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天问仙》 第1章 雪竹 大渊王朝300年。 隆冬腊月,风雪交加。 川藏道上,驿站梅花开得正艳。 驿站小酒馆内,来往的商旅攒成一堆,围着火炉温酒喝,聊得火热。每当聊到共鸣的话题,争得面红耳赤,亦或哈哈大笑。 驿站外,梅花丛前竹林旁,呆立一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 他形相清俊,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身穿灰衣直缀,外披一件白色貂绒,头戴冠巾,文士模样。从背影看,那被貂绒包裹着的身躯与雪景相融为一体,旁人若不注意,还真不易发现这风雪中立着一人。 喀! 青年人单掌劈断一根手臂粗的竹子,又用手掌斩去端头,手中仅剩下四尺长的竹竿。 “好好好,好功夫!”伴随着拍手称好的声音,一个大汉走到近前,又赞一声,“断面齐整,不掺杂丝毫糟粕,兄台好功夫!”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是由衷的欣赏与钦佩。 青年人没有搭理他,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他以手掌做刀,将竹子劈成两半,留下另一半开始削了起来。 在旁人看来,那根本不是手掌,就是利刃。 这可是川藏雪竹,别看有手臂粗,实则只有不到一指头粗的空心,坚硬无比,在寒冬更胜金石,莫说是手掌,普通刀剑都奈何不得。 掌风成剑! 如此之深的功力,恐怕当世也找不出几人。 关键眼前这青年人的年龄似乎不太大,其功力与年龄完全不相符,远远超出了世俗眼光的界限。 大汉静静地看着,却并不觉得震惊,脸上颇有欣慰之意。 “龟儿子,长这么粗一根竹子容易吗,砍了作甚?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少于三两银子我跟你拼命!” 掌柜的带着小二,手中提着菜刀,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驿站周边被梅竹环绕,这样的竹子满山遍野都是,他分明是见青年人穿得阔气,料想是有钱人,想要敲诈一番。 再说了,哪有值三两银子的镇店之宝? 但见青年人用手削竹竿的动作,掌柜的吓了一跳,转身便逃回驿站,途中磕磕绊绊,摔了好几个大跟头。 大汉冷笑一声,报以不屑的神态。 刷刷刷! 随着青年人手掌削切,竹竿逐渐变细变薄,顷刻间变成了一柄修长的竹剑。剑身熠熠生辉,光芒极盛,更胜钢刀铁剑。 他将竹剑握在手中,再三审视,忽地长剑划出,剑气纵横,卡啦啦的声响中,一大片竹林倒下了。 但是,林中的梅花毅然傲立。 大汉微微一怔,显是为他的剑术所惊。 掌柜的吓得将驿站门关闭,在门缝偷偷瞄着。此刻他一定在想,刚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冒犯了这位大侠,万一他过来闹事可就麻烦了。 青年人重新审视那竹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世上名剑千千万,恐怕都比不上兄台手中这把雪竹。”大汉赞道。 “雪竹!好名字。好,以后你就叫雪竹。” 青年人盯着那竹剑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大汉身上,见这人身材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着锦衣貂裘,浓眉大眼,一张四方国字脸,霸气凛然,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大汉但听得自己取的名字被采纳,脸上颇有三分得意之色,“凭兄台的功夫,再加上雪竹,当可与十大名剑一较高低。” “过誉了。”青年人冷笑一声,又怅惘地盯着苍穹,神色中颇有几分落寞之感,“且不说徐百川的龙泉,单是孔仙胄手中那柄鲲鳞,都是我辈此生不可企及的。何况还有升龙、扶天等旷世名剑。” “兄台何故如此失落?武之境界,无穷无尽,能达巅峰者,又有几人?犯不着为此事发愁。你年纪轻轻便已是结结实实的一品境界,距问仙一步之遥,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如果勤加钻研习练、再遇机缘,没准就是下一个徐百川也不一定。”大汉侃侃道来。 何谓一品? 皇城第一高手、正一品大内侍卫总管、公认天下第一、十大名剑之首龙泉的持有者、蝉联多次武评榜第一、迄今有记载唯一的飞升者徐百川,凭着自己卓越的见知,曾将武功等级划分为三境七品三十八阶,三大境界指出尘、入境、问仙。至于七品是将三大境界细分,三十八阶则又将七品细化。 出尘极致为宗师,入境即为一品,按照徐百川所述,一品四境之上仅有超一品逍遥神仙和极品天人境。 据传当世武功入境者屈指可数,问仙者更是寥寥。 青年人吃了一惊,自己只不过显露一招,竟被对方看出了武功境界,由此可见那大汉的武功也一定非同小可,绝不在自己之下,他这才对大汉另眼相看,“刚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大汉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客气,客气!” 原来掌柜的逃回去途中跌了好几个跟头,竟是大汉暗中使绊。 “来,先喝一口酒,暖暖身子。”大汉递过来一个皮袋酒壶。 青年人挥手拒绝了,“我曾经发过誓,大仇一日不报,绝不苟且饮乐。” “哦?连美酒都能拒绝,想必定是血海深仇。”大汉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想那仇家的武功,也必定是极高的。当世武功在兄台之上的,不会有几人,但不知是哪一位高手?” “东君。” “不夜城城主东君?听说他的造化会元功挺霸道,有吸附铁器之效,不知有多少用剑高手都栽在他的手里,难怪你要用竹剑。”大汉恍然大悟,“所谓无心穴柳,这雪竹是上苍的恩赐,你一定会大仇得报的。” “谢兄台吉言。”青年人又道:“依兄台之见,我的武功能否击败东君?” “这我可不敢断言,我又未曾与那东君交过手。不过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先去测武府找陆乃辛过过招,他最有发言权。”大汉说罢,哈哈大笑,笑中满含讥讽之意。 青年人会意,也跟着笑出了声。 那测武府其实是江湖杜撰,真名叫震天侯府。陆氏祖先对大渊朝廷极有功勋,被赐世袭震天侯,总督北辰府,抗御北方狼族。 何为北辰? 大渊开国皇帝姓赵名衍,为官期间颇有政绩,做事极其严谨,常怀如临深渊之态度,因而获封临渊王,是以推翻暴政建国称号为渊。 大渊建立后,为方便治理,将天下划分为九州。所谓九州,东南农土曰神州,正南沃土曰次州,西南滔土曰戎州,正西并土曰凉州,正中中土曰冀州,西北肥土曰甘州,正北成土曰梓州,东北隐土曰薄州,正东申土曰阳州。 为保九州太平,设五府掌管大军,镇守疆土,外御异族,内摄人民。正北曰北辰府,以御北方狼族;正东曰东海府,以御高丽、扶桑;正南曰南名府,以御戎狄羌夷;正西曰西胜府,以御西蛮诸国;正中曰中宁府,守护帝都安危。 其中州设州牧、府设总督,皆为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大多由皇室宗亲兼任,少数由功勋卓着的大臣或其后人世袭任之。 现任北辰府总督、世袭震天侯陆乃辛,从小习武,是个武痴,据传武功已入境,更有十大名剑之一的升龙在手,高傲自大,自认可睥睨天下。他最喜与高手过招,并立下规矩,但凡有能打败他的,将获赠白银万两,而且他绝不记仇,不以自己的尊贵身份与对方为难。 一般人当然不敢去丢人现眼,找陆乃辛过招的果然都是高手,让他从未尝一胜,原本十大名剑榜排名榜首的升龙,硬生生被打到了倒数第一,这已在江湖上传为一段“佳话”。 于是乎,震天侯府被坊间传成了测武府,陆乃辛便是那默默无闻、公正天下的测武人,基本天下真正的高手都跟他过过招,想要了解自己的武功水平,跟他斗上一斗便知。 不多时,风雪更急,呼呼之声愈加猛烈,梅花凋零,竹林拜服。 “兄台,天气恶劣,不如到驿站内坐会,我与你甚是投缘,咱们再叙叙。”大汉说。 “大仇一日不报,我便寝食难安,他日若有机会咱们再聊,告辞!”青年人疾步向北边大道而去。 “在下西胜府慕容宸,兄台大仇得报之日,欢迎来府上做客。”大汉又问:“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谷伯麟。” 青年人的身影倏然间已在数十丈外,隐没于风雪之中。 第2章 试剑 华夏之北,梓州边境,坐落着一座雄壮宏伟的城池,正是北辰府建城所在。 隆冬,南方在下雪,北方更甚。 雪后新晴,积雪足有半尺深。 大雪覆盖之下,一望无际的坦荡,北辰府更显突兀,红栋彩云飞,雕栏玉砌堆。一座紧邻异域的城池都能如此昌荣,可见大渊朝廷之兴盛。 谷伯麟出戎州,过冀州,入梓州,一路北来,风尘仆仆,面容平添三分沧桑。 他进入北辰府城,直抵震天侯府外。 震天侯府是城内最具标志性的建筑,气派高大,在城内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不用打听便能找到所在。 侯府门口左右各坐落着一个丈余高的铜狮子,被积雪覆盖,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 红漆阔门,足有二丈宽,骑马乘轿进出,绰绰有余。 大门紧闭,院内隐隐传出舞剑打拳之声,还有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旁教导,说得头头是道。 谷伯麟轻轻一跃,站在了大门顶上。 偌大的侯府院内,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个中年人正教导四个小孩习武,五人皆身着锦衣,正是震天侯陆乃辛与他的四个儿子。 从旁站着两个汉子,嘻嘻哈哈地笑着,时不时要奉承着赞一声好。 陆乃辛膀大腰圆,眉宇分明,举止间自有一股王霸气势,不愧侯爷之名。 四个少爷大的也就十来岁,小的才七八岁,都显得很稚嫩。 四人分成两组,老大、老二在舞剑,老三、老四在练习扎马步打拳。 “打拳,必须马步扎的稳,否则被人一拳打倒,多没面子。男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躺着生,尊严不可缺。舞剑,讲求驭剑之道,不可用蛮力,否则遇上神兵利器,小命不保。” 陆乃辛侃侃而谈,同时俯身纠正儿子的错误之处。 四个小家伙憋了一股气,练得很带劲。 “爹,我也想学剑。”老四陆勋说。 “你还没剑高呢,别误伤了自己,长大点再说。”陆乃辛说。 “是啊小少爷,等你长大了侯爷不但教你学剑,还会将天下无双的擒天掌传你呢。”两大汉嘻嘻哈哈地笑着说。 “爹,我也要学擒天掌。”其余三人忙说。 “好好好,当然没问题。”陆乃辛哈哈大笑,一脸自豪。 “爹就会骗人。”陆勋一脸不满道,“上次你说等我的武功超过大哥,你就教我学剑,如今我已是三阶武者,大哥才是一阶武者,你又说等我长大了才教我。” 何谓武者? 武功境界分三境七品三十八阶。 第一大境界出尘指下三品,分别是四品武者,三品武尊,二品宗师。武者、武尊有十阶之分,宗师有大小之分,合计二十二阶。 第二大境界入境即为一品,按释儒魔道修习途径不同划分为明境、妙玄境、幽冥境、罗天境四境。明境分金刚、菩提、舍利三阶,妙玄分仁、义、礼、智四阶,幽冥分鬼、仙、魔三阶,罗天分小、大、大罗神仙三阶,合计一十三阶。 释儒魔道一品极致为佛陀、儒圣、魔尊、道君,殊途同归,万法归一,又称准仙境,可窥天门。 第三大境界问仙分超一品逍遥神仙境和极品天人境,逍遥神仙境依据是否飞升划为真伪,共三阶。 天人境乃武之极境,即飞升之后的境界,世人为纪念古往今来第一飞升者徐百川,又称之为龙泉境。 “老四,你胡说什么,就凭你小不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老大陆凡不满道。 “难道不是吗?你能打一个士卒,而我能打三个,强弱之分还用再说吗?”陆勋傲慢道。 陆凡拼死不信,陆勋据理力争,就是分不清孰高孰低。 陆乃辛也想见识见识仅有七岁的陆勋是否真的已达三阶武者水平,但又不想两个儿子大打出手,伤了兄弟之情。他于是让人带来了十个士卒,让两个儿子证明自己。 老大陆凡果然具有打败一个士卒的能力,两个就不行了,所以说他就是一阶武者水平。 老四陆勋轻松击败了三个士卒,换成四个后略有不及,果然是三阶武者水准。 陆凡输得心服口服。 “小公子习武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已是三阶武者,果然大有慧根,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将来继承侯爷衣钵,必定大有可为啊!” 两个大汉嘻嘻哈哈地奉承着,心中却明白得很,士卒是在故意放水,这些个刁蛮公子,他们可得罪不起,狗屁的武者。 陆乃辛乐得开怀大笑,“杨开心,哈哈儿,往后你们两个也要悉心教导勋儿,助他早日成为我大渊王朝的栋梁之才。” 两个大汉齐声应是。 原来这二人是陆乃辛的左膀右臂,因其古怪的形象,被称作嘻哈二将,一直嘻嘻笑、长得纤瘦那个叫杨开心,哈哈笑、胖嘟嘟那个叫哈哈儿。 陆乃辛自称有要事,让下人将四个儿子带回了屋去,才说:“朋友,既然来了,就下来坐坐吧,梁上君子却非明人所为!” 谷伯麟飘然而下,到得院中。 “侯爷神功盖世,敌人无处遁形啊!”嘻哈二将奉承道。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谷伯麟,故意没有指出来,待陆乃辛戳破,然后乘势拍马屁。 谷伯麟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并觉察到杨开心和哈哈儿的武功不在陆乃辛之下。单从三人的气息流转基本可以分辨出,他们应该都处于入境上下。 武功三境界各有表象特征,出尘者越练内力越雄浑充沛。入境后气息绵密,无穷无尽。问仙后气息徐微,渐入缥缈,随心所欲。 当然也有例外,修炼某些诡异的武功,这些表象特征便不准了。 能够感受到对手武功境界的人,也绝非等闲,耳目感知俱是超一流,最起码也是入境级的高手。 陆乃辛禁不住夸,乐得哈哈大笑,“我早就发现你藏在屋顶,只是忙于教子,没时间搭理你。” “见过震天侯!”谷伯麟作礼道。 “你是何人,偷窥本侯授艺,意欲何为?”陆乃辛问。 “在下谷伯麟,无意冒犯,前来只想向侯爷打听点事。”谷伯麟接着问:“我想知道那不夜城城主东君,武功处于何等品级。” “你是来挑战本侯的?”陆乃辛冷冷地说。 “不敢!”谷伯麟表现得很恭敬,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机,正是从那两个客卿身上流露出来的。 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杨开心和哈哈儿刹那间出掌,谷伯麟早料到此招,迅速出掌迎击, 掌未至,掌风已到,绵薄阴柔,劲力十足,气势雄浑,掌风萦绕。 嘭! 三人掌力相对,各被震退十数步,谷伯麟的貂绒披风也被震飞了。 非要分高低,谷伯麟明显胜了一筹,毕竟是以一敌二。 “寒梅冻心掌,你是岭南谷槐的后人?”杨开心和哈哈儿吃惊道。 “十恶通典,你们是摩天教的人?”谷伯麟也表现得很惊诧。 “退下!” 陆乃辛这是一贯的伎俩,让两个客卿先对造访者消耗,无论胜负,自己再出手制敌,按理说把握会很大,但就是没赢过。 他冷冷地说:“岭南谷槐大侠是当世少有的问仙级人物,本侯向来钦佩,只是无缘一见,阁下既是谷槐的传人,本侯领教一番也算得偿所愿,若能赢我,你不但可以得到答案,还能获赠万两白银。” “侯爷,得罪了!”谷伯麟后退一步,做好了起手式。 “剑来!” 陆乃辛甩掉披风,手掌伸出,一柄长剑从堂内飞出,到了手上。 那剑身上隐隐泛着一层光芒,正是剑芒。这就是当今世上,唯一一柄自带剑芒的名剑,升龙,出自铸剑大师太叔子之手。据传太叔子当年见识过欧冶子所铸名剑龙泉后,穷极一生,历经千万次挫败,才铸造了这把名剑,自认是龙泉的升级版,故命名为升龙。 升龙传了数百年,一直是名剑榜前三的主儿,辗转多次后,落到了陆家祖先之手,成为了世袭震天侯的佩剑。 传到陆乃辛这一代,怪他武功低劣,原本当世第一的名剑掉到了第十。升龙于是被誉为亟待正名之剑。 “自带剑芒,果然好剑!” 谷伯缓缓拔出了雪竹。 嘻哈二将但见是一柄竹剑,忍不住恢复原本的形象,大笑起来。 “谷伯麟,这可不是普通的比武,也不会点到为止,你拿竹剑对抗升龙,是想飞蛾扑火吗?”杨开心嘻嘻笑道。 “我们侯爷武功盖世,你现在磕头求饶还来得及。”哈哈儿哈哈大笑。 “想求饶,已经晚了。” 陆乃辛仗剑疾至,与谷伯麟斗在一起。 迄今为止,陆乃辛面对众多挑战者,从未尝一胜,目下遇到如此好的机会,他当然不肯放过,想要一尝胜利的滋味,并为升龙正名。 初来乍到,陆乃辛未见识到谷伯麟的真正厉害之处,初生牛犊不怕虎,升龙锋芒正盛,攻势凌厉。 谷伯麟左手催动寒梅冻心掌,右手雪竹剑锋抖转,冷静应敌。 数十招下来,他已摸清了陆乃辛的套路与底细,对方不过是二品小宗师,仗着名剑升龙的锋锐平升一阶,也不过大宗师而已,看陆乃辛的年纪,这辈子都不可能跻身一品了。 当然这是一品妙玄境谷伯麟的眼光所看待,对于常人,二品可是顶天的武功呢。 寻常人穷极一生,也难达出尘极致大宗师境。 资质极佳,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方有可能入境。 问仙者,全凭造化,由天不由人。 锵! 嘭! 谷伯麟凌空翻转,雪竹点中陆乃辛手腕,打掉了升龙,左掌疾至,寒梅冻心掌击中其胸口,将他打退三丈之外。为免多生事端,导致不必要的麻烦,这一掌他仅用了三成功力。 陆乃辛用尽全力,勉强站稳,不致跌倒。 “侯爷!” 嘻哈二将忙上去扶住了他。 “你赢了!”陆乃辛捂住胸口,脸上挂着一丝惊恐,“你这竹剑为何如此刚硬,竟能与本侯的升龙对砍,丝毫不落下风,这剑叫什么名字?” “雪竹!” “雪竹!好剑,好剑!”陆乃辛由衷赞道。 “侯爷,现在可否告诉我答案?”谷伯麟问。 “不夜城城主东君确实跟本侯交过手,不过他仅用一招便胜了本侯。” “什么,一招?” 谷伯麟吃了一惊,刚才他悍斗陆乃辛,用了三十多招,即便拼尽全力最起码也得十招以上,一招,那得是什么概念,如此一对等比较,他怎会是东君的对手。 哈哈儿将一叠银票递到谷伯麟面前,“谷大侠,该问的都已经问了,这是一万两银票,请吧!” 这明显是在撵人走。 也难怪,陆乃辛又一次吃了败仗,心中必定气恼,还能留对手吃饭不成? “得罪了侯爷,告辞!” 谷伯麟将雪竹回鞘,穿回貂衣,转身出了侯府。 雪竹战胜升龙,一战成名,被江湖上暂时排在了十大名剑榜第十一的位置。 为什么不是第十呢? 首先,升龙是出自铸剑大师之手的名剑,本身自带荣耀光环,出于对大师的尊敬,也不能让它掉出前十。其次,雪竹仅仅是一柄竹剑,没准是谷伯麟武功太高,亦或许是运气好才取胜的,仅靠一战不足以正名。 第3章 雪山之巅 东君战胜陆乃辛只用了一招! 这武功得多高啊! 离开北辰府,谷伯麟一路向西南方而去,他心中的忐忑,不言而喻。 他目下的武功顶多和当年父亲谷槐旗鼓相当,就这样去找东君报仇,岂不是自投罗网?谷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死了,谁来报仇? 心中忐忑归忐忑,明知不敌也是事实,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向西胜靠近。 仇恨已经填满了他的心扉,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进退难以抉择之时,谷伯麟躺在了辽阔的大地上,雪花纷飞,顷刻间便将他淹没了。 这一躺竟不觉间已过了三天。 “东君练得是造化会元功,此套功夫的厉害之处在于能吸附铁器,陆乃辛的升龙乃钢铁打造,他自身武功又低,被一招降服,不足为怪。对于我的雪竹,东君无可奈何,使不上全力,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谷伯麟总算想通了,腾一下从雪中翻起身来,精神抖擞,往西南大道继续前去。 沿途他又夺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十天后抵达西胜府西南方三百里外的不夜城。 “明日午时,雪山之巅!谷字。” 谷伯麟写好书信,射进城去,独自上了西胜雪山。 雪山之巅,终年积雪,严寒暴冷,也幸亏是谷伯麟,一般人早冻死了。他修习的是寒梅冻心掌,天生抗寒,且愈寒愈强。 谷伯麟连日奔波,有些疲惫,躺在雪中,沉沉睡去了。 恍惚中,他感觉有人拿东西戳自己,猛然惊坐起,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材敦厚,眉宇爽朗,天庭开阔,身披黑色貂裘,手握一柄长剑。 此人正是不夜城城主,东君。 谷伯麟暗暗吃惊,这东君武功当真了得,他何时走近,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如果方才他趁机一剑刺来,自己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由此可见东君也并非一般小人。 “你是谷槐的儿子吧?”东君冷冷一笑,“如果我刚才暗施偷袭,你已经没命了。” 谷伯麟缓缓起身,冷笑一声,“你怕我在装睡,故而不敢偷袭,然后装出这副高姿态,想让我饶你小命。” 东君仰天大笑,声音豁朗,震得脚下的雪山似乎也在抖动,雪崩随时可能发生,“你老子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凭什么敢如此狂妄?” “凭我能杀了你!” 锵! 谷伯麟拔剑在手,剑指苍穹,气势绝伦,剑刃被他的内力驱使,绽放出层层剑芒,风雪都不敢侵袭。 “这……这是新晋名剑榜第十一位的雪竹?”东君明显吃了一惊。 江湖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传遍九州,更何况雪竹降世如此重大的事情!在谷伯麟抵达西胜途中,雪竹战败升龙的事已经传到了东君耳中。 “不错,在下十年磨剑,为的就是今朝。”谷伯麟说。 “好好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锵! 东君也拔剑在手,剑锋横指,即便他内力深厚,剑刃上却没有丝毫剑芒。 这就是名剑与普通剑的区别。 世人拼死想得到那十大名剑,也就不足为奇了。 雪山之巅,狂风嘶吼,大雪纷飞,朦胧一片,可见度不足十米远。 两个绝世高手对峙,屹立雪中,九霄惊天变,这是大战前的征兆。 嗖! 谷伯麟报仇心切,率先发起了攻击,高举雪竹,飞身刺了前去。 锵锵锵! 东君冷静应战,虽然是一柄普通剑,在他手中也如名剑一般强劲有力。 剑刃撞击之声,风声,雪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雪山之巅,第一次不显得那么孤寂沉闷。 名剑毕竟是名剑,一百招过后,东君再看手中长剑,剑刃上满是豁口,被雪竹糟蹋得一塌糊涂。 喀! 双剑再撞到一起时,东君手中的长剑被击断了。 嘭! 谷伯麟趁势左掌打出,东君左掌还击,互相震退了十多米远。 “好个雪竹!好个寒梅冻心掌!” 东君弃了手中断剑,掌心发功,聚成一尺大的雪球,射向谷伯麟,一连射了上百个。 谷伯麟手持雪竹,雪中狂舞,将飞来的雪球劈得粉碎。 “造化会元功!” 东君双掌发力,山顶的狂风飞雪皆向他的掌心席卷而去,谷伯麟将雪竹狠狠穴入地层,仍难免被强劲的掌风所吸,身体慢慢移了过去。 忽然,谷伯麟蹭地跃起,卷入掌风,将靠近东君之时,单掌用劲将雪竹打了出去。 噗呲! 雪竹不受造化会元功控制,刺破掌风,刺中了东君左肩。 嘭! 谷伯麟迎头赶上,补了一掌,击中东君胸膛,将他打飞了十丈外。 东君一口鲜血喷出,面前白雪上殷红一片。左肩还在滴血,点点红浸雪,谁怜雪中红。 伴随着压压的声响,谷伯麟缓步而来,以高姿态之势,俯视面前的落败者。 “一品妙玄境,我输了!”东君拔出左肩的雪竹,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呈在了谷伯麟面前。 谷伯麟接过雪竹,一脸愤怒,“你不过才新晋一品境界,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我父亲的对手?” “不错,你父亲谷槐的武功确实在你之上,我也远远不及他。当年我和他比武时,他已经负伤了,我才能侥幸胜出。我是胜了他,但却没有杀他。” “你没有杀他?那他是怎么死的?”谷伯麟又问。 东君勉强支撑着起身,走向悬崖边。 当时雪已经停了,耀眼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千山万壑,明媚刺眼,照得眼睛都睁不开。 “你父亲当年是武林好手,为数不多的问仙级人物,与徐百川等人齐名,打败他足可扬名立万,莫说是我,想挑战他的人多了。也许是有人趁他伤重,下了毒手也不一定。”东君说。 谷伯麟沉默了,他在纠结,要不要杀了东君,前来找他之时,可没有这样犹豫过。 “我数十年苦修,跻身一品又能如何,竟不如一个后辈,有何面目存活天地之间!”东君俯身向前,直直坠下了万丈深渊。 “东城主……” 谷伯麟紧急伸手去拉,只拽住一件长袍。 曾经让多少武林剑客闻名丧胆的造化会元功的缔造者、十大名剑的克星、一代名城城主,就此成为过去。 江湖上一直传言,不夜城城主东君挑落大侠谷槐,使不夜城名声大噪,甚至可以和大渊五府城相提并论,将寻常江湖门派远远甩在身后。 谷伯麟大仇得报,却始终也高兴不起来,东君的死已经证实了,杀死他父亲谷槐的另有其人,可他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事已至此,想再多终是无用。 谷伯麟下了雪山,来到不夜城。 出门迎接的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长相憨厚,自称是第二少城主东凰,“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父亲的外衣?” 东君有七个儿子,东凰排行老二,所以自称第二少城主。 “你父亲东君被我杀了,等你长大后练好武功,再来找我报仇吧!” 谷伯麟将那黑色貂裘和断剑交到了东凰手上,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了少年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第4章 夺信 随着东君之死,谷槐之死也就此成谜。其实谷槐之死本就是个谜,是谷伯麟乃至世人误解罢了。 谷伯麟苦练十年,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心中多少有点歉疚,复仇的欲念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别人杀我的父亲不行,我杀别人的父亲就可以? 武林之中,比武过招,生死本就难料,冤冤相报何时了! 谷伯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苦闷之中,忽然,一个彪悍的身影、国字脸大汉形象闪过脑海,他想到了那日在川藏道上驿站外相遇的大汉,想到了临别前大汉的盛情相邀。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见见这位新朋友,叙叙旧,没准还能让他开导开导自己。 谷伯麟打消了回乡念头,于是向东北方向的西胜府城进发。 走了百十里路,正行之间,忽然听到身后马蹄腾腾,喊杀声阵阵。 他回身去瞧,只见一个身着铠甲的小将在前面跑,后面有十多个铁骑在追击,那小将已经负伤,满身鲜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从服饰分辨,那小将是大渊将官,铁骑是西蛮国士卒。 这是大渊与西蛮国接壤处,边境时常发生摩擦,大战争没有,小摩擦不断,不足为奇。 谷伯麟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从不去管庙堂之事,也不想去管。在他眼中,只要是人就不分种族地域限制,什么番帮异族,都是皇室捏造出来哄骗老百姓的鬼话。 扑通! 地面雪滑,大渊小将又身负重伤,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再想翻身时,敌人已经追到。 “哈哈哈,臭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 “胆子不小,敢上将军府偷东西。” “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 十多个铁骑将那小将围在中间,一通羞辱。 “你们这些蛮国狗贼,有龙城飞将在一日,你们就休想进犯我大渊国土!”那小将也够硬气,愤然起身,誓不屈服,看得出是条铮铮铁骨的硬汉。 “哼,中原强盗,占我西胜,让你嘴硬!” 噗呲! 一人用长矛刺中小将左臂,鲜血噗一下就喷了出来,射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异常鲜艳。 小将惨叫一声,顺势抓住长矛,使劲一拽,将那人拽下马来,折断长矛,将他刺死了。 余人大惊,十多条长矛一齐扎去。 锵锵锵…… 嘭嘭嘭……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挥舞长剑,切断了所有长矛的矛头,又飞身踢了一圈,将马上众人全部踢翻在地。马匹四散惊跑了。 这白影正是谷伯麟。他有点看不惯西蛮国士兵的蛮狠,也有点钦佩那小将的勇气,才仗义出手。 西蛮士兵从地上翻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弯刀,齐向谷伯麟砍来。 谷伯麟腾空飞转,剑影挥舞,只一招,便将他们尽皆杀翻。 十多人或断臂、或断腿、或少耳、或割鼻,疼得哇哇直叫,在地上滚作一团,然后互相搀扶着逃走了。情形与追击时截然相反。 雪地上只留下大片的殷红血迹。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那小将拜谢道。 谷伯麟没有理他,雪竹回鞘,想要继续前行。那小将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恳求道:“大侠,我有一事相求,万望您能答应。” “你别说了,我不会答应。”谷伯麟冷冷道。 “大侠,西蛮国将要入侵我华夏,身为华夏儿女,都有义务为国尽忠,我这有十分紧要的军情,希望您能转交西胜府龙城飞将。”小将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满血迹的书信呈给了他。 “吾一生四海为家,华夏可待,异族番邦也可住,在我眼中没有家,更没有国。江湖人不问国事,两国交战之事,我更不会管的。你自己去吧!” 谷伯麟想要甩开他,终是不能,有些气愤地说:“你这人怎地如此无礼,我救你一命,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怎地还无故纠缠于我,误我行程!” “大侠,小的身负重伤,后有追兵,前有圣府宫高手挡路,是绝对回不到西胜府的,恳请大侠务必一定要答应我。”小将依旧死死地抱着他的腿。 “我说过了,此事绝不穴手。你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谷伯麟怒道。 小将贴身掏出一把匕首,噗呲一声穴入了腹部,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道:“大侠,小的唯有以死明志!书信……”话未尽,气先断,倒在了地上,那书信依然捏在手中。 “以为这样就能束缚我?哼!” 谷伯麟没有管书信的事,迈着大步,继续前行。 走了十多里路,他终于还是放不下此事,想到那小将以死相求,他心软了,又回身到原处,准备取信。却见小将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队西蛮士兵,约有数百人。 “将军,书信还在。”一个士兵从死去的小将手中取了书信,正要呈给那为首的将军。 谷伯麟凌空飞入飞出,已取了书信在手。 “你是何人,胆敢抢我书信?”那将军身着豹皮,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暴声怒喝。 “你又是何人,这书信明明在西胜士卒身上得来,怎么能说是你的。”谷伯麟说。 “我乃西蛮国大将军座下右将军章宗瓒是也,这书信本就是属于我的,只不过被大渊将士窃取了。” 谷伯麟冷笑一声,“天下物归天下人,能者居之,不然谁能分得清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好个能者居之,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章宗瓒一拍胯下坐骑,飞身而起,已拔刀在手,砍了过来。 谷伯麟心中一凛,不曾想这带军打仗的将军竟也有这般好功夫,同时连续闪身避开了十多招。 章宗瓒暂停攻击,举着弯刀质问道:“你除了躲避逃跑,还能做什么?都说中原武人武艺高强,都是这种怕死的种吗?” 谷伯麟从他的气息状态基本能判断出他所处的境界,斥道:“你不过二品小宗师,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赶紧走吧,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已经问仙了?”章宗瓒明显一怔,“我只知司徒栀鸯是问仙境界的人物,却无缘一较高低,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问仙境界到底有多高明。” 司徒栀鸯是圣府宫宫主,圣府宫依附于西蛮国,算是自己人,章宗瓒才没机会与她决斗。 章宗瓒舞着弯刀,冲了前来。 被上百骑围住,谷伯麟知道此战不打是不行了,呛啷啷长剑出窍,以灵动飘逸的剑法,悍斗章宗瓒的弯刀。 “等等!”斗不过三回合,章宗瓒突然喊停。 “怎么?要投降?”谷伯麟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居然用竹剑跟我打?”章宗瓒斥道。 “对付你,足够了!”谷伯麟不屑道。 章宗瓒大怒,飞身而来,劈天一斩。 喀! 谷伯麟灌输劲力在剑刃,长剑挥出,将章宗瓒手中的弯刀斩为两截。 章宗瓒看着手中的弯刀,呆住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谷伯麟雪竹回鞘,继续前行。 西蛮国兵士惧怕,未敢追击。 谷伯麟行了百十里路,将近西胜府城,正巧道旁有一酒馆,于是入店暂歇,“小二,上一壶茶。” “还有呢?” “够了。” “客官,我们这是酒馆,只有酒,没有茶。”小二当对方是找茬,故意说。 “白开水也行。” “不好意思,没有。” 只要一壶茶,还占个座位,赚个屁钱啊,小二这是故意想撵他走。 喀嚓! 谷伯麟手掌轻轻一拍,桌角掉了一大块。 啪! 一锭金子拍在了桌上。 四个仆人打扮、年龄与谷伯麟相仿的汉子站在了对面,“给这位客官上一壶好茶。” 小二原本正发愣,不知如何收场,这一来喜得眉开眼笑,揣着金子就跑了,“好嘞!上好的龙井一壶。” “无功不受禄,有事直说。”谷伯麟道。 “我们是圣府宫主驾下四奴仆,想请谷大侠将书信归还。”一人说。 “既然是奴仆,就应该好好伺候主子,不要到处乱跑,更不应该管闲事。”谷伯麟说。 “得罪了!”四人一字排开,出掌袭来。 正巧小二端茶过来,谷伯麟一掌将茶壶拍了出去,茶水撒开,化作一枚枚冰锥,射向四人。 “寒梅冻心掌!”四奴仆紧急后撤步,从旁提起两张桌子,啪啪啪……冰锥射满了桌子。 “小二,你这茶水好像还没解冻!”谷伯麟讥讽道。 “客官,这……”小二也看呆了。 四奴仆扔出方桌砸来,紧接着一齐出掌。 嘭嘭嘭嘭! 谷伯麟连出四掌,将四人震飞,砸毁了一侧墙壁。 小酒馆轰然倒塌之际,他飞身到了外面,四奴仆随后便至,团团将他围住。 “司徒栀鸯这圣府宫主架子还真不小,居然能让二品高手甘心为奴。”谷伯麟冷笑道。 四奴仆不答话,站定四方,发狂一般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谷伯麟只觉脑中嗡嗡响,险些迷失,幸好及时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西胜门派的妖术,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不去看他们的眼睛。 他飞身跳出四人的包围,他们还想追击,谷伯麟于是施展出一记强劲的寒梅冻心掌,卷起狂风暴雪,将四人包围其中。 待风停雪住,四奴仆反应过来时,谷伯麟已没了踪影。 第5章 龙城飞将 西胜府城巍巍而立,墙高城阔,宏观大气,狭在两座大山之间,挡住东去之路。两侧的大山一望无尽,高可摘云,要想通过此处,别无绕路,必须经过西胜府城。 去往不夜城之时,谷伯麟就曾经过此处,不过当时去的匆匆,没细看。再次驻足观望,才发现它的气势磅礴。 大渊王朝建立后,西胜府城无愧最宏伟、最实用的鬼斧神工之名,果然不逊传言,抗拒西蛮,一城足矣。 这一城足可当千军万马! 谷伯麟顺利通过关卡,随口向守关将士问了句:“敢问龙城飞将是哪一位?” “你是谁?找大将军何事?”守城将军是个络腮大汉,彪悍粗犷,惊疑地看着他。 “有人托我将一封书信交给龙城飞将。”谷伯麟说。 “跟我走吧!”那络腮将军不再多问,只顾在前带路。 毕竟是蛮荒之地,这西胜城除城池坚固外,城内建筑很一般,除过三三两两几座可圈可点比较高大的建筑物外,其余房舍、店铺皆矮如坟堆。 街上人来人往,穿着都比较朴素,通俗点说就是穷。 不多时,抵达城中一座稍微阔气点的府院外,抬头匾额高书“将军府”三个黑漆大字。 将军府门大开,院内除了几个仆人在扫雪,别无他人。 络腮将军带着谷伯麟直到了内堂,沿途无一拦阻。 “先生且稍后,将军一会就到,在下先告退了。” 络腮将军正要出门,谷伯麟以极其迅捷的速度拔剑抵在了他脖颈,都没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他不禁大惊,“先生这是何意?” “这话应该我问你。”谷伯麟质问道,“快说,你是不是圣府宫的人?” 络腮将军哈哈大笑,“我乃堂堂大渊将士,华夏后裔,怎么会去做西蛮的走狗!我看你倒有点像才是。” “既然看我像,还敢领我来见你们的龙城飞将,就不怕我杀了他吗?哪有如此破败,且没有一个守卫的将军府,这分明是你们设下赚我的陷阱。”谷伯麟怒道。 “龙城飞将名满天下,论武功,除非徐百川仗龙泉飞升归来,否则当世谁能与之抗衡?这样的厉害角色,需要人保护吗?凭你能杀得了他?”络腮将军说罢哈哈大笑,忽然对着门口恭敬地喊了声:“将军!” 谷伯麟猛然回头,发现门口走进来一人,竟是当日在川藏道上驿站外碰到的大汉慕容宸,“是你?” “雪竹,这是在向我问好呢!”慕容宸笑道。 谷伯麟忙收剑回鞘,“失礼了!” “原来是打败升龙的雪竹谷伯麟谷大侠,我还以为又是圣府宫那些不知死活的小喽啰呢,失敬失敬!”络腮将军由衷赞道。 “当日在川藏道上,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竟不想阁下便是龙城飞将,失敬失敬!”谷伯麟抱拳道。 “哎,谷兄多礼了!”慕容宸又对那络腮将军说:“隋懿,别愣着了,快去准备酒菜,我跟谷大侠故人重逢,先痛饮一番再说。” “遵命!” 隋懿正待转身,谷伯麟紧急喊停,“且慢,还是先说正事吧!”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份沾有血迹的书信,交到慕容宸手上,“归来西胜途中,一个小将军以命相托,让我转交给将军的。” 慕容宸打开书信一瞧,脸上顿时罩了层黑云,眉头紧锁。 “将军,怎么了?”隋懿惊问。 “这是西蛮国皇帝胡察尔的亲笔信,信中说西胜本是西蛮国疆土,为了宣示主权,册封太傅阳关为征东大将军,要他领三十万大军东征,收复疆土。”慕容宸说。 “三十万大军?”隋懿一脸惊诧,“咱们军中老弱病残加起来还不到两万。” 谷伯麟虽久居乡野,不问政事,此中情由却还是了解的。 三百年前,大渊王朝得以一统天下,大将军慕容至尊功不可没。但是他名扬四海,声振寰宇,功高盖主,虽有一颗赤胆忠心,却更有谋反的绝对实力。不少馋臣给天子建议将他杀掉,以绝后患。 大渊天子还不算昏庸,没有枉杀功臣,于是明升暗降,敕封龙城起家的慕容至尊世袭龙城飞将,总督西胜府。如此一来,不但绝了他造反的根基,还能镇守西蛮诸国。 慕容氏镇守边疆数百年,忠心耿耿,但总有馋臣当道,说他的坏话。为防止西胜兵变,镇守的军队逐年被抽拨,由起初的三十万,降到了现在的两万不到。更为可恨的是,朝廷下拨的粮草也急剧减少,与对应人口根本不匹配,将士们食不果腹。慕容氏只得选择就地屯兵,自给自足,总算能勉强度日。 “三十万又如何?二百万我都不放在眼里。”慕容宸冷笑一声,“隋懿,上酒。” “且慢,我不饮酒。”谷伯麟阻止道。 “谷兄,又怎么了?莫非你没能杀得了东君?不应该呀,凭我对你的了解,不杀东君,你肯定不会活着站在我面前。”慕容宸笑言。 “是,我是杀了东君,却杀错了人。”谷伯麟说。 慕容宸好奇,问其缘由,谷伯麟于是据实相告。 “东君是自杀,这个不怪你。”慕容宸安慰道。 “书信已送到,人也见到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谷伯麟不想参与两邦交战之事,免得闲云野鹤的生活被打搅,纠缠不清,才想尽速离去。 “急什么,不劝你喝酒就是了。这样吧,你喝茶,我喝酒,你要能喝过我,就放你走。”慕容宸说。 哪有喝酒能喝过茶的? 谷伯麟好奇心驱使,于是答应了。 二人凭桌对饮,一个大碗喝酒,一个大碗喝茶,隋懿负责在一旁添茶倒酒。 最后,三十碗不到,谷伯麟已经胀得不行了,慕容宸依旧精神焕发,毫无醉意。 谷伯麟无奈,只得认输,暂时住在了将军府。 人存天地,为争一口气,大丈夫岂能言败。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为了能以胜者姿态离开西胜,谷伯麟继续与慕容宸喝茶斗酒,结果与第一天相同。 四天下来,喝了一百多碗茶水,谷伯麟吃大米饭都是茶味。 谷伯麟再也吃不消了,暗想人生在世,输就输吧,况且是输给堂堂的龙城飞将,又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第五日一早,他去找慕容宸,打算认输辞行。下人告知,西蛮国兵临城下,将军去督战了。 谷伯麟急匆匆地来到西城城头,只见城下谷中一直延伸出去数十里,黑压压一片,全是西蛮军队,确有信中所言三十万之多。在满地白雪的映衬下,像极了一窝蚂蚁出洞。 为首一人横刀立马,气势轩昂,正是征东大将军阳关。 “慕容将军,众所周知,你慕容氏为大渊王朝立下赫赫功勋,却被遗弃在这蛮荒之地,何故为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皇帝卖命?我皇上胡察尔英明神武,继位不到十年,横扫西蛮二十六国,建立起西蛮王朝,才是当世明君。我皇上很器重将军的才华,如若将军肯弃暗投明,归附我国,必受重用,封王拜侯不在话下。到时咱们强强联合,领军东去,杀得他大渊片甲不留,一统中原,建立万世功勋,名垂青史。”阳关扬声道。 慕容宸呵呵一笑,“多谢阳将军美意,我慕容氏自至尊先祖始,世袭龙城飞将,总督西胜,荣华富贵三百年,深受大渊天子厚恩,虽肝脑涂地不足为报。请代为转告胡察尔陛下,我大渊疆域广阔,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不是你西蛮小国所能比拟的,劝你龟伏西蛮,不要惹是生非,尚可保国泰民安,如若不然,我大军压境,叫你不知悔字怎么写!” “慕容将军,你占我西胜在先,安敢口出狂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城中老弱残兵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若不早降,破城之日,必遭屠戮。”阳关有些愤怒道。 原来在三百年前,大渊建国之初,西胜尚属西蛮的一部分,西蛮诸国混战,乱作一团。慕容至尊被派到凉州边境建城,以御西蛮诸国。然凉州边境一片坦荡,即便建城也是座孤城,若敌军来袭,四面受敌,无法抵挡。 慕容至尊想要找块好的隘口建城,于是领兵向西征伐,攻城三十座,占地万顷。西蛮诸国恐慌,派人到大渊帝都散播流言,声称慕容至尊要打下西蛮,自立为王。朝堂馋臣受了好处,纷纷诋毁他。大渊天子虽是明君,也承受不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一日下十九道停战屯兵的手谕,才让慕容至尊停手。慕容至尊便在此处安营扎寨,屯田养兵,建起了这西胜府城。 因此,阳关说西胜是西蛮的,并无过错。 “阳将军,且不说我城中还有两万人,即便就剩我慕容宸一人,也要与这西胜关共存亡。”慕容宸威仪凛凛,慷慨激昂,令将士振奋,敌军胆寒。 “慕容将军,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若不降,咱们只有兵戎相见。” 阳关率军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慕容宸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谷伯麟,呵呵一笑,“谷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如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比吧!” “将军海量,在下甘拜下风,我是来辞行的。”谷伯麟说。 慕容宸叹一口气,“既然谷兄去意已决,我就不再挽留,但愿有生之年还能再对饮。祝兄台早日找到真凶,报得大仇。” “祝将军早日退敌。告辞!” 谷伯麟走了,头也不回,很决绝。不能怪他,谁让他仅仅是个江湖人呢! 第6章 星罗棋布 三日之后,西蛮军队大举攻城。 西胜城易守难攻,慕容宸率全军坚守,滚木雷石伺候,以逸待劳,西蛮军损失惨重。 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西胜府城占尽绝对地理优势,自损一百还是有的,单那飞来箭雨,就够他们吃一壶的。 西蛮还派人到大渊帝都散播谣言,说慕容宸又在打仗,想要自立为王。朝廷于是连西胜府的粮饷军械补给都给断了。 西蛮军采取攻心为主,攻城为辅的策略。大批军队整日在城下远处喝酒吃肉,还乘着东风,故意烤肉,让肉香味飘进城来。西胜军食不果腹,经常以雪水充饥,更别说吃肉了,所幸慕容氏一直爱兵如子,治军有方,才不致军心涣散。 慕容宸正在西城城头督军作战,哨兵忽然来报,“将军,不好了,东城外出现大批敌军。” “瞎说什么,这千丈雪山,我不信他西蛮军队还能飞过去!再敢扰乱军心,斩了你的狗头。”隋懿斥道。 慕容宸将信将疑,于是带着隋懿去东城察看。果真有敌军,却不是西蛮军,而是西蛮国附属教派圣府宫教众,约有数百人。 圣府宫教众崇尚五彩,穿衣花里胡哨,很容易辨认。宫中高手如云,翻越雪山绝非难事,方能至此。 “奶奶的,难怪派去求援的人皆有去无回,肯定被这伙人给截了。”隋懿骂道。 城下,数百教众错综复杂地排列站立,杂七杂八,一看就是乌合之众。当然这只是表象,能翻越千丈雪山到此的,必定身怀绝技,非普通士卒可比。 教众最前端是一顶八抬大轿,装饰精美,胜似一座小宫殿。 “将军,这轿子里的一定是圣府宫宫主司徒栀鸯,听说这娘们武功很是了得。抬轿的四人是她手下四奴仆,据说武功都在二品以上,个顶个的高手。”隋懿说。 慕容宸面庞冷峻,一言未发。 “慕容将军,西蛮皇上雄才大德,很欣赏将军的才华,若将军肯归附,少不了高官厚禄。皇上还说了,等将来攻克大渊,封将军为中原王,提领九州。”声音从轿中传出,悦耳动听,又带有三分魅惑。 “司徒宫主,这话阳关已经对我说过八遍,你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慕容宸厉声道。 轿帘开处,一个衣着鲜艳、高贵无比、五官别致、身姿妖娆的妙龄女子走下轿来,当真是莲步微移妙无伦,千古绝今独风韵。 历代圣府宫宫主由圣女继承,圣女又是自幼培养,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前任宫主仙逝,司徒栀鸯刚接任,正值风华正茂年纪,艳绝少女,美绝天仙。 “慕容将军,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司徒栀鸯眉目间极具挑逗之色。 “多谢宫主美意,不必了!”慕容宸都在暗暗为她的美貌惊叹,碍于身份,故作镇定,表现得很沉稳,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得罪了!” 司徒栀鸯一挥手,圣府宫教众忽然都向后撤去。 他们这是要逃走?城上众将士皆猜想。 教众撤到百余丈后,忽然分成十人一组,每一组撑开一个大纸鸢,将一个人绑在下面,另九人拽着长绳飞速奔跑,将那人放飞上天,企图送入城中。那长绳悬得极长,待搭上城头,后面的人便可攀着绳子上城。 如此精妙绝伦的想法,慕容宸都暗暗钦佩,这是圣府宫的不外传绝招,一旦传给西蛮大军,西胜府城危矣!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应对。 隋懿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射向空中的纸鸢,纸鸢上的教众都是高手,手持长剑抵挡,极难被射中。 “都退下!” 慕容宸喝退众将士,飞身而起,半空中出现了千百个影子,完全就是他的复制版,一模一样,扑向那纸鸢。 顷刻间,三四十个纸鸢,被一举击落。 慕容宸稳稳落回城头,毫发无损。 众人皆惊呆了。 “这就是星罗棋布?”司徒栀鸯吃了一惊,“都说慕容将军是当世仅次于徐百川的强者,已入逍遥神仙境,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司徒宫主过誉了。” “既是逍遥神仙,将军何不效仿徐百川飞升成仙,却要枉死在此,为了一个昏君。”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家为国为百姓,才是大丈夫该做的事,什么修炼飞升,都是自私虚伪的表现。” 有慕容宸在,圣府宫教众恐怕连城头都登不上,司徒栀鸯不得已,只能下令撤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 慕容宸飘然落到城下,掌风到处,击退了众多圣府宫教众,杀开一条血路,直逼司徒栀鸯。 “好,就让本座领教领教慕容将军的星罗棋布!” 司徒栀鸯作为圣府宫宫主,也是武评榜上超一流的高手,哪会任他如此猖狂。 她果断出手,身上的彩衣化作五色彩带,如长蛇一般,蹿了出去。那彩带上灌输了雄厚无比的内力,如钢刃一般,磕着死,碰着伤。 这就是圣府宫宫主历代相传的绝世武学,五彩绛! 圣府宫教众早就躲得远远的。 慕容宸使出了星罗棋布,登时便有数十个分身将司徒栀鸯围在中间,分从不同部位进行攻击。 司徒栀鸯挥动手中彩带,舞成了花环,将那分身打得灰飞烟灭,除慕容宸真身,无一幸免。 慕容宸又幻化出两个分身,三对一,分从三面攻击。 这次的两个分身实力远远高于之前的,竟可抵挡住五彩绛的攻击,胜败之势瞬时扭转。 这便是星罗棋布的妙处所在,分身越少,实力越强,却也是不足之处。 当年慕容至尊独创此神功,一人可当千军万马,为大渊王朝立下不世奇功。 不到二十回合,司徒栀鸯连中三掌,口吐鲜血,倒在了慕容宸面前。 圣府宫教众发疯般冲过来抢救宫主。慕容宸再使出星罗棋布,幻化出千百个分身将他们挡住。待他们与分身斗得两败俱伤时,慕容宸已携着司徒栀鸯跃上了城头。 “我技不如人,落入你手,要杀便杀,你休想侮辱于我!”司徒栀鸯被慕容宸抱在怀中,又羞又恼。 慕容宸这才反应过来,忙将她松开,她摇摇欲坠,将要跌倒在地,又忙将她扶住。司徒栀鸯甩开他的手,单手扶墙,勉强支撑站立。 “司徒宫主,为了西胜府城安危,恕宸得罪了!” 此后,慕容宸将司徒栀鸯关押在西胜城,圣府宫投鼠忌器,不敢来攻。东城危机解除,西胜军安然应对西城外的西蛮军队。 第7章 一人一城守三年 谷伯麟离开西胜府后,仗雪竹云游四海,继续查探父亲谷槐之死因。他采取了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仗剑挑战举世各大门派的高手。 谷槐死时已是一品极致逍遥伪仙境,能杀得了他的,非同等级以上的高手不可,即便那人占尽天时地利,怎么也得是一品极致大佛陀、儒圣、魔尊、道君不可。 一晃三年而过,谷伯麟一人一剑辗转父亲殒身的江南地域周边,挑落七十二大派,保持全胜战绩,名声大噪,雪竹之名更是名扬天下。然而,江湖众人以他动机不良为由,依然将雪竹排在十大名剑榜第十一位。 谷伯麟并不在乎什么排名,遗憾的是依然没能查出杀父仇人是谁。 这一日,谷伯麟自南向北上,抵达华夏正东的阳州境内,在一个茶棚暂歇。 邻桌三个大汉正肆无忌惮地畅谈江湖之事,说谷伯麟如何如何了得,与当年的徐百川有得一拼。 “要我说,徐百川仗龙泉归来,都不一定打得过谷伯麟,你们想想啊,他仅凭一柄竹剑便可挑落九州七十二大派,武功得有多高啊!” “既然武功如此之高,那他怎么不飞升呢?依我看,他还是比不上徐百川。” “看你说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做神仙。” “大家都说了,谷伯麟挑战的都是些江湖小门小派,问仙境界的高手没碰上一个,他怎么不去挑战江湖第一大派一字正清派试试。” “孤陋寡闻,不夜城城主东君算高手了吧,据说就是死于谷伯麟之手的。” 东君的造化会元功有吸附铁器之效,因此被称作十大名剑克星,要想出名,杀他一人足矣。 二人据理力争,不相上下。 “你们都错了。”第三人哈哈大笑,面见二人惊诧的眼神,又说:“谷伯麟手上那柄竹剑可并非普通竹剑,那剑名唤雪竹,据说是龙城飞将慕容至尊当年所用,一剑九州寒。大渊统一华夏后,皇帝顶不住压力,才将他发派至西胜府的。江湖传言,新任龙城飞将慕容宸与谷伯麟友好,便将祖传宝剑赠予了他。” 二人一脸信服,竟无半点怀疑。 这江湖传言也真的是太离谱了,一旁的谷伯麟暗暗觉得好笑。 “哎对了,西胜战事怎么样,西蛮军撤了没?”第一人问。 “撤个屁,龙城飞将手下的将士早就拼完了,朝廷不给派军,据说他一人守城已逾三年,仍在坚守。”第三人说。 “什么?一人一城守三年?这怎么可能?” “慕容氏练成星罗棋布,真真切切的超一品高手,万人敌,抵千军万马,怎么不可能!” “我不是怀疑慕容将军的武功,我的意思是这大渊王朝也太扯淡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不要妄谈国事,小心隔墙有耳,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第三人劝道。 三人安安分分地喝茶,不敢再多议论。 谷伯麟一字不落地将谈话声收入耳中,不禁犹豫了,暗想已经三年了,于情于理,都该去瞧瞧慕容宸。他当即出了茶馆,策马西去,过冀州、凉州,直奔西胜府。 沿途每逢歇脚,遇到的人都在谈论西胜之事,众人都在替慕容宸鸣不平,骂大渊皇帝昏庸。 将近西胜府东城,远远便望见白雪皑皑的空阔地两侧坐落着一顶顶帐篷。 但听得马蹄声响,帐篷里的人迅速蹿了出来挡在前路,约有数百人,为首四人正是圣府宫宫主手下四大奴仆。 谷伯麟暗想,圣府宫教众挡在此,定是以防援兵。 “是你?”四奴仆皆吃了一惊。 “对,是我!”谷伯麟已经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你是来帮慕容宸的?” “不错!” “放行!”四奴仆一挥手,众人退在两侧。 这一次换作谷伯麟吃惊了。莫非是陷阱?他将信将疑,保持十分警惕,竟顺利抵达城下。他道了声谢,跃上城头。 只见城内空荡荡的,哪怕是鸡鸣狗吠声都没有一丝,完全就是一座死城。 谷伯麟从城东到城西,街道两侧屋檐下,横七竖八,尸首遍地,看样貌服饰,有百姓,有商人,有军士,而且死去很久了,只因西胜常年酷寒,冰天雪地,尸首才不致腐烂。 西城附近,更加尸横遍地,堆积如山,多为大渊将士。有中箭死的,有刀伤死的,也有烧死的,惨不忍睹。 慕容氏自至尊先祖起,善待军士,爱民如子,城中将士和百姓誓死追随,与西胜共存亡,宁可死也不愿离去,才酿成如此惨象。 城上一人,手持金刚天槊,一身金甲,傲然而立,威仪凛凛,正是慕容宸。 城下数十里蔓延开去,全是西蛮大军,与三年前一般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雪地变成了红色。 慕容宸一人一城守三年,将西蛮大军挡了三年。 但见谷伯麟登上城头,慕容宸哈哈大笑,“谷兄,我知道你会来的。” 慕容宸脸上明显有风霜之色,与三年前相比,老了十岁不止。 谷伯麟心头一热,眼眶湿润了,蓦然间明白了什么才是侠之大者!他苦笑一声,“我当然要来,三年前没能喝赢你,我一直视为此生最大遗憾。” “好好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慕容宸扬声向城下说道:“阳将军,我有个朋友来找我饮酒,你们今日且回,明日再战。” 阳关应了声好,率军回营了。 谷伯麟走近才发现,慕容宸不是一人,他的铠甲中包裹着一个婴儿,正在酣睡,惊问道:“将军,这是……” “我儿子,慕容笙。”慕容宸将婴儿解下来,交给谷伯麟,“来,给你先抱抱,熟悉熟悉。” 谷伯麟三年前在将军府住了五日,早就探得慕容宸并未娶妻,且目下这是座死城,他是跟谁生的孩子? 有些话当然是难以启齿的,不好过问。 谷伯麟接过婴儿,肉嘟嘟的,很可爱,“一脸福相,将来必成大事。” “哎,我不想他成什么大事,做一世平凡人,安稳过一辈子就可以了,不要像我。”慕容宸苦笑道。 他邀谷伯麟坐在了城头早先设好的席位,开了两坛酒,“谷兄,城中早已粮尽,更别说茶了,这酒还是阳关送来的……” 三年前西胜府的军民便拼完了,慕容宸毫不退怯,一人守一城,拒西蛮三十万大军。西蛮的兵源一直在补给,死多少补多少,老兵、伤兵还会被替换,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 所谓英雄相惜,阳关为慕容宸的气节所动,向他保证,绝不偷袭,更不使诈,公平作战。西蛮军规规矩矩的攻城,只要慕容宸能抵住每次进攻,足矣! 阳关知道城中粮草早尽,每隔几日还会派人给慕容宸送酒肉,当得知慕容笙降生时,更是全军歇战,大宴三天,以示庆祝。 所以说,慕容宸一人一城能守三年,也离不开阳关的惺惺相惜。 “将军,我也喝酒。”谷伯麟提起一坛酒咣咣咣喝了几口。 慕容宸赞一声好。 二人举坛对饮,酩酊大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次日,万里碧天,东方晓日,雪白的世界被照得银光璀璨。 城下传来齐整的步伐声,西蛮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将军,三年了,你已经对得起大渊了,走吧!”谷伯麟劝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对得起大渊了,但我对不起追随我多年的百姓和将士!”慕容宸将哇哇哭泣的儿子交给了他,“谷兄,笙儿就托付你了!” 谷伯麟哽咽了,不再多言,接过了襁褓中的慕容笙。 “阳将军,三年了,多谢!”慕容宸手持金刚天槊,飞身纵跃而下,孤身杀入了西蛮大军。 将军慕容名唤宸,一人一城守三年。 金刚天槊孤身入,悍斗蛮兵三十万。 慕容宸一人勇斗西蛮三十万大军,杀敌八万,力竭而死。这一役,他的武力超出了极品龙泉境,当世唯一,徐百川也不及。 阳关感其忠义,葬西胜城外,立碑上书:龙城飞将! 西蛮国皇帝胡察尔责阳关带兵不利,致使西蛮军损失惨重,将其罢黜。 第8章 失孤 谷伯麟受慕容宸之托,带着慕容笙,出东城欲离去。 圣府宫教众早已准备就绪,挡住了去路。 “留下那婴儿!”四奴仆说。 谷伯麟当即明了,之前这伙人放他入城,其实是在利用他,想通过他从慕容宸手上夺取婴儿。 他们要婴儿干什么?要挟慕容宸吗? 谷伯麟冷笑一声,“慕容宸已死,你们要这婴儿有何用?” “少废话,只管留下婴儿便是,否则你休想活着离开。”四奴仆咄咄相逼。 “我谷伯麟要走,你们谁能拦我?” 谷伯麟左手抱着慕容笙,右手已拔剑在手,阳光照射下,雪竹青幽幽、黄灿灿地好看。 “宫主有令,务必生擒那婴孩儿,不得有半点闪失。” 四大奴仆率众一齐叫嚣着冲了过来。 谷伯麟寒梅冻心掌劲力灌输在雪竹之上,剑刃起处,剑锋划破雪地,刮起一道雪风,冲开一条雪路。他使出凌空飞点的轻功,沿着雪路纵跃前去。 他受人之托,深知责任之重大,怀中的婴儿万不可出半点差错,因此不敢恋战,只想尽早离开,一出手便是逃跑的战术。 正当谷伯麟要穿过雪路时,一条赤色彩带迎面击来,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紫色彩带分从不同方向,迂回攻击。 五色彩带的源头,正是美艳绝伦、风华绝代的司徒栀鸯。 谷伯麟何等清高之人,也不禁为她的相貌深深钦叹,稍一走神,被彩带划中,割破了衣衫。他紧急凌空飞转,避了开去。 “五彩绛,你是圣府宫宫主?” 谷伯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时有时无,渐入缥缈,这功力岂止一品。她才不过二十出头,竟有这般功夫,当真举世罕见。 “将婴儿留下,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司徒栀鸯脸色有些憔悴,病恹恹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司徒宫主好大的口气!” 谷伯麟纵身前去,剑刃的剑芒卷起雪花,化作一条粗壮的雪龙,袭向司徒栀鸯。司徒栀鸯手中五彩带合为一股,正面迎击。仿似一条白龙与一条彩龙在激斗,异常惨烈。 五彩绛遇柔则强,遇强则柔,碰上稀稀拉拉的雪龙,登时变得异常刚猛,每一击都能将它击碎。然而,遍地的雪都是雪龙的后备力量,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它不停地惨死又复活。 二人都是一品妙玄境高手,谷伯麟有雪竹在手弥补了抱个婴儿的不足,司徒栀鸯明显身体有恙影响了状态,双方短时间内竟难分胜负。 二人打斗激烈,谷伯麟怀中的婴儿哪儿抵得住这等颠簸,早就哇哇大哭。 “还我儿来!”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疾驰而来,远远便拔出长剑在手,飞身杀入。 他手上竟是把金剑,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粼粼,甚是刺眼。 “月冲!” 谷伯麟吃了一惊。 所谓高手过招,就差在一招半式之间。正是这稍不留神的一刹那,司徒栀鸯抓住时机,射出第六条彩带,击中了他的胸膛。他手臂一松,婴儿远远抛了出去。 手持金剑的中年人正好闯入,伸手抱了婴儿,喜道:“麟儿,爹找到你了,爹终于找到你了!”他仰天大笑不止,形容相貌显得有些癫狂。 “凤鸣,快把孩子给我!”二人齐声喝道。 原来这疯疯癫癫的中年人竟是剑魔凤鸣,武功极高,早已是超一品高手,十年前可是能与徐百川一较高低的人物,武林中少有敌手。只因儿子凤麟失踪,寻子心切,迷了心智,忽然间变得有些癫狂,时好时坏。他经常抢夺婴儿,误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人人避而远之。 凤鸣手上的剑名唤月冲,相传为月光射东海巨石而得,似金非金,质地坚硬,无坚不摧,是天下间罕有的利器,在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八。 谷伯麟和司徒栀鸯唯恐伤了婴儿,不敢用强,只在一旁环伺,伺机而动。 “我找到了儿子,今天高兴,就饶你们小命!”凤鸣一跃便至数十米外,飞速离去。 二人岂肯干休,跟了上去,紧追不舍。 圣府宫教众也追随在后,不过很快便被甩得没影了。 凤鸣无愧剑魔之名,轻功果真了得,雁过无痕,真如一道闪电。若不是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不能完全施展开,谷伯麟和司徒栀鸯真不一定能跟得住他的脚步。 三人互相追逐奔行,整整追了一天一夜,从西胜府一直追到了三百里外的凉州。 “未经检查,不得进城!” 守城将士才开口,却见三人相继跨城而入,于是大喊着强人来袭,快点阻击的口号,追了进去。 三人继续在城内追逐,一会在街道,一会在屋顶,到处乱窜。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遍地,被撞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追了这么久,谷伯麟和司徒栀鸯也清楚地认识到,凭他二人的武功,根本不是凤鸣的对手,凭凤鸣的武功,保护怀中的婴儿绰绰有余,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殃及到他。 司徒栀鸯忽地射出赤色彩带,如一条长蛇,笔直地蹿了出去。 “五彩绛,哼!”凤鸣冷笑一声,抬腿踩住了彩带。 司徒栀鸯用力一拽,凤鸣脚下的房子轰然坍塌。 二人双双跃至街道。 乘着这空当,谷伯麟疾步向前,跃然而下,挡在了前路。 街上的人四散奔逃,乱作一锅粥。 “我不想杀你们,却为何要苦苦相逼,抢我儿子?”凤鸣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态,安然泰若,胸有成竹,其实是性格使然。 “那不是你的孩子!”二人齐声说。 “胡说!谁敢抢我儿子,我就杀了谁!”凤鸣手腕一抖,月冲飞出,他身形抖转,金影虚晃,两道剑气射向左右两人。 二人紧急闪避,同时发动反击。 司徒栀鸯五彩绛齐发,五色龙分从不同方位蹿了前去。 谷伯麟一记寒梅冻心掌,将雪竹打了出去,化作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龙,威势惊人。 凤鸣原地跃起,如陀螺般旋转上天,大喊一声:“凤舞九天!”月冲射出万道金光,将五彩绛和雪竹挡住,那金光丝毫没有减弱的气势,将周边屋舍夷为平地,砰啪咔嚓之声作响,乌烟瘴气,灰蒙蒙一片。 就在这灰色阴暗的环境中,三人继续展开激战,遭殃的只是周边的屋舍与百姓。 期间凉州牧郭奉义率人来擒杀入城作恶的贼人,来时气势汹汹,见到这惊天泣地的大战,吓得一溜烟跑了,没再敢现身。 数百回合后,纵横剑气渐消。 待硝烟散尽,只见城中好大一片废墟,房舍倒塌,多少人家毁人亡,多少人身负重伤,惨叫声连连。 三人分列废墟之上不同的方位。 司徒栀鸯捂着胸口,嘴角流着鲜血,勉强站立。 谷伯麟拄着雪竹,单膝跪地,表情很是痛苦。 “不错,不错,两个妙玄境高手,跟我打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凤鸣仗剑而立,冷笑道。 “孩子呢?”司徒栀鸯和谷伯麟齐声惊问。 凤鸣这才惊觉,自己手中除了剑,别无他物,怀中的婴儿早已不知所踪。一定是刚才打斗时,误将孩子打落,埋在了废墟中。 “儿子!”凤鸣嚎叫一声,一头扑进废墟之中,开始挖寻。 司徒栀鸯和谷伯麟也跟着一起挖寻。 三人整整挖了三天,将那废墟翻了十遍不止,并没有找到婴儿,倒是挖出来不少百姓。 有人暗暗抱怨咒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却是敢怒不敢言,连声道谢着逃走了。 “儿子,儿子……”凤鸣的神志不清愈加严重,越来越不镇定,“是你,是你偷走了我儿子!”他对着空气大喊,冲出了城去。 “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是的,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司徒栀鸯流露出失望绝望的神情,静静地离开了。 谷伯麟则暗想,既然没有找到婴儿的尸体,那就说明他是被人在打斗之际带离了这里,也极有可能还活着。 他于是向周边开始慢慢寻找打探,并逐渐扩大区域。然而,找遍整个凉州竟一无所获。 “慕容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笙儿,将他抚养成人!”谷伯麟出了凉州,将寻找范围着眼于整个华夏大地。 第9章 九月笙 谷伯麟遍寻九州大地,耗时十年,整整走了三遍,始终未查探到慕容笙的下落。 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已两鬓斑白,初现沧桑。 谷伯麟一生唯有一个知己,那就是龙城飞将慕容宸,岂料竟连他唯一嘱托自己的事都没有办到,心中颇为惭愧。 这也是能让他苦苦找寻十年的唯一支撑。 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哪怕面前是千难万险,也绝不放弃。 失信之人是最下贱的! “也许早在十年前,他已经死了!” 每每想到此,谷伯麟心中莫名的失落。 谷伯麟来到戎州,这是离开凉州后的第一站,也是第三次寻找的最后一站。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找遍戎州再找不到慕容笙,便准备放弃了。 他是一个重信之人,更是一个理智的人,毫无线索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已经十年了,他自问对得起慕容宸了。 果然,在戎州找了三月,毫无所获。 这一日,到了戎州边境,九月飞花,绿叶泛黄,正好是第十个年头的最后一天。谷伯麟望着面前的高山沉默了。 忽然,山后隐隐传来了锣鼓喧天之声。 好奇之下,他纵跃上了高山,只见三山环绕之中,坐落着一座极其宏大的庄院,竟是一字正清派总舵所在。 当年为父报仇寻找仇家之时,谷伯麟到过此,所以认得,不过当时一字正清派掌门称病避而不见,免去一战。 总舵靠北山脚是一座偌大的校场,周边彩旗招展,锣鼓喧天。校场上搭好了比武台,台下左右分坐两排人,皆是教派中名望比较高的人物。原来是一字正清派正在举行收徒仪式。 一字正清派创派迄今四百余年,因总舵依靠的正清山而得名,分左右两派,下辖十个分舵,势力遍及华夏九州,堪称当世第一大派。 慕名前来拜师的人极多,年岁不尽相同,少年人居多,多数还有父母陪同。 起点多高,成就多大,让孩子进入天下第一大派学武,是多少父母亲的心愿。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台下坐在最上位的是两个青年人,看年纪不过三十岁,长相俊朗,精神焕发。 有人悄声议论:“他们就是两位掌门吗?怎地如此年轻。” “不知道别瞎说,他们是左、右派大师兄谭淸煌和苏清晖,此番便是他二人收徒弟。想做两位掌门的徒弟,恐怕没人有这个福分了。” “两位大师兄如此年轻就教徒弟,武功成不成?” “废话,一字正清派随便拿出个舵主,都是入境级往上的。他们?怎么也得是一品吧!” …… 这时,自称是戎州分舵主的张春雨走上台去,宣布了本次比武收徒的规则。谭淸煌和苏清晖各招收五名徒弟,年龄要在十三岁以下,且要具有练武的慧根;选出的十人先要去十大分舵历练,完全合格后才能正式拜师。 其中不乏想要带艺拜师的大龄人,以及超过十三岁的孩子,闻此大失所望,更有嚎啕大哭者。 “诸位不要气馁,想加入我一字正清派不止拜师一条路,还可以加入我们的分舵,一样可以学武,还能为教派做贡献。”张春雨说。 一字正清派的人经过层层筛选,挑出了那些十三岁以下、聪明活泛的孩子,约有一百多人。然后开始以淘汰赛的方式进行比武。 经过一天的激烈角逐,十名入选者总算定下来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入选者喜极而泣,落选者泣不成声。 张春雨上台宣读了十大优胜者名单,当念到最后一人皇甫瑜时,台下发出一声稚嫩的kang议声:“有人作弊,我要举报!” 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身材消瘦,黑黝黝的,衣着很朴素甚至是破烂。 “臭小子,瞎嚷嚷什么?”张春雨吩咐手下说,“给我撵出去。” “慢!” 谭淸煌缓缓起身,走到男孩跟前,“谁作弊了?” “他,皇甫瑜。我昨晚亲眼看到他父母给张舵主送了一大箱珠宝。你看他的样貌,哪有十三岁长这样的!”男孩愤然道。 “臭小子,你不要胡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张春雨怒斥道。 校场上立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礼尚往来,这很正常啊,人之常情。至于年龄,他就是长得高大一些而已,我看没什么问题。再者他是靠自己的实力打入前十名的,众目睽睽之下,这还能有假?总不能因为他家里富有,便对他另眼相待吧!”谭淸煌说。 “好,那让他跟我打,打赢了我,我无话可说,我若赢了,他这入选资格便要让给我。”小男孩说。 谭淸煌点头应允。 张春雨于是让出武台,让小男孩挑战皇甫瑜。 皇甫瑜是个小胖子,长得很壮硕,看面相至少十五岁了,抡着大拳头便冲了过来,“臭小子,敢污蔑我,看我不打趴你!” 小男孩不慌不忙,凌空三垫脚,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接下来的十几个回合,基本就是虐菜,小男孩把皇甫瑜打得翻不起身。 “哎呀,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黑子至少已经是三阶武者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武功,不简单呐。”台下有人赞道。 出尘三阶武者的水准确实很一般,但相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就目前而言,可以说颇具慧根,资质极佳。 胜负已分,小男孩喜滋滋地走到谭淸煌跟前,一脸傲慢之态。 “胜负已分,我选择他!”谭淸煌指着皇甫瑜说。 不止是小男孩、皇甫瑜,还有众人,皆是一脸惊诧。 “你……为什么?我明明打败了她。”小男孩气愤道。 “你只是暂时打败了他,但是你资质平庸,远远不及他,假以时日,皇甫瑜绝对胜你百倍。”谭淸煌说。 一字正清派右掌门大弟子苏清晖也走了过来,“不错,还有你身上戾气太重,不适合习武。” “你们,你们欺负人!收受贿赂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难怪大家都说一字正清派已经没落,出不了高手。藏污纳垢之地,想收我我还不来呢!”小男孩提起自己的破包裹,就要离开。 嘭! 谭淸煌抬腿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摔得着实不轻,“臭小子,谁给你的勇气,敢到我一字正清派来撒野。你说我们一字正清派出不了高手,那就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他暗暗运劲,掌间如笼罩一层薄雾,越来越浓,透露着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幽冥仙升诀,是幽冥仙升诀!”众人惊叹道。 幽冥仙升诀由一字正清派创派祖师齐孤鸿所创,配以一字正清派传教宝剑、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四的仙刃,威力更甚。据传四百年前,天竺高僧达摩来华夏传教,正是被道门三圣之称的齐孤鸿、神门散人欧青化、苏大仙苏牧哲三人合力撵走的。 华夏的正统是道教,道佛不两立,道门兴盛,将佛教始终压制,这也是佛教为何一直无法振兴的根结所在。 至于道门三圣最后有没有飞升,记载就不甚明了了。 可靠记载唯一的飞升者徐百川,曾对齐孤鸿所创幽冥仙升诀非常推崇,划分武境等级时曾将幽冥境列在一品之内。 此后,武林传言更是神乎其神。盛传修炼此功是飞升成仙的捷径,才吸引如此多慕名而来的人。上至朝廷大臣,下至民间百姓,众人都以能加入一字正清派而引以为傲。这也是一字正清派如此壮大的原因所在。 “你……”小男孩吃了一惊,怯懦地向后退去,退至比武台前,已无路可退。 “不知死活的东西,去死吧!”谭淸煌单掌打出。 小男孩侮辱一字正清派在前,如果此刻,谭淸煌杀了他,众人也是相当拥护的。 嘭! 谭淸煌一掌正中小男孩胸口,打得他直吐血。也幸好谭淸煌手下留情,只用了一成力不到,否则小男孩非得小命不保。 众人齐声叫好。 “哈哈哈哈……”一声粗狂的笑声响彻三山,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果真是够无耻,堂堂一字正清派掌事大师兄,竟然欺负一个十岁顽童,可笑啊可笑!” 谭淸煌环视四周,竟辨不清声音发自何处,遂扬声道:“是哪位高人,敢管我一字正清派的事,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相见。” 一个灰衣身影从天而降,飘然落到了比武台上,正是谷伯麟。 “阁下是谁?敢偷窥我门派之事。”谭淸煌说。 “偷窥?不敢当。”谷伯麟淡然一笑,“恰巧路过,顺道管管闲事。” “想管闲事,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谭淸煌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作势便要冲上去。 “二品宗师,难怪如此猖狂!”谷伯麟已看透了他的气机流转,却是嗤之以鼻,“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让你师傅来吧!” “休得猖狂!看掌!”谭淸煌飞身而去,打出一记威力十足的幽冥仙掌,掌间仙雾缭绕,隐隐透着暗黑之色,异常恐怖。 嘭! 谷伯麟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掌,便将他震飞了。 谭淸煌飞出去十多米远,踉跄着起身,哇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中透露着十分的惊恐,“寒梅冻心掌,你是谷伯麟!” 苏清晖早在一旁,本想出手一逞威风,见此忙躲到一旁,一动不敢动。 啪啪啪! 伴随着拍手称好的声音,两个年近五旬的老者步入校场,正是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雍正岚和庞正琚。 雍正岚身材甚高,一头黑发,身着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眉目清秀。 庞正琚身穿白衣,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 “一剑挑九州七十二派,谷大侠,你又来了!”雍正岚冷笑道。 “一晃十年,谷大侠还是如此地争强斗狠,看来我们不接招是不行了。”庞正琚说。 “两位掌门误会了,十年前来和现在来是两码事,请不要混淆。今日只是路过,看不惯令徒欺负一个孩童,才仓促间出手。”谷伯麟隐隐觉察到二人气息绵密,绝对是顶尖高手,若以一敌二,在不清楚对方武功套路的情况下,极难有胜算,已萌生退意,言语间很是客气。 最关键的是,他看到那小男孩伤重,若不及时施救,恐怕有性命之忧。 “我的徒弟,用不着你来教训!接招吧!” 雍正岚和庞正琚一齐飞身前去,打出幽冥仙掌。 他们的掌力间仙云缭绕,如潜藏的神龙,跃跃欲试,一看就比谭淸煌高出了不止一个等级。 嘭! 谷伯麟紧急出掌,双掌将二人击退数步,闪身抢起小男孩,纵跃间已出了一字正清派总舵。 他奔行数十里路,确信雍、庞二人没追来,才停下脚步,再看怀中的小男孩,已奄奄一息,忙为他输了真气,才得以渡过难关。 不多时,小男孩苏醒过来,瞪了谷伯麟一眼,气呼呼地提起自己的包裹转身就要走。 “这位少侠,我救了你,一声谢都不说,是不是太没礼貌了!”谷伯麟一本正经道。 “我从不向胆小鬼道谢。”小男孩傲慢道。 “此话怎讲?” “你明明可以打赢那两个老家伙,为什么要逃走?” “你没说错,我是可以赢他们,但若我赢了他们,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这么说,是我连累你了?哼!”小男孩仍是一脸不屑,就要离开。 “少侠,你又要干什么去?”谷伯麟笑问,暗想这小家伙还挺倔。 “找谭淸煌报仇,打我一掌,一定要让他加倍奉还,不,十倍奉还。” “谭淸煌可是二品宗师,凭你的武功,一百个都不够他打的。” “不劳你操心,本少侠自有妙招。”小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九月笙!” “九月笙,哪有姓九的人?”谷伯麟呢喃道,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于弯道树林背后。 第10章 火烧正清盗仙刃 十年匆匆而过,谷伯麟在九州大地苦苦找寻三遍,一无所获。()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弃了。 夜色渐浓,他于是在林中宿了一夜。次日一早,向着西北方而去。 三日后,谷伯麟抵达西胜府,找到西门外的慕容宸墓前。 墓前蹲着一人,头发凌乱,满脸胡茬,抱着酒坛大口地喝着酒,“慕容将军,西蛮皇帝准备启用我了,但是我不想去,失去你的大渊,如同鸡肋,何其弱也,有什么好打的!一人一城守三年,一战杀敌八万余,古今唯有慕容将军!” 这人正是前西蛮征东大将军阳关。 西蛮大军被慕容宸杀破了胆,盛传他的英魂不散,守在西胜府,遂不敢进犯。西蛮皇帝胡察尔于是花重金向楼兰借道,绕过雪山,以西北方的甘州为入口侵犯大渊。 大渊国力昌盛,倾全国之力镇守甘州,加之甘州关外险隘,西蛮军中又无大将之才,攻了十年,毫无进展。 “阳将军,久违了!”谷伯麟盯着墓碑,心中五味陈杂。 “是你?你是慕容将军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来,喝酒!”阳关将酒坛递给他。 谷伯麟拒绝了,“我不喝酒。此生只喝过一回酒,就是跟慕容将军。” “我此生只佩服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慕容将军,半个是一统西蛮二十八国的胡察尔陛下,另外半个便是阁下。一柄竹剑横行天下,跻身十大名剑榜,唯有阁下。”阳关说。 “过誉了!” 二人不再说话,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就这样陪着慕容宸。 大雪纷飞,二人很快被淹没在雪海之中。 西胜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下雪的冬季,一个是不下雪的冬季,全年都是在寒冷中度过。 “回去给你们的皇帝带个话,我要率军攻入中原。”阳关说。 “江湖人不管朝堂事,这话我带不到。” 谷伯麟沿原路返回了。他此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在归隐之前,向慕容宸致一声歉。但是站在墓前之时,他发现根本没必要。 一路南下,途经戎州境内。 谷伯麟忽然想到了九月笙,觉着这小孩挺有意思,于是去一字正清派,想看看他是怎么自己报仇的。 还未到一字正清派总舵,他远远便望见前方的高山燃起熊熊大火,烧天之势,异常猛烈。那烧着的山正是一字正清派身后的正清山。 正当他诧异之际,只见一大队人追着九月笙,从山涧里奔了下来。 “臭小子,敢烧我正清山,断我一字正清派风水命脉,抓住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臭小子,站住!” …… 追着九月笙的,正是一字正清派教众,约有数百人,为首的是右派大师兄苏清晖。 左派大师兄谭淸煌被谷伯麟震伤,这档口估计还没痊愈呢。 听到他们的喊话,谷伯麟着实吃了一惊,这烧遍正清山的大火竟然是九月笙放的,这祸着实闯得有点大了。 正清山是创派祖师齐孤鸿问道之地,于一字正清派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九月笙若要被捉,必死无疑。 “师傅,救命师傅!”九月笙已跌得满身是伤,鼻青脸肿,手中提着一把精致的三尺长剑,用尽最后力气奔到了谷伯麟跟前。 谷伯麟暗想,这臭小子,闯下这等天大祸事,又想嫁祸江东。 “谷伯麟,枉你贵为一代大侠,自居清高,居然让劣徒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一字正清派誓要与你纠缠不休。”苏清晖一众人知道谷伯麟武功高强,不敢上前,远远停住,嘤嘤狂吠。 谷伯麟武功虽高,怎敌得过天下第一大派爪牙众多,这要是沾惹上,恐怕以后就不能安宁了。退隐?无疑痴心妄想。 他正想撇清关系,九月笙已将手中之剑高举过眉,呈在他面前,“师傅,徒儿依照您的吩咐,将仙刃取来了。” 仙刃? 谷伯麟心中咯噔一下,着实吃了一惊。 仙刃是一字正清派的传教之宝,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四,创派始祖齐孤鸿曾仗此剑,打遍天下无敌手。 齐孤鸿有两个嫡传弟子,都非常优秀,不知将掌门之位传给谁。苏大仙苏牧哲于是给他出主意,将仙刃悬在正清山后万米高空的聚仙桥上,取到剑者方可为新任掌门。 然而,两个徒弟终其一生都没有拿到剑,一字正清派内部却起了纷争,拥护不一,于是演变成了左右两派。 四百年来,一字正清派左右派掌门都想拿到仙刃,成为齐孤鸿后首任正宗掌门,始终没有人成功。 “哈哈哈哈……天意,果然是天意!”谷伯麟接过仙刃,连赞几声,“好剑,果然好剑!” 那日九月笙见谷伯麟将谭淸煌震伤,暗想凭自己六阶武者的武力,打赢一个病秧子还是挺有希望的,于是暗中潜入一字正清派,伺机找谭淸煌报那一掌之仇,不料竟被人发现,还暴打了一顿。 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掌门不想跟谷伯麟结仇,于是让人将九月笙放了。 九月笙气不过,直接一把火将正清山给烧了,大火足足烧了七天七夜,最后烧到了万米高空的聚仙桥。那聚仙桥是木质结构,遇火即燃,桥毁剑落,九月笙这才得到了仙刃。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风速掠过树梢,稳稳落在了一字正清派教众前,正是左、右派掌门雍正岚和庞正琚。 “谷伯麟,你欺人太甚!”二人怒斥道。 “二位,都是误会,何故如此气势汹汹的。”谷伯麟又道:“聚仙桥我见过,即便是徐百川飞升归来,也未必能到达。谷某猜想当年齐掌门的真意是想考验徒儿的悟性,有舍才有得,放火烧了正清山是取得仙刃的唯一途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木烧了,来年又是青山,仙刃却只此一把。” “放屁,如你所说,无人可达聚仙桥,那祖师爷是如何将仙刃悬在上面的,那聚仙桥又是谁搭设的?”庞正琚斥道。 “这……”谷伯麟哑然了。 “烧毁了我们祖师爷的问道之地,还敢口出狂言。谷伯麟,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留下仙刃和这小孩,我们还可放你一马,否则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一字正清派也势要诛杀你!”雍正岚说。 “师傅!”九月笙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向谷伯麟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如果按照齐掌门遗命,谁拿到仙刃便可为一字正清派掌门。这孩子帮你们解决了困扰四百年的问题,你们不奉他为掌门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恩将仇报。如果你们肯放了他,我愿将仙刃交还。” “放屁,这小子又不是我门中人,就算仙刃是他取得,也只能称之为偷盗。”