你要知道…做逃兵的下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你现在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亓将军也会杀你最在乎的人,朋友,或是兄弟!” 韩延后边的话,有些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想要着重告诉她,与元望结义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林染枫闻言,看了眼韩延一旁的姜越,她轻笑着对韩延俯身行了一礼回应道:“是!杏月出起,小的就带齐王来见将军。” 她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对他假笑着委曲求全,并再一次看着姜越露出狡黠一笑,她将手里紧握着的食盒放在一旁沾满灰尘的大圆桌上,退下了。 “多谢韩将军助我报那杀父之仇,此物还请韩将军交给亓将军,就说此物便是姜越对白苗族的承诺!”姜越见林染枫离去,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牌子递到韩延面前。 “这是…虎符!”韩延惊讶的接过牌子。 “是,另外半块在齐王那里,等我手刃了那贼人,就把另外一半奉上。” 姜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握起拳头看着屋外飘起的雨雪,迥然说着。 “好,此事就交由将军亲自动手。” “谢韩兄成全!” 语声中,姜越俯身对韩延行了一礼,道谢着。 今夜的天气十分寒冷,林染枫不知怎的,走到御园,就遇到匆忙跑来的小太监,那太监焦急模样在他面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内侍大人,叫奴才好找啊…王上正到处寻你呢!” 林染枫听了那太监的话,这才想到早上擅自离开长清殿外的事,她急忙抓着那太监的胳膊追问道: “王上人呢,可歇下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那小太监被她这一掐的,顿时懵了,大概是外头天气太凉,身体都僵了。 “王上…王上让奴才找到内侍大人,就让你到长清殿内去跪着,还说…就跪在王上的榻子边,侍驾。” “跪在床边,这是何惩罚,不该是杖责我吗?王上他可是气糊涂了…” 幸亏自己在宫中职位比普通寺人高出许多,要不然就刚刚说的胡话,早死上几百次了。 暗杀齐王 “这……奴才不知,还请内侍大人移步去长清殿。” 那太监身体发着抖,跪在地上对他说。 林染枫见状,没有回话,把脚上穿着的长靴脱了扔在一边,就赤脚朝着长清殿方向走去。 长清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自外往里看去,除了精致有格调的砖石、茶具,就剩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可正对大门的里屋却不见元廓的踪迹,这个时辰,或许他早已睡了。 她迈着匮乏的步子走到内室,见那张偌大的大床榻上,被子鼓鼓的,她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轻声跪在榻子边。 她的手脚让外边恶劣的寒风冻的红肿不堪,就连那张可爱的樱桃小嘴也都干裂开了,面色有些发白,看了倒像生病似的。 眼瞅着天渐渐微亮,林染枫终于耐不住困意,靠在榻旁的大木柱边睡着了。 清晨,元廓醒来,一眼看过去,林染枫暴露在外的手脚及那张俊亮的面孔,都被冻的发紫发青。 “小枫,他掀开被子,对她轻声唤着,见无反应,就来到她身边,轻轻晃动了她的身子几下。随后,林染枫才微微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阿姜……” 元廓见状,着实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拉还好,一拉才发现,她的手很冰……很冰。 “小枫,本王又看到她了,本王错了,是本王错了。” 元廓的话叫人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殿外大呼一声: “来人呐,备汤浴。” 声音虽大,也不知外头候命的太监侍婢能否听得到,过了好大一会儿,长清殿的内室里,十来个太监排队提着一桶接一桶的热水走了进来,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了较大的浴桶,将水倒进木桶里,随后两三个侍婢提着几个小竹娄子,娄子里装了很多桃花。 三两个太监一起把林染枫抬到大木桶里,桶里的水正好能没到她的脖子。 随后,那几个人退了出去,元廓来到她身后,在他身后伸过手去触了下他的下巴,并将嘴巴凑近他耳际轻声说着: “小枫,可觉着身体暖些了。” 话语间,他的手已经顺着林染枫的肩滑到了她的匈上,兴许是触到她敏感的地方,她的身体有了动觉,耸了耸肩,倾斜着半边脸颊低声说道: “臣有罪,王上。” “你有没有罪,是本王说了算,你说了不管用!” 元廓说着,便用手开始撩动她的头发。 “那王上要如何惩治微臣?” “小枫想本王如何惩治你啊?” 对于她的问题,元廓时时都附带着撩人的风姿,幸亏自己的伪装,像极了男子,如若不然的话,就眼下这一举动,自己或许早让他给吃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温水起作用了,林染枫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他再次耸动了下身体,突然把头潜到水里,在桃花漂浮着的水面,元廓的手一下悬了个空,他好像明白她这一举动,或许是害羞,再或许是想让脑袋清醒清醒。 “小枫,本王想问你个问题。” 元廓的话刚说一半,林染枫没有回话,他接着说道: “本王想说,如果小枫你是女人,(因为害怕她多想,元廓再次重复了那句)本王是说…如果!如果你是女人,你可会喜欢本王?” 听元廓这样问,林染枫躲在水里,眼睛猛然睁得很大,是被惊吓到了,还是吃惊,都很难说明她此时的心情。 见水面无任何动静,元廓又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时,林染枫渐渐从水里露出脑袋,直到显露出水面,她轻撅起小嘴,露出一抹微笑,回应: “天不老,情难绝。王上,这是臣的答案……臣有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敢对王上说出来,既然王上视我如珍宝,臣也不能够眼看着王上落难。” 她的话让元廓听了很是疑惑,又是好奇。 “王上,请附耳过来。”元廓把脑袋朝他偏了偏,林染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元廓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小枫,本王问你,如今三分天下,若你是那纵横天下的麒麟子,你会助谁争霸,是为本王守住已经千疮百孔的西威城,还是南周,亦或者东境?” 元廓的话刚落,林染枫直接回复了一句: “王上,南周也好,东境也好,臣想对王上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染枫的话,让他听了有些紧张,或许是他已经知道眼下这局势。 “本王的亲信们把我返回漠北的路给切断了,你说,本王拿下这江山又如何,终究难逃死劫。” “王上,你一路走来,在先王那里受下的屈辱,跟斗转星移,参商之虞的思乡情怀相比较,可后悔手持短短权贵?” 听了林染枫的话,他低声叹了口气,回应道: “本王错了,错透了,所谓情虽不厌住不得,本王太过得意忘形,把唾手得来的江山给折腾完了,小枫,本王不走了,本王知道,你是氐人,所以本王在这儿等你,等你容许我过完年,再取我的性命。” 元廓的话刚落,林染枫一下愣住了,他说的什么话,难道暗杀的秘密他也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 “王上,西威城只要一日建在,臣就会护着王上,黑獭又如何,难道他敢以下犯上不成,虎符在手,这片天就还姓元,西威国不会倒下!” “小枫啊小枫,本王是越发离不开你了,你说,那日本王管你要答案,你今日…是不是也该回复本王了!” 对于元廓突如其来的的转变,林染枫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索性就转向反问他: “王上,同样的问题,臣若管你要答案,你会如何作答?” “好哇,你倒说来给本王听听!” 元廓突然将脸色沉了下来,强势的看着她反问道。 他显然是料准林染枫不敢直接那样问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染枫对他强势、霸道的态度,丝毫没有畏惧,浅浅说道: “若,王上是女人,我定聘你!且,王上不是,臣更加不是!” 林染枫话刚落,元廓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工简单的福袋,递到她的手里,她打开一看,竟然是那半块虎符,林染枫愣住了。 元廓双手按住她的肩,肃然说着:“小枫,你给本王记着,天下从来不归任何人独享,只有心怀百姓,一心只为民思前想后,那才是一个君主所为,本王想对你说,本王没有问题,其实你不跟本王说实话,本王也知道,你是女人!所以,本王才对你吐露心思,说出心中所想。” 女人,元廓他是如何得知的,不会是在套路自己吧,林染枫用猜疑的目光打量起他,淡淡回道: “王上上,臣知道了,王上这玩笑话开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臣今天不想和王上在此事上多做争辩!” 说到这儿时,屋外突然传来几个侍女的声音。 “这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是哇!还是头一次下这么大的雪!” “诶,我们换岗了就去后面堆雪人吧!” “好呀好呀!”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也实在听不出是谁都声音。 林染枫灵机一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元廓道:“王上,面对今天如此好的雪景,王上跟臣出去随地…踩踩雪,活动一下筋骨可好?” “嗬,也好!”元廓笑容洋溢的答应了。 元廓把手伸向她,想要拉她出来,林染枫皱着眉将他的手打开,道:“王上这个样子,要臣不去多想都很难。” “多想什么?本王不过就是在那群奴才面前逢场作戏罢了!” “那是为何?王上想让天下人都误会你吗?王上再打什么主意?臣越想越不明白,先前史官记下的所有关于先王和王上的风流史…多半都是假的,可臣不明白的是,王上明明可以把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黑史,全部更正过来,为何不做呢?” 这件事,叫她很伤脑筋,她满怀疑惑的看着元廓问道。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我对自己立过誓言,要摧毁西威国,杀光他的后妃,断了他的子孙,这些本王全部都做了!” “王上…现在可是后悔了,看着一具一具尸首,横尸遍野,耳边都是怨叫、和哀嚎声。” “本王整日不能稳稳睡眠,就是因为此事给闹的!” “王上怕是乏了,不如去榻上躺会儿吧!”林染枫感觉身下的水渐凉了,便想撇开话题打发走他,可惜自己的话刚说出口,殿外便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 “王上,出大事了!” 元廓看了林染枫一眼,他走到榻旁拿了件自己的衣服递给她,小声对她说:“把衣服穿上,别生病了!” 林染枫对他点了个头,随后,元廓拿了件披风穿好,走到长清殿的外厅中,问道:“进来说话!” 侍卫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元烈将军…元烈将军他死了!” “是吗?还有谁死了,你一道说了吧!”元廓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水,问着。 见他毫不紧张、惊慌的样子,侍卫有些失望。 “还有…还有王上你呀!去死吧!” 侍卫趁他毫无防备、松懈的样子,立即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割穿了他的喉咙,他的血喷洒的侍卫周身留下千奇百怪的血渍,在他倒地的时候。里屋突然传出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侍卫匆匆走进去一看,林染枫正准备跳窗子逃跑,还好侍卫手脚敏捷,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了下来。 怎么倒霉的总是我 侍卫将她甩在地上,对其他守卫吩咐道:“把她给我带下去!” 守卫们纷纷上前将她围成个圈,打量着,一个守卫说:“大人,要不咱把这个女人送给亓将军吧!” 另一个守卫补充道:“对呀!亓将军还没有娶妻,这个女人生的这么好看,把她搁在牢房里,不是浪费了吗?” 侍卫顿了一下,上前查看,果真是个美人胚子。他对守卫们挥着手吩咐道:“找两个人过来帮她收拾一下,然后送去亓将军府上!” “是,属下马上去办!”侍卫应承一句,便压着林染枫出去了。 翌日一早,亓府的后门停着一辆马车,没过一会儿,赶车的人走了进去,似乎是和里面的人通了气,两个满脸褶子的老妈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赶车的人对其中一个老妈子使了个眼色,两个老妈子眼神交汇后,相继爬上马车将林染枫死拽着下来,她脸上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气的赶车人差点没用鞭子抽她。 林染枫的双手被绳子紧紧拴住,即使这样,她在两个老妈子的手里依然那般挣扎,如此不配合,两个老妈子想出手教训她一番,却又畏惧她是送给亓拓的女人,若是打坏了,或是在身上、脸上留下个什么疤痕的,亓将军怪罪下来,自己也吃罪不起。这两人在心中思索了半天,一个老妈子终于忍不住在林染枫的手臂上紧紧掐了一下,林染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这老妈子的手劲有些大,在她被掐的地方显出了一块红印。另一个老妈子见她不反抗,也跟着用脚拌了她一下,林染枫咯噔一下栽倒在门前,她的脑门重重磕在门槛板上,原本留下了巴掌大的红印,却在她抬头的瞬间红印消失不见了,两个老妈子看的是云里雾里,眼前顿时混沌一片。 整蛊不成,老妈子又借机将她带到柴房中去,趁着后院四下无人,老妈子用木棍敲晕她,并将柴房的门紧紧锁了起来。 说起来这两人的脑袋或许不太灵光,居然在离开前给柴房的门竖起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写道:烟火重地,闲人免进。 这块木板竖上去后,路过打扫的下人见了都纷纷避开了此处。 林染枫醒来的时候,她在亓府的柴房里已经空腹躺了半月,在这期间,两个老妈子也有偷偷来看过她,本想着等她死了之后,随便寻个理由将她送出亓府,可偏偏她滴水未进也毫发未损,这可把两个老妈子给吓坏了。 十日前,两个老妈子带回了一个江湖术士,本想探探她是不是妖怪,没曾想,那道人并不懂降妖捉怪,反倒被柴房里爬出的数只蛊虫缠遍全身,两个老妈子因为年事已高,经不住吓,便直接被吓死了,那道人还算命大,虽说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可他走出亓府的后门便疯魔不醒了。 此时柴房外面已经集满了灰尘、落叶,院中四下已经无人在敢到此处打扫了,直到她醒过来,柴房的屋顶居然无故被雷劈中,坍塌下来,木梁再次打中她的头,可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晕了过去,只是被打中的额头流血不止,破了一道拇指大的口子,她将被绳子拴住的手放到匈前紧缩着,亓洛生在凉亭中练功,突然看到后院的方向空中扬起了一阵黑烟,那黑烟冒的正浓,远远都能闻到呛人的气味,他对着亭子外的侍卫问道:“那边发生的何事?” 侍卫一脸轻松,见怪不怪的回道:“估计是哪个下人不小心把柴房点着了吧!没事的将军,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都是一些小事,火一会儿就被灭了!” “你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居然三番五次的放火烧柴房,问清楚了就把他的手给剁下来!”亓洛生脸色阴沉的说着。 那侍卫一听,直接吓得面色发白。 “少将军,就是不小心而已,您何必动怒呢?” 然而,不管那侍卫如何解释,任凭他怎么磨破嘴皮子去提放火之人辩解,亓洛生都毫不动摇,他面部表情僵硬的可怕,大概是和自己的兄长待的时间久了,亓拓身上的臭毛病全让他学了个十乘十。 “烧一次是不小心,烧两次还是不小心,如果人人犯了错都说自己是不小心的,那我亓家军还怎么在城中立威!公正、唯一能让这个纵火犯脱罪的就是他能自证清白,除非这把火不是他放的!”亓洛生公正严明的说着。 少将军还记得我吗 侍卫吞着口水,彻底没话说了。 就亓洛生这臭脾气和他那个油盐不进的大哥简直就是两个黑白双煞,话经他们的嘴里说出来,论谁听了都会无话可说的。 僵持了一下,侍卫才怯怯开口:“那属下将这个纵火犯带到将军面前,让他当着将军的面澄清一下?” 侍卫用试探的口气问着,亓洛生对他挑了下眉眼,傲慢的表情尽显在脸上。 “把人关到牢房去,等我空闲了再去审理此事,人给我看好了,要是死了…呵,人要是被你手下的人弄死了,那你就不必再出现了!”亓洛生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生冷。 侍卫不敢直视他,只是低着头静声回了一句‘是’便退下了。 这边柴房已经被大火烧毁大半,纵然亓府的下人再多,水量充裕,可这把火毕竟是点了柴房,干柴占据了大半个房屋,想要保全房屋断然是不可能的,眼下该担心的是这把火会不会祸及到其他离火势较近的房屋,如果牵连较大的话,可能亓府损失的就不只是这一间柴房了,而是整个亓府。 后院起火,府中一半下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大家手里拿着木桶、瓢盆围在几口大缸前,后院一共有九口盛水的大缸,忙活了大半天,火势终于被控制下了,只是柴房里面的林染枫显得不那么正常,经此大火之后,她身上的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身上的几处皮肤也被严重毁损,她的眼睛被火灼伤,下人把她从柴房的废墟中救出来时,她的眼睛正流着血,木炭将她的脸晕染成了一只大花猫,她嘴里胡乱念着:“你我非骨肉之亲,爱则亲,不爱则疏。” 下人们目光一聚,全都看向了勾栏处走来的亓洛生,他行步如飞,脚下似是踏着风,看到他来,下人们纷纷排成两列,手中的杂具都成一字型排列整齐,到底是黑獭将军训练出的人,大家调整的速度极快,亓洛生走过来时,四十多下人已经肃静下来,他们像根木桩直直立在各自对应的位置上,林染枫狼狈的趴在地面上,亓洛生在队伍的中间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血人在地上蠕动,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和自己并排站着的下人,那下人是个老嬷嬷,察觉到自己被点名了,她吓得马上跪在地上,没来由的胡说一通。 “这不干我的事,火不是我放的,将军你明察呀!火不是我放的,是孙…”嬷嬷刚想将欺负林染枫的两个嬷嬷招出来,不料,却被亓洛生插了话。 “这么说…柴房这把火是你放的了!哼,这么快就不打自招,后院是谁看管的,站出来!” 亓洛生雷厉风行的下达着命令,下人们无不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大家都知道黑獭将军行事严矩,却不知黑獭的弟弟,这位少将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个油头粉面的胖男人站了出来,他额间不停在冒着冷汗,见他两腿颤抖的厉害,亓洛生上前两步,勾着头看了地上的血人两眼,对胖子吩咐道:“既然你是后院管事的,那就由你亲自去请大夫!” 胖子愣了一下,许是没听清楚,直到其他几个下人提醒,他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大夫有人请了,接下来该是处置这个不打自招的纵火犯了。亓洛生脸上依然显出一副不好惹的表情,地上跪着的老嬷嬷嘴里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还是刚刚的嘴脸,一个劲的说火不是她放的这样的傻话。 两边下人静若浮萍,只当是亓洛生不发话,大家怕是连屁都不敢放。 四下庄严肃穆,反倒是趴在地上的血人开口打破了僵局。 她说着大家听不懂、听不明白的话。 “所以呢?所以…你也想像他们一样把我丢掉,是吗?是这样吗?” 这个声音有些悲凉,下人们自是听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到是亓洛生脸上一副好奇的模样,他挥手让下人们散去,自己慢慢走到了那血人面前。他蹲下身趴过她的正面一看,那是一张似曾相识却又有些恐怖的面孔。 她的眼睛在流着血,脸上的部分皮肉被火灼烧的皱皱巴巴、血肉模糊。 亓洛生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地上的血人一把扯住衣领,她额间的红痣泛着微光,隐约闪烁着。 亓洛生仔细一打量,这不是西威巷道赌坊的蛊娘吗?令牌,他的令牌,当日他拿令牌抵了五十两银子,如果这个姑娘她是蛊娘,那她身上一定会有自己的令牌。果不然,亓洛生在她的腰间发现了一块令牌,这块令牌说巧不巧的就戴在她的身上。他拿起那块令牌认真端详着。此时,林染枫慢慢凑近他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少将军,你欠我的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归还?” 亓洛生愣住,林染枫勾唇邪笑,他握住她的手,问:“你是西威巷道赌坊的蛊娘?” “不然呢?少将军,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小枫。”她松开他的衣服,用手吃力的撑着地。 亓洛生应着她的声音,重复着她的名字。 ‘小枫’,她有名字,她叫小枫,可是她怎么成这副尊容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蛊娘以养蛊为生,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被火烧伤?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环绕在他脑子里,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她变成这样。 亓洛生正寻思着她的遭遇是因何而来,此时,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介时,她莫名的念起旁人听不懂的咒语,说着旁人不理解的话。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该死,怎么不灵了,不可能不灵的,难道我的蛊术失效了?我…咳咳…” 亓洛生听的一头雾水,然而她却因为动气伤身,喷了一口黑血在地上,便晕了过去。 亓洛生将她扶起后又很快松开手,一想到面前的女人是蛊娘,他马上对她生出了戒备心,到底是养蛊虫的毒女,若是贸然触碰了她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笔买卖可不太值。 寻找良人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后院的管事将大夫请来了,那管事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叉着腰呼吸,这显然是马不停蹄的跑着去请大夫,看着管事那一脸狼狈的样子,亓洛生无语的摇着头。 大夫蹑手蹑脚的打开药箱,并从布卷中拔出三根银针,刺入她头上对应的穴位。 接下来就是处理伤口了,大夫看着她大半个身体坏死,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他拔出扎在她头皮上的银针,重新归放到药箱里,对亓洛生抱歉的说着:“少将军,这位姑娘的伤势太严重了,我看她身上中的火毒并不普通,这是苗人擅用的一类蛊毒,要解此毒除非将蛊娘寻来,除此之外,小人实在想不出谁还能解此毒了。” 听了大夫的话,亓洛生立即将目光全部聚在林染枫身上。不错,她就是蛊娘,这大夫的话固然没错,可是眼下她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能腾出手来解自己身上的毒。看着林染枫浑身无力、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有些着急,却又不得不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大夫,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蛊娘还有谁可以救她!”亓洛生的语气有些奇怪,大夫听了瑟瑟发抖,他想了一下,很快喊出王绰名的名字。 南周国琅琊王氏,此人的名号倒是听说过一些,可是此人极少在世人眼前出现,对于他悬壶济世的传闻不少,可见过他本人的人却没有几个。亓洛生反复重复着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后,他突然想到亓拓,大哥的眼界比他广,见过的人和结识的人当中或许有人熟悉此人,适才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立即吩咐大夫留下来帮小枫处理伤口,自己去营地寻找亓拓打探消息。 距离柴房不远的一间客房里,大夫和两个丫鬟都用白布包裹着口鼻,大夫用一把小刀在林染枫的伤口处刮着浓液,两个丫鬟立在一边静静看着,不时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大夫却是一脸凝重的样子,看着铜盆中黄白混合的液体,两个丫鬟端着铜盆的手不停在瑟瑟发抖,大夫见了,马上沉下脸来对二人挥手命令退下。 “这可怎么办?少将军非要让我把这姑娘治好,我身为西威城最好的大夫非但治不好这病,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胡乱推医,琅琊王氏知道是我在这里面倒行逆施、胡说八道,我会不会死的很惨?” 一想到这儿,大夫握刀的手不禁抖了两下。这一不小心,刀柄打在林染枫伤口处,大夫一惊,差点没把自己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他战战兢兢的注视着床上的姑娘,生怕她突然咽气,亓洛生让他跟着陪葬。 “大夫,我会不会死?”林染枫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 大夫惊魂未定,便随口应了一句:都这样了,能不死吗? 林染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阴沉的声音道:“大夫,您听说过蛊毒吗?” 大夫结结巴巴的回复:略有耳闻。 她接着道:“有听说过那就好办多了,我听说你是这西威城中最有名的大夫,遇到我这样的病例您心里一定很苦恼吧!我身上的毒是蛊娘的杰作,您推测的一点都没有错,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蛊娘,红苗族最后的幸存者,林——染——枫!” 她字句分明的说着,在大夫听来却是比见到鬼魅还要惊悚害怕。 “你是蛊娘!红苗人不是早就被灭族了吗?你是如何得以幸存下来的?”大夫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问我怎么活下来的吗?