庞正琚说。 “你错了,如果按照贵派的收徒仪式,没有人徇私舞弊,收受贿赂,这孩子已经是一字正清派一员了。”谷伯麟说。 “谷伯麟,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将孩子和仙刃留下了?那还费什么话!” 雍正岚和庞正琚同时发功,施展幽冥仙掌,打了过来。二人掌间仙雾缭绕,竟化作了白龙状,足见这次真是用尽全力了。 “快跑,你在前面等我!” 谷伯麟对九月笙说,同时亮出雪竹,劲力使然,划出一道强劲的剑气。 “雪竹!”雍正岚和庞正琚大吃一惊,腾跃后返,落回原地。 谷伯麟乘胜出击,接连划出数十道纵横交错的剑气,喀啦啦的声响中,道边的树木纷纷倒地,横在当路。 他边挥剑边往后退去,然后转身疾步离开。不多时,便追上了九月笙。 谷伯麟将九月笙夹在腋下,一路纵跃疾驰,途中还夺了一匹马,驾马狂奔,向东而去。如此奔行两日,总算逃过了一字正清派的追杀。 二人下马暂歇,谷伯麟捉来一只兔子烤着吃,喝的是山间的泉水。 “不吃愣着干什么?”谷伯麟看了一眼傻愣的九月笙说。 “对不起,是我闯了祸,连累了你。”九月笙一脸歉疚地说。 “你都叫我师傅了,我能眼睁睁看你被人打死吗,关键那些人武功还不及我,这我是决不允许的。” “我听他们说,你已经问仙了,是不是?”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以后跟着我,必须听我的,不要擅自行事,一字正清派势力遍及九州,事事务必小心谨慎。” “是,师傅!”九月笙喜道,吃了一口兔肉,又说:“师傅,要不咱们把仙刃还回去吧,没准一字正清派的人见好就收,畏惧您武功高强,望而却步。” “雍正岚和庞正琚都想做掌门,把仙刃给谁都不是,给其中一派,另一派必定誓死追杀咱们,以泄怨气。有仙刃在手,关键时刻还可以要挟他们。”谷伯麟凝视着仙刃,又赞几声好剑,“这仙刃单凭空名就能占据十大名剑榜第四的位置数百年年,可见不同凡响。往后它就是你的兵器了,收好吧!” 九月笙原本在暗想,谷伯麟是不是贪图仙刃,才不愿还回去,这一惊着实非比寻常,战战兢兢地接过仙刃,“师傅,我武功尚浅,用仙刃恐怕有点浪费,还是你用吧!” “武功差可以练,看你骨骼还算精奇,只要勤加练习,日后未尝不能超越齐孤鸿四百年前的成就。” 九月笙又惊又喜,“那您会教我上乘武功吗?” “看你表现了。” 第11章 决战云崖 “师傅,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九月笙问。 “逍遥天下,快活自在,走到哪儿算哪儿!”谷伯麟说。 “那您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每一次旅途都是在修行,努力够了功夫自然成!” 二人一路向南,又折向东,尽捡山野僻静处前行。这种羊肠小道,马都不得前行,只能弃马徒步。 九月笙武功不济,脚力还可以,除过一些险隘之地,竟能跟得上谷伯麟的脚步。看到他咬牙坚持的那股狠劲,谷伯麟颇觉欣慰。 这一日经过云崖谷,二人没有直接从谷中大道走,而是上了右路的绝崖峭壁,翻山越谷。 九月笙小屁孩一个,上山爬树还行,攀这悬崖峭壁,确实有点难了,累得气喘吁吁,“师傅,放着宽阔大道不走,为什么偏走这峭壁悬崖,您武功如此之高,一字正清派的喽啰追上来也不是对手啊,有什么好怕的。” “此处名为云崖谷,左路山腰处原本有一座寺院,叫作云崖寺,二十年前孔仙胄一人之力灭了云崖寺,改名云崖阁,独霸这一带方圆数百里地域。谷中肯定设了路障。此人武功极高,脾气古怪,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到他的好。一字正清派已经够咱们应付得了。” “他的武功有多高,还能高过师傅您去?” “徐百川飞升之后,天下第一人尔!”谷伯麟叹道,凭他的语气就可以判断出,他是远远不及孔仙胄的。 “师傅,徐百川飞升之后,还有龙城飞将慕容宸,大渊八皇子赵护印,怎么也轮不到那个什么孔仙胄吧!” “你小娃娃,知道的还挺多。”谷伯麟呵呵一笑,“慕容将军练的是万人敌,单挑未必是孔仙胄的对手,况且他已经死了。至于赵护印,我也是略有耳闻,未曾谋面。” “我听一字正清派的人说,前几年出了个武评榜,徐百川、慕容宸和苏木山三位大仙并列第一,孔仙胄和赵护印并列第二,那孔仙胄气不过,好像是嫌自己排名低了,直接将排榜的人给灭了满门,是不是真的?” “排榜的是江南妙笔书生傅抱山,这人也是榆木脑袋,不好好读书瞎排什么武评,真的是吃饱撑的,死不足惜。”谷伯麟侃侃而谈,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徐百川已经飞升,慕容宸已死,何必入榜?苏木山三仙虽然年纪大,却未必武功就高。孔仙胄一人扫荡天下佛门,单凭这一点,那皇宫里头养尊处优的八皇子就不配跟他并列。” 上到半山腰时,隐隐可见对面山上的云崖阁,仙雾缭绕,果然是一处修行的好去处,难怪孔仙胄非要占了那里。 云崖山上危石嶙峋,脚下是万丈深谷,须得步步小心谨慎才行。 “啊……” 九月笙踩落脚下悬空的石头,幸被谷伯麟拉住,才没掉下去。但是他的包裹,跌进了万丈深谷。 “我的包裹,我的包裹……”九月笙声嘶竭力地大喊,显得无比焦虑,他随即就要往来路跑去。 “臭小子,不要命了,干什么去?” “我要取回包裹,那是我父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九月笙哭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谷伯麟深为所动,指着半山腰的平台说,“你在那等我,我去取。”他又沿着原路,望山下走去。 九月笙连声道谢,目送他走远,又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地到了平台处。 二人从山下到此处,走了一个多时辰,这要是来回一趟,肯定要费不少事。 九月笙刚到平台不久,只见一只白鹤从对面山上飞来,鹤背上立着一人,白衣道袍,隐隐有仙人姿态,甚是潇洒飘逸。再到近处是,那人弃了白鹤,飘然而下,落在平台处。 那人鹤发童颜,白须飘飘,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剑柄及剑鞘通体如鱼鳞般光彩夺目,银光闪闪,漂亮极了。剑鞘都如此讲究,镶在里面的剑该有多名贵呢! 九月笙吃了一惊,弱弱地问一句,“你是神仙?” 白袍道人呵呵一笑,抚着长须,颇为得意,“对,我是神仙。你是谁家的娃娃,到这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爬山的,累了,歇会。”九月笙正被一字正清派通缉,若说出名字,肯定要被察觉,才要刻意隐瞒。 “哼,爬山。爬山带剑做什么?”白袍道人只一招便夺了他手中的仙刃。 “你,快还我剑来。”九月笙不满道。 呛! 白袍道人拔出了长剑,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仙刃,锋锐无比,果然好剑!”他又冷冷地问:“小娃娃,和你一起的人呢?” “没想到徐百川后堂堂天下第一孔仙胄,竟然也会做一字正清派的走狗。”九月笙早就猜到此人是云崖阁主孔仙胄,故意奉承其为神仙,想讨好他罢了。他假装撕破脸皮,以天下第一的称谓更胜神仙之称,深得溜须拍马的真意。 孔仙胄仰天大笑,豁朗的声音响彻山谷,“烧正清盗仙刃,还敢对本座口出不逊,小娃娃有胆量。” 哈哈哈哈…… 一个同样豁朗的笑声从山顶传来,声音中满含狂妄自大,“孔阁主,既然到了,便请现身吧!” “小娃娃,老夫带你去杀人!”孔仙胄伸手揽住九月笙,纵跃直上,望山顶而去。 他身形飘逸,轻描淡写地一纵一跃,竟如风驰电掣,速度极快。 九月笙也被谷伯麟携着奔行过,完全能感受到二人的轻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孔仙胄要更胜三筹。 不一会功夫,二人抵达山顶。 山顶早有一人守候在那里,是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僧人,他身材高大,身穿锦衣袈裟,脚蹬珠光宝鞋,满身透露着一股铜臭味。 “江湖传言孔仙胄轻功绝顶,当世第一,独步青云后更无来者,果然非同凡响!”那僧人由衷赞道。 孔仙胄让九月笙候在一旁,面对那僧人,冷冷地问:“你就是北荒来的释迦叶?” “小僧正是北方狼族首领乌兰扎敕封先哲法王释迦叶,见过孔阁主。”那自称释迦叶的僧人一脸傲慢之态,虽自称小僧,举止言谈间并无半分谦逊。 “三月前你写信与老夫,声称要为云崖寺报仇,且先不问你一个异族蕃僧与云崖寺有何瓜葛,凭你的武功造诣,绝非我之对手,还是让你师兄摩罗什来吧!你就不要浪费我时间了。”孔仙胄说。 “孔阁主不问,我也要说。小僧早年之时,曾到中原游学,云崖寺老方丈对我有教诲之恩。得知云崖寺被灭,小僧寝食难安,誓要讨回一个公道。此事不关乎我师兄之事,所以由小僧来解决。”释迦叶说。 “江湖传言,老夫的脾气你应该听说了吧,待会动起手来,你后悔都来不及。” 孔仙胄自认道门正统,一生唯仇恨和尚,以杀尽天下僧人为己任,一人一剑灭了九州九十九座有名的寺院,其余千百座小寺自行瓦解。目今华夏中原仅存冀州少林寺一座寺院,附近有中宁府大军驻扎,不少皇亲国戚又信奉佛教,得益于地利人和,才能躲过一劫。主要还是少林寺有四位菩提明境的神僧坐镇,号称四朵菩提,让孔仙胄也不得不望而却步。 对和尚来说,孔仙胄就是索命的无常,让他见着,没有能活命的。 “孔阁主无需留情,使出全力尽可,但若小僧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希望阁主能将三十三式《无量寿仙掌》借小僧一阅。”释迦叶说。 “这就是你的真实意图?”孔仙胄哈哈大笑,“实不相瞒,云崖寺的所有物事早被老夫付之一炬,佛教的东西,老夫可瞧不上眼,更不会修炼佛教的武功。” “既然如此,小僧只有等打败孔阁主后,自己去找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孔仙胄拔出了鞘中宝剑,剑身与剑鞘极为相似,银灿灿的,如鱼鳞一般,碧光粼粼。 众所周知,孔仙胄虽贵为逍遥神仙,但不管谁约战,都会首先亮剑,从不托大,给对手以应有的尊重。 “这就是传说中庄周驭蝶斗北冥鲲鱼,得其鳞雕琢而成的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三的鲲鳞?好剑,果然好剑!无愧道门至尊的名头。小僧今日得见鲲鳞风采,死而无憾。”释迦叶又惊又喜,由衷地赞道。 “大师想以空手对搏老夫手中的鲲鳞吗?你们金瓦寺的镇寺之宝朴光呢?”孔仙胄所言朴光,刀身剑刃,非刀非剑,乃北荒金瓦寺住持专用,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九,名刀榜排名第一。 释迦叶面露尴尬之色,扬手道,“小僧为私事而来,不好开口跟师兄借剑。” “当今世上,敢挑战老夫的人寥寥无几,我敬你是条汉子,不占你便宜。接着。”孔仙胄长剑一挑,将九月笙手中的仙刃送了出去。 “我的剑……”九月笙失声喊道。 释迦叶随手接住仙刃,凝视半晌,大吃一惊,“仙刃!没想到,真没想到,小僧还能将这等旷世名剑握在手中,与孔阁主一决高低!” 仙刃是不少人觊觎的宝剑,武功卓绝的高手都暗中上过正清山,企图将其据为私有,终不可得。释迦叶既然认得仙刃,就说明他是上过正清山的。 一字正清派高手众多,更有双掌门常年镇守,能避开而上得了正清山的,必定是一品高手。 释迦叶修的是异族番邦秘术,气脉与中原武功完全不是一个套路,闲聊这许久,孔仙胄都摸不清他的武功境界,至此便不敢大意了。 “小和尚,出招吧!” 孔仙胄年长于释迦叶起码三四十岁,称之为小和尚,一点都不为过。 “孔阁主能取得仙刃,足见独步青云并非浪得虚名,傲剑凌云诀与鲲鳞是否真如传言神乎其神,小僧便要领教了。”释迦叶误以为这仙刃是孔仙胄从万米高空的聚仙桥取得的,对他的轻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来之前,释迦叶做足了功课,对孔仙胄的武功修习摸清了底细,他的轻功叫作独步青云,剑术叫作傲剑凌云诀,用剑则是鲲鳞。 孔仙胄最喜被人奉承,并未作否认。 二人暗暗用劲,鲲鳞上绽放出万道银光,仙刃上附着极其丰盛的剑芒。 这二人要打起来,还不得毁天灭地。 九月笙吃了一惊,忙躲到了悬崖边的大石后,静观其变。 锵锵锵! 二人斗在一起,剑影凌乱,银光闪闪。 孔仙胄仗鲲鳞在手,如手擎北冥鲲鱼,势不可挡,灵动的剑术中不乏千斤之力,行云流水。 释迦叶抖转腾飞,御剑而飞。 孔仙胄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释迦叶这后起之秀,只不过在北荒之地算得上小有成就,毕竟还是略逊一筹。 二十招下来,胜负之势逐渐明朗。但若孔仙胄要想擒杀释迦叶,似有不能。二人进入了僵持阶段,忽天忽地乱窜乱飞。 “大金印术!” 释迦叶左手持剑,右掌拍出,一个数十丈高的大金手掌印扑天而降,罩住了半个山头。 “傲剑凌云诀!”孔仙胄长剑所指,剑气到处,大金手掌印被撕开。 那手掌印没有伤到孔仙胄分毫,却殃及到了周边,石碎山裂,草木尽毁。 嘭! 九月笙面前的大石头炸裂,不免被殃及,石渣将他卷飞,就要跌落悬崖。 噗呲! 孔仙胄挥出去的剑气割破了释迦叶的手臂,同时回身崖边,长袖一挥,救回了九月笙。 “孔阁主已是超一品逍遥神仙,小僧甘拜下风,十年后再来拜访!”释迦叶驾着轻功,依着陡峻的山岩,向东北方向逃走了。 “我的剑!”九月笙喊道。 “把仙刃留下!”孔仙胄使出独步青云,追着释迦叶下山去了。 释迦叶一日顿悟,即入明境,距离舍利明境的佛陀也仅一步之遥,交上手之后,知道不是孔仙胄对手,于是使出这招调虎离山,白得一把旷世名剑仙刃,也不枉此行。 第12章 此笙亦彼笙 九月笙独立山顶,不一会功夫便瞧见一个灰衣身影,顺着悬崖峭壁,纵跃奔行而来,身手敏捷,潇洒飘逸,正是谷伯麟。 “不是让你在半山腰等我吗,怎么跑这来了?”谷伯麟到得山顶,面见四周一片狼藉,再看九月笙,只拿着一个剑鞘,惊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剑呢?” 九月笙喜滋滋地接过自己的包裹,但见完好无损,大为高兴,“不要剑了,有它就足够了。” “笙儿,是不是孔仙胄来过了?” 九月笙这才反应过来,应道:“对啊,就是他把我抓到这来的,还有个北荒和尚,他们两个打了一架。那和尚败了还耍赖,借了我的仙刃不还,孔阁主追他往东北方向去了。” “能和孔仙胄打成平手的北荒和尚,恐怕只有金瓦寺住持摩罗什了,据说摩罗什武功卓绝,佛法高深,是北方狼族的大先哲,按理说不应该做出这等不齿之事的。”谷伯麟诧异道。 “不,不是摩罗什,是他的师弟释迦叶。” 谷伯麟哦了一声,“没想到北荒人才如此兴旺!咱们快走吧!” “师傅,那仙刃怎么办?” “那是个烫手山芋,现下撇清关系正好。快走,等会孔仙胄回来若纠缠不休,麻烦就大了。”谷伯麟将九月笙携在腰间,踩着陡峻的山壁,纵跃急下,望东南方而去。 行了数十公里,确信孔仙胄不会追来,二人才放慢脚步,正常赶路。 “这包裹跟你父母有什么关系?你的身份来历是什么?”谷伯麟问。 “我打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一个过路客商捡到我,途经戎州时,送给了我的爹娘,当时正值九月,我的包裹中又有一个笙,他们于是为我取名九月笙。”九月笙叹一声气,露出无比失落的神情,“我从小就是个不祥的孩子,三年前克死了爹娘,又变成了孤儿。爹娘临死前将我的身世说了出来,并给了我这个包裹,说是刚收养我时的全部东西,兴许还能靠着这些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你是怎么克死你爹娘的?” “得了大病,一命呜呼。我力气小,冬天又冻土,刨不开坑,就用树叶将他们埋了。” 谷伯麟没有说话,心中五味陈杂,更多是对他的怜悯。 “师傅,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的亲生父母都抛弃我了,就算找到他们有什么用?”九月笙叹一口气,“其实我找他们就是为了问一句,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 谷伯麟忽然想到了慕容笙,如果他活着,也该像九月笙这般大了,“为人父母,谁不疼惜自己的子女,没准你的父母也有苦衷呢!” “师傅,我非常认同您这句话,如果不是为这,我才不会苦苦找寻三年呢。搞得现在一事无成,武功也一般,经常被人追着打。” 谷伯麟为他少年老成的模样所喜,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等你跟我学好了武功,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你真的要教我武功吗?”九月笙忙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谷伯麟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书,交给他说:“这是《九龙九象练气诀》,没事了多看看,等你练会了再教你别的武功。” “大丈夫要学就学万人敌,练气法门有什么意思,你还是教我剑术吧!”九月笙不屑道。 “剑术的更高境界是以气驭剑,继而以神御剑,人剑合一,你连根基都打不牢,如何学剑术?” 九月笙一点就通,忙说:“徒儿受教!” “别小看这《九龙九象练气诀》,若你真有慧根,练到最佳境界可入境,到那时不敢说无敌,横行江湖还是没问题的。” 九月笙大喜,“谨遵师傅教诲。” 此后每日,一到途中休息时,九月笙便要抽空学那《九龙九象练气诀》,很是用功,有时候彻夜不眠打坐修习,也是很正常的事。 将近华夏正南的次州,村落人家渐渐多了起来,鸡鸣狗吠声也有了,平添不少生机,旅途不再寂寞乏味。 阳关大道之上,谷伯麟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呜呜哇哇的笙声,这才发现九月笙掉了队。 他回身去瞧,只见九月笙右手打着一面刚做好的旗子,仙刃的剑鞘做旗杆,一件黄色的婴儿衣服做旗,左手拿着个笙,呜呜哇哇地吹着。 谷伯麟猛然止步,回身一把将旗子夺了过来,满脸的惊诧与不可思议。 九月笙吓了一跳,“师傅,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就寻摸着这里人多了,看是否能找到我亲生父母,如果您不喜欢,我这就收起来。” “你说这衣服是你的?”谷伯麟眼睛里泛着泪光,一脸的凄厉可怖之情。 “对,是我的,我爹娘说他们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就穿这衣服。”九月笙怯懦道。 “不会错,就是这件衣服,这破洞……” 谷伯麟摸着衣服后背的破洞,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在西胜府东城与司徒栀鸯、凤鸣悍斗的场面,他分神之时被司徒栀鸯五彩绛打中,那婴儿便抛了出去,他伸手去抓,抓透了襁褓,只抓到了婴儿后背的一块黄布。 他从怀中掏出那珍藏十年的黄布,贴了上去,与那破洞完全吻合。 九月笙看得呆了,“师傅,你怎么会有……” 谷伯麟喜极而泣,仰天大笑,“将军,我找到了,找到了!” 声彻沟谷,鸟飞兽惊。 他跪在地上,凝视九月笙的脸庞,越看越像慕容宸,确信无疑。也难怪刚见到九月笙时,有一股莫名的好感。 “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九月笙问。 谷伯麟原想据实相告,忽然想到了慕容宸临别嘱托,他不想儿子卷入这许多的是非,只想能做一个普通人,平凡过完一生。 “笙儿,我和你的父亲是挚友,我已经找你十年了。十年前是我把你弄丢的,这下好了,咱们团聚了。我可以对你过世的父母亲有个交代了。” “什么,我亲生父母已经死了?”九月笙眼眶中泪水涌动,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谷伯麟好一通安慰,才将他劝住。 “师傅,我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们怎么死的?” 谷伯麟稍加思忖,便想了一个万全的谎言,“你父母是江浙客商,在北方做生意途中生下了你,当时发生瘟疫,他们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遭到仇家追杀,咱两就此被打散了,你被抢走时我只抓到这块布。十年来我在九州大地整整找了三遍,都不曾找到你,本打算放弃了,总算老天开眼,让我又遇到了你。” “师傅,你武功这么高,还能被仇家追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武功比我高的多了去了。” “师傅,我父母埋在什么地方,有机会我想去祭拜他们,这么多年来,是我冤枉他们了。” “大概在甘州、梓州交界地带,瘟疫死了太多人,都是被集体坑埋的,没有竖墓碑,去了也分不清是哪座大坟,还是算了吧!” “师傅,你刚才说将军,这事跟将军有什么关系?” 谷伯麟着实惊出一身冷汗,“你父母花重金将你托付给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和我,后来那将军战死了,至死都念念不忘要我找到你。” 九月笙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谷伯麟忽然道:“对了,你父亲姓慕容,你该叫慕容笙才对。” “慕容笙!”九月笙点了点头,忽然喜道:“真没想到,我居然跟龙城飞将同姓,好巧。” 他在街市厮混时,最喜欢听人家说书,尤其钦佩龙城飞将慕容宸,为他的民族气节所动,总想着练好武功后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是啊,好巧!”谷伯麟冷笑一声,又说:“笙儿咱们都相遇了,你小时候的襁褓和衣服都没用了,烧了吧!” 他是担心那婴儿衣服的颜色,自古只有皇帝、王侯才能穿黄色,若是被慕容笙发现,追将起来又得费一凡事,还不如现在就烧了的好。 慕容笙但想留着确实没用,增加负担罢了,于是将婴儿时期的东西就地焚烧,只留了一个笙和一块玉佩。 烧毁衣物的同时,谷伯麟将那《九龙九象练气诀》也扔进了火堆里。他要履行对慕容宸的承诺,决不能教慕容笙武功。 “师傅,我的武功秘籍,这个不能烧。” 慕容笙但要火中取栗,抢出那秘籍,被谷伯麟拦住了,“笙儿,练这东西无用,以后我教你更高深的武学。” “是吗师傅,可是这书我已经背下了,还要不要继续练?” 谷伯麟脸都绿了,也颇感震惊,才短短几天功夫,慕容笙居然将这厚一本诘屈聱牙的秘籍能背下来?他试问了几句,果然背的一字不差。 “等你什么时候把它忘光了,我再教你高深武学。”他显得有些气愤,迈开大步往前路走了。 “师傅,为什么……”慕容笙追了上去。 第13章 嫁祸 无论何事,务须专一,术业有专攻,专一而深究,方能有所成。 习武者,并非学的越多武功就越高强,反而杂者生乱,于身不利。 “有史记载唯一的飞升者徐百川,生平只练一种武功,虚妄剑道,贵为当世第一。他的徒弟大渊八皇子赵护印亦然,年纪轻轻便已问仙,可见一斑。再如云崖阁主孔仙胄、神门门主仇帝阳、摩天教主夜枭等当世高手,最多也就修习两种武功而已。” 这都是谷伯麟给慕容笙讲的,旨在让他忘掉先前所学《九龙九象练气诀》,追求更高武境。 九月笙对此深信不疑,但他越是想忘掉,越是记得牢,可把他愁坏了。 谷伯麟见小小年纪的他要承受这等烦恼,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不一日,二人进入次州城。 自打入城起,他们就被人跟踪了。 “师傅,有人跟踪咱们,肯定是一字正清派的喽啰。”慕容笙说。 “不用管,见机行事。” 二人进入一家酒楼,小二吆喝着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慕容笙大喇喇地坐下,“鲍鱼,龙虾,燕窝,熊掌,凤翅,统统来一份,再上一坛好酒。” 谷伯麟冷冷地道,“一斤牛肉,四个馒头,两碗面,一壶茶,可以了,去吧!” 小二应了声是,走了。 慕容笙耷拉着脸,颇为不满,却没敢说话。 与此同时,跟踪的四个大汉坐在了邻桌,不一会又进来十多人,继续坐在了周边邻桌,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店里其他的客人见着形势不对,早吓得逃走了。 慕容笙愤怒不已,但想起身,被谷伯麟以眼神制止。 饭菜上桌,二人只顾埋头吃,完全当周边的人不存在一般。吃罢,慕容笙遵照师命,不慌不忙地将没吃完的馒头和牛肉装进了包裹里。 “谷大侠,咱们又见面了。”门口出现一个汉子,青衫直缀,劲装结束,手提金丝环刀。 “谷某从来就不认识你!”谷伯麟不屑道。 “在下一字正清派次州分舵舵主何燕赵,当日在总舵,曾一睹谷大侠风采。”那汉子说。 “还是不认识,有事请直说。”谷伯麟冷冷地道,自顾自地喝茶,都不正眼瞧他。 “我一字正清派次州分舵有教众八千人,神州、戎州分舵及总舵两万余人已收到我的飞鸽传书,正往这赶……” 何燕赵还没说完,谷伯麟打断道:“请说正题。” 何燕赵以礼相待被泼冷水,心中颇为不爽,“交出仙刃和这小孩。” “仙刃在云崖阁孔仙胄手中,你们随时可以去取,这孩子是我徒儿,如果你自信可以赢得我手中雪竹,也可以带走。”谷伯麟站起身来,手腕抖动,雪竹半截出鞘,将一字正清派教众吓得纷纷后退。 “雪竹!”何燕赵大惊,随着谷伯麟的脚步,率众慢慢向外退去。 大街之上,全是一字正清派教众,清一色的青衣服饰,手持钢刀,乌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 谷伯麟起初以为何燕赵说自己有八千部下是危言耸听,如此看来,果不其然,不禁暗暗为一字正清派的强大而吃惊。 “谷大侠曾一人一剑挑落九州七十二大派,武功高强,何某甚是钦佩,然双拳难敌四手,谷大侠若因为这点小事便葬身次州城,岂不是有点不值。”何燕赵身处教众之间,有了挡箭牌,说话底气也足了。 凭谷伯麟的武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不成问题,目下只要将何燕赵击毙,其余乌合之众自然土崩瓦解。但他不想这样做,一旦起了争执,一字正清派的爪牙遍天下,整天骚扰不断,哪有清闲日子可过。 “谁人在此闹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队官兵乘马而来,一字正清派教众应声撕开一道口子,退到街两侧。官兵顺利抵达酒楼外。 为首一人三十出头,身着银甲,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此人正是大渊皇帝亲外甥、次州牧晋川虎。 “晋大人,不好意思,把您老惊动了。”何燕赵笑嘻嘻地上前去,把他从马上扶了下来。 “原来是何舵主,哎呦,正巧。”晋川虎笑道,“下人向我禀报说有人聚众闹事,我估摸着,这次州城除了一字正清派,谁还有这个实力。” “大人冤枉小人了,我们只不过处理一些门户之事,绝不敢闹事。在晋大人的领导之下,我一字正清派肯定规矩做人,安分做事,绝不胡来。”何燕赵陪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晋川虎略微一顿,继续说:“南名王说近日要带五万大军来次州巡察,顺道帮我扫除一些个不听话的旁门左道,何舵主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搞出什么大乱子。” 他口中所说南名王,乃是大渊皇帝把兄弟南名府总督霍江东,受封南名王。 “哎呀,瞧我这记性,月底了该交军饷了,三万两白银,明日如数送到大人府上。”何燕赵说。 “怎么叫我府上?是上交次州府,作为南名府的军饷,以御外敌,保咱们大渊边疆稳固。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太平盛世,哪有你们这些个小门小派作威作福的机会!” 晋川虎给次州府境内各门派都下过指标,根据门派大小,每月上交多少银两作为军饷。一字正清派误了交军饷的日期,他这是特意来提醒的。 “大人说的是,小人铭记在心。”何燕赵说。 “看你这阵势不小,肯定是遇上大事了,这军饷也不能让你白交,需要官府出人尽管说。”晋川虎说。 官府出军,那是另收劳军费的,何燕赵可不敢让他们穴足,忙说:“门派内部的事,都是小事,不劳大人费心,我们自己能解决。” “那好,就不打扰你清理门户了。”晋川虎率人走了。 “何燕赵,我已经说过,仙刃已被孔仙胄拿走,不在我手上。你还是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回去筹你的三万两银子吧!”谷伯麟笑道。 “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自圆其说。仙刃在不在你手上,我须得搜了才知道。”何燕赵一挥手,一字正清派教众蠢蠢欲动,慢慢涌上前来。 谷伯麟长剑一挥,避开众人,携着慕容笙一跃上了对面屋顶。 喀嚓! 那酒楼柱子被他剑气所伤,应声坍塌,将一字正清派教众埋了不少在里面。 “左掌门有令,擒杀谷伯麟者,赏金万两。” 何燕赵率先跃上那屋顶,与谷伯麟展开厮杀,不过三招便被打落。 何燕赵武功其实也不弱,已达宗师品级,只不过与谷伯麟武功相差太过悬殊罢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余人大受鼓舞,纷纷跃上屋顶,展开追击搏杀。 能跃上屋顶的,最起码是九阶武者以上的水平,占了也就一小半。另外一大半武功虽低,却心有不甘,也想着建功立业,为高额赏金一搏,爬长梯往上涌。 谷伯麟来回纵跃疾奔,手中雪竹挥舞,剑气纵横,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房屋坍塌,一字正清派教众跌得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 慕容笙也有幸一战,依靠谷伯麟这个强大后盾,大发神威,边打还在那数数,“一,二,三……十……” “你在数什么?”谷伯麟问。 “数手下败将。”慕容笙兴奋地说。 不多时,一字正清派教众几乎全部登上屋顶,放眼望去,数千米范围内的屋顶上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谷伯麟一会上屋顶厮杀,一会回到地面厮杀,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目下情形,他完全可以带慕容笙逃走的,只不过想要把这群人打怕,让他们不敢再纠缠。 马嘶长鸣,一队人从西方疾驰而至。这些人都身着白衣道袍,隐约有世外仙人姿态。 “屋顶可是谷伯麟谷大侠?”马上为首一人问。 “正是,足下何人?”谷伯麟边打边问。 “在下曲九,云崖阁主坐下大弟子。谷大侠途经我云崖阁却不赏脸一坐,让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很为难,家师有命,务必请谷大侠回去一叙。”那人说。 谷伯麟大喜,“孔阁主夺了我徒儿的仙刃,请我回去是要归还吗?” 曲九稍一犹豫,应了声是。 “何燕赵,这下你听清楚了吧,仙刃是在孔仙胄手上,不在我这里。”谷伯麟说。 “谷大侠,都是误会,请多担待。”何燕赵盯着那伙人说,“擒住他们,去云崖阁换仙刃。” 一字正清派教众见识了雪竹的厉害,为其锋芒所折服,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迫不及待地将矛头转向云崖阁诸人,冲了上去。 谷伯麟大笑着,携慕容笙从屋顶跃下,夺了一匹马,望东而去。 “谷伯麟,你这个阴险小人!” 曲九但想追上去,何燕赵的金丝环刀已劈头斩下来,他不得不拔剑抵挡。 第14章 东凰之复仇 二人策马狂奔,出了次州,不一日便进入神州地界。(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果如何燕赵所言,一字正清派神州分舵主楮烟汀率领近万人众,往次州赶来。 次州通往神州只此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待会抓稳了,咱们冲过去!”谷伯麟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师傅,这么多人,要打过去就费事了。你信不信我能让楮烟汀不但不阻止咱们,还要感谢咱们,送咱们盘缠。”慕容笙说。 谷伯麟半信半疑,于是策马向前,双方正好打个照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谷大侠,久违了!”褚烟汀冷笑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玉树临风、德艺双馨的楮舵主,久仰久仰!”慕容笙上前去奉承道。 楮烟汀一脸得意,眉开眼笑,“你这小娃娃,倒敢说实话。咱也不为难你,把仙刃留下,余事既往不咎。” “楮舵主,这你可冤枉我们了。那仙刃已被云崖阁的人夺走,何舵主正将他们围在次州城酣战呢!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大大的功劳就要被何舵主一人独得。”慕容笙说。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云崖阁有哪些高手在城中,孔仙胄在不在?” “孔仙胄不在,带头的好像是个大师兄,叫作曲九的,武力值也就三品武尊的样子,勉强与何舵主打成平手,估计在你楮舵主手里,十招都过不了。” 楮烟汀急了,正要催人马加紧赶路,身边的手下凑过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他忽然哈哈大笑,“好小子,险些上了你的大当。” “楮舵主,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请你仔细想想,如果有仙刃在手,单凭我们二人怎能突破次州分舵八千人的战队,况且还有楮舵主你的三万大军在此候着,我们再傻也不会自投罗网啊。”慕容笙见楮烟汀动摇了,趁热打铁道:“我听次州分舵的人说,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已经下令,谁要能夺得仙刃,要封他做副掌门呢!何舵主这次是稳赢了。但楮舵主无论是对教派的贡献,还是武功,都要远远高于那何舵主,我真是替您感到不值!” “小兄弟说的在理,可照你这么说,那何燕赵夺取仙刃是志在必得,我就算率人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楮烟汀显得有些失落。 “哎,楮舵主莫急,事在人为,我有一个主意,可助您夺取仙刃。” “哦,是吗?”楮烟汀忙说:“快说来听听。” 慕容笙凑过去,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直说得他眉开眼笑,大赞好主意。 “小兄弟一席话,令楮某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实在感激不尽。”楮烟汀掏出一个钱袋丢给了他,“大恩不言谢,今日出来匆忙,就带这些银子,小兄弟千万不要嫌少。往后到神州,一定要去府上做客,楮某必定盛情款待。” “哪里哪里,楮舵主能采纳小可的逆耳忠言,那是我的荣幸啊!”慕容笙笑嘻嘻地将钱袋揣入怀中。 “谷大侠,小兄弟,后会有期!”楮烟汀率人急急往次州方向去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谷伯麟问。 “我告诉他,可以趁何燕赵与云崖阁的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夺取仙刃,一石二鸟。”慕容笙说。 “聪明固然是好,总会被聪明所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知道了师傅。”慕容笙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很不服气,心想师傅这是在嫉妒自己的才华。 这时,二人惊奇地发现,楮烟汀率领的一字正清派神州分舵教众已全部离去,独有一人依然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人头戴斗笠,手握长剑,虽看不清样貌,却能大致判断出是个青年男子。 “喂,你老大走了,你还留在这干什么?再不撵上去小心屁股挨板子。”慕容笙讥笑道。 那人轻轻去掉斗笠,果是个青年男子,却又与寻常人不同,他气质忧郁高雅,惊才艳艳,可称得上是举世罕有的那种美男子。他说:“谷伯麟,可还认得我?” 谷伯麟遍寻记忆,对他并无印象,“恕在下眼拙,阁下是?” “我父死于你手,我是来报仇的!” 那青年拔剑在手,疾步奔来,谷伯麟都没反应过来,他已奔至跟前。 “好快!”慕容笙惊叫一声。 谷伯麟一人一剑挑落江湖七十二大派,杀的人多了,也管不得他老子是谁,先打败再说,于是拔剑迎击。 锵锵锵! 喀嚓! 只三个回合,青年手中的剑即被雪竹斩断。 “不愧是名剑榜之剑,果然名不虚传!”青年赞道。 “你不是我对手,先回去练好武功再来找我报仇吧!最起码你得找一柄好剑。”谷伯麟说。 “未必!” 青年却不知施了什么魔法,明明断掉的剑又接在了一起,向谷伯麟刺来。 “什么情况?”慕容笙看得呆了。 谷伯麟也吃了一惊,迅速拔出已回鞘的雪竹,仓惶迎击。 数十招下来,青年手中的钢剑被雪竹斩断成了数十截,竟是藕断丝连一般,始终连成一体,像极了一条软鞭。他的武功倒不怎么高明,只这一点让谷伯麟有些吃惊。 谷伯麟的武功远在青年之上,为了弄清他的武功套路,刻意避让,才能僵持这么久。 “造化会元功,你是东君的儿子?”谷伯麟恍然大悟,只有造化会元功能有这吸附铁器之效,使钢刀断而不断,藕断丝连。他忽然间想到了十年前,不夜城外那个哭得歇斯底里的少年,“是你,东凰!” “感谢谷大侠还记得在下。” 东凰忽然腾空而起,那柄断了数十截的钢刀重归原样,化作数十把利刃,随着他的掌力而来。 谷伯麟左手持剑,右掌用功,掌间隐隐聚集寒冰雪雾,猛然打了出去。 嘭! 这一掌直接将东凰震出了数十米外,东凰掌间聚集的断刀利刃因其功力不够,而形成了反噬,扎在了自己身上,脸上赫然扎着不少断刃,鲜血淋淋。 那样一张俊美的脸庞,就这样被毁了。 啊! 慕容笙惊得尖叫一声。 “东凰……” 谷伯麟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结局,懊悔不已,但想冲上去查探他的伤情。 东凰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举手让其止步,“雪竹,寒梅冻心掌,皆是我所不能及也!谷大侠,我输了,十年后东凰再来讨教。” 他强支撑着没有跌倒,一步步向西走去。 谷伯麟看得出,他的每一步都很艰辛,唯有强大的毅力才能支撑起如此重的伤势。他隐隐觉察到一丝危机感,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自己。 第15章 两小无猜 秋末冬初,寒风肆虐,越往北走,冷风愈烈。 慕容笙穿的还是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师傅,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目下咱们得罪了一字正清派和云崖阁两大门派,华夏是待不下去了,唯有去塞北隐居,才有安稳日子过。” “啊,去塞北啊,听说那里已经下雪了。”慕容笙有些失落地说。 他在戎州西南生活了十年,那里气候寒冷,冰雪时间长,早已经厌倦了那种气候。 “各地的雪景皆有不同,偏安一隅,将会错过很多风景。”谷伯麟说。 出了东南神州,进入阳州、冀州境内,沿途一字正清派的爪牙甚多,都在暗中打听二人的消息。由此可见,次州的事情肯定没有向预想的方向发展。谷伯麟转战塞北的决策是对的。 为隐藏行踪,二人进行了乔装打扮,扮成爷孙。谷伯麟妆成白发长须老头,将雪竹裹成了拐杖,慕容笙妆成头顶癞痢、满脸麻子的丑八怪。 这一日到了冀州中部,黄河岸边。 不愧是大渊皇朝的建都之地,繁华果非他处可比,黄河边的小镇都是极其兴隆的。 黄河渡口,一艘大船正待扬帆起航,驶向对岸,船老板在那边收钱边吆喝,“抓紧时间了,今天最后一趟,寒食节半价,错过这艘船,时光不可追。” “爷爷,快。”慕容笙乍见这大好风光,心情大好,率先奔上船去。 “哎呀,丑死了。船家,你这怎么什么人都让上啊?” 是一个少女,年龄与慕容笙相仿,穿着绫罗绸缎,头上别着金簪玉钗,华贵之极,绝非一般富家小姐可比。 慕容笙惊奇地发现,与那少女一起的另有一人,竟是被他在一字正清派狠揍过的小胖子皇甫瑜。 “这位小姐,这位……他也给钱了。”船家憨憨地说。 “我给你十倍的价钱,把他撵下去,我不愿跟这么丑的人坐一条船。”少女蛮横道。 慕容笙大怒,但想据理力争,被谷伯麟一把拽着就往船头走。 “丑八怪,你别走,你快下船。”少女不依不饶,跟了过去。 “小姐,人家都上来了,这我要把他赶下去,大过节的,不好吧!”船家很为难地说。 “费什么话,漠烟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照做便是。呐,这是银子。”皇甫瑜将一锭十两的纹银丢给了他。 这可是一百倍的价格啊! 船家见钱眼开,喜滋滋地接了银子,走到谷伯麟跟前,笑嘻嘻地说,“二位,实在对不住了,要不你们就在旅馆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免费渡你们过河。” 旁边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女孩说:“船家,你这就不对了,这位老爷爷和小哥哥已经付钱,你既然收了钱,那就是同意渡他们过河,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况且今天是寒食节,你让他们留此,万一他们要去对岸祭拜亲人怎么办?”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扎着马尾辫,长得很是可人。手中提个篮子,装了纸钱、香火、寒衣、祭食。 船家羞得无地自容,无以应答。但又舍不得那纹银,更不敢得罪那叫漠烟的小姐和皇甫瑜。 “哪儿来的野丫头,要你多管闲事!”漠烟骂道。 “我叫雒阳,去河对岸祭拜我爹娘。” “原来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难怪这么没教养,敢管本小姐的闲事。”漠烟傲慢道。 慕容笙再也忍不住了,从谷伯麟腋下钻出来,甩开束缚,上前骂道:“臭丫头,你才没教养,我看你是有人养没人教的野孩子。” “你,丑八怪,你居然敢骂我!”漠烟气得直咧嘴。 “敢骂我漠烟妹妹,丑八怪,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皇甫瑜挥着拳头便冲了过来。 面对一个手下败将,慕容笙胸有成竹,冷静应战,只一个侧身加一记勾腿,便将他绊倒在地。 “哎呀,皇甫瑜,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连个叫花子都打不过。”漠烟讥讽道。 皇甫瑜大怒,蹭地翻身再击。不出十招,慕容笙便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皇甫瑜怒不可遏,直接拔出了腰间短剑,便要刺过来。 “住手!”一个绅士打扮的中年人上了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责备道:“我才去一小会,你就给我惹事。” 这人正是皇甫瑜的父亲,皇甫中圣。 “爹,这臭小子居然敢骂漠烟妹妹,必须好好教训他。”皇甫瑜不依不饶道。 “对,皇甫大人,这叫花子骂我有人养没人教,这不是在骂我父皇吗?必须砍了他的手脚我才能解气。”漠烟说。 船上众人原在指指点点,说道几人的不是,站队也不尽一致。“父皇”二字一出口,船上立时安静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黄河浪涛滚滚的声音,拍打着岸边。 “参见公主殿下!”船上众人陆陆续续下跪行礼,除了谷伯麟、慕容笙和雒阳。 “伯伯,是她先让这位小哥哥下船的,还骂人家丑。”雒阳据理力争,显然她还不明白“父皇”二字的含义,更不明白什么是公主。 “还有这个野丫头,居然敢跟我顶嘴,我要割了她的舌头。”赵漠烟说。 雒阳吃了一惊,吓得往后退去。 慕容笙将她护在了身后。 “公主,他们都是你父皇的子民,你当为皇上分忧,布施恩泽才对,怎可滥加私刑,回头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要责备你的不是。”皇甫中圣说。 “你又来跟我讲大道理,不理你了!”赵漠烟瞪了他一眼,去到了一旁。 “漠烟妹妹……”皇甫瑜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小孩子务须严加管教,切不可口无遮拦乱说话,所谓祸从口出,引火烧身,悔之晚矣!”皇甫中圣对谷伯麟说。 谷伯麟冷冷一笑,未置可否。 皇甫中圣碰了一鼻子灰,不再多言,即令大船起航,驶向对岸。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颠自天涯。 一缕残阳催帆起,落日悠悠罩华夏。 “感谢你刚才帮我。”慕容笙对雒阳说。 “我也不是帮你,实话实说而已。”雒阳又问:“我叫雒阳,你叫什名字?” “我叫九月笙。” “咱两以后就是朋友了。你比我大,我叫你笙哥哥。”雒阳拉住了他的手。 “我这么丑你还跟我做朋友,你真好。”慕容笙笑道。 “一个人的内心如果是邪恶的,那才是真的丑,外貌只是一种表象,不需要太在意。”雒阳微微一笑,可人的小脸蛋在夕阳的映衬下,红扑扑的。 慕容笙凑上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雒阳浅笑着,羞红了脸。 “看呀,两个丑八怪在卿卿我我,好不要脸。”赵漠烟起哄道。 众人既然知道她是公主,哪儿敢违拗,于是附和着指责慕容笙的不是,连带雒阳也遭了殃。 趋炎附势本是世人的本性,不足为怪。 “丑人多作怪。雒阳妹妹,你不要生气。”慕容笙说。 “我才不会生气呢,我奶奶说,爱生气的人老得快。”雒阳说。 “丑八怪,你骂谁丑人多作怪?”赵漠烟责问道。 “谁答应就骂谁喽。”慕容笙嘿嘿一笑。 赵漠烟大怒,“大司徒,你听到没,这丑八怪又骂我,今天你必须替本公主教训他。” “这位老哥,你能不能好好管束孩子,不要多嘴,免得惹是生非。”皇甫中圣说。 “枉你身为朝中大臣,竟不能明辨是非,谈何为民*命,做到公正廉明!”谷伯麟不屑道,“小孩家打打嘴仗,很正常的事,何必管那么多。” “君君臣臣,目无尊贵,成何体统,此子已犯了忤逆之大罪,你还说正常。”皇甫中圣气愤地说。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公主便是当年西胜雪山中找到的遗腹子吧!真论及身份,未必及得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谷伯麟冷笑道。 “司徒大人,这老头在说什么,什么遗腹子?”赵漠烟问。 “他就是个疯子,不用搭理他!”皇甫中圣暗暗吃惊,知道这老头绝非寻常百姓,选择暂时忍让,拽着皇甫瑜和赵漠烟就往船尾去了。 “爷爷好厉害,一句话就把他们吓走了。”雒阳说。 “那当然了!”慕容笙一脸自豪,“雒阳妹妹,船马上靠岸了,不知道咱们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这个送给你。”他从包裹中掏出自幼带着的笙给了她。 “这是什么?”雒阳拿在手中把玩着问。 “这个叫做笙,吹出的声音可好听了。我吹给你听。”慕容笙于是吹了一曲。 呜呜哇哇的声音传出去,在滚滚的浪涛声中,别具一番风味。 “丑八怪,吵死了。”远处的赵漠烟骂道。 余人纷纷附和着说,要他不要吹了,太难听了。 “笙哥哥,真好听!”雒阳高兴地收下了笙,从自己的脖颈上摘下一块白色玉佩给了他,“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送给你。” “你娘留给你的,这太贵重了。正好我父母亲也留给我一块,送给你。咱们就当是交换了。”慕容笙将自己脖颈上的五色玉佩摘下来送给了她。 谷伯麟看得都呆了,都不知道这小孩怎么想的,父母亲的遗物就这样说送人就送人,而且还是相识不到半个时辰的陌生人。 这就是小孩家的心思,两小无猜,真诚至上。 大船靠岸。 岸边停着三辆大马车,及大批官兵。 慕容笙正与雒阳执手道别之时,赵漠烟站在船头大喊,“高树云,快抓住那丑八怪,他是刺客。” 此次,皇甫中圣未加阻拦,还对谷伯麟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那官兵手持刀剑枪戟,冲向慕容笙。 谷伯麟纵身跃上前去,将慕容笙夹在腋下,飞速向远处奔去。 “雒阳妹妹,师傅,救雒阳……”慕容笙大喊大叫,用力撕扯谷伯麟的衣服,全然阻止不了他奔行的脚步。 那群士兵武功不济,转眼便被甩远了,但两个武官却武艺高强,竟能与谷伯麟并肩齐驱。 “大胆狂徒,敢对公主无礼,快点束手就擒。”一个武官说。 “高树云,你连自己的剑都守不住,简直是枉活于世了!追上我又能怎样?”谷伯麟说。 “何方神圣,有种与我一战!”高树云飞剑射出,直刺谷伯麟后背。 谷伯麟猛然转身,单掌打出,寒冰截住了飞剑,随着掌力射向对方。 “寒梅冻心掌!”两个武官紧急止步,后跃避开一击。 谷伯麟携着慕容笙远去了,只留下一声爽朗的笑声。 高树云虽没擒住“刺客”,但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长者是雪竹谷伯麟,小的不难推算是一字正清派满天下追缉的九月笙。他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赵漠烟,才免遭惩处。 从此,赵漠烟将九月笙这个名字深深刻在了心底,发誓要捉到他,一雪耻辱。 第16章 黄大仙 谷伯麟奔行了十多公里,确信甩掉了追兵,才停下脚步。 慕容笙刚落地,就要往回走。 “傻小子,不要命了?” “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为什么要落下雒阳,那个什么漠烟公主那么坏,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我要回去救她。”慕容笙怒气冲冲。 “刚才那可都是大内侍卫,为首二人更是一品御前侍卫,联起手来我未必能敌,能将你救走已是万幸。” “那雒阳妹妹怎么办?”慕容笙哭道。 “放心吧,那高树云可是豪杰之士,皇甫中圣是当朝大司徒,为人还算清廉,不会对一个小女孩怎么样的。至于那公主就是个小孩,童心未泯,再坏也不至于杀人放火。”谷伯麟说。 慕容笙叹一声气,摸着雒阳给的玉佩,驻足眺望,暗暗为她祈福。 为防止被大内侍卫追上,二人马不停蹄夜不寐,继续北上。 “师傅,你骂高树云连自己的剑都守不住,是什么意思?”慕容笙问。 “南名大森林,树有三千万,中有一株参天大树,高耸入云,被称作云树。一日天火突降,烧林三月,又焚云树三月,得一把黑炭木剑,无锋胜有锋,坚硬无比。南名王霍江东率人围林六月,得此剑,取名树云,进宫面圣献给了皇帝。 皇帝慨叹:‘此剑堪比龙泉,只可惜百川不在了,否则双剑合璧,天地黯然。’遂将它赏给了御前四大侍卫中武功最高的高莨。高莨感念皇帝恩德,誓要以命效力,为表忠心,还以剑为名,更名为高树云。 高树云一次在执行任务时,碰到了西蛮圣府宫高手,树云被夺。他以此事为人生最大耻辱。世人更是以此事传唱,对他极尽羞辱。” 离开冀州,安然进入华夏东北方的薄州。 薄州城外,大街上,到处张贴着二人的画像,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的爪牙随处可见。也幸好他们乔装打扮,没被认出。 旅途劳顿,二人进入一家酒楼吃饭。 慕容笙又是咔咔咔喊了一通,燕窝、海参、熊掌、鲍鱼、美酒点了个遍,还掏出一锭大银子拍在桌上。这银子是一字正清派神州分舵主楮烟汀为感激他给的盘缠。 “一斤牛肉,四个馒头,两碗面,一碗茶。去吧。”谷伯麟冷冷地说。 “这……”小二为难地看着慕容笙,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这小爷已经将银子拍出来了。 谷伯麟冷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才忙不迭地去了。 “我花银子,为什么不能吃好点!”慕容笙kang议道。 谷伯麟没有回话,沉默以对,仍然是最有效的方法。 饭菜上桌,二人正吃的香。 慕容笙隐隐觉察到门外有人偷窥,遂说:“师傅,咱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是一字正清派的人。” “别疑神疑鬼的,咱们这装扮,怎么可能被人认出来。快吃饭。”谷伯麟斥道。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攒动,数十个大汉一窝蜂似的涌入酒楼,坐在了二人桌子周围。凭着装可以看出,都是一字正清派教众。 为首大汉长得虬髯浓眉,甚是粗犷,冷笑道,“装得还挺逼真,难怪一路北来没有人发现。” 慕容笙偷偷瞄了一眼,忙低下了头。 谷伯麟自顾自地喝茶,并未理睬。 啪! 一个喽啰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喂,老头,装什么楞,我们大哥跟你说话呢!” “兄弟,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雪竹谷伯麟,你这是想寻死吗?”大汉笑道。 喽啰一听,吃了一惊,吓得杵在了一旁。 “谷大侠,鄙人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主钟酉豹,幸会!” 谷伯麟吃了一惊,“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请看这个。”钟酉豹将一张黄纸平摊在桌上,只见上书八个大字:白须老翁,癞头小童。 “这是……”谷伯麟惊得没说出话来。 “一卦问古今,天下无不知。不错,正是黄大仙。”钟酉豹说。 “黄大仙真有这本事?”谷伯麟问。 “谷大侠,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钟酉豹冷笑道。 “仙刃已不在我手中,你们还找我做什么?”谷伯麟问。 “就是,仙刃在云崖阁孔仙胄手里,你们找他去抢不就成了?”慕容笙没好气道。 “仙刃在云崖阁是不假,我教左右掌门几次讨要,孔仙胄说是从你手中夺的剑,与我一字正清派无关。二位掌门说了,只要你出面做个见证,将仙刃讨回来即可,余事一概不究。” “哼,雍正岚、庞正琚打不过孔仙胄,便想拉我垫背,如意算盘打得挺好。”谷伯麟冷笑道。 “谷大侠,我薄州分舵六千人,如果你不配合,哼哼!”钟酉豹握住了放在桌上的兵器,是两枚八角金锤。 “我就想知道,黄大仙在哪儿?”谷伯麟问。 “莫非谷大侠也想找黄大仙占卜?”钟酉豹嘿嘿一笑,“巧了,谷大侠,你运气不错,你就算不说,我也要带你去见黄大仙。” “哦?”谷伯麟一脸惊诧。 “一卦问古今,多少人想见黄大仙而不可得,求他指点更就难如登天了。众所周知,黄大仙定下规矩,必须完成他交办的一件事,才能换取一卦。黄大仙对雪竹感兴趣,请谷大侠去研讨一二。” “那你是准备先带我去见黄大仙,还是先去一字正清派总舵?” “当然是先去见黄大仙了,这天底下,谁敢违拗他的旨意,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钟酉豹言语神情间,透露着对黄大仙无尽的崇敬。 确实,三百年来,黄大仙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全天下真没人敢得罪他,否则他将卜卦的条件改为以那人的性命来换取时,谁能躲得过,除非徐百川仗剑飞升归来。 “然后黄大仙夺雪竹,你拿我去戎州换功劳,对不对?”谷伯麟冷笑道。 “师傅,跟他们拼了!”慕容笙大怒,正要拍案而起,被摁住了。 “谷大侠,你别无选择。一月前我就开始在这薄州城设伏,布下天罗地网,你胆敢反抗,出门就是万箭穿心,你们穴翅难逃。”钟酉豹显得很自信。 “你说黄大仙在一月前就算准我们会以这身装扮现身于此?”谷伯麟这一惊非同小可。 “岂止,他还算准你们会坐这张桌子。你们的脚下埋了数百斤烈性火药,胆敢轻举妄动,立刻粉身碎骨。” 慕容笙吓了一大跳,幸好师傅刚才摁住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谷伯麟也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好,我跟你去见黄大仙。” “谷大侠稍等,我让人给你排除脚下的火药再说。” “不必了!” 谷伯麟单掌贴着桌面,暗暗运功,霎时间,桌面、桌腿、椅子乃至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这才拎起慕容笙,离了原位。只短短一瞬间,慕容笙如临寒冬,冻得瑟瑟发抖。 “寒梅冻心掌,果然名不虚传!”钟酉豹赞道。 他也暗暗庆幸,幸好没跟谷伯麟动上手,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第17章 一战三百年 谷伯麟和慕容笙跟着钟酉豹率领的一字正清派教众,向薄州北方而去。 “师傅,那黄大仙到底是什么人?”慕容笙悄声问。 “四百年前,达摩首次到华夏传教,当时道教兴盛,岂容异族邪教侵入,不过那达摩确实武功卓绝,道门三圣之称的一字正清派创派掌门齐孤鸿、神门散人欧青化和苏木山苏大仙苏牧哲合力才将其驱逐。后传闻道门三圣集体飞升,终究是传言,无从考证。苏大仙有三个徒弟,分别是黄石道人邓天门、黄鹊道人仲凤清、知天道人黄侗鎏……” 谷伯麟正侃侃而谈,慕容笙打断道:“等等,你说黄大仙是苏大仙的徒弟?四百年前……那他岂不是三百多岁了?” “不错,按时间推算,黄侗鎏应该是三百多岁了。”谷伯麟继续道:“苏大仙为人风雅,喜弄琴棋书画,有三样绝技分别传给了三个徒弟,琴传老大邓天门,箫传老二仲凤清,奕天棋传老三黄侗鎏。这奕天棋是用来占卜的,在黄侗鎏手上更加神乎其技,达到了一卦问古今、天地无不知的境界,自谓知天道人,世人称之为黄大仙。古往今来,称得上大仙的,也只有苏牧哲和黄侗鎏了。” 慕容笙如同听上古传说一般,听得呆了。 “黄侗鎏生性怪癖,不参世俗,闲云野鹤,飘忽不定,见过他的人很少,能得他指点的,少之又少。我在找你的同时也在找他,整整十年,不曾一见。”谷伯麟但想终于能见到黄大仙了,喜不自禁,脸上显现出了喜悦之情。 走了大半天,谷伯麟瞧着周围的景色,惊问:“钟舵主,咱们这是要去苏木山?” “不错,黄大仙十年期云游归来,现今正在谷中。”钟酉豹说。 谷伯麟暗暗吃惊,原来还有十年云游期一说,自己居然不知道,难怪之前三次到访苏木山,都是一无所获。 三日后,到了一座高山下,漫山黄叶纷飞,飘飘洒洒,淹没了山间小道,如世外仙境。 正是苏大仙苏牧哲当年修炼之地,世人无比向往的神山苏木山。 一道峡谷从中间划开,将整座山分成两部分,拔尖而起,高耸入云。 峡谷中是一条石砌大道,黄叶覆盖下,结了厚厚一层冰。冰面光滑难走,众人只能徒步而行。 “师傅,这苏木山怎么这么冷,都结冰了。”慕容笙说。 “这是冰凌道,除过夏季,终年结冰。为什么苏木山出神仙,非常之地出非常之人。”钟酉豹解释道。 山谷中隐隐传来隆隆巨响,夹杂着琴箫之声,越往谷中去,声音越清晰,变成了噼噼啪啪的声响,琴箫之声也愈加清晰,不过那声音甚是刺耳。 “什么声音?”慕容笙问的是钟酉豹,对于这苏木山的事,他感觉师傅还没有钟酉豹知道得多。 “那是黄石道人和黄鹊道人在激斗,飞石落谷之声,和二人的琴箫之声,三百多年了,黄鹊道人终究还是没能飞越冰凌谷,登上黄石崖。”钟酉豹说。 “苏大仙的三个徒弟居然都活着!”慕容笙吃了一惊,又问:“但黄石道人和黄鹊道人是师兄弟,为什么要打斗?” “苏大仙留下一颗龋齿,放在黄石崖之巅,那龋齿终年累月,吸收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变得甚是巨大坚固。苏大仙凭空消失后,大师兄黄石道人邓天门继承掌门之位,获得了龋齿。邓天门十年如一日,将龋齿磨成了一柄剑,雪白中泛着微黄,锋利无比,名唤苏牙……” 钟酉豹正说着,慕容笙兴奋地喊道:“我知道苏牙,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六。原来苏牙的意思是苏大仙的牙齿。” 钟酉豹接着道:“苏大仙的三个徒弟中,仲凤清武功最高,他不满邓天门将苏牙据为己有,于是便向他挑战,想要夺取苏牙。邓天门以仲凤清动机不纯为由,断然拒绝,为了阻止仲凤清,他还将通往黄石崖的栈道给烧毁,同时也将自己永远困在了崖顶。 仲凤清岂肯干休,正巧黄石崖对面六千尺处是同样高耸的黄鹊崖,他花百年时间修复通往黄鹊崖的栈道,而后收服黄鹊,驾黄鹊渡峡谷挑战邓天门。邓天门据地势险要,又有苏牙在手,以黄石击之。仲凤清一次次飞渡,皆以失败告终,但他始终不曾放弃。 就这样,双方竟然对峙了三百年之久。” “仲凤清的武功想必一定是很高的,要那苏牙还有何用?邓天门也真是的,不就一把剑么,给了不就完了,又不要他掌门之位。”慕容笙说。 此间缘由,钟酉豹倒不是很清楚。 谷伯麟解释道:“因为仲凤清三百年前败给了一个人,他想要携苏牙去复仇。” “还有人能打过仲凤清?”慕容笙惊道。 “不错,那人正是助大渊打下万里江山的龙城飞将慕容至尊。慕容至尊自创星罗棋布绝技,有金刚天槊在手,无敌天下,一人可抵百万军,为当时第一高手。仲凤清学有所成,为人又自负,挑战慕容至尊失败,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复仇。慕容至尊乃是大渊国柱,且被百姓所爱戴,邓天门担心仲凤清闯下祸事,毁了师门声誉,才不给他苏牙。”谷伯麟说。 冰凌道不足六里,却因冰道光滑难行,一行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站在冰凌道尽头,只见乱石纷飞,砸将下来,砰砰啪啪,碎石飞屑。 “这都已经到头了,黄大仙何在?”谷伯麟问。 “落石后面叫作冰凌谷,黄大仙便在里面。”钟酉豹说。 “什么,冰凌谷?”谷伯麟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他三次到访苏木山,最远也就到此,何曾进过冰凌谷,听都没听过。 “冰凌谷被飞石瀑布遮挡,知道的人极其罕有,至于冰凌谷是黄大仙的修炼之地,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大多寻找黄大仙的人,都是止步于此的。”钟酉豹说。 谷伯麟暗想,我不就是那大多数人之一吗? “飞石瀑布如此激烈,这怎么进去?”慕容笙问。 “据说苏大仙是月圆之夜离去的,为纪念师傅,每逢十五月圆,邓天门和仲凤清会休战一夜。就在今晚,咱们就可以进去了。”钟酉豹说。 第18章 视君王如粪土 钟酉豹来之前让随从带了酒肉干粮,一众人吃罢酒食,依着石壁歇着了。 半夜时分,当一轮明月悬上谷顶,嘭啪之声渐歇,从天而降的飞石随之消失了。 钟酉豹于是让数百手下在冰凌道上守着,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自己与谷伯麟、慕容笙进了冰凌谷中去。 冰凌谷与冰凌道只一字之差,情形却是截然不同的。 冰凌谷其实是一道峡谷,宽不过六尺,一排齐整的木制阶梯随着峡谷的走势延伸开去,阶梯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比那冰凌道还要难走。两侧石壁上悬挂着冰锥,奇形怪状,晶莹剔透,锋锐无比,在清冷的月光下,如一柄柄尖刀,给人一种阴森的气息。 走在这冰凌谷中,如同置身万箭之下,生死已不属于自己,然而阶梯光滑难行,偏偏又走不快,愈加让人揪心。更不敢大声喘息,万一惊动了冰锥,掉下来可就惨了。 钟酉豹忽然俯身在地,细细查探起来。 “钟舵主,怎么了?”慕容笙问。 “不好,有人先咱们一步进去了。”钟酉豹说。 “可是咱们一直在冰凌谷口候着……”慕容笙恍然大悟,“你是说一月前就有人进去了?” “不错,这阶梯可以记忆最近三月的脚印,进谷的除了我和黄大仙,另有至少三十人。”钟酉豹说。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十二人。”谷伯麟说。 冰凌谷中行了约莫三里路,山形猛地向两边张开出去,豁然开朗。原来这山形是葫芦状,狭在黄石崖和黄鹊崖两座山峰之间的冰凌谷、冰凌道如同葫芦颈,外世界是大葫芦头,此处则是小葫芦头。 面前的大沟谷,两侧高山相距近千丈,山体依旧是壁立千仞,微微有向前匍匐的趋势,悬着冰锥,在月光的余晖下泛着银光,绚烂璀璨。中间空出千丈的空地,松木参天,枝叶上满是冰锥。 这就是个冰凌的世界,无愧冰凌谷之称。 在钟酉豹的带领下,三人到了悬崖底一座山洞外。 果然,洞外真有一群人,凭着装打扮可以看出,是官府的人。 钟酉豹远远望见这伙人,将二人拽进了一旁的松林中。 “钟舵主,怕什么,不就官府几个小喽啰,竟然敢来骚扰黄大仙,咱们正好替黄大仙扫除不就行了。”慕容笙说。 “小兄弟,看到他们衣服上绣的狮子没,这些人可不简单,乃是大内侍卫,个个武艺高强。为首那二人竟然身着虎纹,所谓龙虎一体,其身份肯定不简单。”钟酉豹说。 “这种服饰我见过,高树云就是这样穿的。”慕容笙说。 “这二人和高树云一样,位列御前四大侍卫,官居一品,瘦高那个叫杜炎亭,微胖那个叫穆超群。”谷伯麟说。 “居然是大内一品侍卫,难怪如此英姿不凡。” 钟酉豹身居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主,统领六千人,也许是身份的关系,对官府中人一向很敬重,尤其是高官,巴不得跪舔,只恨机会不多。 慕容笙一脸鄙夷地瞧着他,“一品侍卫又如何?等了整整一月,依然不曾见黄大仙的面。” “也许已经见过了,黄大仙未应允他们的请求也不一定。”钟酉豹辩道。 “黄大仙,一月期限已到,还请现身给个说法,否则休怪我等硬闯洞府了。”杜炎亭扬声道。 “不好,他们要对黄大仙不利,咱们快去阻止。”慕容笙急道。 “不要急,看看情况再说。”谷伯麟说。 这时,一个青袍短须,容貌清癯的长者走出洞外,他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欢喜之意。 “是黄大仙!”钟酉豹喜道。 这就是黄大仙?谷伯麟和慕容笙皆心中暗自嘀咕,不免多看了几眼。最让人惊讶的是,一个三百多岁的老者,看面相也不过六七十岁,精神爽朗,丝毫不显老态。 黄侗鎏呵呵一笑,“朝廷的人都这么傻吗?让你们等一个月都等。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们了。快点走吧,否则今夜一过,你们又要等一个月才能出去。” “黄大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杜炎亭说。 “一觉睡了一个月,我这脑子有点糊涂了,什么问题你再说一遍。”黄侗鎏笑言。 余人暗暗吃惊,不吃不喝睡一月,这还是不是人啊! “《龙泉百炼诀》在什么地方,还请大仙占卜一卦。”杜炎亭说。 “皇上说了,只要大仙助我们找到《龙泉百炼诀》,便封您为国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穆超群语气颇为高傲。 黄侗鎏哈哈大笑,“大渊建国迄今不过三百年而已,还没我年龄大,敢问现今皇帝是谁,口气这么大,要封我官做?” “你……胆敢侮辱当今圣上,就不怕杀头吗?”穆超群大怒,剑将出鞘。 杜炎亭阻止了他,继续说:“回大仙,当今圣上乃是大渊太祖皇帝第十代玄孙元丰帝,登基以来,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实是有德之君。” “是吗?既然是有德之君,龙城飞将一人一城守三年却不见一个援兵,最后力竭而死,此事何解?”黄侗鎏问。 “那慕容宸意图勾结蛮国,入侵我华夏大地……”穆超群正解释,杜炎亭抢道:“我等只是侍卫,保皇上安危,不问国事,大仙见谅。” “西蛮借道楼兰,自甘州杀奔而来,势如破竹,大渊王朝竟无一个可用将才抵挡,又作何解?”黄侗鎏问。 “为了大渊王朝的延续,恳请大仙能相助取得《龙泉百炼诀》,皇上说了,什么条件都依您。大仙如有疑问,可随我等回朝面圣,当面向皇上请教。”杜炎亭说。 “当真什么条件都行?我要皇位也行吗?”黄侗鎏笑道。 “大胆黄侗鎏,竟敢欺君罔上,这已是诛九族的大罪,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龙泉百炼诀》的下落,方可免你一死。”穆超群怒道。 “我视君王如粪土,权财于我如浮云。回去告诉赵元丰,《龙泉百炼诀》非他这等昏庸君王所能拥有的。”黄侗鎏略显恼怒。 穆超群已然怒不可遏,长剑出鞘,蓄势待发。 “黄大仙,照您这么说,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杜炎亭冷冷地问。 “我黄侗鎏只占卜,不杀人,识相的,赶紧走吧!” “既然如此,得罪了!”杜炎亭吩咐手下道:“皇上有令,生擒黄侗鎏者,尚万金,封万户侯,弟兄们,荣华富贵只在今日,务须戮力同心,为大好明天放手一搏。” 众人齐声叫好,手持利刃,摆开了阵势。 一向好大喜功的穆超群率先发起攻击,飞身而至,钢刀直劈向黄侗鎏的脑袋。 喀嚓! 他身在半空,手中的钢刀已断为两截。 原来是谷伯麟后发制人,蹿上前来,凭雪竹将那钢刀斩断。 “你……这是雪竹?”穆超群手震得发麻,握着半截刀呆住了。 “谷伯麟,你想与朝廷为敌吗?”杜炎亭依旧很淡定。 “不敢,但若你们与黄大仙为难,谷某只能不自量力,向大内高手讨教一二了。”谷伯麟手握雪竹,黄油油的剑身透露着一股霸气,威仪凛凛,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好,就让我见识见识新晋十大名剑榜的雪竹到底有何不同凡响!” 杜炎亭长剑一挥,冲了过来。 锵锵锵! 二人斗在了一起。 十招过后,杜炎亭逐渐处于劣势,胜负之势非常明显。 穆超群换了柄钢刀,飞身杀入,变为二打一,二人还能勉力应付。 慕容笙从林中蹿了出来,上前骂道,“堂堂一品侍卫,竟然二打一,好不要脸!” 谷伯麟飞身避让,以退为进,诱二人齐来攻击,忽然使出一记寒梅冻心掌中的傲霜斗雪,涌动的掌力将二人手中的刀剑侵蚀,结了厚厚一层冰雪。同时他长剑一挥,喀嚓!二人手中的刀剑齐被雪竹砍断。 二人错愕之际,谷伯麟的长剑已抵在了杜炎亭胸前,对方确已避无可避。 穆超群忽地闪身扑向慕容笙。谷伯麟相距太远,想要救人已然不及。 嘭! 黄侗鎏袍中射出一块一尺见方的方形铁板,击中穆超群,将他打落在数十米外。铁板旋即回到了黄侗鎏的袍中。 铁板速度太快,余人都没看清是什么武器。至于是铁板,还是从声音判别出的。 虽只一招,却足以证明黄侗鎏的武功绝非泛泛之辈,远在杜炎亭等人之上。 “雪竹,名不虚传!我们输了,告辞!” 杜炎亭领着众大内侍卫离去了,穆超群伤重,是被扶走的。 钟酉豹担心与朝廷的人结梁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等他们走后才从林中出来,上前作了一揖,“大仙,按照您的要求,我将雪竹带来了。” “我让你带剑来,你想得还挺周到,将剑的主人都带来了,还给我露了一手绝技。”黄侗鎏呵呵一笑,“雪竹,不愧十大名剑之列,百闻不如一见,不错不错。” 钟酉豹嘿嘿一笑,脸上略显尴尬。 第19章 一卦问古今 “笙儿,还不快向黄大仙道谢。”谷伯麟说。 “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慕容笙作礼道。 “哎,客气了!是你们助我在先,我应该道谢才是。”黄侗鎏说。 “前辈过谦了,凭前辈的武功,击退他们轻而易举,倒是我显得多事了。”谷伯麟自嘲道。 “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帮了我。我黄侗鎏生平从不欠人恩情,就允你一卦,想问什么事,说吧!” “多谢前辈!”谷伯麟大喜,“想请前辈为我占卜一卦,我的杀父仇人是谁?” 黄侗鎏点头应允,从袍中取出那铁板,置于地上,发出锵一声响,铁板向四面延伸开去,由一尺变成了三尺。他又取出两碗棋子,置于铁板对角。 原来那铁板上有纵横交错的划痕,竟是一个铸铁棋盘。再说那棋子,一碗黑一碗白,拇指大小,黑棋子由黑铁所铸,白棋子由白玉刻成。 “这就是奕天棋?”谷伯麟惊道。 “谷大侠,坐吧!” 黄侗鎏执黑子先行,谷伯麟执白子随后。 起初,谷伯麟还能看清黄侗鎏的棋路,渐渐地发现,自己就从未看明白过,一条大龙被蚕食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也可以说大龙还在布局中便被绞杀,死在了襁褓中。 谷伯麟手执棋子,看了半个时辰,偌大的棋盘,全是黑子设下的陷阱,竟无落子之地,额头冷汗涔涔直冒,喟然长叹一声,放下了棋子,“前辈的棋术旷古烁今,我认输了!” “不要停,继续。”黄侗鎏说。 谷伯麟被他的威严所摄不敢停,只得拿起棋子,硬着头皮继续下。 慕容笙看着师傅的囧样,颇为不满,暗想这老头也太欺负人了,人家都认输了还不放过。他也只敢想想,不敢嘴上说,毕竟黄侗鎏连谷伯麟都要毕恭毕敬,不是他能得罪的。 败局已定,无可挽回,谷伯麟便信手随意落子,一局对弈早早收场。 最终的结局是,整个棋盘基本都是黑子的天下,只有寥寥数十个白子。 黄侗鎏凝视棋盘良久,没有说话。 “前辈……”谷伯麟提醒一声。 “杀你父亲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此人武功太高,你不是他的对手。”黄侗鎏说。 “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谷伯麟说。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是陷你于死地。你帮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黄侗鎏说。 谷伯麟将雪竹呈上前去,“前辈,你不是想要雪竹吗,只要你告诉我那人的名字,这雪竹便是你的。” 黄侗鎏冷笑一声,“一柄竹剑便挑落江湖七十二大派,我也只是好奇,想见识见识罢了,并无占有之意。没了雪竹,你更加不是仇家的对手,回去好好练功,等你武功大成之日,自会知道他是谁。” “这天底下,武功在我父亲之上的没几个人,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不是云崖阁主孔仙胄?或者大渊八皇子赵护印?摩天教主夜枭?神门门主仇帝阳?圣府宫主司徒栀鸯……”谷伯麟细数江湖高手,每说一个名字,都要紧盯黄侗鎏,看他有什么反应。 黄侗鎏一如既往,脸不变色,打断道:“不要瞎猜了,十年前你误杀东君,他的七个儿子现今皆是一流高手,这祸事已经酿下,不练好武功,且不说报仇,光是他们你都应付不来。” “你怎么知道?”谷伯麟惊问。 “这一局棋,我已对你的前尘今世了如指掌。” 谷伯麟愣了好半晌,冷冷地说:“既然如此,休怪在下无礼。” “师傅,咱们还是走吧!”慕容笙满以为谷伯麟要对黄侗鎏不利,担心他不是黄侗鎏的对手,忙劝阻道。 “呵呵,你想杀我?”黄侗鎏笑道。 “不敢,我也没这个能力。”谷伯麟又道:“我将永留这冰凌谷,直到前辈肯将仇人姓名告诉我。” “随便。”黄侗鎏转身便要进洞。 “哎,大仙。”钟酉豹闪身挡在了前路。 “你又怎么了?”黄侗鎏不耐烦道。 钟酉豹嘿嘿一笑,“您说过,见识了雪竹,就让我带走谷伯麟的,不能食言哦!” “他人就在此,你随时都可以带走,与我无关。” “可是……我……” 钟酉豹是想说自己不是谷伯麟的对手,但恐带不走他,可是这与黄侗鎏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的交换条件只是,钟酉豹让黄侗鎏见识雪竹,黄侗鎏替钟酉豹占卜找到谷伯麟。 黄侗鎏往洞内走去,钟酉豹不敢再阻拦,乖乖地让开了路。 钟酉豹将矛头转向了谷伯麟,“谷大侠,你答应过我见了黄大仙后要跟我回一字正清派的。” “放屁,我师傅就从来没答应过,都是你一厢情愿。”慕容笙斥道。 “谷大侠,做人不能这样不讲信誉吧,我是因为相信你,才没带手下进谷中来。”钟酉豹说。 “错,你之所以不带手下入谷,一则怕打扰了黄大仙而激怒他,二则怕人多惊扰了头顶冰凌而连累你,三则你的手下武功拙劣只怕过不了冰凌谷白白枉死。”慕容笙分析得头头是道。 钟酉豹哑然了,却仍不死心,杵在原地。 “天快亮了,快走吧,否则过了今晚,只怕你的尸体出不了冰凌谷去。”谷伯麟冷冷道。 “谷伯麟,算你狠,此事我一字正清派不会善罢甘休的。”钟酉豹怒气冲冲地出了谷去。 “师傅,咱们真要永远呆在这谷中吗?”慕容笙问。 “你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谷伯麟答应过要替慕容宸照顾儿子,此话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只怪他被复仇冲昏了头脑。 “不,师傅,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慕容笙一脸不舍地说。 谷伯麟猛然醒悟,将他拥在了怀中,“好孩子!” 钟酉豹总算跑得快,安然出了冰凌谷。将近谷口,却听到喧嚣的吵杂声。到外面一瞧,一字正清派数百人已经与杜炎亭率领的大内侍卫斗在了一起,只因是冰天雪地,血染沟谷,如梅花点缀。 他站在谷口,大声喊停,才制止了这场打斗。 “大胆钟酉豹,胆敢伙同他人,与朝廷作对,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杜炎亭质问道。 大内侍卫到了谷口,向守在谷口的一字正清派教众一探听才得知,钟酉豹也在谷中。穆超群半死不活,气急败坏,扬言要杀了他。薄州分舵教众不愿意了,一言不合便剑拔弩张,这才大打出手。 “舵主,这些朝廷鹰犬太过无礼,敢对您出言不逊,不如就地解决了算了。”一个喽啰献谗道。 “混账!” 啪! 钟酉豹一巴掌扇得他晕头转向,又忙不迭地奔到杜炎亭跟前,“杜大人误会了,都是误会。众所周知,那谷伯麟盗了我一字正清派的镇教之宝仙刃,我是带人来拿他的。” “既然是拿他,为何偷偷摸摸,躲躲闪闪,刚才在冰凌谷中却不出手?” “大人,如您所见,那谷伯麟武功太高,更有雪竹在手,你们这多大内高手都拿他不住,何况是我了。” “好,姑且信你一次,待我查实,如有半句虚言,叫你一字正清派从大渊版图消失。” 钟酉豹连声应是,嘴里喊着不敢。 “现今谷中情形如何?”杜炎亭又问。 钟酉豹于是将他们走后谷中发生的事据实相告。 “从黄侗鎏那里没得到《龙泉百炼诀》的下落也就罢了,还被谷伯麟这鸟人羞辱,打伤我兄弟,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杜炎亭愤恨道。 钟酉豹对谷伯麟的“食言”在先也是极其不满,恨得咬牙切齿,怂恿道:“大人,那谷伯麟多管闲事确实可恨,依在下之见,不如咱们双方协力合作,好好教训一下这老小子,为穆大人报仇,为众位兄弟出气。” “好,杜某正有此意。“杜炎亭放眼天空,瞧着即将逝去的黑夜,说:”不过眼下白天将临,今夜是不成了。咱们就再等一月,养精蓄锐,到时穆兄弟伤势痊愈,咱们联手与谷伯麟一决雌雄。” “对,到时顺手收拾了黄侗鎏,取得《龙泉百炼诀》,好回宫中向皇上复命……咳咳……”穆超群挣扎着说了一句话,已累得不行。 第20章 废武功 谷伯麟让慕容笙将黄侗鎏洞府对面的山洞收拾了一下,以为住所。 这山洞不大,却足够两个人生活居住。黑夜,洞外悬着粗壮的冰凌,将月光折射进来,映照得洞内很亮堂。白天,冰凌将阳光折射进来,依旧明亮,由于气温低,冰凌顶多滴几滴水,却不会融化。但如果是阴天,只能靠生火取明。 “谷伯麟,你这是要监视我吗?”黄侗鎏站在洞口,冷笑道。 谷伯麟闻声,走到洞外,“不敢,如果前辈不满意我住在这,可以告诉我仇人的姓名,我即刻出谷便是。” “你帮过我,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留在这好好练功,也未尝不可,我陪着你。”黄侗鎏笑道。 “徐百川将武功境界划为出尘、入境、问仙三大境界。只要努力够了,出尘不难。若要入境,须得看资质。要问仙,就得看造化,这一点我能切实感受得到。大仙,我已经抵达一品妙玄境十数年了,要想再升一个境阶,简直难如登天,练三十年未必有结果,只怕我活不到那时候,更别说报仇了。”谷伯麟言语中颇有失落之感。 黄侗鎏叹息一声,这是表示认同了,“你说的也是。然尚有一法,可助你功力增六十年,再升两境阶,可曾试过?” “您说的是扶天?都说扶天在扶天山上,实不相瞒,我已去了不下十次,皆是一无所获。”谷伯麟忽道:“前辈,还请赐教扶天之所在,感激不尽。” 扶天乃是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二的名剑,凭虚名就能霸占第二的位置数百年,仅次于龙泉,可见一斑。若非徐百川武功太高,龙泉的缔造者欧冶子名气太大,扶天没准要超过龙泉的排名也不一定。 传说扶天就藏在东海之滨的扶天山上,乃是擎天之剑,蕴含神力,一剑可抵六十年功力,拥有此剑,武功出尘者可连升四阶,入境者可连升两阶,问仙者可平升一阶。 扶天一直是天下武者最为向往的神剑,众人皆为之痴想,都在探寻其所在,扶天山的山头都快被接踵而至的脚掌磨平了,依然不见扶天之踪影。于是大家一致认为,扶天根本不存在,而仅仅是个传说,寻找的热情也逐渐降低了,扶天山得以迎来久违的安宁。 “向我求卜之人一半以上都想知道扶天所在,此卦我已卜过不下十次,那扶天确是存在的,也确实在扶天山上,至于具*位置,我也不知。”黄侗鎏摇头道。 “扶天山何其大也,找一柄剑谈何容易。仙物岂是凡间有,捉弄世人数百年!”谷伯麟一脸失落地回了洞内。 又一个月圆之夜,夜半时分,飞石击落之声渐歇,冰凌谷恢复了平静。 谷伯麟猛然从这久违的平静中惊醒,发现慕容笙正盘膝端坐于石床之上,月光被冰凌折射进洞内照在他的脸上,红彤彤的脸蛋,额头汗水涔涔,眉宇间隐隐有真气流动。 慕容笙觉察到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敢与谷伯麟对视,转过去面壁躺下了。 “你在干什么?”谷伯麟冷冷地问。 “师傅,我……我做噩梦了。”慕容笙坐起身来,怯懦地说。 “不是说过,不让你练《九龙九象练气诀》了吗?为什么私自练习?”谷伯麟平淡的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威势,闻者胆寒。 “师傅,你说过要教我上乘武功的,可你总是推辞,我忍不住,就偷偷默念这练气诀,才……” “为师说过,这练气诀与多数武功冲突,须得你完全忘记了才能传授你其他武功,什么时候推辞了?” “你骗人,我问过黄大仙,这《九龙九象练气诀》乃是无上内功,是诸多上乘武学的根基,根本不冲突。你就是不肯教我武功,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做一个废人,被人欺负的软蛋。”慕容笙索性豁出去了,将积压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逆徒,胆敢忤逆师命!好,今天就废了你,让你断了练武的念想。”谷伯麟缓步走上前去。 “师傅,不要,你不要过来,你不可以废了我的武功。师傅你站住,再不站住我可就不客气了。” 慕容笙倚墙而立,乱喊乱叫,显得甚是慌张。他想夺路而逃,被谷伯麟一掌打回了石床上。他从小被人欺负,唯一的梦想就是练好武功,可以自卫,如何肯就此轻易放弃。 谷伯麟老鹰捉小鸡般伸手来擒他,他奋力反抗打出一掌,正中其胸,竟将他震退了三步远。 谷伯麟可称得上当世少有的高手,能将他单掌震退,这掌力非同小可。足见慕容笙修习《九龙九象练气诀》已小有成就。 慕容笙乍见谷伯麟愤怒的眼神,又惊又恐,“师傅,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谷伯麟勃然大怒,使出了一招寒梅冻心掌中的暗香盈袖,强大的掌力将慕容笙吸在了手中。 “师傅,不要……”慕容笙只觉全身经脉撕裂一般地疼痛,发出惨烈的叫声,瘫软在了地上,嘴中含含糊糊地说着:“师傅,为什么?为什么……” 谷伯麟心中五味陈杂,又是懊恼又是后悔,身为人师却不能授艺,还要亲手废了徒弟的武功。他后悔当初答应了慕容宸的执念。他嘶吼着,冲出了山洞,向谷外奔去。目下的情形,他已经无法再面对慕容笙了,想要暂时逃避。 冰凌谷中,月光在冰凌的折射下,万光错综交织,映照得谷中亮如白昼。 飞石也停了,谷中死寂一片。谷伯麟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忽然,前路传来稀稀拉拉的声响。 谷伯麟定睛一瞧,竟是去而复返的杜炎亭、穆超群及钟酉豹等人。他想都不用想,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谷伯麟!” 杜炎亭等人也止步停住了,一个个惊慌得如鹌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谷伯麟一腔怒气正无处可发泄,更不答话,缓缓拔出了鞘中的雪竹。月光照耀下,雪竹黄橙橙的,在他劲力的驱使下,泛着一层剑芒。 “谷伯麟,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到了皇上那儿,我们还能替你美言几句,否则……” 不待穆超群把话说完,谷伯麟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刷地射了出去。穆超群避闪不及,只得拔剑迎击。 杜炎亭也仓惶拔剑从旁协助。 谷伯麟又刷刷刷连挥三剑,在剑气纵横的掩映下,身影晃动,已到了二人跟前。 锵锵锵! 三人已缠斗在一起。 钟酉豹自知武功不济,早躲在了远处。 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劲力所致,长剑挥出,剑气弥漫了整个山谷。两侧石壁的冰凌被震落,如利刃般穴了下来。声声惨叫中,大内侍卫、一字正清派教众倒下的可不少。 一字正清派皆是乌合之众,素质不高,落荒而逃,向谷外奔去。 大内侍卫训练有素,没有急着逃跑,奈何武功不济,除了忙着躲冰凌,根本帮不上忙。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出逃。 冰凌谷是至阴至寒之地,有益于谷伯麟修习的至寒掌力寒梅冻心掌,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功力。再者,谷内地势狭隘,给杜炎亭和穆超群的配合添了极大的阻碍,默契程度大打折扣,战斗力严重下降。 谷伯麟占据了天时地利,武功又高于二人,想不赢都难。他用雪竹斩断了二人手中的刀剑,出掌将他们打伤。 “谷大侠,我兄弟败在你手,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杜炎亭捂着胸口,显得很是痛苦。 “谷伯麟,你若杀了我们,便是与朝廷为敌,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有人找你麻烦,让你不得安生。”穆超群贪生,故意激道。 “哼,黄大仙视帝王如粪土,我视尔等如粪土有何不可?但我并没说要杀你们,你们走吧!但是记住,从今往后,不准再踏入冰凌谷半步,否则叫你们有来无回。”谷伯麟说。 “职责所在,来不来由不得我们。”杜炎亭说。 “谷大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再来了。”穆超群信誓旦旦地说,不待杜炎亭穴话,忙搀着他往谷外疾去。 第21章 黄鹊血 清晨,日光被冰凌折射在洞口,恍如明镜。 黄侗鎏伸了伸懒腰,长舒一口气。过了一阵,他瞅着对面平静的洞口,诧异道:“好几天了,怎么不见小鬼?” 平日里,他每每站到洞口时,慕容笙也会如期出现在对面的洞口,不早不晚,几乎与他同时。慕容笙还会向他问一声:“早啊黄大仙!”黄侗鎏从没有回应过,心底却对他生了好感,感觉这小孩挺有礼貌。 一连三天,少了慕容笙的问候,黄侗鎏感觉挺不自在,心底空落落的。他放声喊道:“小鬼,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过了良久,对面山洞依然没有动静。 这两家伙,在搞什么鬼? 黄侗鎏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到了对面山洞,一探究竟。 洞内充斥着阳光,一览无余。 慕容笙仰面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啜泣着:“为什么,师傅,为什么……” 他面容憔悴,看上去很虚弱。 “孩子,发生了什么事?谷伯麟呢?”黄侗鎏吃了一惊,俯身按在他脉搏上,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谁把你伤得这么重,是谷伯麟吗?” “师傅,为什么……”慕容笙嘴里仍旧念叨着。 黄侗鎏抱起他,出洞后飘然回了自己的洞府,将他放在石床之上,盘膝而坐,开始运功帮他疗伤。 慕容笙武功被废,手筋脚筋伤得极重,针扎般的疼痛长留三天,忽然间只觉两股真气自掌间流入,流遍全身,疼痛也消失了,浑身暖洋洋的。而后如沐春风,腾云驾雾一般,甚为受用。再后来,他沉醉于这久违的舒畅中,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笙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他单手支撑着想要起身,手腕撕裂一般地疼痛,惨叫一声便躺下了。 黄侗鎏应声赶来,“你的手筋脚筋险些被内功震断,极其脆弱。现下你的伤势极重,没我的允许千万不可妄动,否则真要变成废人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慕容笙泪眼朦胧,一想到伤心处,便要哭出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鼻子。”黄侗鎏责道,又问:“你犯了什么错,你师傅要对你下此狠手?” “都怪我,是我不听师傅的话,偷偷练功,被他发现了。”慕容笙说。 “这也算理由?”黄侗鎏直觉不可思议,愤然道:“这个谷伯麟,真是太可恶了。幸好他跑得快,让我再见到一定好好教训他。” “大仙,我的武功是不是彻底废了?”慕容笙问。 黄侗鎏叹息一声,“岂止是武功,你的奇经八脉皆被震伤,尤其是手筋脚筋伤得更重,万难痊愈,往后是绝不能再习武了,否则经脉膨胀,爆裂而亡。” 慕容笙并未表现得如何震惊,很淡定地说:“这样也好,我不练武功师傅就高兴了,他老人家高兴了比什么都好。” “傻孩子,做师傅的一定就对吗?我看此事多半是他错了。他不愧为人师!”黄侗鎏有些气愤地说。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铁青着脸,喜怒不形于色,略带气愤已经说明他非常生气了。 “不,我的命都是师傅给的,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慕容笙固执地说。 黄侗鎏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出小洞到主洞厅内。那里拴着一只黄色大鸟,约有三尺高。他摁住大鸟的头,割开一个小口子,取了一碗血,又替它包扎好。大鸟疼得喳喳直叫。 他将碗端了进来,“你师傅的好坏由你评判,我就不多言了。一定饿了吧,先喝点汤。” 勺子刚到嘴边,慕容笙瞥见那热气滚滚的血,血腥味还很浓,“大仙,这……这能喝吗?” “这可是二师兄仲凤清养的黄鹊血,对疗伤大有益处,为讨得这一只黄鹊,我还许诺了他一件棘手之事呢。” “有劳大仙了,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黄鹊血入口,略带苦涩,咸咸的,腥腥的,稍微有别于其他鸟类。慕容笙从小流浪惯了,不管是家禽还是飞禽,喝过的血可是不少。 “不要你没齿不忘,等你痊愈了,我应下的那件棘手之事转嫁与你,你替我去完成便是。”黄侗鎏笑道。 慕容笙应了声是,不再多言,将那黄鹊血喝完了。 此后每日,黄侗鎏都会盛黄鹊血给慕容笙喝。黄鹊血无愧疗伤大补的神药,慕容笙恢复得果然神速,半月后可以下地了。 黄鹊道人仲凤清武功高强,当今世上,恐怕没人敢对他的黄鹊打主意吧,打皇帝老子的皇位主意应该要比这个容易些。迄今为止,喝过黄鹊血的恐怕也只有慕容笙了。 黄侗鎏正要割黄鹊的血管取血,慕容笙劝道:“大仙,我已经康复了,就不要再喝血了。看这黄鹊消瘦的,再取血怕它要撑不住了。”他边说边去抚摸黄鹊的脖颈。黄鹊似通人语,对他喳喳几声,以表感激之情。 “好,不喝就不喝吧,你都能下地了,说明好的差不多了。”黄侗鎏解了黄鹊身上的缚索,“小畜生,算你命大,快走吧!” 黄鹊喳喳叫着奔向了洞外,回头望了一眼,振翅高飞。到了半空时,盘旋一阵才向黄鹊崖飞去。 黄侗鎏和慕容笙跟着到了洞外。慕容笙担心黄鹊失血过多,会掉下来。黄侗鎏则是担心慕容笙身体不支。 “这小畜生!”黄侗鎏呵呵一笑。 慕容笙瞅着对面的山洞,丝毫动静都没有。 黄侗鎏当然了解他的心思,劝道:“我去看过了,谷伯麟还没有回来。冰凌谷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回来我指定会知道的。笙儿,你的伤势不轻,不宜多动,还得多休养才行,快进去吧!” 慕容笙应了声是,不舍地望了望对面山洞,又望了望冰凌谷颈,才跟着黄侗鎏进了洞。 黄侗鎏的洞府比慕容笙之前住的洞府要阔气多了,洞内宽阔,陈列着各式石桌石椅,颇有居家过日子的态势。不仅如此,主洞内另有三小洞,两洞居住用,另一洞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黄侗鎏称之为玄天洞。 时值隆冬,黄侗鎏用松柏木生了火,整个洞内弥漫着一股松香味。小洞正对着主洞,被照得亮堂堂的。二人各住一个,逍遥似神仙。 慕容笙伤势逐渐好转,除了安心等候谷伯麟归来之外,每天帮黄侗鎏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算是报答他的恩德。渐渐地,打扫洞府、拾柴生火、洗衣做饭所有杂活变成了慕容笙的,他也毫无怨言,很是勤快。 黄侗鎏颇觉欣慰,暗想总算没白救这小子,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起初,慕容笙本打算康复后要回对面去住,但想如此一走太过无情,丢下黄侗鎏一个人孤零零的,反正在哪儿都能等谷伯麟,不如暂且住着,顺便服侍黄侗鎏,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月圆之夜,黄石道人和黄鹊道人停止了打斗,冰凌谷恢复平静,慕容笙站在谷口守候谷伯麟归来。隆冬寒风肆虐,冻得他直哆嗦。 “笙儿,谷伯麟救你一命,又杀你一次,一报还一报,扯平了,你不欠他什么。”不知何时,黄侗鎏站在了旁边。 “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永远是我师傅。等他回来,我要向他认错,并发誓以后再也不练武功了。”慕容笙坚定地说。 黄侗鎏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神色,转身回去了。 第22章 十三经 慕容笙在洞外林中下了套,一大早便去逮了只野兔回来,但想生火烤兔肉,才发现火种已经熄灭,火石也找不到了,急得直挠头。 阴天,洞内异常昏暗。 伴随着飒飒的脚步声,黄侗鎏从小洞内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大仙,火熄了,火石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慕容笙说。 黄侗鎏单掌打出,一股烈焰凭空射去,点燃了地上的柴火,熊熊大火登时照亮了整个山洞,也照亮了慕容笙惊诧的面孔。 “大仙,你这叫什么武功,好厉害!” “烈焰掌。”黄侗鎏一脸得意,“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可以考虑传授于你。” “我已成了废人,练不成武功的。”慕容笙神情落寞。 “不不不,还有希望。如果我和两位师兄联手,没准能让你的体质恢复如初。我们师兄弟都没有徒弟,苏木山后继无人,一旦我收了你,他们定然也会非常高兴的。”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黄侗鎏暗中考察良久,为慕容笙的品行所动,越来越喜欢他,这才动了收徒之念。 苏木山三道人皆年逾三百岁,武功之高,已成为武林神话,世人皆望其项背,不可企及。多少人为见其一面而以为莫大荣耀,拜其门下,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大奢侈。 而这个天大的荣幸便摆在了慕容笙面前。 “真的?”慕容笙兴奋劲一晃而过,重归平静,“多谢大仙好意,我有师傅了,便不能再拜你门下,否则就是叛逃师门,忤逆师祖,为天下人所不齿。何况我答应过师傅,终身不再习武的,现在这身体正合我意,没必要非得恢复如初,免得我又胡思乱想。” “榆木脑袋,不可教化!哼!”黄侗鎏表面不悦,心底却对他是十分欣赏的,毕竟在如此大的诱惑面前,这般尊崇师长的人确实不多见。 慕容笙见黄侗鎏生气了,便有一茬没一茬地和他说话,自始至终,黄侗鎏都板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 慕容笙不以为意,呵呵笑着,嘴上说着,手中也没闲,忙着烤兔肉。兔肉烤熟后,他率先撕下一个大肥腿给了黄侗鎏。 黄侗鎏接过来咬了一口,肉质爽口,鲜美无比,赞一声好,“你小子厨艺有长进,不学武也好,就给我当御用小厨师吧,哈哈哈!” “这个没问题。不过大仙咱们先说好了,师傅回来我肯定要跟他走的。”慕容笙没有急着吃,而是开始舀水烧汤。 “哼,你就安心待着吧,谷伯麟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黄侗鎏不屑道。 “大仙,我去捡点柴火回来,您先吃。”慕容笙认为他在故意说气话,不以为意,忽然发现柴火不够了,起身便要走。 黄侗鎏喊住了他,指着第三个山洞说,“那里面都是些破书,可以当柴火用,去拿来烧吧!” 慕容笙哦了一声便去了,忽然惊叫着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本书,“大师,这……”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这,碰到鬼了?”黄侗鎏没好气道。 “大仙,里面全是武功秘籍,这本是我师傅的《寒梅冻心掌》,还有这本是北辰府震天侯陆乃辛的《擒天掌》,这是神门的《大宗玄掌》,还有这……还有这……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当柴火烧,太可惜了。”慕容笙一一展示手中的书,边比划边说,显得很是激动。 “不错,这洞里存放的都是各门各派的精妙武功秘籍,囊括了天下间武功的至高奥义,我年轻时横扫天下,打遍天下无敌手,才收集了这些秘籍,只可惜……”黄侗鎏叹一声气,吃的也停下了,“可惜我没有徒弟,否则定能培养出一位徐百川那样的绝世高手。三境七品三十八阶,单凭这份武功见解,岂世俗之人可比,我远远不及!” 徐百川关于武功等级的划分闻名天下,苏木山三道人虽未明确表示过,却也是默认的,他们都是有德的世外高人,从不仗着自己武功高辈分高就鄙夷有价值的东西,世界之文明不就是这样推动的吗? “大仙,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不过凭您的本事与声望,如果真想收徒弟,即便是皇帝老儿也会甘心拜服的。” “皇帝老儿想拜入我门下我还不收呢,哼!” “大仙,那这武功秘籍就不烧了吧,留给您未来的徒弟。玄天洞内太乱了,回头我帮您收拾一下。”慕容笙这是在征求意见。 黄侗鎏未置可否,当是默许了。毕竟这些武功秘籍来之不易,是他努力的结果,如此付之一炬,如何忍心。 吃喝罢,黄侗鎏在洞口舒展筋骨,慕容笙洗涮完便去履行自己的承诺,打扫玄天洞去了。 黄侗鎏年轻时痴迷武学,到处找人比武,搜集精妙武功秘籍。后来懂得学而杂未必有益的道理,便专心于奕天棋,钻研占卜之术,才有了“一卦问古今”的成就。他最后一次进玄天洞都是二百年前的事了。 玄天洞内积了厚厚一层灰,足有半指,松木做的书架已经腐烂,慕容笙稍一碰触便垮塌了,可把他呛坏了。他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将洞内打扫干净,并制作了新的书架,将书籍码放整齐。 至此,玄天洞才算有配得上它名头的形象。 慕容笙累得够呛,出洞后一屁股坐在了墙根的石头上。那石头并不怎么坚硬,还有些软和。他略感震惊,起身拍去石头上厚厚的尘灰,发现那并不是石头,而是一个黄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摞书,共计十三本,全是佛门经书,并非武功秘籍。 “大仙,这书应该是佛教的吧,你怎么会有?” 慕容笙为何有此一问,原因很简单,黄侗鎏作为道门三圣之一苏牧哲的徒弟,可谓是根正苗红的道门传人,怎么会跟佛教扯上关系,这就相当奇怪了。 “这佛教十三经是家父留给我的。四百年前,道门三圣合力击退了天竺神僧达摩,将他逐出华夏。当时家父尚幼,对重伤的达摩有一饭之恩。达摩感恩,无以为报,于是将这十三部经书留给了他,并夸下海口,任何一部经书都有通天彻地之能,超度魂魄之效。 家父信以为真,终其一生参悟经书,变得性格孤僻,肉也不吃,满口仁慈,对家庭不闻不问,终究没落下好,死的也不明不白。家父仙逝,这经书便留给了我。我本打算将其毁掉的,但想毕竟是父亲喜爱之物,不忍毁之,就一直留着了,却从没看过。 此等异族邪教的书籍,料想没什么大能耐,否则达摩也不致被打跑。这些书不配与我华夏神功典籍相提并论,就随手扔在了门口,要不是你找出来,我还以为丢了呐。” 慕容笙边聆听黄侗鎏讲述,边翻阅那经书,方才明白所谓的佛教十三经乃是《心经》、《金刚经》、《无量寿经》、《圆觉经》、《梵网经》、《坛经》、《楞严经》、《解深密经》、《维摩诘经》、《楞伽经》、《金光明经》、《法华经》和《四十二章经》。 “大仙所言极是,这异族邪教的书果然一般,与我华夏正统武学不能相提并论。不说其他的,你就说这书名吧,一个比一个拗口。真搞不懂,天竺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书来。”慕容笙这可不是奉承之言,实话实说。 “这经书不但一无是处,还害死我父亲,烧了算了。”黄侗鎏说。 “哎,别,你要毁掉还不如送给我呢,我有大用处。”慕容笙将十三经重新包好,一屁股坐了上去,呵呵一笑,“大冷天的,坐那冰冷的石凳,还不如坐这软凳舒服。” 第23章 《十二经流疏》 生活在苏木山中,最不缺的便是野味。(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原本飞禽走兽被邓天门和仲凤清的打斗惊吓走了,经过三百年的磨合期,逐渐适应了这种吵闹的环境,又都回来了。主要是苏木山有三道人镇守,外人不敢侵犯,对各物种而言是个绝佳的繁衍生息之地。 上顿是鹿肉,下顿是野羊肉,这生活,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关键是慕容笙的厨艺日渐纯熟,做的饭菜越来越可口。 慕容笙吃罢饭,坐在那摞经书上剔牙。闲来无事,随手抽出一部经书翻阅,以消磨时间。 他抽到的是一部《金刚经》,随手翻了几页,都是梵文,一个字都不认识,遂不屑道:“异族邪教,连文字都如此诡异,难怪不被世人认同。” 黄侗鎏还在那吃,闻言冷冷一笑,“听说少林寺现下还是很鼎盛的,也不能说佛教的东西一无是处,反正你的体质不能再习武了,不如多看看这经书,没准真能如达摩所说,达到通天彻地的境界也不一定。” “手下败将的书,我才不看呢。”慕容笙将那经书重新坐在了屁股下。 春不暖花未开,直到夏天,冰凌谷中的冰雪才开始消融。 半年时间过去了,谷伯麟始终没回过冰凌谷,他不可能悄悄来又悄悄去的,因为慕容笙每逢月圆夜都会在谷口守一夜。 黄侗鎏站在谷口,准备去云游。慕容笙出来相送。 “笙儿,这谷中待了半年了,是不是烦闷得很呐,不如跟我出去走走,散散心,见见世面。” “大仙,我不能离开这,万一师傅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傻小子,他才不管你死活呢,要不然也不会半年了没音信。” “说不定师傅是有要事办,耽搁了。” 黄侗鎏孤身出了冰凌谷,开始了又一次云游。 天气越来越热,谷中的冰雪消融后,洞内石缝中的结冰也开始消融。 慕容笙从山中采野果回来,主洞内成了水帘洞,水滴哗哗地掉。洞内燥热潮湿,待着可不带劲了。 他随手提起自己的“龙椅”,那摞包在黄布中的经书,到洞外树荫下坐着吃野果。屁股刚坐定发现湿漉漉的,原来那经书被滴水浸湿了。 “瞎了眼的老天,老子的龙椅也看不见吗?”慕容笙嘴里吃着野果,随手摊开一部部经书,晾在阳光下,欲将其晒干。 他隐隐觉得浸湿后的经书与先前有所不同,页面上密密麻麻的,拿起一部《楞严经》一瞧,惊奇地发现,每一行经文底下都有汉字注释。 “天竺人不懂汉字,这一定是黄大仙他爹黄老仙写的。真奇怪,他为什么要将这注释隐藏,却不告诉自己的儿子。” 怀着这个疑问,慕容笙大致翻阅了每一部经书,在《四十二章经》扉页发现了这样一段文字: 某得天竺僧人达摩授佛教十三经,认真研读,废寝忘食,为佛之仁慈所动,深以为十三经藏有大智慧大学问,不逊于华夏文明。遂作十三经注解,以《四十二章经》为总纲,另十二经为篇章,与人体涌泉穴、左足三里、命门穴、会阴穴、百会穴、神厥穴、大椎穴、膻中穴、内关穴、肾俞穴、合谷穴、右足三里十二大穴遥相对应,融会贯通,得强劲健体法门,取名《十二经流疏》。余命休矣,书留有缘人,盼善待众生。 “十二经流疏,行不行啊?”慕容笙但想继续翻看,又忙将经书合上,自言自语道:“黄老仙都说了,这《十二经流疏》是强劲健体的法门,说白了就是武功秘籍。我目下的体质已非常人,可不敢看这些东西,否则经脉尽断而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于是将经书收起来,藏回了小洞,心想等黄大仙回来,再物归原主,将真相告知。毕竟这《十二经流疏》是黄大仙父亲所作,作为其子有权知道真相。 一晃五个春秋过去了,谷伯麟仍然没有归来,黄侗鎏亦然。 “师傅真的不要我了?” 月圆之夜,慕容笙站在谷口放声嚎啕大哭,伤心之极,“五年了师傅都没有回来,他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想一头撞死在石壁,又怕万一撞不死,岂不是很疼,再想死却没了气力,自己白受罪。想要抹脖子,手中又无兵刃。想跳崖,这里却是谷底。想溺水,太痛苦。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好的死法,这一来更加伤心了。 慕容笙忽然想到了《十二经流疏》,“对,就是它了,练功至经脉尽断而亡,一点痛苦都不会有,天下间哪有这样好的死法。” 他回到洞中,翻出了经书,一盆水浸透,正要翻看,转而又想:“我若就这样死了,没人收尸,尸体腐烂,生了尸虫,岂不玷wu了这仙洞?黄大仙对我有恩,我怎能让他无家可归。” 慕容笙于是带着经书出了山洞,在谷中找了一处花丛,居中刨了个坑,在上面盖了厚厚一层枝叶,并在坑前立了墓碑,上书“慕容笙之墓”五个大字。 他这才坐进了坑里,翻阅那十三部经书,首先看的是总纲《四十二章经》。 “人之痛者,求而错也。 险尔于逆境之生灵,不可责之。 循慈悲之途,诉满腹牢骚,人皆可受。 ……” 四十二章经全篇注解都是这种不温不火、看似平淡无奇却蕴藏大哲理的文字。 慕容笙心底一点涟漪都泛不起来,读到“不从心之谅解,万难心安。”这一句时,却震惊了。 这一句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壁垒。 一直以来,他嘴上说原谅了师傅谷伯麟,心底却始终怀有怨恨,之所以想要等他回来,就是为了问句为什么。 他慢慢合上经书,躺在坑中,闭目养神,细思良久,起身又继续翻看,却发现那经书已经干燥,注解已消失。 “笨蛋!” 慕容笙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出坑去端了盆水回来,将经书浸湿,继续翻看剩下的部分。 《四十二章经》最后一句注解这样写道:若心不平,当复读之,至心无杂念,无欲无求。 慕容笙始终记着“不从心之谅解,万难心安。”这句,内心如何能平静,于是继续复读,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豁然开朗,想到救自己于生死边缘的师傅谷伯麟,满心是对他的感激之情,竟无一丝怨念。 至于生死,他早已置之度外,看经书不为一心寻死,而是为了一窥书中的深奥精义。 砰! 一块石头从枝叶间掉下来,砸在了他头上,他伸手一摸,都流血了。 伴随着吱吱的叫声,几个猴头探进了枝叶,惊恐地瞅着。不用说,这石头便是它们扔的。 慕容笙但想动怒,忽然想到了“险尔于逆境之生灵,不可责之。”内心豁然,朝着它们呵呵一笑,继续看经书。 几个猴子吱吱地叫着离开了,不一会又回来。一个猴子伸手将一个野果给到了慕容笙面前。他道了声谢,接过来便吃。 这收获来的也太快了! 慕容笙于是对经书再无半点质疑,全身心埋进去探索。 几个猴子每天负责帮他采摘野果,遮风挡雨,不舍昼夜。 对《四十二章经》融会贯通后,慕容笙拿起了《心经》,这《心经》中所载同样是大道哲理,却夹杂着些许运气法门,殊途同归,皆与涌泉穴及相近脉络息息相关。 他经脉尽伤,穴道阻塞不畅,照着注解所载慢慢习练,只觉涌泉穴慢慢膨胀,越来越疼痛。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慕容笙只管平心静气地练习,全然忘却了疼痛,最后惨呼一声,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在慕容笙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着熟悉的环境,惊叫道:“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几个猴头探进枝叶,也咧着嘴朝他直叫唤,一同庆贺。 慕容笙不仅没有死,反而觉得涌泉穴劲力充沛,周边脉络舒畅。他重振旗鼓,将经书浸湿,继续往后翻阅。看完《心经》,接着又看《金刚经》、《无量寿经》、《圆觉经》…… 第24章 黄鹊道人 一晃又是五个春秋。 慕容笙在死人坑里待了三年,将《十二经流疏》足足练了九九八十一遍,终于还是没死。为防《十二经流疏》有假,他还冒着莫大的勇气将九龙九象神功练了一遍,发现并无异样,足见《九龙九象练气诀》是远远不如《十二经流疏》的。 “师傅,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慕容笙想死,不仅没死,反而练成了武功。只觉全身十二大穴汹涌澎湃,脉络舒畅,心中如火,浑身劲力充足无比,无穷无尽,与十年前的柔弱体质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他从坑中爬出来,一头扎入谷中潭水里,美美洗了个澡。再坐到岸边大石上坐定,凝望水中的倒影,自己已由入谷时的懵懂孩童,成长为及冠之年的青年,胯间、腋下毛茸茸黑乎乎的。 一群猴子蹲在岸边围着他,吱吱地叫着,互相打闹戏耍。 慕容笙回到山洞,只见洞口布满了蛛网,对面的山洞也一样,这足以说明一切,这五年里,不止是谷伯麟,黄侗鎏也没回来。 “师傅,既然你不肯见我,我便去寻你,徒儿要让你知道,我始终对你尊崇有加,不敢有半分忤逆之心。我又练了武功,你想废就废吧!反正我再怎么练,都不会是您老人家的对手。” 慕容笙打定主意,进洞将十三经藏在了玄天洞内,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到洞口,望着漫天飞落的巨石,才醒悟过来,今天可不是十五。 他出谷心切,于是望着黄鹊崖和黄石崖高喊道:“两位大仙,能不能歇一会,等我出谷了你们再继续打。” 果然,洒落的飞石真的停歇了。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衣的老者驾着黄鹊群从天而降,落在了洞外阔地处。 “刚才是你在喊话?”老者高鼻深目,面容棕黄,发须灰白,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 “与黄鹊为伴,想必前辈就是黄鹊道人仲凤清吧!在下出谷心切,无意出言冒犯,还请见谅。”慕容笙曾听黄侗鎏谈及自己的两位师兄,从音容相貌便可分辨。 三百年来,仲凤清为夺苏牙,养黄鹊驾乘想要飞跃冰凌谷登上黄石崖。黄石道人以黄石击之,抗拒三百年。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内力,果然后生可畏!”仲凤清冷冷地说。 慕容笙忽然发现,在众多黄鹊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那黄鹊也在盯着他看。 “哈哈,是你。鹊兄,十年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就走了。不过也好,看你身材恢复得不错,应该没少吃虫子吧!哈哈哈……” 慕容笙上前搂住了那只黄鹊的脖子,又是抚摸又是亲吻。那黄鹊也很配合,顺从他的一举一动。两个像是久违的老朋友一般,举止很亲昵。 仲凤清看得醋意大发,待慕容笙刚松开那黄鹊,他一掌打出,黄鹊登时毙命。其余黄鹊受惊,喳喳叫着,飞上了半空。 慕容笙脑袋嗡一下,险些晕过去,俯身抱住黄鹊嚎啕大哭,愤然而立,大骂道:“你……这……我……它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恶毒?” 这一声吼,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山谷,直震得高山落石,木叶簌簌。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仲凤清嘿嘿一笑,“怎么,不满意啊?你来打我啊!” “我……我打不过你,反正是你的鸟,有本事你都杀了,永远也别想登上黄石崖了。” 在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当世武功之最高境界,是属于苏木山的,龙泉徐百川都要略逊一筹。 慕容笙自知不是敌手,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自吞苦果。 “小子,还算你有自知之明。内力雄浑,不骄不躁,是根好苗子,难怪老三拼了命地向我讨要黄鹊血来救你。初次见面,我也不吝啬,送你一首曲子听。”仲凤清把箫在手,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箫声如泣如诉,跟葬礼的曲子无大差别。 “哼,谁要你充烂好人,枉杀无辜,算什么大仙。”慕容笙不搭理他,而是在旁边大松树下徒手刨了个坑,将那黄鹊葬了。 仲凤清继续吹箫,箫声越来越紧凑,起初如浪涛,随后如猛虎下山,龙吟九天,气势威不可当,直震得谷中沙飞石走,枝断叶落。 慕容笙直觉得箫声刺耳,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耳朵。 仲凤清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像在说,臭小子,忍不住了吧! 那刺耳箫声,穿墙破石,用手是挡不住的。慕容笙于是依照《十二经流疏》的法门运气,轻易便将那箫声抵抗住了。 仲凤清一曲吹罢,四周已是一片狼藉,但见慕容笙安然无恙,颇觉震惊,“你练得什么武功?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啊。” “你没师傅吗?” “师傅,当然有,我师傅便是大名鼎鼎的雪竹谷伯麟,不过他不希望我练武,十年前我偷偷习武,被他发现便废了武功,怒而出谷,至今都没有回来,我正打算出谷寻他呢!” “谷伯麟?没听过。”仲凤清冷笑一声,又问:“那你这一身武功是谁教你的?难道是黄侗鎏?” “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慕容笙面对的可是正宗道门传人,担心自己若说出来练的是佛教武功,那仲凤清还不得灭了他。再者,那十三经可是黄老仙的遗物,只能给黄侗鎏,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普天之下,能接住我阴阳六律浮尘葬花的,除了大师兄邓天门,便是你了,黄侗鎏都接不住。” 苏牧哲苏大仙有三宝,石琴、玉箫、奕天棋,玉箫传给了老二仲凤清。这箫吹出来的可不是普通音色,而是阴阳六律,浮尘葬花更是其中一首最为厉害的曲子,且不说常人,内力较弱之人闻之,立即经脉尽断而亡,便是一品高手都很难抵挡。 “你的意思是我的武功已经入境了?”慕容笙沾沾自喜,暗想那《十二经流疏》果然厉害,但想仲凤清杀了救过他性命的黄鹊,气不打一处出来,没好气道:“滥杀无辜,武功高又有什么用!” “没礼貌,老夫来教你做人。” 仲凤清把箫横扫,趁慕容笙后仰之际,一脚正中其胸,将他踢飞了,不偏不倚,落在了洞内。 慕容笙蹭地翻起身,大骂道:“你想杀人灭口啊?” “小子,接住老夫一掌再说。”仲凤清更不搭言,收了玉箫,飞身出掌直抵洞内。 慕容笙避无可避,只得出掌迎击。 二人都是内功顶尖的高手,四掌相对,内劲充斥于掌间不得进退,越聚越多,所谓精满自溢,内力最后散向洞内四周。登时,地动山摇,洞内大石剥落。 轰! 慕容笙担心自己被埋在里面,更加着急了,猛地用力,山洞承受不住重压,轰然坍塌,他终究还是没逃脱被掩埋的结果。 仲凤清趁机远远荡开,飘然落在洞外,勉强站立,双臂颤栗,五脏六腑似要撕裂,委实受伤不轻,“一个人的体内竟能蕴藏道佛两家的至上内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想不到!” 嘭! 坍塌的山洞顶撕开一道口子,慕容笙飞身而出,稳稳落在了他面前。 “你……”仲凤清惊呆了,冷冷一笑,“你小子还真命大!” 慕容笙浑身煎熬难受,暗暗运功才压制住,“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十年前,黄大仙为救我向你讨要黄鹊许了一件事,我愿替他偿还。” “好,有骨气,去帮我把扶天剑找来。” 慕容笙想起了当年师傅谷伯麟向黄侗鎏问卦的事,扶天根本就是一个传说,如何找得到,不禁迟疑了。 “怎么,怕了?”仲凤清冷笑道。 “谁怕了?只不过那扶天就是一个传说,我师傅寻了数十年都无果,怎会那么容易找到。”慕容笙说。 “这件事确实有点难,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如果你真的用心去找了,即便找不到老夫也会领你的情。”仲凤清意味深长地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没想到仲凤清还挺明事理的,“好,我尽力帮你找回来。” “为免你死在外面而误了老夫的大事,给你一个忠告,你体内的道家内功根深蒂固,与佛家内功相冲突,运功时注意点,不可尽全力,否则随时会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 “哼,危言耸听!”慕容笙暗想,仲凤清肯定是故意吓唬自己。 “你以为你真是老夫的对手?刚才你之所以能接住老夫一掌,乃是因为你体内两道真气互相冲击起的效果罢了。这道理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如果将扶天找来给我,没准老夫一高兴,还能救你娃娃的小命。” 仲凤清仰天大笑,声彻山谷,纵身跃上半空,黄鹊群飞天而下,载着他上了黄鹊崖。 “好轻功!” 慕容笙见过的人中,唯有云崖阁主孔仙胄可与之一较高低。 慕容笙将要出谷,那群服侍他三年的猴子吱吱叫着从林中钻出来围住了他,争相给他奉上野果。 “诸位猴兄,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等找到扶天我就回来陪你们。”他取了一枚野果,边吃着,向谷外走去。 第25章 李震京 出了冰凌谷,站在苏木山脚,身后又回响起噼噼啪啪飞石击落的声音,夹杂着黄鹊的惨叫声,并伴有琴音、箫声。 这是黄鹊道人仲凤清和黄石道人邓天门又打起来了。 “不愧是仙人,这么快就缓过来了。”慕容笙暗暗惊叹。 慕容笙练就了《十二经流疏》和《九龙九象神功》,自身劲力迅速提升,脚程飞快,出谷至此用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行走天下,怎么可以没有剑呢? 慕容笙曾听师傅谷伯麟说起过雪竹的来历,有了灵感,于是就地取材,单掌劈断一棵碗粗的香柏,运劲于掌锋,以掌作剑,刷刷刷地削了起来。顷刻间,一柄三尺长的香柏木剑诞生了,剑身上散发着一股香味,闻者怡然自得。 “虽然不及雪竹,也还凑合。”慕容笙将木剑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心中满是自豪,“如此好剑,得取个好名字才行。必须有内涵,有意义,配得上侠之大者。叫伯麟吧,纪念师傅,呸呸呸,师傅又没死。那叫苏柏,寓意苏木山柏树,有点俗。叫香柏,雅致……” 他自言自语,又不停摇头,显然这些名字都不能令其满意。 “叫古柏吧,有气势。”一个放牛的老头经过,穴了一嘴。 这老头面黄肌瘦,身材纤长,不过两眼放着精光,还算精神。 “好名字,就叫古柏,多谢大爷指点。哎大爷,别走啊!”慕容笙闪身挡住去路,盯着老头的牛绕了一圈,一脸坏笑。 “你干什么,想抢我的牛吗?”老头怯懦地说,用身体护住了牛。 “大爷你别误会,我看上的可不止是你的牛,嘿嘿嘿……” “你什么意思?”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苏木山方圆百里可是禁地,无人敢靠近,大爷真有胆量,敢在这放牛,不怕飞石落下来吗?”慕容笙指着远处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黄石崖和黄鹊崖说。 “少侠,我只是个农家人,哪儿懂得这些个东西,我这就往回走。” 老头想错身向前,但是慕容笙依然阻着去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别装了,你从冰凌谷口开始跟踪我至此,我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提早戳破你,是想看你耍什么花招。” 老头闻言想弃牛夺路而逃,慕容笙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死死地擒住。老头挣了几次没能挣脱,于是回身出拳来打。慕容笙手上用力,喀一声,捏碎了他的肩胛骨。 老头疼得嗷嗷直叫,不敢再挣扎,乖乖束手就缚,口中连喊着:“少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慕容笙这才放开了他。 “我是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主钟酉豹的手下,曾在十年前跟随少侠一行到得苏木山,当时谷大侠出谷时,将我们打得落荒而逃。钟酉豹不甘心,于是安排我在山下守着,随时报告消息。他说谷伯麟已经出谷,等黄侗鎏再出了谷,便要进谷去捉你。” 老头见慕容笙一个人出谷,于是暗中跟随,想要伺机擒住他,回去换个大大的功劳。但见慕容笙单掌劈断柏树,以掌锋削出木剑。老头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于是退而求其次,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俗话说将熊熊一窝,一点都不假,钟酉豹蠢材,你也蠢得不简单,眼神还不好使。”慕容笙指的是,黄侗鎏早在十年前便出了谷,这老头居然没发现。 “是是是,怪我瞎了眼,没看出少侠已练成盖世神功,居然还想打您的主意。”老头忙奉承道。 “少废话,十年前我师傅出了冰凌谷,去哪儿了?” “少侠,我和您一样,在山中一呆就是十年,此后对江湖上发生的事也是一概不知。”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带我去见钟酉豹。”慕容笙将古柏搭在肩上,蹭一下跃上了牛背。 “这……”老头但见慕容笙愤怒的眼神,不敢反驳,连声应是,牵着牛就往前走。 慕容笙又问起十年前谷伯麟出谷发生的事。 老头滔滔不绝地讲述,将谷伯麟如何以一敌众,击退众大内侍卫和一字正清派教众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少不了夸大事实,添油加醋,阿谀奉承。 慕容笙倒是听着挺顺耳,谁让谷伯麟是自己师傅呢。他并不是喜欢被拍马屁的人,老头若是这样吹捧他,定然要挨揍。 老头左肩胛骨被捏碎,左胳膊抬不起来,跟折了一样垂着,看起来挺可怜的。 慕容笙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一字正清派混?没有家人吗?” “回少侠,我叫李震京。从小家里穷,也没有娶妻生子。早年我是混丐帮的,乞讨过活。后来乞丐越来越多,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就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打关系,入了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老头又讲起了自己以前混丐帮的英雄事迹,相当了不起,就没有他要不到的饭,又说起在一字正清派的事,自己依然牛逼。 慕容笙暗想,还真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震京嘿嘿一笑,回身问:“少侠,您真的要跟我去见钟舵主?” “也不是一定要见他,顺路而已,顺道拜访一下老朋友。”慕容笙冷笑道。 苏木山位于华夏之最东北,若要离开此地,必须经过薄州。 “少侠,那你说话可要算数哦。您有所不知,当年钟舵主安排我留守苏木山,说只要能坚守完成任务,要调我去总舵呢。我要能把你带回去,他还指不定要怎样奖励我呢!”李震京满脸堆笑,幸福之情洋溢于言表。 “没问题,举手之劳。”慕容笙呵呵一笑,暗想如果我把钟酉豹打一顿,他还会奖励你吗?恐怕那时候,你不被打死算好了。 傍晚时分,抵达一个小镇。 二人都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可没钱住客栈,于是决定在一个破庙留宿。 “少侠,你且稍等,我去搞点吃的来。” 李震京出去没一会,左手耷拉着,右手捏着个纸包回来了,却见慕容笙已经蹲在火堆前啃骨头,古柏尖上还挑着半只烤鸡。 烟熏火燎的缘故,古柏前半截已经熏黑,剑尖都烤成木炭了。 “哇,有野味啊!少侠你不早说。”李震京伸手便要取烤鸡吃。 啪! 慕容笙觉着这老头挺可爱,有意逗他,在他手背上扇了一巴掌。 李震京吃疼,忙缩回了手,“小气,不让吃算了。”于是打开纸包,里面是两个白馒头,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同时嘴里还在嘟囔:“早知如此,这白馒头我自己吃了,还用得着带回来?以前觉着馒头挺好,跟烤鸡相比,就索然无味了。” “刚才你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还要回来?”慕容笙问。 “逃走干嘛?我才不逃呢。只要把你带到薄州分舵,我往后可就衣食无忧了。”李震京说。 “如果单是为了填饱肚子,我建议你还是待在丐帮的好。” “宁可高傲地站着死,也不卑微地趴着生,这是我的做人宗旨。好容易不做乞丐了,我才不会回去呢。” 慕容笙将吃剩的半拉子烤鸡丢给了李震京,李震京逮着就吃,嘴里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夜幕降临,慕容笙靠在神龛下睡着了,隐隐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猛然惊醒。果不其然,李震京就蹲在自己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装什么鬼?” “少侠,我想了很久,你还是别跟我回薄州分舵了。” “为什么?我不去你怎么领赏?” “人在江湖,义气为重,其实我感觉你人还不错,不想让你去送死。”李震京接着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钟酉豹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八角金锤当世罕逢敌手,手下更有一班高手。他们一旦擒住你,定要将你送回总舵,我听说左、右掌门都是狠角色,免不了让你受一番折磨。” 慕容笙呵呵一笑,“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就为这?” “反正我好言相劝,听不听是你的事。如果你真死了,可别到阎王爷那告我的状。” “放心,我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保证不告你的状就是。来,我给你瞧瞧伤势。”慕容笙察看了一下李震京的肩伤,“不是很严重,没有生命危险,顶多这条胳膊废了。” “啊?废了一条胳膊还不严重?万一钟舵主赏我一盘金子,我一只手端不住可怎么整?会不会被人笑话。” “肯定会被人笑话的,你想啊,你端不住盘子,别人会以为你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显得你没见过世面。”慕容笙故意逗他说。 “那……这可怎么办?”李震京忧心忡忡,为此一夜都合眼。 次日一早,李震京牵牛,驮着慕容笙,继续前行,一路南下。傍晚时分,抵达薄州府城外。 他们刚进城没一会,立即便被一伙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围住了,为首正是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主钟酉豹。 “舵主,您消息可真灵通,这是来迎接我的吗?小的这可受不起啊!”李震京心中别提有多兴奋。 “是啊,我是来迎接你的。”钟酉豹冷冷一笑,忽然吩咐左右道:“把这个传送假消息的叛徒给我抓起来。” “哎舵主,先别急着动手,话说清楚先。我李震京为了咱们薄州分舵可没少出力,一个人待在苏木山里这么多年,没吃没喝没女人不说,整日担惊受怕,一夜白头啊,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好容易功成身退,你反而还要抓我,这到底是为何?” “妈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功成身退?江湖上传言,黄大仙早在十年前就出谷了,十天前你还飞鸽传书告诉我他还在谷中,这怎么说?你让老子白白等了十年时间,错过了抓九月笙的绝佳时机,与副掌门之位擦肩而过。”钟酉豹怒不可遏,“让你在苏木山是盯梢,你瞅瞅你都干了些什么?又是放牛,又是私生子的,你对得起老子对你的信任吗?” “什么私生子,嘴巴放干净点好不?”慕容笙不乐意了。 “舵主,您说错了,苏木山中就我和牛,怎么可能有私生子。”李震京指着慕容笙说:“他就是慕容笙慕容公子。” “什么,慕容笙?”钟酉豹转怒为喜,喜上眉梢。 十年时间,慕容笙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时,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何况是旁人。钟酉豹又在气头上,没认出来也属正常。 岁月是把杀猪刀,变了容颜,长了脾气。 第26章 降龙一百零八掌 “老李,你这回可立大功了,果然没令我失望,回去好好奖赏你。(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钟酉豹喜道,又对慕容笙说:“慕容公子,钟某想你想的好苦呀!”他禁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众教众也乐了,如果钟酉豹因此事受到奖赏,他们极有可能也能分一杯羹的。 “十年前一别,我对钟舵主也是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甚是思念啊。”慕容笙笑道。 “少侠一路旅途劳顿,想必肯定饿了吧,快随我回府上,咱们好好畅饮一番。” “如此就叨扰了!” 二人把着手,一路畅谈,进了薄州分舵。 钟酉豹早就安排人赶回来收拾好酒菜,二人直接入了席。 满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整整十年了,慕容笙都没见过这样的饭菜。他从小到大压根就没吃过。 有六个侍女服侍,两个夹菜,两个倒酒,两个添茶。 整整一大桌,二十多个菜,就钟酉豹和慕容笙两人用餐。 “钟舵主,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慕容笙笑道。 “哎,少侠见笑了,我平时过的还是比较清苦的,这不见少侠来了,才让人好好张罗了一桌,我也跟着享享福。”钟酉豹笑道。 “钟舵主客气了。但不知钟舵主打算怎样处置我?” “哎,处置不敢当,还是十年前那句话,请少侠到我们一字正清派总舵将事情讲清楚,剩下的就没事了。” “十年了,你们还没从云崖阁将仙刃夺回来吗?作为江湖第一大派,这似乎有点……” “不要提了,孔仙胄这人倔得很,我们的左、右掌门去讨要几次无果,他还说仙刃其实是在北荒蕃僧释迦叶手上,根本不在他云崖阁。云崖阁就那几个人,如果我们强取的话,恐怕江湖上说我们倚强凌弱,毁了名声……” 慕容笙暗暗觉得好笑,这一字正清派的人真不要脸,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孔仙胄武功太高,怕是打不过。 “两位掌门的意思,就是想请谷大侠和慕容公子一起去趟云崖阁,当面将这件事讲清楚,做个见证,好让孔仙胄自知理亏将仙刃交出来。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美哉!” “那你们找到我师傅了吗?他现今人在何处?” “谷大侠神出鬼没可不好找,前段时间还听闻不夜城城主东凰找他决斗的消息,后来就没信了。” “东凰?这人我知道。决斗的结果如何?” “有人说是东凰赢了,也有人说是谷大侠赢了,总之江湖传言不一,真相谁也不知道。” “东凰后生小辈,怎么可能是我师傅的对手?十年前他就败在我师傅手上,若不是师傅仁慈,哪还有他复仇的机会。”慕容笙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很不得劲。 “就是就是,我也相信谷大侠能赢的。”钟酉豹劝道:“少侠,咱闲话不多说,先喝一杯。” 侍女早为二人倒上了酒。 “来,多谢钟舵主款待。”慕容笙酒盅刚到嘴边。 哐! 李震京推门而入,闯了进来,大喊道:“不能喝,有毒。” 与此同时,十多个教众仗兵刃追随而至,他们是来阻拦李震京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导致秘密被泄露。 “少侠,不能喝,有毒。为免你再次逃走,他们想毒翻你,然后将你做成人彘,送往一字正清派总舵。”李震京神色慌张地说。 慕容笙大惊,怒将酒杯拍在了桌上。 “我果然没看错,李震京你这个小人!”钟酉豹咬牙切齿,忽而冷笑,“不过你们知道真相又如何?我薄州分舵壁垒森严,高手如云,岂是你二人能逃脱的!” “少侠,我拦住他们,你快走!”李震京大吼着,抡拳冲向了钟酉豹,缠斗在一起。 李震京本就武功不济,又是单臂,不出三回合,便被钟酉豹打趴在地,踩在了脚下。 另十多教众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守在门口,见此不禁哈哈大笑,并有人戏谑道:“李震京,你真是不知死活,舵主可是入境级高手,你就算长八只手都不是对手,何况现在是独臂大侠。” “小宗师,也算入境吗?”慕容笙呵呵冷笑,“如果断掉一只胳膊,会不会更有趣?”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我见你小子可怜,不想让你遭罪,才想将你毒翻了再断你四肢,既然如此,咱们就……” 钟酉豹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人影晃动,再觉察之时,自己的左臂已经掉在了地上。 喀嚓! 饭桌拦腰而断,变成了两半,酒菜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慕容笙仗剑立在厅中,古柏被烧焦的剑刃上还在滴血。 众人都惊呆了。 慕容笙扶起李震京,出了大厅,余人无有敢挡者,又一跃出了院子。身后传来了钟酉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慕容笙带着李震京一路疾奔,出了薄州城南门,停在了一片林中。 明月初升,照亮了树林,映照着慕容笙冷峻的脸庞,和李震京惊恐的面容。 “少侠,刚才你那一剑真快,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砍掉钟酉豹手臂的。”李震京的意识还停留在那一刻,直觉不可思议。 在薄州一带,钟酉豹的名气可是相当大的,宗师境界,恐怕全薄州城都找不到一个武功比他高的。慕容笙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将其秒杀,关键是余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今后一字正清派必定将你列入追杀榜单,你就不要再回去了。”慕容笙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多谢少侠提醒。” “你的手臂不碍事,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这样吧,我再教你一套掌法,这套掌法刚猛无比,于锻炼筋骨有益,有助你康复,也可用来防身。”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李震京自见识了慕容笙掌刃削木剑,一招制服钟酉豹的绝技,对他的武功那是无比尊崇向往,早就想拜他为师,就是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正有此意,禁不住感激涕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肩胛骨是被慕容笙捏碎的。 “跟着我练。气沉丹田,凝聚六脉,身如钢铁,掌若惊雷。第一掌,见龙在田。第二掌,神龙摆尾。第三掌,龙战于野……” 慕容笙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力行,以身示范。李震京站一旁跟着练习。 嘭! 喀啦啦! 李震京刚开始练习,又是单掌,掌劲控制不来,一掌出去,直接将面前大榕树拦腰劈断。大树直直倒下来,砸向二人。多亏慕容笙眼疾手快,揪着李震京逃到了一侧。 “少侠,不好意思,有点没控制住。”李震京脸色窘迫,却难掩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悦之情。从一个渣渣一跃成为高手行列,换做谁不高兴呢? 慕容笙将剩下的招式又一一演示,进行了教授,直到天明,才授完。 “一百零八掌,全教完了,记住了多少?”慕容笙问。 李震京仔细回味了一遍,“四五十掌吧!” “够了,至少以后吃喝不愁,不怕人追杀了。” “少侠,这套掌法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堂?” “这套掌法叫作降龙一百零八掌,由西天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弟子降龙罗汉所创,记载于《金刚经》中。” “什么?这是佛教的武功?我堂堂华夏男儿,该当修仙得道觅长生才是,怎么能修习这等异教邪功。你还是废了我的武功吧!” “迂腐!大丈夫男子汉,该当有自己的思想才是,怎能人云亦云,不分好坏!古来修道者何其多,问仙者有几人?飞升者又有几人?想四百年前,道门三圣合力才将达摩撵出中原,以多胜少不说,目下佛教已在华夏盛行,大有燎原之势,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钟酉豹苦练数十年才入境,都不及你一晚上的修为,还能说佛教武功不如人吗?”慕容笙情绪稍稍过激,终归平静,“其实各教各派的存在皆有其道理,并非一无是处,更不能片面地人云亦云,听信哪个好哪个坏,哪个正哪个邪。” “师傅教训的极是,徒儿铭记在心。”李震京心悦诚服,跪地叩头。 “不要叫我师傅,我授你武功是感念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咱们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慕容笙将要出林而去。 “师傅何往?我跟你去吧!” “十年前逃亡之时,我与一故人在黄河渡口失散,我要回去找她。此去危机重重,你还是别跟我了。今后好自为之,不可凭我教你的武功为非作歹,否则定不饶恕。” “是,师傅一路小心。” 即便慕容笙不让李震京喊自己师傅,李震京还是继续在喊。所谓授艺即成师,李震京当然不敢忘。慕容笙也默许了。 慕容笙口中所谓的故人“她”,并非旁人,正是那个小女孩雒阳。十年了,慕容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担心她被抓走后受苦,一心想着出谷后的首要大事是去寻她。 至于寻找扶天,根本不及雒阳重要。 慕容笙当然也不是失信之人,他想在搭救雒阳后,再去帮仲凤清寻扶天,好履行自己的承诺。 第27章 入帝都 慕容笙一路向西南而去,沿途夺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行了两天,约莫六百里路程,进入冀州境内,抵达黄河渡口。 风云变幻,浮华沧桑,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黄河水千年依旧。 他暗中向人探听十年前的事件,竟无人知晓。 站在渡口,遥想到当年的情形,慕容笙陷入了沉思,往事历历在目。 那个柔弱的小姑娘,声音动听,心肠又好。 那个刁钻的公主,丑人多作怪,瞧不起人。 “看来唯有去皇城找到那个刁蛮公主,才能查明雒阳妹妹的下落了。” 慕容笙进入渡口旁边的小镇,到了一家小面馆坐定。店内冷冷清清,再无旁人。店家是个老翁。 慕容笙要了一碗面,面端上桌时,他随口问了一句:“大爷,向您打听一件事,十年前发生在黄河渡口……” “嘘!” 老翁原本死气沉沉,猛然惊觉,向门外瞅了瞅,确信没人,才说:“小伙子,你是不是想杀头了,敢提这种事。” “切勿见怪,我只是随口一问。”慕容笙心中咯噔一下,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住,这是帝都重地,人多耳杂,切勿乱言。吃完赶快走吧!”老翁坐回了柜台后。 慕容笙向门外瞅了瞅,重新确认一遍,这才走向柜台,“大爷,实不相瞒,我一个朋友在十年前那场事件中与我走散了,我是来寻她的,还望大爷将事情原委据实相告。” 不待老翁拒绝,他又指着门外的马说:“我身上也没带许多银子,那匹马就送给您了。” 老翁难辞重利诱惑,才开了口:“十年前,就在这黄河渡口,有人冲撞了漠烟公主,据说惊动了皇帝的贴身侍卫。这贴身侍卫可了不得,官居一品,除了皇帝,谁都不放在眼里……” 慕容笙听他娓娓道来,慢吞吞的,听的着急,打断道:“大爷,我只想知道,有一个叫雒阳的小女孩,她怎么样了?” “你急什么,我还没讲到呢。”老翁继续说:“据说得罪公主的元凶是十大名剑榜排行第十一的雪竹的主人谷伯麟和他的徒弟九月笙,谷伯麟可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御前侍卫都非敌手。最后让他两给逃跑了。御前侍卫自觉颜面无存,也为了皇家声誉不受损失,于是杀光了当时船上所有人,以防此事传播出去。” 慕容笙吃了一惊,“如此残忍,那雒阳呢?” “这小姑娘可是大有来头啊,据说她是前任宰相雒川的女儿。雒川在世时,勤政为民,口碑极好。雒阳身份尊贵,幸免一死,被漠烟公主带走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吧!至于其他事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笙暗暗叫骂,绕了一大圈,还得去找那个赵漠烟,一点有用的信息没得到,白白浪费了一匹马。 他吃饱喝足,离开面店,连夜抵达帝都冀州城外,随便找了个草垛歇了一夜。 次日一早,城门大开,守城官兵足有千人,挨个检查放行。 “帝都重地果然不一般,守卫竟如此森严。”慕容笙暗暗吃惊。 人流中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近日的守卫怎么变这么多了,增了十倍不止,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孤陋寡闻,这都不知道,三月初三,冰美人漠烟公主选驸马,为防止多生事端,帝都自然要加强戒备了。” 慕容笙暗想,原来如此,同时一个恶毒的念头窜上心头,禁不住嘿嘿冷笑。 “傻小子,笑什么呢?快点过来。”百夫长喊道。 慕容笙这才发觉该自己过安检了,忙奔上前去,站直了等着搜身。 “这是什么?”百夫长指着他背上的木剑古柏说。 “这是剑!”慕容笙将古柏解下来,呈给他看。 百夫长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朝人群大喊道,“这谁家的傻儿子?不好好看着放出来吓人。” 其余守卫也跟着大笑起来,免不了讥讽嘲笑声,“这哪儿是剑,分明就是木炭棍子嘛!” “我没有长辈陪同,自己来的。”慕容笙知道百夫长在取笑他,故意应和道。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傻子。”百夫长也不让人再查他,一把将他推了过去。 “不识货!”慕容笙嘀咕一句。 “臭小子,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百夫长勃然大怒。 两个守卫擒住慕容笙,又带了回来。 “我说你啊,不……识……货……”慕容笙故意扬声道。 “哎,臭小子,胆子不小,敢跟本大爷顶嘴。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你要不证明你这破木棍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扒了你的裤子,不让你进城。” 百夫长一语,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公主选驸马,本就是一件大喜事,百夫长故意逗乐众人,添点彩头,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宝剑古柏的厉害!” 慕容笙让百夫长取出自己的刀横着,他暗暗用劲,将真气灌输于古柏之上,轻轻一剑下去。 喀嚓! 百夫长的刀断为了两截,而且断面齐整光滑,一点参差感都没有。 原本的嘲笑讥讽之声戛然而止,众人都惊呆了,随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削铁如泥,果然是一柄宝剑啊!” “十大名剑榜排名十一的雪竹听说就是一柄竹剑,却无坚不摧,依我看,此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 “大人,我砍断了你的刀,不用赔吧!”慕容笙嘿嘿一笑,转身就要往进走。 “站住。”百夫长喝住了他,责问道:“持如此锋利兵刃,来帝都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做驸马喽!”慕容笙理直气壮地说。 这一次,没人敢再笑话他,即便他衣衫褴褛,穿得像个乞丐。不为别的,就凭他手上这柄木剑。削铁如泥的木剑,价值可是相当不菲的,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 “预祝少侠马到成功!”百夫长很认真地说。 “好,借大人吉言,到时一定要来喝喜酒。”慕容笙得意地笑着,进城去了。 皇城外有告示,凡是参与驸马竞选的人,统一在西城大酒楼食宿,费用自理。三月初二进行海选,海选胜出者三月初三入皇城觐见天子,进入最终决赛。 第28章 探皇城 暮色沉沉,夜幕降临。 慕容笙看罢皇城外的告示,沿城墙远远绕行,到了人迹罕至之处,纵身一跃,上了城墙。 举目望去,皇城内塔楼高耸,灯火辉煌,星星点点,如同一座遗落凡尘的星空。 好个偌大的皇家园林呵! 慕容笙踩着高耸的塔楼前行,如同一只夜莺,轻盈灵便,即使皇城内有大批侍卫巡逻,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忽然,呜呜的笙声传来,音色袅袅,如痴如醉,愁思切切。 “雒阳妹妹!” 慕容笙大喜,循着笙声纵身向前,最后停在了后花园旁的假山上。 三月桃花初开,艳艳桃树下,呆立着一个少女。她双手握着一个笙,呜呜地吹着,吹得是一首《云裳曲》,流畅动听,很是纯熟,听得出肯定练习了很久。 这少女身着彩凤华衣,身材窈窕,瓜子脸,五官精致,如冰之容,如雪之貌,完全符合冰美人的称谓,傻子都能猜到是公主赵漠烟。 她握在手里吹的,却是慕容笙十年前赠给雒阳的笙。 “这个丑八怪,居然拿着我送给雒阳妹妹的笙,她一定知道雒阳妹妹的下落,必须查探清楚。” 慕容笙这样想时,心都会痛,因为她确实很美,无可挑剔。他正想纵身下去拷问,忽觉有人过来,又蹲回了假山顶的巨石后。 来人是个俊朗青年,二十来岁,书生打扮,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漠烟妹妹,你又拿着这个破笙在吹,十年了,你还是对那小恶贼念念不忘。” “你胡说什么,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赵漠烟怒道。 慕容笙暗暗思忖,这小恶贼不就是我吗?这臭婆娘,这么狠,不会是真对我有意思吧! “漠烟妹妹你别生气,回头我一定逮住九月笙,让你好好出气。” “哼,别吹牛了皇甫瑜,这话你都说了十年了,连九月笙那小子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抓到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慕容笙吃了一惊,原来这俊朗青年竟然是十年前的小胖子皇甫瑜,这变化真的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男大十八变,也是不得了! “谁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只是……那地方太过凶险,连四大侍卫都望而却步,你怎么能去!” “好你个皇甫瑜,枉了本公主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对我撒谎,瞒我这么久!看我不禀告父皇,取消你竞选驸马的资格。”赵漠烟责道。 “哈哈哈哈……烟儿,又在欺负瑜儿了?”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人自偏殿入,进入后花园。 这人年过六旬,中等身材,略微偏瘦,天庭饱满,神采奕奕,身着龙袍,正是当今圣上赵元丰。 身后跟着五人皆配长剑,其中四个分别是御前四大侍卫杜炎亭、穆超群、高树云、梁立鹤,慕容笙认得。 另一人身着金黄色蟒袍,英姿挺拔,相貌堂堂,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看样子是个皇子。 “参见皇上!”皇甫瑜忙下跪迎接。 “哪有,是他欺负女儿才是。父皇,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赵漠烟抱住了赵元丰的手臂撒娇道。 “朕还不了解你,在朕的大渊王朝,向来是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惹你。” 赵元丰有十三个皇子,没有公主,因此对赵漠烟这个干女儿很是宠爱,视如己出。 “父皇过誉了。”赵漠烟假装不悦,“父皇您就敢欺负我。” “哦,朕怎么欺负你了?” “我想一直陪在父皇身边,孝敬父皇,父皇非要整个什么比武招亲,给我选驸马。”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烟儿你都成大姑娘了,父皇怎能还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误了你一生的幸福。” “那万一选个丑八怪,我还真要嫁给他啊!”赵漠烟一脸不乐意。 “妹妹,这个你尽管放心,父皇早有安排,会让你如愿嫁给皇甫兄弟的。”那皇子说。 “多谢皇上,多谢八皇子!”皇甫瑜喜道。 慕容笙大吃一惊,原来这皇子竟是徐百川的徒弟赵护印,据传他的武功已入问仙境界,乃当世唯一可以和孔仙胄相提并论的高手。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嫁给他,那整这比武招亲又有什么意思。”赵漠烟不满道。 “烟儿,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呢。其一,朕想趁此以观我大渊王朝的栋梁之才;其二,瑜儿胜出夺魁,可堵天下悠悠之口,将来封王拜侯,为我大渊立功,名正言顺,也让你有个好归宿。” “父皇你就是嫌我烦,想将我撇开。”赵漠烟撅着嘴说。 “看看你,又使小性子了!”赵元丰呵呵一笑,将她搂在了怀中。 赵护印让杜炎亭将一个金黄色的绣球交给了皇甫瑜,接着道:“皇甫瑜,这绣球乃是预选赛胜出者进入决赛的入场券,你先收好,预选赛也不用参加了,直接晋升决赛。决赛时,我自会派人暗中助你,可大胆放手一搏。” “臣记下了,多谢八皇子。” “作弊,不要脸!”慕容笙暗自嘀咕,竟说出了声,声音虽小,却逃不过赵护印这个顶级高手的耳朵。 “谁,给我滚出来!” 赵护印一甩手,掌劲到处,将假山顶上的巨石打飞了。 慕容笙驾着轻功,飞身向来路逃去。 赵护印与四大侍卫纵身疾奔,紧追其后。 皇城内侍卫和御林军被惊动,齐来围剿慕容笙,却怎奈何得了他飞天窜地的本事。 追出城外时,且不说侍卫和御林军,四大侍卫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而赵护印与慕容笙的距离始终如初,相隔数十米,足见二人的轻功在伯仲之间。 “阁下是谁,看似武功不弱,有种与我一战!”赵护印喊道。 “赵护印,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父皇吧!”慕容笙说。 “不好,调虎离山。”赵护印当即截住追兵,往皇城后花园飞奔而去。 慕容笙切实感受到赵护印武功之高,证实传言不假,要远远高于自己。如果再有四大御前一品侍卫助阵,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经此事,皇城内必定严加戒备,慕容笙再想靠近赵漠烟,恐怕要难于登天了。不过仍有一线机会,那就是当上驸马。然皇甫瑜已经是内定的驸马,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第29章 肘王爷 三月初一。 傍晚。 西城大酒楼。 慕容笙进去后,一楼已经坐满,于是上二楼大喇喇地坐在了一张空桌前,喊道:“小二,好酒好菜随便上。” 小二连声应是,不一会,鲍鱼、龙虾、燕窝、鱼翅……美味佳肴上了满满一桌。 慕容笙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饱,将要收尾时,小二领着一班打手站在了旁边。 “怎么个意思?怕大爷没银子吗?”慕容笙一摸兜里,还真没银子。 “客官,没银子不怕,店里最近生意好,急缺人,你吃这一顿,正好赶上我一年工钱。不过你是新人,没我机灵,最起码得干两年。”小二冷笑道。 啪! 一个汉子将一枚十两纹银拍在了桌上,“看得出少侠手头有点紧,我愿出十两银子买你的剑。” 这人身着异族服饰,操着一口异域口音,是个胡人。 小二瞅了瞅桌上搁着的古柏,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大爷您没搞错吧,就这破木棍能值十两银子?” 啪! 那人随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小二晕头转向,“身为一个下人,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客就是上帝,有钱的顾客那是亲爹。 小二这一耳光算是白挨了,心里有苦自己咽。 “从进城就开始跟踪我,我当是为什么,原来是看上我的宝剑了。”慕容笙打了个饱嗝,摸着桌上的古柏,冷冷一笑,“十两银子就想买这旷世宝剑,未免太有点不厚道了吧!” 啪! 胡人又掏出一叠银票,拍在了桌上,“这是一万两银票,够诚意了吧?” “区区一万两银子,就想买削铁如泥、堪比雪竹的古柏,你未免太将自己的这点银子当回事了吧!”邻桌一个少女起身说。 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长发披肩,全身黄衣,肌肤胜雪,一双眼睛灵活之极,头发上束了条金带,更加灿然生光。 少女说话与那胡人针锋相对,显然旁边两桌人并非一家。 与胡人同桌的还有两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另一个是俏面小生,都身着胡人服饰。 与少女同桌的也有两人,一个是年逾五旬的长者,另一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臭丫头,我们谈生意,碍着你什么事了?”胡人怒道。 “怎么,只许你和这位公子谈生意,就不许我谈吗?”黄衣少女不依不饶。 不待胡人说话,慕容笙抢道:“当然可以,你两公平竞价,价高者得。” “小丫头,我出一万两了,你出多少?”胡人傲慢地问。 “我出……我出十万两。”黄衣少女明显底气不足。 “呵!十万两是吧,你拿出来再说。”胡人逼问道。 “哎,我看这位姑娘肯定是出门忘带银子了,不如这样,你先替我把饭钱付了,回头等你拿银子来换我的古柏。”慕容笙说。 “这怎么行?那你等着我回西胜取银子去。”胡人不满道。 “怎么不行,我的剑我做主,你还想强取不成?” “臭小子,敢戏弄本大爷!” 胡人便要抡拳来打,被同桌另一汉子起身制止了,随后二人跟着那俏面小生下楼去了。 “不用找了,给这位公子备一间上房。”黄衣少女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 小二连声应是,吆喝着开房去了。 “多谢姑娘仗义疏财!这又是请吃饭,又是开房的,怎么敢当!我要是拒绝,那就是不给姑娘面子,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慕容笙嘿嘿一笑,“在下慕容笙,敢问姑娘芳名?好让我铭记在心,往后找机会报答姑娘。” “公子客气了,我叫彭园画。”黄衣女子羞涩颔首,又指着邻桌的长者和青年说:“这是我爹爹和哥哥。” 慕容笙起身正要打招呼,她爹起身说:“画儿,走了。”已经向楼下走去。 “少侠,告辞!”彭园画哥哥对慕容笙欠身一笑,拽着彭园画也走了。 不一会,小二回来声称客房已收拾好,慕容笙于是让他带路,下楼准备进后院。 原来这西城大酒楼分前后院,前院是酒楼,后院是客房。虽不怎么奢华,环境还可以。 一楼吵吵嚷嚷,原来是一桌客人嫌饭菜不可口,起了冲突。 “你们这什么破店,还皇家御用酒楼,做的菜狗屎不如。”叫嚣的是个胖子,身着锦衣,身旁还站了好些个手下,一个比一个壮硕。 “客官,您一定是外地的吧?”小二被揍了一顿,招不住架,掌柜的过来调解。 “吆喝,外地的怎么了?欺负我们外地人是吧?得罪了爷爷,小心把你这破店买下来砸喽。再者说了,没准你爷爷我高中驸马爷,到时杀你狗头、灭你九族,就问你怕不怕!”胖子继续傲慢叫嚣。 短短一会,一楼已经聚集了好些瞧热闹的,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有闻讯从后院赶来的。 “客官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掌柜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啊,如果是本地人,一定都知道,这西城大酒楼的老板是肘王爷,不会傻到在这生事。” 众人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肘王爷本名赵元弘,是皇帝的亲哥哥,兼任冀州牧,权倾朝野。他为人素爱吃肘子,对肘子的做法更是精通,皇帝于是封他肘王爷的名号。 整个大渊王朝,不知道赵元弘之名的尚属正常,但若不知道肘王爷可就属孤陋寡闻了。 这西城大酒楼奢华一般,档次也不甚高,居然能成为皇家御用酒楼,恐怕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的过去了。 胖子闻言,霎时间怂了,嗫喏着,不知如何收场。 “掌柜的,这胖子刚才说咱们店的肘子不好吃,找茬闹事。”小二穴嘴道。 掌柜冷冷一笑,指着桌上扒拉了几下的肘块说:“这鲈鱼汤大肘子可是我们肘王爷发明的,你竟然说不好吃?” 酒楼内霎时间沸腾了。 胖子吓了一跳,连连挥手,“我可没说,你别冤枉人。” “既然没说,这肘块怎么不吃完了?你是在质疑我们王爷的水准吗?”掌柜咄咄逼问。 “我……我吃饱了,我打包带走。”胖子忙让手下打包肘块。 正当此时,伴随着粗狂的笑声,一队官兵开道,一个身体壮硕的长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朗声笑道:“都不好好吃饭,聚在一块干什么?想造反呐?” 这人年逾六旬,头发花白,面如金纸,留着两撇八字胡,凶神恶煞中透着慈眉善目。最重要的是他身着滚龙袍,可见身份不一般。 “参见王爷!”掌柜及跑堂全部躬身相迎。 余人大惊,慌忙作礼迎接,有的甚至都跪下了。 “不必多礼了,都各忙各的去吧!”赵元弘朗声道。 “王爷,有人说您发明的鲈鱼汤大肘子不好吃。”掌柜指着胖子说。 胖子吓得腿都软了,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明察,小的没有说,只是这肘块太好吃了,我想打包带走。” “你真的这么认为?”赵元弘的脸立即阴沉如黑云密布,冷冷一笑,“没事,别怕,站起来说,实话实说,我不吃人的。” “王爷,您发明的肘子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吃。”胖子抓起那肘块,使劲往嘴里塞,边咬边说好吃,忽然哇一口吐了。 “把这死胖子拉出去给我做成肘块。”赵元弘一甩手,大内侍卫一拥而上,便要抓人。 “慢着!”慕容笙喝道。 众人纷纷替他捏了一把汗,并暗暗叫骂,臭小子你是不是找死啊?多管闲事,没看到王爷生气了吗? 赵元弘咦了一声,一脸惊异,将目光全部放在了慕容笙身上,“少年人,你不怕死吗?” “你发明的鲈鱼汤大肘子本来就不好吃,鱼没鱼味,肉没肉味,不伦不类。不信你看看,哪个桌上的肘块吃完了。”慕容笙指着周边桌子说。 果然,每个桌上的菜都吃完了,就剩那肘块,每桌都剩大半个。 “王爷饶命!”众人纷纷下跪求饶,同时暗暗咒骂,臭小子,你想死就去死,犯不着让这么多人受牵连啊。 “你不怕杀头吗?”赵元弘质问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慕容笙一脸无畏。 “年轻人有胆识,敢说实话,我大渊就缺你这样的人才。”赵元弘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哈哈大笑,拍了怕慕容笙的肩膀,问:“你也是来参选驸马的?” 慕容笙点头称是。 “好,好好表现,我看好你。”赵元弘又下令赦免了胖子,暗自嘀咕着:“我的鲈鱼汤大肘子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于是带人匆匆离开了。 胖子死里逃生,连声向慕容笙道谢,“少侠的恩德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客气了!”慕容笙一笑而过,回房歇着去了。 第30章 古柏被盗 可能是肘王爷赵元弘的缘故,西城大酒楼虽菜品一般,住宿条件还是可以的,房屋豁大,宽敞明亮,干净整洁。 慕容笙还是头一回住这样好的房间。 所谓饮水思源,一个俏丽的面容划过脑海,正是彭园画,那个出钱帮他开房间的少女。 “无亲无故的,这丫头为什么帮我,不会是看我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我有意思吧?”慕容笙躺在床上,瞅着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一抹脸上黑乎乎的,心中的自信立时烟消云散。 “难道她也瞧上我的宝剑古柏了?”慕容笙瞥了一眼桌上的古柏,不禁冷笑一声,“不应该呀,看这丫头挺机灵的,不信连这都分辨不出。” 哐哐哐! 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这个点除了小二还能有谁? “不需要特殊服务。”慕容笙随口喊了句。 哐哐哐! 敲门声还在继续。 慕容笙有些恼怒,翻身下床,开门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正停驻在他脑海的彭园画,怒气霎时间消失,“你怎么来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过来找你聊聊天。”彭园画说。 “那进来吧!”慕容笙转念又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被她老爹发现,自己不是又要摊上事?于是说:“屋里待着多闷,不如咱们去……屋顶。” 彭园画欣然允诺,二人于是上了屋顶,坐在了屋脊上。 半轮明月,群星璀璨,月天分明。唯一的遗憾是,春寒料峭,冷风袭来,稍微有些凉。 彭园画懂得瑟瑟发抖,环住了双臂。 慕容笙看在眼里,但想脱衣给她,一瞅脏兮兮的衣服,这念头便打消了,假装没看见,有一言没一语地跟她说话。 “彭姑娘,多谢你的仗义相助。” “不客气,应该的。”彭园画又道:“席间那三个胡人好像是西蛮国的,我看不惯他们的作为。” “西蛮国在边境可没少给大渊惹事,居然敢跑来竞选驸马,真的是不要命了。”慕容笙笑道,又说:“你要喜欢我的古柏,回头送你,出门忘带了。” “算了吧,我可没十万两银子。”彭园画莞尔一笑。 “怎么会,不要银子,白送你。” “没了古柏,你怎么和人打,不想做驸马了吗?” “做驸马凭的是真本领,跟一柄剑没多大关系。”慕容笙不屑一笑。 彭园画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神情落寞,“做驸马有什么好,哥哥想做,你也想做,都是些贪图富贵之人,没品味。” “这你可就说错了,没听江湖上传言吗,漠烟公主被称作冰美人,冰颜玉肌,有倾国倾城之貌,试问天下男人哪个不爱美女?至于荣华富贵当是赠送了。” “什么冰美人,明明是雪山下挖出来的老女人。”彭园画不屑道。 “这话以后可不许乱说啊,欺君罔上,要杀头的。” “我才不怕呢!”彭园画又道:“我想清楚了,你还是把古柏给我吧,我宁愿我哥哥做驸马也不让你做。” “真是好妹妹,你哥哥知道还不得感动死!”慕容笙笑道,随即允诺,带她回屋,打算将古柏取了给她,却发现古柏不翼而飞。 “一定是有人刚才趁你出去,将古柏盗走了。”彭园画说。 这时,屋顶传来细微的响动。 也只有慕容笙这样武功高强之人能察觉到。 “屋顶有人!” 他闪身出屋,一跃上了屋顶,只见一道黑影已远去,飘然而至对面的屋外。 彭园画跟着上了屋顶,站到了他身边,望着那黑影,惊道:“不好,是释迦叶,那屋子是我爹爹和哥哥住。” “释迦叶?你说的是金瓦寺的释迦叶吗?”慕容笙忽然想起了十年前在云崖山遇到的那个锦衣和尚,虽然败在了云崖阁主孔仙胄之手,不过他的武功着实了得,看那人背影,确实与释迦叶有几分相似。 “不错,正是他。大先哲法王摩罗什不问政事后,释迦叶获封先哲法王,此后不可一世,并极力促成我北方狼族与西蛮国结盟,与大渊开战。而我爹爹认为西蛮国狼子野心,不可共存,坚持要与大渊结盟。狼族内部因此分成了以释迦叶和爹爹为首的两个派系。此番哥哥来竞选驸马,也是爹爹一手安排的,旨在与大渊联姻,促成同盟关系。释迦叶忽然出现,定是想从中作梗,搞破坏。”彭园画娓娓道来。 “原来你是北方狼族的人!”慕容笙早就看出彭氏父女与中原人有所差别,方才释疑。 “不错,我爹爹叫彭若来,乃是北方狼族的军师。” 这时,释迦叶敲开了门,进入了对面屋中。 “哎呀,不好,释迦叶武功高强,万一要对爹爹不利,那就不好了。”彭园画就要冲上前去。 “不要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慕容笙拦腰抱起她,飘然而至对面的屋顶,身轻如燕,屋中人根本没察觉。 彭园画还沉浸在被他搂抱的甜蜜中,又不禁为他的高深轻功暗暗折服,花痴似的盯着他。 慕容笙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轻轻将她放下,俯身揭开两个瓦片,屋内情形一览无余。 彭若来邀释迦叶一同就坐,彭园画的哥哥彭嘉驰为二人倒了茶。 慕容笙惊奇地发现,释迦叶的佩剑竟然是仙刃。 如此看来,十年前孔仙胄并未从释迦叶手中夺得仙刃,许是顾及颜面,强说仙刃在自己手中。最后又经不住一字正清派无休止的骚扰,才说仙刃不在自己手中,但这时又有谁信? “法王,你不好好待在北方讲经,跑这来做什么?”彭若来问。 “听说嘉驰贤侄来大渊竞选驸马,本王不来捧捧场怎么行呢!”释迦叶笑道。 “多谢法王!”彭嘉驰出于礼貌,回了一声。 “你不是最反对咱们狼族与大渊结盟吗,我不信你有这好心。”彭若来冷笑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军师也!”释迦叶哈哈大笑,“军师,方才你们得罪了一个人,致使咱们狼族与西蛮国关系恶化,如果本王将此事禀告族长,恐怕你彭家难以全身而退啊!” “你指的是那三个胡人?”彭嘉驰惊问。 “不错,那俏面小生可是西蛮国皇帝胡察尔最宠爱的皇子胡多多小王爷,他若知道你们的身份来历,只怕西蛮国要与咱们狼族开战不可。”释迦叶说。 “打就打,我狼族八十万铁骑,正愁无处用兵,岂惧他小小蛮国。”彭嘉驰不屑道。 “有什么条件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彭若来坦然自若。 “倘若军师今后肯归顺于本王,唯本王马首是瞻,不再处处与本王作对,你将依然是我北方狼族唯一的军师。”释迦叶说。 “哼,你算什么东西,让我父亲听你的。成天不学无术,蛊惑人心,搬弄是非的小人。”彭嘉驰斥道。 “驰儿,不得对法王无礼。”彭若来责道。 “军师这是答应本王了?”释迦叶一脸狡诈之态,询问道。 “法王请回,我要回答的我儿已经替我回答了。”彭若来说。 释迦叶嘿嘿冷笑,站起身来,手执仙刃,喀嚓!一掌拍碎了桌子。 “释迦叶,你想干什么?”彭嘉驰问。 “既然军师不答应本王的要求,本王只好退而求其次了。”释迦叶的脸上肌肉抽搐,一脸恶相,“杀了你父子,再杀了胡多多,然后嫁祸中原,我北方狼族与西蛮国合兵南下,一举灭了大渊,瓜分天下。到时我释迦叶名垂青史,万世传颂,岂不美哉!” 彭若来原本不以为意的面孔,终于添了几分忌惮。 啊! 屋顶的彭园画闻言大惊,惊叫出了声。 “鼠辈,给我滚下来!” 喀嚓! 释迦叶扬手一掌,将屋顶打穿,破了一个大窟窿。 慕容笙抱起彭园画,出掌化解了对方的掌力,飘然而下,落在了地上。 释迦叶这一掌可是出了十成之力的,但见面前二人毫发无损,不禁大惊,“阁下是谁?” “大师,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可惜你这人太不讲信用了。”慕容笙说。 “阁下这是何意?”释迦叶不解道。 “可还记得十年前,你向我借过一件东西还没有还呢!”慕容笙盯着他手中的仙刃说。 释迦叶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原来是你!真没想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有如此功力,竟能接本王一掌,看来当年是本王低估你了。” “大师的意思是,不打算还剑了?”慕容笙问道。 “想要仙刃,那得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释迦叶右手作兰花指状,指尖射出一道真气,直刺慕容笙。 那真气来势迅疾,慕容笙险些没躲得开,肩膀的衣服被射穿了。 “小心,是合心指!”彭嘉驰出掌从后夹击,被释迦叶以未出窍的仙刃击退,打翻在地。 释迦叶继续以合心指攻击,慕容笙不敢硬接,只有躲得份,不过三五招后已欺近身去,与释迦叶对起招来。 “大金印术!” 释迦叶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一个巨大的金手掌印劈了下来。慕容笙奋力出掌迎击。大手掌印掌力被阻,向四周分散开去。 轰! 周边同层的房屋尽被震塌,一时间各种丑态显现出来,有裸男裸女酣战的,有喝酒撒泼的,有赌钱的……也幸好是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楚。现场乱作一团,叫嚷声震天。 “好小子,我记住你了!”释迦叶计划失败,未免多生是非,飞身跃上对面屋顶,逃走了。 “留下宝剑!”慕容笙但想追上去,恐误了竞选驸马的大事,于是放弃了。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彭若来作礼道。 “不用客气,我是在帮画儿。”慕容笙笑道。 彭园画羞红了脸。 第31章 我还是喜欢公主 西城大酒楼有强人闹事,事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官差已经介入调查,齐追闹事蕃僧释迦叶去了。(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酒楼近乎一层房屋被毁,其余客房住满了人,彭氏父子、慕容笙等只能另谋他处过夜。 冀州城好容易遇到一次盛事,外地赶来看热闹的人太多,所有酒楼客栈爆满,哪儿还有去处。 不得已,众人只能高价找民房借宿,实在不行就露宿街头。 彭氏父子与慕容笙一道,在城中湖畔的亭子下就歇。 彭嘉驰上街打了些酒肉回来,四人吃饱喝足,各自找地歇着了。 彭若来和彭园画躺在亭中长椅上。慕容笙和彭嘉驰年轻力壮,又身负高深武功,就在一旁的花树下歇着了。 慕容笙正睡得香,迷迷糊糊中被彭嘉驰晃醒了,惊问:“彭大哥,不好好睡觉拽我干什么啊?” 嘘! 