我怎么活下来这件事大夫若是好奇的话,该去问问那伙蛮苗人,他们把我从梨花城带到西威城,在这途中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怕是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吧!”林染枫不咸不淡的说着。 蛮苗人,不曾听说过!大夫对此是一无所知。 看这大夫的样子,大概和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林染枫灵机一动,换了一种问法。 “我跟您打听一个人,西威城中可有人喜爱梨花?” 林染枫的问题很奇怪,大夫静下心来想了一想。回道:“西威城中谁喜爱梨花我倒不知,只是方才移步到这里时,我偶然看到亓府的花园里种了一棵梨树,姑娘如果要找人的话,不妨问问少将军,整个西威城中,只要是少将军想要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我要找的人他一定知道这句话,我觉得如果有人喜爱梨花,就不会只种一棵梨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选一座荒山,让整座山一眼看去都是白花花的!”她幻想着。 话说着,林染枫松开了大夫的手,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亓洛生正往回赶。 推开房门一看,林染枫依然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大夫用刀片继续为她刮着浓血,亓洛生向她的伤口探了一眼,便立即收回目光。 奈何奈何 “她还没有醒过来吗?”亓洛生的声音略微有些大,床上的人本就没有睡着,只是被他说话的声音惊到,她手指动了一下,大夫从药箱中取出一块方布,将手上的刀擦拭干净。 “刚刚醒来一会儿,可就在少将军进屋之前这姑娘又晕过去了。少将军,这位姑娘的伤势严重,怕是活不成了。方才姑娘醒来时对我交待了遗言,她请求少将军在她死后将她的尸首埋在梨花树下!” “梨花,这棵树大哥最宝贝了,我哪里敢在树下面埋人!”亓洛生想都没想便婉拒了。 大夫一脸无奈,林染枫听后立即吐出一口血,血喷在地上黑漆漆的,毋庸置疑这是身中剧毒的迹象。 “将军要是办不到,就把欠我的五十两银子还给我,我好给自己买副棺材,荒郊野外哪里都能成为我的坟地,不是只有梨花树下才能了却我的心愿!”林染枫把话说尽说绝,大夫收拾好药箱,看了她一眼便退下去了。 屋外的一阵风吹了进来,林染枫蓬松的刘海被吹在半空来回荡漾着,她耳鬓的一缕头发紧紧的贴到脸上,和血肉黏在了一起。届时,她眉间微微颤动了两下,似是在有意忍着身上的疼痛。 “恕我直言,你一个毒女居然会身中剧毒,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很好奇,你都快死了,怎么还非得葬在梨花树下,这里面不会是你的阴谋吧?”亓洛生揣测道。 林染枫轻笑一声,用蔑视的目光瞪着他,并阴阳怪气的说着:“听将军这口气,是看不起我们豢毒的人啊?将军对我们红苗人是恨,还是惧怕呢?我不觉得是惧怕,那么就是恨了,为什么?事事总得有个依据吧!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本将军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难不成他们每个人我都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笑话!”亓洛生傲慢的回应道。 “将军和我还真的很像,我杀人也从来没有理由,只是…杀人者终究被人所杀,如果别人杀不死你,那么你的命迟早有一天也会毁在你自己手上!”林染枫愤然说完这番话便从床上栽了下来,她附在亓洛生的脚边,不再有气息。 亓洛生冷漠的转过身去,他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下人吩咐道:“来人,把里面的死人处理干净!” 下人往屋里探了一眼,迷惑不解的看着亓洛生发问:“将军,里面的姑娘需要给她寻个好坟地吗?” 亓洛生迟疑了一下,留了一句:“丢到荒郊野外去!屋子给我打扫干净,别污了本将军的眼!”便扶袖离开了。 看样子,亓洛生对于红苗一族的人成见还是极大的,要不怎么会对一个重伤之人见死不救,视若无物。 亓洛生离开那间别院后,下人按照他的吩咐将人用张卷席包裹着丢到了城外的荒林子里。 入夜后,林子里飞禽走兽发出形色怪异的叫声,那张被卷席包裹着的血人被一头壮大的怪物扒开,怪物不仅个头大,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也十分晃眼,它用偌大的鼻孔在血人身上嗅了嗅,随后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林染枫的魂魄从那具不忍直视的血泊中剥离了出来,她悬在半空中,注视着眼前的怪物,怪物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僵持了一小会儿,她正准备上前去问些什么,此时,她的身体被一阵风卷入其中,直接带到了奈何桥上。 奈何桥的两侧是条没有尽头的忘川河,忘川河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可以让人忘记前世今生的所有事。书上是这么说的,至于这条忘川河有没有这样的功效就不得而知了。 林染枫站在奈何桥的桥头,她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魂魄,从她身边轻轻飘了过去,向着魂魄前往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年迈色衰的老妇人站在奈何桥的尾端,她满头银发,黑色的衣服上新添了十几个形状各异的补丁,这样一看,她的这身行头确实有些破落。 看着孟婆手里端着的一碗汤,她馋的不行了,也跟着排在那些魂魄身后,准备上去讨要一晚来先解解馋,此时此刻,她还不曾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继续往前走着,此时夜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锁定奈何桥上的那个背影追了上去。 林染枫走在前面,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接近自己,闻着这阵声音,她缓缓转过身去查看。 这是遇到熟人了吗?她在心中暗自发问,与夜落对视了半天,她始终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再过去半个时辰,当她想起他是谁的时候,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些什么。这个人生的一副神形俊朗的样子,似是在哪里见过,可仔细想,他偏生又觉得这就是个陌生人。 林染枫抓着他的手,与他僵持了半天,刚鼓足勇气想要问他些什么,却被夜落抢先打断了话。 “拜托…拜托你下次装的像一点,不要让我一眼就看出…你不爱我了…”他欲言又止,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没说两句就开始流泪了。 林染枫听了个半,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想传递一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人应该认识她,因为只有相熟的两个人,彼此之间才会有着这样的默契。 要说在奈何桥上碰到熟人不算奇事,毕竟人在死后统一来到的地方便是此处。林染枫,南周国古丈之外的红苗人,从小就和毒虫打交道,红苗人被视为中原最难治理的种族之一,他们以豢养毒虫为生,生性多疑、个性暴躁,极难掌控。 能在奈何桥上碰见自己的同族,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成为孟婆 “夜落,师父怎么会不爱你,师父只是想让你好好修炼,师父不在枫林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修炼,等你修炼有成了,你就能做你想做的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忘川河里发出一个声音,林染枫乍一听,这个声音居然和自己的声音如出一辙。 看着队伍距离孟婆越来越近了,林染枫突然止住脚步,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快步走到奈何桥的一边往下看去,忘川的河面飘满了红色浮萍,浮萍间隙中又有诡异的触角在搔首弄姿,她马上闭上眼睛。此时,一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阿鸣,阿鸣~这是谁在闹腾,驻守奈何桥的孟婆似乎也听到了这阵声音,她端着一碗汤飞速来到林染枫的面前,看着孟婆的脸,宛如混沌一般,分不出眉眼口鼻在哪里,她吓了一跳。孟婆看出她在害怕自己,便松开手里的碗,投河自尽了。 忘川河的数只触角一拥而上将孟婆吞噬殆尽,几乎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也被啃的连渣都不剩了。林染枫看的目瞪口呆,她刚转身准备逃跑,一个戴着马面具的男人突然立在她的身后,她再度受到了惊吓,跌跌撞撞的栽在地上,马面男人身材矫健,手上的皮肤呈赤灰色,透过面具可以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像星星一样在闪烁着。 “林染枫速速跪下来领旨!”她惊魂未定,马面男人便将一本册子展开,对着她宣道。 她还没有弄懂马面男人是什么身份,两腿变已经下的颤抖不止,连忙跪在了地上。 此时马面男人手持一本白木册子,严肃的念道:“林染枫,从此刻起你就是孟婆了,紫极宫便是你的住所…” 马面适才提起紫极宫,林染枫便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她用手指着马面臭骂道:“什么?紫极宫是给已故死人的栖身之所,你让我住在那里,你疯了吧你!不是我说你,大晚上的你带个马头面具出来吓唬谁呀!还把这周围搞得那般玄乎,孟婆,哼,孟婆应该姓孟吧!我姓林,我寻思着你叫我林婆也不合适呀!我岁数没那么大,担不了婆婆这么大的称谓!戴面具的,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小孩子,要是不想挨打的话,就赶快送我出去,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以为这样强势一点,威胁一下马面,他就会立马送自己离开这里,可惜这里是地狱尽头,奈何桥的桥头就高高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八个大字:始于月老,终于孟婆。 大体意思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原来的孟婆已经投河自尽,她成了替身,取代孟婆执掌忘川。 马面冷笑一声,似是在讥讽她。 “林染枫,这是天君的意思,你想抗旨吗?早前让你投胎是想让你了解一下凡人,以便司职!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你在这个世上是多余的!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更没有亲人,没有人爱你,若不是推选孟婆的时候,木德星君举荐你,你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你要知道人世间最悲哀的事,除了一无所有,就是没有人爱你,如果有例外,你也不会来到此处!” “你是说…没有人爱我?那…我爱别人总行吧!”她瞪大眼睛看着马面,感觉这话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她奋力反驳,可惜马面并不买她的账。 马面像棵木头桩子一样钉在一地,没有回应她什么,她紧了紧眉,傻傻的自语道:“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如果这一切都像你说的这样,我待在那里没有人爱我,我就会消失。如果一直没有人对我说他爱我,即便我再次投胎转世,我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成为奈何桥的新主人,是吗?” 马面傲慢的回话:“上天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你本就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样貌,可惜你安于现状,无勇无谋,反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毁了这张脸你便没有了机会,生命也将被终止!此事你怨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会算计!” 听了马面的一番话,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井底的青蛙,孤陋寡闻不说,还真如他所言那般,没活明白、通透。 她讽刺的说着:“如果长的好看也算触犯天条,那么在这之前我岂不是早就已经罪恶滔天了!” 月老的手段 “有什么话你去跟木德星君说吧!只是木德星君近日政务很忙,他根本没时间搭理你!”马面阴阳怪气的说着。 “木德星君,地府?这么说我现在是在地府了?马面具…你是马面!我初到地府,怎么会是孟婆呢?刚刚那个孟婆她投河自尽了,你们就让我来顶替她的位置,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天君知道此事吗?木德星君怎么能随随便便任命我来看守忘川!这个孟婆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我才不当什么孟婆,你们谁爱当谁当!”说着,林染枫也想效仿孟婆一样投河自尽,就在她靠近桥廊的时候,马面迅速放出一阵火,火势很大,将她包围起来。 “这是做什么?你们神仙都是这么欺负凡人的吗?放我出去!”她在火阵中挣扎着。 此时,红衣月老从天而降,他踩在忘川河的水面上,冷冷道:“傻丫头,为什么要固执呢?这个世上你想不通的事成千上万,更多可以多到你数不过来,如果什么事你都追寻一个真相,那你永远也不会感受到爱是什么。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很多年前我也像你一样,因为爱迷失自我,我喜欢她,爱她,我以为把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她,就是爱。可她却对我说,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想知道她心里的爱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爱存在的意义究竟有几种,都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我一直对她付出,她就会回头来看看我,结果不是!我在患得患失中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我全部都不记得了!那时,我就像是一只被扔在沼泽地的可怜虫,生和死都和别人没有关系,你可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信别人,那等待你的只有死!” 月老说的滔滔不绝,本来以为林染枫听了会深有体会,可她却看着东面飘来的梨花感慨道:“这里有梨花,等到梨花散尽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 “梨花散尽之后,他都不会下来见你,你不要做梦了,好好的服从我!我会让你活着,要么你就会像一只可怜虫被丢到无人的沼泽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你自己,你会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堕落、变成比旱魃还要可怕的怪物!”月老一边嘲讽一边警告着她。 “他?他是谁?”林染枫疑问道。 这红衣服的怪老头说话奇奇怪怪的,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话说他,这个他到底是谁呢?掩藏在她心里的疑问越发浓烈,她感觉怪老头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告诉她。 “看那里,你去那边的石碑上看看就知道了。”月老指着奈何桥桥头的一块石碑说着。 石碑上用梵文刻着: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民,方证菩提。 林染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奈何桥的桥头,细细端详了半天石碑上的文字,月老见她一副看不懂的样子,便奚落道:“这是梵文,你不会看不懂吧?” “我知道这是梵文,我也看得懂上面的文字,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让我看这些做什么?我一没出家,二没心怀万民,哪来的什么佛教梵文,简直胡说八道!” 被遗忘的那三百年 月老冷哼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块泛着五彩颜色的晶石,认真打量着:“哼,看不懂没有关系,这块石头你不会不认识吧!所有人都好奇你失踪的那三百年去了哪里,我也很想知道那三百年你在姑苏都做了什么?林染枫,我们不妨来打个赌!” 三百年,姑苏?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听不懂月老要说些什么。月老看着她完全不开窍的样子,便将晶石抛到她目前,让她透过晶石投影出的画面,来回忆三百年前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她呆若木鸡的盯着晶石看了好半天,晶石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可就在她伸出手去触碰它的时候,晶石发出一股吸力,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咬住,身体本能的被定在一处,动弹不得了。 晶石裂开一条指甲长的缝隙,一根绿色的藤蔓缓缓延伸到她的额间,藤蔓的触角就像一根锋利的绣花针,很快刺入她额间的那颗黑痣。 伴随着藤蔓进到身体里,她感觉脑袋一阵剧痛,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 “阿鸣,你若愿意,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记住你,女娲石便是见证你我最好的三生石.....” 伴着声音,一个唯美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说话的是一个玄衣加身,束冠庄严的美男子,他身上仙气萦绕,散发着清新的香味。站在他对面的女子还未开口说话,他便霸道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对她贴身说道:“保管好三生石,不管你是谁,你都是那个让我倾心待过的人,我会在这梵度太虚殿等你回来!” 这是多重的承诺,他不管她此时是谁,他知道她一直都是她,不曾变过。 “我答应你,一定回来!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我一定要亲口跟你说那三个字。” 这并非林染枫随意说出的话,而是阿鸣对他的承诺。 允诺人容易,追忆却是最叫人痛心的,钧尧是她在天界唯一爱过的上神。 在下山历劫之前,阿鸣以元神喂了丹穴山的一头老金乌,过去千年之久,老金乌终于将她孵了出来。之后,凤凰涅盘,她初到**十厘那么高的个子,便下山去了极乐之地。 她孤身站仙游山的峰顶处,一眼望去四周上下黑压压的一片,那里曾经是鲛人一族的落脚点。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因为鲛人一族自出娘胎便有御寒的本能,只有到了干竭炎热地带方会生病。 仙游山上的一座宫殿中,冥帝站在广场的高处,一年迈的老者,一头银发,他沙哑着声音在冥帝耳边劝说,冥帝听了他的话之后,瞬间震怒,便命人将他从万丈高峰处推了下去。见状,台下众人大惊失色,瞪大着眼睛等着冥帝给个说法。 “冥帝,此次两国交战,我红苗一族士气大大削弱,族人们都想过太平日子,不想有战争了,还请冥帝递交降书,平息战乱。” “蛮亓长老勾结白苗一族,这才致使我红苗一族此战大败,他罪该万死,待众将士修养千日,我们定将一鼓作气,拿下南周国!”冥帝高喊着。 语声落下,一旁的随从疾步上前禀报:“启禀冥帝,属下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冥帝闻言,寻思半会后,回道:“讲!” “白苗一族无论是论兵力还是士气都远在我红苗一族之下,只是听闻南周国太子与东境国的公主已有婚契之说,南周国一枝独秀算不得什么,可恨的是他们得了黑苗一族的支持,那我红苗族便是那板上肉脯,任人宰割了,除非我们可以得到西威国的支持!” 这件建议倒是下的一针见血,只是西威国向来以太平为先,西威王底下无子无女,而南周国虽有一太子,却在一年前与蛮人大战时,就失踪了,要说联姻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无太子也无公主,那联姻之事便只能视为空谈了。 “隐侍..本帝派你去将太子寻回,务必在大战之前寻到太子,本帝就不信,楚风回来了,还有那西周王何事!” “冥帝,当日在北漠一战,你被俘虏,太子为了救你,之身涉险去做质子,整整二十年,你都没去救他,属下怕是找到他人,他也不愿回来啊…” “楚风若不回来,你就将他绑也给我绑回来,本帝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族人好!”言语中,冥帝略显威严,然而这一切却让隐侍看在眼里,说来这冥帝哪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自打南周太子楚风让敌军俘虏,冥帝非但没有派兵援救,还整日待在璇於宫载歌载舞,眼下帝位不保了,才想起楚风这个结拜兄弟来,真是叫人听着有些讽刺。 因为阿鸣偷听了冥帝的谈话,便被侍从丢到了蛮人之地,那是南轩羽都城戈壁的外滩沙洲。 昏迷半月,她终于苏醒过来。醒来后,她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四肢早已僵硬无比,动弹不得,待睁开眼睛那时,她差点吓得再次晕了过去,自己这是被泡在一个大水缸里,除去整颗脑袋露在外边,几乎身体都在水缸里浸泡着,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扑鼻而来,身体不自觉的在水中抽动两下,之后她感觉数只虫子在身上游走,不自觉中一条形似蜈蚣的多脚虫子顺着水缸一步步爬到她的脸上,她吓得大叫起来。 “啊!救命呐…” 当楚风驯兽归来时,远远的听到叫喊声,他展开翅膀快速飞了过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 她刚苏醒,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竟也委实分不清楚,那人是否在与自己说话。 和半悬在空中的鸟人对视了一会儿,她始终没有回话,只是一脸迷糊的看着他。 “姑娘,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还是没有回话。 楚风开始了自我介绍:“姑娘,我叫楚风,是这南轩羽都的太子,你既救了我,便可随意提出要求,不论姑娘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成全姑娘。” 楚风这话说的,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人听了一阵模糊。 “姑娘,我看你是饿了吧,不急,等用过膳食,在慢慢细想。” 阿鸣依然沉默。 气氛似乎变得额外冷调,阿鸣呆呆看着他,任凭楚风如何询问,她都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楚风将她从水缸中拉出来,带回了南轩羽都城,给她安排好住处,楚风又命人给她送了膳食,可她却总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目光丝毫不离他,见到此状,楚风请了巫医为她诊治,巫医诊断后给出的定论就是缺少阳气,那些曾为她整治的毒虫本就是蚀气虫,既能将自身仙气渡给她,也能反噬她的真气。 “巫医,不知这姑娘的病何时能好?”楚风略显严肃的询问着。 白发巫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为他解答:“太子,此病乃为忆症,忆症不是靠吃药就能好的了,得看机缘,只需在恰当的机缘喝下至亲的血,那便都好了。” “至亲,她如今都这般了,我上哪里给她找至亲去?” 听闻巫医一番话,楚风有些急了,想要还她个人情,怎会这般困难。 “太子莫急,老夫的话还未讲完,待我把话讲完,你也好做定断。太子,你若为她寻一亲事,那挚爱人的血虽比不得至亲骨血,但让她恢复记忆倒是可以的,只是这挚爱,必须是你情我愿,真心相爱的那种,而非寻常一人。” 见他略带欣喜,老巫医方才把建议托盘而出,一下子宛如整瓢冷水如顶灌之,让他无言以对。 “巫医,难道就无其他办法了吗?亲事,说得简单,朝中大臣之子那一个个的都…” 话未完,见老巫医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他停止继续往下说,反而追问老巫医。 “不知巫医可有合适人选介绍于我的恩人。” “太子,辨鸿丞司之小公子,如今正值盛年,可做一人选。另外幽圩王氏之大公子、二公子,都未婚配,可做人选..还有…” 巫医话未完,楚风便插嘴道:“巫医,我可听说,你半月前收了个徒儿,那徒儿像是也未婚配他人吧,算他一个,半月后,待我恩人缓解一二在备宴席,做个挑选。” 巫医先是沉思了半会儿,随后急忙跪下回道:“太子,此事非同小可,要是换做他人,老臣便直接允了,只是老臣的这个徒儿…他与那姑娘并无一二,甚至情况比那姑娘还要严重许多,殿下也知,受人恩惠,应当报之,我曾到仙游山采集仙草,仙游山狼群众多,他父亲为救我,成了那数十只恶狼嘴下之食,我为报恩,这才将那孩子带回凤凰山,怎想那孩子受不了烨潋火山之气,变成如今的痴儿一个。” “如此说来,我还真是误会巫医了,也罢,这便免了你那徒儿。” 见太子罢手,巫医悬在半空的心这才得以松懈。 “她没名字可不行,这样迟早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太子话未完,巫医再次出谋划策道:“殿下,这不难办,千年前先锋将军林俊风不是早已在大战中阵亡了吗,之前便有所耳闻,听说他和一个坊间女子相恋的传闻,既然将军已逝,而殿下带回来的姑娘也恰好失忆,那不如…” “不错,您老真不愧为南周国第一军师兼巫医…” 楚风对巫医出的主意大大赞赏。几日后,朝堂之上,太子将事情一一告知南周王,并请旨为阿鸣赐婚,南周王经过周详思虑,允下这事,并亲自为她赐名为林霜许,并封为公主,可见千年前那战死的将军军功该有多重。 听闻此消息的王公大臣,纷纷走后门想攀上“镇国公主”这门亲戚关系。 未时,各路名望大臣之子,衣着华贵,作风沉稳,围在花园讼诗品茶,待侍女为她换好衣服,刚想与门外的侍女做个交接时,她便悄悄溜走,侍女将门打开,进屋一看,屋顶竟破了个水缸大的窟窿,门外侍女大惊失色,急忙大声叫唤道:“公主,你快下来,屋顶前几日刚让工匠修柒过,小心滑倒。” 