彭嘉驰示意他不要声张,将他拉到远处才说:“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有事明天再说。”慕容笙酒量不行,喝得迷迷瞪瞪,一甩手便要回去。 “哎!”彭嘉驰又将他拽住,“十万火急的大事,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明天再说就迟了。” 慕容笙吃了一惊,瞬时清醒了许多,遂认真听他说。 “慕容兄弟,你看我妹妹怎么样?”彭嘉驰指着不远处亭下熟睡的彭园画说。 “豆蔻年华,美貌罕有,身份尊贵,世间难求。”慕容笙说。 “兄弟果然有眼光。”彭嘉驰嘿嘿一笑,“我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保你不必承担任何风险,便可抱得美人归,还能尊享荣华富贵。” “哦?”慕容笙基本猜到了他的意思,却不急着点破。 “此番来应征驸马的人,可都是华夏乃至异域的精英,不单单是武功卓越,家缠万贯者比比皆是。在此种恶劣的形势下,要想拔得头筹,得到公主青睐,可不容易呐!” “彭大哥说的极是,不过以你小宗师的武功,杀出重围应该不是难事。”慕容笙假意奉承道。 “兄弟这话可就错了,我这微末道行,在别人眼中或许还能排得上名,但在你这入境高手面前可就不值一提了。”彭嘉驰神情稍有失落,又道:“兄弟,彭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答应。” “你想将妹妹许配给我,让我退出驸马之争,是吗?”慕容笙冷笑一声,“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想牺牲亲妹妹一生的幸福,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简直枉为人!” “兄弟,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你为人正直,武功又高,举世罕有。嫁给你那是画儿的福分,怎么能叫牺牲幸福。从相遇至今,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时辰,但我能切实感受到画儿对你有意。兄弟你也是性情中人,不会连这点都感觉不到吧!” “画儿喜欢谁,那是她的事,她要嫁给谁你也做不了主。”慕容笙不屑道。 “做得了主!”却不知何时,彭若来到了跟前。 古往今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必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彭若来说做得了主,那肯定是做得了主的。 慕容笙吃了一惊。 “我彭家在北方狼族家大业大,实力雄厚,画儿更是我们的族花,万千少年英才的梦中女郎,首屈一指。慕容公子武功卓越,小小年纪便已跻身入境高手之列,此等成就恐怕只有飞升徐百川可比拟。若公子与我画儿结合,堪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此间事了,公子随我回北方,与画儿双宿双飞,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美哉!”彭若来慷慨激昂地说。 “父亲说得极是,如此一来,慕容兄弟你可避免因得不到公主而落得人财两失的境遇。想人财两失,还是想人财两得,你自己选吧!”彭嘉驰说。 慕容笙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喜欢公主。” “慕容兄弟你……你怎么就不会为自己打算呢,没准那公主真的比我妹妹漂亮一点,身份也稍微尊贵一点,但这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彭嘉驰强抑心中的怒火,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兄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强,竞选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那是肯定的,但有一点你不要忘了,你出身卑微,凭这身褴褛衣着如何能被皇家人瞧进眼里?武功高又如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慕容笙稍一沉思,抬头道:“我还是喜欢公主!” “慕容公子,你也知道,我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狼族与大渊结盟,共御狼子野心的西蛮国,我狼族族长膝下无子,让驰儿竞选驸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今西蛮国与楼兰暗中勾结,在西北方虎视眈眈,一旦咱们结盟,我狼族可助大渊驱逐此等匪寇之徒。总之,两国联姻结盟,于双方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少侠宅心仁厚,应该能懂得其中利害。”彭若来晓以大义,动之以情。 “父亲说得对。慕容兄弟,所谓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有家。大丈夫处世,务须常思精忠报国,上对得起君王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如果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国家大计,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为了整个狼族的利益,我不惜舍弃了多年的旧爱,才来到中原。”彭嘉驰喟然长叹:“生前事,死后名!兄弟,三思而后行啊!” “我还是喜欢公主!”慕容笙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爹爹,哥哥,到底我是有多丑,要让你们如此低三下四求人来娶我?”却不知何时,彭园画愤然而至。 “画儿……” “妹妹……” 彭若来与彭嘉驰欲言又止。 “别说了,我都明白,咱们走。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彭园画泪雨盈然,恶狠狠地瞪了慕容笙一眼,掩面向远处奔去。 彭若来父子忙跟了上去。 “彭姑娘,对不起,我也是迫于无奈!” 慕容笙望着彭园画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中,倍感无奈,轻声叹息道。 当年情,在心中,最难忘。 为了雒阳,那个羁留心间、朝思暮想的女孩,慕容笙必须当上驸马,从赵漠烟口中探得她的下落。他也并非是单纯地喜欢雒阳,只因她是因自己而遇难的,不救她,此生心难安! 对慕容笙而言,君王社稷,家国天下,黎民百姓,终究还是不及雒阳重要。 第33章 线索 十枚绣球,一枚在皇甫瑜手中,还剩下九枚,必定是均匀分散在冀州周边各处,所以朝哪个方向寻找,几率都是一样大的。 慕容笙向着人最多的西北方而去。 人多的地方,找到绣球的几率更大,他不需要去找,只待坐收渔利便可。凭他的武功,应该不是问题。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走过大街时,一个贼头贼脑的人从巷道里出来挡住了他,“兄弟,要不要绣球预置处的信息,一条信息一百两。” 什么?绣球的预置位置已经泄露了? 慕容笙脑袋嗡一下,直觉不可思议,暗骂这群贪官污吏,真的是什么都敢买卖,“你那信息是真的不?” “废话,当然是真的,不是真的银子包退。”那人信誓旦旦地说。 “刚才过去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卖给他们?” “人多嘴杂,这消息传出去我还不得被牵连啊!也多亏你跑得慢,才能碰到我,算是缘分吧。怎么样,一百两是不是感觉很值?” “值,绝对值。”慕容笙面现难色,有些踌躇。 那人以为他是嫌贵,于是说:“所谓贪多必失,既然这么有缘,再给你便宜点,八十两银子,一文不能再少了啊,我也得养家糊口,你也多体谅体谅。” “不说八十两银子,你一两银子我也买不起,我身上一个子也没有。” “你真的想空手套白狼啊?没银子你跟我磨叽半天干什么?”那人怒道。 这时,彭氏父子女三人走了过来。 慕容笙欠身作礼,彭氏父子点头示好,彭园画却不理不睬,假装没看到。不怪她,确实是慕容笙伤她太深。 起始那卖消息的人遮遮掩掩,发现他们认识,便胆子大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这样便好了,金绣球的预藏位置,想不想知道,一百两银子一个信息。” 彭园画直接给了那人一千两银票,“你的消息我都要了。” 那人不喜反忧,脸显难色,“只有一天时间,你也找不了这么多地方啊!” “少废话,找不找是我的事。”彭园画斥道。 “好好好,都给你。”那人将叠得工工整整的一张纸给了她,揣着银票,溜进了巷道里。 彭园画打开纸条,凝视半晌。 “画儿,是不是假的?大渊皇帝治国严谨,此等机密信息怎会如此轻易得到。这种地痞流氓的话往后万不可信。算了,就当是买个教训吧!”彭若来说。 “不,爹爹,是真的。”彭园画显得很从容淡定。 彭嘉驰取过纸条一瞧,喜道:“对,绝对是真的。这上面还有大渊丞相的印玺。” 彭若来吃了一惊,接过来一瞧,确信无疑。 “这上面标明了每一个彩球的放置点,慕容兄弟,你也选一个地点去寻吧,免得咱们重路了。”彭嘉驰说。 “我花银子买的信息,凭什么给他?咱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各走各的。”彭园画拽着父兄就往前走,二人显得很无奈。她还不忘回头警告慕容笙:“不准跟着我们!” 慕容笙叹息一声,朝着相反方向去了。 他一路向东,除了吵嚷着寻绣球的人群,并未遇到任何异常情况。 慕容笙腹中饥饿,于是在城东路边的小摊前要了碗粥喝,吃了两屉包子。吃饱喝足,他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店家见他吃完,来收东西,“一共九文钱。” 慕容笙摸了摸衣袋,脸现尴尬,“大叔,我今天出门急,没带钱,要不这样……” 店家打断道:“等你高中驸马,必定百倍千倍地报答我,对不对?”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慕容笙惊问。 “我这小摊都快被你们这群王八犊子给吃破产了,就一个公主,你们都中驸马,那还了得!别人吃白食也就罢了,至少还带把剑带把刀的,像个来竞选驸马的样子,我也认了。再瞅瞅你,破衣烂衫,灰头土脸,说你是乞丐我都嫌磕碜,公主怎么会看上你。”店家大声斥责,毫不给面子。 啪啪啪! “店家,说得有理。” 道旁两人两骑,拍着手,哈哈大笑,一人将一锭银子丢给了店家。 “多谢多谢!”店家得了银子,喜得眉开眼笑,指着二人对慕容笙说:“看到没,这才是驸马爷该有的作为,哪像你!看在两位公子的面上,你这饭钱就免了。还不快谢谢人家。” 慕容笙去瞧二人,其中一人身着蓝色锦衣,正是皇甫瑜。另一人也是个俊俏公子,比皇甫瑜更加俊美,不过皮肤白皙,隐隐透着三分女儿娇,似曾相识,很面熟,但慕容笙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正思索时,二人已策马东去,消失于街头。 “白吃白喝,傻头傻脑,还没礼貌,趁早回乡下种田去吧!”店家斥道。 “我想起来了,是她!” 啪! 慕容笙恍然大悟,想明白了皇甫瑜一起的俏面公子竟是赵漠烟女扮男装,一激动没控制住,直接一掌将面前的桌子劈得粉碎。 “少侠饶命!”店家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 如果趁机逮住赵漠烟,问出雒阳的下落,也就没必要参加这个破驸马竞选了。 慕容笙飞速狂奔,一阵风般掠过街道,追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走了。 出了冀州东门,行不过三里路,到了一处分岔路口,果然追上了皇甫瑜和赵漠烟。二人正在踌躇,看样子是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 慕容笙贸贸然地向前,作了一礼,“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是你,小乞丐!不用谢,等你当上驸马,有了银子再还我们吧!”赵漠烟取笑道。 时隔多年,除了相貌好看,嘴还是如此毒辣,没教养。 慕容笙听着就来气,原想擒她一探雒阳下落便可,忽然间变了主意,想要当上驸马再抛弃她,让她也尝尝人情冷暖的不公,知道什么叫做失望,让她皇室颜面扫地。 他切齿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赵漠烟轻蔑一笑。 皇甫瑜瞧了瞧慕容笙,又向后看了看,一脸惊疑,“你是怎么来的?” “跑来的啊!” “你居然能追上我们的马,看来阁下的轻功不弱啊!”皇甫瑜额头冷汗涔涔,隐隐觉察到一股危机感。 “瑜哥哥,你多虑了,他就是个丑乞丐,怎么可能会武功,谁教他呀!”赵漠烟说。 “这位公子说得对,我也就是在乡下干过几年农活,手脚麻利点,轻功什么的都不会。”慕容笙嘿嘿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两位是要去找金绣球吧!” “你懂得倒是不少。去少林寺走哪条路,知道吗?”赵漠烟问。 原来少林寺都预置了一枚金绣球,看来朝廷这次果然是来真的。凭此一点可知,其他地方的金绣球也不是容易得到的。 至于赵漠烟和皇甫瑜去少林寺寻金绣球,肯定是闲的没事干,想出来寻寻刺激。 “少林寺在冀州东南,走这条道便是。”慕容笙指着东南方的大道说。 二人策马扬鞭,向东南方奔去。 “没礼貌,道谢都不会!” 慕容笙飞速狂奔,翻山跨河,穿林越野,远远跟在他们后边,一直未被发现。 第32章 金绣球 三月初二。 清晨。 皇城外的校场上。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竞选驸马的多为俊朗青年,个个英姿挺拔,锦衣绸缎,大多腰佩长剑,不过也有使用斧钺刀叉等兵器的,却很少。 当然也有些过于盲目自信的歪瓜裂枣掺杂其中,慕容笙就是典型,一身破烂衣裳,脸上黑黜黜的,跟乞丐没多大分别,跟这些俊男站一起,简直就是鸡立鹤群。 不过相对于那些缺胳膊断腿,五官不正之人,慕容笙也还算好的。 驸马竞选的毕竟在少数,其余皆是助阵的,看热闹的居多。 众人等了好一阵,开始有些躁动了。 “说好了今天是预选赛,但这要怎么个比法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难道要我们就地捉对厮杀?” “这有些于理不通啊,至少裁判得有吧!不然杀得天昏地暗,都死翘翘了,谁当驸马。” …… 慕容笙昨夜探皇城,已经知道决赛的入场券是金色绣球,但如何获得绣球,绣球在哪儿,预选赛怎么个比法,他还真的有些发懵。在附近瞄了好一阵,愣是一点线索都未探得。 “都别吵了,瞎嚷嚷什么!” 一个大汉昂然而立,站在了制高点,一副凶相,声若惊雷。 人群中霎时间安静了。 “在下东南神州八面威风朱啸山,既然无人主事,那我就斗胆设擂,与众位一较高下,选出个驸马来。”大汉一脸傲慢之态,好像这驸马之位已经收入囊中。 “漠烟公主外号冰美人,自然是百年难得的大美女,如阁下这等尊容,也敢来竞选驸马!”有人嗤笑道。 立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讥讽之声铺天盖地。 “你懂个屁,昭告天下的榜文不是说了吗,本次选驸马是比武招亲,哪有提及相貌的要求。再说了,朱某虽不及潘安之美,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呐!不信去神州打听打听,谁不知我朱啸山才貌双全,武功高强。”朱啸山自信满满,毫不知羞惭。 众人暗自窃笑,场面异常滑稽。 “冀州吴志伟讨教!”一矮个青年手持三尺长剑,飞身上去追着便打。 朱啸山的武器是一对大铁锤。 锵锵锵! 喀! 不出三招,吴志伟的长剑被朱啸山的铁锤砸断,败下阵来。 众人不敢再对朱啸山蔑视,认为他是有一定实力的,万一真高中驸马了呢! “甘州秦朝风讨教!”一瘦高青年手执大刀,上前挑战。 不出十招,秦朝风抵不住朱啸山的强势攻击,也败下阵来。 人群中不禁发出阵阵喝彩与赞许声,为朱啸山助威,更有人直言他就是驸马了。 这一来更加增强了朱啸山的自信心,举着铁锤遍视众人大喊,“还有谁?要是没人敢上来,就都回家去吧,驸马是我的了!” 这时,三个身着异族服饰的人走上前去,为首者正是西蛮国小王爷胡多多。 这三人慕容笙在西城大酒楼碰到过,当时差点还起了冲突,多亏彭园画出面解围。 想到此,慕容笙向人群中扫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彭氏父女的身影,心中满是愧疚,说不出的滋味。 朱啸山上下打量了胡多多一番,冷笑道:“怎么的小白脸,你不服?” “小小武尊便敢如此嚣张,果然中原武人矣!”胡多多冷笑道。 “番邦异族,胆敢在此猖狂,凭你也配做我大渊公主的驸马吗?找打!”朱啸山抡着铁锤便冲了过来。 “屠夫之辈,你还不配跟我打,先会会我这不中用的家奴吧!” 胡多多说罢,手下一大汉闪身奔上前去。 锵! 大汉身形一晃,骤然而至,长刀一挥,朱啸山已身首异处,大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身体颈部血如泉涌。 大汉身形太快,旁人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都惊呆了。 片刻宁静后,现场爆发出愤怒不满的声音,众人都在为朱啸山叫屈。 “比武招亲,点到为止,何故下此等狠手?” “所谓刀剑无眼,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既是贪生怕死之辈,何必跑到这丢人现眼!相信大渊皇帝、漠烟公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还是趁早回家歇着吧!”胡多多一脸傲慢之态。 “番邦异族,心狠手辣,残害我华夏同胞,大家一齐上,宰了他们。”众人被彻底激怒,叫嚷着开始往前攒动。 其实他们并非是想为朱啸山报仇,而是想趁机除去胡多多这个劲敌。 胡多多一个家奴的武功都如此了得,他本人的武功肯定是更加出色的,才被众人视为驸马竞选之路的最大劲敌。 胡多多也未曾想到会落到此等境地,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面见黑压压的人群,难免有些惊慌。 “圣旨到!” 一队人马飞速而至,将攒动的人群撕开一道口子,在大内侍卫的护送下,一个太监走上台去,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保驸马之选公平公正,已在冀州城、中宁府及周边各处预置十枚金色绣球,得绣球者,晋级决赛,明日辰时入宫面圣。” 众人还是头一遭听说这样的竞选方式,有些不知所措。 “放置绣球的位置没有地图什么的吗?这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怎么找得到。”有人问。 “废话,有地图老身都去找了,还用得着等你们。你以为驸马是那么好当的吗?寻找藏匿各处的绣球,考察的便是你们的智商、洞察力、真才实学真功夫,连这都找不到,怎配做驸马?”太监细声细气地说。 底下一阵唏嘘感慨,直言这预选赛太有点作难,不过也确实公平。 如此一来,找到绣球的人,如果武功不济,便如三岁孩童怀揣珍宝,必引来争抢,根本坚持不到入皇城面圣。 武功高的若不够机灵,找不到绣球,或者运气不好,碰不到拿绣球的人,只能抱憾出局。 所以,能在预选赛中胜出者,必是如太监所言的高智商、洞察力好、够机灵、武功卓越的佼佼者。 也只有如此出色的人,才配做冰美人漠烟公主的驸马! “还有一天的时间,别愣着了,都快去找绣球呀!”太监此言大有责备之意。 众人一哄而散,分向城中不同方位奔去。 第34章 荆鸢北之树云 皇甫瑜和赵漠烟催马前行,将近少林寺,在山下小河边停驻歇息。 “漠烟妹妹,喝水。”皇甫瑜殷勤地舀了泉水给她喝。 “这个郭效忠,也真是的,藏个绣球藏这么远,都藏进少林寺去了,他也不嫌麻烦。”赵漠烟抱怨道。 “漠烟妹妹,那郭效忠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次你可错怪他了。” “哦,怎么说?” “我已经有了一枚绣球,皇上为了避嫌,肯定不会让郭效忠只预置九枚绣球。至于为什么要将第十枚放在少林寺,是为了让那些大和尚保护好它,别被人夺了去,免得决赛之日出现第十一枚绣球,那场面不就很尴尬了!” “如果能夺来绣球,咱们岂不是立了大功一件,父皇知道肯定要夸我的。”赵漠烟忽然忧心道:“不过听说少林寺的大和尚有降妖伏魔的本领,武功极高,凭咱两能夺来绣球吗?” “漠烟妹妹,这你可就多虑了,凭你公主的身份,要拿回绣球还不简单,不过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保护绣球不被旁人夺走,拿不拿得来倒无所谓了。”皇甫瑜劝道。 慕容笙就在一旁的大树顶上待着,闻言当即明白了一切。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夺得少林寺的绣球,到时十一枚绣球齐现,让皇室出尽洋相。比武招亲有了一个不好的开头,赵漠烟定要倒霉一辈子。 赵漠烟趁着闲暇功夫,竟然取出了笙,呜呜地吹了起来。曲中情深义重,夹杂着无尽的怀念。 慕容笙心中一凛,自己都想不通到底做了什么,赵漠烟这样以貌取人的人竟对他如此怀恋。十年前碰面时,他可是头顶癞子脸生疮,莫非赵漠烟真有什么癖好不成? “漠烟,咱们都快成亲了,你又吹这玩意干啥!”皇甫瑜不满道。 “九月笙长得是丑了点,不过吹笙还是很好听的,十年前他吹的一曲,皇宫内的乐师竟然没人会。”赵漠烟神情有些惆怅。 忽然,伴随着呵呵冷笑之声,一个少年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人着装诡异,看似胡人,身材不高,相貌倒挺英俊,脸上隐隐有花纹刺青,眉目间透露着三分邪气。他手中拿着一柄剑,不带剑鞘,通体乌黑,没有剑刃,直接是一根木炭棍子。 “小子,没看出来吗,漠烟公主心里有人了。” 慕容笙暗暗吃惊,这人什么时候藏在树后的,自己竟然没发觉,对方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一股霸道韵味,看样子武境着实不低。 “你是谁,怎么认出我的?”赵漠烟质问道。 “树云?你是圣府宫圣童荆鸢北?”自始至终,皇甫瑜都在盯着他手中的黑剑看。 慕容笙暗暗吃惊,原来这就是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五的树云,不过确实其貌不扬,难怪皇帝要将它赏给别人。 “对对对,这把就是父皇赏给高侍卫的名剑树云,我见过。”赵漠烟傲慢道:“坏家伙,既然认得本公主,还不将剑还回来,否则要你好看。” 荆鸢北呵呵冷笑,“原来徐百川的女儿是个傻子,可怜了他史上唯一飞升者的英名。” “敢对本公主无礼,想满门抄斩吗?”赵漠烟怒不可遏。 皇甫瑜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多嘴。 “你拽我干什么?夺剑的贼人便在眼前,快将他捉了回去交给父皇处置。”赵漠烟斥道。 “你别说了,高侍卫都不是他对手,我怎么能打过他。”皇甫瑜愤然道。 赵漠烟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时闭上了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荆鸢北呵呵冷笑,“我要是把公主捉走,那些抢夺绣球的人还不得气死啊!” “你,你想干什么?荆鸢北,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你要敢动公主一根汗毛,皇上一定会发军铲平你圣府宫,到时后悔都来不及。”皇甫瑜挡在了赵漠烟身前,她很配合地躲在了后边。 “这世上敢动我圣府宫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已经死了。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没错,就是龙城飞将慕容宸。西胜被困三年,慕容宸一人一城守了三年,赵元丰愣是没派一兵一卒,如此管理有方的昏君,别说动我圣府宫了,西胜怕是都进不了。他在我眼中,还不及慕容宸的孤魂。”荆鸢北冷笑道。 “你大胆,居然敢侮辱当今圣上!”皇甫瑜极尽所能,这是他目前能说的最恶毒的话了。 “我父皇知道一定不会饶恕你的!”赵漠烟探头说了一句,又躲了回去。 “都说人间自有真情在,但我始终坚信,自慕容宸与司徒栀鸯之后,人世再无真情。”荆鸢北似笑非笑的脸庞忽然变得冷峻起来,“皇甫瑜,我知道你,你是大司徒皇甫中圣的儿子,号称与公主打小青梅竹马。现在我数三声,从我面前消失,可留你一命。一……” “那公主呢?你要将她怎样?”皇甫瑜惊问。 荆鸢北置若罔闻,继续道:“二……” 皇甫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荆大侠,求你了,放过公主。” “瑜哥哥,你干什么,你武功那么高,快起来跟他打啊!”赵漠烟使劲拽他,根本拽不动。 荆鸢北呵呵冷笑,“我若放过她,你打算替她去死吗?” “不……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们两个,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皇甫瑜恳求道。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快选择吧!三……”荆鸢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树云,在阳光的折射下,剑身上泛着亮灿灿的黑光。 “等等!”皇甫瑜站起了身。 “瑜哥哥,没事,要死咱们一起死,父皇会为咱们报仇的。”赵漠烟哭道。 “公主,我们家九代单传,如果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父亲……” 皇甫瑜羞惭地低下了头,赵漠烟赫然打断道:“皇甫瑜,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自慕容宸与司徒栀鸯后,这世上再无真情!”荆鸢北冷笑道。 “哪儿来的贼人,胆敢在少林寺辖地生事?”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声响,数十个秃头和尚到得河边林中。为首是个老和尚,六十岁出头,黄眉黄须,身材偏瘦,精神矍铄。 “菩心大师,快救我们,这位是漠烟公主。”皇甫瑜拉着赵漠烟,抢步要逃。 荆鸢北更不迟疑,长剑直刺皇甫瑜后背。 菩心一步纵跃而至,单掌荡开树云,一声吼,将荆鸢北喝退了十数米远。 “早闻少林寺四大神僧之一达摩堂首座菩心大师的降龙伏象功已臻化境,可施展佛门狮子吼功,当世无敌,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荆鸢北赞道。 “过誉了,既能夺得树云在手,足见施主武功不在贫僧之下。荆施主,你不在你的西胜圣府宫好好待着,何故要到我华夏大地兴风作浪,今日更是冒犯皇室尊贵。”菩心说。 “和尚,不要跟他废话,快擒了他,回去我禀告父皇,定要重重的赏你。”赵漠烟穴嘴道。 “呵,你的华夏?不要忘了,少林可是天竺异教传入,若论亲疏,我圣府宫可比你更有资格待在这里。” “善恶自在人心,善者亲,恶者疏,圣府宫怎可与我少林寺相提并论。”菩心始终是那副面不改色的表情。 “狡辩!和尚,我也不跟你废话,快将这两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既然如此,老衲便领教圣府宫绝技四摄法`功。” 菩心使出降龙伏象功,打了过来。 荆鸢北左手持剑,单手与之对打。 荆鸢北使得是四摄法`功,所谓四摄,指的是摄心、摄神、摄身、摄魂,扰乱对手心智,让其身心不能合一,武功不能完全施展。 菩心的降龙伏象功发挥不了正常水平,举手投足间,破绽百出,完全像是初学者。 他的徒子徒孙都看得傻了,暗想师傅(师叔、师祖、师叔祖)这武功怎得如此差劲,完全被对手压着打。 忽然,荆鸢北收了树云,双掌齐出,菩心抵敌不住,被打得口吐鲜血,踉跄着退了十数步。 其实荆鸢北完全可以凭树云取胜,甚至是取了菩心的性命,也许是考虑到这是华夏腹地,又在少林寺附近,所以不敢过于狂妄。 “保护师傅(师叔、师祖、师叔祖)!”数十个僧人举着僧棍,齐围了过来。 喀喀喀! 荆鸢北持树云扫一圈,只见一道黑影过处,数十根僧棍齐刷刷被砍为两截,僧人也被剑气所震,飞了出去。 “公主快走,贫僧挡住这妖魔!” 菩心飞身扑来,双掌齐出,掌间隐隐有龙象之浩气,刚猛异常。 荆鸢北靠的是四摄法`功的阴暗取胜,断然不敢跟菩心对掌,挥剑长砍。 嗡! 剑气击中菩心身体,如砍在铁石之上,但随之血雨横飞,菩心倒在了地上。 “什么金刚明境,也不过如此嘛!” 荆鸢北冷笑着,扬袖卷起几个大石头出去,将逃不远处的赵漠烟和皇甫瑜打趴在地,漫步走向菩心,“降龙伏象功,可惜就要失传了!” “阁下居然是一品大罗天境,当真后生可畏!”菩心盘膝而坐,默默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赴死准备。 “休要伤害我师叔!” 一个小和尚从山上跑下来,速度极快,迅疾如风,挡在了菩心面前。他长相敦厚,身着粗布僧衣,眉清目秀,约莫二十来岁,手中拎着一把扫帚。 第35章 易尘 荆鸢北瞅了一眼小和尚,哈哈大笑,“少林寺徒有虚名,尽养些酒囊饭袋来送死。小和尚,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饶你不死。” “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说不定还没我大呢,凭什么喊我小和尚,况且是你得罪了我师叔,要磕头也是你给他磕。”小和尚傻乎乎地说。 “易尘,你怎么来了?快走,这家伙武功很厉害的。”菩心说。 “师叔,寺里来了个什么西蛮王子,带着好些人,还有个什么先哲法王,来抢金绣球,还说要挑了咱们少林寺。师傅说对方来者不善,要我请您回去助阵。” 慕容笙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定是胡多多得到了金绣球藏在少林寺的消息,前去抢夺。至于小先哲法王释迦叶,一直想让狼族与西蛮联手,从旁协助,趁机讨好罢了。 “小和尚,你的师叔执迷不悟,冥顽不灵,非要保护两个不相干的人,已经要死了,不能跟你回去了。”荆鸢北冷笑道。 “没有啊,我看我师叔挺好的,不就受了点轻微内伤,只要稍加运功便能痊愈。”易尘说。 “小师傅挺有信心嘛!试试我的四摄法`功再说。”荆鸢北作势便要动手。 易尘举手喊停,“你要跟我打也行,不过我不想占人便宜,你找个兵刃再说。” “易尘,切不可动手,这家伙是一品高手,你不是他对手。”菩心劝道。 “无妨,一把破扫帚能有多了不起!我不需要兵……哎,我的剑呢?”荆鸢北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一瞧,只见树杈上一个年轻人正拿着树云把玩。 这年轻人当然就是慕容笙了。 荆鸢北又是四摄法`功,又是树云纵横,舞弄起来把自己都迷住了,剑被慕容笙当空吸走都不知。 “历经三月大火煅烧,萃取古树之灵气,坚硬无比,果然是一柄好剑!”慕容笙由衷赞道,随手一砍,切断了碗粗的一段树干,直朝地面的荆鸢北砸了下去。 “臭小子,快把我的树云还来!” 喀嚓! 荆鸢北一掌劈断了树干,飞身而起,直扑向树杈处的慕容笙。 慕容笙不避不闪,左手持剑,右手打出一掌。 嘭! 荆鸢北硬接了一掌,被打回地面,双腿直陷进地下半尺深。他也真正领会到,对方这一掌的威力,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又刚与菩心大战一场,真气消耗严重,恐不能敌,暗生惧意,“中原武林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阁下是谁,咱们无冤无仇,何故要与我作难?” “这些人都与你无冤无仇,你不是也要杀他们吗?”慕容笙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呵呵一笑。 “刚才只是一场误会,如果你能将树云归还于我,我便放了他们,即可离开。”荆鸢北说。 “小乞丐,那剑是高侍卫的,不能给他。”赵漠烟说。 慕容笙瞪了她一眼,暗想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没搭理她,又对荆鸢北说:“反正这剑不是你的,这样吧,你跟这小师傅打一架。这剑就当做是赌注了,胜者据之。” 荆鸢北不想与慕容笙这个劲敌对打,心想没有再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应了下来。 “这位少侠,我只求将师叔带回寺院去,不想跟他对打。”易尘说。 “少废话,接招!”荆鸢北已欺近身来。 易尘接连躲过几招,将形势缓和一下,才手舞扫帚,开始抵挡还击。 一把破扫帚在他手中舞得风生水起,看似平淡无奇的招数,竟让荆鸢北措手不及,接连被扫帚打脸,弄得脸上血淋淋的。荆鸢北空有一身武功,被一把扫帚玩得团团转,使不出来。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易尘打小就跟着菩善师叔,除了见他扫地,从未见他练过功,未曾想武功竟如此厉害。” “看来他已得了菩善师叔的真传啊!” …… 少林寺一班僧人都看得呆了,议论纷纷,艳羡不已。 荆鸢北忽然举手喊停,“你这是少林铁帚功?” “我也不知道啊,师傅就让我扫地扫院子,一扫就是二十年。难怪他有时要指点我扫地的动作,说这不对了那不对了,原来是在教我武功啊!一直以来是我错怪他了。”易尘面容诚恳,丝毫不像在撒谎。 “以少林铁帚功欺我手无寸铁,算什么英雄好汉!”荆鸢北不满道。 “好不要脸,打不过就打不过嘛,理由还挺多!你仗着树云,欺别人手无寸铁的时候怎么不说。”赵漠烟斥道。 “我早说了让你找兵刃,你不听我的。要不这样吧,我也不用扫帚,咱们都赤手空拳,这样公平点。”易尘放下了扫帚。 “易尘不可,这家伙的掌力很是了得!”菩心及一众和尚皆劝道。 如易尘所说,他的师傅菩善就教过他少林铁帚功,又不曾习得拳脚功夫,如何是菩心都打不过的荆鸢北的对手。 “没事师叔,我们就是公平较量,反正那黑剑也不是我的,赢不赢得来都无所谓。” “小和尚,接招吧!” 荆鸢北大喜,飞身出掌击来。这一掌势大力沉,使出了十成之力,旨在一击获胜,免得再出现什么纰漏。与此同时,他还施展了四摄法`功中的摄心术,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易尘的眼睛。 易尘如临火海,心智全失,傻愣着,根本不知道抵抗。 菩善等人大声提醒,他也如沉睡的羔羊,全无知觉,无动于衷。 “好厉害的摄心术!”慕容笙暗暗运功,以真气传音,打破了摄心术的禁锢,“小师傅,不要看他的眼睛。” 易尘猛然醒悟,扎稳马步,出单掌迎击。 嘭! 二人皆被震出了十数米远,掌力竟在伯仲之间。 掌风继续向周边蔓延,呜呜作响,震得林间树枝沙沙作响。 “多谢少侠提醒!”易尘向树杈上的慕容笙道一声谢。 “臭和尚,你不是说你师傅除了教你扫地,没教你其他的武功吗?何以你的掌力竟如此雄浑!”荆鸢北责问道。 “我师傅是没教我其他的武功,这是我自己练的,好像没什么不对吧!”易尘说。 “臭小子,敢戏弄本座,看招!” 荆鸢北欺身前来,与易尘又斗在了一起。 荆鸢北一直想使用四摄法`功,迷惑对手,奈何易尘内功深厚,又听从慕容笙的建议,不去看他的眼睛,使他的计谋不能得逞。 二人斗了三十多招,不分胜负。 “小师傅,你这套无量寿仙掌练得不太纯熟啊,灵山礼佛招式太生硬,佛印三昧这招出招太慢,铁佛落泪这招后劲不足……”慕容笙忍不住指点道。 他早已看穿,易尘使得是《十二经流疏》中的一套掌法无量寿仙掌。佛家十三经本就是佛家经典,少林弟子学得其中武功并不奇怪。这套掌法自无量寿佛经演化而来,刚柔并济,威力非凡,总共三十三掌,远胜降龙一百零八掌。 “多谢公子指点。” 易尘汲取教训,招式稍稍改变,果然威力非凡,逐渐占了上风。 荆鸢北见大势已去,想走又不甘心失了树云,不走吧肯定赢不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还是选择了离开,飞身逃走了,留下一句:“臭小子,坏我好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臭小子指的肯定是慕容笙了。 “小和尚,快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赵漠烟催道。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易尘说。 慕容笙从树上跳了下来,将树云递给了易尘,“小师傅,你赢了,这剑是你的了!” “不不不,多亏少侠你刚才指点,我才能取胜,这剑当归你所有。”易尘推辞道。 “这剑是我父皇的,你们谁都不能据为私有。”赵漠烟嚷嚷道。 “还是先谢谢小师傅的救命之恩吧!”慕容笙嗤之以鼻。 “你……”赵漠烟气得够呛,脸都紫了。 “漠烟妹妹,这剑咱不要了……” 皇甫瑜正待劝说,赵漠烟大声斥道:“都怪你,废物,刚才还想弃我而逃,无情无义,连九月笙那样的丑八怪都不如,他还愿意为雒阳那臭丫头拼命呢!” 她怒气冲冲地向山上跑去,皇甫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解释。 “易尘,真没想到菩善师兄会把你教得这么好,看来我少林寺后继有人了。”菩心一脸欣慰。 其余僧人更是对易尘大肆吹捧奉承,直言他是达摩转世。 易尘不善言辞,呵呵一笑,谦逊几句作罢。 “少侠助我少林寺退了强敌,感激不尽,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菩心向慕容笙作了一礼。 “大师言重了,在下慕容笙。” “原来是慕容公子,刚才见少侠与荆鸢北对掌,又出言指点易尘,武功必定是极高的,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少林遭遇强敌,老衲须得赶回去,日后再登门拜谢!” 菩心领着众僧人直奔山顶而去。 所有僧人都走了,只有易尘重新捡起自己的扫帚在手,傻愣着不动。他忽然发现,慕容笙额头冷汗涔涔直冒,脸色蜡黄,貌似病得不轻。 “慕容公子,你怎么了?”易尘惊问。 慕容笙自与荆鸢北对了一掌后,体内气血翻涌,似要炸裂一般,碍于人多,尤其是荆鸢北在场,不好表露,只能暗暗运功抵抗。他当时便暗想,看来仲凤清说的不错,并非危言耸听。 慕容笙盘膝而坐,自己运功一阵,恢复了原来神态,起身一抹头上汗水,呵呵一笑:“没事,身体稍有不适罢了!” 易尘呆呆地哦了一声,脸上的忧心神色并未尽去。 “大师,你怎么不走,还有何事?”慕容笙以为他想要树云,忙递了过去,“哦对了,这剑是你赢的,本该归你,不用客气。” “慕容公子您误会了,刚才师叔不是说日后要向您登门拜谢吗,他兴许是太着急,忘了问少侠师承何门何派,居住哪里了,我帮他问问。”易尘又嘀咕一句:“这样的木炭棍我们寺院伙房多的是,要它何用。” “我四处流浪,天涯漂泊,居无定所,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你少林寺面临大敌,不如咱们一同去瞧瞧。”慕容笙提议道。 “少侠武功高强,若肯助我少林寺一臂之力,求之不得啊!”易尘大喜,欣然允诺。 二人同行,望山顶而去。 第36章 释迦叶孤身战少林 慕容笙见识了易尘的掌力,再瞧他新历大战后步伐仍稳健有力,不禁暗暗钦佩,“大师,咱们比比脚力吧!” 也不待易尘答应,他已率先奔了出去,脚底踩风,呼呼而行。 “好……”易尘大喜,追了上去。 慕容笙踩着山道上的树木,飞天而行,轻盈灵便,敏捷如燕雀。 易尘脚力非凡,沿着山道疾奔,每一步都铿锵有力,虎虎生风。 二人并驾齐驱,飞天遁地,不一会功夫便超越了菩善一众僧人,站在了少林寺门口。 少林寺位于少室山之上,放眼望去,周边三十三峰环绕,一片苍翠,云环雾绕,仙境一般。 易尘想奔进去,被慕容笙挡住了,“不要急,看看情况再说。” 大雄宝殿之前,站着三个和尚,皆年过六旬,却不显老态,精神矍铄。 中间之人中等身材,肥瘦适宜,相貌堂堂,胡须花白,神采奕奕,虽上了年纪,仍是一表人才,乃少林寺方丈菩崆。 左首之人身材瘦高,慈眉善目,乃藏经阁首座菩善。 右首之人身材壮硕,肥头大耳,凶神恶煞,乃戒律院首座菩恶。 这三人与菩心并称少林寺四大神僧。 两侧沿至院落,分列数百名僧人,个个手持僧棍,蓄势待发。 少林寺院内,与大雄宝殿相对,站着胡多多及一众仆从,新晋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释迦叶也在一旁。 院子正中是一个巨大的铜炉,处于双方之间,炉中香火正盛。 “方丈大师,小王此来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你将金绣球交出来,我即刻带人离开。这位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释迦叶大师,我们甚是投缘,相信他也会给我这个面子,随我一同离去。”胡多多说。 “王子殿下说的极是,小僧本来是想与诸位大师切磋武艺的,如果交出金绣球,咱们可以互相探讨佛经,共同进步。”释迦叶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少林确有一枚金绣球,然大渊皇帝有命,除非少林寺灭亡,否则一定要守住它不被人夺走。”方丈菩崆又说:“早闻法王佛法高深,讲经析道独树一帜,如肯不吝赐教,我少林寺定拱手相迎。” “说来说去,方丈还是不肯将绣球交出来了。既然如此,咱们废话不多说,在武功上见分晓吧!” 胡多多一甩手,两个贴身侍卫走上前去,抱拳作礼:“西蛮国一品侍卫卜如我(那克斯),领教少林神功!” “卜如我,那克斯,这名字好奇怪。”易尘悄声说。 慕容笙虽未表态,心中却也是这样想的。 “西蛮国一品侍卫,官居一品,武功皆一品,老衲早有耳闻。”菩崆又吩咐道:“法成,法觉,你二人出招请两位贵客指点。” 法成、法觉应了声是,走上前来。 “他们是我方丈师伯的弟子,武功高强,很是了得。”易尘悄声对慕容笙说。 四人行了照面礼,随即便动上了手,混战在一块。 法成、法觉使僧棍,卜如我、那克斯使钢刀。 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明显能看出卜如我、那克斯武功要略高一筹,然而法成、法觉朝夕相处,武功套路又相近,打将起来互相照应,可弥补这一点不足,双方战了百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两个二品宗师能与两个一品罗天相持这许久,少林阵法果然厉害!”慕容笙轻叹道。 “慕容公子,你能看出他们的武功境界?我听师傅说过,唯有问仙高手才有此本领,莫非你已……”易尘一脸惊诧的表情。 “嘘,继续看比武。”慕容笙笑言。 二人比轻功到此时,基本是同时达到,易尘满以为慕容笙跟他的武功差不多,现在才明白,是慕容笙故意让着他。当然慕容笙有伤在身的事,易尘是不知道的。 四人又斗了一阵,卜如我和那克斯逐渐摸清了法成和法觉的套路,武功境界的差距逐渐体现了出来。 正当法成、法觉即将落败之际,菩恶喊停了双方,“法成、法觉退下,两位一品侍卫武功非凡,让我和菩善师兄来会上一会。” 法成、法觉应声而退。 菩善手执铁扫帚,菩恶赤手空拳,走下台阶。 “大师,得罪了!” 卜如我钢刀直劈而来,菩恶不闪不避,更丝毫没有出招抵御的迹象。 当! 钢刀劈在了菩恶身上,毫发无损。 “金刚不坏体神功?” 卜如我惊诧之际,菩恶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打来,他紧急收刀抵挡,喀嚓!钢刀被拳头直接击断了。 菩恶的拳劲继续向前,嘭!打在了卜如我身上,将他打出了十数米外。 另一边,菩善使出少林铁帚功,也与那克斯战在一起。 菩善身高臂长,有铁帚在手,一招一式都攻守严密,那克斯根本近不了身,钢刀完全起不到作用。 不出三十招,卜如我和那克斯基本同时被菩善和菩恶击败。 “没用的废物,退下!”胡多多怒斥道。 “普善大师的少林铁帚功,菩恶大师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小僧初入中原便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释迦叶呵呵一笑,缓步走向铜炉,单掌打了上去。 嗡! 发出一声巨响。 他收了掌,只见铜炉之上凹进去一个三寸深的手掌印。 众人皆为之一惊。 “这就是大金印术?”菩恶惊道。 菩善从来都是一副平淡的面容,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此时却不淡定了,一脸惊诧。 “早就听说金瓦寺的武功始于达摩而胜于达摩,大金印术、六字神咒、合心指等,皆是不世奇功,今日老衲可算开了眼了。”菩崆从容道。 “雕虫小技,贻笑大方了!”释迦叶又笑道:“小僧与小王爷初次见面,特别想送点见面礼,非要取得那金绣球不可。既然众位高僧不肯成人之美,小僧只好献丑了!” “好,就让老衲见识见识法王的神功吧!”菩恶毫不怯退,毅然向前。 “法王远道而来,老衲也愿奉陪。”菩善说。 “还有我!”菩心飞身而至,与两位师兄并肩作战。 这时,皇甫瑜、赵漠烟及一众僧人也已赶到,涌入了寺门。 “好,你们一起上吧,免得一会输了,再找理由!” 释迦叶率先出手,一掌打在了铜炉上,嘭!铜炉直直朝三人飞去。 嘭! 菩善、菩恶、菩心三僧合力一击,将铜炉打了回来,同时身随铜炉移动,追随而至。 释迦叶又是奋力一击,单掌稳稳接住了铜炉,以一敌三,开始以铜炉为媒介与之比拼内力。 这铜炉重量在千斤之上,竟然被几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足见功力之高,余者暗暗钦叹不已。 轰! 铜炉承受不住四人强大的内力冲击,轰然炸裂,炸得粉碎。 菩善、菩恶、菩心皆被震飞,并被碎片击中。释迦叶却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以一个胜者的姿态。 “师傅!” 易尘嗖一下蹿了上去,扶起了菩善,但见他嘴角渗出的鲜血,无比愤怒,指着释迦叶便破口大骂:“你这臭和尚,胆敢伤害我师傅!” “哈哈哈,你身为和尚,怎么能骂和尚呢,莫非你是道家渗入佛家的奸细?”释迦叶呵呵冷笑。 “你……你才是奸细,和尚也有好坏,你就是臭的。”易尘骂道。 “易尘,不得无礼!”菩崆方丈说。 “小僧以一敌三,战败少林三大神僧。怎么样方丈,服了吗?是不是该将绣球交出来了。”释迦叶说。 “法王已入舍利明境,堪称我佛界之大佛陀,可喜可贺!但皇帝有命,少林寺不敢违抗,法王咄咄相逼,我少林只好全力以赴,与法王决一死战。”菩崆大喝一声,“护寺!” 众僧人手持僧棍,正待一涌而上。 “等等。”释迦叶吃了一惊,断然喊停,“枉了少林寺被称作名门大派,以多欺少,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况且大渊招亲榜文明文规定,此番是比武招驸马,必定是单打独斗,哪有一哄而上的道理。” 他这是怯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单一个少林方丈都够他应付的,再加上这数百和尚,其中不乏像法成、法觉这样的二品高手,徐百川仗龙泉归来都不一定能赢。 释迦叶刚刚以一敌三,主要是因为菩心有伤在身,否则怎么可能一己之力敌得过三个一品金刚明境高手。 “比武招亲,你一个和尚凑什么热闹?难道你也想做驸马吗?”赵漠烟责问道。 “混账,本王是在帮西蛮小王爷夺绣球,谁说我要当驸马了!”释迦叶斥道。 “法王咄咄相逼,为了少林寺的百年声誉,老衲自知不敌,却也要斗上一斗。” 菩崆飞身而至,与释迦叶斗在一起。 慕容笙暗暗叫骂,这和尚真是迂腐。 释迦叶大金印术随心所欲,每一掌下去都有千斤之力,地板砖、大树、房舍,磕着碰着便毁。他时不时还会使出合心指,这套指法讲求的是以指力御真气伤人,真气射出去,穿墙破木,不在话下,威力非凡。 菩崆则是以太玄真气为基,催动袈裟伏魔功,与之过招。 菩崆年岁已高,加之武功确实不及释迦叶,三四十招之后便落了下风。 “大金印术!” 释迦叶双手将袈裟撕裂,飞身一掌而至。那大金手掌将菩崆罩住,确已无路可逃。 “方丈师伯小心!” 嘭! 易尘闪身而至,挡在了菩崆之前,稳稳接了释迦叶一掌,两人分别震退了十数米远。 “易尘,你……”菩崆明显一惊。 “师伯,您没事吧?”易尘扶住了菩崆,“您好好歇着,我跟这臭和尚打,打不过了您再出手。” “少林寺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么个小和尚居然会这等精妙掌法!”释迦叶赞道。 第37章 结拜 “少废话,接招吧!一佛出世、立地成佛、佛在心头、佛高一丈、佛法无边……” 易尘不给释迦叶反应的机会,飞身扑了过来,身至掌至,边打边喊。 他一口气便打出了十三掌,将释迦叶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开始几掌释迦叶还能勉强应付得来,后来只能上蹿下跳地躲闪逃跑。 并非释迦叶不是易尘的对手,实在是他刚刚与四大神僧交过手,损耗过重,加之易尘这套无量寿仙掌掌法太过精妙,霎时间打出这么多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到佛法无边这一招时,释迦叶实在是避不开了,锵一声响,竟然拔出了腰间宝剑。 易尘已然出掌,收掌不及,眼见手掌就要碰到那利剑被劈为两半。 “小心!”众人皆发出了关切之声,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 在这紧要关头,一柄黑色长剑倏然而至,锵一声响,荡开了释迦叶手中的长剑。 嘭! 易尘飞掌击中释迦叶肩膀,将他震飞数十米远,撞在院落的大松树上。 若非易尘见利剑横空划出掌劲有所收回,这条臂膀非被卸了不可。 “又是你!”释迦叶倚树而立,怒道。 慕容笙手执树云,站在院中,冷笑道:“大师,又见面了!” “你手上这是……树云?难怪能抵得住仙刃一击。”释迦叶恍然大悟,“阁下武功卓越,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慕容笙。” “好,本王记住你了,本王一定会回来找你的。”释迦叶飞身跃出了寺院围墙。 “大师……” 忽然间来了这么多高手,于胡多多极为不利,他想留住释迦叶,已然不能。 慕容笙但想穷寇莫追,至于仙刃,他本来就没有占有的yu望,有机会再说吧!不然以他的功力,追有伤在身的释迦叶应该不是问题。也不一定,想当年轻功天下第一的孔仙胄都未曾追得释迦叶,足见此人的轻功造诣非同一般。 “西蛮国小王爷,难怪财大气粗。”慕容笙还惦记着前天晚上的事。 “你想干什么?”卜如我、那克斯领着一众侍卫挡在了前面。 “阿弥陀佛,慕容公子,佛家以慈悲为怀,西蛮国王子殿下只是来争夺金绣球的,并无恶意,不如就放他们下山吧!”方丈菩崆说。 “谨遵方丈法旨。”慕容笙让开了道。 “慕容笙,我记住你了。”胡多多怒气冲冲,领着侍从出了寺院。 “没看出来你武功挺厉害的嘛!”赵漠烟走向慕容笙,这一次没有喊他小叫花子,足见是诚心的赞誉。 慕容笙瞪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不识好歹!”皇甫瑜叫嚣道:“方丈,快命人擒了这小子,他是来夺金绣球的!” “师兄,这位便是当今漠烟公主,这位是司徒大人的儿子皇甫公子。”菩心介绍说。 菩崆忙率众僧人向赵漠烟行礼。 赵漠烟一脸傲慢之态,很是神气。 “师伯,慕容公子在山下就曾救助我和师叔,此番又打跑先哲法王,助我少林寺脱了大困,我相信他不是坏人。”易尘拉着慕容笙说:“慕容公子,你快告诉他们,你不是来夺金绣球的。” “不,他就是来夺金绣球的,这叫花子想做驸马。”皇甫瑜说。 “皇甫瑜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比武招亲公平比试,谁都可以参与,有本事你去夺金绣球啊!”赵漠烟把他呛得没话说。 “慕容公子,虽然你于我少林寺有恩,但若你真要抢夺金绣球,我少林只能自不量力,以残兵败阵与公子搏上一搏。”菩崆说。 “不,慕容笙不稀罕做驸马,也从没这个想法,方丈尽管放心。”慕容笙冷冷地说。 “好你个慕容笙,你以为本公主会看上你吗?哼,叫花子。”赵漠烟气呼呼地出了寺院,皇甫瑜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慕容笙应方丈之邀,在少林寺用了晚膳。 星夜之下,他一个人坐在寺院后的悬崖边上,极目苍穹,思绪万千。 “慕容公子,其实小僧看出来了,公主对你有意,凭你的武功,当上驸马不是难事。”易尘过来坐在了他身旁。 “怎么,你想让我与你们少林寺为敌吗?”慕容笙问。 “如果失了金绣球,少林寺便要被灭门,多谢少侠留情。”易尘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立时便有一股酒香气扑鼻而来,“小僧千辛万苦才找来的,专门感谢你。” “好兄弟!”慕容笙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你也用不着感谢我,少林寺高手如云,你们一拥而上,还不见得谁胜谁败呢!” 易尘虽是少林寺的人不假,但那《十二经流疏》却是黄老仙所着,他是如何习得无量寿仙掌的,不禁让人疑惑。 慕容笙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禁不住问:“你是如何习得无量寿仙掌的?少林寺有这套掌法记载吗?” “我从小就是孤儿,是师傅把我捡回来的。在我十二岁那年,师傅将一卷经文交与我手,说是在捡到我时襁褓中放着的,他也不便看是什么东西。正是无量寿仙掌秘籍,于是我就从小修习,因我功力不够,好几次险些丧命。后来我发现,研习无量寿佛经与练这套掌法交替进行,可弥补功力的不足。还有……”易尘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慕容笙追问。 “小僧说了你可不准说出去啊!”易尘悄声道:“某次我发现菩恶师叔偷偷饮酒,为了堵我的嘴,他将自己的绝学少阳神功传给了我。这酒就是我从他房里偷出来的。” 易尘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哪儿懂得撒谎,慕容笙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慕容笙又不禁猜想,定是易尘的先祖与黄老仙有什么交集,因缘际会得到这套掌法的吧! “小师傅,咱们颇有缘分,又都自幼是孤儿,命运坎坷颇为相似,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小僧求之不得。” 二人当即跪拜天地,结为八拜之交。易尘二十三岁,二十岁的慕容笙不甘做小弟,谎称自己二十五岁,便做了兄长。易尘还禁不住叹一声:“哥哥面相好年轻,敢情是练习无上武学的缘故吧!” 易尘喜不自禁,也学着喝了两口酒。 二人就在这茫茫天地阔野之中,各自述说快事,畅谈一夜。 次日一早,旭日东方,鸟鸣兽惊。 “二弟,我得走了!”慕容笙说。 “大哥何往?”易尘问。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竞选驸马了!”慕容笙呵呵一笑。 “可是你没有金绣球,你也亲口对公主说看不上她,现在去了合适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就是江湖。以后学机灵点,这世上啊,满是谎言。”慕容笙将树云递给了他,“这剑可不是普通的木炭棍子,乃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五的树云,天下间罕有的利器,收着它,必定有用。” 易尘重新审视树云,吃了一惊,“如此神兵利器,在小僧手中可浪费了,大哥不是要去竞选驸马吗,带着它正好派上用场。” “不必了!”慕容笙说话间已到了数十米外,下山去了。 第38章 郭碧树之败 三月初三。 清晨。 皇城外。 又是人山人海。 众人都想看看,到底是哪些少年英杰夺取了金绣球,想一睹其风采。 夺得金绣球晋级决赛的人都站在最里边,外面围了三层又三层,人群攒动,熙熙攘攘,异常吵杂。 “听说那个是不夜城七公子东盎,武功高强。” “那个是震天侯的三公子陆华,名门望族,身份尊贵,与公主门当户对。” “那不是云崖阁的人吗,他们怎么也来凑热闹,居然还夺得了金绣球。” …… 一个锦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步入了人群,到得城门外。此人眉目清秀,英气勃勃,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位公子样貌长得俊,精气神十足,才配得上冰美人漠烟公主!”众人齐声赞誉。 “慕容笙,是你!”彭园画认出了这少年。 没错,这英俊少年正是慕容笙。他连夜进入冀州城,潜入一家绸缎店,洗漱干净,挑了这一身锦衣加身,一去之前的破败模样,精神焕发。 彭嘉驰略一呆滞,笑道:“恭喜慕容公子夺得金绣球,晋级决赛。” “不,我没有夺得金绣球。”慕容笙说。 人群立时炸开了锅,纷纷对他戏弄嘲讽,也有替他遗憾的,如此英俊相貌不能与公主成为一对,实在是可惜。 “臭小子,没金绣球你嚷嚷个什么劲,趁早回家歇着吧,这可是比武招亲,不是比小白脸。” 说话的是个相貌粗犷的大汉,看模样得有四十多岁。 “难道阁下有金绣球?还未请教高姓大名!”慕容笙笑问。 “在下摩天教右护法郭碧树,夺个小小绣球,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大汉哈哈大笑,好不得意。 众人纷纷表示不满,长这模样居然敢来竞选驸马,真的是不知廉耻,直接是对皇家的侮辱,对冰美人的亵渎。 伴随着轧轧声,皇城大门打开。 肘王爷赵元弘骑着高头大马,在侍卫的护送下出了城门来,宣读了圣旨,让夺得金绣球的人员入皇城面圣。 胡多多率人走上前去,傲慢道:“非得有金绣球才能入皇城吗?” “放肆,王爷难道还要将圣旨给你再宣读一次?”一个侍卫大声斥责。 “王爷,这位是我们西蛮国皇帝陛下的小公子胡多多小王爷,特意来参加漠烟公主驸马之选的。两国邦交,拒人千里之外,这未免有损大渊王朝的风度吧!”卜如我说。 “早闻西蛮国小王爷来到冀州城,本王派人四下探查无果,皇上还怪罪于我呢!小王爷肯竞选驸马,那是我大渊王朝的荣幸,无须金绣球,快快有请。”赵元弘大喜,让人将胡多多及手下带入了城去。 围观众人不满了,窃窃私语,暗暗咒骂,西蛮国在大渊边境常常滋事,骚扰我军民,且虎视眈眈,常有东来入侵之意,怎可对他们如此客气。依照目下的情形,应该将胡多多逮住,对西蛮国狠狠要挟一番才是。 彭若来领着子女及仆人走上前去,躬身作礼,“北方狼族军师彭若来及子女,见过肘王爷!这是小儿嘉驰,特来参加驸马竞选,王爷多多照顾。” “啊呀呀,居然是‘一人可抵百万军’、足智多谋彭军师来访,失敬失敬!”看得出来,赵元弘对彭若来的尊敬不亚于胡多多。 “参见肘王爷!”彭嘉驰双手将金绣球呈给了他。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彭少爷不但相貌堂堂,既能在群雄之中夺得金绣球,足见武功卓越,快快有请!”赵元弘让人将彭氏父子女带进了皇城。 “赵兄,好久不见!”北辰府总督、世袭震天侯陆乃辛大笑着,率人走上前来。 “哎呀,陆老弟,你隐藏的可够深,居然连我都躲着不见,回头定要好好罚你几杯。”赵元弘笑道。 “没问题,此间事了,我一定登门拜访,讨教讨教肘王爷的海量。”陆乃辛让下人端过来一个盘子,揭掉上面的彩色布巾,赫然出现两个彩绣球。 赵元弘吃了一惊,“侯爷,你这是……” “犬子陆严、陆华前来竞选驸马,一人一个绣球,没问题吧!”陆乃辛嘿嘿一笑。 “参见肘王爷!”陆严和陆华一齐上前作礼。 “好啊,侯爷,总共就一个公主,你居然让两个儿子都去争驸马,你陆家的赢面绝对是最大的。”赵元弘哈哈大笑。 “那还得靠王爷多多提携!” 陆乃辛父子顺利进皇城去了。 “摩天教右护法郭碧树,参见肘王爷。”郭碧树上前行礼,并将金绣球呈了过来。 赵元弘瞅了瞅四周,见他孤身一人前来,不禁皱着眉头,语气中颇有轻蔑之意:“你也是来竞选驸马的?” 也难怪,以郭碧树这副尊容,如何能配得上公主的闭月羞花之貌。别说是赵元弘,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若皇帝见了,定会龙颜震怒,但他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食言,即便郭碧树夺得驸马之位,他也得答应。 宣读圣旨,接决赛者入城本就是很简单的事,派个太监足矣,何必要堂堂肘王爷亲自出马?关键就在此,皇帝是想让赵元弘看看晋级者的条件,提前进行预防。否则像郭碧树这等人,或者是缺胳膊断腿的竞得驸马,岂不是有损皇室声誉。 “正是!”郭碧树回答得铿锵有力,“还请王爷多多关照,碧树若能竞得驸马之位,必不忘王爷的恩德。” 赵元弘迟疑了,眼神中流露出丝丝杀机。 慕容笙走上前来,躬身作礼,“王爷,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赵元弘见他一表人才,忽然发现是前天晚上在酒楼碰到的少年,不禁大喜,“是你?有什么话尽管讲便是。” “金绣球作为晋级决赛的标志,是不是在未入皇城之前,都做不得数,仍然可以继续争夺?”慕容笙问。 “原则上是这样的!”赵元弘呵呵一笑,与他默契地达成一致。 慕容笙趁郭碧树不备,将他呈在手中的金绣球夺了过来,速度之快,当真是谁都没有料到。 “臭小子,还我金绣球!” 郭碧树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来夺,却被慕容笙轻易躲开了。 众人大声喝彩,为慕容笙呐喊助威。 “漠烟公主有冰美人之称,美貌自然是不用多说的,就阁下这等尊容,确实有些不搭,奉劝阁下还是知难而退的好!”慕容笙讥讽道。 “放屁,比武招亲,跟相貌有什么关系!” 呛啷啷! 郭碧树直接拔剑出鞘,向慕容笙刺来。 慕容笙腾挪飞转,避其锋芒,闪身躲避,三十招过去,郭碧树没碰到他丝毫。 郭碧树也已切实感受到,对手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心底暗暗惊讶,自身可是一品小罗天境,至今罕逢敌手,本想着一招便将这少年制服。若就此放弃,实在不舍,到手的硕果谁愿拱手让人。 赵元弘不懂武功,看不出高低,见二人僵持不下,恐金绣球再被郭碧树那丑八怪夺走,忙说:“小兄弟,你持有金绣球,可以入城了。” 慕容笙不与郭碧树正面交锋,一心躲逃,正是知道郭碧树武功极高,不想正面交锋,免得有失,瞅准机会,飞身入了城去。 “臭小子,留下姓名,此事我郭碧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笙随时恭候大驾!” 煮熟的鸭子飞了,郭碧树岂肯甘心,也想学慕容笙一般,夺个金绣球过来。他强忍着周边诸多嘲笑讽刺挖苦之声,瞄了一圈才发现,持有金绣球的分别是不夜城、云崖阁、一字正清派、神门等名门大派的后起之秀,而且对方都有大批后援跟着,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撼动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灰溜溜地逃走。 其余晋级者唯恐再出现像郭碧树这种情况,纷纷呈上金绣球,顺利入了皇城去。这些人都是少年英才,相貌堂堂,否则赵元弘也不会放他们进去。 第39章 陆之阴谋 皇城内。 金銮殿外,已搭设了擂台。 金銮殿门外设了龙椅坐席,皇帝赵元丰高高在上,公主赵漠烟坐在其侧,旁边站着八皇子赵护印及御前四大侍卫。 擂台正对面安排了席位,供皇宫贵族、文武大臣就坐,晋级决赛者及亲属被安排坐在其次的位置。 周边布满了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个个魁梧精神。 赵元弘领着晋级者到了殿前,齐拜见皇帝赵元丰,余人下跪参拜,唯独胡多多拱手行礼。 “大胆,站立者何人,为何不行跪拜之礼?”首席太监细声细气地质问。 “禀皇上,这位是西蛮国皇帝陛下小公子胡多多小王爷。”赵元弘说。 赵元丰大喜,忙起身相迎,“难怪昨日朕做了好梦,原来是有贵客驾临啊!小王爷果然一表人才,不同凡响,西蛮国皇帝真是好福气!你父皇戎马一生,对西蛮诸国完成一统,功在千秋。朕昔日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知他现今身体可好?” “多谢陛下挂念,我父皇身体安康,来前父皇还特意嘱托我向陛下问安。”胡多多的眼神一直盯着赵漠烟,看得都呆了。 赵漠烟今日一袭金凤红衣,甚为娇艳,不止是胡多多,余人也看呆了,她一副傲慢之态,假装视而不见。 “皇上,还有一位贵客到访,这位是北方狼族军师彭若来。”赵元弘介绍道。 “一人可抵百万军,原来阁下就是北方狼族的智囊,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赵元丰笑道。 “草莽野夫,不值一提,陛下过誉了!”彭若来笑道。 “微臣参见皇上!”陆乃辛率两个儿子直接行了五体投地大礼。 “哈哈哈,震天侯,朕的边疆重臣,咱们可是有快十年没见了啊!快快请起。”赵元丰笑道。 “为大渊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等做臣子的荣耀,感谢皇上还记得微臣。”陆乃辛说。 赵元丰瞅了瞅他左右二人,“这两个后生莫不是令郎?” “回皇上,正是犬子。” “皇上,陆侯爷两位公子才貌双全,都是来竞选驸马的,此番是势在必得啊!”赵元弘笑道。 “哦?那朕可要拭目以待了!”赵元丰笑道。 赵漠烟不屑一顾,双眼如刀,狠狠地瞪着慕容笙,“慕容笙,你不是说你看不上本公主吗?又跑来做什么?” “哦,有这等事?”赵元丰阴沉着脸说。 “皇上明察,小人绝没说过,只怪小人出身卑微,自惭形秽,怕配不上公主的尊贵身份,之前一直犹豫要不要参加驸马竞选,许是因此让公主误会了。”慕容笙狡辩道。 “回皇上,我可以作证,慕容笙真的说过对公主的不敬之言。”皇甫瑜说。 “要你多嘴!贪生怕死的家伙。”赵漠烟斥道。 “烟儿,大喜的日子,大家都看着呢,可不许使性子。”赵元丰又对赵元弘说:“王兄,安排开始吧!” 赵元弘领命,上擂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比武的规则是,点到为止,不可性命相搏。打擂台采取守擂的方式,能站到最后的人便是胜者。 慕容笙坐在彭氏父子女的右首,也巧了,恰好与彭园画相邻。 “没发现你一打扮还挺顺眼的。”彭园画冷冷地问,“你不是没金绣球吗?怎么进来的?” “可能是老天不让我与公主的缘分就此结束吧!”慕容笙很认真地说。 “慕容公子,依我看,这比武都没必要了,这驸马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彭嘉驰探出头悄声说。 “没出息,你就不能争点气?”彭园画斥道。 比武守擂,对先上的人最不利,赵元弘下台好一会,都没人上台去。 底下王公贵族,朝廷重臣,纷纷窃窃私语,嘲笑讥讽,说道晋级者的不是,嫌他们窝囊。 一个青年跳上台去,扬剑直指台下:“在下北辰府陆严。陆华,父亲说你天赋好,武功高,必夺驸马之位,我陆严不服,有种上来与我一战。” 陆华本想保存实力,稍后再战,以逸待劳,既被邀战,不得不选择上了台,“二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尚在出尘,我已入境,从小到大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算了吧!” 众人暗暗吃惊,陆华年纪轻轻便已入境,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同时也赞叹震天侯陆乃辛教子有方,竟能顶住压力,首位登场,实属难得。 “放屁,若不是见你小让着你,你会是我的对手?不废话了,咱们刀剑上见真章!”陆严执着长剑,刺了过来。 陆华侧身避过一击,剑不出鞘,以拳脚拒之。 陆严长剑迂回,或削或砍,或刺或劈,舞成了花,愣是碰不到陆华身体丝毫。二十多招过去,不分胜负。 众人都已看出,陆严根本不是陆华的对手,若不是陆华念着手足情深,陆严在他手上真过不了十招。 嘭! 陆华又躲过一剑,飞身侧踢,正中陆严胸口,一脚将他踢翻在台上。 双方胜负已分。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呐喊声,众人都在赞誉陆华武功高强。 “二哥,承让!”陆华又抱拳向台下诸人作礼。 “去死吧!”陆严愤然起身,趁他不备,飞身一剑刺了过来。 嘶啦! 陆华左肩衣服被刺透,渗出了鲜血。还好他反应快,及时闪躲,否则剑入脖颈,小命不保。 众人惊得叫出了声。 嘭! 陆华猛力一脚,直接将陆凡踢下了台。 “无耻!”慕容笙说。 “是够无耻的,输了还丢人。”彭嘉驰说。 “你错了,我说的是陆氏父子无耻。”慕容笙说。 “慕容公子这是何意?”彭嘉驰不解道。 “这位少侠说的不错,刚才陆凡刺出那一剑劲道十足,稳准狠,与他的实力极不相符。至于陆华躲剑的动作,也很娴熟,丝毫不像仓惶躲避。”慕容笙左边坐着的中年人说。 “你们的意思是……”彭嘉驰欲言又止,惊得瞪大了眼睛。 果然,陆乃辛以陆华受伤为由,向赵元弘请求,准许陆华包扎好伤口再上场。赵元弘准允,让其他人先上擂台比试。 彭嘉驰对慕容笙及那中年人钦佩之极,并询问中年人的姓名。 “在下东鹏。”中年人说。 “你是不夜城城主?失敬失敬!”彭嘉驰吃了一惊,“你也是来竞选驸马的?” 长者为尊,东君死后,他的大儿子东鹏顺理成章成为了不夜城城主,二十年了,此事江湖上人人得知。且不论东鹏武功如何,不夜城数百年的显赫名声足以让他名扬天下。 “不,我只是陪同,我七弟东盎来竞选。”东鹏指着身旁的青年人说。 “想必令弟的武功定是极高的!”彭嘉驰奉承道。 第40章 惊险迭起 先是让两个儿子出场,为他震天侯赢足面子。随后陆华假装被陆严刺伤,博得众人同情,赢取擂主之位的同时,暂时歇着,保存实力,隔山观虎斗,成功躲过与诸多高手正面交锋。 陆乃辛为了让三儿子陆华当上驸马,不惜以二儿子陆严为炮灰,精心导演了这场大戏,可谓用心良苦,一举多得。 陆华下去后好一会,擂台依然空着,无人上台。 “上台都不敢上,呵呵,我儿真英雄也!”陆乃辛洋洋得意,一副傲慢之态。 他身后的杨开心、哈哈儿嘻嘻哈哈地笑道:“小侯爷英雄!” “快上啊,再不上陆华公子便是驸马了!”有人起哄道。 “神门宴长风,哪位肯赐教?”一个青年走上台去,昂然道。 “云崖阁南宫影讨教高招!”一个青年纵身上了擂台。 二人行过照面礼,直接拔剑相斗,战在了一起。 神门武功以玄掌为尊,剑法如掌,劲力十足。 云崖阁剑法飘逸灵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无尽杀意。 南宫影虽未得孔仙胄独步青云真传,耳濡目染,轻功也真了得,腾飞挪转,真个如飞燕一般。但他毕竟武功不济,不出十招,便败在了宴长风的剑下,心服口服,下了台去。 宴长风轻松取得一胜,信心大增,“还有哪位肯上台赐教?” “不夜城东盎,请指点!” 东鹏旁边的东盎纵身一跃,上了台去,宝剑出鞘,与宴长风斗在一起。 台下众人惊奇地发现,宴长风的剑不再像之前斗南宫影那般灵活了,好像粘附在东盎的剑上一般,完全被牵制住,使不出全力。 “你这是造化会元功?” 宴长风忽然反应过来,于是弃了长剑,赤手以搏。 “好,我也不占你便宜!” 东盎弃了剑,赤手对之。 宴长风使得是神门大宗地玄掌,掌劲如惊涛骇浪,气势雄宏。东盎使得是造化会元功,刚中带柔,婉转不失力度。 东盎的武功略高于宴长风,始终占据着优势,难免会有轻视之意。 忽然,宴长风长袖抖动,一个碗口大的铁器嗖地蹿出来,正中东盎胸部,将他打落台下。铁器又迅速被收回了袖中。 慕容笙看清了,那铁器外形如钟,有半尺大小,却听见身旁的东鹏惊叫一声:“钟流火!” 慕容笙吃了一惊,暗想:“钟流火?那是什么东西?” “暗算偷袭,卑鄙无耻!”东盎嘴角流血,强抑伤情,捂着胸口回到了坐席。 “长风不过一品小罗天境,阁下竟能与我过上这么多招,足见武功不弱,佩服佩服!”宴长风笑道。 慕容笙早已看穿他最多小宗师,只是在危言耸听而已。 “仇门主为了让弟子夺得驸马之位,不惜动用钟流火,果然用心良苦。不夜城他日必定登门讨教!”东鹏盯着神门一众人说,然后扶着弟弟东盎走了。 “神门恭候东城主大驾!” 说话的是神门此来的领头者,是个俊朗公子,年龄也就二十出头,书生打扮,英俊不凡,柳眉杏眼,肌肤细腻,颇有三分女儿娇。他身后站着一少年,五官精致,比他还要娇美。 那少年与慕容笙对视一眼,二人同时一愣。 这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神门宴长风已连败云崖阁、不夜城高手,武功卓越,还有谁上台挑战?”赵元弘禁不住欣喜之情,喊了一句。 余下几个晋级者面面相觑,却没人出列。 慕容笙一副漫不经心之态,向神门为首的公子抛去一个挑逗的眼神,端茶敬了一杯。那公子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二师兄,还等什么,快上吧!”皇甫瑜对一字正清派最前端坐着的苏清晖说。 苏清晖都被点名了,哪还好意思继续坐着,一跃上了台去,“一字正清派苏清晖向神门高手讨教!” “原来是一字正清派的二师兄,失敬失敬!”宴长风作了一礼。 “在下不过初入一品,还请大罗神仙手下留情!”苏清晖冷笑一声。 “好说,好说!”宴长风脸色有些凝重。 一字正清派可是江湖第一大派,苏清晖作为一代弟子二师兄,名声更是响亮。 二人也不废话,直接拔剑相向,打在了一起。 斗了二十余招,慕容笙发现,苏清晖的武功稍在宴长风之上,或许是忌惮宴长风袖中藏着的钟流火,苏清晖总是留了防患于未然的后手,不敢使出全力。 “苏大侠,宴大侠可是名门大派中的佼佼者,武功又远胜于你,别担心,他不会用钟流火偷袭的,你还是使出全力跟他打吧!”慕容笙见他们打得胶着,浪费时间,故意激道。 苏清晖慢慢放得开手脚了,优势越来越明显。 宴长风节节败退,无奈之下,瞅准机会,故技重施,袖里乾坤射出了钟流火。 就在他射出前的一刻,慕容笙喊了声:“小心!” 苏清晖听到提醒,忙侧身避过一击,身体回转向前,拿剑抵住了宴长风的脖子,取得胜利。 那钟流火没有击中苏清晖,直直飞过来,被慕容笙伸手接住。 宴长风气呼呼地下了台,恶狠狠地盯着慕容笙。 慕容笙把玩着钟流火,呵呵一笑,“流火?怎么一点火都没?” “没看出来高手原来就在眼前!”坐在正对面神门那位玉面公子冷笑道。 “过奖,我也只是凑巧瞎喊了一句,没成想宴大侠与我心心相通,使出了钟流火。”慕容笙笑道。 “什么心心相通,瞎猫碰上死耗子!”彭园画不屑道。 “对对对,这位彭姑娘说的不错,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慕容笙笑道。 玉面公子身后的少年走来伸出了手,“把钟流火还我们吧!” 他声音细腻甜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慕容笙乖乖将钟流火交给他,任由他带走了。 “还有谁?” 苏清晖打败了劲敌宴长风,信心大增,遍视台下喊道。 彭嘉驰想起身,被慕容笙一把摁住了,“你不是他对手,不要上。” 彭嘉驰又安稳地坐定了,不过一脸难色,却不知是何故。 “二师兄,咱们过几招!” 皇甫瑜站起身来,遍视众人,一脸傲慢之态,握着剑便上了擂台。 “小师弟,手下留情哦!” 苏清晖诡异一笑,提剑飞身刺来。 皇甫瑜师从一字正清派左掌门雍正岚,与苏清晖同辈,在一代弟子中排行最末,是以苏清晖称他为小师弟。 从交上手开始,皇甫瑜就被苏清晖压着打,始终占不得上风。 “二师兄,你想干什么?”皇甫瑜惊问。 “干什么,当然是争夺驸马之位啊!”苏清晖长剑所指,剑影飞转,打得更狠了。 皇甫瑜招架不住,左支右绌,啪,长剑被打在了地上,苏清晖的剑刃则抵在了他脖子上。 台下众人碍于司徒皇甫中圣的面子,唏嘘感慨,假装替皇甫瑜感到惋惜。 “小师弟,承让了!”苏清晖冷笑道。 “苏清晖,你居然敢……敢违拗师傅的意思,你不想活了吗?”皇甫瑜气得脸都紫了。 原来皇甫瑜上台前自信满满是有原因的,他父亲当朝大司徒皇甫中圣早已做通了关系,一字正清派内部已安排好,让武功高强的苏清晖竞选驸马替皇甫瑜扫清劲敌,助他竞得驸马之位。 “小师弟,你在说什么啊,咱们公平比武,什么违拗谁的意思,这话可不要乱说,免得污了咱们一字正清派的名声。” 苏清晖见色起意,见利忘义,孤注一掷,决定自己竞得驸马,摆脱被人驱使的日子。 “苏清晖,你妄想,就算你竞得驸马之位,公主也不会看上你的。”皇甫瑜气呼呼地下了台。 苏清晖呵呵笑着,不以为意,志满意得。只要赢得比武,公主看不看得上又如何?为了皇家声誉她也得忍着。就算被扫地出门,得到的酬劳肯定不菲。总之,世上无难事,皇天不负有心人。 “一字正清派苏清晖连胜宴长风、皇甫瑜,武功造诣无愧当世高手之称号,谁敢再上台挑战?”赵元弘说。 彭嘉驰起身就要上去。 慕容笙拉住了他的手臂,“彭公子,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但我更不是你的对手,我宁愿败在他手,也不愿咱们交恶。”彭嘉驰淡然一笑,慕容笙松开手,放他上台去了。 第41章 皇帝的偏袒 “我哥哥为了你宁愿放弃驸马之位,你不痛心吗?”彭园画说。 慕容笙淡淡一笑,“苏清晖可是大宗师,你哥哥不过小宗师,孰强孰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驸马之位本就不属于他。” “哼,我看你还未必入境呢,有什么好神气!”彭园画撇过脸去,不理他。 擂台之上,彭嘉驰和苏清晖已斗在了一起。 彭嘉驰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采取迂回躲避伺机而动的战术,但是他的轻功又不敌苏清晖,总是被追着打。 苏清晖剑刃抖动,飞速追上来,长剑就要击中彭嘉驰后背。 “哥哥(驰儿)小心!”彭园画与彭若来惊呼道。 慕容笙踩碎了脚底的石砖,取一枚拇指大的石子弹了出去,正中苏清晖膝盖,苏清晖惨叫一声,腾挪翻转站在地上,勉强站稳。那石子本来就小,飞出的速度又极快,是以无人发现。 “是谁?有种给我站出来!”苏清晖勃然大怒,盯着台下吼道。 众人不明所以,尤其是一众达官显贵,面面相觑,暗骂这家伙是疯了吗? “苏清晖,发生什么事了?”赵元弘问。 “禀告王爷,有人对我暗算偷袭!”苏清晖说。 “你能指出是谁吗?”赵元弘又问。 苏清晖凶狠的眼神扫视了台下一圈,不能确认石子的来处,不敢决断,默然了。 “打不过就打不过嘛,找什么理由,选驸马难道对人品没要求吗?真的是什么奸诈之辈都敢上台。”彭园画不屑道。 “臭丫头,你说什么?”苏清晖斥道。 “我赞成这位姑娘的说法,说不定是你打不过人家,故意找茬,拖延时间。”慕容笙说。 “对对对,我也赞成,你再不动手,就是认输了。”胡多多添油加醋道。 “不要喧哗,本王再说一遍,谁人胆敢扰乱比武,被本王抓住,定不饶恕。”赵元弘说。 “就依王兄所言,印儿给我盯好了。”赵元丰说。 赵护印应了声是,冷冷地盯着慕容笙,二人四目相接,看得慕容笙心底都发憷。很显然,刚才慕容笙的动作瞒过了所有人,独独没有瞒过赵护印的眼睛。 苏清晖拖着半瘸的左腿继续跟彭嘉驰打斗,武力值大打折扣,仍稍占上风,三四十招后依然是平手。 “阁下武功高强,我认输了!” 彭嘉驰与个废人打斗嫌臊得慌,关键还打不赢,即便赢了,自己又绝对不是慕容笙的对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竞得驸马,不如选择放弃,还显得大度些。 他回到座位,不忘向慕容笙道了声谢。 慕容笙苦笑一声,不知如何回应,便选择沉默。他也当然知道,彭嘉驰完全是因为他才选择放弃的。 胡多多一看擂台上瘸腿的苏清晖,便想机会来了,不待邀战,直接奔了上去,“苏大侠连退三位高手,武功卓绝,着实令人佩服,小王不才,也想向苏大侠讨教一二。” “小王爷过誉了!” 胡多多拔剑冲过来,二人斗在一起。 苏清晖腿脚不灵便,以守为主,一柄长剑舞得天衣无缝,让胡多多不得靠近。 胡多多武功不及苏清晖,即便对方有腿伤,也顶多能与之打平,久攻不下,略显急躁。 “小王爷,用四摄法`功。”台下的卜如我喊了一声。 四摄法`功能控人心智,是圣府宫的无上神功,中原武林人士畏惧如虎,称之为妖术。 众人皆知,圣府宫是西蛮国的爪牙,胡多多身为小王爷学会四摄法`功不足为怪。 苏清晖乍闻四摄法`功,阵脚有些乱了,不敢去看胡多多的眼睛,几乎是跟他盲打。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破四摄法`功的唯一诀窍就是不看对手的眼睛。但是这样就容易露出破绽,相当于是蒙着眼睛跟对手过招。又有什么办法呢,总比被控制住凌迟的强吧! 胡多多趁机发起猛攻,如狂狮,如猛虎,似腾蛟,似猛禽。 苏清晖被逼得到了擂台边上,猛然醒悟,开始怀疑对方到底会不会四摄法`功,没准是在危言耸听。打斗的同时,他时不时去瞧胡多多的招式和眼睛,“哼,你根本就不会四摄法`功!” “摄心术!” 胡多多瞪大了眼睛,同时右手长剑刺出。 苏清晖忙撇过头去,并举剑挡开一击,却惨叫一声,低头一瞧,只见腰间已穴了一个梅花形铁质暗器。这暗器是胡多多趁他撇过头去时扔出的。 “无耻,暗器伤人!”苏清晖斥道。 “兵者诡道也,比武招亲的规则里可没说不许使用暗器啊!” 胡多多又是一通连珠般的攻势,直接将受伤的苏清晖打下擂台,取得了胜利,哈哈笑道:“苏大侠,怎么样,我的四摄法`功厉害吧!” “厉害,厉害,苏某输得心服口服!”苏清晖愤愤地坐回了原位。 “小王子武功高强,正应了少年出英雄,与朕的漠烟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元丰喜道。 自打见了胡多多,赵元丰的初衷便改变了。他装着糊涂,心底却清楚得很。近年来西蛮国对大渊边境虎视眈眈,挑衅不断,赵元丰早就想采取联姻之策,与西蛮国修好。而眼下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皇甫瑜比武时,凭赵护印的武功,暗中相助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正是因为赵元丰改变主意,暗示了赵护印,皇甫瑜才会被淘汰。否则皇帝亲自选定的驸马,仍谁都改变不了的。 晋级者总共十人,该上的都上了,只剩下慕容笙和负伤的陆华。 慕容笙起身向台上走去。 众人窃窃私语,皆言:“皇上已经暗示胡多多小王爷为驸马了,这家伙还敢上,真的是不要命了。” “烟儿,你先前说慕容笙当众侮辱过你,可有此事?”赵元丰旧事重提,就是想阻挠慕容笙上台,免得胡多多的擂主之位不保。 “回父皇,儿臣只是开个玩笑,并无此事。” “瑜儿,你说!”赵元丰脸色严峻。 “回皇上,没有。”皇甫瑜虽然落选,心底却还是极度爱着赵漠烟的,不想她远嫁西胜不毛之地,不惜犯下欺君之罪,撒谎道。 “好好好,就你们聪明,待朕查实定不轻饶。”赵元丰又对身边的赵护印说:“印儿,给朕盯紧了。” 赵护印应了声是,冷冷的眼神集中在了慕容笙身上。 慕容笙当然明白,赵元丰这是针对他了,有赵护印这个问仙境界高手从中作梗,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陆乃辛暗暗祈祷,慕容笙一定要胜了胡多多,否则他万万不敢派儿子陆华上场,一番精心筹划的大戏便要付诸东流。 “小兄弟,加油,本王看好你!”赵元弘向慕容笙竖起了大拇指。 不会察言观色,身为兄长竟然是弟弟做了皇帝,由此可见赵元弘的水平真的是一般,有负肘王爷的美名,应该叫猪头肉更贴切。不过慕容笙倒是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胡多多愤怒的眼神如火炬一般,死死地盯着慕容笙。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大战? 于慕容笙而言还不至于,胡多多真不够格,他的注意力有九分九在赵护印身上,剩下那一厘才在胡多多身上。 第42章 尘埃落定 胡多多嘶吼一声,举剑超慕容笙刺去。 慕容笙手无寸铁,愣在原地,态度极其蔑视。 胡多多连刺三剑,被慕容笙侧身、后仰、腾跃轻易躲开了,动作轻盈灵便,潇洒自如。 胡多多继续追杀,慕容笙故意戏弄他,身体游走于剑刃之上。 忽然,慕容笙发觉一股涌动的剑气冲自己射来,那剑气来势凶猛,隐隐有呜呜之声,那是一道无形之气,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想完全避开已然不及,只能侧身去躲。 嘶啦! 慕容笙的前胸衣服被剑气穿透,差之毫厘便要伤到皮肉。与此同时,胡多多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后背衣服,剑刃已经触及到皮肉。 慕容笙还没来得及还击,又是三道剑气射来,这次他看清了,射出剑气的人是赵护印,他是以手指发射剑气的,动作极其隐秘,极少有人能察觉。 慕容笙一跃而起,避开了剑气,但同时后背的衣服被胡多多的剑刃完全撕毁了。 众人都看得呆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笙稳稳站在了擂台之侧的旗杆顶,冷哼一声,“虚妄剑气,果真名不虚传!” “虚妄剑气?”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金銮殿外的赵护印。 虚妄剑道为徐百川所创,而赵护印是徐百川的唯一传人,众人一听到虚妄剑气便想到他,不足为奇。 赵护印假装没事人一样,仍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不过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不敢再出招暗算慕容笙。 连用四道虚妄剑气都没能猎杀慕容笙,赵护印也不想再使用第五道了,对付真正的高手,他不喜欢用暗算的手段。 也许这就是高手惜高手,英雄相惜吧! 胡多多又挥击砍杀使出一连珠的大招,冲向慕容笙,高喊道:“摄心术!” 慕容笙不为所动,依旧冷静应战,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嘭! 慕容笙直接一脚将他踢在了十米开外,冷笑道:“摄心术,果然厉害!” 原来胡多多根本不会四摄法`功,之前与苏清晖打斗只是在唬人罢了,这点早被慕容笙看透。 在少林寺山脚的河边,慕容笙见识过荆鸢北的四摄法`功,确实厉害,即便他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因此他十分留意了胡多多所谓的摄心术,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人。 胡多多踉跄着爬起身来,手中的长剑已被慕容笙震断,剩不足一尺长。 “小王爷!” 那克斯和卜如我惊呼着就要冲上台来,胡多多制止了他们,因为只要手下上台扶他,那就是承认败了。 “是你逼我的!”胡多多怒道。 “小王爷,接剑!”那克斯将一柄木剑抛上台来,胡多多稳稳接住了。 那木剑长二尺半,做工粗糙,剑刃前半截黑漆漆的,跟木炭棍子差不多,正是慕容笙亲手削成的古柏。 “古柏,你们是偷剑贼!”彭园画说。 “放屁,这是我们小王爷花一万两银子买的,少在这冤枉好人。”那克斯斥道。 “小王爷,既然是买的,剑你拿走了,银子我可没收到。”慕容笙笑道。 “这古柏削铁如泥,不亚于传说中的雪竹,威力你应该知道,如果现在投降的话,莫说一万两银子,十万两我都给你。”胡多多即便有古柏在手,仍不敢确信能否打赢慕容笙,遂以重金诱之。 底下众人见他手中是一柄木剑,跟木炭棍子似的,纷纷表示诧异,就这破木剑能值一万两银子? 也有人以雪竹和树云为例据理力争,说这木剑应该不凡。毕竟是西蛮国小王子看上的东西,不该有假。 “原来这就是古柏啊,可算见到真面目了。” “什么意思,这破木剑有何不同之处?” “你们难道没听说吗,前几日在城东门口,有人持古柏入城,那木剑削铁如泥,出尽了风头。” …… 底下一阵唏嘘感慨,开始对古柏之说深信不疑。 “我对公主的爱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呢!即便死在古柏之下,我也心甘情愿。”慕容笙故意扬声道。 他瞥眼见到赵漠烟的脸蛋都羞红了。 喀嚓! 胡多多知道慕容笙不会屈服,趁其不备,长剑刺了过来,却被慕容笙以双指夹住剑刃,轻轻一掰,掰成了两段。 众人还想看古柏如何大发神威,却不料会如此不堪一击。 说到惊呆程度,当然是胡多多最厉害,整个人好像被雷击一般,杵在那里懵了。 “小王爷,看来你买了一把假剑啊!”慕容笙笑道。 “不可能,这剑是从你房间里偷来的……”胡多多惊慌之下,将剑的来历说了出来。 “哈哈,彭姑娘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偷了我的古柏。”慕容笙笑道。 胡多多一脸窘迫。 底下顿时吵杂声阵阵,纷纷说道胡多多的不是,堂堂西蛮国王子竟然干这种不知廉耻的勾当。 “不关小王爷的事,是我们两人偷的。”那克斯和卜如我争着喊道。 至于这古柏,确实是真的,那克斯和卜如我趁慕容笙与彭园画幽会之际偷走,回到房间,胡多多迫不及待地进行侧试,轻松削断了钢刀,锋锐无比,胜寻常兵刃千百倍。当时古柏之所以那么锋利,是因为慕容笙进城时注入剑锋上的内功残迹在发挥余热。 “小王爷,这古柏确是真的,只因你功力不济罢了。”慕容笙说。 “怎么可能,我堂堂二品宗师竟连一把破木剑都驾驭不了?”胡多多显得很激动。 “武之境界没有上限,强如徐百川又如何?你的路还很长!”慕容笙意味深长地说,其实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哼,大丈夫要学就学万人敌,这种雕虫小技只能作为消遣。我西蛮国兵强马壮,威武之师傲视天下,强如慕容宸也挡不住,龙泉徐百川归来又如何?”胡多多知道自己不是慕容笙的对手,向赵元丰道了声告退,率人离开了。 赵元丰本想劝他留下,对方都没给机会,于是暗中派丞相郭效忠带人去追了。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兄弟,好样的!”赵元弘向慕容笙竖起了大拇指,又对陆乃辛说:“侯爷,就剩下令公子了,但不知伤势如何?可否上场一战?” 若古柏真如传言那般无坚不摧,能将它轻易折断的慕容笙的武功必定是极高的。 陆乃辛担心陆华不是对手,有些迟疑了。 “王爷,我没事了!” 陆华自告奋勇,上了台去。 他缓缓拔出鞘中宝剑,正值午时,宝剑出鞘的一瞬,剑气纵横,剑身上银灿灿的,是一道道锋锐的剑芒。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十大名剑榜排名最末的升龙?呵呵,自带剑芒,好剑!”慕容笙此言虽有赞许之意,更多的是戏谑升龙千年最末的地位。 当今之世,人人视剑如命,除非死,否则人剑不离。陆乃辛居然将自己的佩剑给儿子用,可见他的用心良苦。 “十大名剑榜最末怎么了,杀你千百次都不卷刃。”陆华一脸傲慢之态,“我有无坚不摧的升龙,你用什么兵器?” “陆公子这么给面子,我也不能瞧不起你,我就用古柏吧!”慕容笙弯腰捡起了胡多多扔在台上的断木剑。 “受死吧!” 陆华屡次被轻视,早就按耐不住了,仗着升龙冲了过来。 锵锵锵! 两剑相抵,火星四溅,旗鼓相当,并不见升龙对古柏有什么优势。 陆华也是二品小宗师,年纪轻轻便已达出尘之巅,足见学武潜质不低,升龙在手的威力就更不一样了,足以将他的武力值提升两阶,达到入境实力。 然而,在慕容笙这个一品高手面前,大宗师也是不值一提的。 慕容笙不想过于显露自己的武功,显得鹤立鸡群,被别人注意到,有意控制自己的实力与陆华过招。 二十余招后,他突然发力,以古柏打落陆华手中升龙,出掌将他打下擂台。 慕容笙力敌众晋级者,拔得头筹,算是夺得了驸马之位。 台下有欢呼者,也有失落者。比如彭园画,早对慕容笙暗生情意,但想到心爱的人儿要娶她人为妻,心中如何能痛快。再比如震天侯陆乃辛,精心筹划的一场美梦就此化为泡影。还有赵元丰,一心想将女儿嫁入西蛮国,从而达到平定边疆的目的…… 慕容笙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徐漠烟,她的神情复杂,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 慕容笙忽然觉得体内真气攒动,整个身体似要爆炸一般,不禁暗想,一定是遭到赵护印的虚妄剑气时攻击使尽全力躲避所致。 “慕容笙上前听封!”首席太监细声细气地喊道。 慕容笙暗暗用功,使自己保持镇定,下了擂台,顺着台阶往上走去。 他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上到半中间时,忽然一头栽倒在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就此不省人事。 第43章 驸马非我意 迷迷糊糊中,慕容笙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顶装饰奢华,是他从所未见的。 他仍觉全身酸痛,挣扎着翻起身来,见一个侍女正在擦花瓶。 房内干净整洁,古董玩物不少,靠墙是一排书架,摆满了书籍。 侍女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她,忙小碎步跑了过来,扶住他,“公子,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慕容笙问。 “这里是八皇子的书房。您和公主尚未成亲,让您住碧水寒烟宫不合适。可是把你安排在别处公主又不放心,为消除公主的担忧,八皇子便让把你安排在这里。” 赵元丰对赵漠烟非常疼爱,专门为她盖了一座宫殿,命名为碧水寒烟宫。 侍女扶着他坐到了书桌旁,继续说道:“九公子,您已经昏睡三天了,公主都快急死了,她一直在这里伺候您,眼睛都熬红了,就刚才八皇子才劝她回去歇着……” 慕容笙猛然醒悟,惊问道:“你喊我什么,九公子?” “对啊,八皇子专门吩咐的,等您和公主真正举行过盛典才能喊您驸马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姓九?”慕容笙暗想一定是自己的身份泄露了,否则赵漠烟也不会傻到伺候他三天三夜。由此可见,赵漠烟真的是对他动情了,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哦,您说这事啊。八皇子和公主都喊您九月笙,我们便喊您九公子了。不过后来我听说啊,您开始并不是姓九,而是复姓慕容。” “我昏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 “这个……公子,我们做下人的不敢乱说话,否则传出去小命不保。”侍女面现难色。 “没事,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把你怎样,等我当了驸马就把你带在身边,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知不觉中,慕容笙也被丑恶的世俗玷wu,虚情假意的承诺说得头头是道。 “多谢驸马爷,那您可记住了,我叫杏儿。”侍女大喜,这才将事情的原委道出来。 三日前,慕容笙力敌群雄,拔得头筹,不过在受封前昏倒了。 皇帝赵元丰以慕容笙体质差为由,说他难堪驸马大任,有辱皇家声誉,便要吩咐人将他撵出宫去。 “哎,他在说话,他的嘴在动。”有人指着慕容笙说。 “去听听他在说什么。”赵元丰安排道。 太监总管俯身贴耳到慕容笙的嘴边一听,起身说:“回皇上,他说他叫九月笙,他要找雒阳。” “九月笙?九月笙……对,是你,没错,就是你,你的眼神……”赵漠烟当时就懵了,疾步向下奔去。 她险些被凤袍绊倒,多亏赵护印跟在一旁将她扶住。 “九月笙,你快醒醒!”赵漠烟俯身趴在了慕容笙身上,使劲摇晃他,同时对赵元丰喊道,“父皇,不能撵他走,儿臣就要他做驸马。” “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怎么做得来驸马,天下的男子难道死绝了吗?你想让全天下人都耻笑朕吗?”赵元丰斥道。 “不,儿臣此生非九月笙不嫁。”赵漠烟固执道。 正当他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赵护印为慕容笙按了一下脉搏,回道:“父皇,这小子还没死,不如等他醒过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赵元丰知道拗不过赵漠烟,只好应了下来。 驸马之选不欢而散,原本安排的酒宴都取消了。 “公主原本想让公子您住进碧水寒烟宫的,八皇子说……”杏儿正讲着,吱呀一声门开了,赵护印走了进来,她吓得忙闭上了嘴,站在了一边。 嘭! 赵护印经过杏儿身边时,一掌打在她天灵盖,直接将她打死了。 “你疯了,她只是个宫女,你杀她干什么,有种你杀我啊!”慕容笙大怒,忙上前察看,杏儿已经断气。 赵护印面不改色,冷冷地说:“九月笙,看到了吧,宫里可不像外边,一句话都不能说错,稍有不慎便小命不保。” 慕容笙没理他,而是扯下床帘,在地上铺平,将杏儿包裹在里面,满怀愧疚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你体内有佛道两家强大的内功,互不兼容,互相冲突,往后绝不可运功过猛,否则小命随时不保。”赵护印说。 “还有呢?想说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慕容笙说。 “鉴于你的身体状况,你不可以成为驸马,更可不以让我皇室蒙羞。我父皇说了,只要你肯主动放弃,赏你黄金万两,江南别院一座,奴婢百人。这赏赐可不比驸马少。”赵护印冷哼一声,“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赵漠烟出现在了门口,眼中满是不屑之态。 “烟儿!”赵护印吃了一惊,“烟儿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赵漠烟愤恨道:“八哥,从小你就疼我,关心我,呵护我,其他人都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是遗腹子,只有你把我当作亲妹妹,我打心底感激你,敬你,爱你。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要破坏我一生幸福的人居然是你!” 慕容笙但听这一生幸福四字,心底着实吃了一惊,看来这小妮子真的是喜欢上自己了,而且用情至深。 赵护印的脸色原本就冷峻,这一来更加阴沉了,如罩了一层黑雾,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屋外传来稀稀拉拉的声响,夹杂着呼喝声。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赵护印见机会来了,便急匆匆地去了。 “真没想到,十年前的癞头小子居然是这么个俊俏公子!”赵漠烟盯着慕容笙,满目含情,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喜悦,“你还认得我吧!” “当然认得,化成灰我都认得。”慕容笙冷冷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我。”赵漠烟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在生赵护印的气,忙解释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撇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八哥刚才说那番话绝对是无心的,回头我让他跟你道歉。父皇那里我来说,保证……” 慕容笙打断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十年前你把雒阳抓走,她现在哪里?” “这么说你到此的目的当真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她!”赵漠烟的脸色霎时间变了。 “不然你以为呢!你真的以为我会看上你?”慕容笙不屑道。 “实话告诉你,那小妮子早被我剁成肉酱喂狗了。”赵漠烟蛮横道。 “你说什么?”慕容笙大怒,掌力到处,桌上的断剑古柏已到手中,他拿剑抵住了赵漠烟的脖子,质问道:“你……你真的杀了雒阳妹妹?” 赵漠烟撇过脸去,一脸无畏,眼眶中涌动着晶莹的泪珠,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九月笙,快放了公主。”高树云和梁立鹤出现在了门口。 “还有你们两个,快说,十年前被你们捉走的那个小女孩呢?”慕容笙喝道。 “不要告诉他。”赵漠烟吼道。 “快说,不然我杀了她你们两个谁也担待不起。”慕容笙的剑尖往前一顶。 “住手,我说。”梁立鹤接着道:“那小女孩十年前就被一个黑衣人闯入宫中救走了,那人武功极高,我们没追上,也没认出是谁。” “好,多谢!”慕容笙大喜,将赵漠烟猛地往前一推,夹住裹在床帘中杏儿的尸体,一飞冲天,嘭!撞破了屋顶,往东逃去。 高树云和梁立鹤远远追在其后。 将近皇城东门时,锵锵锵的剑刃撞击声传来,赵护印正与一人悍斗。 那人面色沧桑,满头白发,衣着破烂,不过身材孔武有力,手中的一柄剑更是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其武功之高,不在赵护印之下。这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剑魔凤鸣,他手中的剑则是十大名剑榜排行第八的月冲。 赵护印与凤鸣奔跃于皇城内各处高大的宫殿之上,互相追逐打斗,姿势飘逸流畅。强大的剑气纵横挥洒,激起瓦屑飞溅,凌乱如雨。 宫里的守卫、侍卫跟着在皇城内四处乱窜奔走,别说打了,连他们的影子都追不上。 “八皇子,我们来助您!” 高树云和梁立鹤放弃了追赶慕容笙,冲凤鸣而去。 凤鸣与赵护印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赖有名剑月冲在手才能勉强占得上风,当两个御前侍卫加入战斗时,他立时便处了下风。 “哼哼,徐百川之后,皇城内果然还有高手,看来江湖传言不假,在下改日再来讨教!”凤鸣一剑激起飞瓦作掩护,往城东奔去。 慕容笙并不知道他是谁,看了打斗后暗暗惊叹,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高人! 他跟着纵跃疾奔,与凤鸣一前一后出了皇城,又直奔冀州城东。 第44章 虞美人 出了冀州城,往东再三十里,凤鸣停在了一处山丘上。(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慕容笙稍晚一步,跟着停在其后。 “从皇城跟我到此,三十里路不相上下,好功夫!没想到皇城除了徐百川传人,竟还有这般高手存在。”凤鸣猛地转身,宝剑出鞘,月冲在阳光下金光闪耀,璀璨夺目,直刺得人眼疼,但见面前之人是个少年,不免表现出极为惊讶的表情,“轻功不相上下,比比剑招吧!” 慕容笙忙举手喊停,“前辈您误会了,咱们只是同路而已,在下并非有意冒犯,更不想与您过招,只不过仰慕您的武功,想与前辈结识一下。” “同路?那你去皇城干什么去了?”凤鸣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慕容笙将夹在腰间的尸体抱在手上,神情顿时变得无比落寞,“我一个朋友自幼被买入宫中做宫女,不曾想无辜惨死,我将她的尸体盗了出来。” 凤鸣的疑虑这才完全消除,叹道:“自古君王多残暴,人命下贱如蝼蚁!” 山丘之上有几株杏树,正值阳春三月,杏花含苞待放,红艳艳的好看。 慕容笙就地在树下刨坑,将杏儿掩埋了。他正愁如何立碑之时,凤鸣长剑一挥,将坟后的杏树削去一半,露出白森森的树干。 慕容笙指尖用劲,入木三分,在树干上写下四个大字:杏儿之墓。又满含愧疚地说:“你生前不能荣华富贵,愿死后有树神庇佑,得进天堂!” “没看出你小小年纪,内功着实了得。”凤鸣赞道。 “前辈过誉了!但不知前辈入皇城所为何事,仅仅是为了与赵护印一较高低吗?”慕容笙问。 “我像是那种争强斗狠之人吗?”凤鸣这话明显是否决了,接着道:“二十年前,龙城飞将慕容宸一人一槊守西胜,苦等三年无援兵,力竭而亡。我是来找赵元丰这昏君算账的,要为慕容将军讨回一个公道!” “这事我打小就听说了,慕容将军为家为国为百姓,确是位值得尊崇的英雄,死的确实有点可惜了!” “赵护印深得徐百川剑法之真传,武功不在我之下,又有四大御前侍卫护驾,今日已打草惊蛇,再要杀赵元丰可就难了。”凤鸣望着远方叹道。 “前辈无需难过,恶人终会有恶报的。”慕容笙劝道,忽然问:“在下慕容笙,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什么,你叫慕容笙?像,眼睛真像。你莫非是他的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呢?”凤鸣吃了一惊,忽然变得有些癫狂,嘴里大喊着儿子,飞速狂奔,向南而去。 “前辈,前辈……” 慕容笙发力追了一阵,忽觉身体不适,再联想到几次因用力过猛而昏倒的情形,只能放弃追赶,止步歇息,暗想这位前辈应该和师傅一样,也认识我爹娘吧!便不再多疑。 他在大路边歇了一阵,暗暗运功疗养,神色好转,恢复如初。 这时,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经过。 “哎,这不是新晋的驸马爷吗?”有人喊道。 慕容笙这才注意到,来者竟是神门一众人,为首之人正是那玉面公子,竞争驸马落选的宴长风紧随其后,还有那长得极其英俊标致的少年。 “驸马爷,你不在皇宫里享受冰美人的温存,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玉面公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 “千金难买我愿意,你有意见啊!”慕容笙没好气道。 也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玉面公子有古怪,笑起来更是像个娘们,全无半分英雄气概。 “驸马爷哪里的话,您现在身份尊贵,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对您有半句怨言。”玉面公子咯咯娇笑。 马嘶长鸣,一队人马从后面赶上来抢在前路,阻住了神门教众的去路。 原来是云崖阁此次参与驸马竞选的教众,为首之人中,南宫影赫然在列。 “跑得倒挺快,总算追上你们了。”南宫影冷笑道。 “哦,南宫少侠追我们何事?”宴长风问。 “哼,还能有什么事,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使绊,我早成驸马了,这口气本少爷咽不下。”南宫影说。 玉面公子呵呵一笑,“咽不下那就不咽了,何必为难自己!” “不咽气……那不成死人了吗?奶奶的敢戏弄本少爷……” 南宫影猛然醒悟,嚷嚷着就要冲上去,被身旁骑着白马的中年人拦住了。 “见过仇夫人!”中年人作了一礼。 慕容笙恍然大悟,原来这玉面公子乃是女扮男装,难怪娇柔做作,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此女名唤霍虞,乃神门门主仇帝阳的夫人,颇有姿色,江湖人送外号虞美人,更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美誉,与冰美人赵漠烟不相上下。 慕容笙途经薄州时,听路人谈到过,又不免多瞧了几眼霍虞,虽是女扮男装,仍难掩她标致的脸蛋,千娇百媚的姿态。 “云崖阁孔仙胄座下四大弟子,今日有幸得见,荣幸得很呐!”霍虞笑道。 孔仙胄座下有四大弟子,正是眼下带头的四人,老大叫曲九,老二叫蔺逸,老三叫文泰溪,南宫影是老四。这四人相貌都称得上俊朗,清一色的蓝色长衫,头戴冠巾,很符合道家修仙之风。 “混账,我师傅的名讳岂是你这妇人能叫的。”文泰溪脾气很是暴躁。 “我师娘与你师傅同辈,怎么不能喊他的名讳了?倒是你这后辈,大吼大叫,太也没礼貌!”宴长风斥道。 文泰溪和宴长风还想争执,分别被曲九和霍虞劝下了。 “曲大侠,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吧,咱别拐弯抹角了。”霍虞难得一次变得严肃了。 “虞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曲某便直言了。”曲九略微一停顿,“我师弟错失驸马之位,回去之后师傅他老人家定要大发雷霆,我们师兄弟四人难逃重责,所以想请虞美人跟我们去一趟,说一句公道话。” 霍虞没有回答,媚笑起来,腰肢颤得如一枝桃花。 “虞美人这是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曲九问。 “曲大侠要找人说公道话,依我之见,新晋驸马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只要孔阁主向驸马爷讨教几招,便知自己的宝贝徒弟是断不可能夺得驸马之位的。”霍虞指着他们身后的慕容笙说。 “南宫兄弟也可以向驸马爷讨教几招,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宴长风嗤笑道。 四人转身一瞧,吃了一惊,道边山根坐着的不是慕容笙又是谁?他们自追上来至今,注意力全部放在神门一众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坐姿隐蔽的慕容笙。 驸马爷不待在皇宫里与公主卿卿我我,却在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四人暗暗吃惊。 “我想虞美人你误会了,没领会这位曲大侠的真意。”慕容笙淡淡地说。 “哦,愿闻其详。”霍虞说。 “孔阁主生平没什么爱好,唯独好色。云崖阁四大弟子集体出动都没能夺得驸马之位,担心回去受罚,想拿虞美人你献给孔阁主,以保住自己的小命。”慕容笙笑道。 “无耻之徒!”神门之人皆认为慕容笙说的是对的,对云崖阁诸人另眼相待,骂他们无耻。 “你……你不要胡说,随意污蔑人。”南宫影忌惮慕容笙的身份,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我说的对否无所谓,但我可以保证,不穴手你们之间的事。江湖无大,胜者为王!别忍着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好好打上一架。” 先前霍虞想将矛头转嫁给慕容笙,慕容笙拨乱反正,又转了回去。 他刚说罢,蓄势良久的两伙人呼啦一下就打在了一起。 两伙人乱哄哄地打了一阵,逐渐有了分明条理,霍虞和曲九对打,宴长风对付蔺逸,那少年对战南宫影。 神门这边算得上高手的有三个,霍虞和宴长风属二品宗师,那英俊少年是三品武尊。 云崖阁这边以孔仙胄四大弟子武功最高,曲九、蔺逸属二品宗师,文泰溪和南宫影是三品武尊。 文泰溪连着撂翻几个神门教徒,冲过去帮助曲九对付霍虞,曲九回绝道:“三弟,虞美人身子娇贵,别给弄伤了,到时师傅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我能应付得来,你去帮老二吧!” 曲九与霍虞武功相当,他嘴上说应付得来,真要打赢霍虞,绝非易事。 蔺逸的武功稍逊于宴长风,二人斗了许久僵持不下,文泰溪刚加入,便立即扭转了战局,宴长风被打得节节败退。 嘶啦! 文泰溪长剑划破了宴长风的手臂,蔺逸趁机一脚将他踹出数米外。 “老三,你去帮四师弟吧,这家伙交给我了。”蔺逸先前被宴长风一直压制,可没少受辱,眼下宴长风已受伤,不难对付,他想要一雪前耻。 神门那少年与南宫影武功在伯仲之间,百十招下来,难分胜负。 文泰溪赫然闯入,那少年措手不及,接连中招,被逼到了山脚。 “臭小子,拿命来!” 南宫影妒忌少年的颜值,下了狠手,趁着文泰溪掩护,飞身一剑刺来,便要了结他的性命。 “小师妹!” 宴长风不顾自己安危,飞身过来抢救,被蔺逸趁机再刺中一剑,一脚踢翻在地。 原来这少年也是女扮男装,难怪长得如此俊俏,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第45章 月夜惊魂 南宫影手中的长剑如一条长蛇,直溜溜地刺向那扮作男装的少女,剑刃与她的面庞近在咫尺。 啪! 慕容笙闪身而至,以古柏将那长剑斩为两截,将南宫影震出数米外,救下了那少女。 “你……你不是说你不穴手吗?”南宫影气得全身颤栗,碍于慕容笙的特殊身份,不敢过激。 “没错,我是说过,但我说的是打架,可没让你们拼死拼活,以命相搏。你们别忘了,这可是冀州境内,皇都重地,如果惊动了中宁府,谁都跑不掉。”慕容笙说。 “快放开我师妹!”宴长风喝道。 慕容笙这才醒悟,刚才为救少女,他断剑后直接将她揽在了怀中,忙松开了手。 少女转身时,对他轻声说了句:“谢谢笙哥哥!” 慕容笙当时就愣住了,与她四目相接,确实是十年前熟悉的眼神无疑,还是那般清澈明媚,晶莹剔透,如玉般的模样,清丽秀雅。 他在心底呐喊:“雒阳妹妹,我找到雒阳妹妹了!” 眼下雒阳身在神门,从宴长风喊她小师妹就知道,她是神门门主仇帝阳的徒弟。 慕容笙挑起云崖阁与神门的事端,担心神门众人知道后对雒阳不利,所以没有急着相认。况且他也不知道雒阳是否愿意继续待在神门,才不敢贸然决定。 慕容笙突然穴手,立即改变了局面,领头羊曲九受惊,被霍虞撂翻在地踩在脚下,预示着云崖阁一败涂地。 “驸马爷,你虽身居高位,但我云崖阁也不是这么好戏弄的。虞美人,今日之事,我云崖阁绝不善罢甘休,告辞!” 曲九率云崖阁残兵败将狼狈地走了。 “多谢驸马爷出手相助,救了小徒。”霍虞的语气轻蔑,绝非感激,更多像是在讽刺。 “虞美人客气了,咱们一报还一报,扯平了。”慕容笙笑言。 另一边,雒阳正带人给受伤的教众包扎伤口,她则亲自给宴长风包扎手臂。 宴长风双眼死死地盯着雒阳,满含柔情蜜意。 慕容笙大怒,暗骂无耻,前去对雒阳说:“小妹妹,我来帮你。”他从雒阳手中拿过来布条,劝她到一边歇着,亲手为宴长风包扎。 慕容笙恨宴长风对雒阳眼神轻佻,双手用力,使劲一勒,直疼得他嗷嗷叫。雒阳忙拽开了他,让一个教徒为宴长风包扎。 “雒阳妹妹,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加入神门的?”慕容笙悄声问。 “十年前……” “雒阳,驸马爷救了你,你有没有谢他呀?” 霍虞见二人举止亲昵,故意扬声道。她眉眼含笑,风姿绰约,男装也掩盖不住风情万种,尽显妩媚。 “回师娘,谢过了,谢过了!”雒阳说。 神门教众死了几个教徒,余人收拾残阵,整装待发。 雒阳也跟着走了,三步一回头,满眼写着不舍。 我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雒阳吗?慕容笙想到此便跟了上去,远远尾随着神门一众人的身影。 途经一片树林,慕容笙忽然发现他们消失了,无影无踪,正左顾右盼找寻之际,伴随着冷漠温柔的笑声,霍虞骑马出现在了前路,宴长风和雒阳分列左右,林中蹿出神门其他教众,挡住了后路。 “驸马爷,你一路尾随我们至此,是何用意?”霍虞笑问。 “虞美人误会了,我也只是顺路而已,跟踪你们干什么!”慕容笙呵呵一笑。 “既然如此,驸马爷先请,免得我们误会了你。”霍虞说。 慕容笙知道他们要回神门,于是往西北唯一大道而去。行了数十公里,神门众人不即不离远远跟在后面。 他停在当道,呵呵一笑,“虞美人,你们跟踪我做什么?” 霍虞淡淡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正如驸马爷所说,咱们是同路,何来跟踪一说。不如结伴而行吧!” 神门地处华夏之西北,位于薄州与阳州交界处,只此一条道,双方别无选择。 慕容笙欣然同意,“我和小师妹乘一匹马。”便要上马。 宴长风阻拦道:“等等,咱两乘一匹马。” “我才不愿意跟你乘一匹马。”慕容笙不屑道。 “六师兄,我跟驸马爷乘一匹马吧,没事。”雒阳说。 “不行,有事。”宴长风蹭一下从马背上跳下来,将马让给了慕容笙骑。 慕容笙于是骑着马,与雒阳和霍虞笑谈着,继续上路。 宴长风与教众们走在一起,心中满不是滋味,关键是他自认帮了雒阳,她却都不正眼看他一眼,与慕容笙倒是相谈甚欢。 “驸马爷,你不待在皇宫里,跑出来做什么,莫不是真被皇帝给撵出来了?”霍虞笑问。 “仇夫人有所不知,我并非真的要竞选驸马,而是想进宫探得一位故人的下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还留在宫中做什么。”慕容笙看着雒阳,一脸幸福的神情。 “呵,这么说来你不是驸马了!”宴长风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将自己的马夺回来。 霍虞见雒阳脸色不对,问:“雒阳,你怎么了?” “没事,师娘,慕容公子为他的朋友甘闯皇城,徒儿只是心中钦佩。”雒阳说。 当天傍晚,一行人抵达一处小镇,在一家客栈吃饭歇息。 夜半三更,明月弯弯,夜色沉沉。 一个人影悄悄出了客栈,进了林中小道,远远望见不远处的大树下背身站着一人。 “笙哥哥!”雒阳奔上前去,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她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那人不是慕容笙,而是宴长风。她猛然止步,惊诧道:“六师兄,怎么是你?” “那慕容笙与你相识才一天而已,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对你呵护备至,未曾想你对他这么亲,笙哥哥,叫的好亲热,我好生嫉妒啊!”宴长风讥讽道。 “六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我们……真的没什么。倒是你假借笙哥哥的名号约我出来干什么,没事我回去了。”雒阳转身欲走。 雒阳与慕容笙时隔十年再重逢,心中别提有多高兴,激动得夜不能寐,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瞧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约她到客栈前的林中相会,末尾署名是慕容笙。夜不能寐,不就是为此么?她忙出门赴约。 “小师妹,你听我说。”宴长风闪身向前,阻住了去路,“小师妹,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我,从你进入神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深深地迷恋上了你,我宴长风对天发誓,此生非你不娶,要一辈子对你好。” “你胡说什么,咱们是师兄妹,我一直拿你当哥哥。” 雒阳夺路要走,宴长风顺手拿住了她的胳膊,就要往怀里抱,“好妹妹,从了我吧,我真的爱你!” 雒阳誓死不从。 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雒阳如何是二品宴长风的对手,三两招后便被他点了穴道。 雒阳一脸惊恐道:“六师兄,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一定告诉师傅师娘。” “不,小师妹,我要你,嫁给我吧!”宴长风伸手便要去脱雒阳的衣服。 嘭! 一根一人粗壮的树干从天而降,砸中宴长风后背,将他砸晕了。 第46章 夜色正好 宴长风和树干倒下的一刻,来人显现出来,一身黑色锦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正是慕容笙。 “笙哥哥!”雒阳哭着扑入了他怀中。 慕容笙好一通安慰才罢,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林中幽径旁的青石上。时值暮春,青石有点凉,他将宴长风的衣服扒下来当作坐垫。 “这么冷的天,六师兄会不会着凉?”雒阳忧心道。 “雒阳妹妹还是一样的菩萨心肠,对这样的坏蛋还这么关心。放心吧,冻不死,如果真冻死了也是自作自受。”慕容笙笑道。 雒阳凝视着慕容笙的面容,微微一笑,“笙哥哥,你脸上的疮疤和头上的癞子怎么不见了?” “十年前我和师傅被人追杀,不得已乔装打扮,让妹妹见笑了。当时师傅也不是有意要抛下你,确实是大内高手众多,他双拳难敌四手,我又不会武功。半道我想回去找你,师傅说那公主还是孩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出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入宫寻你的下落……” 雒阳伸手堵上了他的嘴,“笙哥哥,别说了,我相信你。” 慕容笙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雒阳妹妹,我从高树云口中探得十年前你被一个蒙面人救走,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位大侠武功很高,救我出皇宫后,马不停蹄地奔行了三天三夜才甩掉大内侍卫的追踪。可惜他一直蒙着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至今都不知道他是谁。”雒阳叹息一声。 “如果苍天有眼,让我能碰到这位大侠,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慕容笙又问:“雒阳妹妹,你是怎么加入神门的?” “说起来师傅师娘也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雒阳继续道:“那位大侠带着我甩掉大内侍卫的追杀,他说有要事去办,我们便就此分开了。 一日,我在冀州边界一个小镇上徘徊,腹中饥饿难耐,站在街边的饭馆外发呆。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老女人走过来对我说:‘小姑娘,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饭。’我于是就跟着她去了。 老女人将我带到一处叫做‘十里柔情’的院外,临街阁楼上,好多打扮得很妖艳的女子裸露着肩膀,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外,满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挑逗街上过往的男子。 我在老家见过这种地方,叫作妓院,俗称窑子,专供男人寻欢作乐。我家隔壁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家里穷吃不起饭,老王就将自己的女儿卖入了窑子,听说后来死了。 我立即明白那老女人是这窑子的老鸨,并非好人,对她说:‘我不吃你的饭了。’转身便要走。老鸨如何肯罢休,吆喝一声,两个打手从院子里奔出来,堵住了我的去路。” “好个不知廉耻的老鸨,小孩都不放过。‘十里柔情’,这地方我记住了!”慕容笙气得大骂,又问:“后来呢?” “打手拎着我就往院里走,我大喊大叫,无人敢阻拦。这时,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美貌夫人出现,堵住了去路。那男子面如冠玉,身着灰衣直缀,神采飞扬,风度闲雅。那夫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美貌之极。 ‘相公,你猜他们在做什么?’夫人微微一笑。 ‘本座眼拙,不大看得明白,还请夫人明示。’男子笑道。 ‘这十里柔情啊,是座妓院,这老鸨定是想逼良为娼,如果这小姑娘被捉进去,这辈子就毁了。’ ‘两位,不明事由就不要随便揣测,污蔑好人,这小孩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什么逼良为娼,说得多难听啊!’老鸨辩解道。 当时我的嘴被打手堵着,喊不出话来,急得眼泪直流。 男子一甩手,手中宝剑出鞘,将两个打手打翻在地,宝剑又回了鞘。其手法娴熟,力道精准,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我趁机跑到那夫人跟前,拽着她的衣服说:‘夫人救我,这老鸨骗你们,我根本不是她买来的,更没受过她一丝恩惠。’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夫人说。 ‘呵,好大的口气!’老鸨话音刚落,数十个打手从院内涌出来,将我们围住了。 那男子冷笑一声,长剑一挥,只一招,便将老鸨连带数十个打手的单只手臂削了下来,将他们全部变成了独臂人。他们趴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求饶命,先前的嚣张气焰一扫全无。”说到此,雒阳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必那成年男子和夫人便是你师傅师娘了!”慕容笙说。 “不错,是他们让我免遭比死还难受的境遇,给了我重生。后来我跟他们回了神门,正式拜入师傅座下,成为他的第九个徒弟,也是唯一的女徒弟。”雒阳说。 “江湖上都说神门门主仇帝阳手下有九大弟子,个个武功非凡,乃是宗师级的人物。原来雒阳妹妹你也是其中之一,厉害厉害!”慕容笙赞道。 “我也不过刚刚跻身武尊而已,比师兄们差远了,跟笙哥哥你相比,更加不值一提。”雒阳又问:“笙哥哥,咱们分别后十年,这十年你都上哪儿去了?” 慕容笙于是将分别后,自己的遭遇大致讲了一遍,说的都是避重就轻的小事。像谷伯麟废他武功,自己练功致内伤,这些事都没说。 “神门往北是薄州,再往北可到苏木山。师傅说过,苏木山终年有滚木雷石从天而降,不可靠近,是江湖禁地,不曾想笙哥哥你在山中待了十年,还能安然无恙,真的是太神奇了!”雒阳满眼的崇拜之情,忽然又问:“听说苏木山的黄石道人、黄鹊道人和知天道人都已年逾三百岁,是真的吗?他们的武功是否也如传言一样的高?” “没错,是真的,三位道人的年岁确实要比大渊王朝还多个几十年。他们都是非凡的圣人,武功深不可测。” “和徐百川相比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想应该差不多吧!” 慕容笙跟仲凤清对过一掌,后来才明白,那一掌是自己体内蓄势的佛道两派的强大内力相冲突后产生的至强一掌,威力堪比超一品逍遥神仙,恐怕今生也只有那一次了。论真实实力,他绝非仲凤清的对手。 由此可见,仲凤清的武力绝对是迫近龙泉境的,徐百川仗着龙泉在手,才能突破逍遥神仙境,所以二人的武功当在伯仲之间。 至于邓天门,拒仲凤清三百年不落下风,虽占据地势,又有苏牙在手,硬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笙哥哥,听说黄大仙一卦问古今,天地无不知,你居然跟他同居过,真的是太幸运了。你想问我的下落,尽可求他卜一卦呀,犯不着入宫找那赵漠烟,多危险!” “我与黄大仙一起居住时,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后来我侥幸不死,想找他卜卦,可他一走十年不归,等不到人。无奈之下,我只能借选聘驸马的机会入宫探寻你的下落。” 说到此,慕容笙手上用力,将雒阳紧紧搂在怀中,细嗅着她身上的清香,“雒阳妹妹,以后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雒阳点了点头,娇弱的身躯贴着他的胸膛,无比幸福。 慕容笙本想劝雒阳跟他走,再一想仇帝阳和霍虞对她有救命之恩,情深似海,她肯定不愿一走了之,还是暂时不说了,等有机会再说吧! “笙哥哥,那天比武获胜后你突然昏倒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雒阳突然问。 慕容笙可不想雒阳知道自己的伤情而担心,嘿嘿一笑,“我若不假装昏倒,皇帝真封我个驸马,我哪儿还有脸见你啊!” “就你鬼点子多!”雒阳笑道。 不一会,雒阳从衣领里取出了那枚五色玉佩,捧在手心里。慕容笙也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白色玉佩。二人相视一笑。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慕容笙搂紧了她。 “可惜你送我的笙被那刁蛮公主夺走了。” “没事,找机会我一定夺回来给你。”慕容笙嘴上虽这样说,但一想到真的再见到赵漠烟,真不知如何面对,又怎会从她手上抢东西。 二人沐着月光,在沉静的夜晚里,相偎相依,各自述说心事,初尝人间情话。 暮春之夜不再寒,两心相融冷自暖。 第47章 阁主好色 清晨。 阳光穿透林梢,照在身上暖暖的。 慕容笙和雒阳并肩走出树林,到客栈前与众人汇合,准备继续赶路。 “长风呢?是不是还没起床,这家伙。”霍虞扫视一圈,又吩咐两个手下回客栈去找。 “哎,那不是六师兄吗?”有人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沿着树林边,遮遮掩掩,畏首畏尾,企图绕路进入客栈。 那人被识破,不得已转过身来,正是宴长风。他浑身上下就穿着一身白色内衣,双手环着臂膀,冻得瑟瑟发抖,一脸尴尬。他慢慢地走了过来,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窥一眼。 雒阳暗暗拽了一把慕容笙的手臂,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慕容笙憨憨一笑。 原来出林时,慕容笙故意慢雒阳一步,趁她不注意,以迅捷的手法将宴长风的衣服甩出了百米外。 宴长风醒来后找不到衣服,想要暗中回客栈找衣服穿,才落得如此窘迫之地。 “长风,你干什么去了,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衣服呢?”霍虞一改平日的娇媚之态,责问道。 宴长风瞄了一眼雒阳,忙移开了眼神,苦笑道:“师娘,没……没什么,茅房有人,我去林子里解手了。” “快去穿衣服赶路。”霍虞瞪了他一眼。 宴长风急匆匆地回了客栈,随之客栈内发生了争吵打闹之声。 惊诧之余,霍虞派人进去查探。 那教徒去而复返,嗫喏着说:“禀夫人,六师兄在……在抢衣服。” 宴长风走出客栈时,身上穿得是一件黑色粗衣麻布,与他神门的青色长衫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档次,活脱脱一副庄稼人的模样。 不待霍虞发问,他忙解释道:“师娘,我的衣服被人偷走了,临时向掌柜的借了一件。” 这时,掌柜的和老板娘站到了门口,鼻青脸肿,破口大骂,“你们还妄称什么江湖儿女,行侠仗义,就知道欺负老百姓。嘿小子,你给我等着,我远房表亲可在薄州当差,到时一定饶不了你!” “嘿你这老东西,没完没了了还!”宴长风大怒,就要掉头回去。 哈哈哈哈……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人驾着飞鹤而来,落在了近旁的树尖上。那树尖粗不过一指,竟能承住一个人的重量,足见此人轻功之高。 众人禁不住暗暗钦叹。 这人白衣翩翩,鹤发童颜,长须如银,隐约有仙风道骨之姿态,正是云崖阁主孔仙胄。 十年了,这老家伙丝毫没有变化,精神矍铄,风采依然。 慕容笙禁不住暗想,这老头该不会真成仙了吧! “鸡鸣狗盗之辈,都说仇帝阳率领的神门已不复欧青化手中之光辉,果不其然!”孔仙胄嗤笑道。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宴长风斥道。 “长风,不得无礼,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云崖阁主孔仙胄,当世第一高手。”霍虞一如既往地一脸笑意,眼神中却透露出丝丝恐惧。 孔仙胄大名一出,神门众人面面相觑,吓傻了,呆若木鸡。 徐百川飞升之后,孔仙胄是公认天下第一高手,当然也有说是苏木山三道人的,有说是大渊八皇子赵护印的,总之,不管怎么说,孔仙胄的名头是非常响亮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江湖人见了云崖阁的人,没有不礼让三分的。 “好看,漂亮,扮作男人都如此妩媚动人,仇帝阳这老儿真有福分。老夫打算评个峨眉榜,一开始我还在犹豫把谁放第一呢,今日得见虞美人,心里算是有数了。”孔仙胄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老夫是叫你虞美人,还是该叫你仇夫人呢?” “孔阁主说笑了。”霍虞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如果我猜得不错,孔阁主此次到冀州,是为了令徒竞选驸马一事吧!” “是,又不全是。老夫此次北来,主要还是奔着你虞美人来的,天天听人说道天下第一美人,我这心里痒痒,双脚不听使唤就飞过来了。”孔仙胄满脸不怀好意。 “孔阁主有所不知,新晋驸马可就在您的面前哦,他在擂台上以一柄断木剑大败天下高手,好不威风,据说他年纪轻轻便已跻身问仙境界,将来极有可能挑战孔阁主你天下第一的地位。”霍虞当然听明白了孔仙胄的意思,这是在故意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将矛头转嫁到了慕容笙身上。 “虞美人说的是这位少年吗?”孔仙胄瞄了一眼慕容笙,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时而雄壮浩瀚,时而虚无缥缈,叫人捉摸不透。 慕容笙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想此番肯定是走不脱的,同样报以冷峻的眼神,与之针锋相对,没准孔仙胄会畏惧而不敢动手。 “不错,就是这位少年,大渊王朝的乘龙快婿。”霍虞说。 “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孔仙胄问。 “孔阁主指的是相见恨晚么?”慕容笙笑道。 “哈哈哈……小娃娃很会说话。”孔仙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你是哪门哪派的,你师傅是谁?” “我自幼在苏木山长大,晌午跟黄石道人学琴,日落跟黄鹊道人吹箫,午夜跟知天道人博弈,但是他们从未明确说我是谁的徒弟,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是谁。”慕容笙装作很无辜地说。 孔仙胄脸上如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灰突突的,冷笑道:“原来是苏木山传人,竞选驸马有点委屈你了。” “孔阁主过誉了,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你的徒弟南宫影败于我手,还请见谅!” “南宫影学艺不精,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败于少侠之手更是他的福分。”孔仙胄略一停顿,又道:“当今世上,老夫所钦佩者不过寥寥数人,苏木山三仙首当其冲,一直无缘相见,深以为憾。今日得见其高徒,乃上天所赐,缘分所致,必须向少侠讨教几招!” “孔阁主肯赐教,是晚辈的福分,不过在动手之前,想向您打听件事。晚辈新晋驸马,春风得意,偏偏这时候有人不识好歹,入皇城闹事,这不是在打我脸吗?这人先后打败了四大御前一品侍卫和八皇子赵护印,最后败于我手,狼狈而逃。晚辈气不过,誓要杀了那贼人,从皇城一直追到此,却不见了他的身影。敢问孔阁主可曾见过此人?”慕容笙问。 赵护印的名头孔仙胄当然是听说过的,不论身份,单论武功方面的声誉,丝毫不比自己差。居然还有人能胜过赵护印,关键那人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孔仙胄睥睨地看着慕容笙,心底七上八下,疑惑重重,“你且说说那人音容相貌,有何特征。” “那人衣着破旧,形象落魄,不过身材矫健,威仪凛凛,使一柄金剑,锋锐无比,削铁如泥。”慕容笙这话倒是句句属实,无半分掺假。 “你说的是凤鸣,他手上那把金剑叫作月冲,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八。”霍虞说。 “原来是剑魔,难怪能从我手上逃走!”慕容笙笑道,“孔阁主,你可曾见他往哪个方向逃走了?” “没见过。”孔仙胄冷冷地说。 “虞美人,孔阁主似乎与我有些事要谈,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带人回避一下。”慕容笙的意思是让他们快逃,谁都听得出来,包括孔仙胄。 孔仙胄为苏木山三仙的威名所摄,担心在慕容笙手上占不到便宜,传出去有损他天下第一的声誉,正有此意,所以未加阻拦。 “笙哥哥,我等你!”雒阳依依不舍地跟着神门教众走了。 “哎大仙,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别让这小贼跑了。”客栈掌柜的喊道。 呼! 哐! 孔仙胄长袖一扬,卷起狂风一阵,将掌柜夫妇卷进了客栈,客栈门也被大风带上了。 这一招的精妙处不仅仅是起风,更重要是迎面风竟能关门。 “袖里乾坤!”慕容笙嘿嘿一笑,“当今世上,恐怕只有孔阁主能使出这等旷世绝学了!” “谬赞!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若在平日,遇到其他对手,孔仙胄都不屑问对方姓名,就算是问,顶多说一句“老夫不杀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今日为何要这般客气,还不是因为慕容笙编造的高贵出身。 对苏木山的人,哪怕是真的天下第一,都要礼让三分。 第48章 变道 “孔阁主,你说的没错,咱们确实曾经见过,你还借我一样东西未归还。”慕容笙说。 孔仙胄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起来,傲慢道:“老夫生平从不向人借东西,因为这天下间所有的物事都可以是我的。” “十年前,云崖之巅。”慕容笙提醒道。 “你……原来是你!火烧正清盗仙刃,九月笙!”孔仙胄恍然大悟,嘿嘿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果然英雄出少年!” “难得孔阁主还记得仙刃,十年前,你向我借仙刃给释迦叶后一借不还,一字正清派整整追杀了我十年,为躲避追杀,我不得已连姓氏都改了,东奔西跑,生活潦倒。好容易傍上神门这棵大树,你又想拆我的台。”慕容笙说。 “如此说来,你刚才所说的苏木山经历和大败剑魔凤鸣都是假的了!臭小子,吓我一跳。”孔仙胄哈哈大笑,“所谓强者天下,十年前那仙刃本就是属于我的,何谈借剑一说。” “孔阁主你身为一派掌门,自诩道门正统,怎可恃强凌弱,为难我们这些晚辈。真的是有失大家风度!”慕容笙故意激道。 “臭小子,你也不用激我,更不须掩饰,老夫见你气息缥缈,武功肯定不弱,只要你能接住我三招,我可以答应今天放你一马。”孔仙胄说。 “孔阁主过誉了,实不相瞒,晚辈有幸得知天道人黄侗鎏黄大仙指点,学了一套专门练气的武功,叫作龟息功,这套武功可以变换控制气息,以冒充顶尖高手来唬人,实则中看不中用,不足为道。所以这比试也没必要了。孔阁主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大可动手杀了我。” “我就说嘛,哪有如此年纪轻轻便跻身问仙境的,老夫自认聪慧绝顶,际遇造化无双,才在四十岁以后初窥天门。公认古今第一人徐百川,也才在三十岁左右问仙。小子,算你识相,看在十年前仙刃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欠。快走吧,下次让我遇到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慕容笙辞了孔仙胄,往东北方向而去。不到一个时辰,追上了霍虞一行人。 “慕容大哥!”雒阳远远望见他,惊喜地喊道。 霍虞笑靥如花,“能从孔仙胄手上逃脱,慕容公子武功不赖嘛!” “托虞美人洪福!”慕容笙笑道。 宴长风冷冷地盯着他,气得咬牙切齿,暗暗咒骂那孔仙胄无能,还妄称什么天下第一,连这么个废物都收拾不了。 “长风,还等什么?”霍虞说。 宴长风会意,极不情愿地将马让给了慕容笙骑。 霍虞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明白,那孔仙胄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若不是慕容笙挡住,恐怕此番要毁于孔仙胄之手,名声不保了。让宴长风将马让出来,算是小小的报答吧! “原来慕容公子是苏木山的传人,恕我眼拙,之前没看出来。败剑魔凤鸣,胜云崖阁主孔仙胄,这消息若传出去,必定轰动江湖!”霍虞说。 “雕虫小技,虞美人见笑了。”慕容笙知道孔仙胄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追来的,但又不便明说,恐失了面子,“孔阁主临走时说对虞美人爱慕得紧,料想必定会再追来的,咱们应该变道前行。” 他这话已经很明朗地影射出自己不是孔仙胄的对手,而且差距不小。霍虞作为聪明人当然听得出来,至于他是怎样将孔仙胄甩掉的,她也不便直问,问了也白搭。 “哼,危言耸听,你让他追来试试,看我不卸了他的腿。”宴长风吹嘘道。 “六师兄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咱们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赶路。”雒阳白了他一眼。 宴长风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放大话:“我已经派人回教中搬救兵了,等出了冀州界,进入薄州界,便是我神门的地盘,到那时叫他孔仙胄有来无回。” “从此到冀州、薄州交界尚有两天的路程,孔仙胄驾鹤而行,一日千里,随时都能追上我们,请问宴大侠的救兵何时赶到?孔仙胄可是当世公认的超一品逍遥神仙,又有十大名剑榜排行第三的鲲鳞在手,你的救兵赶到又如何,能赢他否?” 慕容笙字字有理有据,说得宴长风哑口无言。 “慕容公子所言极是,要对付孔仙胄,非我神门倾巢而出不能敌,我们必须避开孔仙胄绕道回神门。但冀州、薄州之间有太行山脉阻隔,只此一条道,要绕开的话,就费事了。” 霍虞脸上显现出一丝忧郁,这还是慕容笙见到她以来的第一次。 “孔仙胄之所以没撵上来,八成他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这会他已经在咱们的必经之路等着了。所以,咱们不想绕开都不行。”慕容笙说。 “要绕开太行山脉进入薄州南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向西北去入梓州,北上跨阴山,入薄州北再向南。其二是东去入阳州直到东海,沿海岸线北上,自燕山口入薄州腹地再向南。”宴长风冷笑一声,“别看中原阳春三月风光好,此时的梓州只怕风雪未停,阳州沿海岸海啸不止,两条道没一条好走的,比起与孔仙胄厮杀,情形好不到哪儿去。”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你师娘被孔仙胄捉走吗?”慕容笙笑问。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可没这样说。师娘为了让我夺驸马,不惜背着师傅偷偷将钟流火拿来给我,恩情四海,我宴长风万死难以报答,又岂会让孔仙胄那厮碰她一根汗毛。” “长风,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霍虞又问:“慕容公子,依你之见,咱们该选哪条路走?” “第三条路,或者第四条路都行。”慕容笙笑道。 “第三、四条路?”众人皆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叽叽喳喳地议论,通往薄州的路分明只有一条,宴长风所说两条绕路都是强加的,哪有什么第三条路,更别说第四条了。 “西北入梓州,领略草原风光,北上跨阴山,赏暮春雪景,此为第三条路。东入阳州,出东海上扶天山,一览天地奇观,然后驾船北上,搏浪遨游,此为第四条路。” 慕容笙所言第三、四条路就是宴长风所说的第一、二条路,只不过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而已。 宴长风过多地考虑了事件的本身,导致表达方式过于悲观,慕容笙则是客观地看待事情,以一种乐观的态度对待。 听了宴长风的两条死路,众人无精打采,郁郁不乐,如同自身是那待宰的羔羊一般。 但听得慕容笙所言,众人对这两条路充满了向往,即便孔仙胄没有阻住正道,都想去绕路尝试一番。 “慕容公子言之有理,我早就听说扶天山的神奇所在,一直无缘一睹其风采,不如趁此良机去一趟,感受一下也无妨。就是不知慕容公子可愿与我们同往。”霍虞说。 “当然愿意,荣幸之至!” 慕容笙原想将雒阳护送回神门再去扶天山找神剑扶天,履行对仲凤清的承诺,这一来倒好,有这么多人相陪,旅途便不再寂寞孤单。 第49章 黄金二百两 进入阳州地界,人烟逐渐稀少,田地成片荒芜,与中原冀州无法相提并论,颇有荒凉之感。 阳州东临东海,常遇海啸侵袭,又盛传海中有怪,搅得人心惶惶,加之北有高丽国,南有扶桑国,历来饱受异国仇寇骚扰,不宜聚居,是以人烟稀少。 进了阳州城,几人隐隐察觉到有人跟踪,便以眼神交流定下个瓮中捉鳖的计策,开始实施。 霍虞、雒阳和慕容笙进入一条小巷,果然跟踪之人也跟了进来,共三人。宴长风率余人包抄,堵住了后路。 三人当即意识到上当,但想回头,已然不及。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雒阳问。 “我们没有跟踪,恰好顺路而已。”一人颤巍巍地说,另外两个忙连声附和称是。 “还敢嘴硬!”宴长风拔剑出鞘,气哄哄地冲了上来。 三人见他们人多不敢拼杀,拔剑在手,向人少的一面冲了去。这一面只有霍虞、雒阳和慕容笙三人,且都是年轻公子,看面相一个比一个文弱,料想武功强不到哪儿去。正常人都会以这边为突破口。 慕容笙手指射出一道道真气化作剑气,点中了三人的膝盖。三人正奔得急,惯性使然,摔了个人仰马翻。宴长风等人迅速抢上来,将他们擒住了。 三人跪在地上大喊:“笙公子饶命,笙公子饶命!” “听见没慕容笙,他们是冲你来的。”宴长风语气中颇有不满。 “你们是一字正清派的人?”慕容笙冷冷地问。 三人点头称是,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递过来,正是慕容笙的画像。 “十年前九少侠盗取仙刃,左右掌门悬赏十万两拿你,上月您又断了薄州分舵主钟酉豹一臂,这赏金飙升到了三十万两,且死活不论。现下我一字正清派教众人手一张你的画像,正在四下寻找。少侠,我们也是迫于无奈,请您见谅!”一人求饶道。 “你们一字正清派的苏清晖和皇甫瑜可是都参加了驸马竞选的,本公子已当选驸马的事你们不知道吗?难道你们想和朝廷为敌?” 慕容笙暗想一字正清派作为天下第一大派,教众甚多,传消息的速度应该是很快的,这些人不应该不知道。 “恭喜少侠,贺喜少侠!不过此事我们真的不知啊!这段时间,我们一字正清派总舵正在筹划英雄大会,外界的事很少参与,消息有些闭塞。” 慕容笙暗想原来是这样,难怪在驸马竞选那么重要的场合都没见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雍正岚和庞正琚出席,平日里他们可是最注重与朝廷修好关系的,觐见天子这样的好事都舍得放弃,足见此番所筹划的英雄大会必定是非比寻常的。 “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们分舵主苗人杰,我现在可是驸马身份,再敢寻衅滋事,别怪我不客气,钟酉豹就是榜样!” 三人千恩万谢,满嘴应声附和着是,逃之夭夭了。 “原来你就是十年前江湖上盛传火烧正清盗仙刃,引得一字正清派遍天下追杀的九月笙,难怪要改姓。”宴长风对霍虞说:“师娘,这家伙来路不正,与一字正清派有着天大的仇恨,咱们神门可要与他保持距离,免得引火烧身。” 霍虞还真有些迟疑了。神门虽然也是名门大派,但与一字正清派相比,真不在一个档次上。 “宴大侠,请你不要误解,我是烧了正清山盗了仙刃不假,但绝不是因此才改的姓,只不过当时叫作九月笙,后来才得知自己姓慕容罢了。小小一字正清派,我可不放在眼里。” “六师兄,奉劝你以后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将你干的好事公之于众。”雒阳替慕容笙打抱不平。 “哼,我有什么好事值得你说的。”宴长风虽嘴上犟,行为却乖巧了许多,不敢再多言。 “师娘,若不是慕容大哥出手相助,咱们早就沦为孔仙胄的剑下亡魂了,切莫听小人挑拨离间,坏了双方之间的友谊。”雒阳劝道。 “慕容公子勿见怪,我并没有疏远你的意思,刚才稍有出神,乃是钦佩你的所作所为而已,火烧正清盗仙刃,古往今来,恐怕只有公子才有这样的胆识。”霍虞笑得很勉强。 “现下咱们被一字正清派的人盯上了,不如尽速离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宴长风说。 “连日赶路,诸位都累了,好容易来到阳州城,还是找间客栈好好歇着吧!一字正清派的人不用担心,我来搞定便是。”慕容笙信誓旦旦地说。 所谓人微言轻,宴长风的话当然及不上慕容笙,大家于是在城中一家客栈住下了。 傍晚,慕容笙一行三十多人在客栈用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阳州东临东海,物产丰饶,当地人鲜有耕种者,多以打渔为生。 阳州的菜肴以海鲜为主,菜单上基本没什么绿菜,最常见的芹菜、菠菜、大白菜都没有,唯一可称得上绿菜的海带也是出自海里。 “八斤的龙虾、六斤的鲍鱼、熊掌、海龙肉,还有这大海鱼,好酒好菜尽管上便是,每桌都一样。”慕容笙刚坐定,咔咔咔点了一大堆。 “点这么多,能吃完吗?”雒阳问。 “没事,大伙旅途劳顿肯定饿了,吃顿好的。”慕容笙但见霍虞脸色不对,惊问怎么了? “为了竞选驸马,好好出一出风头,我们在皇城送礼打点,花费了大量的银子,剩的盘缠不多了。你一下点这么多,一顿吃完,剩下的日子怎么过。我向人打听了,自阳州东海岸沿海北上到薄州,至少得一个月呢。”雒阳说。 “我当是多大点事呢,原来是没银子了。”慕容笙嘿嘿一笑,“咱们先吃着,待会就会有人来送银子的。” 霍虞和雒阳将信将疑,酒菜上桌,动筷子吃了起来,吃得却不怎么踏实,想是疑虑未尽除。 慕容笙及余人大吃大喝,肆无忌惮,十足的饿死鬼一般。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人涌入了客栈。 “吆,是苗舵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掌柜的忙迎了出去。 为首被称作苗舵主的汉子没理他,在客栈内扫视一圈,将目光放在了慕容笙身上,径直走了过来,“想必这位便是新晋驸马爷慕容公子了!” 这苗舵主便是一字正清派阳州分舵舵主苗人杰,人高马大,威武挺拔,说话铿锵有力。 “在下正是慕容笙,也就是你口中的新晋驸马爷,也是被你一字正清派苦苦追寻十年的盗剑贼九月笙,苗舵主兴师动众,这是来捉我的吗?”慕容笙冷笑道。 神门众人早就放下了碗筷,手按住了刀剑,准备一战。 “驸马爷误会了,人杰是来向您请安的,怎敢对您不敬。先前都是误会,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晌午骚扰您的三个奴才已经让我给砍了。人杰昨日收到总舵来信得知公子高中驸马一事,心中由衷的为您感到欢喜!雍掌门和庞掌门从千里之外捎来了祝福,让我转达驸马爷。”苗人杰一招手,手下端上来两个盖着红布的方盘,揭开一看,是金灿灿的两盘黄金,“驸马爷,这二百两黄金是我代表一字正清派孝敬您的,祝驸马爷步步高升,与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九月笙高中驸马的消息先是传入了戎州一字正清派总舵,雍正岚和庞正琚忙派人到华夏九州各分舵安排,往后不但要停止对九月笙的追杀,还要以礼相待,伺机讨好巴结。 苗人杰昨晚才得到这个消息,晌午三个手下声称碰到了九月笙,他忙不迭地赶来送礼祝贺,主动冰释前嫌。 慕容笙笑纳了苗人杰的二百两黄金,“我听说正清派准备选副掌门,苗舵主武功高强,人品耿直,又好结交朋友,是根好苗子。” 苗人杰大喜,“多谢驸马爷提携,在下感激不尽。驸马爷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别的不敢说,在这阳州城,没有人杰办不到的事,阳州牧赵王爷都得给我三分面子。只要是驸马爷吩咐的,人杰一定给您办明白了。” “赵王爷?是何来历,我怎么没听说过。”慕容笙问。 “赵王爷本名赵元臻,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早年犯了小错,被贬在此担任州牧。此乃皇家内事,鲜有人知。”苗人杰悄声说。 慕容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如果没其他事,人杰先退下,不打扰驸马爷用膳了。” 苗人杰征得同意,乐呵呵地率人去了。他此番送出去二百两黄金,为一字正清派立了头功,心底别提有多美。 “怎么样,我说有人会送盘缠来吧!”慕容笙笑道。 “二百两黄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呢!”雒阳盯着两个盘子发呆。 余人亦在旁边争相观望,叽叽喳喳地议论。 宴长风始终是一副不屑的神态,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向黄金。 第50章 伤别离 自晚餐后,慕容笙心中一直不能平静,躺在床上更是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砰砰砰! 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慕容笙满以为是雒阳,忙下床开了门,岂料竟是霍虞。此时的霍虞已穿回女儿装扮,一身深红色的长裙,尽显华贵,浓妆淡抹,媚态娇怯,艳丽无双。慕容笙看得都呆了。 “慕容公子,怎么了?不欢迎我啊!”霍虞娇笑一声。 “没,没事,夫人请进。”慕容笙忙请她入屋就坐,“夜色很晚了,夫人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 “我……我睡不着。” “公子是不是有心事?”霍虞接着道:“自一字正清派的那伙人走后,我见你心神不定。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事你不应该瞒着我。” “夫人所言极是,只是事关重大,人多耳杂,不便明言。”慕容笙接着道:“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抛弃公主,置皇室颜面于不顾,皇帝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霍虞冷笑一声,“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这一点不用担心,皇帝想把公主嫁给胡多多,与西蛮国联姻,巴不得我走呢,怎么会怪罪于我。关键是那公主赵漠烟,那小妞对我动了真情,她也不希望我死。”一想到赵漠烟,慕容笙心中满不是滋味,总感觉有愧于她,“我所担心的是,一字正清派在朝中有眼线,一旦得知我不再是驸马,必会继续追杀。而眼下咱们在阳州露了行踪,今后的行程必定荆棘难行。” “年轻人,江湖经验还是不够啊!若是做不成驸马,不论是皇帝撵你走还是你自己走,都难免一死。皇室的声誉是至高无上的,可以凌驾于任何人的生命之上。至于公主赵漠烟,看她那天的表现应当是非常爱你的,爱至深,恨至深,你抛弃了她,她现在肯定杀你的心都有。” “依夫人所言,咱们往后要面对的还有朝廷的大军?”慕容笙隐隐觉察到一丝不祥。 “大军倒不至于。为了皇室声誉,皇帝对这件事应当不会大肆公开,对你的追缉也肯定会暗中进行。你要面对的不是大军,而是武功高强、行事隐秘的大内侍卫。” 霍虞分析得头头是道,慕容笙心悦诚服。 “夫人,苗人杰已经得到了我竞得驸马的消息,相信不出三日便会得到朝廷要缉拿我的消息,到时迎接我们的将不会是黄金,而是大批一字正清派杀手。如果惊动了阳州牧赵元臻和东海府总督大渊二皇子赵磐,事情就更不妙了。扶天山也不用去了,咱们明早即刻出发,沿海岸北上。” “我正有此意,这就安排人去收拾东西。”霍虞顿了一下,却并无出房的意思。 “夫人,还有何事?” “其实我找你的目的是另外一件事……雒阳!” “雒阳?她怎么了?”慕容笙吃了一惊。 “她很好。你们之前是不是就认识?”霍虞问。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不待慕容笙把话说完,霍虞打断道:“别装了,我看得出来,雒阳对你和对旁人的神态不一样,而你对雒阳的关切也超乎常人。宴长风外衣丢失那天清晨,你和雒阳双双从林中走出来,我都看见了。” 慕容笙但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据实相告,“不错,我和雒阳早在十年前就认识了。我本想带她一走了之,但你和仇门主对她有救命之恩,我想代她报答你们之后再做打算。” “郎才女貌,天作佳人。我和门主没理由反对。雒阳乖巧可人,在我身边伺候了十年,也算是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了。不过有件事你要想清楚。”霍虞接着道:“你现今既被江湖第一大派追杀,又被朝廷通缉,以后注定要亡命天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如何能保护雒阳安然无恙,给她幸福,拖累她也是迟早的事。我和门主待雒阳如亲生闺女,断不想让她跟着你受这等苦楚。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 “我愿意!” 吱呀! 门开处,雒阳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雒阳……”霍虞和慕容笙皆吃了一惊。 雒阳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霍虞面前,“师娘,您和师傅对徒儿的恩情,徒儿永生不忘,但我对笙哥哥是真心的,我想跟他走。被人追杀又何妨?亡命天涯又何妨?哪怕今日聚,明日死,我也愿意。” 她说罢深情地望着慕容笙,二人四目相接,情意暖暖。 “你们好自为之吧!”霍虞走出了房门。 慕容笙拉着雒阳坐到了床头,微微一笑,伸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傻!” “怎么,你后悔了?”雒阳嗔怒道。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后悔什么。之前我怕你不愿意跟我走,都不敢跟你说。”慕容笙将她搂在怀中,柔情蜜意,不可言喻。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雒阳嘿嘿一笑,“笙哥哥,明天咱们就走吗?” “对,明天。你快去歇着吧,不然明天走不动被一字正清派的人追上可就不妙了。”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雒阳执拗道。 “乖,快回去吧,以后咱们每天都会在一起,何必急于一时。” 慕容笙推着她,她半推半就地出门回自己屋去了。 次日清晨,雒阳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来找慕容笙。她敲了好几下门,都不见回应。“懒猪,还没起啊!”她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惊诧之余,进屋一瞧,发现慕容笙已不见踪影。 雒阳拆开了桌上放着的一封信,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 雒阳妹妹,汝且先回神门,待吾了断江湖事,朝廷事,若幸而不死,便回去寻你,勿念! 啊…… 雒阳对着窗外放声嘶吼,而后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伴随着缓慢的脚步,霍虞走了进来,俯身将她搂在了怀中,安慰道:“敢作敢当,这才是大丈夫,真男儿,你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 神门一众人收拾妥当,马不停蹄,继续向东去,到了海边花重金雇了一艘大船,准备起航,沿海岸线北上。 此间,一直有个身影在暗中保护他们,一路跟随,悄立海边礁石后。此人正是慕容笙。 “雒阳妹妹,一路顺风!” 慕容笙望着船头上的雒阳,轻声念道。 他知道她听不见,但心底能感受到。 “慕容笙,可算找到你了!” 正当此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后传来。 第51章 二皇子有请 慕容笙回头一瞧,是苗人杰率着大队人马撵上来了。 数百号人手持兵刃,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将慕容笙围在了中间。 “苗舵主,这是何意?”慕容笙嘿嘿一笑。 “连皇家的婚都敢逃,慕容笙,你胆子不小啊!不过你这小子也真有自知之明,冰美人名满天下,还配不上你这丑样!”苗人杰冷笑一声,“快将金子交出来,乖乖随我回戎州,可免你一死!” “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别人我或许会感到奇怪,但是你堂堂苗舵主,会在意那么点小钱吗?”慕容笙轻蔑道。 “二百两金子还算小钱?好大的口气。你是驸马的时候,给你多少我都嫌少,但现在你是皇室追杀的叛逃者,给你一文钱我都嫌多。”苗人杰冷冷地说。 “苗舵主一身正气,我原想你会明点事理,不曾想也是个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小人。”慕容笙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二百两金子已经花完了,一个子都没剩。” “既然如此,那就受死吧!” “等等!”慕容笙制止了他,诡异一笑,“苗人杰,跟我动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行不行,不要白白送死。本公子技压群雄,一举夺得驸马之位,可不是浪得虚名。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此吗?” “为什么?”苗人杰问。 慕容笙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古柏,凝视着说:“本公子凭一柄断木剑打败了剑魔凤鸣,从皇城一路追杀到此!” 苗人杰脸上显过一丝惊诧之色,苦笑一声,“吹牛,徐百川飞升之后,苏木山除外,凤鸣乃当世第一的有力竞争者,能与他抗衡的也就孔仙胄、赵护印等寥寥数人,你追杀他?这种鬼话会有人信吗?” 轰! 慕容笙气注古柏,手起剑落,将面前一人高的巨石劈得粉碎。 咦! 一字正清派众人惊得叫出了声,满面难掩钦佩艳羡之情。如刚才发生这一幕,他们好多人都是平生未见的,原本跟慕容笙对战的心思收敛了不下九分九,最后那一丝也属被逼无奈。 “以剑驭气,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在我一字正清派也不过四人而已,两位掌门和两位师兄。慕容公子果然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苗人杰的傲骄之态尽去,客气了很多,“慕容公子,实不相瞒,我阳州分舵的一年收入也不过三百两金子,那二百两黄金于我如性命之重要,你若能归还,这一次我就当作没见过你。” 一字正清派各分舵都有任务,每年的大部分收入要上缴总舵,苗人杰先前送的二百两黄金本来是准备上缴的,突然接到总舵书信,于是赠给了慕容笙。如果让两位掌门知道,这分舵主的位子不保事小,小命都有可能不保,所以当务之急是追回金子。 虽然书信里明示要各分舵主竭力讨好慕容笙,但眼下剧情忽转,苗人杰叫屈谁会理睬。 “苗舵主这么客气,咱也不能藏着掖着,实不相瞒,那二百两黄金我真的已经花完了,要不这样,等以后……” 不待慕容笙把话说完,苗人杰愤然打断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不是没得商量,我真的没金子,让我怎么给你?”慕容笙显得很无奈。 “舵主,快看那大船,船上不正是昨日和这小子一起的那伙人吗?金子一定在他们手中。”有人指着近海岸处即将起航的大船说。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苗人杰少数几个人围着慕容笙,其余教众发疯一般奔向大海。 慕容笙飞身一跃,挡在了前路,同时古柏刷刷挥了几下,几个人头骨碌碌地在沙滩上滚,鲜血直呲,冷冷地说:“要想追他们,就得从我身上踩过去!” 这时,大船上的霍虞等人瞧见了岸边沙滩上的情况。 “笙哥哥,笙哥哥……”雒阳望着岸边失声大喊,又对霍虞说:“师娘,是慕容大哥,咱们快去救他!” “师妹,别傻了,一字正清派人多势众,就咱们这些人怎么敌得过!”宴长风忙催船起航北上。 霍虞始终保持沉默,这是默认要走的意思。 “笙哥哥,笙哥哥……” 雒阳想要跳海弃船,被宴长风拉住了,她尽力挣扎终是不能,声嘶竭力的哭喊声逐渐淹没于茫茫大海之上。 慕容笙一人一剑挡住一字正清派众人,终于还是没让他们撵上大船。 苗人杰大怒,摸着脸上的血迹,吼道:“兄弟们,没了金子,咱们向总舵交不了差,难免一死,不如拼死一战,取了慕容笙的人头回去,赢得奖金三十万两白银,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 “杀了慕容笙,换取白银三十万!” 众人见识了慕容笙的高深武功,心中发怯,起始只有几个人弱弱地响应,慢慢地响应的人多了,最后一齐呐喊高呼,呼声震天。 苗人杰率先举起钢刀,朝慕容笙劈去。 喀嚓! 慕容笙力注古柏,断剑横削,将钢刀砍为两段,又一脚将他踢飞了。 分舵主都如此卖力,教众敢不誓死相随,众人疯了一般,手持兵刃,冲向慕容笙,一通疯狂砍杀。 慕容笙刚才一战,已经耗费了不小体力,对于众人的攻杀,不敢硬碰硬地相搏,只能纵跃疾奔,打迂回战。 武功强者,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慕容笙若不使劲力灌注于古柏,这断剑就是根木头,毫无杀伤力,将众人打退,对方又冲杀上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夺来一柄长剑,右手古柏,左手长剑,一通刺杀,才勉强抵挡得住。 “兄弟们,冲啊!一条胳膊三万两,一条腿五万两,慕容笙的头八万两,富贵就在眼前,休要畏缩!”苗人杰边打边喊。 慕容笙气息不畅,不宜大动,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就适合单打独斗,以快取胜,长时间消耗必定会被拖死。 一字正清派人众,慕容笙斩杀了两百多人,还有三四百人,他终于抵敌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东海岸边,血染黄沙,清风吹过,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嘶啦! 慕容笙腿部被长矛刺中,鲜血一下滋了出来,那人长矛一戳一拉,将他撂翻在地。与此同时,数十把兵刃又穴向他。他着地翻滚开去,同时长剑一挥,挑翻了一大片。 慕容笙蹭地一跃而起,忍着伤痛,继续再战。 这时,隆隆的马蹄声响,尘土飞扬中,大批官兵疾驰而来。 “是东海府的人!” 一字正清派众人认出了他们,稀稀拉拉地停止了打斗。 “慕容笙,肯定是东海府接到了皇城消息,要捉你回去,你死定了!”苗人杰满身是血,却都是自己人的血和自己的血。 官兵飞速而至,为首将军呵斥道:“前面何人,因何打斗?” 苗人杰笑脸相迎,点头哈腰,“苗人杰见过孙将军!” “原来是苗舵主,你又在这欺负人了?吆,看样子今天没占到便宜吧!你们一字正清派虽然人多,也不能这样送人头吧!”那被称作孙将军的取笑道。 “孙将军见笑,人杰正率人助朝廷捉拿钦犯慕容笙!”苗人杰说。 “有劳苗舵主了!”孙将军冷笑一声,又对慕容笙说:“想必阁下就是慕容公子?” 慕容笙冷冷地应了声:“正是在下,有何见教?” “慕容公子,二皇子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孙将军说。 “有劳将军带路!”慕容笙若是留下来继续再战,必定精力耗尽而死,看这孙将军也不像有恶意,跟着走一趟没准还有转机,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这小子欠我二百两黄金,你不能带他走!”苗人杰阻拦道。 “二百两黄金?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每年给东海府怎么才上缴区区几百两银子?苗人杰,等我禀明二皇子,回头再找你算账!” 孙将军一番话吓得苗人杰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一声。他叫人让了一匹马给慕容笙,一同离去了。 苗人杰赔了金子又折兵,懊恼不已徒伤悲! 第52章 彭园画暗中相助 自海边向西去三十多里路,远远便可望见一座庄严威武的城池,正是东海府城所在。 这一路走来,慕容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借机逃走,却哪有机会,除了孙将军率领的三四百铁骑,沿途多有东海府官兵驻扎,根本没机会逃走。况且对于大渊二皇子赵磐的盛情相邀,慕容笙也想一探究竟。 生而为人,谁没有好奇心! 孙将军长得挺斯文,顾盼之际却极有威势,沿途碰到的官兵对他毕恭毕敬,足见他身份不一般。 “还未请教将军大名?”慕容笙问。 “孙孟德。”孙将军不苟言笑,面无表情。 “怎么沿海岸边驻扎这么多官兵,却是为何?”慕容笙又问。 “一直以来,扶桑岛国不甘心屈于弹丸之地,妄想入侵我华夏沃土。二皇子文韬武略,智慧超人,为防止扶桑国偷袭登陆,便想到了这个妙招,从海岸边开始每隔一里驻扎一队官兵,直至东海府城,官兵之间遥相呼应,便是他扶桑武士有万般能耐,也不能得逞。”孙孟德一脸自豪。 慕容笙看得出孙孟德对二皇子赵磐很是崇敬,不禁对赵磐起了好感,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进了东海府城,沿着主街道直走,到得一座宏伟的府院外。 这便是东海府的总督府。 孙孟德引着慕容笙一直到了内堂,但见堂上对坐一老一少二人。 老的年逾五旬,头发花白,身着四爪龙袍,一猜就是大渊皇帝赵元丰的亲弟弟阳州牧赵元臻。 少的三十多岁年纪,身着蟒袍,留着八撇胡子,精气神十足,一猜就知道是二皇子赵磐。 “启禀王爷,二殿下,慕容公子到!”孙孟德将慕容笙引荐给了二人。 “参见王爷,二殿下!”慕容笙抱拳作了一礼。 但见慕容笙进来,赵磐早早起身相迎,“果然一表人才,难怪会被漠烟相中。哎,你怎么受伤了,这是谁干的?” “启禀殿下,是一字正清派的人,末将赶去的时候,慕容公子已经斩杀了二百多人,也幸好末将赶去的及时,否则剩下的几百人也要死翘翘了!”孙孟德笑言。 “一字正清派高手众多,慕容公子以一敌百尚不落下风,武功之高可见一斑,不愧是比武招亲竞得驸马之人。”王爷赵元臻赞道。 “王爷、殿下过誉了。”慕容笙暗想,依目下情况来看,这二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出逃之事,“小人追凤鸣三天三夜,激战数日,身体疲乏,才不小心中了招,否则莫说是苗人杰一众喽啰,雍正岚、庞正琚又奈我何?” 他吹嘘自己武功高,是想给对方警醒,虎落平阳,也不是尔等能欺的!更重要是想掩饰被苗人杰等人刺伤的事实。 “追杀剑魔凤鸣,此话当真?”赵磐惊讶道。 凤鸣既被称作魔,又有名剑月冲在手,江湖地位那是毋庸置疑的,众人对他是又敬又怕。敬的自然是他的高强武艺,怕的也是他的高强武艺! “在王爷和二殿下面前,笙岂敢说谎!” “剑魔凤鸣闯入皇宫一事我也听说了,应该不假!”赵元臻说。 “如此说来,慕容公子并非逃婚,而是追杀凤鸣才离得皇宫?”赵磐略显诧异。 慕容笙暗暗吃惊,原来自己逃婚的消息已被他们知晓了,但为何他们不急着抓自己,要在这枉费口舌,难道这王爷和二殿下是正义之人,想要为自己开罪不成? “不对,他是先逃婚后追凤鸣的,否则皇帝怎么会下令要处死他!” 话音从后堂传来,与此同时一人从后堂走了出来,竟然是彭园画。 “彭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慕容笙暗暗叫苦,惨了惨了,这彭园画绝对是来报仇的。 “你都能在这,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了?”彭园画莞尔一笑,“慕容笙,这可是东海府,当着王爷和二殿下的面,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要说浑话,免得脑袋搬家!我知你武功在问仙境界,却如何挡得住二殿下数十万大军的羽箭阵,更何况你现下受了重伤。” 慕容笙隐隐察觉到,当自己否认逃婚时,赵元臻和赵磐脸色明显变得严肃了,不如先前坦然,不禁暗想:“莫非他们希望我是叛逃者?” 还有那彭园画,嘻嘻哈哈,面带笑意,也不像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 慕容笙横下心说:“不错,我竞选驸马并非是想娶公主,而是想从她口中探听一个人的下落。目的达到后,我当然选择出逃。事实就是如此,你们拿我回皇城领赏吧!” 果不其然,赵元臻和赵磐的脸上显出一丝欣喜之色。 “敢问慕容公子,你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是谁?”赵磐问。 “十年前失散的一个故人,被公主带人抓走了,她叫雒阳。” “雒阳?我仿佛记得雒川有一女,叫作雒阳。你和雒川什么关系?”赵元臻问。 “雒川?他是谁啊,我不认识。十年前我和雒阳途中无意相识,因我之故牵连她被捉走,这才冒死入皇城寻她下落。”慕容笙解释道。 “如此说来,你并不是为雒川报仇去的?”赵元臻接着道:“雒川是前丞相,为大渊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后为奸人所迫,落得个悲惨结局。” “王叔所言极是,雒丞相确是国之栋梁,可惜啊,不然有他在,慕容将军也不致困死西胜,我大渊更不会蒙羞!”