闻着声音,屋里的侍女急忙跑出门外,一蹦一跳够着高墙,侍女在院前屋下一上一下叫唤不停,住在侧院房里的楚风听到吵闹声,起身就想去教训教训这个整日惹是生非,静不下半刻的女人,他从床头一角掏出一块白色布纱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准备就绪,他出了房间,纵身展翅飞向林霜许住的屋顶,楚风停在空中缓缓拍打着黑色羽毛的翅膀。他在空中停了半会儿,最终来到林霜许身边,他一个反手将她抱起,朝着凤凰山方向飞去。 林霜许看了看四周除了广阔的黄河大坝,那便是摸不到任何方向的风沙,她有些惊慌失措,却在他怀里摆出一副全然不怕的强势姿态。 “把你丢在这里,想来就算修为在高的仙人也寻不到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阴阳怪气的凑近她耳旁说着,这让她听了全身汗毛瞬间直立起来。 “丢我,为什么?” 林霜许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问出这么脑残的问题,待意识清了,便当成破罐子破摔。 楚风没有应答,她继续追问道:“你说,此处是何地?” 她一脸诧异的快速扒住他的右肩,淡然问了句。 “一个能将你丢弃而不容易寻到的荒山大漠!”他冷冷回道。 “你要将我丢弃在此…呵,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会报答我,你不会这么做的!” “一个被你伤害的人,你还如何能够妄想他能继续护你周全!” 听楚风这意思,像是真的要把她丢到此处,如此,她便不再跟他浪费口舌了。 “呵…风陵渡,是个清修的风水宝地…” “那便好生清修吧!” 他满眼都是恨她恨到骨子里的样子。 “站住,你就这样走了…” 她有些害怕的两眼凝望着他,她再次确认着,也在试图哀求他不要丢弃自己。 “怎么…害怕了..” “呵,楚风太子,你不会以为我要求你别丢下我吧!若你这般想就错了,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会活的很久,很久的!”她强调着。 “呵..那我就拭目以待喽!”一顿阴沉气流扑面而来,缓缓在她耳际噣起。 语毕,他展开双翼扑闪扑闪,很快,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她不想待在蛮荒,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心想要求死的她正准备了却残生时,她突然被一道雷电击中身体,她晕了过去,大火在她身上燃烧着, 画风一转,暮色微暗的小巷里,林霜许耳际突然传来与自己步形相似的声音,听到声音,她转身前去查看,只见一个像极了自己的姑娘一步步应着自己的脚步缓缓走来,林霜许以为是自己见鬼,急忙撒腿就往前跑,没跑出几丈之地的拐角处,她撞到一个人身上,她颤抖着身体告诉那人自己所见,那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一道黑色魅影正朝他们走来,那人与她吓得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功夫她拌到在地,那个人没有停下来扶她,自己一个劲的往前继续逃命,眼看着那黑影快要接近自己,她故作昏倒,朝那黑影使了个眼色,说道:“追,还不给我追。” 原来那不过是自己用来测试他真心的一道影子罢了…… 既然狼心狗肺,又何必留他。 就这样她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他拔出长剑朝那影子刺去,影子四分五裂,如玻璃般碎裂不堪,随即他回头朝她走来,像是回来救她…… “姑娘,你可还好?”他淡淡问道。 “不是很好,你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本领….” 他一脸茫然看着她,林霜许起身走向他,眼睛里满满透着对他的恨意、绝望。 “你既杀我,又何必装那慈悲!” 他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直到刹那间她脸色发白,口吐鲜血,倒在他怀里,他才明白。 “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有多难,想要被保护有多难,月老告诉我,想要知道一个人是否爱你,就要用命去赌,这次我输了……” “你听我说,我不是……” 不等他解释,她颤抖着身体缓缓回道:“你不必解释什么,他说的对,爱究竟是什么呢?这种东西真的很复杂,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懂的太少,我们不会再见了!”她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话语间,她用手指将自己双目狠狠戳瞎,就这样她带着遗憾走了,那个男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狠声道:“你还没给我解释的余地,就许下这样的毒誓,说不再见,我偏偏要与你再见,别以为戳瞎双目就可以不必看我了,我要你生生世世,眼睛里都只有我的存在。” 他将她带到冰窖里养着,因为她没有影子,他特地去求挚友取来了深海两颗最亮的冰晶,传言说那冰晶是龙女为一凡间男子柳生流下来的眼泪,本来留下很多,却都在修筑堤坝时用光了,最后的两颗成了她的眼睛。 待她醒来之际,那个男人却白了头发。 他的声音在姑苏寒山中一阵阵传着:“不老不死是让留下来的人最终成为孤家寡人,而你却让我做了这样一个人,就这样,让我生生世世与你生离死别,看着你一点点变老,一步步离我远去,如此……不如从未见过,不曾爱过……” 她看着他瞬间花白的头发,还有那张暗黄褶皱的面孔,此时他再也听不到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她凑近他耳际狠狠的道:“楚风,我累了,不想在陪你玩这种离别游戏了,你放过我吧,你放心,我会让你的每世轮回都平安一生,只是…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语声落下,她化身成一只红色昙花吊坠世世代代跟着他,保护他。 第二世,在同一个地方,他们又见面了。 “楚风,这双能辨别真假的眼睛是你三百年前硬生生压给我的,如今你说什么爱不爱的假话,兴许就连路边乞丐他们都不信吧!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看看我眼睛里的你是什么样子,呵…是不是也吓到了,三百年前的你尚且不配说爱,现在的你…更加不配!”她身穿一袭绣有红色昙花的淡白色纱衣,一头长发散披于两肩,一双如水晶般璀璨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是霜儿,你必须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很爱你,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 “呵…情这东西很会骗人,月老曾经骗我,说情这东西要用命来赌,我信了,也受到应有的惩罚!楚风,你就是个骗子,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大胆说出来,我告诉你,没有你,这个世界没了你,我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那我死了呢,你还会不会这样说话?” “……” “说话啊,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你要是死了,这不刚刚好,我就如愿以偿了!” “你…真这样想吗?你可以这样轻巧的说出这些话,我却做不到,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 “我不会死!” “……” “忘了告诉你,我就是那个被你拳打脚踢的乞丐,让你觉得恶心的…乞丐……楚风,好好承受我对你的诅咒吧!” 月老用两万年的时间勘测出爱人的真伪,最终这告诉他,他没错,错的是虚伪的人,那些玩弄感情的骗子,他们一生只爱自己,从来不会顾辖他人生死。 我想我爱的人,他会在某个地方待着,我可能会用不那么长的时间去证明他是爱我的,起码…我不会输得那么惨,最后坠入地狱。 之后的三百年里,她用随身的女娲石,利用地狱火炼制成了世间难见的雨木伞,他是验证真情假意唯一的杀手锏。 自她失踪数日后,城中竟出了不少痴男怨女离奇死亡案件,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南羽都太子也数日不见踪影,大家都在议论是因为南周王逼迫镇国公主出嫁,这才有此一劫。 东境国,这是除南周国以外最富力的禽鸟贵族之地,也是南周太子楚风和众臣联名上奏要求将林霜许下嫁前往的地方。 山里连年大雨降生,多是蝮蛇漫游,发出“嘶嘶”乐响。 桐华城,王宫中。 “松鸦,近日南周国像是闹得沸沸扬扬…慕时不是回来了吗?他可有带来什么有趣的消息?” 司马宸一身粉褐色衣袍下,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羽衣,松鸦是东境国的将军,他拱手扶腰立在司马宸身后,细细说着:“南周王有意将将那林霜许下嫁奕王你。” “呵,你别忘了南周王的命脉还在我这儿,他若不俯首听从,死的就是他最爱的儿子!” “话虽如此,可属下有些困惑,奕王你真的喜南周国公主吗?” “我喜欢的是阿鸣!” “奕王,若不是两百年前,羽山洪水泛滥,需要龙女流下的眼泪来镇压水兽,你便不会与她分离……” 松鸦话语间,面色有些凝重。 “你可知她有多恨我,松鸦,她用龙珠封存了那段记忆……那对她来说兴许是痛苦的。” “奕王,如果需要,属下这就去将冰晶取回来!” “不用,再过几天吧,我非不讲信用之人,那时去拿,她便无话可说了。” 翌日,司马宸戴着鬼面具只身进了桐华山。 他来到一间茅草房里,在里面停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便被林霜许赶了出来。 “是你,你来做什么!你好像有跟我做过约定,不会来干涉我,怎么,堂堂的奕王,要做伪君子吗?”她愤怒的指着他骂道。 司马宸轻笑一声,回道:“呵,执念可够深的,你应该知道,我不让松鸦来找你,那是不希望白白牵上一条性命!” 他也不是吃素的,作为东境国之主,竟让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气体给指着鼻子骂…… “司马宸,想要拿回冰晶,就用城池来换啊!我不是很贪心的,寒山,把寒山给我!” “哼,阿鸣,看来两百年都不能够让你学会爱是什么?” 话语间,司马宸用移形幻术迅速来到她的跟前,右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狠声道:“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寒山吗?你不配拥有!” “司马宸,你知道你很失败吗?白鸟可以完成一个人的愿望,你猜…阿鸣会许什么愿望!” “关我何事,你要挑拨离间是吗? “不,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友情的告诉你一声,你不爱我,我还不稀罕你呢!”林霜许缓缓走到他身边,用微小的声音附到他耳边说着。 话语间,她乘司马宸不留神用雨木伞中藏的暗器将他刺伤。 呕,他吐了一口血,之后倒在地上,林霜许走到他面前,用焰心锥对着他威胁道:“我要的寒山你到底给不给?你要是再固执,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对你痛下杀手了!” “寒山,我竟不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座山?”他有捂着匈口困惑地说着。 林霜许不耐烦地用脚将他踢晕过去,昏迷中,他像是回到两百年前与她恩爱的时间。 “楚风,这些熏草长的可真美!” 林霜许坐在一棵低垂下腰的盼木枝上,欢喜的用手指着前方的熏草对他说道。 “你若喜欢,我可以让松鸦邀请光明女神前来,有了她的传粉,想来整个南方都会是熏草的芬芳,那时…走到哪里都见的到你喜欢的熏草!” “好啊,不过…我只要寒山,你要帮我建个家,我们就在那落脚!” “不是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吗?寒山,听父王提过,在很多年前,寒山发生过多次熔岩火山喷发…” “我不怕啊…我又不怕火!” 那天,他便要随军出敌,离别时,对她说道:“待我君临天下,就许你四海为家!” 那是他对我许过最动听的……谎言。 “阿鸣,你可知我身负天下重任,不得不…” 不等他说完,林霜许便插嘴道。 “是啊,你身负天下,所以选择辜负我、践踏我的爱…现在,我也不要你!” 太子无度 姑苏的天气总那么阴晴不定,有时按照民俗算准会有大雨,却总能烈日当头晒上几月,只有待在奇妙的溶洞里,方才能做自己拿手的事。 老样子,她先前双目让自己差些殆毁,成了名副其实的瞎子,幸亏有月老的帮助,让她躲过一劫,眼下每逢雨过天晴,她都会身穿黑色襦裙,脸前戴着一副桃木刨制成的原色面具,起先有人觉得奇怪,如此身形曼妙的奇女子,怎么会把脸给遮上,直到见识了她的本事,大伙才知道,即使心里好奇,也无人能够亲近她。 时过境迁,她回到忘川时,月老正靠在奈何桥的边廊上打着瞌睡。她轻步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给他盖上。月老好像被惊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林霜许正直直的站在他面前,月老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轻松笑道:“忘川河的水不好喝吧?本来以为你会在外面待很久才回来呢?或者…或者你不会回来了,看样子我只猜对了一半。”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她肃然说道。 “什么?”月老有些困惑的看着她。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找到我的名字了,月荻有一本名叫云芨的书,我看过这本书,书上面说如果有人想从忘川离开,就必须找到自己的名字,谢谢你让我回到三百年前,我已经找到我的名字了!”她一脸凝重的说着。 “林霜许…”月老刚唤出她的名字,林霜许便将拇指放到自己唇间,示意他安静一点。 “月师兄,我是阿鸣!我让你失望了吧?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把你记起过,可是你却把我放在心里两万年,我是最糟糕的星主,对吗?”她目中莹润,泪光闪闪,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叫我什么?”月老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林霜许一脸自责的看着他,她蹲下身把焰心椎递到他面前,质问道:“其实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林霜许…”月老依然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 “小顾是你,阿清是你,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你一直默默待在我的身边,可我知道一点,月师兄,我爱你!”她大胆戳穿一切。 “林霜许,你在胡说八道…”月老想欲解释,却被她强行按在地上,她直直的盯着他看。然后慢慢靠近他,一点点的近到无距离。 “我去面见天君了,我把山神的职位辞了,然后跟你去缘味阁做月老婆婆,好不好?”她宠溺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认真的说着。 月老不再反抗,他心里很清楚,在她面前他根本没法反抗。 “好是好,就是…你能从我身上下去吗?这样有失体统!”月老尴尬的说着。 “不好,你这个骗子,我哪知道我起来后你会不会逃跑,是你让我想起你的,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哈哈哈哈!必须的,负,必须负责!只是…”月老吞吞吐吐的说着。 “只是楚枫的事,你得和我一起去解释清楚,否则他会以为我对他有别的想法!” “太子?你说你对太子有想法?” “我对他,呵~或许我跟你都应该回到太子幼时去看看,我总觉得楚枫对我有些某种因素,在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些年里,我每次历劫都跟他紧密相连,所以我必须回去看看。” “太子幼时,你想逆转天晷,让自己回到两万年前,两万年前天界发生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觉得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追寻真相去冒这个险!”月老神色有些紧张,他苦口婆心的劝着。 坦言 “如果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是谁想要害死你,我一定要回到两万年前,即使永远都回不来了,我也要把事情弄清楚!”她丝毫不听劝告,铁了心的想要揭开两万年前月荻被暗杀的秘密,她的决心顿时惊住了月老,本就不是什么月荻,可让她这样胡乱一叫,他还真有些乱了阵脚的把自己当成了月荻。 “阿鸣,你对你师兄那么好,他要是知道了,定然会加倍对你好的!”月老没来由的吐出这句话。 “说好了,那就把这两万年里做的坏事全部都补回去!”阿鸣语音刚落下,月老脸上的笑容便马上僵住,他冷冷的看着她,眼中突的有五条血丝循环游过,阿鸣本就眼神不好,他做什么表情,她也全然不知,只是这突然不说话了,她感觉他定是生气了。 空气一下变得宁静,没了谈话声,也没有了鬼哭狼嚎声,她感觉自己可能这下死定了,得罪了月老,虽说他是月荻,可这两万年间他坏事做尽,自己也一直用夜落给他打掩护,两万年的功德也无法偿还他在六百年前姑苏城里造下的杀孽,还有眼前这东南西三国的纷争和战乱,这全部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她要怎么办,不过不揭穿,他只会继续下去,永远没有尽头的错下去。 “师兄,跟我一起去弥补错误吧!我相信,只要把错误弥补了,你和我都还能回到从前,阿鸣还是阿鸣,我不是林霜许也不是林染枫,月老还是月老,我的师兄他会回到三辰阁,做回我师兄!”她抚摸着他的脸颊,深情的说着。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失望,不喜欢我了?”月老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追问着。 “月荻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你,除非他告诉我,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这样…我是会把我的功德全部给他!” “为什么?”他感觉很不可思议,自己都这样了,这个傻丫头还这么死心眼。 “因为我阿鸣认定一件事,就会生生世世做下去!你要是不爱我了,那就换我来爱你,我会用行动来告诉你,打动你!” “别说了!林霜许,你要的人我还给你,带着你的人…滚吧!”月老突然变了脸色,他对着忘川河轻轻一挥手,忘川的河面上便浮起一个人,月老放出一条红色丝线,丝线飞入水中,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缠住并拉出水面外,那男人悬在半空中,阿鸣乍一看,这个全身shi漉漉的男子,他不是别人,他正是三百年前在血池中消失的顾薄殇。 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还活着,竟然是在水里找到的。 “他是…?”阿鸣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那人的样子。 “他在忘川等了你六百年,你可以把他带走了!趁着我没有反悔,带上他滚吧!”月老十分大义的说着。 “我不认识这个人,你是不是又要骗我?”她继续装傻。 “呵~这个傻小子还真是可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我这还有人选供你选择呢!”月老的话说着有些玩弄之意,他再次挥手,用红线从忘川河中扯出八人,这些人分别是:钧尧、夜落、南宫谪清、亓洛生、亓拓、亓宣夜、亓云舟、苏耽。这八人排成一个半弧状,他们像是受到了禁术的控制,将阿鸣围在其中,并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选择。 “他们之中你只能选择一个带走,留下来的人就得死!”月老目光凌厉的扫视着这八个人,并对她提醒道。 “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月老狐疑的看向她,她接着道:“他们九个人当中,只有顾薄殇和师兄的命运相同,师兄选择留下他,我就选择留下他,我很抱歉给其他人造成了伤害,阿鸣本就不该存在在两万年后,或者这之间,等我为师兄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我就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去,我希望那时候师兄可以跟我一起走!” 取代圣女 他愣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只言片语,阿鸣只好走到顾薄殇的面前,用拇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原本呆若木鸡的他似是有了生命力,一下将眼睛睁开,他定力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在他以为,这像是一幅画,可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却又是真实的,他身体的每处结构都是那般的栩栩如生,精致到无法挑剔。 顾薄殇与她对视着。见他不发声,阿鸣轻声叹了口气,她用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扫,变出一把伞,这把伞名为雨木伞,是用女娲石加持炼制成的,其中蕴含无穷的法力,她将伞撑开,抛到半空中任它自由的旋转着,许是女娲石的力量发生了作用,一股强大的愿力呈彩色一阵一阵的由伞面发出,潜在忘川河中的百鬼好像对这种力量非常惧怕,很快奈何桥下的浮萍沉到水里,水面变成了一片血红色,滚烫的血河中河水像是遇到了炼焰一般,冒着滚泡。 僵在一边的那八个人被雨木伞依次吸入伞中,此时忘川河中的百鬼被岩浆化成了一块块浮石,浮石飞出水面悬在半空中,她扫了一眼月老,和一旁愣着不动的顾薄殇一眼,便撑着雨木伞飞到浮石上,月老没有阻止她,顾薄殇也没有任何言语,就这样两人站在奈何桥上呆呆的看着她踏着浮石离开了忘川河。 忘川没有了孟婆,也没有渡河用的船,河面一下陷入一片死寂。奈何桥消失了,鬼魂们能逃的逃跑了,不能逃的灰飞烟灭了。月老将顾薄殇重新封印在了忘川河中,而他也返回了天界。 月朗星稀的古丈之地,驻扎着五十多户红苗族人,他们身上的每寸皮肤都是火红色的,草原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说赤红之瞳的红苗族是旱魃后裔,他们经过的地方,方圆十里寸草不生,除牦牛以外,别的牲口根本活不下去。 阿鸣来这里的时间并不算久,可偏偏在这里她有父母,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就在半月前,弟弟夭折了,母亲被族中王氏暗里卖给了慕容部落的黑苗人,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在蛮荒之洲,黑、白、红、青四苗之中,黑苗族行事最为霸道、变态,一旦被他们的商贩抓去,想要活着回来一定比登天还要难上百倍。阿鸣的父亲是族里的一个牧牛人,整天除了酗酒就是打骂阿鸣,咒骂她没用,阿鸣每次受到责骂都会跑到圣女的地方看书,尽管圣女通晓蛮苗之地的所有事,可她能够帮阿鸣的却只是把自己所有的书交给她,让她去看、去悟。 这天,阿鸣如期来到圣女的帐中,圣女去给红苗一族的王氏做法事,帐中除了堆积成山的书卷,便是一把修整过的弯弓,她进去帐中拿了弓箭便往外走,见她目光凝重、来去如风的样子,琉璃放慢脚步跟了上去。 戈壁滩上,阿鸣的父亲正一个人躺在废弃的小土丘上喝酒,阿鸣远远的便将弓箭备好,琉璃看着她的箭头正瞄准自己的父亲,立即快步上去推开她,阿鸣栽了一大跟头,她坐在沙石上,目光凌厉的瞪着他,琉璃慌张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他用匕首对着阿鸣质问道:“你要杀你爹啊?” 阿鸣没有回复他,而是很快拉开弓箭瞄准他,威胁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一直想要证明你自己。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吗?告诉我,你现在又是在干嘛?” 阿鸣撑着地站起身来,她走到琉璃的刀刃前,用前脯贴着刃尖,回复道:“只有杀了他,我才可以去慕容部,慕容部有人要迎娶华蓥公主!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学习武功、巫术、蛊术、所有和我同龄的孩子,他们每天都在享受生活,而我每天都在不停的学习,现在我长大了,该是时候去把我们部族的东西夺回来了!” 琉璃愣住,他寻思了半天,才大胆开口问道:“你要去抢戈壁玉?” 她继续气势汹汹的说着:“这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族长怯懦怕开罪他们,我可不怕,圣女一直说忍忍忍,还不到时机,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我不要再过下去了。部族虽将圣女奉为神明,可她却是被族长用铁笼子关在地狱岩下,部族何时有迁移,族长就会想出新的法子对付她,她两百岁了,在蛮荒之地她是最长寿的人瑞了不是吗?既然奉她为神,却不好好对她,我觉得迟早有一天,部族会遭到灭族!所以,我一定要夺回戈壁玉,洗刷我杀生族的命运!” 这不提杀生还好,她刚提起杀生族,酒醉的父亲便突然清醒过来,他用手里的酒瓶向阿鸣狠狠扔了过去,阿鸣还未来得及躲避,额头上便落下了一道红印。 父亲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并快步走到她面前,二话不多说,便连续扇了她四个耳光,阿鸣倒在地上,用手擦拭着嘴角的淤血,琉璃看的目瞪口呆,他不敢上前去阻止,只能呆在原地看着父亲虐打阿鸣。 “我早就说过,你是孽种!自从收养了你,什么不好的事情全都找上了老子,你想死你就把自己关进炉子里让火烧死,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戈壁玉,你也配提这东西吗?你记住了,你是杀生族,不是红苗族,我们只是奴隶,呸!溅人!”父亲将她臭骂一顿后,便摇摇晃晃的准备离开,就在此时,阿鸣快速起身,她夺过琉璃手上的匕首,狠狠的在父亲的背后刺下十来刀,血溅了她一身,琉璃见到此状差点吓晕过去。 看着琉璃晕倒在地,她手里的刀子依然没有罢手,她一边刺着一边恶语骂着:“我跟你说过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才没有你这么懦弱的父亲,骂我是溅人,可惜了…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机会骂我、打我了!刚刚父亲说什么来着?你让我把自己关进火炉子里自杀是吗?我觉得你这个主意非常之好,既省了买棺材的钱,也省了我不少事,我现在就送你到火炉子里暖和暖和!” 话说着,阿鸣扶起父亲将他塞进邢台的熔炉中,就一眨眼的功夫,熔炉中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着炉内冒出的黑烟,阿鸣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父亲死在阿鸣手里的事,很快被无忧王知道,无忧王派人将阿鸣用十条铁链锁在了戈壁滩上,受烈日烤制!五日后,圣女病重,无忧王受圣女嘱托将继任的圣女人选公布在草原上,戈壁滩本就没有看守罪犯的人,四面八方除了来去无踪的风沙,根本没有其他植物可以生存下来。 圣女临死前,被人抬到了戈壁滩上,一个罗刹手里端着红色的颜料,阿鸣被押到圣女面前。圣女面色苍白,原本稚嫩的面容一下变得老皱不堪,她用罗刹蘸好的墨笔,在阿鸣的眉宇间点下一颗红痣,看着圣女额间的红痣变成了黑痣,又随风挥发、淡去,她满眼透着疑问的看着圣女问道:“为什么是我?” 圣女嘴角裂开一抹笑容,轻声回道:“因为你是噎鸣,你是掌管杀生之权的天神,蛮苗之地已经乱了百年,只有你可以平乱,我不死就是你死,我若死了你才有活着的机会!”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戈壁玉抢回来!”阿鸣信誓旦旦的说着。 语声落下,圣女手中的墨笔掉在地上,搀扶她的两个士兵松开手,将她丢弃在戈壁滩上,士兵把阿鸣身上的铁链解开,重新抬上她去见无忧王。 误入深处 无忧王的牙帐内,除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毛皮摆件,便是一个散发的老嬷嬷跪在帐门口,无忧王孤身一人坐在正中的桌席前,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老嬷嬷扯着嗓子高喊道:指天画地罗刹面,胆战心惊鬼投身。 老嬷嬷的声音略有些阴沉,沙哑,听到帐外有脚步声靠近,她立即停下声来静坐。在阿鸣即将踏进牙帐的前一晚,同一个地方,老嬷嬷正在无忧王的眼皮子底下对水遥将军行压胜之术,折腾了好几个时辰,重伤不愈的水遥还是死了,无忧王下令feng锁了消息,深夜让琉璃传圣女入牙帐受命。 “水遥,水遥将军!”圣女进帐便看到水遥直直的坐在一张木凳上,她的身体稳稳倚着木凳的靠背,她的眼睛鼓鼓的睁大看着前方,看着她一脸苍白的皮肤,圣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琉璃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她。 片刻的温意,她还未回过神来,便被琉璃一把按在地上跪下,琉璃没好声气的对她恶声说着:“跪下!王上有事吩咐你!” 圣女跪在地上,许久不敢发声,知道无忧王喝完桌上的酒水,她才大胆询问他:“王上,水遥将军她…” 圣女嘴里支支吾吾没能说个明白,可无忧也不是笨蛋,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便抢先对她吩咐道:“本王要你推荐一人来代替水遥,如果你肯乖乖听话,本王答应你,一定让你死后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栖身,如果办不到的话,那本王就会对族人们说,圣女不洁身自爱,与外族私通!” 无忧王将目光死死的锁在她身上威胁着,圣女听完这话后,忙说:“无中生有的事,他们不会相信的!” 无忧王冷笑一声,回道:“本王这里有十几种刑罚,他们之中要是有人能受得住,那么刚刚我说的话,他们自然不用理会,可若是他们之中没有人能受得住,那么就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上,当初我向老王上推选你做新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话的!难道真是时间久了,王上的心也变了,你从前的善良全无,现在有的就是噬权!”圣女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噬权,我喜欢你用这个词来赞美我,圣女,你既然说我噬权,那我就做给你看看!”无忧王阴阳怪气的说着。 圣女听完这番话之后,心中略有些发颤。她看着无忧王,没敢在多说什么。 无忧王哪能由得她在这个时候退缩,只见他拎着酒瓶缓缓走到圣女面前,滞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便把手里的酒水浇在圣女头顶,他嘲讽道:“告诉我,谁是下一任圣女!” “是阿鸣!阿鸣!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一向看不起贱民,你怎么可能让一个低贱的奴隶做圣女!无忧,我太了解你了,你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糟践你!”圣女不服气的反驳道。 “阿鸣,阿鸣,阿…鸣…鸣!”无忧王听到这个名字后,他反复念着。 突然,他对‘鸣’字有了别的看法。 戈壁玉 “这个阿鸣是什么人?她长的好不好看?和你比起来怎么样?”无忧王开始八卦的打听者。 圣女一边擦着脸上的酒水,一边讽刺道:“我王还真是风流不改,圣女都敢玷污!记得吗?你初封我为圣女的时候,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你亲手给我烤羊,也是第一次,你把我带到了这里,是你命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蒙汗药!无忧,蛮苗之地有一种说法,是说圣女如果不洁了,那么国家就将受到诅咒,族人也会…” 圣女话刚讲一半,无忧王便用腰间的匕首刺中她的匈口,他面色沉冷,瞪着眼睛对她一顿呵斥:“你咒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本王早就命人将你扔到境外去等死了!” “王上,你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过你的不杀之恩呢?简直可笑,你过河拆桥,还想从我这里问出下一个目标,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圣女急红了眼,她紧紧抓住无忧王握住匕首的手,阴阳怪气的说着。 无忧王嘴角先是露出一抹邪笑,随后,他将全部目光紧紧锁住圣女的伤口,噗的一下,他将匕首从她身体里拔出,鲜红色的血溅在了他脸上,他嫌弃的掏出手帕来擦拭着。一边擦,一边晃头晃脑的用匕首比划着:“本王想要温存寂寞,还用不着你来选人,本王在意的不是什么美女,本王感兴趣的是这个女人一定要是雏女,被别人玩腻了不要的,本王嫌脏,纵使她千娇百媚、倾国倾城,也比不过一个干净的身子,懂么?” 一阵刺耳的狂笑声突然响起,圣女瘫在地上,脸色发白,她用手捂住伤口,倾尽全力想要止住自己的心头血,可惜匕首锋利,无忧王用刀刺入她身体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她活下来。 她将一只手轻轻抬起,在半空中探着。 无忧王将刀刃对准她的手腕,挥手便在她的手腕上留下手掌那么大的口子,她吃惊的看着无忧王,半天没说话,直到无忧王下令:“罗刹,带她去跟新圣女话别!” 罗刹是一个面容僵化的驼背男人,据说他因为冲撞了无忧王,才被下了咒术,不能开口说话,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死人憔容。 罗刹受命把圣女带到了戈壁滩上,阿鸣问她为什么选自己,她说:“因为你是噎鸣,你是掌管杀生之权的天神,蛮苗之地已经乱了百年,只有你可以平乱,我不死就是你死,只有我死了你才有活着的机会!” 圣女的话时常在她耳边响起。 无忧王的牙帐中,阿鸣跪在无忧王面前,无忧王见她一言不发,便从袖中掏出一块赤红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龙凤打斗的图案,看似巴掌大的玉佩其重量却是惊涛骇俗。无忧王手持玉佩的样子额外轻松,一点也看不出这块玉是一个重量级的物件。 阿鸣悄悄抬了一下眼,她看着无忧王手里的玉佩,顿时愣住。 这不是戈壁玉吗?原来这块玉是长这个样子,还挺神奇的,她正想跟无忧王打听一些有关戈壁玉的下落时,无忧王却把戈壁玉递到她面前,认真的嘱咐道:“阿鸣,有些人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谁记得你,谁需要你,你就该为谁拼命,本王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能有一个人来帮助本王,东境、南周、西威、甚至慕容部,他们都想吃下这块宝玉,本王需要的不是圣女,不是消遣的女人,本王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取代水瑶将军的战士,而你就具备这些条件,你愿意为了我们的族人,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吗?” 听了无忧王的一番肺腑之言,她没有急着接下那块玉佩,而是心有不满的直视他,说着自己的看法:“我是杀生族的溅民,王上不是很清楚吗?我…身份低微,战场上应该是氏族该去的地方,我有什么资格去那里!” 和无忧王的一纸契约 无忧王一听氏族二字,立即沉下了脸,他话中有话的问她:“怎么,你很讨厌氏族吗?” 阿鸣听出了他的话意,连忙岔开话题:“王上,如果我顶替水遥将军去和三个大国斗,这胜算基本渺茫,按照我的布署,王上你能派多少兵给我,我仔细想过了,红苗族五十户氏族,氏族子弟根本不能打战,那保护族人的只有我杀生族,我想跟王上讨要一个说法,由我带领杀生族和无族的散民一起对抗三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我能灭掉其中一国,或者一个部落,那王上就把杀生族和散民们都列入红苗族的族谱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氏族和溅民之分!” 无忧王一听,这哪行呀!不分高低贵贱,那氏族还不造反。可是眼下如果不答应阿鸣的条件,等慕容部攻进戈壁城,那五十户氏族就得去死了,思来想去,倒不如先答应下她的条件,一切到时候再说。 “阿鸣,只要你拿下南周国,本王就答应你的条件!” 阿鸣一阵冷笑:“呵~我知道,如果只拿下南周国的话,氏族们一定会极力反对王上的决定,那我就把西威城也一并打下来送给王上,这样的话,即便到时候有人不答应,那他也没有资格对王上的决定指手画脚,他们更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了!” 她深知杀生族和其他没有被列入任何族谱的下等奴民们,这些人在氏族们看来,简直渺小到连沙漠上的一粒沙都不值,针对她开出来的条件,无忧王多半也是敷衍了事,他怎么会为了变的强大,而去得罪族中的叔伯兄弟。 然而,他却不是像她想的那样,他答应的非常干脆,而且整件事情在他看来,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说的不错!只要你拿下西威城和南周城两座城池,本王就为你做主,命长老们重新拟定族中名单,到时候,鸣将军想要本王怎么改,本王就让他们怎么改!”无忧王欢喜的说着。 阿鸣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戈壁玉,紧紧的握在手里:“我希望王上把今日所说的话写在牛皮卷上!” “怎么,你是不相信本王所说的话吗?”无忧王立即沉下脸问道。 阿鸣一听,这无忧王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王上,您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东西戳破那就没意思了!你想让我为你攻打他国,而我想让王上改写族规,你我各取所需,比起王上随随便便说出的这两句话,我以为一纸合约更加具有说服力!起码,有了这做凭证,王上到时才不会为了撇清关系,说一些不认识我的傻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忧王冷冷凝视着他。 “王上,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真当别人瞎了眼都看不到吗?人家不说,你也不知道自省,我若是你,就该换穿戎装,去听听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当然了,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王上你身份珍贵,怎么能去溅民堆里体察民情呢?当我没说,当我没说!”阿鸣故意话中有话的训斥他。 “你已经说了不是吗?既然这是你出战前的要求,我自然会答应,说好的这一次你定要替本王在诸国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噢,对了,我听说南周国的楚王妃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本王要你大捷之时把她带回来!”无忧王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说着。 阿鸣没有想到,这无所事事的无忧王竟然还是个好色之徒,占了人家的国土,还要撸人家的妻,啧啧啧…真是个禽兽。 “既然王上有额外的要求,那么我也要在加一条!如果王上答应,我现在就去兵营整顿三军,明日就可出发前往西威城,如果王上不答应,那么撸带楚王妃的事就不在臣的范围之内!毕竟女人与部族的生死荣辱比起来,孰重孰轻臣还是分的清的!”阿鸣的态度变得额外严谨,虽然无忧王的做法有些令她失望,可若是能因为一个女人让部族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加官进爵何乐而不为呢? “呵~你比圣女聪明多了,她只知道一味的顺从本王,却不知本王最讨厌的就是顺从,女人嘛!不要跟家养的牲畜一般服服帖帖的,毫无情趣可言,偶尔换换口味,像水遥将军那般…可惜她已经死了!我想…阿鸣你应该不会像她们两那样蠢吧!自杀可没有死在战场上那般风光哟!”无忧王一边对他提醒着,一边将手不自觉的探到了阿鸣的脸上,他往后退了两步,急忙到桌前拿出一张纸和笔,她严肃的指着桌上的纸,对无忧王说道:“人我会带回来,你现在就去拟份文书给我,把你刚刚允诺我的话都写在纸上面,盖上戈壁玉的玉章!” 无忧王抿了两下嘴唇,笑道:“阿鸣你…”他欲言又止。 随后,绕到桌前。在纸上写了几列字,再次将手探到阿鸣面前,示意她将戈壁玉递过来。 无忧王接过戈壁玉在纸上盖了一个黑章,随即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阿鸣拿上契约书和戈壁玉便退出了牙帐之外。 出战前夕 戈壁滩上,阿鸣孤身站在风沙当中,她静静待了一会儿,琉璃身穿戎装走了过来,他看阿鸣的目光有些奇怪。 阿鸣察觉到他正向自己走来,便低下头询问:“是你啊!你来这里是看我笑话的吗?今天我的尊严已经被践踏的所剩无几了,你要是真来看我笑话的,那就请便!” 话说着,阿鸣拔腿就要离开此处,她刚抬起脚便被琉璃叫住:“你偏心偏上瘾了是吗?你只在乎那本冷冰冰的族谱,你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是吗?” “偏心,人心本就是偏的,难道你的心和别人不一样,是长在身体的最中间?你当年大义灭亲残忍杀了自己的父亲,当时不就是我现在这副嘴脸吗?”阿鸣怒言讽刺道。 “我杀我爹是为了平乱,你杀你爹是为了报私仇,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撇下这些不说,我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清楚吗?你不该接下戈壁玉,这东西会给你惹来杀生之祸的!”琉璃目光闪烁着对她好一番劝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从来都没有因为任何事改变过,答应我,只要这次我顺利拿下西威城,我们就和解,我们还是好朋友!”阿鸣拍着他的肩匈有成竹的说着。 “亓家人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你看不出来这是王上在给你下套吗?你这个笨蛋,我好说歹说劝不住你是吗?你如此看中我们之间的友情,却又要一意孤行,你是要让我看着你去死是吗?我怎么做得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说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这次我陪你!”琉璃闻言,反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道。 “这一次,我一定会把握好,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毁了这次翻身的机会!”她信誓旦旦的说着。 两人目光交汇,似是达成共识。 接下来便是前往兵营点将,阿鸣拿着无忧王的手令,由琉璃预先部署好一切,并将兵营里里外外的士兵记录一遍,再在沙堆的板块图上进行更加精细的策划。 阿鸣走进营帐中一看,里面居然除了琉璃之外,四下空荡荡的,想来是这群氏族听闻自己要担任主帅,心里不服气罢了。 “阿璃,那些氏族人呢?他们为何不来参加议事?”阿鸣肃然问道。 “要不去告诉王上,这些氏族就是占着自己是贵族,所以才这样对你,如果不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还会继续搞事情的!”琉璃气愤的说着。 “不用如此,你不是跟我说,这次是王上主张我领兵前去西威城的吗?既是如此,王上又怎么会听我说话,我此时去找他,无非就是碰一鼻子灰回来,阿璃,相信我!即使没有这些氏族,我也可以靠这里击败亓洛生兄弟二人!”阿鸣用手在自己脑袋的地方比划着。 看到她如此不畏艰险的倔强模样,琉璃吁了口气,背对她道:“我从未质疑过你做任何决定,这次也一样,只要你说你可以,我就陪着你走下去。” “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失败!”她意气风发的说着。 琉璃闻言,轻轻点了下头,便掀起牙帐的布帘离开了。 阿鸣看着沙堆的地图上插着西威和南周国旗,拳头忍不住缩在衣袖里颤动不止。 此时,一个士兵掀起布帘的一个角落,肃穆禀报:“主帅,罗刹在帐外求见!” “请他进来!”阿鸣一副事先知道的样子看向布帘的地方。 罗刹驼着背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看到阿鸣,他立即上前去行礼。 “你来见我,是想同我一起走吗?”阿鸣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监视才小声对他发道。 罗刹点点头,阿鸣继续问着。 “你知道你私下来找我被王发现了会被处死,为何还要来见我?” 罗刹用手势比划着:“我想证明给阿鸣看,我可以给她带来太平安定的日子!” 阿鸣见状,这罗刹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今日敢说出这种话来。 “你今日是怎么了?奇奇怪怪颠东倒西的!” 他继续比划着:“我会陪着主帅一起等到大捷,然后我再亲口跟她说。” “看样子你来我帐中说的都是儿女情长的俗事,并没有打算帮我,你每日在氏族当中来回周旋,居然拿这些氏族一点办法都没有?” 面对阿鸣的质问,罗刹只能哑口无言,他低下头一脸无奈。 “你放心吧!我听说南周王氏一族医术超凡,等到了西南边境,我就让阿璃陪着你先去把哑疾看好!” 见阿鸣如此关心自己,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她道谢着。 此时,阿鸣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回道:“现在大战在即,王上没有功夫管你,你去找阿璃,让他将你隐蔽在马车上,我现在要去找宣王商议事情,可能晚些才会回来。” 罗刹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阿鸣掀起牙帐的布帘,抬头看了下天,此时暮色灰暗,哨兵、步兵、骑兵陆续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看着如此紧迫的气氛,阿鸣熄灭帐中烛台,拿上弩弓匆忙来到马前,她骑上马儿飞快的往慕容部兵营的方向赶去。 大致一盏茶的功夫,马儿便已经来到慕容部的关卡处,守关的一队人是身穿黑色锦衣的黑苗人,他们面容狰狞,肤色显黑,明显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闯慕容部领地!”发难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而高大的壮士。 “我是红苗骑兵主帅噎鸣,我要见宣王!” “宣王不在,你要找他明日再来吧!”那黑大个没有好声气的驳道。 “慕容部如果不依附着我王,怕是早就不存在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要见宣王!你传话给他,他要是今夜不出来见我,我一定掀了他的老巢,让他之后无处容身!”阿鸣气的撂下狠话。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直呼我们主帅的名讳?看你穿成这样,一定是南周派来的细作,哥几个,把这个人抓起来随我带到主帅面前去领赏!”那人吆喝着。 面见宣王 伴着士兵的喧嚷声,一个身穿黑色铁甲衣,容貌稚嫩的少年出现在视野的尽头,他步带一阵疾风,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主帅!”周围的人见状,立刻都对着少年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嗯。” 宣王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阿鸣,扬声道:“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阿鸣愣了愣,表示无言以对。 宣王故意靠近她,一边为她整理着衣服上面的褶皱,一边阴阳怪气的道:“我是白苗人,之所以掩盖白苗人的身份,就是想要引出黑苗的头领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你说你会到南周王的身边,和我里应外合歼灭整个南周!可你失约于我,还失信了!” “对,我失约失信于你,可是你有听我说话吗?我去西威城离间亓氏兄弟二人,这中间出了岔子,我自己怎么死的我都不清楚,我是如何回到苗疆本部的我也浑然不知,慕宣你来告诉我,那时候我命悬一线要怎么联络你,我要如何给你通风报信?” 听完阿鸣的话,他心里的怀疑虽然未解,可他还是愿意再相信她一次,或许这次失败对她而言也是一次磨砺,经过这次生死,她也从中学会了沉稳去应对任何一种不利于自己的关系。 “我再问你一遍,阿鸣,我真的可以再次信任你吗?” “我给了你全部的信任,慕宣…你理解这句话吗?还是根本不信任的人是你,是你不相信我?”看着慕宣一再试探,她再也忍不了了,便对他好一番奉劝。 “阿鸣,我在郴州的时候,看过不少兵书,其中有一部书中是说…爱可以化解战争!” 阿鸣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睛。 “你觉得爱可以消弭一切…让人忘记过去的种种再重新开始生活吗?你在郴州林城看到的兵书,怕是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了,我不相信世上有人会编出这种书来!如果有,那编书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反城份子,等我去了郴州,第一个抓的就是这个反城之人。” “阿鸣,在林城的事,你还记得吗?” 慕宣刚提及林城苏耽的事,阿鸣就自责不已。 “他还好吗?你回部族前见过他吗?他有没有…算了,我当时离开的匆忙,没有留下书信,也没有跟他打过招呼,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慕宣困惑:“你想让他记得你,为什么?” “我没有想让他记得我,我只是很难过没有办法治好他娘的病,我曾经夸下海口说我可以治好厥病,原本我是可以治好这个病的,可是我不能那么做,你知道吗?如果我治好他娘的病,他就会死,这样交换生命,是永无止境的!”阿鸣郁郁寡欢的说着。 “或许你当时可以将这番话说给他听,如果他知道牺牲自己可以换取他娘的命,他一定会同意那么做的,因为他娘的命比他自己重要。”慕宣慢条斯理的说着。 “也许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了,那时候我落难在林城受到他照顾,便将他视作和阿璃一样的亲人了,你知道的,我不希望我的亲人受到伤害,那时候我或许真的该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愿意代替他娘去死,如果他答应了,那我就去求阎王,我让阎王把我的寿命渡给他!”阿鸣抬眼望着远处的灰蒙蒙的天空说着。 慕宣见状,也没好再多问她什么,只得拍着她的肩继续商议去西威城的事。 “以前的事我们暂且放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潜入西威城,你之前去过西威城,也曾在亓氏兄弟身边待过,他们的生活习惯以及惯用的手段该是都了解一些的,虽然你之前任务失败了,可是你能活下来,这不就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吗?这一次我会让王昙暗中帮助你,这是苗疆部落传达消息用的黑蝴蝶,这种蝴蝶虽然样子不是很讨喜,可是比较实用,只要你需要帮助,就将黑蝴蝶放出去,它会自己飞到王昙那里,然后引导他去和你会面!”话说着,慕宣从士兵手里接过一个木匣子,他小心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静止的黑色蝴蝶,蝴蝶像是闻到了阿鸣身上的气味,缓慢拍打着翅膀飞了出来,它稳稳的停在她的肩上,阿鸣吓得不敢动弹。 慕宣看了有些奇怪,有听说过害怕蛇的,可是蝴蝶这么小的东西,阿鸣见了居然会害怕成这幅样子,简直令人无语。 “慕宣,你闹够没有!快点把它收起来,我在林城有的是人脉可以帮我联络王昙,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你快点把它收起来。”阿鸣身子直打哆嗦,侧身看着肩上的蝴蝶,她惊吓的差点就上蹿下跳大声呼叫了。 过去 看着阿鸣的反应,慕宣十分诧异:“你怕它,你居然怕它?” “我刚刚想到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我继续说下去,要是想听的话就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她尽全力去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话说回来,若非月荻的死是因蝴蝶而起,她也不会看到蝴蝶就心神不宁。 二十年前,奕王当权,东境国下的三股势力还未成熟,那时候的东境地还是一片繁荣,慕容宣为官中书舍人,掌起草诏令,参预机密,权势日重,甚至专断朝政。 阿鸣被罗刹带进宫时,天正下着大雪,连续几日,白天不是一片白雾,便是夜里一片漆黑。 那天,他随奕王路径花圃时,阿鸣正独自撑着伞站在亭前,看着飘零不断的雪花她不禁吟道: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 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慕容宣听到声音立即停下,阿鸣见奕王正带着那人朝着自己走来,她轻咳了两声,奕王似是在和她暗通心事便识趣的离开了。大雪中,慕容宣静静看着亭前的阿鸣,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外边絮絮吹着的寒风。 阿鸣抬眸看着他,不经意的用手掩住嘴巴笑着,她脸上笑容灿烂,慕容宣缓步走到她面前,见她双手冻的红肿,便接过她手中的伞代替她撑着,此时两人四目相对,阿鸣红着脸将手收到匈前,她在手心的地方呼出几口热气,随后一边搓手一边询问着他:“我听罗刹说,你会弹琵琶,可以教我吗?” 