赵磐叹道。 慕容笙暗想,如此看来,雒阳的父亲真有可能是雒川,如能探听到雒川的一些信息,回头告诉雒阳,不也挺好,如若有机会为雒川报仇,就更好了,于是问:“雒丞相到底是被谁所害,他是怎么死的?” “在大渊王朝有这等能耐的,除了奸臣四兄弟还有谁?”赵磐冷笑一声。 “奸臣四兄弟我听过,这个坊间早有传闻,指的是满嘴吾皇万岁郭效忠,向来志比天高郭鸿图,常言情义无价郭奉义,表面爱民如子郭守仁。这四个狗东西,别逮我手里!”慕容笙愤恨道。 “慕容公子言辞慷慨,颇有当年龙城飞将的气势,我大渊王朝缺少的正是这样的人才!”赵元臻说。 “王爷过誉了!”慕容笙暗自欣喜,心想依目下的情形,这二人是决计不会难为自己了,心情这才坦然,“笙有一事不明,王爷和二殿下邀我至此却是为何,还请明示。” “无他,仅对慕容公子钦佩而已!公子有伤在身,暂且在府上养着,有什么需要直言便是,不必拘束。”赵磐说。 慕容笙暗想,赵磐将他请来肯定有事,反正现在出去与其被一字正清派追杀,不如暂且待在这里安心养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此就叨扰了!” “慕容公子,走吧,我扶您回房歇着!”彭园画笑道。 慕容笙向赵元臻和赵磐辞了行,跟着去了。 回到房中,彭园画让人取来了纱布和刀创药,亲手为慕容笙绑扎伤口。慕容笙再三推辞不过,只能欣然接受。 “彭姑娘,你不应该回北方狼族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慕容笙问。 “你无情,我不能无义呀!”彭园画嘿嘿一笑,“我本来是走了,途中得知你逃婚的消息,才知你并非贪图富贵之人,是我错怪你了,这才追回来,想向你赔个不是。” “不怪你,只因情况特殊,不便明言,我也有错。”慕容笙笑道。 “我一路打听追到了阳州,暗中发现一字正清派阳州分舵在秘密调集人马,一探听才知,他们是要对付你。我怕你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于是拜访了爹爹多年前的老朋友阳州牧臻王爷,请他出手相助。臻王爷当时已经得到了你逃婚之事,我又说你武功高强,驸马之争时力挫群雄,他也说你是个人才,要将你引荐给东海府总督二皇子赵磐,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彭园画道出了前因后果。 “真没想到是你救了我的命,先前真是对你不住。”慕容笙一脸歉疚,心中又犯了嘀咕,这彭园画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以后怕是要难以甩掉了,再碰到雒阳,这怎么解释的清。 “跟我还客气什么,好好养伤吧,看得出二皇子想重用你呢!”彭园画说。 赵磐作为大渊的皇子,竟然要重用一个皇室暗中追杀的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慕容笙也暂无心思去管这些事,心想反正眼下无处可去,不如先等等再看情况吧! 第53章 《龙泉百炼诀》 慕容笙在总督府休养了半月有余,伤势痊愈,恢复如初。 养伤期间,彭园画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知道自己心中放不下雒阳,自觉受之有愧,想疏远彭园画,又怕伤了她的心,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接受了。 期间,王爷赵元臻和二皇子赵磐也前来探视过一次,慕容笙无功受恩,心中依然忐忑。 待伤势一好,慕容笙便迫不及待地前来见赵磐,正好赵元臻也在。 “还是年轻好,这伤好得就是快!”赵元臻笑道。 “我看是彭姑娘照顾得周到!”赵磐笑道。 “是殿下的独门金疮药有效!”彭园画羞得低下了头。 “王爷、殿下、彭姑娘都与笙有恩,我必铭记在心。”慕容笙又说:“笙有一事不明,困顿已久,想向王爷和二殿下请教。” “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救一个皇上钦点缉拿的要犯对不对?”赵磐说。 “不错,若是有人将此事传出去,王爷和殿下势必要受到牵连。笙自幼流浪江湖,欠债还钱、受恩必报的道理还是懂的。王爷、殿下甘冒如此大的风险收留我,必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让我去做。二位尽管明言便是,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坦率直言,方显男儿本色!慕容公子都这么说了,本王就不藏着掖着了。近日获悉,《龙泉百炼诀》藏在少林寺,想请慕容公子走一趟,帮我拿回来。”赵磐说。 “《龙泉百炼诀》?殿下说的是那本记载了龙泉铸造方法的兵器谱吗?”慕容笙大惊。 “不错,就是它。少林寺高手众多,要想暗中将它取得而不走漏消息,非慕容公子这样的问仙境界高手做不到。”赵磐说。 《龙泉百炼诀》是铸剑大师、龙泉的缔造者欧冶子所着,记载了龙泉的铸造方法。即便徐百川带着龙泉已经飞升,但龙泉当世第一名剑的地位仍无可动摇,以一个虚名牢牢占据着,可见龙泉的威力。 如果有了这种铸造方法,铸造出成千上万的龙泉来武装军队,必定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的。各国君主做梦都想得到这本奇书,此书也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珍宝。 千百年来,世上只有龙泉,而《龙泉百炼诀》就是个传说,但仍有无数人在为这个传说而奔波探索。 “恕我直言,殿下的武功尚未入境,显然您想要《龙泉百炼诀》的目的不是提升自己武功那么简单。”慕容笙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对,却又不敢明言。 “慕容笙,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有些事假装不知,知道也别说出来,方是明哲保身之举。”赵元臻说。 “哎,无妨,王叔言重了。慕容公子既为我所用,本王也该当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才是。” 慕容笙则暗想,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是朝廷钦犯,就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出去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还要加个诬赖皇子的罪名。 赵磐接着道:“当今朝廷,以郭氏四兄弟为首的奸佞当道,朝纲混乱,大渊开国以来第一名相雒川、龙城飞将慕容宸相继罹难。再说外事,西有西蛮国虎视眈眈,西北楼兰也不安分,西南戎狄羌夷蠢蠢欲动。整个大渊王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慕容笙,你说本王说得在理不?” 慕容笙年纪尚小,不太关心政事,竟也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点头表示赞同。 “说句大不敬的话,日新月异,王朝更替,天道所致。依目下的情况,大渊必将倾覆,唯有早日寻到那《龙泉百炼诀》,锻造出龙泉神兵,方可稳定局势,保我大渊安危!”赵磐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赵磐和赵元臻联合起来,是想造反啊!他假装不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殿下想寻到那《龙泉百炼诀》献给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大为感动,大渊王朝的江山也必能千秋万古,坚如磐石,不可撼动!” 赵磐还想解释,赵元臻抢先道:“慕容公子说得不错,二殿下是想取得《龙泉百炼诀》后献给皇上,到时正好还可以为你开脱罪名,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所言甚是,笙明日便启程前往少林寺,定不负王爷和殿下所托,寻得《龙泉百炼诀》回来。”慕容笙知恩必报,这是真打算去,绝非糊弄人。 “我跟慕容大哥一起去,保证完成任务。”彭园画好不容易遇到慕容笙,可不愿跟他再分开,打定决心要跟着他。 “我去偷东西,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跟着很危险的!”慕容笙说。 “我可是三品武尊呢,就算帮不上你大忙,还不至于拖累你吧!”彭园画傲娇地说。 “也对,让画儿跟着你,两个人一起至少有个照应。”赵元臻说。 盛情难却,慕容笙只得答应。 赵磐大喜,当夜大设宴席,为慕容笙和彭园画送行,预祝他们马到成功。他还再三叮嘱,寻找《龙泉百炼诀》的事一定要暗中进行,万不可泄露半点消息。 慕容笙当然明白他的用意,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自己被盯上事小,若是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他,那他可就不好解释了。 赵磐重兵在手,本来就有造反的实力,若再被人逮住造反的线索,必定难逃一劫。在《龙泉百炼诀》没得到之前,他可不敢铤而走险,提前造反,毕竟华夏九州五府,不是他和赵元臻一州一府能撼动的。 次日一早,天未明,慕容笙早早起了床,提着早前准备好的包裹,独自一人溜出了东海府。 慕容笙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遇上二品以上高手,多半是不敌的,若侥幸到了少林寺,那些个菩字辈的高僧武功皆是一品境界,孔仙胄都要畏惧二十年,更是他不能敌的。 他一夜未眠,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带彭园画的好,免得拖累了她。 “我若向西直去少林寺,彭园画肯定要追上来的,我若向东走叫她追不上,她探听不到半点消息必然会返回。况且目下已到东海,扶天山就在跟前,不如先去找找扶天,找到了算是得到个好帮手,若找不到,当是履行了对黄鹊道人仲凤清的承诺,免得再碰到他难堪。” 慕容笙暗自思忖,打定主意,出东海府东门,向东海岸而去。 第54章 船夫三拒 东海之上,一轮红日升起,照在蔚蓝的大海之上,蓝幽幽金灿灿的,甚为刺眼,却也极致地好看。 这一刻,奔腾的海浪格外安静,卷着浪花,一次次扑打着沙滩。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千年,几万年,永无休止! 东海之上,有一道巨大的阴影,那是三十里外的扶天山的影子。随着红日渐渐高升,影子由长变短,由细变粗。 东海岸边,停着一艘大船,高百尺,宽六十尺,长三百尺。 这船是驶向扶天山的。 每天都有各路英雄豪杰、武林好汉奔赴扶天山,目的无外乎有两个,其一是去望天门,证实自己是否已入问仙境界,其二当然是寻名剑扶天了。 当今之世,武功能问仙者寥寥无几,望天门的人自然不会多,十有**是去寻扶天的。至于那十之一二望天门的,又有十之**是籍籍无名之辈,自不量力自欺欺人罢了。 望天门,寻扶天! 数百年来,从未停歇。 天麻麻亮起,大批武林人士涌向岸边,争先恐后地上船,唯恐被落下。 船头高三十尺有余,借着岸边一排礁石可登上。 这船每天往返一趟,早去晚归,错过就只能等次日了。规矩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千百年来就这样延续下来了,谁也不敢打破。至于价钱,往返一趟二十文,也从没涨过,还算公道。 慕容笙不急着上船,等众人都上去后,他才跟着往上走。 “哎,你别上来了,人满了!”船家喝住了他。 慕容笙朝上面望了望,甲板上明明还有很大的空地,“这哪儿有满,再上三五十个人也能站的下。” “旱鸭子,你懂什么,这东海能和寻常小河小流相比吗?一旦超载,大浪滔天,岂不是误了所有人的性命吗?快回去吧,等明天的。”船家呵斥道。 船上余人也纷纷叫嚷,让他不要再争了,不过耽误大家时间而已。 慕容笙拗不过众意,只能眼望着大船驶向了扶天山。 他在岸边待了一天一夜,次日一早早早在岸边守候,大船上客之时,第一个便要冲上去。 “等等等等,急什么,怎么又是你,下去,让其他人先上。”船家便要撵他下船。 “怎么上船还有先后顺序?凭什么让我下去,我又不少你钱。”慕容笙不满道。 “行走江湖,长幼次序当然要分清楚,你是晚辈,怎么可以越过这许多前辈?没礼貌!”船家说。 众人纷纷称是。 慕容笙回头一瞧,相较之下,自己确实是最年轻的。他暗暗咒骂这船家是不是吃错药了,悻悻地下了船。 等众人都上去后,慕容笙正要上去。 船家又喊道:“等等等,你别上了,人已经满了,坐不下了。” 慕容笙大怒,“昨日你说满了也就罢了,今日还不到昨日的一半,怎么就满了?你这是存心消遣与我吗?” 船家呵呵一笑,“说你是旱鸭子吧,你还不信,这大海行船与小河小流大有不同,船载人数是要看海浪形势的。” “今日风平浪静,远比昨日浪小,船载人数怎么反而少了呢?”慕容笙一大早就坐在岸边看日出,这点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这船从祖辈开始传承至今三十代人,出海次数不下千万次,从未出现过一次事故,你以为光会看海浪这点微末道行就行吗?错,大错特错。还得懂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船家说的头头是道,慕容笙一头雾水,再反应过来时,大船已经起航远去了。 慕容笙于是又在岸上歇了一天。 第三日,天不亮,慕容笙便站到了岸边。那大船如平日般停在浅海处,一动不动。他已经想清楚了,那船家今日若是还敢无理取闹,定要给他好看。 清晨,渡海去往扶天山的人聚集到海边,准备登船。 慕容笙排在最首位。 “你怎么又来了?”船家站在船头,不耐烦道。 慕容笙飞身一跃,站到船头上,冷冷地说:“今日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敢拒载我!” 他轻盈潇洒的一跃足见武功不一般,人群中不禁发出喝彩声。 “哼,这是在向老夫*威吗?”船家一脸高傲之态,“老夫从十五岁起,至今已在此渡海四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黄侗鎏黄大仙还欠我一卦呢!” 这话是间接地暗示,他可以用这一卦换取慕容笙的人头,而且胜券在握。 慕容笙麻烦够多了,不想惹事,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若能载我渡海,这金子便是你的。” “人生岂能苟且活,钱财于我如浮云!”船家接着道:“看你也有诚意,就告诉你真因吧!我这船不载那些薄情寡义,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 “什么,你敢说我不讲道义?”慕容笙大怒,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斥道:“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拧下你的脑袋!” “贺老头,你说句话,只要你肯把黄大仙的一卦让与我,这小子我替你料理!” “贺青鬼,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原来这船家名唤贺青鬼,他身材消瘦,左脸有个巴掌大的青色胎记,很符合这个名字。 岸边众人纷纷叫嚷,想替贺青鬼解决慕容笙,换取黄侗鎏一卦。 贺青鬼哈哈大笑,“傻小子,听到没,我的仰慕者可不止这些人,敢动我一指头,必叫你死无全尸。” 慕容笙有些怯了,但又不知如何收场,就这样放开,还被拒载,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关键这贺青鬼骂他无情无义,是最不能忍受的。 “想知道原委很简单,不要搭载我的船能上了扶天山,我便告诉你!”贺青鬼这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好,你等着!” 慕容笙纵身一跃到了岸边,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上船,大船驶离了海岸。 上扶天山不很容易吗,只要有船便可。 慕容笙在岸边搜寻一圈,并不见一艘船只。 这时岸边一个老者经过,他忙上前去探问,“老人家,请问附近哪有船只,我想渡海去扶天山。” 老者指着茫茫大海之上唯一的船只,也就是贺青鬼的大船,“已经走了,明日再来吧。” “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其他的船?”慕容笙问。 “数百年来,能上扶天山的船只此一条,再无第二。”老者说。 慕容笙大惊,惊问为什么。 “将近扶天山,有深海漩涡,唯有贺老鬼的船不会被卷进去,听说东海府总督二皇子殿下造了一批大战船,也可抵达,不过好像没人坐过。也难怪,大战船是抵御扶桑倭寇的,怎能别用他途。”老者又说:“你还是乖乖等着明日坐贺老鬼的船吧,可不敢冒险。正是畏惧那深海漩涡,渔民都不敢在这一带捕鱼。” 慕容笙苦笑一声,道了声谢,心中暗暗叫骂,已经与那贺青鬼闹翻,又怎么可以恬着脸去求他! 他独自一人坐在岸边礁石上发愣,不经意间极目眺望,发现一人一舟自扶天山方向划了过来。 谁说只有贺青鬼的船能渡海上扶天山,这不就有人划着木筏出来了吗? 慕容笙大喜,奔向岸边去等那一人一舟,同时向他挥手示意,大声吆喝。 第55章 渡海 不一会功夫,那一人一舟划到了岸边。 那人是个长者,衣着朴素,卷着衣袖裤腿,年逾七旬,鹤发童颜,身材略现龙钟,显得很精神。 那舟其实是艘木筏,由八根一尺粗的树干做成,看着挺结实。 比均衡坚韧度,这木筏可不比贺青鬼的大船差多少,没准还要超过它呢! 最让慕容笙吃惊的是,长者用来划船的不是竹竿,而是与造木筏同样粗的树干,抱在手中轻飘飘的,丝毫不显吃力,足见其臂力惊人。 慕容笙知道遇上厉害角色了,毕恭毕敬地作了一礼,“参见前辈!” “刚才可是你喊我?”长者问。 “正是晚辈,敢问前辈可是从扶天山上来的?” “这个方向除了扶天山,难道我还能是从天上来的啊!”长者笑着下了木筏,将木筏拴在了岸边大石上。 “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允诺。” “不要前辈长前辈短的,小老儿姓范,大家都叫我范老头。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长者又嘟囔一句:“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那我就叫您范师傅吧!晚辈想去趟扶天山,不知范师傅能否捎我一程?”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事要做,上山可能还得过个几天,就看你等不等得住。” “那要等几天呢?” “我要去附近村子收废铁,收够五百斤就回。快的话一两天,不顺利的话一两月也不一定。”老范说话始终很平淡,不急不躁,不慌不张。 慕容笙暗想一月两月哪儿等的住,这东海府辖地可是赵磐的地盘,时间一长肯定被发现。赵磐是让他去寻《龙泉百炼诀》的,可不是在这耗时间,到时定要大发雷霆。 况且这一带一字正清派的爪牙甚多,时间长了也会被发现。 “范师傅,这锭金子送你,足够顶你那五百斤铁了吧!这铁也不收了,咱们快上山吧!” 慕容笙收了苗人杰的二百两金子,随手取了一锭装在身上以作盘缠,剩余的都送给霍虞一行了。 五百斤废铁都不及一锭银子,何况一锭金子,慕容笙原想老范会喜得眉开眼笑,实际却截然相反。 老范仍旧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小兄弟你误会了,我收废铁不是为了赚银子,而是用来铸剑的。” “你铸剑不也是为了赚钱吗?这金子你收着,省去了一道工序不说,赚得肯定比你铸剑多。” “小老儿世居扶天山,在山下铸剑为生,铸剑虽说是为了生活,更多是一种传承,如果哪天不打几下铁,我这浑身就难受。至于钱多钱少,倒真无所谓了!” 慕容笙恍然大悟,老范追求的是境界,并非普通的金钱,“对不起,范师傅,是我太世俗了,您别见怪!这样吧,为了早日凑够五百斤铁,我陪您去。” “这怎么好意思!”老范难得地笑了。 二人于是提着麻袋,往岸上的村镇走去。 老范带着慕容笙,挨家挨户地问,回收废铁。 三天功夫下来,就收了几个废锄头、废铁锹,加起来也就三十来斤,距离五百斤的宏伟目标相差甚远。 “距离我上次来已经三月了,不应该呀!”老范也是一头雾水,“莫不是真的乱世将至?” “什么乱世将至?” 慕容笙猛然间便明白了,乱世将至,暴乱的人必定要大量屯铁铸造兵器。 老范从他的神情领会到了一切,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范师傅,我有办法了,你在海岸边等我,我去去就回。” 慕容笙绕过岗哨,暗中进了阳州城,来到一家铁铺,只见铁铺内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铁榔头、鱼叉外,别无他物。 打铁匠在那吭哧吭哧地打铁,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样子,见他进来,瞄了一眼,又继续忙活了,“刀剑已经没有了,都被预定了。” “都被预定了?这是好事啊!怎么看你不高兴呢!”慕容笙心中则在暗想,不高兴的应该是我才对。 “卖兵器的价格比废铁还便宜,有什么好高兴的?”打铁匠没好气道。 慕容笙当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定是官府的人强买强卖,铁匠打得越多,亏得越多,当然无精打采了。 这也证实了老范的预言,乱世将至。 “没事老板,他们欠你的我还。你这有多少铁器,废铁都行,全部卖给我。”慕容笙说。 打铁匠楞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活,“为防止高丽和扶桑渡海偷袭,阳州府颁文,城中所有铁铺要加紧打造兵器,任何人购买铁器数量不得超过三件,你不知道吗?” 慕容笙暗中潜入城中,哪敢去看什么榜文,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还有这等事?” 慕容笙想通了赵磐与赵元臻联合谋反一事,其他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取出那锭黄金在铁匠面前晃了晃,“给我六百斤铁器,这黄金就是你的了。” “我这没那么多啊,顶多也就一百来斤。”铁匠看得两眼冒光,霎时间精神百倍,“城中还有三家铁铺,我可以联合他们一起出够六百斤。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铁匠一溜烟消失在了街道中。 不到两个时辰,铁匠搜集来了大批的刀剑、锄头等铁器,加上自己店里的,足有六百斤。 慕容笙将金锭给了铁匠,拎着一**袋铁器就走。六七百斤东西,轻轻松松就拎起来,丝毫不显吃力,关键他还这么瘦弱。 铁匠看得呆了,暗暗称奇。 慕容笙回到海边,将自己的劳动果实展现给了等候多时的老范,“这许多都是现成的兵器,你可以直接拿来卖。” 老范冷笑一声,“在我眼中,再好的兵器也都是废铁。” 慕容笙暗想这老范还真是自负,等到了扶天山定要看看他打造的兵器,到底有何不同! 哗啦啦! 老范将铁器全部倒了出来,然后用绳子拴着,一把把地挂在了木筏边上。 慕容笙吃了一惊,“这是要做什么?不怕掉海里吗?” “海里有吃人的鲨鱼,只有这样才能让它们望而却步,远离咱们。”老范回身说:“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慕容笙恍然大悟,难怪老范之前叫他多收尖锐的铁器,原来是为此。 他应了声是,忙上前去学着老范的样子,向木筏四周悬挂铁器。 “鲨鱼我听说过,比房子还大,这么小的兵器能伤得了它们吗?”慕容笙忧心道。 “肯定伤不了,权当震慑而已。”老范漫不经心地说。 “那岂不是很危险!” “五六十年了,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做人无愧于心,自有上天庇佑!”老范继续埋头干活。 “范师傅,你为什么不坐贺青鬼的大船呢,那多安全!” “安全,那你为什么不坐?” “我……”慕容笙哑然了。 约莫半个时辰,木筏四周吊满了尖锐的铁器,六百斤铁器基本用完了。 老范拎起一人粗的树干,划船出海,驶向东海之东的扶天山。 岸边看海和在海上看海的感觉真不一样,岸边看的时候感觉大海浩瀚壮阔,坐船的时候只觉头晕目眩,无边无际。 慕容笙这是晕船的迹象。 行到中途,老范忽然说:“到了扶天山,你不须为我支付船费,须得帮我做三天工。” 慕容笙暗暗咒骂,为什么不早说,故意讹人是吧?我帮你寻来六百斤铁器难道还比不上几个铜钱?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慕容笙知道自己晕船了,老范只消手中的棒子一抡便能了解了自己,不得已点头答应了。 木筏行到中途,果然有大鲨鱼围了过来。 慕容笙第一次到海边,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吃惊坏了,“这么大的鱼,锅里怎么炖得下,想吃整条都难。” “吃它?哼,不被它吃就不错了!” 一头鲨鱼抬头蹿出水面的时候,顶到了木筏周边的兵刃,割破了身体,鲜血如一朵莲花,在蔚蓝的大海上绽放。 老范手中的树干猛地用力,顶到了鲨鱼,嗖一下蹿了前去。 身后成群的鲨鱼朝着那受伤的鲨鱼扑了过去,一通撕咬之后,只见殷红的鲜血散开,受伤的鲨鱼骨头都没剩下。 “怎么鱼还吃鱼啊!”慕容笙这次是真的惊到了。 “鲨鱼是闻着血腥味攻击的,即便是同类也不可幸免。”老范不慌不忙,划着木筏继续前行。 第56章 鲸与鲨 “扶天山不是还远着吗?怎么这么快就着陆了?” 慕容笙望着木筏底下蓝幽幽的海滩,禁不住发问。(wap..com) 老范原本在望着远处发呆,忽然醒悟过来,朝四下瞧了瞧,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这……会动,这不是海滩!”慕容笙惊道。 “别吵了,快用手划!” 木筏距那海滩咫尺之遥,用树干船桨一定会触碰到,老范忙俯身用手往前划动。 慕容笙首次见老范这么激动,不敢吵嚷,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边划了起来。 “这个叫作蓝背虎鲸,身躯宽大如小岛,一口能把咱两吞掉,我也是平生第二次见,第一次我师傅就是被这家伙吃掉的。”老范悄声说。 慕容笙惊得没说出话来,这茫茫大海的,自己又不会游泳,要是惊动了虎鲸,完全就是束手待毙的状态,死得不是很惨! 他都有些后悔来扶天山了,当初应该按照赵磐吩咐,直接去少林寺的。 二人用力划动,配合默契,离安全点越来越近。 即将离开蓝鲸脊背的时候,老范忽然抓起一把尖刀,奋力一击,穴在了蓝鲸的背上。 “你干什么?”慕容笙惊叫一声。 哗! 蓝鲸吃疼,冲天而起,将木筏掀上了半空。 二人紧紧抓着木筏,一同被抛上半空。 扑通! 蓝鲸轰然落水,木筏随后落下,只见它张着巨嘴等候,企图将二人连同木筏一起吞掉。 那血盆大口,真如火山口一般,莫说是两个人连同小小的木筏,就算是一座宫殿也能吞得下。 “抓稳了!” 老范一手把着木筏,一手摔着粗壮的树干,嘭!砸在了蓝鲸的上颚,借着力道一跃,拽着木筏离开了大嘴的位置,落在了不远处。 慕容笙哪儿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空有一身本领竟使不出来,倒是老范,几个惊险举动已见实力非凡。 蓝鲸没有等到猎物入口,重新发起攻击,嗖一下便冲了上来,自下而上,就要将木筏顶个稀碎。 正当此时,蓝鲸背上的血已经散布四周,血腥味吸引来了大批的鲨鱼,鲨鱼四面包抄,跃出水面,腾空而来,直直地扎向蓝鲸的位置。 这位置恰好是木筏所在。 嘭! 老范用粗树干船桨奋力向下一顶,顶在了蓝鲸背上,借着力道带木筏蹿上半空。 “好力道!” 慕容笙禁不住赞一声,同时古柏出鞘,刷刷地一通砍杀,剑气纵横,将飞来的鲨鱼纷纷砍落。 一时间,血雨腥风,洒落海面,附近数百米内蔚蓝的海水都变了色。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好剑法!” 老范用树干击中一头鲨鱼,带着木筏落到了数十米外的海面上,用力划动,向前冲去。 慕容笙古柏继续挥动,砍杀迎面的当道者。 顷刻间,二人到了数百米外。 回身再看,身后是一条血路,数百头鲨鱼在血腥的驱使下,大肆残杀,连那蓝鲸也不可幸免,死在了血泊中,被蚕食得尸骨不剩。 老范望着远处这一幕,哈哈大笑,喜极而泣,“师傅,我替您报仇了!” “好险!” 慕容笙长舒一口气,唯恐再被追击,用海水洗去了木筏上的血迹。 “没看出来,你小娃娃的武功不赖嘛!上扶天山的人之中,你这种武功造诣的已经很少见了!” “范师傅过誉了!”慕容笙忽然发问:“那您肯定是见过徐百川的了?” “见过,当然见过!徐百川还上我家里吃过茶呢!”老范望着巍峨的扶天山之巅,脸上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当年徐百川抵达扶天山之时,也是我渡他过的海,那一日风云突变,天门大开,我也有幸一睹其风采呐!古今唯一飞升者,仙姿绰约,名不虚传!” 慕容笙也陷入了无尽的憧憬中。 “哎对了,你师承何门何派?”老范又问。 “我也不知道我属于什么门派,师傅从没说起过,不过我师傅你肯定听过,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雪竹谷伯麟。”慕容笙一脸自豪。 “哦,知道,就是那个用一柄竹剑,很傲慢无礼的家伙,他上我那讨过茶喝呢,还说我铸的剑比不上他一柄破竹剑。”老范不屑道。 慕容笙听师傅被数落,心中很是不悦,转而又想,师傅的脾气本身就臭,也怪不得别人说,“那我师傅最近可到过扶天山?” “三年前到过一次,之后再没见过。或许是他故意躲着我,不想到我家里来也不一定。不过就算他来了,我也未必欢迎。” 看得出老范对谷伯麟不怎么喜欢,慕容笙便不再多问。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范一脸不悦。 “此话怎讲?” “谷伯麟用竹剑,你用木剑,难道不是学他的吗?而且还是柄断剑。遇到真正的高手,有你哭的时候。” “范师傅误会了,我师傅的雪竹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可并非普通竹剑。至于我这剑……”慕容笙冷笑一声,想出了一个很高大上的理由,“不过是不想增加杀戮,徒增罪孽罢了!” “照你这么说,有机会我可得好好领教领教谷伯麟的雪竹。你这娃娃,心眼倒是好!” 木筏行了几里路,将近扶天山,海浪又迅猛了不少,远远可见前路有巨大的旋涡,一串接着一串,最大的足有房舍那么大。 “前面就是深海旋涡群了,可抓稳了!”老范提醒道。 旋涡与旋涡之间有五六尺的距离,且迅速移动,要通过可不容易,一不小心被卷进去,必定小命不保。 难怪渔船与小船不敢到此,即便是贺青鬼的大船,驾驶水平不过关,也要困在其中! 老范划着木筏,忽然冲向了深海漩涡。木筏刚至,旋涡已经转过去,恰好从两个旋涡的中间划了过去。 慕容笙惊得叫出了声。 “何为人定胜天,这就是人定胜天!” 老范如此这般,连过十几道深海旋涡群,进入了平静海面。 扶天山屹立于东海之中,不仅主峰高,而且地域广阔,分明就是一块新的大陆。 人间四月天,芳菲映前川。 山上郁郁葱葱,偶有花丛点缀,景色极好! 木筏划上浅滩。 慕容笙第一次站在扶天山的土地上,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这一路走来,委实不易!险些葬身鱼腹! 他帮着老范将铁器取了下来,装进了麻袋里。 由于鲨鱼与蓝鲸作怪拦阻,铁器遗落,少了将近一半。 老范在前引路,慕容笙拎着铁器,二人向内陆走去。 第57章 正大光明 老范在前面边走,不时回头来瞧慕容笙拎着的铁器,脸色有些凝重,时不时叹声气。(wap..com) 慕容笙知道他是因铁器少了之故而不悦,安慰道:“范师傅,都怪那些恶鱼,否则铁器也不会遗失这么多!” “哼,我怕什么,我替师傅报了大仇,难道还比不上几百斤废铜烂铁?”老范一副傲慢之态,大咧咧的,看着挺神气,却难掩脸上的惶恐之色。 慕容笙虽不知他在担心什么,却隐隐觉得事情不会简单。 行了约莫五里路,转过一个弯道,只见不远处山脚有几所茅草屋。 艳阳高照,正照着茅草屋,周边野花丛生,绿树茂密,一片安详之气。 最前面的茅草屋是个铁铺,家伙事摆的挺齐整,门外竖着一面方旗,上书“正大光明”四字。 “正大光明!”慕容笙忍不住念出了声,同时暗暗揣测,这又是什么梗? “做人做事,坦坦荡荡,无愧天地,正大光明,不对吗?” 慕容笙连连点头称是。 老范进了铁铺,大喇喇地坐在一张方桌旁,吆喝道:“葛光明,快把酒菜端上来,可累死大爷了!” 铁铺墙壁上挂满了剑,一柄柄锈迹斑斑,一看就不是好货色。 “这就是老范铸的剑吧,跟废铁有什么区别,竟然还嘲讽别人的剑是废铁!没想到他还有家人啊,那人既然姓葛,便肯定不是他的儿子了,那又会是谁呢?” 慕容笙正想着,只见一老妪从内堂走了出来,她头发花白,神情冷漠,虽然上了年纪,仍有几分姿色,料想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这老妪应该就是老范的老伴吧,葛光明?这名字取的。 慕容笙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葛光明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把他吓得够呛,忙移开了眼神。 “范正大,这就是你出去几天的成果?”葛光明盯着那麻袋,冷冷地说。 原来老范本名叫作范正大。 范正大,葛光明,合一起就是正大光明。慕容笙这才想明白门口悬着四字的寓意,当然也有可能是先有字再有名。 “师妹,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次出去我可立大功了,我为咱师傅报仇了!”范正大禁不住心中喜悦,哈哈大笑起来。 葛光明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一脸狐疑。 “我真的为师傅报仇了,不信你问这小兄弟,渡海归来之时,我们联手杀死了蓝背虎鲸,这小兄弟可出了不少力呢!” “微末之力,不足为道,主要还是范师傅的功劳!”慕容笙附和着说。 葛光明愣了好半晌,喜极而泣,“师傅,你听到没,范正大给您老报仇了!” “这我早就给师傅说过了,快去准备酒菜,快饿死师兄我了!”范正大的语气可比之前强硬多了,直接就是命令的口气。 “好好好,这就给你们上酒菜。”葛光明笑语嫣然,喜滋滋地去了。 “今天不吃鱼了,整几个硬菜。”范正大不忘提醒道。 海边最不缺的就是鱼,天天吃鱼,范正大都腻了。 “范师傅……”慕容笙指了指进厨房的葛光明的背影,两个大拇指尖碰了碰,意思是问你们可是夫妻? 范正大自信地点点头,指了指屋内四周,又拍了拍胸脯,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头昂得老高,意思是说我地位高吧,我厉害吧! 慕容笙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你厉害! 酒菜上桌,果然没有鱼,菜品颇具特色,很多菜慕容笙还是第一次见。 范正大邀慕容笙一同就坐,吃了起来。 范正大自酌自饮,连饮三杯,大赞好酒。 “瞧你那死样,也不知道让客人喝点。”葛光明瞪了他一眼。 “小娃娃喝什么酒,别染上坏习惯!”范正大傲慢道,继续自斟自饮。 “没事前辈,你不用管我,我不喜欢饮酒!”慕容笙呵呵一笑,“前辈不一起就餐吗?” “我刚吃过,不饿,你们吃吧!师傅大仇得报,我得让他老人家知道。”葛光明取了纸钱香火,对着墙壁上的画像进行了祭奠。 祭奠罢,葛光明开始动身收拾范正大带回来的废铁,别看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劲力着实不小,几百斤的铁器随手就能拎起来。 范正大和葛光明一看就是高手,至少都入境了,但气息顺畅如常人,这让慕容笙觉得很是诧异。 “还未请教公子怎么称呼”葛光明随口问。 “哎呀,失礼了,晚辈慕容笙,此来扶天山是想寻找神剑扶天的。” “你来寻扶天?”二人齐声惊问。 “怎么了,有问题吗?”慕容笙疑惑道。 “那扶天就是个传说,愚弄世人数百年,怎么可能找得到,别白费心思了。”葛光明说。 “我看你小娃娃武功不错,赶明可以去趟山顶,没准能看见天门呢!”范正大喝着酒取笑道。 “我寻扶天的目的也就是想了却一桩心愿,完成对别人的承诺,只要我尽力了,找不找得到便无所谓了。”慕容笙平静地说。 “什么承诺?”葛光明问。 “黄大仙为了求取黄鹊血来救我,向他二师兄仲凤清允了一件事,我决定替黄大仙还债,于是答应仲凤清为他寻找扶天剑。” “没看出小公子来历不凡,居然跟苏木山都能扯上关系。”葛光明说。 “大丈夫言出必行,该当如此!”范正大又咕嘟咕嘟喝起了酒。 慕容笙闻着酒香,还真有些馋了,但见范正大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心中登时有些不忿,暗骂这人太也没礼貌,但又不好发作。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故意扬声问道,“东海之中总共就一条蓝背虎鲸吗?” “傻小子,怎么可能。东海无边无际,鲲鱼都数不尽,何况是区区蓝鲸……”范正大哈哈大笑,忽然间脸如死灰,忙为慕容笙倒了一杯酒,“说这些不相干的干嘛,快喝酒。” 慕容笙低头窃笑,道了声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范正大又要为他倒酒,但见葛光明放下了手中的活,死死地盯着自己。 慕容笙瞧了一眼,葛光明的眼神简直如利剑一般,见者胆寒。 范正大缓缓从椅子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妹你听我说,没准我杀的那条蓝鲸正好是吃掉师傅的那只呢!即便不是,一命抵一命,那也算是为师傅报仇了……” “一命抵一命,一条烂鱼的命能抵得上师傅的性命?”葛光明的脸色冷的吓人,那眼神真的能杀人,慕容笙看着都害怕。 “师妹……天还早,我去……去收废铁去,保证三天之内收齐五百斤铁,你等我好消息!”范正大边说边趴在地上挪动,靠近屋外的时候,一溜烟起身跑了。 “我……也去!”慕容笙跟着跑了。 “范正大……” 身后传来了葛光明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咆哮如雷,传遍了高山大海。 第58章 剑冢 慕容笙清楚的知道,正是他的仗义执言造成了范正大的狼狈出逃,此刻范正大对他定然是恨之入骨的。() 为免遭打击迫害,出了铁铺,慕容笙向范正大相反的方向跑路了。 范正大去了沿海岸,慕容笙上了扶天山。 慕容笙唯恐范正大追上来,三步一回头,匆匆向山上赶去。彼时天色将晚,放眼望去有些茫茫然,加之山路崎岖难行,他还险些跌入山沟里。 慕容笙正慌张地走着,忽然发现前路站着一人,熟悉的身影、面容,竟然是范正大。“你……怎么……”他猛然止步,吃了一惊,唯恐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回身去看。 “臭小子,咱们共历生死,没想到你这么不讲义气!”范正大气呼呼地说。 “范师傅您别生气呀,我也是无心之过。”慕容笙嬉笑道,“你不说你在家中地位很高吗,怎么会……” “你以为我真的怕葛光明吗?我那是让着她,所谓好男不跟女斗,葛光明天天给我洗衣做饭,也不容易。男子汉大丈夫,偶然让她一次怎么了!”范正大侃侃道来,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对对对,范师傅说得对,是我小人之心了。”慕容笙笑道。 “跟我走吧!”范正大迈着大步,向来路走去。 “去哪儿?真的要去渡海收废铁吗?”慕容笙跟在后边问,心中却在想,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再坐范正大的木筏了。 “天色将晚,视线不好,浪大风急,这个点渡海那是自寻死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就是随口一说,哄哄葛光明罢了。叫我说你这小子是真傻,向我学着点,否则等你娶了老婆绝对天天受欺负。” 慕容笙暗想,天天受雒阳妹妹的欺负我也愿意,天呐,我怎么会第一个想到雒阳,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他都不敢往下想了,又问:“范师傅,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扶天山晚上豺狼虎豹横行,一个人露宿野外,凶多吉少。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先躲几天,等葛光明气消了咱们再出来。” 慕容笙被他说得瘆得慌,于是答应了。 范正大领着慕容笙,绕道到了自家屋舍后不远处的山脚。 山前是一座松林,在掩隐的松树后,有一个山洞,极其隐秘,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二人走了进去。 范正大随手摸来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亮,洞内瞬时亮堂了。看得出,这个地方他经常来。 慕容笙则暗想,这里应该就是老范的避难所吧! 沿着山洞走了数百米,一面光滑的石壁挡住了去路,看样子是走到头了。 “不要再走远了,咱们就在这歇着吧!”慕容笙说。 “急什么,还没到地方呢!这种地方也不能待客啊!” 范正大在墙上摸了摸,伴随着压压的声音,石壁缓缓升起,道路又通畅了。 慕容笙禁不住暗想,这范正大和葛光明绝不是普通的铁匠,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范正大看出了他的疑虑,呵呵一笑,“你不要多想,我和师妹就是普通的铸剑师,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在此铸剑罢了。” 二人继续向前走,前路隐隐有蓝幽幽的光线射出,越来越亮。 慕容笙想,应该是到山洞尽头了吧!那光线应该是月光。 行不到三百米,转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高阔百丈不止,四周墙壁是色彩斑斓的荧光石,闪耀着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 慕容笙为这豁大的场景震惊了! 山洞内遍地穴着剑,至少有十五六万。每柄剑长短薄厚一致,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不过剑身都是锈迹斑斑,与铁匠铺中挂着的剑相同,一看就是范正大一门的手笔。 慕容笙又禁不住暗想,范正大这一门学的什么铸剑术,水平也真够差,关键还铸这么多,浪费! “范师傅,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剑冢,藏剑十九万。” “这么多剑,都是你们铸的吗?这得铸多久啊!”慕容笙禁不住叹道。 “我也不知道多久,或许几百年,或许上千年,我师傅不知道,我师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铸剑门历代相传的任务就是铸剑,不停铸剑,除卖掉部分以维持生计,剩下的都要藏进这剑冢。” 慕容笙暗暗觉得好笑,就你们这破铜烂铁,傻子才会愿意买呢!定然是铸得多了卖不出去,不得已找到这藏起来,免得传出去坏了名声。却可惜了这旷世奇绝的山洞。 慕容笙跟着范正大到了剑林彼岸,贴着墙根有一处六尺见方的空地,二人就地坐着了。 “是不是饿了?那石板下面有吃的,自己找吧!”范正大说。 慕容笙应了声是,揭开墙根一块石板,下面是一个尺许见方的坑洞,里面放着酒和鱼干,禁不住嘀咕道:“竟然有存粮,看来老范到此避难的次数不少啊!” “瞎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说幸好有吃的,不然饿死在这可就惨了。” 慕容笙于是取出两坛酒和一些鱼干,供两人享用。 范正大抱起一坛酒咕咕咕地喝起来,对鱼干分毫未动。 慕容笙知道范正大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吃鱼吃够了。他自己却是第一次吃,感觉味道挺不错。 吃饱喝足,二人便依着墙根歇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醒了。 反正洞内分不清黑天白夜,具体到了什么时间点,也不知道。 慕容笙又取出一些鱼干和酒,吃了起来。 这一次,范正大饿的有些顶不住了,便吃了些鱼干。 “范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慕容笙问。 “再等几天吧,葛光明可没我这么好脾气,让他逮到一定杀了你。” 慕容笙暗暗叫骂,她要杀的恐怕是你吧,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禁埋怨道:“我还有事要办呢,怎么能耗在这里。” “你这臭小子,真不识好歹,想撇下我逃走吗,当初载你渡海之时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替我做帮工十日的。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在这剑冢里度过的时间也算进做帮工的十日里。” “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怎么会食言呢,全凭范师傅安排。”慕容笙心中却在暗暗祈祷,最好葛光明多生几天气,自己多躲几天,省得出去被范正大当牛马使唤。 这时,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 山洞内很静,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到。 范正大嘘了一声,让慕容笙千万不要说话。 脚步声停止,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山洞入口的位置,正是葛光明。 葛光明在洞内环视一圈,扬声道:“范正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识相的快点给我滚出来,否则让我逮住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她呆立一会,转身离开了。 “葛前辈的意思好像是坦白从宽,要不咱们早点出去承认错误吧!”慕容笙说。 “就说你小子江湖经验不足吧,她这是咋呼人呢,这种情况我经历得多了,千万别上当。” 二人于是继续待在剑冢里,醒了吃,吃了睡,分不清黑天白夜。 第59章 扶天之谜 “范师傅,你自幼在扶天山长大,可曾听说过名剑榜排名第二的扶天?”慕容笙问。 “废话,当然听说过了,每天往扶天山跑这么多人,一半以上都是寻扶天的。不过我早就告诉你了,扶天就是个传说,不可能找得到的。”范正大打个哈欠,又躺下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我相信这扶天是存在的。范师傅,你在这住了一辈子,肯定听到过扶天的相关讯息,给我讲讲吧。” 范正大呼呼大睡,毫不理睬。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可走了啊!”慕容笙作势就要起身。 范正大猛地翻过身来,一把拽住了他,“你想食言吗?” “我在铁铺给葛前辈帮忙,就不算食言了吧!” “好好好,你别走,我告诉你。”范正大坐直了身子,接着道:“除我铸剑门的人之外,你是第一个进得剑冢的人,以后出去可不许乱说啊!尤其不能让葛光明知道,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你的。” 慕容笙猛劲点了点头,连声应是。 “其实扶天就在这十九万剑之中!”范正大说。 “什么?”慕容笙吃了一惊,忍不住扫视一圈,“这剑都一模一样,哪一柄才是呢?” “除过我铸剑门的创派师祖,谁也不知道哪一柄才是真的。我找了一辈子了,也分不清。” 慕容笙暗想,难怪范正大要这么大方地告诉我这个惊天秘密,他这是吃准了我定然找不出来。外面那些寻找扶天的就更惨了,天天荒郊野外无头苍蝇似的找寻,真是些可怜虫。 “据传数百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武林高手,凭一柄剑横行天下,成为当世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英雄无敌多寂寞,高手于是选择归隐,渡海东去,来到扶天山定居。正巧,与我铸剑门创派祖师太叔子成为了邻居。 祖师爷原本是个书生,看不惯帝王弄权,朝纲不正,才在扶天山归隐的。 一来二去,二人之间熟悉了,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高手临终前挥剑劈开了天门,为世人寻仙打开了一条通途。他的佩剑则落到了祖师爷手中。 开天门之剑,何其尊贵,若落入歹人之手,江湖上必定要掀起血雨腥风。 祖师为此剑取名扶天,为防止被盗,他潜心研究铸剑术,最后创立铸剑门,开始收徒并立下门规,要门下弟子世世代代铸剑,并屯于剑冢,与真正的扶天混淆在一起。这样即便剑冢被发现,扶天也是安全的。” 范正大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人谁无好奇心!铸剑门越到后来,铸的剑越多,扶天隐藏得越深,门徒想一览扶天真面目的渴望也越强烈。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暗中寻找扶天,最终被逐出了门派。扶天的秘密就此传开了。数百年来,众人只知扶天,不知其所以然,就这样盲目地寻找着。” “将扶天秘密传出去的那人,只是想让众人到扶天山捣乱,然后伺机下手,渔翁得利,所以至今都没人知道剑冢之事。”慕容笙疑惑道:“范师傅,你将我带进剑冢,不是触犯了门规吗?你不怕我将此事传出去?” “铸剑门镇守剑冢近千年,靠的可不仅仅是守口如瓶,这剑冢可是历代祖师的智慧结晶,如没掌门指引,想进来者必死无疑,即便侥幸存活,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范正大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大有蔑视天下之态。 慕容笙放眼望去,发现遍地的剑极具威势,与这山洞融合一起,像是一种阵势,“我好想见过这种形状,是易经八卦!” 范正大惊讶地咦了一声,“不错,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时间才看懂的。这是我铸剑门创派祖师布置的八卦大阵,穴在地上每一柄剑的位置都是预设好的,等十九万剑全部穴满,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近千年了,铸剑门一代代不断削弱,由起初数百人的大门派直至现在剩下我和师妹二人,终于熬到头了。” 慕容笙暗暗吃惊,一个门派的千年蓝图、兴衰存亡竟早已被预算好了,不禁对铸剑门的那位创派祖师肃然起敬。 “你不是要找扶天吗,我给你机会去找,如果真被你找到了,那也是天意,你可以带走,从此横行天下,算是你陪伴我这几天的奖赏。”范正大喝得晕晕乎乎,躺下继续睡了。 慕容笙大喜,步入剑林,寻找扶天。 剑林中,剑与剑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也幸好慕容笙身材消瘦,侧着身还能走动,要是个胖子,非得削成瘦子不可。 毕竟空隙小,慕容笙行走其中并不轻松,往往会磕着腿,也幸好这一柄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不锋利,磕着碰着伤不到人。 既然是扶天,必定是非常锋利的,最起码削铁如泥。 慕容笙随手拔了一柄剑,边走边砍,铛……铛……铛……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山洞。 范正大被吵得睡不着,忍不住喊道:“臭小子,动点脑子好不好,这种笨方法我早就试过不下十遍了,根本找不出扶天。” 扶天非比寻常,摆放的位置肯定也不一样。 慕容笙站在洞内的制高点瞧了一阵,瞅准了八卦大阵的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和阴阳两仪中心点,寻了过去,对各点的剑进行了侧试,竟没有一柄是真的。 他又回到制高点,继续观察,发现整个大八卦是由数不清的小八卦组成,粗略一数,小八卦的数量少说也有**千。 **千个小八卦单只侧试中心点位的剑,少说也得三五天,要费不少功夫。但要是藏剑之人另出奇招,没放在这些位置,又要徒劳无获了。 慕容笙越想越不对劲,身心疲累,于是回到原位歇息,吃点酒肉充饥。 “怎么不找了,是不是找不到啊!”范正大哈哈大笑。 “我歇会再找。” 范正大冷笑一声,“这八卦大阵可不寻常,如果让你能找得到,那不显得我铸剑门祖师爷太也没水准!” 慕容笙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扶天,免得被看扁了。吃饱喝足,他又进入剑林试剑。 范正大依旧过着睡了吃,吃了睡的生活。 慕容笙则是困了睡会,饿了吃点,其余时间一直在剑林寻找扶天。 第60章 不义之源 剑冢里不见天日,始终被碧幽幽的青光充斥着,分不清黑夜白天。(wap..com) 慕容笙也不知找了多少天,还在那苦苦寻找。该想的都想了,该用的策略也都用了,最后只能用最蠢的办法,一柄一柄的试。 “傻小子,别浪费时间了,快去找些吃的来,没吃的了。”范正大喊道。 鱼干和酒已经吃完三天了,二人一直就这样干挺着。慕容笙为找寻扶天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不知饥饱,有就吃没有就不吃。范正大想等他首先提出来,终于还是没等住。 慕容笙经他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暂停了寻找扶天,“范师傅,这会葛前辈应该是消气了,不如咱们出去吧!” “你不想找扶天了?”范正大暂时还不想出去,故意诱惑道。 “找了这好些时候我也总算是明白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扶天真是属于我的,早就该找着了。”慕容笙一吐为快,心中如拨云见日,顿时豁朗了。 “这年头,有这等觉悟的人真不多了,小伙子有前途!”范正大由衷地赞道,又说:“你先出去瞧瞧情况,如果我师妹真的消气了我再出去。” “那我要怎么通知你呢?” “不用你来通知,两个时辰之内你不回来,我自然会出去的。” 范正大于是将开启石门的法子教给了慕容笙,慕容笙暗暗铭记在心,出剑冢去了。 洞外正是大好晴天,鸟语花香,微风阵阵。 慕容笙来到铁匠铺外,探头去瞧,正好与坐在桌前的葛光明四目相对。他嘿嘿一笑,走了进去,“前辈,在呐!” “范正大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葛光明面色冷漠,这是还没消气的势态啊。 慕容笙暗想,先跟她唠会,骗点吃的,然后再回剑冢去,他假装诧异道:“范前辈,他不是渡海寻铁去了吗?还没回来啊!” 葛光明蔑视地看着他,未加言语,明显是不相信他。 慕容笙坐在对面,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桌上有野果,顺手拿了一个就吃,“前几日回来的时候,我和范师傅杀了一头蓝鲸,必定惹恼了鱼群,现今出海凶多吉少,要不我去找找范师傅?” “你休想糊弄我,范正大贪生怕死,不可能渡海寻铁去的。一走八天,活也不干了,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葛光明切齿道。 慕容笙暗暗吃惊,这葛光明对范正大简直了如指掌啊,看样子她的火气丝毫没减,范正大现在要出来肯定死路一条。 这时,两个汉子走进了铁匠铺。 一人拿起一柄剑,互相瞅了瞅,直皱眉。 也难怪,剑刃锈迹斑斑,这哪是剑,砍柴刀都比不了。 “扶天剑,二百两一柄,不还价!”葛光明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就这破剑竟然敢要二百两,难怪卖不出去全存在剑冢了,也幸好有剑冢,否则十九万剑往哪儿扔啊!铸剑门的祖师爷必定是技艺不精,铸的剑卖不出去,故意拿扶天一事来闭目塞听,耽误门徒。 “剑曰扶天,售价二百两,这我们都听说了,就是想来瞧瞧铁锈是不是真的。没想到还真是!” 二人哈哈大笑。 “不买就快滚!” 葛光明一甩长袖,将二人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只一招便能看出其武功不凡。 二人知道不敌,不敢惹事,匆忙逃走了。 “前辈,你这剑买二百两,确实有点高了!所谓薄利多销,您可以适当降降价。”毕竟相识一场,慕容笙又不少吃她家的酒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公平交易,我又不强买强卖,愿者上钩。”葛光明说。 慕容笙但想这老太太真是固执,难怪能和范正大走到一起,便不再多言。 “正大光明,我给你介绍客人来了。” 一伙人出现在了铁匠铺外,为首那人竟然是贺青鬼。 贺青鬼但见慕容笙,也显得很惊诧,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渡海到此了,是范大哥渡你过来的吧!” “你们认识?”葛光明瞅了瞅贺青鬼,又瞧了瞧慕容笙,略显惊讶。 “贺青鬼,现在该说明原因了吧,说得在理,前事既往不咎,若是平白无故捏造鬼话冤枉人,我可饶不了你。”慕容笙但想到被贺青鬼三次拒绝上船的情形,不由得愤恨起来。 “小娃娃,脾气还不小。放心,我不会以大欺小。说你无情无义,自然是有原因的。”贺青鬼略一顿,继续道:“你是不是对一个女子不起,三番五次骗她情义,又对她始乱终弃?” “你胡说什么……”慕容笙忽然想到了彭园画,想到二人之间的种种,她对他情深义重,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他明知心中爱着的是雒阳,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接受她的恩惠,甚至是救命之恩,但想到此,慕容笙竟然觉得与贺青鬼说的有几分相似。 “臭小子,被我言中了吧?你果然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贺青鬼及身后众人哈哈大笑。 “慕容笙,他说的是真的?”葛光明质问道。 “当然是真的,没看他都默认了吗?” 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竟然是彭园画。 “你……你怎么在这儿?”慕容笙吃惊道。 “没有甩掉我,是不是感到很失望啊!”彭园画讥讽道。 在东海府的最后一晚,一想到能与慕容笙双宿双飞,短暂相伴,彭园画激动得一夜不眠,天不亮就想找慕容笙上路,无意间发现他暗中溜走。 彭园画强抑怒火,暗中跟踪,发现他往东海方向去了。 去东海的人,除非是渔民,余人都是去上扶天山的。 彭园画于是快马加鞭,抄近道到了东海边,将自己的苦衷添油加醋地诉与贺青鬼听,把慕容笙说成了十恶不赦、无情无义的恶棍。 贺青鬼为人正直,于是答应帮彭园画出这口恶气,才故意喜弄慕容笙,三拒他上船。 “画儿,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有意要丢下你,确实是身不由己。”慕容笙心中有苦说不出,急得险些就要跺脚了。 “哼,身不由己,怕我影响你寻花问柳吧?慕容公子。”彭园画冷笑道。 “走,找个地方我好好对你解释。”慕容笙拉着她就想离开。 “怎么,想杀人灭口啊?这世上怎么还能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瞅你长那样,真不知彭姑娘怎么看上你的!” …… 贺青鬼一众人堵住了去路,替彭园画打抱不平,极尽羞辱言辞。 “贺大叔,多谢你的好意,放心吧,这小子不敢对我怎样的。”彭园画劝道。 “臭小子,这扶天山上少说也有上千号人,个个身手不凡,且都是我渡过来的,谁都要给我贺青鬼三分颜面,你要敢对彭姑娘无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贺青鬼威胁道。 慕容笙和彭园画一前一后出了铁匠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慕容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没必要不辞而别吧!”终究还是彭园画先开了口。 “画儿,你误会了。我身负重伤,武功大不如前,少林寺高手众多,你要跟去,我根本分不开身保护你。”慕容笙无奈,只得据实相告。 “你的伤不是在总督府已经养好了吗?” “那算什么伤!我受的是内伤,谁也治不好的。当初在皇宫晕倒,正是因此。我的命现在不是我的,是属于老天的,说没就没了。” 彭园画怔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湖险恶,早点回北方吧!”慕容笙转身就要走,彭园画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他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不管你是真伤还是假伤,有伤没伤,我都要跟着你去。” “为什么?”慕容笙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不为什么,我怕万一你真的死了,连个守墓的人都没有!” 从古至今,只有臣为君守墓,子为父守墓,妻为夫守墓,彭园画居然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倒真让慕容笙有些始料不及。 顿时,气氛稍显尴尬,空气有些凝重。 彭园画松开了他,静静地站在一旁。 二人望着蔚蓝的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相顾也无言。 第61章 范正大离家出走 “慕容笙,你这臭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远处,葛光明追着范正大满山遍野地跑,二人脚步飞快,一看就轻功不凡。范正大气急败坏,朝着这边破口大骂。 “哎呀!”慕容笙这才想到剑冢之约,竟把范正大给忘了,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怎么回事,那老头为什么骂你?”彭园画说。 “那老头嘱托我一件事,我给忘了。算了,别说了,快走吧,咱们得赶快离开这。”慕容笙知道倘若范正大真被葛光明揍一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要找自己麻烦,不如避其锋芒趁早离去的好,于是望西海岸而去。 “不用怕,我和贺青鬼关系不错,那老头要敢乱来,我找人收拾他。”彭园画紧随其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跟他较真,其实他人还不错。” “笙哥哥,你上过扶天山之巅没?能望见天门吗?” “没有。” “来扶天山不望天门怎么行,难道你是来找扶天的?那找到了没?” “没有。” “天门也不望,扶天也没找到,岂不是有虚此行。不走了,我陪你留在这,等找到扶天再走。” “我顺道来找扶天,只是为了一个承诺,找不到就算了,何必执着。咱们还是去找《龙泉百炼诀》吧!” “你没看出来吗,赵磐和赵元臻想造反,他们暗中招兵买马,大量囤积兵器,只待《龙泉百炼诀》一找到,必然会起事。为了救你,我谎称会劝我爹爹跟他们联手,里应外合,夺取大渊江山。替他们寻找《龙泉百炼诀》,不过是徒增杀戮罢了,到时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哪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就像赵磐说的,现今的大渊奸佞当道,内忧外患,也好不到哪儿去。” “至少老百姓还能过得下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不管怎么说,赵磐总是与我有救命之恩的,我既然答应了他,最起码要走一遭少林寺,找不找得到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我答应仲凤清要帮他找扶天一样,不来扶天山一趟,我良心也难安。” 二人到了岸边,贺青鬼的船已经挤满了人,将要起航。 贺青鬼远远望见他们到来,故意延缓了起航时间,“彭姑娘,谈的怎么样了,这是和好如初了?” 彭园画瞄了慕容笙一眼,笑道:“没有。” “那我要不要载他渡海呢?”贺青鬼笑道。 “他已经向我道歉了,就带着吧!”彭园画笑言,拉着慕容笙一起上了船。 大船启动,缓缓驶离海岸。 “等等我!” 不远处,范正大被葛光明追着驾轻功一路疾奔,高声大喊,追了过来。 当时大船距离海岸已经十数米远,范正大纵身一跃,将要登上船头。彭园画迅速出剑,迫使他中途收劲没蹦上来,双手抓着船沿悬在了半空。 “臭丫头,你想干什么?这海里有鲸鲨,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范正大被追得满山遍野地跑,早已筋疲力尽,双手酸痛,感觉要撑不住掉海里了。 “让你上船可以,你得答应不找我笙哥哥麻烦。”彭园画说着,剑尖又往前进了一寸。 “停停停……”范正大身子使劲往后仰,确已避无可避,愤恨地瞧着慕容笙。 慕容笙假装没看见,撇过了脸去。 “嗯?”彭园画剑尖又要往前去。 “好好好,我答应。” 范正大这才被放上船来。 “范正大,有种你别再回来!”葛光明晚了一步,没能上得船来,站在岸边气势汹汹地怒斥。 “谁回来谁就是孙子!”范正大声音不大,被滚滚的海浪淹没,船上的人都听不清,更别说数十米外的葛光明了,看得出,他还是很畏惧她的。 葛光明与范正大远远对视着,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对方。 “范大哥,是不是跟嫂子闹矛盾了?”贺青鬼笑道。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操心!”范正大不屑道。 “你这什么态度,平日里兄弟可没少给你介绍生意,关心关心你怎么了!”贺青鬼不满道。 “还好意思说介绍生意,数十年就卖出去两柄剑,还不及你讨得茶水钱呢。大爷好得很,不需要你关心,没事干一边待着去。”范正大被老婆追着打,被这么多人瞧见,心情很是不爽,不想多言,偏偏贺青鬼要来碰壁。 “剑卖不出去怪得了谁,你要价那么高,傻子才买呢!”贺青鬼又嘀咕一句,“嚣张什么,这可是我的船!”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传进了范正大耳中。 “你的船怎么了,有种别上扶天山!”范正大世居扶天山,说那里是他的领地,也行得通。 “谁能回扶天山还不一定呢!”贺青鬼一副不屑的神态,又嘀咕道。 他嘀咕就嘀咕吧,还故意让范正大听到,明显就是有意的。 人不都是这样,从不肯嘴上吃亏。 动物为什么活得潇洒,就是因为不会说话,少了很多烦恼。 “狂妄小辈,你是存心要与老夫作对吗?来来来,咱们先斗上三百回合再说。” 范正大大怒,嚷嚷着就要跟贺青鬼比划,众人齐上前劝架,拉拉扯扯,总算是将他们分开了。 其实众人倒不是担心二人谁把谁打死,而是目下风大浪急,贺青鬼这个掌舵者但有丁点意外,恐怕众人都到不了岸上,要葬身滚滚海浪,喂了鲨鱼。 贺青鬼一副凶相,也不是善茬子,明显对范正大有点怵,想必是担心得罪了范正大,怕失去了渡客的营生。他祖祖辈辈都是往返东海岸与扶天山之间渡客的,且不说赚钱的事,离了这个他都不知道干什么。 “范师傅,真对不住,可能是我理会错了葛前辈的意思,没有及时回去给您报信。”慕容笙毕竟食言,害得范正大有家难回,心中过意不去,主动承认错误。 “哼!”范正大扭过头去,不理他。 “没看出你年纪一大把,脾气还不小。”彭园画也哼了一声。 大船靠岸,众人下船分头离去了。 范正大矗立岸边,望着茫茫大海,不知何去何从。 “老哥,好容易过来一趟,不如去我那喝一杯。”贺青鬼主动过来邀请,还约了慕容笙和彭园画助阵。 “怎么,你们想把我灌醉,然后伺机下毒手?” “老范你怎么不分好赖……”贺青鬼想动怒,被慕容笙劝住了。 “老大爷,您多虑了,对付你直接灌毒酒就好,哪用得着灌醉这么费劲。”彭园画说。 “好,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范正大正愁无处可去,跟着去蹭顿饭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便笑着应了下来。 三人跟着贺青鬼,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第62章 三剑客 在贺青鬼家中一夜,范正大喝得酩酊大醉,云里雾里,次日一早,贺青鬼跟往常一样要渡船早早出门了,他都还没酒醒。 将近午时,范正大才醒过来,不过眼神迷茫呆滞,不知何去何从。 “贺大叔走的时候说让你在他家中暂住,等葛前辈气消了你再回去,他那边会帮你说情的,并密切关注情况。”彭园画说。 “多管闲事,谁要他说情。”范正大不屑道。 慕容笙和彭园画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范师傅,咱们就此别过吧!” 范正大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目送二人离去了。 慕容笙和彭园画一路向西,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回身时却什么也没有,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并无异样。 转过一个弯道时,慕容笙拉着彭园画嗖一下躲进了道旁的大树后。 不一会,范正大小碎步撵了上来,站在道上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 彭园画悄悄走上前去,到跟前时猛然说,“嘿,找什么呢?” 范正大吓了一跳,猛然回身,顿时愣住了,又假装惊讶道:“哎,你们怎么在这,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慕容笙苦笑道。 “范前辈,你家不是在扶天山吗,跑这来做什么?”彭园画笑问。 “逮了只兔子,准备下锅了却给跑了,我这不就一路追到此了……”范正大忽然问:“你们准备去哪儿?” “往西去。”慕容笙说。 “是吗,好巧,我也向西去,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不如同行吧!”范正大说。 “你跟我们走了就不怕葛前辈担心?”彭园画一脸不悦。 “那老巫婆,我已经受够她了,我打算云游天下,再也不回扶天山了。”范正大坚定地说。 三人于是结伴而行,继续西行。 其实慕容笙还是很乐意范正大跟着的,范正大武功高强,如果肯去少林寺,必要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彭园画就很不乐意了,原本是两人世界,硬生生被范正大这个第三者给破坏了。一对青年情侣,身旁跟着个六旬老头,这画面毫无违和感。 慕容笙没有遵从二皇子赵磐的吩咐立即去少林寺,而是先去了趟扶天山,如果被赵磐知道,定要恼怒。 为免被东海府的人发现,慕容笙于是绕过东海府前行,彭园画当然明白怎么回事,没有意见。 范正大不知其中详情,有些不乐意了,要问个一二三,“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尽走弯路绕路崎岖小道,却是为何?不累吗?” “想跟我们走就别难么多废话,跟着走就是了!”彭园画没好气道。 “你这女娃也太没礼貌,我不知道情况问问不行啊!”范正大不满道。 “范师傅,画儿就是这急脾气,您别生气。还记得上次咱们来收废铁时你说的不,天下大乱之象已现。东海府现在可不止是在收废铁,还在屯粮草,抓壮丁,要是被逮住,别说云游天下了,哪还有活路啊!”慕容笙说。 范正大恍然大悟,不再多问。 “我听说闯荡江湖的人都有名头,比如江南四友、西山一窟鬼、南疆十大怪、吴中八子什么的,咱们三个是不是也得有个响亮的名号。”范正大笑道:“我想好了,就叫扶天三剑客怎么样?” “幼稚!”彭园画两个字怼得范正大哑口无言。 慕容笙未置可否,自顾自地走。 绕过东海府,进入阳州境内。 忽然,身后响起腾腾的马蹄声,一队人马飞速而至。 “慕容公子,彭姑娘,久违了!”为首之人乃是大渊二皇子东海府总督赵磐手下大将军孙孟德。 慕容笙暗暗叫苦,这些家伙怎么追来了。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范正大狐疑道。 “什么一伙的,说得这么难听。慕容公子和彭姑娘是我们二殿下的贵宾,我们这是来给他们送行的。”孙孟德说。 “范师傅,此事咱们容后再说,你且稍等。”慕容笙又问那孙孟德:“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东海府、阳州一带尽在二殿下的掌控之中,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孙孟德让手下端过来两盘黄金,“慕容公子,彭姑娘,殿下说之前两位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送行,这二百两金子是给你们的盘缠,请务必收下!” 慕容笙心底着实一惊,幸好赵磐不是小气的人,否则这会迎接自己的不是金子,而是东海铁骑,“盘缠就不用了,请带话给二殿下,我一定将东西寻来给他。” “不要干什么,大老远的,咱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啊!”彭园画收下了黄金。 “范正大,以后不要在东海收废铁,这是最后通牒。慕容公子,彭姑娘,祝你们一路顺风,功成归来!告辞!” 腾腾的马蹄声中,孙孟德率众离去了。 “这臭小子,敢对我无礼,真是不想活了,老子收废铁铸剑gan你什么事?” “范师傅,他也不过就是赵磐手下一走卒,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范正大大怒,就要追上去,被慕容笙拦住了。 “哼,你的账还没算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居然是赵磐的爪牙。”范正大怒斥慕容笙。 “你这人怎么……” 彭园画刚开口,就被范正大打断:“还有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跟人家造反,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恩师的谆谆教诲。” “扶天三剑客这个名号挺不错的,日后必定声动江湖啊,不过稍微有点瑕疵。”慕容笙故意引开话题。 “什么瑕疵?”范正大惊问。 “扶天名头太大,太惹人眼,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就是,虽然前辈你武功高强,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低调点的好。不如就叫三剑客得了。”彭园画提议道。 “我有古柏,虽然是断剑勉强可称作是剑,你们两个没有剑!”慕容笙说。 “这个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金子,到前头镇子上了买两柄便是。”彭园画早将两盘金子装进了包裹,包裹立时变得沉甸甸的。 慕容笙哪儿好意思看她一个女孩子背这么重的东西,便主动要过来挎在了肩上。 “好,以后咱们就叫三剑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范正大伸出了手,慕容笙和彭园画苦笑着,伸手搭了上去。 三剑客,这就算是结盟了! 第63章 铸金剑 当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便在林中歇息。空有二百两黄金,却无处花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野果碾作尘。想吃个野果都没得捡。 慕容笙逮了只野兔烧烤,彭园画舀来河水,以作充饥。 “老范,这野兔该不会就是你追的那只吧!”彭园画边吃边笑。 “不是,我追的是只黑兔,这是灰的。” “是不是逮到黑兔你就要回去了。”彭园画说。 “你这丫头,咱们现在是三剑客,不勠力同心向前,老提回去的事干什么。”范正大不满道。 夜半,隐隐传来铛铛的打铁声,慕容笙和彭园画先后被惊醒。 “哎,老范呢?” 二人惊奇地发现,范正大不见了。 “哎呀不好,金子也不见了。这老范,没想到是个贪财鬼。”彭园画骂道。 “不应该呀,第一次见面,我给老范金子,看他很不屑,一点都不像贪财的人。”慕容笙说。 二人于是将矛头瞄向了打铁声,顺着声音寻了前去。 打铁声越来越响,慢慢地有了哗哗的流水声,也越来越响。 前面是条小河,彭园画从那取过水。 将近河边,远远望见一个人轮着大锤,在那儿铛铛地砸着,锤下火星四溅。 即便是晚上,借着淡淡的月光和火星微弱的光芒,也能分辨出那人便是范正大。 慕容笙和彭园画大吃一惊,对视一眼,走了前去。 “是不是吵醒你们了?”范正大光着膀子,虎虎生风,丝毫不显老迈之态,他嘿嘿一笑,指着旁边放着的一柄金剑说:“怎么样,还行吧!” 他正在打的那柄金剑也已成型,稍加磨击便能完工。 金剑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金光耀眼。 “这金剑是咱们的二百两黄金?”彭园画诧异道。 “不然呢!咱们三剑客两人没有剑,这不是名不副实嘛!我解手的时候发现河边有铁锅和大锤,正好咱们又有黄金,这不是天赐是什么!”范正大乐得哈哈大笑,又铛铛地敲了起来。 “剩下的黄金呢?”彭园画问。 “就这点黄金我还嫌不够呢,怎么可能剩下。你看看这剑,是不是感觉分量有点轻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这赵磐可真不是什么好鸟,送的黄金纯度太差,你看看提炼出来的渣滓有多少。”范正大指着铁锅说。 “范正大,你个大笨蛋……” 彭园画怒不可遏,慕容笙忙将她劝住了,捡起地上的那柄金剑递在她手里,“画儿,范师傅毕竟是前辈,感激也用不着这样喊他名字啊,多不礼貌。这金剑与你的黄衫倒是挺般配。” “丫头,你怎么了?”范正大疑惑道。 “没事,她就是第一次见这金剑兴奋而已。范师傅,你先铸剑,我们回去等你。”慕容笙拽着彭园画就走了。 走出数十米外,彭园画不满道:“少林寺来回一趟少说也得半个月,这老头将黄金铸了剑,咱们的花销怎么办?我还准备明天买两匹马呢!” “算了吧,都已经铸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不了拿剑换马。” “你傻呀,这黄金被淬炼过之后,渣滓一点都不剩,可是百分之百的纯金,这要做买卖咱不亏大了。” “哎不对,咱们三个人为什么只买两匹马,要丢下范师傅吗?”慕容笙生怕范正大听见,故意放低了声音。 “这……范老头净惹事,带着他干嘛!”彭园画本意是想和慕容笙同乘一匹马的,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故意岔开话题。 二人回到驻地,睡意全无,靠在同一棵大树下静*。 慕容笙拿起那柄金剑,只见剑刃如毛发细腻,锋锐无比,忍不住赞道:“没看出范师傅的铸剑水平这么厉害,就是他铸的扶天有点太夸张了,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等饿肚子的时候,你就会想这金剑一无是处了。”彭园画不屑道。 不一会,伴随着飒飒的脚步声,范正大仗剑归来,满头大汗,满脸堆笑,喜滋滋的。 他手中那柄金剑与彭园画的一模一样,同样的精美,璀璨夺目。 “老范,这黄金都铸剑了,日后花销怎么办,喝着西北风走步去冀州吗?”彭园画冷冷地说。 “这件事我也想到了,不过是在铸剑完成之后。这些渣滓应该可以凑合几天吧!” 范正大将包裹丢在了地上,黄金提炼剩下的渣滓溅了出来,有的上面稍微还带些金星。 “就这,也只有傻子才肯收呢。”彭园画不屑地撇过了脸去。 “瞅瞅,二百两黄金提炼出的渣滓快十两了,你们想想这要是十两黄金呢?” 范正大还没说完,彭园画接过话茬子,“十两黄金肯定又被你铸剑了,还能怎么着?” “我的意思是,这赵磐太奸诈,自己人都坑,不值得深交。你们想想,咱们要拿这样的黄金去消费被人逮住,还不得被打死,传出去咱们三剑客的名声都臭了。”范正大说。 “总比饿死强吧!”彭园画心中有气,不呛他都觉得难受,说话才总会带刺。 范正大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不去招惹她,“哎对了,我记得那将军说你们要帮赵磐寻找什么东西,咱们现在是一伙的,我要跟着你们去寻什么,至少得让我知道吧!” 慕容笙但想,所谓真诚待人,范正大连扶天山剑冢都让他进,可见是一个坦诚之人,没必要藏着掖着,“去寻找《龙泉百炼诀》。” “《龙泉百炼诀》?”范正大哈哈大笑,二人不解,他又道:“这东西我知道,还有人上扶天山找过呢。比扶天的传说还虚假,根本不存在,还是趁早放弃吧!找下去也是耽误时间。” “不存在?你有何凭证,不要瞎说,影响士气。”彭园画说。 “徐百川告诉我的,这凭证怎么样,够分量吧!” “你见过徐百川?”彭园画惊问。 “徐百川飞升前在我家里还喝过茶呢,我向他问起《龙泉百炼诀》的下落,他只道:‘我有龙泉剑在手,却从未听闻什么《龙泉百炼诀》,庸人自扰之罢了!’” “笙哥哥,徐百川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是真的,咱们还找不找了?” “我相信赵磐得到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走一遭吧,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其实慕容笙心中还在想另外一件事,就是他的把兄弟易尘。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赵磐能得到消息,旁人肯定也能,彼时少林寺必遭围攻,易尘凶多吉少,作为兄长的慕容笙必定要去救他的。 “随你们便,我无所谓,云游天下,到哪儿不都一样。”范正大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第64章 高山府 清早,三人早早起程,继续赶路。 正如彭园画所言,金剑真的不能当饭吃。出了阳州城向西,沿途村镇不断,人烟稠密,野味极少。连续十多天,三人风餐露宿,靠偷摸耍赖度日。 有时良心过意不去,只能饿肚子。 偶尔逮到野味算是极大地改善伙食了。 其实吃饭倒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住宿,夜夜露宿荒野,担心野兽袭击睡都睡不好。也幸好是四月天,温度适宜,要是大冬天才叫受罪呢。 好几次彭园画想要买掉金剑,碍于范正大的脸面,终究还是没这样做。 慕容笙还盼着在阳州境内能有离开东海府那样的待遇,想着王爷赵元臻能送个百十两银子用,直到他们离开阳州最后一寸辖地也没遇上这好事。 三人顶着烈日,无精打采地走着。 “再这么走下去,腿都要断了,不如抢几匹马来骑吧。”彭园画提议。 “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想着害人的坏点子,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为人处世,行事无愧于心,方为正道……” 范正大的长篇大论刚开始,彭园画打断道,“得得得,你偷鸡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这会倒悲天悯人起来了,充什么大圣贤。” “你这丫头,一只鸡才几个钱,能跟马相比吗?再说了,偷鸡的时候可是你给我放的哨,你也有份,还有你吃的最多。” “我吃的多那是为了减轻你的罪孽,贼腥味那么重,你以为我愿意吃啊!现在都想吐。” 二人一路上不停斗嘴,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放过。 慕容笙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范正大饿得肚子咕咕叫,忽然兴奋道,“快看,前面是座镇子。” “到哪儿不都一样,你有钱买东西吗?”彭园画讥讽道。 “没钱怎么了,大不了我把金剑押着。”范正大说。 进了镇子,范正大和彭园画就要往最大的一间酒楼进去,慕容笙拦在了之前,“真的要进去啊,已经是冀州境内,天子脚下,爪牙众多,不要惹是生非了吧!” “没事笙哥哥,老范要敢食言不押他的剑就押我的剑,反正小姐姐我武功高强,用不着这玩意。” 彭园画嘴上虽这样说,心中确实十分舍不得的,这一路走来,经过几次试验才发现,这金剑不仅外观好看,而且甚是锋利,无坚不摧,确是一把利器。 三人进了酒楼,小二看到他们拿的是金剑,喜得合不拢嘴,眉开眼笑,殷勤备至。 “三位客官吃点什么,我们这可什么都有,珍馐美味,佳酿美酒,应有尽有。” “真的什么都有?”范正大冷哼一声。 “真的,我们这的大厨可是在皇城当过御厨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只要您能想到的,他都能做成美味。”小二自信道。 “那你给我炖一条鲸鱼,普通的鲸不要,要蓝鲸,最大的那种。”范正大双手比划着说。 慕容笙和彭园画知道范正大在故意刁难小二,忍不住笑出了声。 且不说鲸鱼难捕,即便是真捉到了哪有那么大的锅来炖啊! 小二愣了愣,脸显不悦,斜眼一瞧,切齿道,“好,炖蓝鲸是吧,没问题。”他又故意朝着柜台扬声喊道:“炖蓝鲸一条,蓝鲸要新鲜的,现捉的。” 这一声喊,引得周边客人都瞧了过来,众人窃窃私语,“要出事了,这三个家伙一看就是外地人。”“废话,本地人谁会干这蠢事。”…… “客官,还要什么?”小二冷冷地问。 “你给我蒸一头熊,要白熊,最大的那种。”范正大又比划着说。 “老范,肚子饿得慌,你就别瞎闹了行不,快点点菜咱们吃饭。”彭园画说。 “你别吵,是他说的什么都有。”范正大说。 “没错,我们这就是什么都有。”小二朝着柜台高喊一声:“蒸一头白熊。”又问:“客官,还要什么?” “你再给我红烧一头大象,幼象不要,必须是最大的成年象。”范正大又使劲比划了几下,唯恐小二理解不来。 “我听说大象只有在戎州往西南的羌夷之地才有,他这怎么可能有。”彭园画穴嘴道。 “有有有,当然有,我说了我们这什么都有。”小二朝着柜台喊道:“红烧一头成年大象,多放点葱姜去味。”又郑重地说:“客官,还需要什么?” “我们三个人,三道菜够了,再多就吃不完了,浪费。”