慕容宣笑着点了点头,阿鸣拉着他进了亭内,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此时阿鸣却看着亭外的天空走到亭前,她将手伸出去接了一点雪,道:“这雪什么时候停呀?每天不是侵晨就是夜阑,我真的不想每天抬头看到的都是这种景象。” 慕容宣深邃的看着她,阿鸣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猛然回头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会来这里吗?那是因为这里可以看到星星!” 见她抱怨天气,慕容宣伺机询问:“你很喜欢看星星吗?” 阿鸣鼓了鼓嘴,眼珠子转着回道:“当然!天上星星种类繁多,有行星、恒星、彗星、白矮星,还有水星。” 言语间,慕容宣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看着她自语道:“三昔三载,一生不离。” 阿鸣疑惑:“那是什么意思?” 慕容宣用手轻轻扫了几下她头发上的雪,淡淡一笑。 随后,他看着亭外的一片霞草,不禁自嘲道:“你连布政之局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三昔三载,一生不离是何意?” 见他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阿鸣突然捧住他的脸,故作镇定的关切:“你脸都冻僵了。” 原本不是太熟悉的两个人,居然能够如此亲切,阿鸣此时的行为让他十分迷惑。虽说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明白,可是面对阿鸣的热心和关心,他又忍不住靠近她。他握住她的手,哈了几口热气,关心道:“你的手好凉,以后别来这里等了,短时间东境都不会有星星的,等了也是白等。” 阿鸣闻言,睁大眼睛看着他缩回了双手,她缓身走到亭外的雪地里站着,慕容宣一脸惊讶。 随即,她回过头看着他道:“阿宣,记得在我生辰的时候,陪我看星星!” 慕容宣先是一愣,随后他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点了下头。 阿鸣站在雪中开心的笑着。 一年后,慕容宣向奕王请旨迎娶阿鸣,她在罗刹那里得到消息后,便断了与他的联系。原本莺莺燕燕,琵琶乐声、笛音絮絮的亭子成了宫中被冷落的一处空地。 凉月末,正赶上阿鸣对慕容宣提到的生辰。 星拱殿,素来有着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的美誉。殿外的几棵枫树叶落满地,金灿灿的很是别致,阿鸣衣裳单薄的站在树下独自徘徊着,她手中的玉笛不慎掉在地上,顺着地上的石子路滚到了慕容宣的脚尖前,他蹲下身将玉笛捡起并递到她面前,阿鸣接过玉笛安心的看着,随即她不禁流下眼泪。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问题里时,慕容宣突然开口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不嫁给我吗?” 言语间,他眉宇紧锁,语调沉重,满面冷峻,阿鸣抬眼看着他,淡淡道:“阿宣,你说过在我生辰的时候陪我看星星,你记得吗?” 阿鸣的话刚落,慕容宣便厉声道:“今夜哪来的星星!” 阿鸣浅浅笑道:“他们说今夜有,还说会比往常的多。” 看着阿鸣一副要哭的样子,慕容宣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并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询问道:“你真那么喜欢星星吗?” 阿鸣靠在他怀里点着头,他拉着她的手快步来到昔日的亭前,此时那整片的霞草开的正盛,好似满天星辰。 阿鸣满足的用手摸着花枝,见她笑逐颜开的样子,慕容宣忍不住再次问她:“告诉我,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我?” 重温这个问题时,阿鸣脸色变得难看,她甩掉他的手反问:“你当真想知道原因吗?” 慕容宣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回道:“想,我发了疯的想知道你为何突然对我冷淡,为何疏远于我,你为何躲着我?为什么拒绝我?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可是你太能躲了,我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我想知道这一年里你究竟去什么地方了?你是不是离开东境了?” 面对慕容宣的一连串质问,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几个字:“你的身份让我觉得恶心!” “你知道了?那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只需记住…我从未有负于你,我慕容部一旦有谁认定一个人,就是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她,或许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再或者你是亲眼目睹了那件脏事,不管你看没看到,你都不应该躲起来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见不到你,我有多担心,有多着急。” 金蝉脱壳 见她一言不发,慕容宣又道:“三昔三载,一生不离,这是我对你以及我自己的期许。” 阿鸣转过头回道:“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他苦笑:“你知道的,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我以为你不知罢了。” 阿鸣快步来到他面前,肃然道:“你我素来无仇,请你放过我,阿鸣自当感激不尽。” 他抬眼看着她,眼中生出一怜哀伤:“东境不安全了,今夜我便派人护送你出城,你到了郴州就安全了。” 她无奈回道:“你怎知郴州安全?你可知奕王就要派兵去攻打南周了,你此时让我去南周之地,是要存心害我的吧!” 他低声回道:“只要你好好待在星拱殿,我自会想办法让奕王放弃进攻南周。” 阿鸣刚要追问原因,他却已经离开。落寞的身影,让人看着心痛不已。 “你以为你是谁,奕王凭什么听你的。”见他不在,阿鸣蹲在树下自语着。 黄昏时候,阿鸣夜里难眠就起来坐着,一道黑影窜进屋里,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琉璃冷峻不凡的面孔,正对着她,她惊喜万分,立即起身扑进他的怀里:“阿璃,你来救我了。” 琉璃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我带你回家。” 两人交换眼神后正准备离开,她却突然想到白天慕容宣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想到这,她顿了一下便在星拱阁放了一把火,见屋中烧了起来,两人迅速越墙离开。 当星拱阁的房屋烧去大半,宫中巡逻的士兵才有所察觉。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呀!” 慕容宣听到声音,匆匆忙忙跑到星拱阁的门前,士兵正在用水救火,看着星拱阁的几根房梁坍塌,他眼睛泛红,就在他要奋不顾身的冲进去救人时,一个侍卫跑到他面前道:“大人,阿鸣姑娘还在里边呢!” 慕容宣闻言,毫不犹豫的从士兵手上夺过木桶,他往自己身上浇了些许水,随后放下木桶埋头冲进屋中,嘴里大叫着:“阿鸣~阿鸣~”。 他来回寻找后,仍然不见阿鸣的踪影,此时一根被火包裹着的木梁突然掉下,慕容宣被砸晕在地,他醒来时,后背、脖子已经让大火烧伤。 宣王府,慕容宣高烧不退,背上烧伤的地方疼痛异常,经府上的医匠诊治,表面的上已经包扎好了。 见侍卫进屋来,他撑起小半身体问:“找到人没有?” 侍卫闻言,拱手作揖回道:“回大人,属下找遍星拱阁的各处废墟也未见到阿鸣姑娘的尸身,大人,属下觉着阿鸣姑娘兴许是逃走了!” 慕容宣一脸震惊的道“逃走,她一个小姑娘不会武功,你跟我说她逃走了,你拿本王当傻子吗?” 见慕容宣一脸难色,侍卫不敢作声。须臾,他突然听见了门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脸色才有所不同。 “主子你听,一定是奕王知道主子你受伤,叫太医来给主子瞧病的,奕王到底还是惜才的,纵使主子受伤折损了容颜,奕王对你和华蓥公主的婚事还是赞许的。” 不等慕容宣开口,侍卫便高兴的跑去迎接,看到罗刹前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人,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看错了,他连忙伸长了脖子朝着更远的地方望去,希望能盼来医师,盼来给主子看病的琉璃。 “不用看了,后面没有人。”亓宦士不可一世的望着侍卫,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虽说看到不想看到的人,为了自家主子的身体,他还是客气的问道:“亓主司,你怎么来了,医师他为何没有来?” 亓宦士朝着里屋走去,完全不将侍卫放在眼里。 “琉璃医师为什么没有来,奕王为什么没有请医师来给我家主子看病?”侍卫站在屋外自说自话。 亓宦士冷笑道:“奕王杀他都还来不及,怎会请医师来给他瞧病。” “不,不会的,我家主子是宣王。”侍卫跑到他身旁回道。 “宣王又如何?奕王还不是将他的性命交由我来处置。”亓宦士胜券在握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慕容宣,看着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痛快及了。 “不可能,奕王不会这么做的。”见亓宦士靠近慕容宣,侍卫急忙跑到慕容宣的床前张开手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再往前一步。 此刻侍卫的身后出现一名影士,影士用手中的匕首解决了侍卫,亓宦士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递给影士,影士接过毒药一步步的靠近慕容宣。慕容宣见状,喉间一紧,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呼吸,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双手却无力的在空中胡乱挥舞。片刻,他的手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四周一片朦胧,眼前的景物忽明忽暗的,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他想到好像有人拿药往他嘴里灌着,他无法呼吸也动弹不得,难道他死了吗? 每次回想起自己身处东境城被人迫害的处境,都让他感觉死亡将近。如果自己不够强大,非但保护不了阿鸣,就连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贴身医师 有一段日子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他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体是僵硬的,连喝水也得有人悉心照顾着。 一番挣扎下,他努力睁开眼睛,当下自己处在一间陌生的房里,纯白色的缦帐,纯白色的锦被,红桐木的梳妆台,上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梳妆台旁边还放着一把琵琶,呼吸间有阵阵的清香袭来,闻着这气味,他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宣王殿下,你醒了?”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慕容宣朝着那声音望去,好一个精雕玉琢的美人儿,明眸皓齿,服饰华美而不庸俗,妆容大方而不浓艳,声音娇柔而不妩媚,慕容宣看着她竟被她给吸引住了。 “殿下别乱动,还有一点药上完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让他不禁想起一位故人,便忍不住称赞:“你长得真好看。” 阿鸣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此时,侍卫听见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料想是慕容宣醒了,便顾不上其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阿鸣姑娘,我家主子醒了吗?” “已经醒了。” 阿鸣上完药之后,帮慕容宣盖好被子,侍卫在旁道谢:“阿鸣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家主子。” “不必客气,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待阿鸣走后,慕容宣望着侍卫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离开东境城了吗?” “主子,这里是南周城,是亓主司救了你,这段时间都是阿鸣姑娘在照顾主子,阿鸣姑娘怕你被人发现了,便将你藏在这青楼里。”侍卫解释。 “什么,你说这里是青楼?”慕容宣黯然失色的看着他。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一个宣王,怎么能待在青楼里面,这要是让奕王知道,还不得对他奚落一番。 “扶我起来,我要回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回去做什么,回去再被奕王杀一次吗?”阿鸣突然走进来,带着几分生气的神情望着他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呆在这里。”慕容宣不由分说的下了床,可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下床还没有站稳,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了。 “主子,你现在太虚弱了,还不能动身回部落。”侍卫上前扶住他。 阿鸣怒不可遏的望着侍卫道:“不要管他,让他走,看他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慕容宣抬头望了一眼阿鸣,他不知道阿鸣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是以自己的身份,待在这种地方是不合适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迈着艰难的步伐朝着前面走去。 阿鸣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她伸手一把抓住慕容宣,毫不顾忌男女之别将他的胳膊驮在自己肩上,就这样扶着他朝床前走去。虽然两人的动作有些迟钝,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宣放在了床上,并且给他重新盖好被子。 “你不要命了吗?你就这么在乎名誉而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吗?”被阿鸣这一教训,他低下头口中喃喃的道:“我是宣王,我不能呆在这里。” “是,你是宣王,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你早就命丧黄泉了。”阿鸣冲他大声喊道。 “阿鸣姑娘别生气,医匠还在外面候着,我们先把主子的伤治了,再商议回部落的事。”侍卫不忍慕容宣如此被骂,便上前劝说。 侍卫的话刚落,阿鸣便指着门口大声呵斥道:“把外面那个人撵出去,他不想活了,那就别治了,反正慕容部族也就只剩下他了,他活着还是死掉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屋内一下变得沉静下来,三人脸上皆是一副丧气模样。 “你先住在这里养伤,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再想办法让你回去。”她看着神情凝重的慕容宣叹了一口气,然后平心静气的对他好一番劝说。 慕容宣突然瞪住他:“星拱阁的火是怎么回事?” “是我放的。”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眼中透着无尽的悲伤,慕容宣牵强的笑了起来。 “火是我放的,烧你家的房子是我不对,害你受伤也是我的无心之过…宣王,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阿鸣满心自责的低下头对他说着。 离开东境 他稍微愣了一下,眉头一皱询问道:“这么说…你的本意并不是想让我死,你只是想要离开?” 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样子,阿鸣伸出手打量着:“对不起,我一直觉得自己有一身医术,应该去学习更多的东西,不该留下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就算不是为了救人,我也该离开了。” 他无奈的说着每一句经斡旋之后确认无误的话。 “你听我说,家烧了我可以重新再建,可你若是没了,你若是没了,阿鸣,我不知道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还能不能好好活着,我很清楚自己不能没有你。” “殿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觉得可以陪伴你一生的人她很可能是个骗子,她也可能是一个机关算尽的冷血杀手,在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你相信的不过是我精心为你设计的美人计,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她有眼如盲的看着他,此时慕容宣的脸上顿时黯然失色,他拽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问道:“当真不曾爱过吗?” “你知道我撒谎的下场是什么吗?如果我今日对你说了假话,他日恐怕我若想再看你一眼都难如登天了,我只想安生的做一个平凡人,去他的倾国倾城,去他的万千宠爱!我毕生所求不过唯有这一愿难以达成,平安康乐,我只要他平安康乐!”她目视前方,语声凌厉的诉说着。 “你所说的他究竟是何人?告诉我,他是谁?”慕容宣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继续追问。 阿鸣嘴角微微一抿,毫不保留的回道:“你们人一般活到我这把岁数,都会做些什么事呢?我看过古稀之年的老妇为亲人洗衣做饭,我天生学医,总觉得像洗衣做饭这样简单的事做起来既麻烦又没用,所以就想着先让他们中毒,然后我在施救,这样他们才会感激我,你听我这样子说,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做过的事我又何尝没有做过?在这件事上,我有什么资格去说你的不是呢?阿鸣,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我就和你一起赎罪,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有错,我做的那些事不过就是想在乱世中苟且偷生,我想代替我的族人活下去,杀戮在所难免,冤死的人当中也有我的亲人,所以我不在乎,早就不在乎了。” 语声落下,他缓缓松开她的手。 “你不会一直喜欢我的,相信我,你会忘了我。”她一边自信满满的说着,一边将右手伸到他的额间轻轻抚摸着。 随着她的声音逐渐消失,慕容宣混乱的脑子里突然变成一片空白,有关阿鸣的全部记忆仅在眨眼的功夫便巳破碎不堪,他到底是把她给忘干净了。 离开东境,马车飞快的奔跑在前往西威城的路上。 琉璃和罗刹静坐在阿鸣对面,两人呆呆的注视着她,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阿鸣,你不该丢下宣王,我们先到西威城固然重要,可是我们从部落出来的时候身上不曾携带银两,宣王他有钱,如果你不那么冲动,或许我们到了西威城还有落脚的地方,可是现在看来,我们怕是连这马车的钱的付不出来了。” “我不喜欢与他同行。”她冷冷的应了一声。 “不喜欢!那就不和他同行便是了。”琉璃先是一惊,在看到罗刹目瞪他的时候,他立即转换了语气。 兵分两路 “你刚刚好像有意在帮着宣王说话,你与他是认识的吧!你与我相识多年,我将你视为最好的朋友,在我的记忆里你从不帮人说话。” 本想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说出来不过就是友人间的笑谈罢了,岂料阿鸣会将此事记在心上,这下可把自己给坑惨了。 见阿鸣不依不饶的样子,他目光艰巨的看着她质问道:“你在郴州不是也瞒着我交新朋友了吗?你和他成亲了是不是?我和哑巴一直在部落等你,我们等着你凯旋的消息,可你却送来了成婚的消息,大家没有你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们随时都会被处死你知道吗?你可以忘记你是苗疆部落的圣女,忘了你的责任,可我没有忘记,我记得你同我们说过,你会不择手段夺下西威和南周两座城池交换大家的自由,大家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和外族成婚!” “所以后山竹林里的毒蛇是你派人放进去的,你偷偷动了我的蛊虫,所以害死苏大娘的不是别人,是我。” “这家人本来就该死,姓苏的小子居然敢对你生出非分之想,我让影卫杀了他娘那都轻的!”琉璃傲慢的说着。 “你说什么疯话!若非他们想办法治好我身上的伤,我早就死了。阿璃,王上跟我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本想着报完恩就前往西威城的,可你却让我身上平白无故背上了一条无辜人的性命,你是我最相信的人呀!你怎么可以设计我?” 语音落下,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罗刹见状,将手缓缓伸到她脸前,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着眼泪。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琉璃见罗刹神色如常,一颗心便安了下来,他语气有些保留的应道:“问吧。” “你到底是不是阿璃?” 琉璃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想问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了吧?” “告诉我真相。”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追问。 “我是。” “即使这样,就好好睡吧!等到明日天亮的时候,你和罗刹就应该跟上王上的部队了。” 她的话音刚落,罗刹便将提前取出来的蛊虫放到了琉璃的头上,就一眨眼的功夫,琉璃便晕倒在马车上不省人事了。此时罗刹对她微笑着点了下头,便取出一只毒蛛放到自己的手腕处,只见毒蛛在他经脉的地方留下一个血印,他便晕倒在琉璃身旁了。看着罗刹如此为自己着想,她用手抱着脑袋哽咽哭着。 车夫在外似是听到了什么,便将马车停了下来,阿鸣收回眼泪,撸着衣袖随便往脸上这么一擦,便神色黯然的对外吩咐道:“把人送回去。” “可是将军,琉璃大人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这马车万万不能往回赶呀!”马夫掀起车帘往里看了一眼,他担心的下了马车跪在地上解释道。 “马车为何回不去,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跟着我只会拖累我,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去死吗?”阿鸣急切的问着。 “小的不敢,小的也只是听吩咐办事罢了,琉璃大人在来的路上便已经交代小的了,他早料到自己会被将军下毒,大人让小的告诉将军,若将军执意要把他送回王上身边,那将军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此次回去他与罗刹大人在劫难逃,只有死路一条。”车夫惶恐的低着头解释着。 看着车中的两人,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侃侃而道:“不能回部落,南周又去不得,西威城有亓家军重重把守,你驾车去郴州,那里一定有我们的人,他在那里一定有落脚的地方,等我在这边找到了新的落脚地方,我会联络你们。” “是。” 车夫应了一声,便从地上起身,阿鸣跳下马车,车夫便快马加鞭的朝着郴州的方向飞奔而去。 欠下人情 看着马车在弯道消失,她终于松了口气。 一阵寒风吹过她的身体,她耸动了两下,适才发觉自己还在深山老林当中,环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飞禽和狼嚎声在林中交杂着,面对此等穹境,她竟可以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不动。 其实不然,此时她的眼中已经没了一丝光亮,这便是她口中所说的惩罚,撒谎的惩罚。 撒谎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看到眼前的事物,除了待在原地等待明日天亮,她别无他法。 果然,狼群很快闻着味找到了她,数十头狼仔将她包围起来,为首的狼头上前一步冲她发出沉闷的哼唧声,似是在有意恐吓她。 她闻着声音,小心走上前去问了一句:“你一定是知道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了,所以才带着你的朋友来保护我的对不对?” 狼头似是能听懂她的话,便伸出舌头在她的指尖tian了一下。 “你认得去西威城的路吗?我不想在这待着,你能趁着天黑将我带到那里吗?” 见她有这般请求,狼头环视了其他同伴一眼,便化身成一个身披黑袍的蒙面男子,其他狼崽也纷纷合力变成一辆马车,蒙面男子拉住她的手扶上了马车。 摸着这触感,似是有些似曾相识。恍惚间,马车已然在山路上狂奔而起。 马车内她没有说话,只是很贪婪的靠在他的肩上熟睡着,她心中很清楚,若是自己在此时询问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一定会惊慌逃走,与其这样来回折腾,倒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偷懒一下不是也很好。 到底是狼的速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狼群便已经将她送入了西威城中,她贪婪的抱着一只胳膊睡了一整夜,等到天亮的时候,那头狼的背影才在大街上逐渐消失。她晓得一头狼在大街上堂而皇之的走着,旁人却发现不了,这头狼他若不是神仙,便只能是狼妖。 狼妖走后,阿鸣正准备回赌坊,可她抬头往前看时,通往黑市赌坊的路竟被一堵墙给切断了去路,她很纳闷,便走到脂粉摊前询问一个妇人:“大婶,我以前来过这里,这条路像是通往黑市的,如今怎么被封了?” “听你这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呀?”妇人有些迟疑的说着。 “我在北部待的时间有些长,刚回西威难免有些口生,大婶,我来西威城是求医的,我的眼睛瞎了,我听说琅琊氏王二公子医术精湛,他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眼睛。” “什么?你找琅琊王氏,我说这位姑娘,琅琊王氏在南周,你跑来西威城找王二公子,你不会是南周白苗派来西威打探消息的细作吧!”妇人夸大其词的拉住她的手说着。 看着妇人伶牙俐齿、身手敏捷的样子,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隐士,可对方是敌是友她还不能一眼辨别。 “姑娘怎么不说话了。”妇人再次挑衅。 “我说了我是来求医的,王二公子的事我也是听人说起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来西威只是想把眼睛治好,我不是细作。”阿鸣故作委屈的解释着。 “这年头,细作都说自己不是细作,亓将军说了,看见额间有痣的姑娘都要排查,我易容待在此处已有半年了,你是唯一一个敢来跟我打听消息的。” “你是亓洛生派来的?”阿鸣惊愕的看着她疑问。 此时妇人将她拉到摊子下并撕下自己的面具,这是一张经年四十左右的陌生男子的脸。男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她感觉如果自己继续坐以待毙的话,可能下一秒就会被这人带到亓洛生的面前,结局如何便不用想了。 “姑娘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亓将军说了,今日天大的事都不用多管,我本来可以抓你去邀功的,可我觉得亓将军和你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系,今日就当卖个人情给你,他日我若有难还请姑娘尽力相救。” 听到这话,阿鸣高看了他几眼,想来这侍卫也是个会打算的人,目前尚还安乐的人竟就预测自己哪天遭到不测,提前为将来做好打算,这个操作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福祸难料 “诶~你这就要走了吗?那边有热闹看你看不看?”阿鸣见他要走,立即用手指着一个从摊前经过的姑娘说着。 “姑娘不是说自己眼瞎吗?” 被他疑问,阿鸣立即将目光移到他处继续诉说着:“这…眼瞎是晚上的事,跟白天没有关系!既然你都放了我了,不妨再多做一件好事,帮帮那位姑娘。” “看到了,我又不瞎,这位姑娘的事有些特殊,我管不了。” 听到侍卫如此急切的拒绝自己,阿鸣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你没办法管,可我有办法呀!这是一纸歌谣,我希望可以借助你的人脉帮我宣传一下。” “这不好说…”侍卫将纸条上的字打量了一番,颠三倒四的回道。 “你不愿意?助人为快乐之本难道你不知道吗?”阿鸣见他拖沓不帮的样子,有些急眼。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而是我根本看不懂你给我的纸条上写的都是什么字。”侍卫无奈的解释道。 “你不识字?亓家人最注重文学礼仪,你竟然不识字!” “亓家军只要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就行了,读书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你别跟我扯这个,我且问你,西威城城池壮大,可有教书先生?” “这是什么话?教书先生自是有的,我们西部岂能同蛮苗之地的野人相提并论。”侍卫不太服气的驳道。 “言之有理,点评相当到位!我知道怎么做了,有缘再见吧!” 离开街市,她来到一家布置简约的私塾,见授课先生在台阶上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这一暂停,顿时惹得整个课堂哗然一片,学子们都在议论阿鸣的长相,有人用污词秽语当堂羞辱,也有人将她比作风月之人,更有人漠视一切起身便离开课堂,但不管旁人见了自己是什么反应,阿鸣都不予理会,她将手里的纸条递到先生手里,先生仔细打量着纸条上的每一个字,就在学子们感觉有热闹看的时候,先生突然点头哼唧了两声,他用肯定的语气看着阿鸣行起了跪拜礼。 “姑姑回来怎么也不提前给镜颜写信告知一声,这唐突前来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姑姑,要不我先下课,一会儿镜颜带你去街上买些东西,我们在家中凑合吃点。” 看着先生如此与自己套着近乎,还张口称谓自己姑姑,她有些眼晕,可是经过仔细打量,恍惚间她又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人似曾相识。 “不了阿颜,你把这诗给你的学生念一下,我去外面等你。”话音刚落,阿鸣拔腿便往外走。 镜颜慌乱之下把纸条硬塞到坐在前排的一个学生手中,并毫无条理的对着余下的学生吩咐:“大家回去熟读此文,明日本夫子要抽查。” 看着镜颜老夫子离开课堂,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门外。 “天呐,夫子都年过半百了,居然有这么年轻的姑姑!” “我又不瞎,听过辈分大的,这姑娘辈分也大的太离谱了。” “这有什么,我还管亓洛生亓将军叫二叔呢!你看的年纪怎么也比他大吧!可是人家辈分高,我呀就不得不跟着我家老头叫着玩了。” 堂下几人议论纷纭,谈笑风生。 待学生们下课,镜颜夫子抱着一卷竹文珊珊而来,见室内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下,恍惚自语道:“今日难道休课?不对呀,我没休假呀!难道我上了岁数,忘记今天休课了?汰~” 看着真夫子懵圈离去,阿鸣停在室外一言不发,夫子看了她一眼,便默然走了。 很快歌谣的事就有了新的进展,果然借助城中有学识的文生宣传东西,不仅事半功倍,还可以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中谷有蓷, 暵其乾矣。 有女仳离, 嘅其叹矣。 嘅其叹矣, 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 暵其修矣。 有女仳离, 条其啸矣。 条其啸矣, 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 暵其shi矣。 有女仳离, 啜其泣矣。 啜其泣矣, 何嗟及矣!” 翌日晌午过后,城中便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铜山书院的课长柳镜颜被抓入狱,铜山书院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停课封闭。 入局将军府 出了客栈,阿鸣正要前往军营去见亓洛生,可她刚走出客栈便撞见了王幻辰,此人当初在林城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记得那时他还稚嫩,个头也不太高,如今几年过去依旧容止可观。 不过,他好像没有看见自己,目下这般情形见面确实有些不妥,正当她打算从一旁绕道而行的时候,王幻辰突然从身后叫住她。 “等一下。” 阿鸣闻言,竟不自觉的为他停住脚步。 “诶~我认得你,你是那个谁,我们在林城见过面的,你还认得我吗?”虽说将阿鸣的名字忘了,可在他看来名字都是小事,熟人见面打声招呼才最重要。 “三公子为何每回见到我都失态,我阿鸣百拙千丑,难道三公子还好这一口?”怎料阿鸣会破绽百出,挑起了他的兴致。 “嗬~阿鸣姑娘,我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我同你打招呼,只是觉得你我都是来自林城,出于同乡所以才打招呼,仅此而已。”王幻辰抓耳挠腮的赶忙解释。 听到这话,阿鸣的脸立即红到了耳朵根,她恍惚回道:“此事你姐姐知道吗?” “我姐,你提她做甚?莫不是你见过她?她离家多年不曾回过家,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空有其名,并未真正出现过。” “印心真的不曾回过家吗?” 她记得自己下山之前明明给印心放了假的,虽说当时定了一年为限期,可自己一直没有去接她,照理来讲她不应该回家的吗?王幻辰说她不曾回过家,那她去了哪里? “印心,你和我姐关系很要好吗?” 这个称呼,让王幻辰不禁怀疑起两人的关系。 “你姐姐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与她亲如姐妹,能不好吗?我早前让她回家侍奉双亲,她下了山却没有回家,她还能上哪里去?” 一听‘婢女’二字,王幻辰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追问:“我哪知道她去哪了,不对,我姐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婢女,你把话讲清楚,我姐她怎么会是你的婢女?” 对话中,王幻辰的声音逐渐扩大,进出客栈的人见了,大多都盯着两人喋喋不已,阿鸣用目光扫了大厅里外的人一眼,此时客栈的门被一阵大风关闭,客栈之外一切如常,只是客栈之内余留下的客人们受法术所控被定在了原地,桌上的几盏茶具、和溅起的水花、一些近处的菜肴都高高悬在了半空,整个大厅中只有王幻辰与施法的阿鸣处于一种自由可活动的状态。 面对此情此景,王幻辰将眼睛瞪得贼大,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和慌张,阿鸣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的安抚道:“你规矩些,不要如此激动,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聊,你想知道的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全是幻觉,只要闭上眼睛就不害怕了,正当他闭上眼睛时,阿鸣却将脸凑近他,调侃道:“我是妖噢。” 听到‘妖’字,他吓得两腿发软,脚下寸步难行。他困难地吞咽着口水,此刻他将眼睛闭得紧紧的,生怕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 “喂,臭小子没有眼福啊!我长那么美,你居然不看我。”阿鸣松开他的手,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叮咛道。 “你是妖,人妖不两立,我看了你就会死,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王幻辰慌张的回道。 “我不是妖,我是…”见他如此害怕自己,阿鸣本打算告知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她犹豫了,若把自己是神仙的事说出来那不就等于泄露了天机,泄露了自己没死的消息不就害了夜落,为了夜落,她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林霜许的事,妖就妖吧,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才懒得解释。 “我是什么你最清楚了,还装傻。”阿鸣话里有话的对他一顿脑补。 王幻辰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询问:“你胡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妖怪?” “你不知道?我问你,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你问这什么?” “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快点说啊,你心里究竟喜欢什么?” 在阿鸣的逼问下,王幻辰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小鼓,我喜欢小鼓。” “小鼓是谁?” 见阿鸣如此好奇的盯着自己,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沉香木制的拨浪鼓,在他眼前晃动着说道:“就这个,我睡觉都得他陪着,听说这东西是我姐给的,本来我是打算把它扔了的,可是想到我姐,我还是觉得把他留下来,说不定以后我姐看到这个东西就会认出我呢!” “没错,我就是这只鼓。” 听到这话,他吓得把手中的波浪鼓往地下一扔,拔腿便要往外跑,还好阿鸣施法将他定住。 “咱俩都同床共枕多年了,你看见我幻化成人的样子你不高兴吗?” “人妖殊途,我最爱的小鼓怎么会是一个女妖怪,这太可怕了!” “傻小子,我又不害人,我是好妖,我也会一些医术,懂一些草药,我可以帮你。” “谁要你帮,我王家医术名扬天下,什么病都能医好,你即是妖怪就该回到妖怪堆里去,人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着我还没有反悔,你快走吧!” 王幻辰一再催促她离开,然而阿鸣却毫无动作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走,你就要告诉大家我是妖怪,然后放火烧我喽?” “我…我…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赶紧走。” “我才不走,我在这里待的好好的,才不要回到那个冰冷黑暗的地方去。” 冰冷黑暗,听到这话,王幻辰似是有了其他想法。在他看来,这只妖怪的身世确实可怜,话说小鼓陪伴自己已有多年,家中父兄皆曾生过病,唯独自己在小鼓的陪伴之下从未生过病,这就说明小鼓确实是只好妖。 “谢谢你!” 他忍不住钻到她怀里,紧紧抱着她道歉。 阿鸣感到一阵惊讶,虽不晓得这小子为何如此客气,可是见他如此礼貌对自己,阿鸣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甚似阳光的笑容。 “不要丢掉我好不好?”阿鸣低头看了眼腰间瘪掉的钱袋,他不得已在她的面前装起可怜。 “不会。”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可是你有未婚妻,我如果每日和你同进同出,又睡在一张榻上,要是被她发现…” 不等阿鸣把话说完,王幻辰便捧着她的脸一脸宠溺的回道:“没有未婚妻,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没有?你爹不是给你安排相亲了吗?” 听到这话,王幻辰冷哼一声喧哗道:“傻子才娶傻子呢!亓洛生兄弟二人竟然带着自己的傻子表妹去我家说亲,父亲不在家也变罢了,二哥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我连面都没有见着,他们怎么可以擅自决定我的人生,真是太气人了,这桩婚事既然是我二哥所许,便由我二哥自己去迎娶那傻子做妻室吧!阿鸣,我如果要离家出走,你肯跟着我吗?” 离家出走,那岂不是要离开西威城了,她才刚到西威城,无忧王交代的任务还没有任何进展,她绝不可能跟着这小屁孩胡闹。 “西威城就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你被逼婚本就身不由己,我不愿拖累你,你赶快离开吧!” “你和我都成那样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算了,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这肚子里指不定也怀着我的孩子了,要不我带你去见父亲吧!我同父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然后你就嫁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就…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去说?怀孩子?”王幻辰的话就像一个惊天霹雳重重打在她的头上。 到底是个孩子,说话就会颠三倒四,胡说八道。 “我们之间又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和我都睡了二十多年了,我就不相信你这肚子里没有我的孩子,我猜你一定是怀着一个比哪吒还厉害的小妖怪,你长得那么美,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很漂亮。放心吧!我已经开始跟着二哥学做生意了,我有信心做好人家的爹爹。” 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感觉这误会若是不解释清楚,非把这小孩给逼疯了不可。 阿鸣用禁言术封了他的口,并俯身捡起地上的拨浪鼓放到他手里,解释道:“你真傻,人妖殊途,我腹中怎么会有你的孩子呢?” 话音刚落,客栈内的禁术解除,阿鸣早已化作一阵风将门打开飞了出去。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王幻辰慌乱之下冲出客栈,他顺着她消失的方向四处查看,却唯独不敢喊出她的名字。 将军府大厅,亓洛生与亓拓正在议事,阿鸣隐身就坐在一张木椅上观看着两人的细节。 “南周忧王现下境况如何?”亓拓一脸肃静的问道。 “楚澈这个家伙,他在所到之处恣意玩乐不说,居然还搜刮他人钱财,他这个举动使得大半的苗民苦不堪言。北部叛乱虽被镇压了下去,可整个东部却因此元气大伤,如今怕是连国力也会遭到严重剥削,这就叫做自食恶果。” 看着亓洛生脸上露出的一副得意样子,阿鸣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紧攥着拳头,脸上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正当她扬起手准备要教训他的时候,亓拓突然走到阿鸣身后询问亓洛生:“对了,我让你找的人你找的怎么样了?” 此时阿鸣正夹在两人之间进退两难。她缩回手左右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这次来的人有点多,有一些人关系特殊,我也不好直接将人筛除掉。大哥,虽说你现在参与摄政,可你别忘了,宫里面还有反对你的人,这次选人若是选错了,接下来的计划我们可就难办多了。” “我选人不在乎他的出生,而是要看他心地是不是仁慈,是不是有真材实料,要是有这样的人,不论他的出身有多么卑贱,我都可以任用他。” “这个我明白,可眼下除了选人一事要做,还有齐王的丧仪要办!比较大的祭盘需要耗资一千多贯钱,小一点的也要三四十贯,这种一味追求排场和热闹的送葬场面,本就失去了哀悼亲人的本意,况且百姓送葬在沿途大肆设祭,这太浪费了。在这件事上亓云舟非要与你我作对,你说他放着好端端的南周边防大将军不做,他大老远的跑到西威城来做什么?你听他跟你说的那几句话,明摆着就是在跟你胡说八道。”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你不是说他为南周国立下了很多军功吗?他那么能干,我把他留在西威城为我所用,也好过叔父将他逼去东部和北部与我作对好吧!” “话虽没错,可我每次看他来见你那一脸嚣张的样子,我就想好好教训他一下。” “你教训他做什么,叔父疼爱的人是亓宣夜,我们曾经受过的苦,他何尝没有受过,娘死的早,要不是云舟的娘护着你我,我们怕是早就被府里的下人打死了,二弟,你以后对云舟客气一些,不要总与他针锋相对。” “大哥你总这样,是不是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了,你眼里只有亓云舟,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而我说的话就全是错的。” 在一番争辩下,亓洛生气的跑出了将军府,亓拓见状,摇摇头便离开了大厅。 看着两人相继离去,阿鸣寻着亓洛生的背影追了出去。 夜里黑市一条街的酒馆提早打烊,亓洛生喝的伶仃大醉,他刚出酒馆便被一个陌生女子扶住,亓洛生刚有些醒神,便将女子一把推开,他没好声气的询问那女子:“你是谁,要做什么?” 女子毫不夸张的探过头回道:“我是元丰,齐王之女,我看上你了。”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特别好看,所以你才这么说,齐王之女你也敢冒充,市斤小民,真是脸给多了,狗都觉得自己是狮子,滚开!” 听到这话,元丰气的哭着上了马车离开了街巷。 此时,阿鸣走到他的面前推了他一把,但他准备离开时,却被亓洛生拉住了手腕,他将她按到了墙上,霸道说着:“看上我还躲我,说,你是何居心?别不是想要跟我玩欲擒故纵?我跟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最讨厌分分合合不太稳定的关系,我喜欢给我做好吃的,我只爱这种女人。” 听着亓洛生醉话连篇,她将他推倒在地,冷声骂道:“呸,谁爱你谁吃屎!”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着地上亓洛生不省人事的样子,她不禁想起那日他在客房要杀自己的情景,他的目中是那般冰冷绝然,自己都那般求他了,他居然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一想到这,她忍不住集中念力利用法术去教训一下这小子。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这句话是我三十年前亲口跟你大哥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在找我,只是…我对他没有半分兴趣,所以我才尽量躲着他,你大哥虽然杀伐决断,可他不会丧心病狂到你这个境界,你当日那般对我,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难解我心头之恨。”她怒视眼前这个醉人,诉说着心里的苦水。 此时亓洛生受法术所控被半挂在空中。 “臭小子,怕死的话就赶快跟我求饶!”她紧掐住他的脖子逼迫着。 然而此时的亓洛生已然昏睡过去,他哪感觉得到自己身处危险。 眼看着亓洛生快被阿鸣掐死,林霜许的声音突然萦绕在他耳边,他感觉自己整个身子沉沉的,根本使不出劲来,恍惚间他微微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是谁敢这么叫他。 “洛儿,洛儿醒醒,洛儿快醒醒,洛儿…” 一双肤如凝脂的手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他痛苦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阿鸣嘴角微微颤动,口中说着:“求我放过你,你求我呀!” 他眼角颤动了两下,此时在阿鸣的面前他恍惚看到了另一副面孔,这张脸超凡脱俗,她一脸祥和对着自己说:“洛儿,跟着我念‘拔汝三涂苦,施汝九玄庆’。” ‘拔汝三涂苦,施汝九玄庆’的咒语念出,天上便电闪雷鸣,一阵大雨来的叫人猝不及防。 雨水淋在她的身上,她很快晕倒在地。 亓洛生在雨中醒了过来,他缓缓站起身,此时从远处跑来几个巡夜侍卫,一个侍卫问道:“将军,发生何事了?” 亓洛生白了地上的人一眼,循声走到那姑娘面前,扒开她散乱的头发,看到蛊娘的真容,他吓了一跳,见他木楞严肃的样子,侍卫又问:“将军,这位不是赌坊的蛊娘吗?她当日被将军所杀,难道没有死成,将军脖子上的勒痕,莫不是这蛊娘所致?” 侍卫胡乱猜测着,亓洛生站起身吩咐:“把人带到暗房,找个大夫来给她检查一下,等她醒了,派人来通知我。” “是。” 侍卫将人扶起送上了一辆马车,亓洛生则骑上马回了将军府。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知道甘露咒,懂这咒语的除了我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亓洛生的反击,她有些措手不及,当然,更多的还是对甘露咒的疑惑。 这种咒语聚集的雷雨不仅可以克制她的法术,还会麻痹她的身体,让她陷入昏迷动弹不得,对她而言,这是一种致命的存在。 翌日天刚亮,将军府的侍卫便传来阿鸣苏醒的消息。 “少将军,暗牢里的姑娘醒过快来了。” “大夫前去查验,可有发现她身上有伤?”亓洛生一脸常态的询问。 “女医并没有发现那姑娘身上有伤,只是属下觉得那位姑娘与几年前死在客房的姑娘很是相像。”侍卫大胆猜测道。 “不是像,而是同一个人,依我看是有人死不甘心回来寻仇来了。”他嘴角微往上扬,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深不可测的厉光。 “怎么会?当日那姑娘身上的肉都烂成那样了,大夫都判定那姑娘活不成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将军,不会是那姑娘还有孪生姐妹吧?” “孪生姐妹?这倒新鲜,既然你与大夫都觉得暗牢里的女人不是当日本将军所杀的女人,那本将军就去会会她。” “将军,如果是当年的姑娘,还杀吗?”侍卫见亓洛生如此笃定一件事,便忍不住问道。 “昨夜此人要杀我,若非有贵人相助,本将军的命早没了,你说…杀还是不杀!”提到这,亓洛生眼中尽是杀气。 “属下知道了。”侍卫回复了一句便不在多言,他在前面带路,亓洛生紧跟在身后,出了将军府,亓拓从园中经过时,见两人行色匆忙,便叫了亓洛生身边的一个侍卫前来问话。 “少将军这是去哪里?” “回将军,昨夜少将军去酒楼喝酒遇到了刺客,那刺客行凶不成被少将军打晕后关在暗牢中,方才有侍卫来报,昨夜的刺客已经苏醒,眼下少将军正赶过去问话呢。” 侍卫禀报之后,亓拓便冷哼一声,邪笑道:“想必是有人不想嫁给洛生,便暗中派人前来刺杀,真是没有想到,洛生的武功长进的如此快,对了,那刺客还是留活的吧!到底是齐王府的人,把人送回去跟公主说一声,她若是不嫁,那便把王印交出来,若是不愿交出王印,便最好乖乖嫁到将军府来。” “额…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呀!将军,昨天夜里刺杀少将军的人正是两年前被少将军杀死的巫医,巧的是…属下在无意间见过将军书房中的那副画像,将军所思之人的样貌与那刺客十分相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亓拓脸上尽是惊讶,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喜。 “将军还是赶紧去暗牢里确认一下吧!少将军近几年来杀人如麻,属下担心他错杀了将军思念之人。” 听到这,亓拓不再迟疑,他急忙冲出将军府,骑上一匹马横冲直撞的朝着暗牢的方向赶去。 侍卫见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张开一只手,将藏于袖中的黑蝴蝶放飞,并光明正大的离开了将军府。 阴差阳错 暗牢中幽幽传出女人柔美的乐声,细微一听竟是一首客居异地,有家难回的杂诗。 旧山虽在不关身,且向梨城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不等亓洛生发话,侍卫便感慨万千:“这歌声婉转动听,醉人,真是醉人呀!” 听到这句话,亓洛生立即命人打开牢门,随着牢门的打开,歌声渐渐消失。 “将军,大公子跟过来了,怎么办?”他刚要说话,牢房外便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 闻言,亓洛生心中焦急万分,他生怕亓拓看到阿鸣之后,会将她错认成画中女子。 “不能让大哥看见此女,去带一个身形差不多的人过来。” 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很快更替完成,阿鸣被人五花大绑后装进麻袋之中,因为怕她大喊大叫露出破绽,侍卫在她的嘴里塞了拳头大的布包。 当亓拓冲进暗牢中的那刻,阿鸣正巧被人抗在肩上带了出去,此时暗牢里响起亓洛生的声音。 “把她泼醒。” 话说,侍卫找来了一桶水,二话不说便把桶里的水粗鲁的泼在了犯人身上。