范正大说。 周边众人暗暗咒骂,这三道菜要是真上来,够你们三个吃一年的了,还浪费,真好意思说,这糟老头子! “客官,肉有了,不要点酒吗,还有主食吃什么?”小二阴笑着问道。 “对对对,酒必须要,来一缸上好的蓬莱仙酒,缸要大,再来一仓蒸米,仓更要大,看这小姑娘几天没吃饭都饿瘦了,必须多吃点。”范正大瞧着彭园画笑道。 根本没有什么蓬莱仙酒,都是他瞎拽的。 “滚,你才是饭桶!”彭园画斥道。 “好嘞,没问题。客官,要不先把账结一下吧,您点的这些总共八百八十八万两黄金,抹去零头取个整,算您八百万两黄金。”小二说。 “臭小子,爷爷金剑在手,还怕付不起你这丁点饭钱?”范正大怒道。 “区区一柄金剑不过几十两,想在这吃霸王餐,你也太小瞧我们高山府了。”小二傲慢道。 这酒楼名唤高山府,小二所以自称。 “一个跑腿的就敢如此猖狂,看来我真要领教领教了!” 范正大举剑待要教训小二,忽然传来一声“是哪路高手,敢在此撒野!”他猛然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伙人蹿进了酒楼,为首是个大胖子,年逾五旬,大腹便便,满脸横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手下个个劲装结束,凶神恶煞。 “是高老板!” “高老板好!” “高老板万福金安!” …… 食客们满面堆笑,纷纷向那大胖子致敬问好。 大胖子高老板迈着大步,走到范正大对面,小二恭敬地问了声“老爷好!”忙退在一侧。 “你就是这的老板?”范正大斜着眼问。 “正是,在下高山虎,顺道路过,听闻阁下口味比较独特,怕这帮小子伺候不周,特来一瞧。”高老板目露凶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高老板,我朋友就是跟小二开个玩笑,并无他意,切勿见怪!”慕容笙不想节外生枝,圆场道。 “对对对,我们重新点菜!”彭园画也帮着打圆场,“小二哥,好酒好菜随便上,不要怕没钱,这金剑押你便是。” 三人身无分文,不管吃什么都没钱付账,反正要拿金剑来抵,不如吃点好的。 “客官,炖蓝鲸,蒸白熊,红烧大象,一缸蓬莱仙酒,一仓蒸米都不要了吗?”小二故意挑衅地问。 “要,怎么不要了,八百万两黄金是吧?你能把菜端上来,我就能把黄金给你。” 范正大原本并没打算找茬,就是想逗逗小二,岂料这小二一开始就不屈服,表现得很狂傲,现在又狗仗人势,一副不罢休的样子,范正大的火爆脾气顿时被点燃。 “看来阁下是吃定我高山府了?”高山虎脸色冷峻。 “是又如何?”范正大手按金剑,只待高山虎的手下敢乱动,便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好,你要玩,我陪你玩!我高某人从不仗势欺人,但也绝不会让人踩着我的脑袋拉屎!”高山虎又对酒楼掌柜吩咐道:“按这位大侠的要求去做菜,限期三日。”他又遍视众人,“烦请诸位做个见证,这三日之内,谁也不许离开酒楼,在下包吃住,三日之后另送盘缠。” “谨遵高老板吩咐!” 众人都想见识见识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餐,莫说是包吃住还另送盘缠,即便是自己消费,也要留下一睹盛况。 “哪有做菜做三天的,你怎么不说三年,到时把我饿死了,你就赢了,何必这么费事!”范正大嚷嚷道。 “我的酒楼可没写上菜时间,放心,三天之后肯定让你吃饱。”高山虎带人离去了。 “范老头,都怪你,闯祸了吧!”彭园画斥责道。 慕容笙也是暗暗叫苦,这可在冀州境内,万一惊动了皇城惹来官兵,事情就麻烦了。 彭园画去茅房,回来后一脸惊慌,悄声说:“笙哥哥不好了,酒楼外全是高山虎的打手。” 慕容笙大惊,借着上茅房之故去了后院,趴在院墙上向外一瞧,果不其然,打手一步一岗,里三层外三层,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回到座位后,他将此事告知了范正大。 “全是些小喽啰,有什么可怕的。”范正大极其不屑地说。 “我打听了,这高山虎可不简单,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这样,咱们三更出发,离开这里。”慕容笙悄声说。 “临阵脱逃,算什么男子汉,要走你们走,我不走,我还要等着吃大餐呢!” 范正大这是跟高山虎真犟上了,慕容笙和彭园画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第65章 死亡之宴 炖蓝鲸、蒸白熊、红烧大象、一缸蓬莱仙酒、一仓蒸米…… 为了这顿盛宴,慕容笙和彭园画陪着范正大饿了三天。(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其实他们也饿,没得吃而已。 酒楼内近百食客及数百打手将他们看得死死的,不给吃不给喝,理由很简单,他们点的大餐还没做好。 其实凭三人入境的功夫,闯出去绝非难事,奈何范正大犯了牛脾气,就是要跟高山虎犟,这才耗着挨饿。 第三天晌午。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进酒楼内,三人本来就饿,一闻这味道更是肚子咕咕直叫。 “这是什么味,莫不是大餐已经好了?” 众人叽叽喳喳,纷纷出门一探究竟。 街道上,肉香味更加浓郁。 “三位,你们点的餐已做好,请随我去享用吧!”酒楼掌柜一脸不屑之态,好像在说,等会有你们好看的。 “速度倒挺快,但愿菜品质量也这么高!”范正大冷笑道。 慕容笙和彭园画则暗暗咒骂,亏你还笑得出来,如果他们真把大餐做好了,到时有你哭的。 掌柜领着众人出了镇子,来到河边,各人如同置身肉锅,肉味之浓郁前所未有。 河水里漂着油花,在日光下色彩斑斓。 远远可见岸边绿草地上挖了三个圆形大坑。 临河的坑最大,阔近两百尺,上面盖着一层白布,蒸汽腾腾,隆起一个大鼓包。从大小就可以猜测,这坑是炖蓝鲸的。 第二个坑阔约十尺,上面放着一个九尺高的大蒸笼,蒸笼周身蒸汽腾腾。不用想,必然是蒸白熊。 第三个坑阔约三十尺,外观而言,恰如大坑的缩小版。一猜坑中便是红烧的大象。 三个大坑前另有一口九尺高的大缸,和一个周身冒着白气的米仓。 “高老板财大气粗,做生意更是言出必践,我就知道他一定做得到!” 这真是一餐古今罕有的浩大盛宴,众人都看得呆了,不吝赞美之词,纷纷称赞。 草地上搭了遮阳伞,伞下摆了桌椅,高山虎坐如泰山,一脸傲慢神态。 “三位,按照你们的要求,炖蓝鲸,蒸白熊,红烧大象已经做好了,快点享用吧!哦,顺便提醒你们一句,吃完饭,八百万两黄金如果交不出来,你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高山虎说罢冷冷一笑,一挥手,手下将坑上的白布揭掉,同时打开了蒸笼、米仓和酒缸。 顿时,酒香肉香铺天盖地一般,瞬间吞噬了满山遍野,整个世界沉浸其中。 众人又是惊叹又是期待,跃跃欲试,皆想尝上一口。 “怎么办,这胖子如此认真,看来咱们是在劫难逃了。”彭园画悄声说。 “不用害怕,他们虽然人多,但武功在入境的好像还没有,咱们要走,他们是拦不住的。”慕容笙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吃啊,一会没劲怎么打。”范正大又故作镇定,对高山虎说,“八百万两黄金算什么,宝石我都能找给你,主要看你这菜品合不合我们的口味了!” 他轻轻一跃,蹲在了酒缸沿上,舀了一碗酒来喝,甘醇美味,确是极品佳酿,心中欢喜,脸上却假装不悦,“这酒一般,根本不是蓬莱仙酒,顶多值八两。” 这世上并无蓬莱仙酒,都是范正大杜撰的,这佳酿也配得上其名号,为了与高山虎对峙,他也只能选择耍赖。 慕容笙和彭园画口渴之极,接来范正大舀的酒,连喝三大碗,口中甘甜,心中苦涩,喜忧参半。 三人坐在一张早已备好的方桌前。 大厨亲自盛来炖得稀烂的蓝鲸肉让三人品尝。 范正大吃了一口,确实美味无比,远比他媳妇葛光明做的要好吃百倍,一抹喜悦之色划过眼前,又瞬即消失,“肉炖得太烂,土腥味太大,全无鲜美之味,顶多值八两。” 慕容笙和彭园画只顾埋头吃,并未言语。过于昧良心的话他们不好说,这算是极大地配合范正大了。 大厨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又让人端来了大盘的蒸熊肉和红烧象肉。 范正大吃罢,依然是心中美滋滋,脸上冷冰冰,“熊肉太老,象肉如干柴,土腥味依旧浓重,八两黄金都不值。” 余人也暗想,这么大的坑炖出来的东西,壮观是够了,味道肯定不怎么样,不过吃这东西讲求的是热闹,怎么可以与寻常菜肴相提并论。 高山虎靠在椅子上喝着茶,面带笑意,丝毫不以为意,“赶紧吃吧,吃完好上路。” “你什么意思?想以多欺少吗?你做的饭菜不合我们的口味,就想强买强卖,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范正大反驳道。 “客官,在下乔宰夫,曾在皇城做过御厨,获封一品厨子,古今唯一。”大厨冷笑一声,接着道:“你可以以任何理由贬低我,唯独不能贬低我的厨艺。” “一品厨子又如何,菜做的不好就是不好。”范正大继续犟嘴。 “好,我就让你们三个死明白些。”高山虎起身遍视众人,“高某人家大业大,不屑这些小钱财,更不会强买强卖,欺凌寡弱,今日便请诸位做个见证。请诸位品尝乔大厨这三道大餐,还有他自酿的美酒,各位平心而论,给一个答复。但有一人说菜品不入流,我便放了他们三个。” 这一会功夫,不止是高山府留了三日的食客,镇子上的人几乎都赶来围观,场面极其浩大。 众人大喜,纷纷上前品尝大餐,也不待小二们去盛菜,直接趴在坑边自己捞,捞到肉的吃肉,舀到汤的喝汤,简直疯了一般。 有的人甚至失足跌进了坑里,吃了个饱。 “这鲸鱼鲜美无比,美味,人间美味!” “这熊肉嚼着有劲,劲道!” “这酒醇美无比,此酒只应天上有!” …… 众人大口吃喝,边吃边议论,极尽赞美之词。 “听到没,你以为我一品厨子的名声是自封的吗?”乔宰夫一脸自豪之色。 “高某人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高山虎说。 “我们是名震江湖的三剑客,既然你非要与我们为敌,那咱们只好兵刃上见真章了!”范正大傲慢道。 “三剑客,呵呵,没听过!” 数百打手皆已兵刃在手,作好了屠杀的准备。 范正大还想辩驳,被慕容笙拦住了,“高老板,我三人绝非有意冒犯,今日之局面也是未曾预料的,不如这样,咱们讲和,我们欠你一个恩情。” “无名小辈,你们的恩情,跟狗屁有什么区别!”高山虎冷笑道。 “姓高的,你别不识好歹!就你这群草包,还不够我们打的呢!”彭园画举着金剑,一脸无畏。 “实不相瞒,三位今早喝下的茶水里放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遇酒化毒,浑身无力。”掌柜笑道:“恕我直言,你们三剑客现下是三羔羊,待宰而已!” 三人吃了一惊,暗暗运功,真的使不上劲,剩的功力还不到一成。 原来三人实在是渴的难耐,彭园画今早用自己的智慧与美貌打动了掌柜,讨得一壶茶水喝,当时渴的厉害,万万没想到会被下毒。 “卑鄙!” “无耻!” “下流!” 三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高山虎一挥手,数百名打手逼了过来。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还等什么,杀吧!”范正大举着金剑,率先冲了前去。 坐以待毙,不如做困兽之斗,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慕容笙和彭园画被逼得没招,只能拔剑冲杀以拒之。 三人在软骨散的侵蚀下,加一块还不到入境级,战不到百余回合,全部被俘。 三人被绑到高山虎跟前,傲立不屈,绝不下跪。 “敢与高老板作对,真的是不知死活!” 所谓吃人的嘴短,周边众人纷纷起哄,帮着高山虎说话,丝毫不予即将赴黄泉的三人同情。 “中了软骨散还能伤我这许多手下,武功果然不俗。”高山虎呵呵一笑,“还挺有骨气!等你们人头落地,能站着的话我高某人就出银子厚葬你们!” “等等。”范正大忽然喊停。 “怎么,想求饶?已经迟了!”高山虎冷笑道。 “求饶?哼,你也太小瞧爷爷了!不需要你厚葬我们,只要将我们三个葬在一起即可,墓碑上就写三剑客!”范正大说。 “咦,我才不要跟你葬在一起,我要跟笙哥哥葬在一起。”彭园画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忘了咱们当初的誓言了吗?咱们可是三剑客,怎么可以分开。”范正大坚持道。 “你就葬在我和笙哥哥旁边,两座坟共立一碑,上书三剑客不就完了吗?”彭园画说。 “不行,还是葬在一起好……” “少废话,怎么个埋法不是你们说了算。” 高山虎一声令下,三个打手上前,举起了锋利的钢刀。 三人料想此番是在劫难逃了,默默闭上了眼睛。 第66章 高山金叶 这时,腾腾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疾驰而至。 “爹,吃大餐怎么不叫我啊!” 一个小胖子蹭地从马上跳下来,气呼呼地说。 不愧是父子,小胖子的身材与高山虎极其相似,不过身手挺敏捷,丝毫不显累赘,一看就是练家子。 “哎呀,恶儿来了,等我把这三个家伙收拾掉咱们再一起吃大餐。”高山虎笑道。 不知道的人则暗暗取笑,这名字哪有叫恶儿的?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恩公?”小胖子瞄了一眼三人,大吃一惊,“爹,你不可以杀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你……” 慕容笙也认出了他,竟是当日在冀州城西城大酒楼得罪了肘王爷赵元弘的小胖子。他心中大喜,这下有救了。 “恩公,当日事出匆忙忘了介绍,在下高山恶。一直没曾谢过恩公,竟连恩公姓甚名谁也不知,心中委实难安,今日得见,真是天意!”小胖子边说着边给他解去身上的绳子。 高山恶? 这名字听来都瘆得慌,但他除了长得胖之外,慈眉善目,笑嘻嘻的模样,丝毫与这名字不匹配。 “急人之难,乃江湖之人的本分,高公子无须客气。在下慕容笙,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彭园画,范正大。”慕容笙呵呵一笑,暗想幸好你来得及时。 “原来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多有得罪,失礼失礼!”高山虎抱拳作礼道。 “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们解绳子啊!”范正大对那准备行刑的打手喊道。 打手愣了一下,忙撇下手中的钢刀,为范正大和彭园画解了绳子。 “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害你损失巨资,真是不该,高老板见谅!”慕容笙回礼道。 “哎,这话就见外了。况且我儿的性命尊贵,又岂是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可以衡量的。”高山虎财大气粗,谈到银子真的是毫不在乎,轻描淡写。 “既然是朋友,请快将解药给我们吧!”彭园画说。 “无需解药,两个时辰后,药效自过。”掌柜穴了一句。 “慕容公子,常听恶儿提及你的救命之恩,高某心中委实感激得很,我高山虎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亦必报,今日有幸得见,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你的恩德。” “高老板言重了,我救令郎不过碰巧而已,害你耗巨资准备这盛宴却是事实,功过相抵,就当是扯平了,咱们互不相欠。”慕容笙说。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我高某人这辈子都欠你的,先回我府上,咱们慢慢详谈。”高山虎执意道。 “高老板,我们有要事在身,真不便久留,日后若有机会一定登门造访。”慕容笙说。 “爹,既然恩公有事在身,咱们就别勉强了吧!”高山恶劝道。 “也行,那咱们就在此小酌几杯,等药性一过你们再上路,大争之世,小心为上。”高山虎说。 三人身中软骨散之毒,功力大减,若就此上路,遇到厉害的歹人,性命堪忧,不得已选择暂歇。 高山恶望了一眼大餐,只见众人争先恐后地抢食,早就糟蹋得不像样了,不禁皱了皱眉,“大餐都糟蹋了,恐无好酒好菜招待恩公。” “无妨,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腹中不是太饿,不吃也罢!”慕容笙说。 “少爷多虑了,谁都没得吃,也不能少了您的啊,我早就给您预留了一份上品。”一品厨子乔宰夫笑道。 众人来到搭建的敞篷下,揭开桌上的薄纱,一桌丰盛的酒菜呈现在眼前。 “这是鲸鱼腹中的幼崽,可遇不可求。这是熊掌掌心肉,绝对是天下美味。这是大象的心肝,最顶级的上品佳肴。还有这酒乃是百年陈酿,一坛可抵那一缸。这米更是冰水所蒸,可口之极。”乔宰夫将桌上的菜肴全部介绍了一遍,几乎可以说是大餐的浓缩精华版。 “好啊,你这厨子,明明是给我们做菜,却把最好的全部留着自己吃。”范正大不满道。 “范先生莫生气,这些好东西幸好被我留下了,否则岂不是被糟蹋了。”乔宰夫笑道,同时为几人倒满了酒。 “慕容公子,第一杯酒,我先敬你,感谢你救了我恶儿。”高山虎郑重其事,诚意满满。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慕容笙一饮而尽。 “高老板,汝名山虎,如猛虎下山,威武霸气。令公子却为何名恶,让人立马联想到恶人,听来总不自在,莫非是本地习俗不成?”范正大取笑道。 其实,慕容笙和彭园画心中也有此问,不过不如范正大直来直去,加之这种事不好开口,便没有多问。 “其实我儿原名叫作高诚惠,这高山恶是后改的。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幼年时生性懦弱,经常被人欺负。放眼当世,哪个有权有势有钱的不是称霸一方,态度凶恶。为此,我很是忧心,怕高某百年之后,他守不住这偌大家业。我儿十岁那年,得一高人指点,为他改名山恶,山随我,恶随性,之后果然大不同,他为人变得凶狠起来,处处惹是生非,十足的恶人一个,颇有我当年的风范。”高山虎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普天之下,父愿子贵,人之常情,父愿子恶的,恐怕只有高山虎了。 有钱人的心思果然与众不同! 范正大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慕容笙和彭园画跟着干笑几声,很是勉强。 “高老板,我很好奇那个为令公子更名的高人是谁,有机会可得好好请教一下。”范正大又说。 “高某也不知其名讳,那人衣着朴素,就是个普通的道人,来我庄上讨酒吃,险些被我打出去,后来看穿了我的心思,为我解了烦忧。”高山虎接着道,“我儿改名后,立时奏效,将家奴打伤好几个。高某人大喜,为表感激,对高人以高山金叶相赠,不过后来再未见过他的面。” 三人暗暗称奇,若非高山虎亲口所说,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转而又想,高山金叶是什么东西? “恩公,为感救命之恩,这高山金叶请务必收下!” 高山恶将一片金叶子递给了慕容笙,慕容笙接过来一瞧,金叶子上面印有高山二字。 “一片金叶子而已,值几个钱!”范正大不屑道,还故意将自己的金剑往前推了推。 这一柄金剑铸造百十枚金叶还真不成问题。 高山虎呵呵一笑,“这金叶独一无二,我高家酒楼钱庄遍天下,持此金叶,可随意消费。即便不在我高某人的地盘,别人也得给我三分颜面,这金叶同样好使。当今之世,有此金叶者,不过寥寥数人。”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一叶走天下,吃喝不用愁!’莫非这叶指的便是它?”慕容笙吃惊地瞧着那金叶子。 “不然呢?”高山虎一脸得意。 范正大吃了一惊,夺来金叶在手,翻来覆去地瞧了好几遍,爱不释手,“高老板,这东西还有没有,也给我一片玩玩。” “高山金叶只给我高家有大恩之人,范先生,对不住了!”高山虎笑道。 “切,不给拉倒,谁稀罕,你们家的酒菜又不好吃。” 范正大将金叶子甩在了桌上,被彭园画捡走了,当时他就后悔了。 “如此厚礼,笙岂敢受之。画儿,快还给高老板。”慕容笙说。 “人家是感谢你,又不是白送你,却之不恭,还是收着吧!”彭园画已将金叶子收入怀中。 “彭姑娘所言极是,恩公不必推辞!”高山恶说。 慕容笙无奈,只得笑纳,不过有范正大和彭园画同行,这金叶属不属于他,就不好说了。 三人吃饱喝足,等软骨散的药效将过,便向高氏父子辞别。 “恩公,你们所中之毒尚未完全化解,不如再等等,也不差这一时半会。”高山恶说。 “都过三个时辰了,差不多了,等我们走出这镇子,药效该过了。有缘自会再见,就此告辞吧!”慕容笙说。 高氏父子奈何不过,于是赠以马匹银两,目送三人上路。 第67章 少室山下起风波 清风得意马蹄疾,一路西去,一路狂奔,数百里路程,半天时间就到了。 忽然,阴云骤起,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阴云密布下,远远可见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群山之中,正是少林寺坐落之地,嵩山! 慕容笙紧急勒马,马蹄腾飞,马嘶长啸,三人三马齐停在了当道。 “笙哥哥,怎么了?”彭园画问。 “天色将晚,又下着雨,今日上山不合适,咱们且在山下歇息,明日再上山。前面有家客栈,去那里。”慕容笙扬鞭策马,在前带路。 听得店外马蹄声响,小二早就跑出来相迎,替三人拴马。 三人进得客栈内,嚯,人可真不少,小小的客栈竟容纳了百十人。 众人个个佩剑提刀,行事谨慎,从外貌形象看,都是武林中人。许是刻意隐瞒身份,各人乔装打扮,竟看不出门派所属。 但见三人佩着金剑,百余双眼睛齐刷刷地瞄了过来,大多不怀好意。 “好热闹,可算来对地方了!”范正大喜道。 “笙哥哥,看来这些人都是冲《龙泉百炼诀》来的,没想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彭园画悄声说。 “不是消息走漏得快,是咱们来得迟了!” 慕容笙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去扶天山耽误了十多日,绝不会遇上这些人。 转而一想,这也不是坏事,少林寺高手众多,凭他三人如何能闯寺成功,有这许多英雄同往,来个乱中取栗,成功的把握似乎更大。 客栈人多,已经没有空闲桌。 小二对好几桌人多方劝说,想让他们一伙的人坐一桌,好为新来的三人腾出一个空桌来,皆被对方蛮横拒绝。 “小二哥,不必劳烦,我们随便坐下吃顿饭就行,另请准备两间上房。”慕容笙说。 彭园画刷一下红了脸,在黄衣映衬下,明媚娇艳。 “好酒好菜随便上,少不了你的!”范正大随手丢给他一锭大银子。 “财神爷到,好酒好菜随便上!”小二大喜,吆喝着去了。 三人四处搜寻,寻找坐落点。 “小妞,来坐这,陪大爷喝一杯!” 靠墙的桌坐着两个大汉,满脸不怀好意,朗笑道。 “好啊!”彭园画冷笑一声,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慕容笙但想阻拦已然不及,不得已,和范正大也坐了下来。 “丫头,这是你朋友啊!”范正大瞄了二人一眼,自顾自倒了杯茶喝,继续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你是在说我们吗?” “老头你真有眼光!” 二人喜不自禁,笑得更欢畅了。 “老夫在扶天山待久了,碰到的奸佞小人也不少,像这样不要脸的还是头一遭碰见。”范正大笑道。 “老头,你骂谁不要脸呢,不想活了是吧?”二人怒斥道。 周边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两位大爷莫生气,让我来陪你们喝一杯!”彭园画笑着为二人斟满了酒。 “老东西,要不是看在你闺女的份上,今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这金剑我们收下了,来换你的老命。” “你说就你这丑样,怎么会生出如此漂亮的闺女,漂亮,真漂亮!” 一人大喇喇地将范正大的金剑揽在了跟前,另一人嬉笑着就要伸手去抓彭园画的臀部。 啪! 彭园画一甩手,将两杯刚斟满的酒泼在了二人脸上。 “臭丫头,找死……” 二人待要动手,范正大更迅速,已经持剑在手,制住了二人。 余人但见范正大出手迅速,知道其武功不凡,对三人重新审视,暗生惧意,但对金剑仍然铭记在心,明抢之心渐消,暗夺之意萌生。 “两位大爷,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你们赔罪。请再喝一杯。” 彭园画斟了两杯酒,又泼在了二人脸上。 二人气得咬牙切齿,奈何金剑抵在喉头,不敢乱动,“你们胆敢戏弄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无耻之徒,嘤嘤狂吠,你们也敢自称为人?”彭园画冷笑道。 “小丫头,这两个家伙太也无礼,怎么处置,你说了算。”范正大说着逼得更紧了。 慕容笙隐隐听到周边有人在说:“这三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本地人谁会傻到去招惹一字正清派的人。一字正清派实力雄厚,在冀州境内尤甚,光舵主就有两个。”他早就料到这二人必有来历,否则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人,万万没料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一字正清派的茬子。 “画儿,范师傅,这两位兄台也是无心之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了他们吧!”慕容笙不想多生事端,想要息事宁人。 彭园画和范正大本就是想戏弄二人,见有台阶可下,讽刺挖苦几声作罢,放过了他们。 两个大汉抱头鼠窜,待到门口,即回身大骂,“老贼小贼,有种别跑,给我们等着!”说罢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臭小子,别再让我逮到!”范正大骂道。 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 “此地不宜久留,吃完饭菜早些回房歇着!”慕容笙吩咐道。 “丫头,没想到咱们初次合作还挺默契,为三剑客初显威力干一杯!”范正大提议。 “此番不过两剑客初显威力,跟三剑客有什么关系!”彭园画一脸不屑,显然是不满意慕容笙的畏首畏尾。 所谓艺高人胆大,范正大和彭园画真联起手来,威力不容小觑,还真不会把一般宵小之辈放在眼里。二人也不管慕容笙,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三人宴饮之间,客栈里又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小小的客栈憋得满满的,也幸好有人用**回房歇着了,否则根本坐不下。 “兄弟,剑不错!” 一个大汉坐在了慕容笙对面,瞧了一眼慕容笙面前的断剑古柏,淡然一笑。 这人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壮硕魁梧,约莫四十岁上下,手握一柄厚重的长剑。 “大家都这么说。”慕容笙笑道,“兄台高姓大名,有何见教?” “在下秦弋华。听说你武功不错,想领教一二。”大汉说。 “是摩天教的魔头,快跑!”有人惊呼道。 余人大惊,看热闹的心思尽去,或逃出客栈,或回了客房,远远避开了,留在客栈里的寥寥无几。 在这寥寥数人中,慕容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竟是当日在皇城外,被自己夺了金绣球的摩天教右护法郭碧树。 郭碧树手握长剑,蓄势待发,冷冷地盯着慕容笙。 慕容笙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呵呵一笑,“原来是郭大侠,久违了!” “慕容笙,当日你坏我好事,今日我兄弟二人誓要讨回这笔账!”郭碧树已移步到了秦弋华身后。 “慕容笙,没看出你年纪轻轻,得罪的人倒真不少。希望这回遇到的是真高手,别像刚才那两个瘪三,真没劲!”范正大说。 “老东西,你骂谁瘪三呢?” 先前被打跑的两个汉子抢进了客栈,伴随着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另有数十人涌了进来。 “禀告二位舵主,就是这三个家伙打的我们,他还骂我们一字正清派狗屁不如,都是一群鼠辈。”两个汉子怂恿道。 为首二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一人佩双剑,一人使双鞭。从称呼可知,当是一字正清派的分舵主。 “这下可好了,我还怕两人不够我们打呢!”范正大喜道。 “在下一字正清派冀州分舵主申六斤,陈秋雁,敢问几位高姓大名,何故要在我们的地盘闹事。” 冀州乃帝都要地所在,高官显赫聚居之地,一字正清派为了大力发展他们在此的势力,安排了两个分舵主镇守。 “哼,真是天大的笑话,冀州居然成一字正清派的地盘了,这要是让大渊皇帝知道了,恐怕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彭园画说。 “你少废话,速速报上名来。”申六斤说。 “我们是大名鼎鼎,名震江湖的三剑客,识相的跪下喊我三声爷爷,或许能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哼哼!”范正大傲慢道。 “三剑客?没听过!受死吧!”陈秋雁双剑出鞘,便要刺来。 郭碧树长剑一挥,迫使其退后数步,“陈舵主,他是我的菜,要动他,先过了我这关!” “你怕是看上他们的金剑了吧,好,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陈秋雁双剑齐出,与郭碧树斗在一起。 原来两个汉子被打跑后气不过,回到分舵向两位舵主禀报,述说碰见几个硬茬子,如何如何有钱,手持金剑如何如何嚣张,还污蔑一字正清派。陈秋雁和申六斤一合计,看在钱的份上,这才带人前来,想以报仇之名打劫三人。 申六斤岂甘落后,啪!双鞭一挥,朝秦弋华打去。 其余一字正清派教众从旁协助,噼里啪啦,只两三回合,客栈里桌椅尽被打烂,乱作一团。 众人随即将厮杀引到了客栈外。 至于慕容笙三人,秦弋华和郭碧树被缠住顾不上他们,一字正清派的人则将他们当作香饽饽,暂不下手,待会好好享用。 第68章 指点群豪戏 客栈前面的门墙皆为木制,被打得稀烂,屋外的打斗场面清晰地映入眼帘。 慕容笙三人品菜饮酒,静观这难得的悍斗场面,不时指点评论一二。 “老夫在扶天山就曾听人谈论起一字正清派,据说是什么江湖第一大派,今日得见,果然厉害,一百多人打不过人家两个人!”范正大讽刺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二位可是摩天教的左右护法,皆是世间罕有的一品绝顶高手,非一般宵小之辈所能比拟。”彭园画说。 “小丫头这话什么意思,人家堂堂一字正清派分舵主,统领千万人,怎么能是宵小之辈。”范正大假装不满道。 “那咱们打个赌,看到底是一字正清派的舵主厉害,还是摩天教的护法技高一筹!” “这个我同意,咱们就以身上的所有银两作为赌注。”范正大急喊道:“我赌摩天教赢。” 离开高山镇时,高山恶赠了一盘银子,慕容笙脸皮薄,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范正大和彭园画瓜分了。二人分赃不均,始终认为对方拿得多,为此明争暗斗,吵了一路。 “你这人怎么耍赖,你不是支持两位舵主的吗?哼!”彭园画不满道。 傻子都看得出来,陈秋雁和申六斤虽然也是一流高手的,与郭碧树和秦弋华却相去甚远,若非有一字正清派百十号人撑场面,早就败北了。 纵观整体形势,一字正清派要稍稍逊于摩天教两护法。 雨一直下,初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成了滂沱大雨,悍斗场面更具观赏性。 秦弋华和郭碧树飞剑凌空,在人群中纵跃疾奔,身手敏捷,极是了得。 申六斤和陈秋雁与之相比,实在不及,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僵持良久,一字正清派的教众喽啰死伤着实不少。 大雨滂沱,泥泞的路面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趁着他们打得难分难离,咱们待会悄悄溜走。”慕容笙悄声说。 “急什么,没看出来我就要赢了吗!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想帮这丫头耍赖,想赖我银子。”范正大不满道。 “去去去,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凭什么说你一定就赢了。”彭园画反驳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一字正清派教众甚多,别惹出什么事端……” 慕容笙还没说完,彭园画便打断道:“笙哥哥,咱们现在走肯定会被追缉,倒不如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来个一锅端,断了他们的念想岂不更好。” “丫头说的有道理,天黑了,又下着雨,咱们上哪儿去!老夫平生惯喜秋风扫落叶,今日可得大显身手,不负我剑仙之名。”范正大洋洋自得。 “你什么时候又成剑仙了?吹牛皮!”彭园画不屑道。 “我想好了,咱们三剑客不得各有名号吗,我叫剑仙,你叫剑神,他叫剑圣。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范正大说。 “去去去,就你的武功最差,怎么反倒排在我和笙哥哥前面了……” “什么,你敢说我武功差,老夫在扶天山数十年,可从未遇到过对手,你要不服咱两比比。” 二人为此僵持不下,最后还是范正大给了彭园画几锭大银子,才将此事平息。 彭园画其实并不在意什么名号,至于慕容笙有伤在身,虚名多了反倒压身,让范正大做三剑客之首又如何,不过做出头鸟罢了! 慕容笙也不管二人斗嘴,细细观察秦弋华、郭碧树等人的剑术,万一待会真要动起手来,好有个准备。 “丫头,准备好银两,一字正清派已经死了二十多人了,落败只是迟早的事。哎呦呦,郭碧树这一剑不错,力道稳准狠……”范正大呲着牙,咧着嘴,做出极其夸张的表情。 “申舵主,小心他的回身一剑,他要刺你后背。”彭园画提醒道。 当时郭碧树凌空飞起,刷刷刷三剑退了十数人,忽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使出神鬼难测的回身一剑。申六斤听到提醒及早预防,飞身向前,才躲开一击。 “陈舵主小心,秦弋华剑招是虚,实则想要出掌打你胸前紫宫穴。”彭园画又提醒道。 当时秦弋华剑招攻势凌厉,用尽了全力,占尽了上风,若要出掌,不但难度增大,似乎更没必要,极不符合常理。 陈秋雁仓促接招,本就没了主意,于是听从指点,一剑过招,另一剑护住胸前紫宫穴。 喀嚓! 秦弋华果然出掌,强劲的掌风将陈秋雁的剑击断为两截。 “多谢!” 陈秋雁暗暗心惊,若非听从彭园画的指点,这一掌要打在身上,非要断几根肋骨不可。惊慌之余,不忘向彭园画道声谢。转而又想,我向她道什么谢,她可是我的猎物。 “你这娃娃,公平决斗怎么能提醒呢?”范正大不满道。 “赌注无小事,为了银子,我当然得上心喽。你也可以提醒啊,就怕你看不懂陈舵主的剑法和申舵主的鞭法。”彭园画挑衅道。 “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居然能看穿我们的剑法。”秦弋华说。 “莫说是你们这点微末剑法,即便是你们教主夜枭的摩天掌、十恶通典,我也懂得。” 彭园画此言不虚,他父亲彭若来贵为北方狼族的军师,收藏武功典籍甚多,遍及天下间各门各派,她自幼在书堆里长大,才能得这些。 “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让我来教训教训你!”秦弋华飞身跃起,就要冲进客栈。 “我不光精通各门各派的剑法武功,还知道《龙泉百炼诀》的所在。” 彭园画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停止了打斗,秦弋华也怔住了,现场死寂一般,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位姑娘,都说《龙泉百炼诀》在少林寺,莫非有假?”陈秋雁问。 “假倒是不假,但那只是曾经。现在,《龙泉百炼诀》已经属于摩天教了。” “臭丫头,你瞎说什么,有了《龙泉百炼诀》我们还来少林寺干什么?”郭碧树斥道。 “你们刚从少林寺出来,而且窃了《龙泉百炼诀》,我们一直跟你们到此的,你别想耍赖!”彭园画针锋相对。 一字正清派被秦弋华和郭碧树伤了不少人,众人本就怀恨在心,但闻此言,也不管真假,更加怒不可遏。 “二位舵主,休听这丫头挑拨离间,我们真的没有《龙泉百炼诀》。”秦弋华说。 “那你敢让我们搜身吗?”陈秋雁问。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算什么东西,敢搜我们兄弟的身。”郭碧树怒斥。 “兄弟们,左右掌门有令,夺了《龙泉百炼诀》,赏金万两,大伙下半辈子的生计不用发愁了!杀呀!” 申六斤一声高呼,一字正清派教众更加奋力,战斗力瞬间激增。 所谓莽夫一怒勇者惧,摩天教的左右护法起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数十个回合下来才稳住局面。 “丫头,你这招真够狠的,就为了几个银子要将人家置于死地,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慕容笙,咱们得好好查查她。”范正大说。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慕容笙没好气道。 “老范头,别不服气,准备掏银子吧!”彭园画笑道。 这时,嘚嘚儿的马蹄声中,一伙人冒雨赶来,凭穿着可以看出是云崖阁的人,但见拼得你死我活的打斗场面,不禁傻眼了。 “摩天教的贼人,留下《龙泉百炼诀》!”彭园画大喊一声,作势便要冲入杀阵。 云崖阁众人一听《龙泉百炼诀》,疯了一般,直接冲杀起来,大雨中也分不清谁是谁,有围斗摩天教二护法的,也有与一字正清派教众厮杀的。 形势于摩天教二人越来越不利。 “丫头,你这也太狠了吧,这可都是人命啊!来来来,我身上就二百两银子,都给你了,真是服了你了!” 范正大将自己的银子一股脑给了彭园画,彭园画笑纳了,她又说:“老范头,这也不能怪我,抢《龙泉百炼诀》的人这么多,现在不消耗点,到时可就难办了。” 过不多久,又有一伙人冒雨前来。 “你不要乱讲话啊!”范正大生恐彭园画再提《龙泉百炼诀》的事,提前给她打了预防,抓起一大块牛肉说:“你要敢乱说,我就堵住你的嘴。” 彭园画闭口不言,自己堵住了嘴。 忽然,范正大高喊一声,“申六斤,快将《龙泉百炼诀》交出来,否则叫你一字正清派尸骨无存!” 新来那伙人乍听得《龙泉百炼诀》,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冲杀上去,对一字正清派的人展开围攻。 范正大乐得哈哈大笑,“好玩,好玩!” “拾人牙慧,全无新意!哼!”彭园画瞪了他一眼。 “要新意干什么,能赢你就行了,把银子给我准备好。”范正大笑道。 过一阵,又结伴来了好几伙人。 但想到拾人牙慧全无新意,范正大和彭园画只是互瞧一眼对方,皆缄口不言。 “《龙泉百炼诀》到底在谁手里?” “在一字正清派手中。” “不,在摩天教手中!” …… 斗在一团的众人边打边喊。 新来几伙人乍听得《龙泉百炼诀》,只一发愣,也冲杀上去。 黄昏傍晚,天渐渐黑了,又下着雨,抵达少室山下的江湖豪客越来越多,皆欲到客栈歇脚,最后全部被《龙泉百炼诀》所诱,卷进了厮杀之中。 “走吧,回房歇着,明日还要上山呢!” 夜深倦意袭来,三人觉着无聊,又不忍目睹这血腥场面,便去了客房。 三人同时走到一间客房外,慕容笙开了门,范正大和彭园画都想跟着进去,忽然同时愣住了。 “你进去干什么?”彭园画质问范正大。 “这话应该我问你,我们两个大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跟着进去干什么?”范正大说。 “总共要了两间房,男女有别,我和范师傅一间,画儿你一人一间。”慕容笙说。 “哦……我也是这样想的啊,我住这间,你两去隔壁住。”彭园画将二人拒之门外,关上了门,脸蛋红彤彤的,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机灵,否则真丢脸了。 这一夜,屋外尽是厮杀声,惨叫声,兵器撞击之声,此起彼伏,与雨声混织在一起,搅得人彻夜难眠。 第69章 东方棋元 次日一早,慕容笙、范正大、彭园画同时站在了客栈门口,三人睡眼惺忪,神色间全无光彩,像极了熬夜虫。 雨已经停了,泥泞的土地上,尸体横七竖八,还有成百上千人在厮杀混战,分不清敌我,嘴里只是嚷嚷着交出《龙泉百炼诀》。 自三人昨夜入睡后,又陆续来了数十伙人,给参战方注入了新鲜血液,使得打斗持续了整整一夜仍看不出人数有所下降。 “停停停,都别打了!”一人振臂高呼。 此人颧骨高耸,相貌清奇,约三四十岁,乃是神门门主仇帝阳座下二弟子东方棋元是也。 别看他只是个二代弟子,年龄不大,辈分不高,但由于神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显赫,他自身武功又高,人品又好,使他在江湖中极有名望,认识他的人也很多。摄于他一声高呼的威势,打斗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东方大侠,有何高见?” “昨天半夜我就率人冒雨到此,糊里糊涂厮杀半夜,光听大伙喊什么《龙泉百炼诀》,除了厮杀,并不曾见到《龙泉百炼诀》的影子,这《龙泉百炼诀》到底在谁手中?何人所见?拿出来让大家伙瞧瞧,然后以武论英雄,谁赢了便是谁的,免得再这样草菅人命,害得大家无辜枉死。”东方棋元脸上带着血迹,颇有疲惫之色, “东方大侠高见,我同意!” “我也同意!” …… 众人皆无异议,对此表示赞同,关键打了一夜,众人都累了,实在是打不动了,再打下去要是把命丢了,那就太不值当了。后来的人断断续续,占尽优势,此事只可立断,不能拖拉。 “《龙泉百炼诀》在魔教手中。” “不不不,在一字正清派那里。” “放屁,明明是被云崖阁的人抢走了。” …… 众人嚷嚷闹闹,各执一词,《龙泉百炼诀》的下家竟有数十家之多。 “好好好,都别吵了。”东方棋元制止了众人,又问:“最开始争夺《龙泉百炼诀》的是哪几个门派?” “这个我知道,我们赶到时只有一字正清派与摩天教在悍斗。” “秦大侠,郭大侠,申舵主,陈舵主,还请四位给大家一个说法。”东方棋元说。 这四人历经整整一夜的打斗,与天下英雄斗了个遍,已然蓬头垢面,满脸是血,满身是伤,形象颇为狼狈。不过他们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也证实其武功之高。 “《龙泉百炼诀》就在他们手中,若不是后来人混战,搞不清对象,我们早已经将他们制服了。”陈秋雁说。 “陈秋雁,你不过二品小宗师而已,愣是被你说出了问仙的感觉,不简单嘛!”秦弋华讥讽道。 “秦弋华,不服咱们可以再比比。”陈秋雁傲然道。 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摩天教两护法身上。 “看我们干什么,我们兄弟要有《龙泉百炼诀》早就脱身走了,岂会与你们这等乌合之众同流合污。”郭碧树傲然道。 “你们魔教才是乌合之众!” “魔头休要猖狂,否则把你们剁成肉酱!” …… 众人怒不可遏,把矛头纷纷指向了秦弋华和郭碧树。 此二人武功极高,俱是世间罕有的一品高手,即便那振臂一呼赢得众人喝彩的东方棋元也远远不及,且心狠手辣,横行武林少有敌手,树敌颇多,为摩天教挣得魔教这个荣誉可没少立下汗马功劳。 秦弋华和郭碧树也不是傻子,自知疲惫,断然不是这千百江湖好汉的敌手,要想脱逃也非易事,于是忍辱负重,假装闷不吭声。 “好了好了,诸位请听我一言,咱们先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东方棋元安息众怒,又问:“二位舵主,你们又是怎么得知《龙泉百炼诀》就在秦大侠、郭大侠摩天教二位护法手中的?” “是……”陈秋雁望了望客栈,并不见昨日告诉他讯息的彭园画。 这时,小二腾腾腾地追了出来,喊道:“客官,你们还没付房费……” 慕容笙三人见东方棋元出身稳住了局面,知道谜底终将揭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偷入后院牵了马,想要暗中离开,不料被小二发现了。 “瞎嚷嚷什么,又不是差你这点钱。” 范正大甩手扔出一锭银子将他打翻,但为时已晚,早惊动了群豪,三人行迹暴露。 “老范头,你怎么还有银子,你耍赖!”即便是如此紧要的关头,彭园画还不忘责备道。 “是她,那个女娃说的。”陈秋雁喊道:“小姑娘,你别走,快将事情说清楚。” 三人哪儿敢怠慢,跨上马背,飞速向前奔去。 “这三人挑起事端,委实可恨!” “快将他们抓住,别让他们跑了!” “站住,给我站住!” …… 数十路英雄豪杰骑马的骑马,驾轻功的驾轻功,奔跑的奔跑,远远追在后面。 “笙哥哥,前面就是少室山的上山路口了,咱们还上不上山?”彭园画问。 “上什么上,这一大批追兵在后,上山死路一条,你们的《龙泉百炼诀》改日再寻,还是逃命要紧。”范正大喊道。 “老范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小如鼠了,你不是说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彭园画取笑道。 “小丫头你别说大话,这事可都是你引起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你拦住他们,何故连累我们。”范正大说。 “只可惜啊,我是个小女子,不是男子汉。”彭园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覆没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些可都是江湖豪杰,并非泛泛之辈,不得小觑。那申六斤、陈秋雁、东方棋元、郭碧树、秦弋华等人的武功皆属上乘,极是了得,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联起手来更加威不可当。”慕容笙说。 “说了老半天,咱们到底是上少林,还是另谋生路。这群人追得急,一旦前路有截兵,貌似逃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彭园画说。 “不错,为今之计只有上少林寺,借《龙泉百炼诀》挑起各方争斗,方能化险为夷,再伺机夺取《龙泉百炼诀》方为上计。”慕容笙说。 昨夜大战,客栈的伙计都吓得躲了起来,没人喂马,三人的马饿着肚子跑不快。各路英豪调整状态,速度越来越快,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迫近。 到了上山路口,三人当即弃马奔上山去。 这条路是少室山后山小道,路窄坡陡,崎岖难行,马匹不能通行,只能徒步上山。 第70章 少林寺外聚群豪 嵩山包含少室山和太室山,两山分立南北,高耸入云,遥相呼应,巍巍不可登攀。 三人沿着少室山的崎岖小道一路而上,后面跟了成千上百的英雄好汉,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条蜿蜒于山间林中的长虫,蠕蠕而动。 嗡……嗡……嗡…… 行到半山腰,沉沉的钟声从山中传来,响彻沟谷。 “这是少林寺的戒备钟,他们一定是发现我们了。”慕容笙说。 “若和尚们现在从山顶往下扔滚木雷石,咱们岂不是死定了。”范正大说。 “这个不用担心,佛教虽是异域传入的教派,但行事作风还算正派,迄今没做什么大的出格的事情,关键他们立足华夏未稳,断不敢与这许多江湖豪杰树敌。”慕容笙说。 少室山将近山顶的山坳里,坐落着一座宏伟的寺院,依山而建,俯瞰大地,如猛虎下山,气势雄壮,这便是少林寺。 少林寺外已经集结了成百上千的僧人,个个手执僧棍,蓄势待发。其阵势严谨,自有一股威势。慕容笙见过的门派中,这样有震慑力的还是头一遭。 威严本天成,与人数多少无关! “这么多光头和尚,与那些跟屁虫有的一拼。”范正大说。 “一会就等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咱们只管暗中潜入寺院寻找《龙泉百炼诀》。”彭园画说。 “哎,这不是慕容公子吗?” “方丈师叔祖,是慕容公子。” …… 和尚们但见是慕容笙,皆惊喜不已。 公主选聘驸马之时,释迦叶强入少林寺替胡多多夺取金绣球,少林寺无人可敌,多亏慕容笙出手,才能免去一劫。因此,少林寺大多数人都记得慕容笙,还把他当作恩人。 “慕容公子,有礼了!” 少林寺四大神僧菩崆、菩善、菩恶、菩心齐躬身作礼,以表感激之情。 “四位大师有礼!”慕容笙也躬身作礼。 “慕容笙,原来你跟这和尚们是一伙的,待会怎么动手。”范正大悄声说。 “正是一伙的不好动手才要偷嘛!”彭园画嘻嘻一笑,“笙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慕容笙四处打探,并不见义弟易尘的身影,心中不免感到疑惑。 “少侠不用找了,易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已经私自下山去了。”易尘的师傅菩善说。 “哦?”慕容笙略感震惊。 “少侠于我寺有恩,按理说有些话老衲不该多问,但目下的情形,老衲又不得不问。”方丈菩崆说。 “大师不用问了,他们就是来追杀我们的,但起因是……”慕容笙略一停顿,接着道:“《龙泉百炼诀》!” 菩崆周边诸人脸显诧异,他则依旧面不改色,显得很从容。 慕容笙但想,我便是再修炼三十年,也未必能有他这般从容淡定的心态,不禁暗暗钦佩。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按理说老衲该请慕容公子入寺一叙,但目下情势紧迫,为了少林寺的百年声誉,请恕老衲无礼。”菩崆恐得罪群豪,这是拒绝慕容笙三人入寺。 “这就好,这就好!” 慕容笙冷冷一笑,他原想着自己和少林寺的关系特殊,尤其是义弟易尘这一层关系,不好撕破脸皮,菩崆既然这么绝情,不念他的救寺之恩,正好易尘已下山,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群豪之怒这口大锅甩给少林寺。 如此一来,他也不会觉得愧疚了! 这时,江湖群豪陆续从小路口奔了上来,随着第一个人露出头,剩下的人便如蛇身,逶迤而来。 前是少林寺倾巢而出,后是成百上千的江湖群豪,慕容笙三人便成了夹缝中求生存的蝼蚁。 “臭丫头,终于让我们逮到你了,敢耍我们!”申六斤怒斥道。 “申舵主,你这是什么话,本姑娘又几时耍你了?”彭园画假装不解道。 “你骗我们说秦弋华和郭碧树从少林寺偷了《龙泉百炼诀》,害得我等厮杀一夜,江湖好汉死伤不计其数,这笔账怎么算?”申六斤质问道。 “你耳朵是不是让牛毛塞了,怎么听话的。我说摩天教二位护法入少林寺盗取《龙泉百炼诀》,也没说他们得没得手啊。” “你撒谎,你肯定说了。”陈秋雁说。 “臭丫头,你又几时见我们入少林寺了?”秦弋华问。 “不好意思,怪我没说清楚。我的原意是你们打算来少林寺夺取《龙泉百炼诀》,具体来没来得没得手我就不知道了。”彭园画笑道。 众人气得咬牙切齿,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慕容笙昂然向前,将彭园画护在了身后。 “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云崖阁主孔仙胄的大徒弟曲九略显惊疑地说。 二人确实见过,第一次见面是在冀州城东三十里外的土丘之下,当时慕容笙力挫云崖阁四大弟子,救了雒阳。不过当时他灰头土脸,与此刻的容貌确有差别,曲九不敢肯定。 “大师兄,是他,他是漠烟公主选的驸马。”南宫影说。 什么?当朝驸马? 众人皆惊呆了。 “诸位别怕,他已不再是驸马,早就被大渊皇帝废了。”申六斤冷冷一笑。 在东海府之时,苗人杰就是凭总舵分发的画像认出慕容笙的,所以其他分舵肯定也有他的画像,申六斤能认出他一点都不奇怪。 “没想到申舵主还记得小可,真是荣幸呐!”慕容笙笑道。 申六斤还想多言,被陈秋雁阻止了,二人以眼神交流,与慕容笙的交谈也到此终止。 慕容笙当然知道,一字正清派的人肯定是奔着《龙泉百炼诀》来的,目下强敌如林,还顾不上他,等此间事了,必然要找他麻烦。 云崖阁四大弟子亦然! “这挫样当然配不上冰美人,看来皇帝老儿的眼睛不算瞎嘛!废了就对了!” 众人哈哈大笑。 “还等什么,先宰了这丫头再说。” 众人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诸位请听我一言,有道是我有一颗仙心,龙泉筑基为路。古往今来,众所周知,得龙泉者得天下,得龙泉者可飞升。秦、郭二位护法有没有入寺已经不重要了,我是谁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龙泉百炼诀》现在何处。”慕容笙故意将矛头转移开去。 “对对对,我也相信这小姑娘不是有意撒谎的,或许真是咱们听错了。” “也是,她不过一个小姑娘,没多少分量,活剐了又能如何?” “那么多江湖朋友可不能白死,必须找到《龙泉百炼诀》。” …… 众人私下议论一阵,基本都同意慕容笙的提议,将寻找《龙泉百炼诀》放在了首位。 “那依少侠所言,这《龙泉百炼诀》该当在何处?”东方棋元问。 “东方大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诸位齐聚少室山下,蓄势已久,显然是得到了可靠消息,不须我再多言了吧!”慕容笙笑道。 “慕容公子,你与我少林有恩,咱们也算颇有渊源,我们又不曾得罪于你,却为何要将这浩劫强加于我少林寺?”菩恶责道。 “师弟,不怪慕容公子,善恶到头终有报!况且正如少侠所言,群豪齐聚少室山下久矣,非一朝之祸也!”菩崆淡然地说。 慕容笙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这事端是他挑起的。 “菩崆大师,如您所言,这《龙泉百炼诀》确实是在贵寺了?”东方棋元问。 群豪顿时静了下来,现场一片沉寂,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了菩崆身上。 “老衲要说不在,东方大侠会信吗?”菩崆凄然一笑。 “信不信我一人说了不算,况且我也做不了大家的主,最好是让各路英雄进寺一搜,那才说明问题。” 东方棋元一言,众人皆表示赞同,一个个眼睛喷火,贪婪之像尽显,可谓是丑态百出。 “入寺一搜,说得轻巧!少林寺百年声誉岂可毁于老衲之手!今日纵便是万死,也要与众位英雄搏上一搏。”菩崆说。 “布阵!”达摩院首座菩心大吼一声。 这一声用的是佛门狮子吼内功,威力惊人,直震得人耳膜生疼,群豪暗暗生惧,不敢再大意。 嚯! 少林寺除四位神僧和一代弟子之外,余人齐受命上前,布成了十八罗汉阵,共计九九八十一个小阵。但所有小阵之间又互相关联,互相补给,所以这八十一个小阵又是一个大阵。 第71章 四象剑阵 “谁来破阵?” 菩心黄眉如剑,黄须横立,又是一声佛门狮子吼,更胜前一声,吼声如山崩地裂,晴天霹雳,威不可挡,传遍万山长林,良久不息。 群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愣是没人敢上前。 “乌合之众,徒有其表!”郭碧树冷笑一声。 “都说摩天教的《十恶通典》是当世无敌的神功,秦大侠和郭大侠何不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陈秋雁怂恿道。 “陈舵主过誉了,《十恶通典》此等神功只有教主本尊方能修行,我们这些小喽啰哪有这等福分。”秦弋华瞅着一字正清派和神门的人,继续道:“想当年道门三圣撵走少林达摩,维护武林正道,彰显华夏风采,何等风光无限。目下道门三圣其二的传人尽在此间,哪有我等动手的份。” 道门三圣指的是一字正清派首创掌门齐孤鸿,神门创派祖师欧青化,苏木山苏大仙苏牧哲。 “陈舵主,申舵主,一字正清派向来是武林第一大派,论人数、武功都要远胜少林寺,这第一阵仗关系重大,似乎非贵派莫属了!”东方棋元说。 “东方大侠此言差矣,我派孤鸿祖师与贵派青化祖师皆位居道门三圣之列,咱们之间如果非要分什么门派高低,岂不是在间接性玷wu二位祖师的声誉么!”陈秋雁说。 “那依陈舵主之言,咱们应当同仇敌忾,并肩一战了?”东方棋元说。 “非也,我一字正清派昨夜大战,损兵折将过多,须等候援兵到来时再与秃驴们决一生死。东方大侠倒不如充当表率,一探究竟,挫挫秃驴们的锐气再说。”陈秋雁说。 各门派之间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先战。 其实原因很简单,如果在与众僧之战中损耗太大,到时一旦找到《龙泉百炼诀》,势必将无力争夺,要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什么道门三圣,我看是徒有其名,齐孤鸿、欧青化的传人更是一群脓包,丢尽道门颜面!”云崖阁主孔仙胄座下大弟子曲九傲慢道。 云崖阁四大弟子悉数到场,但东方棋元和陈秋雁、申六斤互相吹捧,始终没把四人放在明面上,让他们心中委实不爽。云崖阁虽不是多大的门派,但孔仙胄的名声可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的,武功更在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和神门门主之上。四大弟子平日里仗着孔仙胄的势傲骄惯了,如何肯甘心被轻视。 曲九故意放出无理之言,更是因此。 “曲老大,你休要猖狂!” 一字正清派和神门的人气得咬牙切齿,皆是怒不可遏的样子。 曲九是孔仙胄的大弟子,江湖人送外号曲老大。这“老大”二字在不同的人嘴里喊出来有不同的寓意,可褒可贬。在这里却是贬义。 曲九冷笑一声,“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一字正清派连祖师爷齐孤鸿的佩剑仙刃都看不住,老巢正清山还被人烧了,实是满门的罪人。神门门主仇帝阳有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七的神湛在手,又有无上宝物钟流火如虎添翼,却不敢与我师傅一较高下,还要请剑魔凤鸣出手,实在是不敢恭维!” “曲老大,不清楚事由就不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我师傅跟孔阁主大战之时,是剑魔主动介入的,谁知道你师傅干了什么好事,得罪了剑魔凤鸣,最后被打得落荒而逃!”东方棋元说。 “哼,凤鸣怎么可能是我师傅的对手,谁不知道自徐百川飞升之后我师傅孔仙胄乃当世第一高手,分明是仇帝阳不知廉耻,趁我师傅与剑魔大战时暗施毒手。”曲九据理反驳。 “当世第一不是大渊八皇子赵护印吗?”有人打趣道。 慕容笙则暗想,如此看来,孔仙胄欲对虞美人不利,定然是被搅黄了,她应该是安然无恙的。呸呸呸,我怎么反倒关心起霍虞来了,我关心的应该是雒阳妹妹才对。 “胡说,我师傅堂堂正人君子……” “好了,不用多说,过多的解释便是掩饰,看看人家一字正清派做得多好。” 东方棋元想继续解释,被曲九打断了。 陈秋雁冷笑一声,“曲老大过奖了!孔阁主以道门正统自居,凭一己之力铲除华夏各大寺院,可谓功德无量,当世英雄,无愧徐百川飞升后第一人之称。所谓虎父无犬子,曲老大一生似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骄人战绩,在此嘤嘤狂吠,逞口舌之快,似乎有失尊师的名头啊!” 他故意搬出孔仙胄一己之力灭掉八十八座寺院之事,意在挑起云崖阁与少林寺之间的争端。 “哼,你少在这激我!曲某既然敢戳穿你等的丑陋嘴脸,自然要抛玉在先,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道门正统,大派风范!”曲九大喊一声:“破阵!” 仓啷啷! 云崖阁众人齐拔剑出鞘,以四大弟子为首,列成了四队。 “少林十八罗汉阵,让你见识见识道门正宗的四象剑阵!”曲九又道:“蔺师弟主东方青龙,文师弟主西方白虎,南宫师弟主南方朱雀,我率人攻北方玄武。” 按照曲九一一吩咐,蔺逸、文泰溪、南宫影率人迅速到位,分从东西南三方将少林十八罗汉阵围住,曲九则率一队人从北方玄武门杀入,开始破阵。 “这云崖阁到底是什么门派,如此狂妄?” 范正大指的是,云崖阁四大弟子完全可以从四方同时进击的,曲九让三个师弟守住阵脚,他自己破阵,分明是不将少林众僧放在眼中。 “等有机会见到孔仙胄你就明白了。”慕容笙笑道。 “都说孔仙胄是徐百川飞升之后第一人,我也很想见见他。”彭园画说。 “到时咱们三剑客联手打败他,让这什么云崖阁名声扫地。”范正大喜得眉开眼笑。 云崖阁四大弟子身着蓝衣直缀,余人着青衣长衫。罗汉阵中众僧辈分不高,皆身着灰布僧袍。双方之间敌我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曲九飞身而入,身在半空,长剑挥舞,击落了两个小阵的叠罗汉,长驱直入,奔向罗汉阵中心。 跟着他破阵的其余教众则一分为三,稳扎稳打,仙女散花似的融入了整个罗汉阵中。 云崖阁众弟子承继了孔仙胄的绰约剑法,个个身姿飘逸灵动,极富美感。 尤其是大弟子曲九,已跻身一流高手行列,身法更是飘逸,一人一剑从东到西,又从南至北,纵跃急飞,甚是了得。 “原来他们不是托大!” 范正大这才发现云崖阁四象剑阵的奥义,守在东西南三方的教众虽然没进攻,但起到的作用是非常的。众僧满以为他们会伺机而动,有超过四分之三的小阵被牵制住,导致整个大阵运转不起来,颇为被动。 其实正常人都会这么以为。 曲九的身法本就飘逸,如此一来,以动制静,威力倍增,一剑过去就打倒一大片。 “和尚们太保守了,照这样打下去,必败无疑。”彭园画说。 “道佛不两立,和尚败了才好呢!”范正大说。 “不好不好,须得让他们两败俱伤,咱们才能渔翁得利。”彭园画说。 “这些臭和尚,脑子真是笨,堂堂云崖阁四大弟子,当然不会偷施暗算,应该全力攻击,逮住破阵的人才是。”申六斤第一个忍耐不住,叫嚷道。 他这是在故意提醒众僧人,也在用激将法牵制云崖阁的人。 其实此刻,众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让别派与少林寺拼的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得利。 “申舵主此言差矣,所谓春秋之战,战国之争,动兵循礼则为上。少林传入中原时间尚短,这阵法都是循古人之法而成。既然是对战云崖阁四分之一的阵法,罗汉阵自然也只出四分之一的人。”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长者说。 摄于申六斤一字正清派分舵主的身份,可极少有人敢反驳他,众人禁不住望向老者,见他眉宇间颇有威势,却不知他是谁,略显诧异。 “你算老几,敢跟我们舵主这么说话。” “在下吴有大,乃丐帮四大长老之一。”长者手提一柄厚重的大刀,言谈间很有礼貌。 “丐帮?没听说过。” 众人一笑置之,颇有轻视之意。 “吴长老说得很对,这少林十八罗汉阵确有春秋战国遗风,顶礼而至,却太过陈旧。”慕容笙对那吴有大微微一点头,表示敬意,又说:“菩崆大师,罗汉阵与其出四分之一的人,倒不如出四分之一的力,这样便不算失礼了。” “慕容公子言之有理!”菩崆说。 众僧会意,开始变阵,如一个大磨盘,呼噜噜地转动起来,死的大罗汉阵逐渐盘活了。 曲九猛然间觉得,自己如临千军万马,无数根棍棒同时打向自己,又如置身狂风暴雨之中,找不准方向,更别说出路了。 至于其余教众,逐渐被淹没,躺在了乱棍之下。 即便如此,曲九受申六斤之言所激,仍不愿开尊口让三个师弟进攻。 树要皮,人要脸,尊严可比性命贵! 第72章 八卦剑阵 曲九率领的教众全部被俘,自己也如瓮中之鳖,上蹿下跳,十足的猴精,却蹦跶不出个结果。 “大师兄……” 蔺逸、文泰溪、南宫影急得直跺脚,奈何没有大师兄的命令,三人愣是不敢动手,毅然坚守着。 曲九抛来一个别样的眼神,暗示三个师弟动手。 三人无动于衷,脸上也毫无焦虑之情,言语间倒是颇有焦虑之感,“大师兄,要不要我们出手,你倒是说话啊!”“大师兄,你老是挤眼干什么,进沙子了吗?”“大师兄,我们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哈哈哈,这三个家伙,真逗!”彭园画笑道:“看来云崖阁内部也不怎么和谐,和尚们赢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曲九碍于面子,明着不说,但早就暗示三个师弟出手。蔺逸三人嘴上说得好听,却假装不知,愣是不动手,可把曲九气得够呛。 这十八罗汉阵,小阵与小阵之间相辅相成,融为一体,源源不断,实力不得小觑。曲九深陷重围,已然力不从心,被三个师弟言语一激,急火攻心,实力锐减,最终被擒。 “曲九,你输了!”菩心傲慢道。 “大师,急什么,方才只是牛刀小试,我们的四象剑阵还没开始呢!” 蔺逸三人率人分从东西南三面展开了攻击。 僧人们万没想到他们会不顾大师兄曲九的安危,如此冒然地出击,被攻了个措手不及,阵法大乱。 “傲剑凌云诀!” 曲九俯身在地,手腕抖动处,长剑飞出,划开一道口子,他飞身腾挪而起,握剑在手,使出一招九天灵动,剑气划成一道圆弧,割断了十数个僧人的脖子,鲜血喷溅。 “御剑飞行!” 所有人都被他这招自救的绝招震惊了。 “师兄,你居然会傲剑凌云诀!师傅什么时候教你的?”蔺逸三人也颇觉震惊,在罗汉阵中飞来纵去,边打边说。 “哼,今日便饶了你们三个,日后再敢与我无礼,小心我不顾同门之谊,兄弟之情!” 孔仙胄为人自傲,且自私自利,武功是出名的高,人品是出名的差,当然不会将《傲剑凌云诀》此等天下无二的高深武学授予徒弟。曲九是趁他练功时偷偷学来的剑招,之前从没有用过,只不过刚才情势危急,三师弟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羞愤之余,才使出御剑飞行以自救,也趁此维护自己的地位。 “师兄,方才只是误会,我三人日后必定唯你命是从。”蔺逸三人忽然间变得乖巧了。 “少废话,大家勠力同心,先破了此阵再说!” 曲九说话间,长剑荡气,锋芒处鲜血飞溅,又有十数名僧人死在了剑下。 先前只是比武,这一来变成了残忍杀戮,场面血腥,群雄震惊。 “曲大侠,说好的只是破阵比武,为何如此残忍枉杀我佛门弟子?”菩心质问道。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曲九冷冷地说。 “江湖儿女本一家,众生轮回一枝根……”菩崆依旧是那副温善的神态。 “老和尚,佛道不两立,少在这套近乎,识相的就快点交出《龙泉百炼诀》,否则教你少林寺血流成河。我师傅既能一人独灭九州九十九座寺院,我师兄弟联手也能灭你小小的少林寺。”文泰溪说。 “狂妄无知的小辈,受死吧!” 菩心黄眉一横,黄须直立,施展出佛门狮子吼,纵身一跃,落入罗汉大阵。 文泰溪被他的狮子吼所震慑,反应稍显迟钝,即被他一掌打中,飞出了十数米外,满嘴吐血。 菩心这一掌使得是降龙伏象功功力,劲力十足,幸好文泰溪功力深厚,换作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有了菩心压住阵脚,罗汉大阵威力激增。 再观云崖阁的四象剑阵,文泰溪受伤,战力微弱,曲九一队除他全部被擒,败相尽显。 “法成,法觉,法相,法临,法悟,法能,除魔卫道,速战速决!” “是,师(傅)叔!” 菩心一声令下,少林寺一代弟子飞身入了罗汉阵,全力围攻曲九、蔺逸、南宫影三人,片刻功夫,即将云崖阁教众全部制服。 “师叔,他们杀害我们那么多人,杀了他们吧!”法成说。 其余僧众争相叫好。 群豪震惊! “不可,比武破阵,点到为止,杀人无故,与强盗何异?”菩崆断然制止。 “老和尚,少在这充好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云崖阁可不会与你这等异族邪教低头!”曲九说。 “大师兄,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少林寺也是有好人的,比如菩崆方丈,为人宅心仁厚,是我辈的典范,还有菩心大师……” 蔺逸笑脸瞄了一眼菩心,发现他的眼神凶狠,丝毫不买自己的账,不敢往下说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没准可以捡条命! “曲大侠,胜负已分,以我少林寺的门派作风,定然不会杀你们,不如你们下山去吧,山不转水转,咱们还是江湖同道中人。”菩崆说。 “哼,假惺惺,以我云崖阁的作风,你认为我们会善罢甘休吗?”曲九说。 “大师兄,你干什么,方丈都说要放我们走了!”蔺逸不满道。 “曲老大,你不要得寸进尺!方丈师兄宅心仁厚,不与你一般见识,老衲可没这么好的耐心!”菩心斥道。 菩崆劝住了菩心,又对曲九说:“那依曲大侠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了结?” “方才我们的四象剑阵没有完全发挥出威力,有失公平,惨遭此败,曲某心中不服。不如咱们再比一场,如果这次你们还能赢,我们乖乖下山便是,不再与少林寺为难。”曲九说。 “好,打就打,还能怕你不成!” 菩心已见识了四象剑阵,真正实力确实与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大阵有的一拼,但目下云崖阁新败,文泰溪受伤,云崖阁众弟子的自信心大受打击,况且少林寺菩字辈神僧只有菩心一人出手而已,所以此刻他是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 众僧收棍,云崖阁众人得以脱身。 “菩心大师,不要高兴的太早,接下来我们要使出的是八卦剑阵!”曲九冷笑道。 “八卦剑阵?”菩崆眉头一皱,“当年孔阁主一人一剑横扫天下,但对八卦山少林寺无可奈何,独立山巅悟出八卦剑阵,邀几个江湖好手一同破寺,得以成功。” 慕容笙虽不知此事,但从菩崆的神情可以看出,孔仙胄创出的八卦剑阵果然非同寻常。 “菩崆方丈,你要是怕了的话,乖乖交出《龙泉百炼诀》,咱们这就下山去!”蔺逸傲慢道。 “所谓八卦剑阵,须得八人入乾、坤、艮、震、巽、坎、兑、离八图,八人守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八门,这一十六人必须武功高强,方能发挥高效。恕老衲直言,云崖阁四位大侠武功虽然高强,想以一抵四确有些太小瞧我少林寺了,况且文三侠已经负伤。”菩心不屑道。 “大师言之有理,曲某虽然狂妄,还不至如此轻视少林寺,但我也没说非得要我派中人才能组阵啊!”曲九冷笑一声,回身遍视群雄,“曲某想邀请一字正清派陈舵主、申舵主,摩天教秦护法、郭护法,共同组阵破阵,四位武功高强,加上我师兄弟四人,各人以一抵二,组成八卦大阵,威力必定更胜十八罗汉阵。但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众僧闻言,皆是一愣。 即便是定力极好,始终不动声色的菩崆大师,脸上也明显闪现出诧异之色。 陈秋雁、申六斤、秦弋华、郭碧树四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本想坐山观虎斗,从而渔翁得利,这万一损耗实力,等找到《龙泉百炼诀》可如何发力去抢。但少林寺实力非同寻常,若不联手云崖阁,尤其是借用八卦剑阵破之,恐再无对敌之策。 “四位,现下群豪都想做黄雀,十八罗汉大阵的威力你们也见到了,咱们再不联手破阵,谁也别想得到《龙泉百炼诀》。”曲九劝道。 “曲大侠说得对。”东方棋元站了出来,“曲大侠,文三侠有伤在身,不如由我代为出战。” “有劳东方大侠了,不需要!泰溪身体硬朗,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曲九还记着东方棋元起初对云崖阁的轻视,故而嗤之以鼻,断然拒绝。 “大师兄说的是,在下还能坚持得住。”文泰溪瞪了东方棋元一眼,“谁知道某些人是不是真的想破阵,还是想窃取我云崖阁八卦剑阵的奥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东方棋元碰了钉子,悻悻地回了原位。 由此看来,能加入云崖阁的八卦阵实是件很荣幸之事,陈秋雁、申六斤、秦弋华、郭碧树当即答应。 八人各领一队人,分立乾、坤、艮、震、巽、坎、兑、离八个方位,作好了破阵准备。 第73章 破阵复守阵 少林十八罗汉阵有了菩心率领众一代弟子加入,实力更加雄厚,看上去牢不可破。 “法成守乾位,法觉守坤位,法相守艮位……” 菩心镇守中心,一一安排吩咐各一代弟子自领一个罗汉阵守在了与道门八高手对应位置,意为严守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八门,与乾、坤、艮、震、巽、坎、兑、离八个方位的八位道家高手正面交锋。 “动手!” 曲九一声令下,八人一齐动手,杀入了罗汉阵。 十八罗汉阵有了菩心及众一代弟子注入强大的血液,战力暴增,势如破竹,原本是守阵,渐渐变成了破阵之势。 起初,一字正清派冀州分舵两位舵主陈秋雁和申六斤、摩天教两位护法秦弋华和郭碧树四人对云崖阁的八卦剑阵没有完全领悟,配合起来捉襟见肘,稍显迟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幸好四人都是宗师级高手,还能勉力一战,守住阵脚。 云崖阁四大弟子曲九、蔺逸、文泰溪、南宫影熟知八卦剑阵,配合默契,弥补了他们武功不济的事实。 “八卦剑阵守八门,八门八位相对应。八位之间可互补,八门错开又互通。八卦变化六十四,万剑齐发一剑胜。” 曲九飞剑灵动,边打边说,将八卦剑阵的奥义告知陈秋雁、申六斤、秦弋华、郭碧树四人。 出尘极致或入境者,必定天资聪颖,领悟力强,练武资质极佳。四人逐渐领悟了八卦剑阵的奥义,加强了互相之间的配合,默契程度渐长,剑阵的威力开始显现出来,扭转劣势,与十八罗汉阵针锋相对。 少林寺一代弟子,大多武功已经达宗师,能与道门八大高手正面交锋,唯独秦弋华和郭碧树两个一品高手,武功更在他们之上,占尽优势,披靡无敌。 菩心镇守罗汉阵中央,时不时偷袭秦弋华和郭碧树,这两个点才能制衡。 道门八大高手率领的小队,游走于十八罗汉阵的缝隙中,如同八条长蛇,在数十个齿轮间回转,游刃有余。 “道门的攻击势如破竹,和尚们这是顶不住了。”范正大说。 “不,这正是十八罗汉阵的巧妙所在,诱敌深入,四面夹击。八卦剑阵的极致是八八六十四,八人可抵六十四人,而罗汉阵则是源源不断,无穷无尽,一可抵百,百可成万。在阵法上,云崖阁已经输了一截。若非八大高手武功高强,云崖阁撑不了这么久。”彭园画说。 范正大不再反驳,因为他感觉这丫头对武功的见解要超于他,要是说错了反而丢人。 十八罗汉阵围得如铁桶一般,将八卦剑阵牢牢困住,只有武功至高的秦弋华和郭碧树能冲杀一番,余人根本是首尾难相顾,陷入挣扎之中。 曲九忽然意识到不对,大喊一声,“变阵,守八门!” 八卦剑阵迅速收拢,在罗汉阵中心组成了守势。 菩心指点罗汉阵,呲溜溜地转圈,将整个八卦剑阵围得水泄不通,此为关门打狗。 守阵的开始破阵,破阵的反而守阵,这一来黑白颠倒了。 菩心凌空主持大局,指点罗汉阵实施破阵之法,众一代弟子冲在最前头,气势凶猛之极。 “看样子,此次佛道阵法的较量,道门是输定了!”范正大说。 “不然。所谓阵法,以不变应万变,静待脱兔,一击制胜。阵法的主旨是守阵,并非破阵。用阵法破阵法,本就是个错误。八卦剑阵破不了十八罗汉阵,罗汉阵要想破剑阵也没那么容易。”彭园画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这丫头的话颇有道理,果然深得武功阵法精髓。 “说佛门不输是你,说道门不赢也是你,那到底谁赢谁输?”范正大不屑道。 “同样是三剑客之列,看来差距果真还是有的。”彭园画冷笑道。 “臭丫头,你休要猖狂,有种咱们打赌,我赌佛门赢。”范正大一脸不服。 “打赌没有赌注怎么行,银子现在尽归我有,你拿什么跟我赌?”彭园画傲慢道。 “我……我就拿金剑跟你赌,我赢了你的银子都归我,你赢了我的金剑归你。” 虽然佛门赢面稍稍偏大,彭园画还是允诺答应了,否则范正大没完没了,叨叨个不停,反而影响她观看这百年难遇的大阵仗。 十八罗汉阵围着八卦剑阵就是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奈何八卦剑阵阵法诡异,加之道门八大高手武功高强,竟是久攻不下。 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 “这些老和尚还等什么,如果现在出手,道门必败无疑!”范正大赌注压了少林寺赢,处处替和尚们着想,对几位坐岸观虎斗的高僧颇有言辞。 “你懂什么,这就叫君子之斗,公平决战,谁要敢先上人,就是小人行径。在我们狼族,非常看重这个。”彭园画说。 “看着吧,一定会有人先等不住的。”慕容笙笑道。 果然,没过多久,文泰溪镇守的生门发生了错动,一队人有些站不稳脚跟。 文泰溪早先被菩心打了一掌,本就有伤在身,在如此高强度的压迫夹击之下,变成了八卦剑阵最大的软肋,风雨飘摇中,变得羸弱不堪。 众僧看出了破绽,使劲往文泰溪这一点攻击。 曲九等七人也察觉到不妙,加速八卦剑阵的运转速度,努力减轻文泰溪的高压处境。 然而,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终究是徒劳。 嘭! 法成瞅准时机,一棍将文泰溪的长剑挑落,法觉飞身而至,一棍打在了文泰溪胸部,将他打翻在地。 “守阵,补空缺!” 曲九大喊一声,七人率队迅速收拢,勉力撑着维持住八卦阵。 但残阵八卦阵,终究不是气势正盛的罗汉阵的对手,被破阵只是迟早的事。 “哈哈哈,这些家伙撑不住了,我要赢了!丫头,银子准备好!”范正大喜道。 “急什么,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未知。”彭园画斥道。 “曲大侠,我来帮你们!” 东方棋元拔剑出鞘,飞身入了罗汉阵,守在了八卦剑阵生门,补上了文泰溪被打倒而留出的空缺。 “东方兄,仗义!”申六斤笑道。 “除魔卫道,驱除异族邪教,乃是我辈的本分!”东方棋元昂然道。 曲九并未言语,表面冷峻,想必心底还是对东方棋元很感激的。 八卦剑阵残而复全,加之东方棋元武功又高,剑阵的实力大大提升。 少林十八罗汉阵久攻不下,重新陷入了僵持。 第74章 天外飞剑 “看到没,你支持的道门先破坏了公平决斗,你输了,快把银子给我!”范正大说。 “兵者,诡道也。所谓兵不厌诈,这是谋略。咱们赌的只是输赢,关公平什么事。”彭园画说。 “老和尚,你们还等什么,是他们先违背约定的,快点上啊,打倒他们!”范正大喊道。 确实,此刻若是少林寺四大神僧另三人菩崆、菩善、菩恶齐加入,罗汉阵想不赢都难。 但话又说回来,江湖群豪加入战斗的还不到一半人,余人别看都是小喽啰,武功不怎么高,若群起而攻之,实力不容小觑。 所谓堤溃蚁穴,气泄针芒,万不能看轻了任何人。 “老头,你瞎嚷嚷什么,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怎地如此不明事理,作为道门中人,怎能帮着异族邪教说话。”有人训斥范正大道。 “臭小子,我又不是你孙子,你凭什么对我指三道四的。”范正大不满道。 当今之世,能像训孙子一般训范正大的,除了他老伴葛光明,天下间可还没有第二人。即便是飞升的徐百川,知天道人黄大仙黄侗鎏这些当世一流的仙侠级人物,也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哼,真是厚颜无耻,你愿意,我还嫌磕碜呢!” 那人一脸嫌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范正大一时没转过弯来,一脸懵逼,悄问彭园画:“这怎么回事,他们笑什么?” 彭园画怕他惹是生非,又搅得不安宁,便骗他说:“没事,他意思是你年龄大,做他爷爷还差不多!” “好好好,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爷爷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范正大笑道。 对于道门中途加人破阵守阵,少林寺众僧也是非常不满的。 “曲大侠,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如此作风吗?”菩心说。 “对于你这等异族邪教,用正派的手法未免太浪费了,这叫以毒攻毒,以恶制恶!”东方棋元说。 “就是,不服你们也可以加人啊!” 南宫影此言一出,立即便后悔了,其余道门中人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对他暗暗指责。 “既然诸位如此不把我少林寺放在眼中,老衲为了少林的百年声誉,不得不出手向众位讨教了!” 菩崆作势便要上前,被胖和尚菩恶拦住了,“师兄,杀鸡焉用牛刀,我和菩善师兄就能料理!” 菩善应了声是,手提铁帚,与菩恶一同飞身入阵,与阵中的菩心一道组成了三叉戟,傲视八卦剑阵。 加入了东方棋元的八卦剑阵勉力与十八罗汉阵打成平手,可保剑阵不破,少林这边忽然加入了菩善和菩恶两大一品金刚明境高手,大大提升了罗汉阵的战力,局势突然扭转,八卦剑阵再次陷入了溃败的境地。 “曲老大,你这剑阵不行啊!”申六斤边打斗边调侃道。 “贼秃武功高强,怨不得剑阵的事。” 曲九此言不差,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阵法都是狗屁。 “诸位武林同道,还等什么,咱们群起而攻之,灭了异族邪教再说!” 江湖群豪一涌而上,闯入了十八罗汉阵,现场乱作一团。阵不成阵,毫无章法,各人只顾捉对厮杀。 和尚们被打得急了,也不顾什么佛门清规戒律,下起了狠手。 霎时间,天昏地暗,血雨飞溅。 慕容笙不忍目睹这惨烈的场面,叫范正大在一边盯着,自己和彭园画则趁乱潜入寺中寻找《龙泉百炼诀》去了。 “为什么是我留下……”范正大正待发牢骚,却见二人已去的远了。 既然是三剑客,分工应当明确,各司其职才能有利于组织的发展进步。范正大极力安慰自己,总算是平息了心中的愤懑。 范正大世居东海扶天山,上陆地的机会很少,深入中原更是头一遭,不过像是眼下这种佛道门派之间的大阵仗见得倒是挺多,所以感觉不到新意。 在扶天山的时候,经常有武林豪客聚集,聚集千百人也是常有的事。众人一边寻找扶天,一边谈论找到扶天后该怎么处置,归谁所有。众人往往会因为这归属问题而大打出手,继而引发大规模的群斗。 “菩心和尚小心,那个姓秦的要偷袭你。郭碧树留意,菩恶要施展少阳神功了。那个谁,小和尚要攻你下盘。小和尚,申六斤要鞭打你后背……” 范正大不甘寂寞,在一旁激扬指点,自娱自乐。 “老东西,瞎嚷嚷什么,你到底是帮我们道门正宗,还是帮异族邪教?”申六斤骂道。 “你叫申六斤是吧,很好,很好。哎呀,小心,菩善和尚的铁扫帚过来了。”范正大故作震惊,大喊一声。 申六斤吃了一惊,回身去瞧,当时他正跟少林寺一代弟子法相交手,法相趁他恐慌之际,僧棍狠狠敲中了他的胸部,一击制胜。申六斤痛苦倒地,嘴角流出了鲜血,愤恨地望着范正大。 范正大报了大仇,乐得开怀大笑,手舞足蹈。余人有了申六斤的前车之鉴,可不敢对他再有指责,只当他是一个疯老头,等此间事了再收拾他。 “前辈,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 吴有大走过来说,身后跟了数十个乞丐,个个手持棍棒,应该就是他所称丐帮教众吧! 道门所有教派都去悍斗少林寺了,唯有丐帮教众和范正大一般,坐岸观虎斗。 “你小子怎么不去帮忙,在这儿傻愣着干什么?” 范正大年纪要长于吴有大,说他是小子一点都不为过,即便吴有大也是发须泛白的老者了。 “那依前辈之言,我们该帮哪一边?”吴有大诚恳地问。 “帮……”范正大迟疑了,忽然转移话题道:“你说见过我,在哪儿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辈可是扶天山下的守剑人?”吴有大悄声问。 范正大吃了一惊,假装一脸睥睨,“扶天山?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会去?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乃是闻名江湖的三剑客老大!” “哦,那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抱歉!”吴有大笑道。 “你们自称丐帮,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过?你们帮主是谁?有我们三剑客有名吗?”范正大问。 “我们丐帮是刚成立的帮会,是以江湖上名声还不是很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丐帮必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他老人家的名讳暂不便透露,前辈见谅。” “咦,就你们还天下第一大帮,丢不丢人!江湖前三十年是徐百川,后三十年是三剑客,小伙子,这话记住了!”范正大傲慢道。 吴有大淡淡一笑,应了声是。 此时,佛道两派系彻底杀红了眼,尸横遍地,死伤不计其数。 僧人奋力守寺门,道教强力攻寺门,却不知慕容笙早已在寺中游走,开始找《龙泉百炼诀》了。 “欺人太甚!” 菩崆方丈目睹众僧惨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飞身扑向前来,大发神威,施展起了袈裟伏魔功。 别看袈裟只是一块布,因灌输了菩崆高深内力的缘故,磕着死,碰着伤,威力着实了得。 一时间,江湖群豪竟不知如何应对,节节败退,局势极为不利。 忽然,两柄长剑天外飞来,嘭一声响,将袈裟死死钉在了地上。 那袈裟蕴含了菩崆的太玄真气,如巨石一般,落地的一瞬,激起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好一阵过去,两柄剑还在嗡嗡作响。 第75章 剑魔凤鸣 众人吃了一惊,回身看时,只见两人飞天而降,站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上,一人身着青衫,一人身着白衣,年岁皆在五旬左右。 “这两牛鼻子又是谁?虽然是合力打落了菩崆老和尚的袈裟,貌似武功不弱。”范正大诧异道。 “是一字正清派的左掌门和右掌门!” 众人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喜不自禁。 “参见掌门人!” 一字正清派众弟子齐来参拜。 众僧也愣住了,当今之世,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方丈的袈裟伏魔功被人所破。 “剑招灵动飘逸,剑身刚劲非凡,当今之世,除了一字正清派的幽冥仙升诀,老衲真想不出谁还有此等功力!阿弥陀佛,欢迎二位掌门驾临弊寺。” 菩崆凭空将袈裟取回,披在了身上,两柄剑也飞了回去。 雍正岚和庞正琚飞身落下,接剑收回了剑鞘。 “早闻菩崆大师的袈裟佛魔功已臻化境,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庞正琚说。 雍正岚哈哈大笑,“师弟,你总是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菩崆方丈的袈裟都被你我打下来了,还厉害个屁啊!” “雍正岚,你有什么好嚣张的,若不是你二人合力,单打独斗又岂是我师兄的敌手?”