此时犯人将眼睛睁开,她甩了几下头,挣扎道:“将军,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我是被逼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做人。” “据我所知,你嫁的是齐王的表侄敬亭小侯爷,此人平日里喜欢读书习字,在外人眼里他从不与人接触,在我们这种人眼里就是一个书呆子,齐王肯为你赐婚那是你的荣幸,你居然敢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我倒奇了怪了,敬亭小侯爷是跟你有仇吗?杀死一个读书人算什么本事?”亓洛生立正言辞的说着。 “你们都被他的表面迷惑了,我在嫁给他之前曾经派人打探过他,他白天待在侯爷府温文尔雅、读书习字无不惹人怜爱,可一到入夜之后,他就化身成采花大盗潜入未婚女子的房间侮辱别人,事后还以老侯爷的名义威胁别人不许乱说,我乃南周忧王的亲妹妹,我岂能接受这样的人做我的夫君。”女子正气凛然的说着。 “行了,你的这些冤屈留着去跟忧王说吧,老侯爷死了儿子如今正重金找人抓你呢,若是让人发现本将军将你藏了起来,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亓洛生阴阳怪气的回道。 “不,我是南周忧王的亲妹妹,我对你们西威国还有利用价值,你们杀了我没有办法跟楚王交代,我不能死,少将军,你救救我,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帮助丞相拿到戈壁玉,戈壁玉在我哥哥手里,只要让我留下来,我一定有办法拿到那块玉。”她对着空气大声咆哮着。 亓洛生做出一副好吵的样子,他用手捂住耳朵,见她还在废话连篇,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嘲讽道:“将死之人还妄想苟延残喘,好笑,太好笑了。” “我知道我会死在你手中,但我就是不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捏死你。”话语间,亓洛生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一阵浓郁的血腥灌入鼻咽,她恶心的张开嘴吐了几口气,此时,一只玳瑁从她袖中掉落在地,侍卫见状,立即蹲下身捡了起来。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亓洛生松开手指着侍卫手里的玳瑁询问道。 “这是水遥将军在我年少时送给我的护身符,她说我命中有一劫,如果杀我的人看到这个东西,一定会饶我一命的。将军,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东西?,或者说你身边的什么人,他见过这个东西。” 女人话中有话的说着,亓洛生慌如醍醐灌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立即拔出腰间的匕首,递到侍卫面前吩咐:“杀了她。” 这声吩咐可把女人吓得够呛,她完全傻了眼,水遥将军在东部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从未对任何人失言过,她不会骗她,绝对不会。 尽管她在心中不断地为她开脱,可亓洛生手里的匕首却是等不了的。 眼看着侍卫接过匕首正向她刺过来时,亓拓的羽箭却快如疾风的打落了那把匕首。 他嘴里喊着:“住手。” 侍卫一愣,转身看过去,在看到亓拓时,他立即跪了下来。 “把人带去梨园,我要亲自审问。”他眼中威慑出寒气逼人的力量,侍卫一听,完全顾不上亓洛生此刻的心情,他便起身押着女犯离开了暗牢。 “姑娘真是好福气,我家大公子平日的脾气可比少将军凶多了,方才大公子不仅救了姑娘,还让姑娘去梨园小住,我猜大公子是有意要放了姑娘。”侍卫刚出牢房,便忍不住八卦起来。 “是因为少将军不喜欢公主,才让我去梨园的吧!”女子冷笑道。 侍卫缓缓摇头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你又何必管他那么多,可以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微微一愣,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侍卫感觉很奇怪,女犯从入狱到此刻已有半月多余,外面与牢房隔着一条较长的隧道走廊,算起来这里的牢房与外界是隔绝的,她是如何知道外面在下雨的。 “你怎么知道外面在下雨?” “小龟告诉我的,你手里捏着的正是水遥将军打战时用来占卜吉凶的圣物。这几年,我人虽然在西部,可是我对各部的情况了如指掌。” “就一只王八,它能知道那么多事?你唬人的吧!” “我以我最敬慕的水遥将军发誓,我若骗人我就被少将军再杀一次。” “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你是忧王的亲妹妹,怎么称呼你呀!你住在梨园总不好叫你诶呀噢的。” “我叫桑楚,你可以不必称呼我为公主,反正在这个地方也没几个真正把我当成公主的。”她一脸开明的说着。 “桑楚,不愧是公主,名字都这般神圣。对了,你去到梨园以后尽量少说话,大公子历来话少。” 听侍卫交代,她暗自庆幸:‘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亓拓赶来救我,可是只要能够保住命就是万幸。’ “记住了没有?”侍卫见她发愣,便询问。 她身体惊了一下,缓慢回道:“知道了。” 争执 暗牢里,亓洛生走到十字的架刑具前,他用手抚摸着木架上的血迹,神色冷峻的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女人对于男人而言,是最致命的暗器,所以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沾女人,你清心寡欲的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非要找到这画中女子不可?” 语音落下,亓拓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回道:“我还是当日那句话,若非她细心照顾我百日,教会我如何治国理政的事,还有伏妖和战术,我根本活不到现在,你我兄弟能有今日的一切,全是她在帮我们!” “不是她!大哥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见到她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的容颜不可能还保持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样子。” “这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已经见过她本尊了,三十年的岁月宛若一把利器,他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子,也可以将那个人的身体摧毁的体无完肤。” “你见过她?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或者我应该问,你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此时亓拓的眼中泛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心中郁结万分,为什么先找到她的人不是自己? “两年前我去黑市购买蛊苗,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的。”亓洛生不确定的回道。 “你找没找到,难道这点事都确定不了吗?” “就只是相似而已,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的数不过来,我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她就是大哥要找的人。” “是没办法确定还是不想确定之后让我知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找她只是为了报恩。” “亓云舟也帮过大哥,要说恩情的话,他的恩好像更大吧!从亓云舟出现至今,我从未听大哥将恩情之词挂在嘴边,如今大哥却为了一个女人谈及报恩,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话至此,亓拓厉目怒斥道:“是又怎么样?我是你大哥,我做什么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我找她找了那么多年,每次我打听到一点她的消息,你就命人将那一丁点的希望给掐断,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而是我不想伤害你。可到头来我才发现你不懂,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有多令人讨厌,你的行为压的人喘不过气,你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为什么你身边除了你最亲的人,你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你的人。” 这些话听来恍若被一件重物打中了头,他有些恍然,又有些吃惊,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最爱他的哥哥,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重话,可这一次他居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女人,把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话给宣泄了出来。 “朋友,爱人,我不是没有,是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才没有。”此时他的眼珠微微颤动,他冷淡的说着每一个字。 “他们之中一个是细作,一个是杀手,他们是来要你命的,他们可不是你的朋友和爱人。”亓拓将手放到他的肩上,重声揭示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呀!所以你没有的东西我也没有,这么多年了,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不明白你现在为什么要找她,你找她干嘛!”亓洛生甩开他的手,大声咆哮着。 “我要娶她为妻,我要照顾她、保护她,好好的爱她,矢志不渝。” “那我呢?我算什么?”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此时心里装的全是失望。 “你…我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亓拓的话刚说一半,亓洛生便不给他任何机会接着往下说。 “我要娶阿鸣姑娘为妻。” 亓拓移目到他身上,询问:“阿鸣是谁?” “你不会懂的,你找了她那么多年始终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我知道,她叫小枫,黑市赌坊是我派人查封的,里面的人也是我驱逐的,我把你的小枫送去了东境之地,怎么样,你恨不恨我?” “洛生,你是想至她于死地啊!”他咬牙切齿的抚着匈口说着。 “你不必如此,她已经回来了,我只是想要告诉大哥,如果你要娶妻,那我也要娶妻。” 治愈她宠爱她 亓拓木楞了一下,随后淡若清风的回道:“也好,你与元丰的婚事我已经替你定下来了,既然你如此着急成婚,大哥便为你挑选一个良辰吉日,不日你便迎娶公主进府吧!” 听到‘元丰’二字,他激动万分,心里想着若是不将事情说个清楚,只怕自己的婚事就如板上钉钉一般无可奈何了。 “大哥,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认真听别人说话,我说我要迎娶的人是阿鸣,不是元丰,婚书是你签的,人是你承诺的,要我娶这个被退了婚的破鞋,除非你杀了我!” “好哇,我就杀了你,你这么不听话,我干脆杀了你好了,记得爹娘在世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我是你大哥,我能害你吗?齐王府虽昏乱,可那毕竟是齐王之女,我见过她,她不会如他父亲那般作恶多端,她确实是个好妻子的人选,你娶了她你不会吃亏的。” 对于亓拓的好言相劝,他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默认了下来。 “最后一次,我再听你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他勉为其难的应下了这门亲事,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愿。 “那位阿鸣姑娘,如果你真的喜欢,可以等迎娶公主入府后,再纳她为妾。” “我说过了,不要再管我,不要再左右我,我纳不纳妾和你没有关系,我心爱之人一定会是独一无二,她会是正妻,我绝不会委屈她,我相信如果那个人出现在大哥面前,纵然你处境艰难,你也不会让她给你当妾,侮辱她吧!” 听到这话,亓拓愣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让元丰当妾室? 想了半天,他还是找不到任何眉目,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想要元丰给你做妾室,她可是西部公主,齐王的女儿。” “我知道,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大哥你,不是吗?是你让她如此卑微,是你在糟践她,我在重复一遍,她要嫁给我就只能做妾,当然,她也可以不嫁,或者嫁给你,这样她就可以做正妻了。” 话语间,亓洛生心情逐渐好转。 看着亓拓左右为难,一脸肃然的样子,他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暗暗嘀咕:哼,这就叫做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大哥呀大哥,己所不以勿施于人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就在他感觉亓拓要大发雷霆教训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询问:“你要娶阿鸣姑娘为妻,总得让我先见见她吧!她是何长相,做什么的,什么身份,我都还一概不知,这样来历不明如何叫我放心。” “什么?你要见她!”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他,此时亓洛生的脸上挂上的惊讶,他寻思着,假若让亓拓看到了阿鸣,他岂不是就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画中女子就在眼前,那成婚之事岂不是就泡汤了。且不管这阿鸣是阿鸣还是蛊娘林染枫,两年前若非自己心狠亲手杀了她,眼下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定会是她,两年的光景足以让他和那人拥有一个或者几个自己的孩子,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自己,当他重新看到她的时候,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他想上去抱住她,问问她这两年都去哪里了?明明自己只是设法将她送去了东部,可是前去寻找的暗影来报,东部并没有一个眉间有痣的女人,找了大半年她似是有意隐藏自己,东部失去了她的消息。 就在他快要放弃寻找她的时候,她却像一阵风一般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了,尽管行迹很渺茫,可是只要有迹可循,就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怎么,这位姑娘是不能见人吗?”亓洛生的反应顿时引起了亓拓的猜疑。 “呵,你是我大哥,弟妹见大哥有何不可,只是我这媳妇样貌丑陋,我怕她会吓到大哥。” “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依照你的眼光,你觉得大哥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哎呀,真是慌话说多了,偶尔来句真话都没人肯相信了。” “明晚,明晚我在将军府中设宴款待南周太史令,我特地邀请了元丰前来,你若是真要证明什么,那就把阿鸣姑娘带到府里来。” “不是,我们的家事,大哥你请琅琊王氏那家人来作甚?你是觉得热闹不够,找人来看戏吗?” “琅琊王氏一家世代为医,我请他来府里是给元丰看病的,到时候你大可以无视他。” “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可别怨我不给你面子。” 看到亓洛生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亓拓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见状,亓洛生无奈的离开了。 锦泉是西威城最隐秘的一处地下室,专门堆集将军府的兵器和粮饷,这看似危机四伏的藏宝地,却是春色满园,花团锦簇的唯美景象。洛生刚回到锦泉内院,便直奔阿鸣的住处赶去。 梨园里,阿鸣正站在梨花树下发着呆,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似是在想事情,不知不觉中,洛生已经悄悄走到她的身后,趁她不注意,他将脸凑到她的耳旁问道:“在做什么呢?” 听到声音,阿鸣惊了一下,她猛地转过身来,洛生被她撞击在地,他坐在草地上故作出一副吃痛的样子,对她连连撒着娇。 “唉哟,好痛~” 瞧着样子,他好像是真的受了伤,阿鸣快速将手中握着的玉佩塞到腰带内,随后她松了口气蹲下身去扶他。 “你腰里藏什么呢?我摔倒你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他故弄玄虚的说着。 “没有!”她猛摇了三下头否认道。 “摁?真的没有什么吗?”洛生一脸的猜忌。 见他好奇心重的样子,阿鸣只好硬着头皮的回道:“有事!我…” 洛生静静等着她的说辞。 “以前有这样一个说法,说是曹胡创制了上衣,伯余制造了下衣,于则发明了鞋,因为世上有这样的人,百姓才免去穿兽衣树皮。” “这和你有关系吗?”洛生一脸懵然的问道。 “我是想说云舟将军他的手臂有伤,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治好他。”阿鸣垂下眼帘,快语说着。 “亓云舟你也管啊?我问你,他有伤是他的事,和你有关系吗?”洛生一脸醋意说着。 见这场面有些尴尬,阿鸣咳了几声。立即扯开话题道:“咳咳咳~诶,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啊?” 闻言,洛生用手勾住她的脖子,玩味的问着:“你想知道?” 她勉强‘恩’了一声。 紧接着,洛生勾起唇角邪魅的笑道:“呵~,给我生个儿子不就知道了吗?” 听到这话,阿鸣吓得立即低下头逃出了他的掌心。 生机 “你还是当我没问吧!”阿鸣一脸生厌的背对他说着。 “你在嘀咕什么呢?”见她在一边嘟囔,洛生偷溜到前面,吓了她一跳。 “诶,明天晚上我大哥要在将军府设宴款待贵客,要一起来吗?”他故弄玄虚的问着。 “不了,我去了恐怕不合适。”她连忙推辞。 “怎么会,你可知你就是我要邀请的贵客,你若是不去,我会没面子的,再说了…我都夸下海口非你不可,明晚你必须去,要不我就要被迫迎娶公主了。” “娶公主?”她满腹疑问的看着他脱口而出。 “对,所以你会去的,对不对?”他的眼中泛着希望,他希望阿鸣的回答不会让他失望。 “这个…你先把欠我的五十两银子还给我,我再考虑你说的事。”阿鸣的回答,让他瞬间懵了,且不说这话与自己所提的事有没有关系,就凭牛头不对马嘴这一条,她便已经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点也不含糊了。 “你…只记得那五十两银子?”他试探的问道。 “我还记得…我记得你好像喜欢这个。”言语间,她取下系在自己腰间的红宝石步禁,他记得两年前见到这宝石时,还是可望不可及,而目下这宝石近在咫尺,只要他接过宝石,就能看到上面所刻的字,困扰自己的秘密便能得解。 见他犹豫不决,难下决定的样子,她将宝石硬塞到他手里,并大方的道:“这块玉归你了。” 林染枫… 正当他认真打量宝石上的字时,‘林染枫’三个字刻骨铭心的印在了他的眼中,他抬眼看着阿鸣。 没有弄错,也没有看错,她是林染枫,她是大哥等了二十年的画中女子,她出现了,为什么会是她?阿鸣是林染枫这件事不能说,绝不能让大哥知道。 “你为何要在玉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额…这个…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记忆不好,把名字刻在玉髓上,也是担心我会忘记自己是谁。” 话语间,洛生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他将刀鞘扔在一边,歉意的说着:“除了这红宝石,你不记得别的什么吗?比如…这把匕首,我就是用这把刀杀死你的。” 阿鸣正在发愣,她将全部注意力聚在那把精巧的匕首上,刀锋正对着她,似是与她针锋相对。 “你记得…还是不记得?”洛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恍然回过神来,笑着问:“这把刀是你的贴身之物,我想要它。” 洛生茫然看着她,见她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他将匕首递到她面前,阿鸣接过匕首继续打量着。 “你真的把它送给我吗?”洛生正蹲下身捡地上的刀鞘,她再次问道。 “蒽,送你。” 洛生刚站起身,她便欢喜的栽到他怀里,她环住他的脖子,洛生便仔细将她护在怀里。 “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倾力成全你。”他温柔的说着。 “在你成全我之前,我想先帮你完成一个心愿,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是你内心渴望得到的,我都能成全你。”话语间,阿鸣轻轻推开他,柔情似水的回道。 “我想娶你为妻,你答应吗?” 阿鸣摇着头,面若冰霜的回道:“我…好啊!”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斟酌一下她还是答应了。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管什么人问你,你都不可以把允诺我的事收回,因为…这是你答应我的。” “蒽?…好啊。”她口不对心的应了一声,随后洛生重新将她拉入怀里,他贪婪的将脸埋到她的耳旁。 就在他陷入爱河时,阿鸣突然对他说:“你想吃白饭啊?” “什么?”他愣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那五十两银子,先还我。” 又是这句话,虽说谈钱俗气,可在某种意义上,她只是觉得两不相欠才是关键。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等你嫁给我,别说区区五十两,就是黄金万两,我都给你。” 话语间,一个侍卫匆忙跑来,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其实发生了什么大事。 “将军,裴元来了,目下他正在将军府里候着呢!” 裴元,这个名字听着不仅仅是耳熟那么简单,准确的来说他更像是一位故人。 “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下去了。”就在阿鸣急着撤离的时候,另一个侍卫却拿着一封信函走了过来,洛生对他打了个手势,侍卫便停步,此时,洛生看向阿鸣,对她嘱咐道:“在这等着,我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他将她安顿好,便离开了。 裴元,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人,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人?他是不是和我失忆有关系? 她寻思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这个叫裴元的人,看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半空中梨花雨零零碎碎的落下,而梨园中的娇美身影逐步离开,她寻着洛生的脚步追了上去。 洛生乘坐的马车很快在将军府的正门口停下,远远看去,府中的一个侍卫见他跳下马车,便牵着马车移步到了别地,他转过身机警的扫视着四周,在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大厅里,裴元见了洛生,急忙上前行礼。 “拜见少将军!” “裴大人,长清殿中的东西可是找到了吗?”洛生一脸肃穆的看着他询问。 “还未找到,因为当时负责编撰内部史文的人已经被人击杀,所以齐王留下来的东西也跟着消失了。” “消失,哼!我记得裴大人好像对我说过,你会找到的!如今这齐王也死了那么多年,长清殿成了书坞,本将军扶持你做了大史,让你主掌整个史部,你是要辜负本将军吗?” 亓洛生的威胁,把他吓了一身冷汗,他的手在袖中瑟瑟发抖,额间的汗就如晨露一般醒神。 “将军且在等一等吧!臣下已经掌握了部分消息,当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两名宫婢,虽说其中一人已经死了,可另外一个还在关着,等问出眉目,臣就把东西交给将军。” “宫婢,想不到齐王临死之前居然会把东西交给一个宫婢来保管,想必这个宫婢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吧!明晚将军府要宴请贵客,你也来坐坐吧!把那名宫婢带上,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竟值得元廓为了她去谋朝篡位。” “是。” 伴随着裴元的回复,阿鸣悄悄离开走廊,就在她离开的时候,亓拓却察觉到她形迹可疑,他走到厅内,裴元以同样的礼数接见了亓拓,此时亓拓将方才在外院看到的人说了给两人听。 “你们在谈什么事,大厅之外人多嘴杂的,你们就不能到别处去谈吗?” 洛生询问:“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元眼中发出同样的疑惑,紧接着亓拓回道:“你们刚刚的谈话怕是被人偷听了,我刚从外面回来,便瞧见一个女人站在走廊处偷听,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她的衣服上有锦泉的标记,二弟,锦泉那边怕是混入了他部的细作,你回去可要仔细排查才是。” “但真是锦泉的标记,怎么会?这些下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为了让他们不泄露那边的消息,我还特意去黑市找了蛊娘…” 话至此,他停住了,裴元插嘴问道:“会不会是这蛊娘…” 裴元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这段话在亓拓看来,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脸肃然的对他嘱咐:“黑市的蛊娘身份本就不明,谁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她姓甚名谁?你买她的蛊却拖欠她的钱,你该不会到这个时候还单纯的以为她来找你是来向你讨要那五十两银子的吧!二弟,试探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欠债还钱,你给她五十两银子,看她怎么做,如果她离开,那就真是为兄想多了,她若不走,那就是图谋不轨,该杀!” 此时亓拓的话音变得深重,他的厉目中似是有一把利剑在威慑着寒光。 裴元插嘴道:“是古丈之外的红苗蛊娘吗?这类人早就绝种了,将军是何时见到的,这类人不仅攻于毒技,还擅用蛊毒,蛊毒生于东域之地,司马宸怕是想利用此女来覆灭西部,少将军要三思啊!” “此人必须除去!你要是舍不得,那就由我代你去做!”亓拓威慑道。 洛生看向裴元:“裴大人,先回去吧!” “是。”裴元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此时正厅独独留下两人,暗丽的锦衣下附着一股肃杀之气。 “明晚宴请贵客,我和她说了,她同意了。”洛生的语声有些涓微。 “你是怎么和她说的?”亓拓追问。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可是红苗族的余孽,你要是对她手下留情,将来我们就会万劫不复。” “如果她是大哥喜欢的人,大哥还会像劝说我这样说服自己去杀她吗?很多东西不是毁掉就没有了,他在你心里已经是根深蒂骨除不去了。” 精心布局 “除不去也要除,你最好搞清楚,人家是来要你命的,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你要是想死我不拦你,可是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掉你自己!” 在亓拓的训斥下,洛生取下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要挟:“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在她死后的这两年我没有一天是睡的安稳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见到她重新站在我面前,我心里有多开心。我…不会再伤害她,大哥如果非要取走她的性命,那就先杀了我吧!” 看着洛生以命相胁的冲动模样,亓拓气急败坏的扇了他一耳光。此时洛生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声。 “这个阿鸣身份不明,你爱她什么?她有什么是值得你爱的?”亓拓对他大声呵斥。 “我不知道我爱她什么?但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爱一个人是发自内心而不是要原因的,这是缘份。”洛生淡然回道。 亓拓冷哼一声,肯定的说:“缘分?哼,若她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成全你们,我告诉你…我不觉得她会这么想!” “会不会是我的事,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是我弟弟,我岂能看着你受骗受欺坐视不理,我同你打个赌,只要她选你,我就成全你们,我亲自为你操办婚事,可要是她没有选你,我想你也应该看明白她是什么人了。”: “你要做什么?” “就以你自己为饵,我让裴元将你收押起来,然后我会为你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到时候长清殿逃脱的那名宫婢就会出现,她一定会杀你,如果阿鸣姑娘肯舍身救你,那她就是真的爱你,如果她什么也没做,我就杀了她。”亓拓解释。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之后,洛生离开将军府,正厅中,亓拓正对着侍卫小声吩咐着,语声落下,侍卫谨慎的出了将军府,骑上一匹枣红色马向着裴府方向赶去。 锦泉,阿鸣正在自己屋内发呆,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到门口大声喊道:“阿鸣姑娘,大事不好了,将军被抓了。” 阿鸣心里一惊,她站起身走到门口,问:“怎么会?你家将军武艺高强,哪个敢抓他?” 侍卫听后,脸色沉下,对里屋的人大声骂道:“将军平日待你那般好,没想到在此关键时候,你居然对他不屑理会,我家将军真不该把你带回家来!” 阿鸣一听,将门猛地打开,一阵怪风悚然扑面,侍卫吓了一跳,此时阿鸣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见状,侍卫口中结巴说着:“你…你到底…去不…去…救将军!” 阿鸣闻声回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找黑獭将军,而不是兴冲冲的跑来跟我求救,我身无功夫傍身,没有办法去救你家将军,不过…你倒是可以带我去见裴元,我与他认识。” “裴元,我家将军是被一群蛮子抓去的,他们投出蛊虫,我们的人没有办法接近他们,这才让将军落难的。”侍卫急忙解释。 哪里的蛮子可以动得了亓氏,想来是这亓氏在设法试探自己,可不能叫他拿住自己的把柄。 她寻思着,要怎么才能顺势而为。 “派人出去找了吗?洛儿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她一本正经的询问。 “在阿弓镇,我们的人在那边看着。” “织金?这些蛮子还挺会挑地方的,你不知道吧,如果表白在织金那种地方,一定会成功的。” “表…表白?”侍卫惊讶道。 “好了,傻小子,令牌给我吧!你就好好在这个地方睡一觉,我去救人。”阿鸣顺势扯下他腰间系着的木牌,略带趣味的说着。 下一刻,侍卫嘴刚张开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阿鸣却用拇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一下,侍卫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当他下意识抬眼看她的时候,阿鸣却消失了。侍卫转动着眼珠,仔细打量着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可院中除了几棵凋零的梨花树之外,便是一套被翻新后的几件陈设,伴着阿鸣的离开,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阵淡香。 织金阿弓镇。 裴府密室,亓拓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一个黑衣女人正在对他实施绞刑,手腕粗的绳索紧紧勒着他的脖子,女人凶神恶煞的瞪着她,嘴里低声喊着:“去死吧!” 此时阿鸣正对着他,看着他眼神发颤的样子,阿鸣叫着黑衣女人的名字。 “静儿” 没错,这是当日在长清殿外错将自己视为情郎的姑娘,那时候的她柔柔弱弱正被人欺负,可目下的她眼神中却透露着狠戾。 如静一惊,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想来是自己太想念他了,所以产生了幻听。她将手中的绳索用劲一拉,亓拓口吐鲜血,他的双眼浸满了红血丝,整张脸被弄的发青发紫。 “很多很多事情原本都有尽头,可是思念没有尽头,让我告诉你吧!思念的尽头是…”如静狠声对他说。 “阿鸣” 就在如静要揭晓答案的时候,亓洛生突然冲到阿鸣身后,他将她一下按倒在地,远处某个角落里飞出一支箭,箭速如飞,很快刺穿了如静的身体,她撑着血淋淋的身体继续拉着手中的绳索,见她这般,阿鸣将亓洛笙推到一旁,她起身抱住如静,温柔的道:“静儿,别这样,把手松开。” 如静缓缓转过头,这是一张放大好几倍的俊脸,阿鸣的睫毛好长,她的眼睛就像星星那般闪耀。 “你如此愤懑,究竟是因为什么?”阿鸣忍不住对她问道。 ‘阿鸣’借此,亓洛生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如静看过去,阿鸣瞪着他愤然道:“让我告诉你是为什么,你命人将我送到东境之地,奕王不过就拿无定河要挟,就因为这样,你就放任我在那个地方自生自灭,任由他们的人欺负!这中间还隔着北部的人呢,你怕什么!” 情生缘薄 言语间,阿鸣松开如静的身体,任由她跌在地上。 枫郎… 如静奋力爬到阿鸣脚边,她用沾了血的双手抓住他的裙角,语声微弱的唤着他的名字。 此时亓氏兄弟正看着她,阿鸣俯身扶起她,眼中尽是心疼。 “我知道…只要我死了,才可以再见到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我,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丢下我?”如静煽情的说着。 “静姑娘,对不起静姑娘,我不能…” 这个世界的温柔来自于你的强大,如果我还停留在曾经的软弱之下,恐怕我会举族不保,静儿,忘记你心中的那个我吧! 她悚然从昏迷中惊醒过来,这时井水已经没过她的头顶,水中的空气稀薄得可怜,即便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她也无法对身边的这个人伸手搭救。 他借着熟悉的泳术奋力朝着水面游去,这时,亓洛生的手逐渐松开,他的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缓缓沉到井底。不一会儿,水面上突然突出一颗脑袋,未经打量这颗头又快速缩回水里去了,水中她奋力往井底游去,看着亓洛生一脸惨白的容颜,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奋力游出水面。 两人跃出水面的片刻,亓洛生醒了过来,他一脸平静的看着阿鸣,见状,阿鸣松开他的手,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将手放到心脏的位置,话意深入的说着:“这个地方很不舒服,为什么说好嫁给我的,你要变卦?你说你不懂爱,我可以包容你、忍耐你,我可以教你怎么爱我。” “不必了,在此之前,我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梦到过你,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梦到的人不会是我的尘缘,我很想抱抱你,我…真的很想抱抱你,可是我心里的那个声音总在提醒我,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我这里很不舒服,我的心很痛,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想…离你远一点,这样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看着阿鸣脸色难看的样子,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说着:“你喜欢我,这就是喜欢,这是爱一个人的感受,阿鸣,你爱我,这就是爱,我知道了,我也爱你。” “这是爱…”她唇角有些颤抖。 “对,这是爱,我爱你,阿鸣。”洛生深情的对她诉说。 “我…我的心好难受,好像快要死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这真的是爱吗?”她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制着,有些呼吸困难。 “阿鸣,闭上眼睛。”洛生将手放到她的额间,他的手穿过她的头发滑到下巴,他轻柔的扶住她的下巴,温柔的说着。 她感觉自己魔怔了,怎么会顺着他的口令将眼睛闭上。 洛生缓慢将脸靠近她的脸庞,他呼吸的声音越发贴近他的唇,这种感觉有点不妙,好像自己要被非礼了。 突然,一阵凉风拂面而过。她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推开洛生,她发了疯似的睁大眼睛对他说着:“不,这不是爱,不是,这绝对不是爱,这怎么可能是爱,我怎么会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 话语间,她不禁泪流不止。 “要是不喜欢、不爱,为什么要哭,你为什么哭,为什么要流泪?”洛生紧了紧眉毛,冷淡的说着。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求你还不行吗!”她粗鲁的擦去眼泪,并用手指着他大声警告。 就在洛生要追问什么的时候,她强忍着泪水冲出镇外。 君勿恋 阿鸣走后,亓拓将缚在身上的绳索挣脱在地,他本想上前抚慰洛生几句,不曾想洛生竟会乘其不备给他一拳,这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他吃痛的偏转一个角度,下一秒洛生对着他破口怒骂:“都是你,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她怎么会这样跟我说话,她怎么会讨厌我,这都是你的错!这下好了,她恨我…你想看到的这下都得偿所愿了,你高兴了吧!”闻言,亓拓用手捂着脖子发出嘶嘶怪声,洛生见状,冷语道:“你活该。” 这声活该对他打击甚重,亓拓正想解释什么,可洛生全然不给他任何一点机会为自己辩解,洛生刚离开不久,亓拓便晕倒在地,很快阿鸣的身影又出现在这间房内,她扶起地上躺着的男人,他将头在她的怀里,阿鸣好似触电一般立即将他推开,他重新倒在地上,这一次他的额头被重重磕了一个大包。 阿鸣伤感的看着他道:“阿拓,让我喘口气吧!你的爱让我感到窒息,我没办法像你对我一样回报你的好,我只能远远隔着洛儿保护你。” 阿鸣语声刚落下,屋中便传来另一个声音。 “即是如此,今日妥尚就把话说个清楚,姓亓的苦恋了你这么多年,你要是这次还一走了之的话那你就是罪人,与其藕断丝连牵扯不断,还不如等他醒来直接跟他把话讲清楚。” 她抬眼看去,说话的那人正是楚泫落。 楚泫落是苍帝之子,算起这辈分太子楚枫和楚渊都是他的晚辈,在东部楚泫落有着木德岁星重华星君的天官头衔。 他避世多年从未与凡间的人有过接触,这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来不会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的吧?”她肯定的询问。 “我当然不是来跟你说这事的,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我要成亲了,婚宴就在楚源的林子里举行,本来这个事我不打算让任何人参与的,可我娘子说,你是我妹妹,我如果不请你当这证婚人,她就不嫁我了,这才逼得我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阿鸣冷笑一声,回道“她是名门望族的相府千金,出生便是面貌丑陋的怪胎,她空有一身雷力,却一再被人丢弃,原本她这般模样根本没有可能回到相府找回身份,是你楚泫落擅自改了她的命运,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帝君降罪吗?” “如果你不辩驳,那我就当你是在吃醋?想来也怪我,当初父帝让我娶你就是为了巩固东部,我那时心里只有真心两字,想着你我素未谋面便成了这二人手中的棋子,我心有不爽便直接弃你而去了,如果当初我娶了你,怕是今日坐在这云霄宝座上的人就不会是御皇那个老头子了。”楚泫落张狂的说着。 “天帝之位岂是你可以说要便要,不要便弃的。楚泫落,从一开始我都没有想要和你扯上关系,至于你说的权利...这帝位高洁威严,虽说是由你父亲忌辰来亲自禅位传下去的,可我三辰阁的众位兄弟姐妹推举的人是楚家的正统血脉,不是你这个养子。”阿鸣漠视道。 听到这话,楚泫落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微微收紧掌力,阿鸣的身体似是被一阵大风强行卷起,待楚泫落完全收紧拳头,阿鸣便已经被风带到他的跟前。 他一脸仇视的瞪着她,阿鸣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玩味的说着:“你说得对,有人苦恋了我这么多年,我这次要是还一走了之的话那他可能会疯的更加离谱,与其藕断丝连牵扯不断,不如我直接跟他把话讲清楚,恩?” “林霜许,你要做什么?”楚泫落眉宇之间微微收紧,他一脸紧张,眼中无限闪烁着害怕。 “阿落,你可要听仔细了,心似流水不倦花,我如明月君勿忘。”阿鸣将手轻柔的放到他的肩上,并慢慢将头靠近他的耳边,她轻声叮咛着。 楚泫落听到这话变得不那么淡定了,他推开她茫然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怎么,你不懂?都君勿恋了,你还不明白么?”阿鸣冷若冰霜的说着。 喜欢你 占有你 “我刚刚的话不过就是说来抬举你,可没有要娶你的意思,如果你误会了,那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楚泫落附着讽刺的说着。 “即是我自作多情,那我就给哥哥道个歉,不过…你的婚宴摆在哪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会去的。”阿鸣对他草草拘了一礼,冷淡回复道。 “你要是不去,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话说着,楚泫落趁着她毫无防备,一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着。 “哥哥对妹妹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如果嫂子亲眼看到你张牙舞爪粗暴的对待一个女孩子,你猜她会怎么想?” “我历来如此,她断不会像你一样大惊小怪。”他大方回道。 “不会大惊小怪才好呢!那便说明你的这个夫人她有着越于常人的承受能力,这种能力足于让她对你不生畏惧,这样很好,起码…你找到归宿了。” 语声落下,阿鸣将手探到他的额间,片刻,半空中浮现出一段画面,画面中楚泫落被一个凡人所救。 “谢谢你,今天还好有你在,否则我一定会…你叫什么名字,等我伤好了,我来找你。”本想对她说明自己受伤的缘由,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寻思着眼前的额凡人,到底是个人微言轻的卑微人类,要是把自己的事跟她说了,恐怕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寻思琢磨之后,他还是忍住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那凡人倒也毫不客气,直接将姓名住址告诉了他,看到这儿,阿鸣突然缩回手询问:“你何时受的伤?在哪弄伤的?谁干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你早一点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报仇,是钧尧的话你会跟他动手吗?他可是你六师兄,你会为了我教训他吗?你会吗?” 面对楚泫落的强力质问,阿鸣毫不吝啬的回道:“你是我弟弟,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如果你要娶那个凡人,我就把我的寿元渡给她,这样陛下就不会让三辰阁的人来伤害你了。” 楚泫落犯着痴傻笑道:“我不是你弟弟。” “阿落你记得吗?当初我在姑苏历劫,顶着凡人之躯受到桃妖附体,是你应着她的喜好化身成一名道士陪着我,我知道…在你面前她时常装病,你喜欢照顾她,而她也享受着你的照顾,这段感情虽说是顶着我的躯体去做的,可你还是深陷其中了。” “我喜欢的人是拥有桃灵的林霜许,而非你或者她,你知道我的意思?” 一顿反问,问的阿鸣一阵愣神。 她眉宇间渐渐收紧,愤然回道:“放肆!我乃天界正神,岂会与妖怪同流合污,你要玷污于我,我又岂会任你摆布!”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在相信我,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再说第二次,我想要的东西,要是第一次没有得到,那么第二次我也绝不放过。”他强势的说着。 “你想得到什么?一切不过是你的虚荣心太强,你见不得别人成双入对,自己却要形单影只,纵然我粉身碎骨也不会出卖自己,出卖陛下。” “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你还护着他,我是比他差哪了,你保他不保我!” 阿鸣沉默良久,楚泫落突然大声道:“回答我,为什么?” “阿落,如果姑苏城没有那场鼠灾,如果月荻他没有遭人暗算,我可能已经和他辞官避世了,我们会有孩子、孙子,我能一下拥有很多亲人,纵然沦为凡人,但愿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是他足矣。”她黯然神伤的诉说着。 “阿鸣,你所期望的也正是我所期望的,对你,我始终爱而不得,对他,我恨之入骨。我不像你那么幸运,虽然自小没了娘亲,可你有爹陪着长大,在我记事以来,我阿娘就不在身边,对我而言我脑子里只有两种人的存在,那就是欺负过我的人和保护我的人。你是那个在我被欺负后唯一一个敢站出来保护我的人,凌霄殿上,御凰为巩固帝位,诬陷我是杀害我父帝的真凶,众仙无人不对我恶语相加,三辰阁二十八位星主倾巢出动前往赤州捉拿我,若非是你将我藏了起来,我早就死了。” 话说着,他不禁拉起她的手,本想悄悄说些什么,不料阿鸣反应如此强烈,她聚气于掌心将他震出九丈之外,楚泫落的身体虽重重砸在地上,地面尘土飞扬,形成偌大的漩涡,他从漩涡中快速站起身,用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到阿鸣面前,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威慑出足够的戾气。 “刚刚那一掌如果不是我有天翼护体,怕是身体早就被你震碎了。你为了杀我竟不惜以凡人的躯体催动星魂,难道你不知星魂一出,你在这里的行迹也会暴露,三辰阁的人会带你回去治罪的!”楚泫落紧张的说着。 “死亦何惧?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若在此怕是全天下的人都该彻夜难眠了,我若被带去问罪,一定会先将你安置好了以后再去。”阿鸣强势的说着。 “是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容许你重生之后记忆中有别人的存在,我会用生命证明给你看,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配得上你的人,谁才是你最终的伴侣。” 爱你无悔 等他贴近自己的时候,阿鸣听见他细微且带着颤栗的询问:“以后别这么威胁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如鼠,懦弱的阿楚了,我是忌辰的儿子,我有资格继承他的帝位。” 阿鸣冷哼了一声,楚泫落瞥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里夹杂着一抹微小的波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想做的事你一个人做不了,你也不能做!你只能依附着我,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盛景,要不大家就没得商量了。” 面对楚泫落的正面威胁,她慢慢合上眼睛似是在强忍着心里的怒气不让他随意外泄,看着她一脸冷静且沉稳的样子,楚泫落暗自窃喜着。 “把手拿开,不要惹我生气!”话一出,阿鸣才下意识低下头去看,原来这时的楚泫落正将手随意的放在她腰上,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泫落手上突然用力,她被死死地扣在他的怀里,他全然不顾她如何反抗,而是用了一种特殊的定术将她束缚的不能动弹,任他为所欲为。他埋首在她的劲间,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她浑身僵硬,犹如坠入冰窟。 此时她的眼前似乎看到了月荻的身影,就在她想看的更加仔细的时候,楚泫落却将手松开了,回眸间,她错愕的看到他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一时间愣了神。 “喂,你有没有一点最起码的感觉呀!我现在正在轻薄你,就算我施法将你定住,可是你这表情也太奇怪了吧!” 阿鸣没太在意他说什么,而是凝神回忆刚刚消失的身影。 “林二喜,我在对你使用不正当手段,你给点回应好不好。” 楚泫落的语声刚落,阿鸣便默默念了一句咒语将定身术给破解了,她用手抚摸着他额间的一缕刘海,并用另外一个咒语将他定在原地,她从他身边走过,一阵清凉的药香拂面而过,她温柔地留下一句话:“出门在外,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他们不会找到你的。” 话说完,阿鸣的身影逐渐在他面前消失,而设在他身上的法咒也逐渐失效,楚泫落挣脱束缚,冰冷的看着她刚刚离开的地方,一个浓妆艳丽的女妖摆弄着妖娆妩媚的身姿在他身上摩挲着,在他愤怒而胀红的俊脸上似乎得到了几分满足,只是这女妖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惹得他十分不悦,就在女妖沉浸在这种征服的状态下,几乎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楚泫落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道:“告诉我,为什么不爱我,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用命来护我周全,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机会?” 看着楚泫落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女妖惶恐不已,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在他面前根本一文不值,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将自己捏的粉碎。 “主人,你是不是又把我认作天神姐姐了?我看见她往无定河的方向去了,主人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女妖眨了一下眼睛,只见她一脸妖艳的妆容立即化成一张乖巧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楚泫落手上力度收紧,女妖反呕了一口气,随后他反手将她甩在地上,泠然吩咐:“不过不要紧,我有你一人足够了,谁说她的容貌是这世间仅有,屈指可数的,我偏偏要你占着她的脸与我郎情妾意,共度良宵,我不仅要用她的脸,我还要让天底下所有的妖怪来亲眼见证我和她成婚、洞房!” “可是神仙姐姐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女妖怯然回复。 “我的小乖乖,难道你不明白我的用意吗?我做这些不过就是宣誓主权罢了,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可她爱的只有一人,只可惜她爱的那个人早在两万年前就死去了,我虽然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可是我是她唯一一个愿意豁出生命维护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娶她为妻,我要在我有生之年让她梦想成真,看到她想看的盛景。”楚泫落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两眼望着无定河的方向傲气澎湃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