菩恶斥道。 “胖和尚,你就是那个传闻练就了金刚不坏体神功的菩恶吧?来来来,敢让老夫捅你三剑不,捅不死算你赢。”雍正岚作势便要拔剑。 菩恶但想多言,被菩崆拦住了,“菩恶师弟,不得无礼,袈裟被打下来是事实,无需反驳。一字正清派两位掌门确实要比老衲高明得多。” 雍正岚转怒为喜,哈哈笑道:“不愧是方丈,说话就是中听。菩崆大师,废话不多说,咱们此来的目的非常简单,想必你应该是知道的,趁早交出《龙泉百炼诀》,免得少林寺从此除名江湖。” 他这话的引申义便是,少林寺如果不交出《龙泉百炼诀》,便要惨遭灭门之灾。 菩崆沉默了。 众僧亦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逼近,一个身影忽现,出现在了少林寺寺门的屋脊上。 这人身材高大,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几成灰衣,着实邋遢,手提一柄金色长剑。 “是剑魔!超一品逍遥神仙!” “真的是他!他手上是名剑榜排名第八的月冲。” “听说这家伙疯了,胡乱杀人,此番来准没好事!” …… 众人皆吃了一惊。 “雷声大雨点小,这天底下除了你雍正岚,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剑魔凤鸣冷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剑魔前辈凤大侠,失敬失敬!这天底下笑声能大过我的,也只有您了!”雍正岚表现得很客气,即便凤鸣出言不逊在先。 其实论年龄,凤鸣或许还没雍正岚大呢,只不过凤鸣早年成名,名声更响,雍正岚才以前辈尊称之。 “你倒挺识趣,呵呵!”凤鸣冷冷一笑,蓬头散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谁也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没事,你们继续打,我只是碰巧路过,顺便瞧瞧热闹罢了!” “菩崆方丈,想清楚没?这《龙泉百炼诀》你是交还是不交?”庞正琚问。 “庞掌门,《龙泉百炼诀》不在本寺,拿什么交给你们?”菩善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菩善大师,说话的时候想清楚了。”雍正岚说。 “老衲想得很清楚,没有就是没有,又怎能无中生有。”菩善强辩道。 “哈哈哈哈,很好,那就让我们进寺一搜,有没有一探便知。”雍正岚说。 “当我少林寺是什么地方,百年声誉,岂能毁于一旦,这个罪责老衲担当不起!”菩崆说。 “得得得,听了半天你们除了动嘴皮子,就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进展,再这么磨叽下去,天都要黑了。不如由我出个主意,给诸位排忧解难如何?”凤鸣说。 “凤大侠有话请直言便是,我等洗耳恭听。”雍正岚说。 “依我看不如这样,单打独斗,三局定胜负,若是道教门派赢了,便可入寺一搜《龙泉百炼诀》的所在,但要保证不可毁坏寺中一草一木。若是输了,请乖乖下山去,不可再寻衅闹事!”凤鸣微微一抖手中的月冲,发出嗡一声响,在夕阳下泛起灿烂的金光,“谁敢不遵从,便是与我为敌!” “剑魔,你这分明就是帮着少林寺,少林寺四大神僧,个个都是一品明境高手,号称少林寺四朵菩提,单打独斗,我们怎么可能会赢!你还是不是我道教中人了?”有人质疑道。 啊! 凤鸣手中月冲抖动,划出一波剑气,剑气到处,说话的人脖颈被割断,倒地身亡! 百步之外杀人于无形,此等功力,世上能有几人匹敌? 众人皆是一惊,面如土色。 “多嘴的家伙,活该!”雍正岚一脚踢开了那具尸体及头颅,“道教谨遵凤大侠之言,但不知菩崆大师有异议否?” 目下道教众人,唯有雍正岚辈分最高,武功最高,又是天下第一大派的第一掌门,身份最为尊贵,他完全可以代替众人的意愿。 如果单论武功,以凤鸣一人之力恐难敌群豪,但碍于他剑魔的名号,杀人于喜怒无常,谁也不敢招惹这个硬茬子,免得惹祸上身。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人会愿意跟他翻脸的。 “少林寺谨遵凤大侠之言,愿赌服输,断不敢违拗半点!”菩崆走上前去,作了一礼,“一字正清派的幽冥仙升诀名贯古今,老衲早就想见识见识了,这第一场由老衲来应战,雍掌门,请吧!” “谁说我要跟你打了,有道是重头戏放在最后压轴,方丈肯屈尊率先出手,雍某却丢不起这个脸。”雍正岚将自己胆怯怕输愣是说得名正言顺,高大又高尚,教人无可反驳。他扫视一圈,对东方棋元说:“神门的大宗玄掌有天下第一掌的美誉,东方二侠乃仇门主的爱徒,何不妨让我等见识见识?” 传言菩崆的武功深不可测,极有可能已经入仙,目下在场众人,恐怕除了剑魔凤鸣,再无人能胜之。 雍正岚平日里狂妄自大,但并未失去理智,对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 近年来神门气势正盛,暗底下没少与一字正清派作对,还敢与云崖阁争什么道门正宗,雍正岚故而将这烫手的金子拱手送给他们。 代表道教与佛门一战,此等荣耀,于公于私都是不可推脱的,但输赢却极为关键,赢了名扬天下,输了臭名昭着,还要累及师门。 “多谢雍掌门美意,不过……”东方棋元犹豫了。 “破阵不敢应战,单挑更是退缩,除了乱叫唤,一无是处,原来神门尽是些鼠辈,还妄谈什么道门正宗,真是笑话!”曲九讥讽道。 东方棋元气得脸色铁青,同时被激怒,毅然走上前去,作了一礼:“方丈大师,晚辈斗胆讨教,还请手下留情!” “好说!”菩崆回了一礼,“东方少侠请!” 第76章 三战 万众瞩目之下,第一战终于开始了。 东方棋元弃了长剑,飞身欺近,与菩崆赤手相搏,比拼起了掌力。 东方棋元知道,自己与菩崆之间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没有侥幸取胜的可能,如果用武器,自己伤得更重,倒不如比比掌力,象征性地打一场罢了。 菩崆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于是迎合他只在拳脚上过过招,并未使用袈裟伏魔功和禅杖。 “剑都不敢拿,这摆明了是投降的架势啊!神门,也就这样了!”曲九冷笑道。 “就你话多!” 凤鸣冷冷一句,吓得曲九胆战心惊,再不敢多言。 碍于东方棋元是晚辈,菩崆上手就故意避让,出手用了还不到五成功力,慢慢地他才发觉,东方棋元的武功可并不弱,由衷赞道:“没想到东方少侠年纪轻轻便已是大宗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东方棋元刚三十出头,能有如此武功境界,当世实属罕见。按照此等势头发展下去,终其一生,问仙也不无可能。 “什么,东方棋元是大宗师?按此推算,神门门主仇帝阳岂不是问仙了?” “神门不愧是道门正宗,果然英雄辈出!” “要我说啊,这神门比那什么云崖阁强多了!” …… 众人叽叽喳喳,开始奉承东方棋元及神门,气得云崖阁一众人直痒痒。 “大师过誉了!大师已让了晚辈十招,尽了长辈之义,接下来就请大师使出全力吧!” 东方棋元双掌错动,掌间如同罩了一层雾霾,灰蒙蒙的,玄虚奥妙,初如瓜果,继而如斗大,之后如巨山。 他大吼一声,飞身出掌击向菩崆。 菩崆知道东方棋元这一掌是拼尽全力的,不敢大意,暗暗运功,双掌回击。 嘭! 四掌相对,东方棋元被打出了十数米外,单膝跪趴在地,再抬头时,嘴角渗出了鲜血。 而菩崆也受到对方猛烈的掌力冲击,退了好几步,“这就是大宗玄掌?”言语间仍心有所虑。 “正是。大宗玄掌分地玄掌和天玄掌两个层级,这套掌法的最高境界是掌间无形无色,实则蕴含无穷力量,在下处于地玄掌层级,初窥门径罢了。”东方棋元缓缓起身,作了一礼,“大师,这第一战,我输了!”他又对群豪作了一礼,万分歉疚地说:“对不起众位!” 众人暗暗吃惊,大宗地玄掌就这般厉害了,大宗天玄掌那还了得! 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之大,众人早就看出来了,大家对他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打心底钦佩。 “慢着!”庞正琚走上前去,“菩崆大师,说好是佛道两家的比武,大师用的却是道家内功,这样也可以吗?” 底下一阵聒噪,险些炸开了锅。 “庞掌门说得不错,老衲所使正是道家内功,刚才胜东方少侠的一掌更是用上了道门顶级的内功太玄真气。老衲自幼在道教习武,四十八岁遇恩师智慧禅师,大彻大悟,遂带艺投少林。老衲的道教内功根基深厚,根本化解不了,虽使得是佛门武功,内功却仍然是道教的。”菩崆侃侃道来,毫不掩饰隐瞒。 “既然方丈都承认了,那这第一战便不能算数!”有人提议。 众人一致赞同。 “比武就比武,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要有本领,也可以用佛教武功与和尚们比试。”凤鸣呵斥道。 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凤鸣百步外剑气杀人那一招历历在目,想想都觉得可怕,是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违拗他的意思。 “第一场少林寺赢,第二场你们谁上,赶快开始,别磨叽。”凤鸣催促道。 “老夫讨教少林高僧绝技!”庞正琚拔剑出鞘,昂然而立,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 “庞掌门,贫僧来接你的幽冥仙升诀!”菩善提着铁扫帚走了出来。 那铁扫帚通体乌黑,乃黑铁打造,外形较之寻常扫帚再无两样,推算重量至少得两百斤以上。 菩善身材瘦高,跟竹竿似的,竟能拿这等重物当武器,单凭这份劲力,就知其武功不弱。 “出招吧!” 庞正琚腾空飞转,执长剑刺了过来。 菩善扎稳马步,挥动铁扫帚,冷静应战。 锵锵锵! 剑与铁扫帚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菩善的铁帚功沉重有力,每一招都虎虎生风,呼呼作响。 庞正琚不敢硬碰硬,而是一味地缠斗。他以幽冥仙升诀施展的剑法轻盈灵巧,鬼魅无常,一招一式如幽冥之魂,极富美感又阴森恐怖,即便使出这等剑法的是个粗狂的汉子,也丝毫不受影响。 菩善如同被一条毒蛇缠绕着,委实难受,但又无可奈何。也幸好他是高僧,定力好,还能稳住,一般人早急了。 急则乱,乱则败! 一个柔,一个刚,二人又武力相当,都是一品高手,故早已注定了结局。 当时夕阳西下,天色将晚。 二人斗了百余招,虽不分上下,菩善的僧袍却被庞正琚的长剑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庞正琚自身完好无损。 菩善抡着数百斤重的铁扫帚,时间久了,自己也累得够呛,呼呼直喘气,他忽然停手,看着僧袍七零八落的样子,苦笑一声,“罢了罢了,庞掌门比贫僧高明,贫僧输了!” “大师承让!”庞正琚作礼退了回去。 道教众人齐声呐喊助威,欢呼雀跃。 “好,第二战道教胜,第三战你们都谁出战?”凤鸣问。 “老夫不才,愿领教少林绝学,哪位大师肯赐教?”雍正岚昂然而立,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好像这一战赢定了。 “老衲愿领教雍掌门高招!”菩崆走上前来。 众人禁不住一阵诧异。 “菩崆大师,你都打了一场了,老夫可不愿乘人之危,还是另换一人吧!” 雍正岚嘴上这样说,其实是怕打不赢而已。菩崆虽然打了一场,也就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真实实力丝毫未受影响。 道教众人也纷纷表示,菩崆已经打过一场,再出战不合常理,必须换人。大家也无非是担心雍正岚不是菩崆的对手罢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战关乎少林荣辱,非老衲一战不可!况且咱们早先也没约定,一个人不可以打两场或是三场。”菩崆说。 道教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 “菩崆方丈说得不错,这第三战他可以应战。”凤鸣催促道,“雍正岚,别磨叽了,快打吧!” “等等!”慕容笙和彭园画出现在了寺院门口。 众人吃了一惊,惊诧地看着他们,暗想他们怎么会从寺院出来?莫不是螳螂捕蝉被黄雀捡了便宜。 “《龙泉百炼诀》已经被人盗走了,这第三战没必要再打了!”彭园画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菩崆一脸惊恐,疾步走上去,拿过盒子一瞧,“不错,这是装书的盒子。谁,是谁盗走的?” “好啊,菩崆大师,《龙泉百炼诀》果然在你少林寺,你还说没有。”雍正岚斥道。 “盗贼刚走不久,如果大家合力追缉,是可以追上的。”慕容笙说。 “你,你是九月笙?”雍正岚认出了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的小子。 “左掌门,他就是九月笙,我一字正清派的大仇人,我们本打算取得《龙泉百炼诀》再收拾他的。”申六斤忙凑上前去说。 “二位掌门,久违了!”慕容笙呵呵一笑。 “火烧正清盗仙刃,让我一字正清派蒙羞江湖,臭小子,今天你是穴翅难逃了!”庞正琚愤恨地说。 十大名剑榜榜首的龙泉还比不了区区排名第四的仙刃吗?况且有了《龙泉百炼诀》,打造出来的可不止是一柄龙泉那么简单。雍正岚但想到此,火烧正清盗仙刃一事竟变得那么不值一提,遂以眼神制止了庞正琚,又说:“九月笙,快说盗贼是谁,往哪个方向逃走了?前事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慢着,我说了是来看打架的,第三战不打谁也别想走!” 凤鸣凌空从屋脊跃下,站到了寺门口。 “是你?” “前辈?” 凤鸣和慕容笙都没料到会是对方,止不住小小的诧异,惊问一句。 “见过凤鸣前辈!”慕容笙作了一礼,再见凤鸣,心中由衷得欢喜,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凤鸣盛名之故吧! “好,正好我找你有事,咱们回头再聊。”凤鸣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剑魔凤鸣找我有事? 一字正清派的人也暗暗吃惊,没想到九月笙竟与凤鸣相识,幸好先前没与他撕破脸皮,否则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凤大侠,三战起因便是《龙泉百炼诀》,现下《龙泉百炼诀》被盗,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雍正岚唯恐输给菩崆而失了面子,理所正当地提出了拒绝。 “雍掌门说得对,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追上贼人,取回《龙泉百炼诀》,这第三战就不必了吧!”菩崆是真担心《龙泉百炼诀》,才不愿跟雍正岚打。 “能入寺盗取《龙泉百炼诀》者,绝非泛泛之辈,恐怕你们这的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凤鸣遍视众人,无有一人反驳,显然是认同他的看法,他又说:“第三战你们谁打?胜者,我帮他追回《龙泉百炼诀》!” “前辈,不是在下不相信您的实力,我只是担心贼人逃远了,不如先取回《龙泉百炼诀》,再进行第三场的较量。”雍正岚说。 “看来雍掌门是对《龙泉百炼诀》没有兴趣了!”凤鸣遍视众人,“谁愿意跟菩崆方丈打第三场,胜者可得《龙泉百炼诀》!” 《龙泉百炼诀》固然重要,但一个人的名誉更重要,明知不是菩崆对手的情况下就跟他动手更加没必要。再说了,拿到《龙泉百炼诀》的方式多了去了,没必要非得靠这种方式。 群雄默然,无人敢应战! “你上!”凤鸣盯着慕容笙说。 “我?”慕容笙吃了一惊。 第77章 十二名剑 话说慕容笙和彭园画趁云崖阁破阵之际,自寺院侧面的围墙处翻了进去。 当时众僧都在寺外布阵御敌,寺院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寺院这么大,怎么找?”慕容笙有些迷惘。 “最重要的东西肯定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或者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彭园画说。 二人于是来到了众僧平日里打坐的大雄宝殿,此处乃少林寺最庄严之地,说是最重要一点都不为过。 进门便见一尊释迦牟尼大佛金身,高十丈有余,黄灿灿的,照得整座宫殿都金碧辉煌,左右分列九世菩萨、十八罗汉等佛像。 僧众全天候抵御群豪,一天都没人上香,香炉的香火都熄灭了。 “笙哥哥,如果是你,会将《龙泉百炼诀》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还真不好说,这里的每一块地板砖,每一尊佛像,每一张桌椅,甚至每一件物事都有可能成为藏宝对象。”慕容笙有些茫然,偌大的宫殿竟不知从何下手寻找。 “最难找的是地板砖,这个放在最后。咱们先找桌椅底下和佛像背后。” 彭园画提议,二人于是分头寻找。 彭园画寻到释迦牟尼佛背后时,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画儿怎么了?”慕容笙惊问道,同时奔向佛像背后。 “嘿嘿,给你们《龙泉百炼诀》!”伴随着冷笑声,一个身影倏然从佛顶跃下,飘然出了大雄宝殿的门,同时回身将一个木盒扔了回来。 “释迦叶!” 那人回身的一瞬,慕容笙看清了他的样貌。 慕容笙接住木盒,急忙追出门外,释迦叶已不见了踪影。 “笙哥哥,你看清了没,真的是释迦叶吗?” “当然认识,我们这是第四次见面了,还能认错。第一次是在云崖阁之巅,我见证了他与孔仙胄之间的巅峰对决。第二次是在冀州西城大酒楼,咱们共同面对的。第三次也是在少林寺,释迦叶想要替胡多多争夺金绣球,被我和义弟联手击败。此一回便是第四次。” 彭园画打开木盒一瞧,里面空空如也,“这木盒该不会是装《龙泉百炼诀》的吧?” “释迦叶既然说出《龙泉百炼诀》的名字,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你去向方丈探问清楚,并阻止群豪之斗。我去追他。” “笙哥哥不急,天色将晚,这少林寺周边都是悬崖峭壁,释迦叶逃不远的。况且此人武功极高,你有伤在身,未必应付得来。不如发动群豪,一起追之,岂不更好!” “好主意,就这么办!” 二人匆忙赶到寺外,恰逢第三战起始。 胜者,剑魔凤鸣助之夺回《龙泉百炼诀》,在不知道盗贼实力的情况下,这个条件并不算十分的诱人。尤其像雍正岚和庞正琚,他们自认大可自己夺回《龙泉百炼诀》,没必要非得在这争个你死我活,自损实力不说,赢了极有可能得不到好处,输了遗臭天下。 但对慕容笙而言,绝对是极大的利好,因为他知道盗贼是谁。 释迦叶者,金瓦寺高僧,深谙佛法真谛,获封北方狼族先哲法王,当世极其罕有的一品极致高手。要从他手中夺取东西,难如登天,即便是云崖阁主孔仙胄、剑魔凤鸣、大渊八皇子赵护印此等当世顶尖高手也未必能。 “既然凤鸣前辈有命,晚辈自当遵从!”慕容笙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但见面对的是少林方丈菩崆,心底便有些忐忑了。 “慕容公子,你于我寺有恩,按理说不该与您动手的,但《龙泉百炼诀》关系重大,老衲不得不一战,还望恕罪!”菩崆一脸歉疚地说。 “好说,大师尽管动手,不必留情,笙也必定全力以赴!”慕容笙手执断剑古柏在手,作好了应战准备。 “小娃娃,菩崆方丈的禅杖可是经过千磨万击纯精钢打造,坚韧无比,当世罕有的利器,你用一柄断木剑就想跟他斗,太也自大了吧!”凤鸣冷笑道,“要不借我的剑给你一用?” 剑客的剑便是自己的生命,人剑同命,永世不离。 凤鸣竟要将自己的月冲借人,众人禁不住一阵诧异,对慕容笙刮目相看。 雍正岚原打算等解决了《龙泉百炼诀》的事,再收拾慕容笙,如此一来,贼心便偷偷收了起来。 “多谢前辈美意,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十一的雪竹您是否听过?那也不过是一柄竹剑而已!我这古柏的前身是苏木山千年柏树,黄大仙开过光的,绝非寻常木剑。何况所向披靡者,神兵利器是一方面,更多是在乎人之本身武功高低!” 慕容笙杜撰个黄大仙出来,其实是心理战术,故意唬一唬菩崆。 “呵呵,又是个被黄老骗忽悠的娃娃!”凤鸣笑道。 “慕容公子,老衲孤陋寡闻,首次听说古柏神剑,就让老衲见识见识黄大仙开过光的宝剑吧!” 菩崆抡着禅杖,率先冲了过来,使出一招横扫千军。 慕容笙飞身凌空跃起,躲过一击,同时长剑横扫,一道剑气如芒,射了出去。 “剑芒,是剑芒!”众人齐声惊叹。 菩崆后仰划出十数米,躲过一击,惊叹一声:“古柏!好剑!” 慕容笙体内佛道两家内力相冲突,伤势极重,外强中干,凡比武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拖泥带水,所以一上来便使出了杀手锏。 倏忽间,二人已斗了二十多招,不分胜负。 慕容笙伤重,不敢与菩崆硬碰硬,一味地躲避,趁着空档偶然反击,总能占取小便宜。 菩崆又使出一招佛压泰山,禅杖横劈下来。 慕容笙轻点禅杖,纵身从他头顶跃过,一剑击中了他的背部。 这一剑,慕容笙没有用力,是以菩崆无碍。 菩崆收了禅杖,惊诧道:“这一招是一苇渡江,达摩祖师所创,你怎么会?” “佛本是道,天下武学一家,不足为怪!”慕容笙用的其实是《十二经流疏》中的剑法。 “慕容公子武功高强,博闻强识,且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老衲输了!”菩崆叹息一声。 “在下用少林先祖的剑招胜了大师,于少林寺名誉并无损害,大师无需自责。” 慕容笙此言,少林众僧听来很是受用,对他的仇视之态尽去。 慕容笙凭一柄断木剑胜了少林方丈,此事随即传遍江湖,人没怎么出名,反倒是断剑古柏出了名,被排在了十大名剑榜第十二位。 “不错,臭小子,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凤鸣大笑道。 “九月笙,快说,《十二经流疏》被谁盗走了?”雍正岚抢问道。 火烧正清盗仙刃,此事于一字正清派而言,是百年的奇耻大辱,他们已将当年主人公九月笙的名字深深印刻在心,即便早就知道他的真名是慕容笙,也还是要称他为九月笙。 “释迦叶!”这三个字是从慕容笙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什么?你说的是金瓦寺高僧、晋封北方狼族先哲法王的释迦叶?”雍正岚明显一愣。 “雍掌门,不用紧张,相信你一字正清派人多势众,一定能擒住他夺取《龙泉百炼诀》的!”彭园画笑道。 “哼,咱们走!” 雍正岚率领一字正清派众人匆匆离去了。 云崖阁教众、神门教众及各路群豪各有打算,也匆匆下山去了。 其实傻子都明白,释迦叶唯一的去路是少林寺后山,众人是去山下截堵了。 众人散去,慕容笙和彭园画忽然发现不见了范正大的踪影,颇觉诧异,忙向少林众僧询问。 “先前小僧见范师傅和丐帮的人观战,相谈甚欢,至于什么时候离去的,还真不清楚。”一代弟子大师兄法成说。 “范师傅不会遇到麻烦了吧!”慕容笙忧心道。 “不会,别看他傻乎乎的,武功可高着呢!况且他一个糟老头子,除了浪费粮食,哪有什么利用价值!谁要敢对他起歹意,那是自讨苦吃。”彭园画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笙哥哥,你和凤大侠去追释迦叶,我去附近找找范老头吧!” 其实她也不想面对释迦叶,免得释迦叶回到狼族又因此找她爹爹的麻烦。 “好的,画儿你小心点!” “彭姑娘,我们陪您一起去。”法成领着一众僧人跟着她走了。 凤鸣、慕容笙和菩崆则是去了少林寺后山,追寻释迦叶去了。 第78章 来历 天色暗了下来,今夜无月,黑沉沉一片。 脚下的路是崎岖山道,本就不好行走,这一来更加难了。 远处一片漆黑,可见度还不足三四十尺,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找人,人站在面前都未必认得清。 菩崆就地取材做了三根火把,三人一人拿着一个,疾步行走在山道上,晃晃悠悠,如三个幽灵。 这山道或依山傍危石,或临崖悬空,委实难行,也幸好三人武功高强,常人莫说是黑夜,白天行走都困难。 “菩崆大师,要离开这少室山还有多远?”凤鸣问。 “两百多里路程,走出去至少得一天。释迦叶要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各路英雄走的是大道,虽然路远,但是可以骑马,连夜赶路,必定能赶在他前面。”菩崆说。 喀嚓! 晴空一声霹雳,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 “释迦叶已然是瓮中之鳖,逃不脱的,咱们先歇着吧,等雨停天亮了再追。”菩崆说。 三人于是在一棵大松树下暂歇,这松树枝叶伸展开去,亭亭如伞,遮风不见得,挡雨绰绰有余。 嗷呜! 一只斑斓猛虎自树后窜出,想要偷袭三人,凤鸣手起剑落,直接将它剁为两截。 这一剑稳准狠,非极高的武功加上锋利的名剑不能做到。 剑魔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 菩崆和慕容笙禁不住暗暗钦佩。 “这大虫,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莫不是知道小爷我肚子饿,免费送餐的?” 慕容笙就地架起了篝火,割下一块虎肉架在上面烤。 “徐百川飞升之后,世人苦苦寻找《龙泉百炼诀》,杀伐逐鹿,草菅人命。我原以为这东西只是个传说,未曾想是真的。菩崆大师,可否告知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凤鸣问。 “此事说来话长,但事已至此,老衲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老衲前尘是大内侍卫,位极从一品,仅次于徐百川,不过我二人交好,情同兄弟。”菩崆说。 二人皆惊得没说出话来,一脸诧异。 菩崆接着道:“三十年前,当世公认天下第一有两人,一个是正一品大内侍卫总管徐百川,另一个则是西胜总督龙城飞将慕容德。徐百川的虚妄剑道打遍天下无敌手,但龙城飞将慕容氏数百年的声誉摆在那,对他而言如鲠在喉。 人生总被虚名误,不得了结不罢休! 终于有一日,徐百川下定决心,私赴西胜,想要见识见识龙城飞将慕容氏的绝技星罗棋布,一较高低,正名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尽管此事极其隐秘,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 朝堂奸佞枉传,说徐百川和龙城飞将慕容德两个天下第一联手,意欲图谋不轨。更有甚者说,徐百川以比武为由,带着《龙泉百炼诀》投靠西蛮国去了。 皇帝多疑,自古有之。 大渊皇帝终于坐不住了,于是暗中密令大内侍卫集体出动,务必将《龙泉百炼诀》夺回来,而我便是当时大内侍卫的统领。” “后来呢?”慕容笙急切地问。 “我与徐百川年岁相仿,但是多年以来,他总是压我一头,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武功。远赴西胜之前,我暗暗发誓要公报私仇,让他永不得翻身。但是见到他时,和以往一样,我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万不敢有半分不敬。 当日,徐百川正和慕容德决战于雪山之巅,我们只在一旁静观。 那可真是一场旷古烁今之战,雪崩地列,昏天暗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二人斗了七天七夜,不分胜负。 ‘慕容将军老当益壮,星罗棋布出神入化,如果再年轻十岁,百川必定不及,甘拜下风!’徐百川打算认输。 ‘徐总管此言差矣,我年长你二十岁,功力比你高二十年,你若再修炼十年,必定能赢我,莫说二十年了。’慕容德叹道:‘当世公认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是我输了!’ 徐百川独享天下第一,好不畅快,与我等一道离开西胜,奔赴中原。 途中歇息,我趁夜潜入他房中,将此行目的据实相告。 ‘大渊再无我容身之地也!’徐百川叹道。 我说大哥何故如此悲凉,回去将事情给皇帝讲清楚不就得了? ‘我跟随皇帝左右侍奉多年,他什么脾气我最清楚,况且朝中奸佞当道,我若回去,必定引发大乱。’ 我又问;‘大哥意欲何往?’ ‘飞升!’徐百川淡淡地说。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说什么。 徐百川从行囊中掏出一本书,竟是那《龙泉百炼诀》,‘我徐百川孤傲一生,没什么朋友,唯有你这个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兄弟,此书关系重大,好生保管,万不可落入小人之手。’他再三叮嘱后交给了我。 我问他要不要交给谁?他说不用了,适当的时机,自有适当的人得到它。我羞愧难当,多余的话吞进了肚里,暗暗发誓要完成他的遗愿。 当晚,徐百川失踪了,之后不久传来了他飞升的消息。” 菩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述说了一遍,讲得精彩绝伦,引人入胜。 “那你为什么出家?”慕容笙问。 “有《龙泉百炼诀》在手,wo日夜难安,后来执行任务的途中碰到了少林寺普惠禅师,经过他的一番劝诫,我如梦初醒,大彻大悟,便向皇帝辞行,做了和尚。为保《龙泉百炼诀》安全,我将之藏在大佛金身莲花座下,并要求僧众每日在大雄宝殿轮流打坐念经。终究还是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 “大师无需自责,没准那释迦叶便是徐百川所说的适当的人也不一定!”慕容笙笑道。腾腾的肉香味散布开来,是虎肉熟了,他将肉取下来分成两半,与凤鸣各一半,吃了起来。他又笑问:“大师要不要来点?” “不必了,多谢少侠!”菩崆口中念念有词,“适当的时机适当的人,反正老衲是输给了少侠,这《龙泉百炼诀》再与老衲和少林寺无关了。我佛自有安排,但愿它能落入适当的人手中。” “大师你把《龙泉百炼诀》带走,赵元丰就没起疑吗?”慕容笙边吃着问了一句。 “当然起疑了。这些年来少林寺混进了不少朝廷的人,老衲不愿点破罢了。孔仙胄挑灭华夏九十九座寺院,独不敢上少林寺,想必也是因此吧!”菩崆又说:“皇帝还曾修书以漠烟公主要挟过老衲,老衲咬死不承认才躲过一劫。” “孔仙胄,哼!”凤鸣冷笑一声。 “以漠烟公主要挟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慕容笙大为不解。 “三十年前,自徐百川失踪后,皇帝暗中多次派人赴西胜寻找《龙泉百炼诀》。二十年前,大内密探在西胜雪山深处找到一具女尸,从她身上搜出的书信得知,竟是徐百川失踪前的相好。那女尸已经怀孕,隆着大肚子。密探剖其腹,得一女,竟然还活着。女婴之所以历经十年不死,全因女尸埋在冰天雪地中,进入了冬眠状态。大渊皇帝为了《龙泉百炼诀》,于是收女婴为义女,取名漠烟,也就是当今的漠烟公主。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极少,要么是朝廷重臣,要么是lao江湖。” “不错,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凤鸣说。 “原来赵漠烟,哦不,应该是徐漠烟,竟然是徐百川的女儿。”慕容笙直觉不可思议,听神话故事一般。 女尸埋葬雪山十余年产女婴,这种事说出去谁能信?若非菩崆和凤鸣所说,慕容笙断然不会相信。 “大师,这些事于你而言可都是绝密,今日你和盘托出,就不怕我们传出去?”凤鸣笑道。 “剑魔名震江湖,为人正直堪称典范。慕容公子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却已跻身当世一流,绝对是后辈中的翘楚。老衲若对二位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之所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二位,是盼二位能遵从徐百川大哥的遗愿,将《龙泉百炼诀》从释迦叶手中夺来,交给适当的人。” “典范?你别夸我了,我做的坏事我知道。”凤鸣指的是自己在发疯时候犯下的滔天罪恶。 “凤大侠无需自责,那些都是你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的,并非你所愿。如果凤大侠愿意,可以在我少林寺暂住一些时日,老衲愿集he几位师弟之力为您去除心魔。” “怎么,你想囚禁我?”凤鸣冷冷地说。 凤鸣早年神经受了刺激,时好时不好,好时行侠仗义,不好时坏事做尽。 菩崆还想解释,慕容笙见凤鸣神色不对,怕他被心魔所制,忙劝住了二人,笑问:“前辈,这虎肉真不错,要不要再来点?”这才化解了紧张局面。 第79章 身世 “有肉没酒,扫兴!”凤鸣吃着虎肉不带劲,直接趴在虎脖颈处吸了几口血,大呼过瘾。 茹毛饮血,这哪儿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慕容笙看着都瘆得慌,忙转过了脸去,惊奇地发现菩崆在盯着他看,他满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禁不住伸手抹了抹,并未发现异样,而菩崆依旧在死死地盯着他,嘴里念叨着:“像,真像!” “大师,你盯着我做什么,什么像?” “你很像我曾经碰见过的一个人,尤其是你的眼神,无畏无惧,跟他非常像!” “谁?”慕容笙颇感惊奇,忍不住问道。 “三十年前,徐百川与龙城飞将慕容德将军比武时,有一个差不多与你这般年纪的少年,一直在旁边观战,他沉稳冷静,处事自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那也是老衲今生见他的唯一一面,后来才知他是慕容氏的少将军,也就是后来与西胜共存亡的新任龙城飞将慕容宸。”菩崆说。 “一人一城守三年,独拒蛮兵三十万。死后孤魂镇边陲,西胜悬着将军胆。慕容将军公而忘私,为国为民,大师说我像他,有些言过其实了,且显得对他不敬。在下与龙城飞将相似者,不过姓尔!”慕容笙苦笑道。 “不,一点都不为过。”凤鸣穴了一嘴。 “前辈何出此言?” “因为你就是慕容宸的儿子!”凤鸣坚定地说。 慕容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木了,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云里雾里,飘忽不定,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菩崆也是一脸惊诧。 好一会时分,慕容笙总算是稳定了情绪,脸上仍旧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惊问一句:“前辈,您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跟我师傅说的不一样。”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慕容将军一生为公,百姓敬若神明,谁敢讲他的坏话!我年轻时曾与你父有过一面之缘,你的相貌气质与他神似,上次咱们在冀州东相遇我还以为是你父慕容宸复活了呢!不过你比你父要长得俊俏些。”凤鸣憨憨一笑,又问:“你师傅又是谁,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我自幼在戎州长大,十岁那年父母因瘟疫离世,他们死前告诉我其实我并非他们亲生。那一年,我火烧正清盗仙刃,招惹了一字正清派,幸遇师傅谷伯麟出手相助,才躲过一劫。师傅凭我幼年的服饰确认我便是他十年前失散的故友之子,他说我父母是江浙客商,在北方做生意遇瘟疫死了,临终前托付他照顾我。” 凤鸣忽然哈哈大笑,“谷伯麟,你原不想他卷入纷争,却为何又要告诉他真实姓名!” “前辈,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单凭这点就确认我的身份,未免太牵强了吧?” “你后颈有一处剑伤,乃是当年我与司徒栀鸯、谷伯麟争夺你时误伤所致,错不了的。此事只有我清楚,司徒栀鸯和谷伯麟都未必知晓。” 慕容笙大吃一惊,自己后颈确有剑伤旧印,此事还真无人知晓。 “慕容公子,如此看来,你果真是龙城飞将慕容氏之后啊!英雄年少,无愧龙城飞将之英名!”菩崆由衷赞道。 “前辈,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告知。你和师傅,还有那女魔头司徒栀鸯为什么要抢夺我?我父亲呢,怎么不管我?”慕容笙问。 多年来,江湖上盛传有两大魔头,一个是摩天教教主夜枭,另一个是圣府宫宫主司徒栀鸯。这二人之所以能荣膺此殊荣,与两个教派狠辣的行事作风有直接关系。尤其是圣府宫,作为西蛮国的附属教派,更为中原武林同道所不耻。 “准确地说,应该是二十年前。西蛮国侵犯大渊边境西胜府城,你父慕容宸率领残阵拼死抵抗,最后拼至孤身一人,独守城池三年,城破之际,他将刚出生不久的你交与谷伯麟带走。在西胜府城外,圣府宫主司徒栀鸯率人争夺你,与谷伯麟大打出手,我当时恰好路过,禁不住婴儿哭声的诱惑,重陷魔障,也加入了争夺之中。我们三人一路打斗争夺从西胜至甘州,历经三天三夜,杀红了眼,后来竟不知将你丢在了何处。但我清楚地记得,你后颈的剑伤是谷伯麟的雪竹误伤留下的。” “富贵险中求,富贵多磨难,想不到慕容公子幼年便经历了如此浩劫,阿弥陀佛!” “其实这中间好多事我也是最新得知,先前也一直蒙在鼓里,是沈姑娘告诉我的。”凤鸣又说。 “沈姑娘又是谁?”慕容笙惊问。 “三月前,我远赴西胜祭拜你父慕容宸,碰上圣府宫的人在追杀一个负伤的少女,便救下了她。我自顾自地饮酒,少女静*一旁盯着我。过了好半晌她忽然发问:‘你是剑魔凤鸣?’ ‘眼光不错!’ ‘这月冲可是名剑榜上的名剑,不认识才叫眼瞎呢!’少女又问:‘你和慕容将军认识?’ ‘虽只见过一面,也算是故交吧!’ ‘既然是故交,就不应该待在这喝闷酒,应该去帮助他的家人。’ ‘他有家人吗?’我当时很诧异,但看她的神情很认真,不得不让我追问。 ‘当然有,他有个儿子,取名为笙,你曾经抱过他,就是二十年前在西胜府城外你与谷伯麟和司徒宫主一起争夺的婴儿。’少女边说边包扎好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你说什么,那婴儿是慕容宸的儿子?’我当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麻木了。真是想不到,此生唯一被我认作故交挚友的儿子竟是因我而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 ‘当年那婴儿失踪时身着蟒袍,佩戴五色玉佩,怀中还有一个刻有鸳鸯的笙,就这些特征吧。凤大侠武功高强,阅历丰富,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这样慕容将军才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少女忽然起身,向远处走去,‘我也要去找他,你如果找到他,请记得通知我,我叫沈幽雪。’ 离开西胜途中我才偶尔听人说起,沈幽雪乃是圣府宫圣女。” “圣府宫宫女历来都是宫主的第一候选人,且武功极高,在圣府宫的地位仅次于宫主,怎么反倒会被宫中教众追杀,这有点于理不通。再者,慕容将军之死,圣府宫可没少出力,他们找你莫非是要斩草除根?”菩崆疑虑重重。 “不过她说的都是真的。”慕容笙脸色凝重,许是一时间还难以接受龙城飞将这个特殊的身份。 “慕容公子今后作何打算?”菩崆问。 慕容笙沉默了,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第80章 释迦叶酣战赵护印 次日一早,雨过天晴,旭日东升,仙雾缭绕,映照得万山群野仙境一般。 天微微亮,三人早早启程,继续追赶寻找释迦叶。 三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驾着轻功,翻山越岭,迅疾如风,不到两个时辰,万山群野皆在身后。 菩崆忽然止步山巅,驻足远望,神色犹豫,“不对!” “大师,怎么不对?”慕容笙惊问。 “如果释迦叶真是从这条路逃走的,不可能不留下丝毫踪迹。” 凤鸣作为世间不多的几个超一品高手之一,洞察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敏锐,他都察觉不出丝毫端倪,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山只有两条路,别无他途。你们的意思是说,释迦叶根本没从山后走,而是……躲在了寺院周围某处,再趁群豪散去,然后从少室山前路下山。”慕容笙恍然大悟,倒不是他智商不够,而是江湖经验不足罢了。 “释迦叶佛法精深,智慧超人,心思缜密,获封北方狼族先哲法王便可见一斑,是咱们低估他了。这个时候,老衲猜测他已经安然下山去了。”菩崆神色有些落寞。 三人无奈,只得原路返回。 将近少林寺时,一个小和尚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嘴里叫嚷着:“方丈太师祖,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着急忙慌,险些栽倒在地,幸被菩崆扶住,“别急,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官兵昨夜堵在了寺外,说要咱们交出《龙泉百炼诀》,还点名要见您。三位太师叔祖说,此番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太师祖您不要回寺了,赶快躲一躲。” “老衲当年蒙智慧禅师指点收留,才有如今的成就,可以说今日之一切都是少林寺所赐,现今少林寺有难,老衲又怎能一走了之,此事若传出去还不被江湖人耻笑!”菩崆又说:“凤大侠,慕容公子,此事与二位无关,你们还是从后山下山去吧,免受不必要的牵连。” “我行走江湖多年,可还从没为谁主动让过道,这一次也一样。”凤鸣继续向前走去。 菩崆再想开口,慕容笙劝道:“大师,凭在下的身世,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三人于是疾奔少林寺而去,转眼间便将那小和尚甩远了。 来到少林寺外,远远可见有两人在窜天遁地地打斗,场面异常激烈。寺外周边尽是官兵,里三层外三层,不计其数。 “是八皇子赵护印和释迦叶!”慕容笙惊道,“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不必了,看看再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坐收渔利岂不更好!”凤鸣说。 “八皇子赵护印是百年难得的武学天才,深得徐百川虚妄剑道真传,号称天下第二,释迦叶恐怕不是其对手!”菩崆言语中满是对赵护印的赞许钦佩。 “哼,什么天下第二,孔仙胄还自称天下第一呢!”凤鸣不屑道。 三人于是站在寺院南面的围墙之侧,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寺外一切,但不易被发觉。 “释迦叶手上那柄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凤鸣若有所思地说。 “那是道门三圣之一的一字正清派祖师齐孤鸿当年的佩剑,十大名剑榜位居第四的仙刃。”慕容笙说。 “什么,仙刃?”凤鸣和菩崆皆吃了一惊。 原来果真应了菩崆的猜测,释迦叶得手后没急着走,而是躲在了少林寺内,他还暗中目送凤鸣、慕容笙、菩崆三人奔赴后山。 释迦叶知道三人定会去而复返,但他为人自傲,并不以为意,又下起了雨,怕自己崭新的僧袍被雨水打湿,于是在寺院内蛰伏,好好睡了一晚,待雨过天晴才准备下山。当发现寺外的大批官兵截住了去路,才后悔不已。 与三个顶尖高手相比,官兵还是要好应付一些,释迦叶便选择强行下山。 “擒住那贼秃!” 数百官兵一涌而上,展开围猎。 嘭! 释迦叶使出大金印术,一掌下去,尸横遍地,灰飞烟灭。他傲然而立,嘿嘿一笑,“挡我者死,识相的早早让路!” “不知死活的东西!” 四人飞身而至,缠住释迦叶就是一通猛烈的攻势。 释迦叶的大金印术施展不开,自身节节败退,不得不拔剑迎击,才勉强稳住局面,当下心底惶恐,官军中怎会有如此高手? “本王不杀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即便是身处困境,释迦叶嘴上功夫依然不落下风,气势夺人。 “杜炎亭、穆超群、高树云、梁立鹤,领教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高招!”四人自报家门,齐声说。 释迦叶吃了一惊,同时脸现惊喜之色,“难怪,原来是大渊王朝御前四大侍卫!自天下第一徐百川之后,小僧对大渊王朝御前侍卫的好感倍增,早想见识见识,看来今日要如愿了。” “那得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穆超群斥道。 双方随即又战在了一起。 释迦叶先前被攻个措手不及,趁着自报家门之际稍微调整状态,仙刃在手,腾挪飞转,纵横捭阖之间,已占据了绝大的优势。 四大侍卫联手一战,这还是少有的一次,在大渊众将士面前,说什么也不能丢人,打将起来异常拼命,勉强可与释迦叶战平,但招式上落了下风,屡屡被对方羞辱。 数十个回合下来,释迦叶虽占据明显优势,但对面可是四个一流高手,高树云更是跻身入境一品,四人配合绵密,天衣无缝,释迦叶要想一击而胜,终究不能。 “都让开!” 一人走上前来,周边将士自动让开一条道,很是恭敬。这人英姿挺拔,仪表堂堂,乃大渊八皇子赵护印。 四大侍卫忙退了开去。 赵护印不给释迦叶丝毫喘息机会,飞身直入,长剑便刺,展开了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释迦叶仓惶接招,勉强应付得来,心底暗暗吃惊,此人到底是谁,武功似乎更在我之上。 二人手执长剑,纵横天地之间,打得异常激烈,难分难解。 僧众及官兵远远躲在周边,观赏这百年不遇的大战。 “慢着!”释迦叶身轻如燕,落在一株参天大树的枝叶上,“想不到大渊官军中还有此等问仙境界的高手,阁下到底是谁?” 赵护印落在了另一株大树顶,“在下赵护印!” “哦,阁下就是飞升徐百川的徒弟,人称当世天下第一的大渊八皇子赵护印?”释迦叶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天下第一的马屁也是恰到好处。 “不敢当!”赵护印冷冷地说。 “小僧对皇子殿下好生尊崇,一直无缘相会,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先哲法王,你在大渊境内兴风作浪,掀起无数争端,本皇子也很想见一见你!” “虚妄剑道,看来小僧今日非要领教一番不可了!” 释迦叶左手使出大金印术,一个巨大的手掌印盖了过去,同时长剑一挥,划出一道强劲的剑气紧随其后。 赵护印飞身直刺,整个人转成了陀螺一般,剑尖划出无数道剑影,一剑洞穿了大手掌印,以同样的力道化解剑气,迎面扑了过去。 喀啦啦的声响中,寺外空阔处的参天大树一株接着一株应声而断,剑气纵横,激起飞沙走石,现场一片狼藉。 赵护印的虚妄剑道以刚猛为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剑势凌厉,如狂风骤雨,旁观者都分不清,更别说当局者了。 所幸释迦叶也是准仙级的人物,又仗着名剑仙刃在手,加之剑招刚猛,还能勉力支撑。 三五十招下来,依旧不分胜负,二人都有些急了。 锵!嘭! 双剑荡开之际,二人皆出掌回击,赵护印被震得退了三五步,释迦叶退了十数步还险些跌倒,功力高低可见一斑。 “这世上能跟小本王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个,八皇子武功高强,果然名不虚传,日后有机会咱们再行比过,后会有期。”释迦叶被一掌震得全身麻木,多亏强大的内功支撑才能继续大言不惭,想趁早离去,免得露馅。 “后会有期!”赵护印自武功大成之日起,鲜能遇到对手,今日一战,酣畅淋漓,不禁对释迦叶心生钦佩。所谓英雄相惜,赵护印不想依仗人多难为释迦叶,免得传到江湖上损了自己颜面。 “释迦叶,要走可以,留下《龙泉百炼诀》!” 菩善、菩恶、菩心三人一跃而至,挡住了去路。 第81章 我以清白示人间 “什么《龙泉百炼诀》,根本不在本王这里,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本王身为北方狼族先哲法王,富甲一方,什么珍宝没有,至于偷你这破寺?”释迦叶一脸不屑,又指着自己的僧袍说:“看看本王的袈裟,镶嵌的可都是西胜宝石,每一颗都价值万金,就这一身足以顶你整座少林寺!” 其态势嚣张,不可一世。 身为出家人,如此炫富,还真是从所未有的。 不过释迦叶的袈裟是真漂亮,镶满了宝石玛瑙,五颜六色,极是好看。 “慕容公子和彭姑娘亲眼见到你盗走了《龙泉百炼诀》,还敢狡辩?”菩恶说。 “什么慕容公子,彭姑娘的,本王不认识,你让他们出来对质!”释迦叶气愤道。 这些话清楚地传进了躲在寺院外一角的慕容笙三人耳中。 慕容笙但见菩崆和凤鸣无动于衷,充耳不闻,大感诧异,惊问:“画儿未归,我若再不现身,释迦叶恐怕抵死都不承认。” “你现身了又如何?释迦叶照样不会承认。别忘了你可是闯过皇宫的,这时候出去赵护印能放过你?”凤鸣说。 “好戏才刚开始,咱们再看看,依目下的情形,赵护印也不会轻易放走释迦叶的。”菩崆说。 “大师,不要再兜圈子了,《龙泉百炼诀》到底何在?”赵护印质问道。 “八皇子,实不相瞒,小僧确为《龙泉百炼诀》而来,潜伏寺中半月有余,一无所获。”释迦叶脸色诚恳,不像在撒谎。 菩崆暗暗吃惊,释迦叶潜伏寺中半月居然没被发现,可见少林寺戒备漏洞之大,也足见释迦叶武功之高。 “撒谎,这盒子又怎么解释?方丈可是明确说过这是用来装《龙泉百炼诀》的,你休想抵赖。”菩心拿出了木盒。 “满口谎话,枉你身为少林高僧。这就是个破木盒,与《龙泉百炼诀》有什么关系?当时本王见有人寻来,顺手抓起这木盒砸了过去,随口喊一句给你《龙泉百炼诀》,以吸引他们的注意罢了。”释迦叶辩解道。 “方丈大师,看释迦叶的样子不像在撒谎,没准真有人在他之前找到了《龙泉百炼诀》,他得到的确是个空盒子。”慕容笙说。 “如此说来也不无可能!”菩崆表示认同。 众人皆以质疑的眼神看着释迦叶,显然是不信他一面之词。 “皇子殿下,大渊王朝与北方狼族向来交好,本王忝为狼族先哲法王,今日之事若是处置不当,保不准会引发两国战事,万望三思。”释迦叶说。 “法王说得不错,大渊西有西胜、楼兰不断挑事,南有戎狄羌夷躁动不安,东有高丽、扶桑骚扰寻衅,北有狼族虎视眈眈,然试问哪一个国家没有三五个或是更多的邻国,哪一个国家又是绝对安稳的?只要你不够强大,迟早要沦为他国鱼肉。” 一人身着黄袍,款款走来,竟是大渊皇帝赵元丰。 “参加皇上!”众人齐下跪迎接。 “参加大渊皇帝陛下!”释迦叶欠身作了一礼。 原来少林寺藏匿的朝廷奸细将《龙泉百炼诀》的消息传回了宫中,赵元丰当即让赵护印与四大御前一品侍卫持虎符调集大军前来争夺,自己则随后赶到,所以晚了一步。 “只要朕得到《龙泉百炼诀》,武装整顿大军,大渊王朝万世基业便指日可待,还用得着跟这些个阿猫阿狗的小国拉拢关系吗?到时朕要他们都俯首称臣。”赵元丰说得慷慨激昂。 “好,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小僧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免得招来嫌疑。” 释迦叶当着众人之面,一件件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最后一丝不挂,完全*露在万千人面前。 众人都惊呆了,不少人撇过脸去,嘴里嚷嚷着丑死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父母之所赐示人,还小僧清白,何丑之有?”释迦叶傲然而立,一副傲骄之态,好像有多光荣似的。 “法王快穿上衣服吧,朕相信你是清白的。” 让异国重臣当众脱衣,**而立,确实有违邦交礼仪,既然找不到《龙泉百炼诀》,赵元丰也只能认栽,免伤两国和气。 释迦叶穿好衣服,便向赵元丰辞行,“皇帝陛下若再无其它吩咐,小僧这便告辞了!” “法王慢走,请代朕向乌兰扎族长问好!” “谨遵陛下圣谕!” 释迦叶在万众瞩目之下,下山去了。 “父皇,释迦叶身上没《龙泉百炼诀》确实不假,没准被他藏在了某处,待风平浪静再回来取。”赵护印说。 “这个无妨,只要那蕃僧没将《龙泉百炼诀》带下山去便可。传朕口谕,让冀州军包围少室山,就算掘地三尺,也务必要找到《龙泉百炼诀》。”赵元丰遍视少林僧众,“为何不见关久山?” 关久山是菩崆俗家称谓。 菩崆匆匆赶到跟前,行跪拜大礼,“昔日大内侍卫副总管关久山已死,贫僧菩崆拜见皇上!有失远迎,吾皇恕罪!” “‘失了徐百川,还有关久山。’昔日徐百川飞升,每每有人问朕作何感想,朕都会这样告诉他。如今看来,倒显得朕一厢情愿了。关久山,昔日朕待你不薄,可你对得起朕吗?”赵元丰铁青着脸说。 “皇上此话从何说起,贫僧对皇上忠心耿耿,至死不休。” “忠心?那《龙泉百炼诀》又怎么解释?” “也不只是谁放出话去,说《龙泉百炼诀》在少林寺,引得天下群豪竞相争夺,围了寺院。面见少林寺百年古刹将要毁于一旦,贫僧束手无策,颇为着急。刚巧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释迦叶一句瞎拽的话提醒了贫僧,贫僧便假戏真做,告知群豪《龙泉百炼诀》被盗,这才将战火引向别处。”菩崆从菩恶手中拿过来那木盒,苦笑一声:“这根本不是装《龙泉百炼诀》的木盒,不过就是一普通香龛罢了。寺院内,这种木盒到处都是,恐怕不下千百个。” “方丈说的是,贫僧等可以作证。”菩善、菩恶、菩心等齐声说。 “所谓无风不起浪,关久山,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朕糊弄过去吗?”赵元丰一脸狐疑,显是不信。 “陛下,贫僧敢对释迦牟尼佛发誓,贫僧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否则死后永堕地狱,万世不得超生。”菩崆又道:“还请陛下高抬贵手,放过少林寺,免得这古刹毁于一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朕必须要搜上一搜,以证你三十年前所言是否有假!” 菩崆飞身向后飘去数十米远,已夺得一剑在手。 “关久山,你想弑君吗?”杜炎亭喝道。 “少林清誉不能毁,我以清白示人间!” 菩崆举剑自刎而死,血溅五步,并以剑杵地支撑身体,直挺挺地站着死去,傲然而立。 这一日,菩崆以死明志,菩提入舍利明境,修成大佛陀! “方丈师兄!” “方丈师叔!” “方丈师叔祖!” …… 少林寺众僧围着菩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彻地。 躲在暗处的慕容笙无比痛心,想要冲出去,幸好被凤鸣给摁住了,“等他们散去再说,不急在这一时。” 二人都是闯过皇宫的,一旦现身,面对赵护印、四大御前一品侍卫及万千官军,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前辈,菩崆大师前后所言,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总之无论真假,他一死,你的秘密便不会被说出去了。菩崆被奉为一代高僧,天天吃斋念佛都是满嘴谎言,更别说其他人了。往后行走江湖,可小心着点。”凤鸣说。 赵元丰也懵了,长叹一声,“我失徐百川,又失关久山!人生苦长恨,知己能几人!” 他随后便率人下山去了,没再让官军搜查少林寺。菩崆之死足以让他相信《龙泉百炼诀》不在少林寺。 赵元丰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想当年关久山可是救过他性命的,自此之后对少林寺格外关照,江湖门派不敢轻易寻衅闹事。 第82章 分崩离析 少林寺门外,大渊将士尽皆撤退。 阵阵诵经声中,菩崆的尸体被僧众抬进了寺院。 空阔的场地上,只剩下一人,乃大渊八皇子赵护印,他伫立良久,忽然说:“出来吧!” “他是在喊我们吗?”慕容笙惊道。 “你说呢,除了咱们还有别人吗?”凤鸣冷笑道,也正说明了他心底发虚,相距这么远距离,他都不敢保证能察觉到是否有人,足见赵护印武功之高,名不虚传。 二人自墙后现身,到了寺前,与赵护印对面而立。 “剑魔凤鸣,又是你!”赵护印冷冷地说。 “是我又怎样?”凤鸣一副不屑神态。 二人皆是问仙超一品高手,武功当在伯仲之间,即使有差异,也不会差很多,所以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真要打起来,必定毁天灭地。 “上回你闯入皇城,意图弑君,论罪当诛,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敢现身?” “怎么,你想拿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我要拿你,用不着等到现在才点破你。” “也许你压根就没察觉到我在这。” 二人相视一笑,俱是一脸不屑。 “八皇子之所以没走,是有话对在下说吧!”慕容笙说。 慕容笙体内有佛道两家强大的内功真气相排斥,脉相异于常人,可以说天下唯一。他竞选驸马成功后昏倒,赵护印查探过他的脉相,所以才能在百米外分辨出他的存在。 至于凤鸣,纯属碰巧。 “你很聪明,难怪漠烟会喜欢你。”赵护印继续说:“甘州战事吃紧,为了百姓社稷,父皇已经决定跟西蛮国联姻,要将烟儿远嫁西蛮。” “堂堂大渊王朝,三百年基业,竟然和亲求安,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凤鸣冷笑道。 “八皇子说这些与我何干?皇上一开始就不同意我成为驸马,如此一来,不正合他意吗?”慕容笙表现得很冷漠,心底却非常忐忑,至少曾经有那么一瞬,他是对漠烟动过心的。 面对冰美人,但凡是个男人,普天之下谁能拒绝? “我自幼师承徐百川,恩师待我如己出,更是将虚妄剑道倾囊相授,我时刻铭记在心。烟儿是师傅仅存世间的唯一血脉,我曾经发过誓,要让她一生快乐无忧,以报答恩师授艺解惑之恩。我看得出,烟儿对你真心实意,盼你们能喜结连理。下月初一,西蛮国来迎亲,皇城戒备松懈,酉时你来御花园带烟儿远走高飞,我为你们开路。”赵护印说。 “好,就凭你这番话,就比孔仙胄强,凤某认你做天下第二,谁要敢争,便是与我为敌!”凤鸣慷慨道。 “我带公主走了,谁远嫁西蛮和亲?这战争又如何止得住?”慕容笙说。 “和亲求得只是一个颜面,至于送谁去也只是个形式罢了。西蛮小国得了便宜,这点苦他还是咽的下去的。”赵护印说。 “那要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呢?”慕容笙说。 “我是命令你,不是跟你商量。到时你若不来,我赵护印对天起誓,要你死在我的剑下!”赵护印说罢,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很决然。 慕容笙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赵护印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二十年前,你父慕容宸之所以战死,全因朝廷不发救兵之故,间接的凶手便是赵元丰。漠烟公主是徐百川的女儿,与你父之死无关,你不应迁咎于她。”凤鸣劝道。 “前辈误会了,我并未迁咎于徐漠烟,只因在下已心有所属。”慕容笙说到此,不自禁地羞红了脸。 “哈哈哈哈,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大丈夫三妻四妾没有什么不对,不要那么死板,我看赵护印可不像在跟你开玩笑。离下月初一还有不到十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我得走了!” “前辈何往?”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找《龙泉百炼诀》了。别忘了,我可是答应要将它给你的。凤某人此生从未失言过,这一次也不会!” “菩崆大师一死,其前言真假难辨,《龙泉百炼诀》是否存在扑朔迷离。即便他对咱们所说是真,释迦叶空手下山,那《龙泉百炼诀》该当还在少室山上。” “少室山走八天都走不完,别说找一本书了。”凤鸣一咬牙,“最好的办法便是追上释迦叶,将他打服,让他亲口说出书之所在。” “前辈小心,在下一直当第三战赌局是个玩笑,从未当真,得不得到《龙泉百炼诀》真的无所谓。”慕容笙这只是客套之言罢了,经历这许多事他也学会了说谎,要说以前得不得到《龙泉百炼诀》无所谓还可信,现今却不一样了,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想复仇,《龙泉百炼诀》才是可以仰仗的利器。 “我知道你想找赵元丰报仇,但凭你目下的实力,出入皇城都不易,劝你不要飞蛾扑火。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谨遵前辈教诲。我就不跟您去了,我还得等画儿回来。” “哦,哈哈哈哈,我明白了。那丫头长得虽不及徐漠烟有姿色,却也机灵可人,讨人喜欢。你对她好好说说,她应该能同意你娶个小妾。” “前辈,不是……” 凤鸣是将彭园画当成了慕容笙心仪之人,慕容笙但想解释,他已经去的远了,飘忽间到了百米外。 武功高者多神秘,世间多少这般人? 慕容笙孤立寺外,踌躇不前,在想要不要进寺去祭拜菩崆,作个最后的告别。 这时,随彭园画寻找范正大的一众僧人归来,却不见彭园画,慕容笙惊问她人呢? “慕容公子,我们下山寻人,正巧碰上彭姑娘她哥哥,她哥哥说父亲病重,要她赶快回北方狼族,她便跟着去了。彭姑娘让我们捎来歉意,请您原谅,她说父亲病愈后再来找您。”法成说。 “我们在山下农户那里探听到了范先生的消息,他是跟丐帮的人一起走的,农户说他们当时相谈甚欢,范先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法能说。 慕容笙忽觉心底空落落的,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好,“好的,有劳诸位大师了。” 三剑客,转眼间分崩离析,曾经的豪情壮志就此烟消云散。 寺中传来钟鸣声,木鱼声,诵经声。 “慕容公子,寺中在超度何人?”法成问。 “菩崆方丈。”慕容笙轻声说。 “怎么可能,昨天师傅还好好的!” 众僧震惊,惊呼着直奔入寺中去了。 第83章 生死一线间 十日之后,也就是五月初一,于皇城后花园带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大渊王朝公主徐漠烟远走高飞,大渊八皇子赵护印亲自开路,谁人敢拦? 此等美事,恐怕全天下的男子都不敢想,但这馅饼愣是掉在了慕容笙嘴里,吃是不吃,可把他给难住了! 吃吧,慕容笙已与雒阳定了终身,有些对不住她。 不吃吧,赵护印可是明说过的,不娶漠烟就要杀了他。堂堂天下第二,谁能与之争锋?慕容笙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漠烟一入西蛮,永无归日,孤苦一生。一旦两国开战,性命堪忧! 慕容笙愁绪万千,胡乱游走,不觉间已到了少室山下的客栈。 两日前,群雄还在此为了本莫须有的《龙泉百炼诀》杀得天昏地暗,尸积如山,仅两天功夫便已经恢复原貌,开始正常营业了。 江湖就是如此,昨天杀,今天吃,明天死,谁都说不准下一刻的事,活着都是一种很大的福分了! “吆,公子,是您呐,快请进!吃点什么?” 小二还是那个小二,前几日怕得要死,今日又笑容满面。不过他瘸着腿,看样子应该是前日被范正大的银子打中跌伤的。 “腿,不要紧吧?”慕容笙笑问。 “穷苦命,都习惯了。”小二嘿嘿一笑,表现得还挺乐观。 慕容笙随便点了些酒菜,吃饱喝足,正要结账,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高山金叶也不知是被彭园画还是范正大拿走了。 正当他窘迫之际,小二跑过来说:“客官,不用给银子了,你们上次给的多,这次给您免单。” “是吗,那就多谢了,下次来给你补上。” 慕容笙微微一笑,正要起身走,忽然客栈外马蹄腾腾,一大伙人涌进了客栈。 小二见状,嗖一下躲进了柜台后,不敢现身。 来人竟是昨日在少林寺外集结的群豪,一字正清派、摩天教、神门、云崖阁等教派,一个不少,但人数少了一倍。 原来这群人去少室山后截堵释迦叶,堵了一夜不见人影,料想是不是出了岔子,或者被骗了,便分成以庞正琚和雍正岚为首的两批,一批继续守住下山之路,一批前往少林寺查探情况,顺便来个迂回包抄。 “吆呵,这不是慕容公子吗?怎么一个人?”雍正岚哈哈一笑,眼神捎带扫了客栈一圈,好确信凤鸣不在。 “雍掌门,好巧啊。我和凤大侠刚从少室山下来,顺便到此歇歇脚。有一位高人路过,约凤大侠到外面谈事情了,我在此等候他。”慕容笙一本正经道。 “高人?谁?”雍正岚一脸狐疑。 “黄侗鎏黄大仙!”慕容笙只说出黄大仙的名讳,在场众人便震惊了,他又问:“雍掌门,你们不去堵释迦叶,来这做什么,不要《龙泉百炼诀》了吗?” “没等到释迦叶,倒是见冀州军大批调动,貌似是出大事了,九月笙,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当然知道,大渊皇帝外出,冀州军可不得跟着保护吗?” “皇帝外出?你不要开玩笑了。”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少林寺和尚里混进了不少朝廷的人,将《龙泉百炼诀》现世的消息传入皇城,大渊皇帝赵元丰亲率大军围了少林寺。也幸好你们走得早,否则恐怕这时候也跟菩崆方丈一样远赴西方极乐了!”慕容笙谈笑风生,说得轻描淡写。 “你说菩崆方丈死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 “对啊,死了,他前尘可是大内侍卫副总管关久山,皇帝的左膀右臂,以死谢罪,并保全少林寺安然无恙。” 关久山这个名字,雍正岚这样的lao江湖都未必得知,至此他对慕容笙的话深信不疑,又追问道:“最后呢?你们找到释迦叶没?还有《龙泉百炼诀》是不是被皇帝拿到了?” “释迦叶于万千军中逃走了,我想《龙泉百炼诀》也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吧!你们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上!哦,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想必雍掌门你会很感兴趣。仙刃现今就在释迦叶手中,你如果捉住他,那可是一箭双雕啊!” “仙刃在释迦叶手中?怎么可能,孔阁主可是亲承在他手中的。”雍正岚大为疑惑。 “孔仙胄守不住仙刃,被人夺了,这种事传出去对他天下第一的名声多不利啊,他当然不会承认。”慕容笙笑道。 “臭小子,不准你侮辱我师傅。”曲九大声呵斥道。 “好,只要《龙泉百炼诀》没落入朝廷手中,便什么都好说。”雍正岚哈哈大笑,当即安排手下去找庞正琚一伙人到此会合,“九月笙,咱们先走吧!” “我对《龙泉百炼诀》本身就不感兴趣,是凤大侠硬逼着我和菩崆方丈比武的,若不是我重伤了方丈,他也没必要非得寻死。唉,可惜!我还得等凤大侠和黄大仙,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没看出慕容公子如此慷慨啊!而且武功奇高,火烧正清盗仙刃,还重伤了菩崆方丈。”雍正岚冷笑道。 “过奖过奖,我曾年少无知,闯下祸事,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雍掌门见谅!《龙泉百炼诀》理应归一字正清派所有,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你们快去吧,免得让那释迦叶逃走了。”慕容笙心底七上八下,能表现得如此冷静沉稳,已经不易了。 “慕容公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才派人到四周打探了一下,根本没见你说的凤大侠和黄大仙。” 雍正岚言语间神色诡异,带着讥讽嘲弄,众人听罢,也跟着大笑起来。 “是吗?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怎么不等我,不行,我得找他们算账去!”慕容笙扬手一掌,掀起两张桌椅砸向众人,纵身一跃奔向了门外。 门外守候着成千的江湖英豪,他飞出门外,正好落在了众人正中间的空阔场地上。 慕容笙自己都吃了一惊,本来是逃跑的,怎么反倒陷入了更深的重围。说到底,怪他不了解室外情况。 “臭小子,今日便和你老账新账一起算!”雍正岚又说:“众位英雄,这小子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害得我一字正清派霉运连连,如果诸位帮我剁了他,等抢到《龙泉百炼诀》,我雍正岚绝不参与争夺。” 雍正岚不参与争夺,但是一字正清派的人多了去了,少一个人无关紧要。 众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雍正岚在玩文字游戏,但天下第一大派的面子不能不给,就当是行善积德吧,于是一齐杀了上去。 慕容笙手执古柏,纵跃横移,上蹿下跳,奈何群豪人多势众,根本打不完。古柏又是木剑,要想杀人须得灌注强大的内力形成剑气才行,恰恰他又有伤在身,根本施展不开。 打了一阵,慕容笙感觉体内真气攒动,旧伤复发,有些支撑不住了,独木难支,摇摇欲坠。 好几次他想冲开缺口逃走,又被打了回来。 “九月笙,你的凤大侠和黄大仙怎么不来救你啊?哈哈哈哈!” 雍正岚亲自出手,使出幽冥仙升诀剑法,飞身而至。 慕容笙同时招架数百人的攻击,哪有心思顾得上迎击他诡异难测,势大力沉的一剑,禁不住暗想,罢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今天是要把命留在这了。 锵! 一个大铁板不知从何处飞来,荡开了雍正岚的长剑,又绕着慕容笙飞了一圈,将群豪挡在了十数米之外。 “奕天棋!” 这熟悉的黑铁板,慕容笙可是有十年没见了。 第84章 指点 一个青袍短须,容貌清癯的长者站在客栈顶上,呵呵冷笑,却不是黄侗鎏是谁? “黄大仙!” 众人皆惊呆了。(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江湖群豪群起而攻之,我原以为在对付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毛孩子,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黄侗鎏笑道。 “大仙,真的是你!”慕容笙喜道。 “嘿嘿,笙儿,没想到你还活着,还能一力挑群豪,真是出乎我之所料,很好,嘿嘿,很好!”黄侗鎏也是一脸欣喜。 众人但听到黄大仙称呼慕容笙为笙儿,便知二人不但相识,而且关系非同寻常,老早便打了退堂鼓。 “大仙有所不知,这小子便是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的九月笙,害我一字正清派蒙羞。”机会不常有,雍正岚岂肯善罢甘休。 “那又如何?”黄侗鎏不屑道。 “今天必须要了他的小命,方解我心头之恨!”雍正岚怒道。 “你当老夫是摆设吗?”黄侗鎏铁青着脸说。 “这小子与大仙有何关系,你要如此护着他?”雍正岚问。 “你问题太多了,江湖人人皆知问我问题是要收费的,劝你不要再多问了,否则怕你承担不起。”黄侗鎏不屑道。 “好,既然大仙非要救这小子,不如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跟我做交易?老夫枉活三百岁,还是头一遭听到这话。你一字正清派创派祖师齐孤鸿当年也不敢跟我谈交易,何况是你。大言不惭!”黄侗鎏一脸不屑。 “在江湖群豪手中随随便便就想带走一个人,大仙未免也太不把我等放眼里了吧!你问问曲老大,他师父孔阁主会答应吗?再问问东方大侠,他师父仇门主会答应吗?还有秦护法,摩天教夜教主会答应吗?”雍正岚知道,单凭他一字正清派恐怕难是黄侗鎏的对手,故意将各门各派全部牵扯了进来,他冷笑一声,又道:“都说知天道人黄大仙一卦问古今,神算天下,却不闻武功有多厉害,要我看来,恐怕还不及孔阁主、仇门主、夜教主等这些江湖大派的高手吧!” “雍正岚,你很聪明,难怪能做一字正清派的掌门,但请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虚活三百岁,可不是白活的。”黄侗鎏脸显怒意,杀气外露。 “大仙,事已至此,总得想个解决办法吧,您是前辈,我们又不好跟您动手,况且我们也不是您的对手。江湖群豪数千人,瞎忙活了大半月,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东方棋元说。 “你小子说话还算中听。”黄侗鎏又道:“雍正岚,你不过小罗天境,便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口气老夫也难以下咽。不如这样,咱两打一架,你赢了我告诉你释迦叶的去向,我赢了你从此在我面前消失!” 茫茫大千世界,碰到一个入境高手,何其难也。 将一品小罗天境说得如此轻而易举,黄大仙凭的又是哪般? “就像东方大侠说的,您是前辈,我怎能跟您动手。” 雍正岚要么就是仗着一字正清派人多势众,要么就是怂恿群豪群起而攻之,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他当然不敢跟黄侗鎏动手。一个活了三百岁的人,都不用练,光靠吸收日月精华都足够达到问仙境界了,如果还停留在一品,至少也是极致一品。 “哈哈哈,好吧,就知道你不敢,老夫也不屑跟你动手。这样,让慕容笙代我跟你打,赌局不变。”黄侗鎏说。 雍正岚但想,这小子赢菩崆也不过是在招式上占了些便宜,武功其实并不高,目下他新历一场大战,正值疲累之际,赢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便爽快答应了,“大仙有命,晚辈不敢不从。九月笙,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你这十大名剑榜排名十二的古柏吧!” 群豪退至周围,为二人腾出了场地。 慕容笙新历一场与数百人的激战,额头汗水涔涔,呼吸急促,明显是气力不足。但黄大仙都放话了,他总不能不给面子,只得背水一战。 雍正岚举着长剑,嘿嘿冷笑,好像这场他赢定了似的,“我不信你小子每次都这么好命!” 他这是想趁比武之际,直接了结慕容笙的性命,狼子野心谁都看得出来。 锵锵锵! 二人飞身逼近,战在了一起。 慕容笙内功受挫,施展不出来,全仰仗《十二经流疏》中记载的精妙剑招对接雍正岚的幽冥仙升诀剑法。 雍正岚时而飘逸灵动,时而鬼魅无常,身法飘忽不定,慕容笙忙着应付,可给累坏了。 三五十招一过,胜负之势异常明朗。 嘭! 雍正岚长剑荡开之际,趁势一掌。慕容笙硬接了下来,但掌间无力,被打出了数十米之外,连滚带爬,还好又站了起来。 “受死吧!” 雍正岚心中想着,使出了必杀一击,长剑刺了过去。 “笙儿莫慌,按我说的做。”黄侗鎏端坐屋顶,摆好棋盘,竟然自顾自地开始博弈了,口中念念有词,“守三元,攻膻中。退三步,刺神封。左一步,勾玉枕。前两尺,开五里。右三步,挑天池……” 他这是临场卜卦,以未卜先知之能,预知雍正岚下一招,教慕容笙破招之法。而且招招是对准穴位下手,狠辣之极。 众所周知,求黄大仙卜一卦那可是难于登天,在二人交战之际直接卜卦预测剑招,还真是从所未有的奇事。这一场大战下来少说也得百十招,那就是百十卦,真的白瞎了。 群豪都觉得痛心,同时暗自谴责雍正岚,为什么要对黄大仙无礼,否则每人都分个一卦半卦的,还不得飞了啊。 “黄大仙,你这样不公平……” 雍正岚话还没说完,慕容笙一招浪里翻江,夺了他的长剑顶在了他咽喉处。 好几次,慕容笙以古柏制住雍正岚,雍正岚都耍赖避开继续打,这一回,雍正岚被利器所制,便不敢再动了。 “雍掌门,你输了!”慕容笙喘着粗气,冷笑道。 “黄大仙,这不公平,你指点他赢的我,算怎么回事?”雍正岚不服。 “我指点他不行,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打吗?”黄侗鎏说。 雍正岚还想狡辩,东方棋元劝道:“雍掌门,算了吧,比武之前可没定不许有人指点这条规则。”他又悄声嘀咕,“黄大仙武功深不可测,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走!” 雍正岚气愤异常,一把夺回自己的剑,就要离去。 “你,等等。”黄侗鎏指着东方棋元说。 “大仙有何吩咐?” “你小子说话对老夫的脾气,老夫今日高兴,便给你指条明路。释迦叶要回金瓦寺,正往北去,这会还没出冀州。” “多谢大仙!”东方棋元喜道。 群豪亦大喜,齐向北奔赴而去。只不过雍正岚的老大地位有些不稳,众人都开始以东方棋元马首是瞻。 第85章 生机 “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慕容笙当即行了一跪拜大礼。 “笙儿,咱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快起来吧!”黄侗鎏飘然而下,扶起了慕容笙,手搭在他身上的一刻,感受到了他的脉相,止不住露出惊叹的神情,“经脉尽断,能站起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你还练就了万人敌,真是不可思议!只不过你这脉相有些错乱,体内的真气互相冲突,难怪刚才跟雍正岚打斗的时候力道不济。不对,你体内有佛家的内功,你是不是修习了达摩留下的经书?” “是,也不全是。”此事说来话长,慕容笙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别管是不是,咱们坐下慢慢谈,一别十年,我我还真有些想念你呢!这几日我正估摸着回苏木山瞧瞧你,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 黄侗鎏哈哈大笑,拽着慕容笙进了客栈。 二人分坐一张桌前。 小二乐呵呵地迎了过来,“公子神功盖世,一字正清派掌门都不是您的对手。”他又对着黄侗鎏呵呵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大仙也很厉害!” “别废话了,好酒好菜抓紧上。”黄侗鎏斥道。 小二应了声是,大声吆喝着,一溜烟进了后厨。 “笙儿,快说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黄侗鎏急切地问。 “我本来是想练功自杀的,没想到练成了大仙您父亲写在佛教十三经上的《十二经流疏》,加上黄大仙您给我的黄鹊血,彻底治愈了我的伤患。” “等等,你说我父亲写的《十二经流疏》,我怎么不知道?”黄侗鎏大吃一惊,忽然叹一口气,“我都没翻看过经书,怎么会知道。我身为道门正统,佛门的经书当然不能看。你继续说。” “练成《十二经流疏》后,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痊愈,便又修习了默记在脑中的《九龙九象神功》,却不想二者都是极其厉害的武功,佛道两家内功不相容,便成了现在这副情形。”慕容笙神色黯然,“起初我还能跟黄鹊道人对掌,渐渐地内功越来越差,现在根本提不起力道,怕是死期不远了。” “慢着,你说你跟我二师兄仲凤清对过掌?”黄侗鎏这一惊非同小可。 苏木山三道人之中,尤其仲凤清武功最为厉害,出神入化,堪为天人。若说这世上还有因武功高强被黄侗鎏佩服的人,仲凤清绝对是第一位,徐百川都要排在其次。 “对啊,仲凤清杀死了给我供血的黄鹊,还出言不逊,我气不过,跟他对了一掌,不过那一掌也将大仙你的洞府给震塌了,恐怕你以后回去要另觅安身之地了。”慕容笙歉疚地说。 “无妨,无妨!” 黄侗鎏沉浸在仲凤清被击败的一刹那,好久才回过神来。在此之前,他真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能跟二师兄仲凤清对掌,即便是飞升徐百川,没了龙泉剑在手,也未必是仲凤清的对手。 良久,他才又惊叹道:“没想到佛门武功如此厉害!难怪当年道门三圣合力才能将达摩驱逐。” “佛本是道,武宗同源,不应分胜负。” “有道理,不曾想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可见慧根之深呐。” “将死之人,还谈什么慧根。”慕容笙神色落寞。 这时,酒菜上桌。 黄侗鎏呷一口酒,呵呵一笑,“未必,只要你一日不死,便有活命之法,老夫这里便有一良方。” “哦?愿闻其详。”慕容笙一脸期待神情。 “你可听说过星罗棋布?” “当然听过,慕容氏至尊先祖曾创下此神功,一人可抵百万军,为大渊王朝的创建立下汗马功劳,后获封世袭龙城飞将,总督西胜府,镇守边陲。三百年来,西蛮诸国惧而不敢侵犯,即便是慕容宸将军死后,西胜无一兵一卒,却依然是大渊最稳固的地方。” 慕容笙侃侃道来,心中不自禁地一股自豪之情,跟以前的崇敬之情大为不同。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谷伯麟想方设法地瞒你,想让你过完平凡的一生,终究是没能如愿。” 谷伯麟和凤鸣的口径截然相反,本来慕容笙对自己的身世还存在些许疑问,经黄大仙这么一说,他算是彻底了然了。 黄大仙又道:“你也不能怪谷伯麟,这都是你父亲慕容宸的意思。” “当然不会,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其实我早已想到他有难言之隐,也早就不怪他了,但他就是躲着不肯见我。”慕容笙又说:“大仙,我想求您一件事,可否?” “你想问谷伯麟现在何处吧?缘去缘来终会见,不用着急,没准谷伯麟暂时还不想见你呢,何故为难他。你既知自己的身世,肯定想着报仇,此事也务必要缓一缓。你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见谷伯麟,再为父报仇,重振龙城飞将慕容氏之威风!” “重振慕容氏威风?”慕容笙幡然醒悟,恳切道:“大仙教训的极是,怪我莽撞!刚才您说到了星罗棋布,莫不是跟我的生死有关系?” “星罗棋布的运用法门是元神复刻,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无穷无尽,千人千面总相似,万身万法无不同。元神复刻的同时,原身的内功也会平均分解。你若习得星罗棋布,施展之时,体内真气冲突自然化解,而且佛道两股真气相碰撞施展出来的星罗棋布威力必定更甚。” “若果真有此奇效,星罗棋布便是天生为我量身定做的,但我又如何能得到它?父亲一死,这世上便没有会此神功之人了。” “你父亲给你的遗物是一个笙,你自幼带在身边,秘密便藏在里边。” “笙?” 慕容笙暗暗叫苦,笙哪里在我身上,已经送给雒阳了,后来又被徐漠烟抢走了,这可怎么取得回。这时候去找徐漠烟要,她误以为我要带她远走高飞岂不是更惨! “该说的都告诉你了,剩下就靠你自己了。” 黄侗鎏大吃大喝起来,吃相有点不近人情,与这大仙的名头实不相符。 “大仙,我还有一事相问,恳请告知。我母亲是谁,现今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你母亲尚在人世,等你练成星罗棋布,自然便能见到她了。” 当年黄侗鎏与谷伯麟对弈之时,已对慕容笙的身世了如指掌,所以不用跟他对弈,便已知晓一切。 慕容笙知道黄侗鎏不说自有其道理,便不再多问。 第86章 剑魔求一卦 慕容笙与黄侗鎏一醉方休,次日一早分道扬镳,各行其事去了。 不用说,慕容笙自然是去找他的笙了。或偷或抢,或骗或拐,想了不下百十种方法,总觉不妥。难道只有带徐漠烟远走高飞这一条路可走?一想到此他就头疼。 黄侗鎏原本是打算回苏木山的,一想到洞府震塌,冰凌谷内再无至亲,回去也无聊,还不如云游四海来的逍遥自在。 他正在路上百无聊懒地走着,忽然腾腾的马蹄声倏然而至,数十个大汉抡着钢刀,将他团团围住。 马蹄狂舞,卷起尘土,呛得黄侗鎏直咳嗽。 “贼人休得猖狂!” 伴随着一声怒喝,人未至,剑气先到,数十匹马轰然倒地。 大汉们连滚带爬,惊呼着逃走了,惊呼中传出一句:“凤大侠,马钱得另算。” 尘沙落尽,一人一剑直挺挺地站在黄侗鎏十步之外,那柄剑金光闪耀,灿若金油在流动。 “名剑月冲!你就是人称剑魔的凤鸣?”黄侗鎏微微一笑,“你出手好像有点早了!” “我要出手迟点,这地上躺的就不是马了。”凤鸣冷冷地说。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喽?”黄侗鎏笑问。 “可不是么!” “多谢!”黄侗鎏就要继续上路。 “哎哎哎,你这就不对了,一点诚意都没有。”凤鸣闪身挡在了前路,身法极快,“传言黄大仙是一个知恩必报的人,怎么今日一见有些名不副实!” “那按照凤大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感谢您呢?你看老夫我两手空空,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倒不如给你算一卦吧!”黄侗鎏正色道。 “我看也行。”凤鸣假装很勉强地说。 二人便在大道中间,席地而坐,开始对弈。 黄侗鎏执白子先行,落了第一个棋子,“凤大侠想问什么?” “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更显示不出你黄大仙的水平。” 黄侗鎏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凤鸣落子不假思索,随意而为,速度极快,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可不是简单的博弈,子由心生,你落子越多,老夫便对你所求之事看得越明了,如你这等率性而为,到头来恐怕什么也问不到。” “为什么不早说?” 凤鸣看着棋盘上大片大片的白子中间夹杂着寥寥可数的黑子大吃一惊,这走下去恐怕真落不了几个子了。 “你不问我还以为你知道老夫的规矩呢!”黄侗鎏眉目间流露出狡黠的神色。 这时,大道两边拥堵了好些人,被二人拦道挡住,不得进退,尽皆叫嚷辱骂,喳喳喳吵个不停。有百姓,有商贩,有侠客。叫嚷尤为厉害的当属侠客,若不是见二人一个老翁,一个披头散发像疯子,早就给劈了。 也有喜欢博弈的,在一旁文绉绉地点评指导。 凤鸣不敢再率意而为,开始认真对待,但大势已去,败局已定,他只能努力多站稳几个子,不致败得一塌糊涂。 “你之所以成魔,全因三十年前家门惨遭血洗之故,虽然你已经将仇家灭了九族三宗,屠戮殆尽,仍耿耿于怀。在烧毁的废墟中,你没有找到儿子凤麟的尸体,所以遍天下地寻找。此事萦绕心头,让你丧失了理智,一旦受到婴儿啼哭、家园破败的刺激,会不间断性旧病复发,成魔成狂。这些年来,你成魔时做尽坏事,尤其是枉杀了数不清的婴孩,清醒时极尽之能地做好事,以弥补你犯下的过错。”黄侗鎏顿了一下,挑眉问道:“我说的对吗,剑魔。” “剑魔?” “他是剑魔!” “没错,是他,我在戎州见过他,戎州大户齐府就是被他血洗的!” 围观众人脸色煞白,立时停止了吵闹,又惊叫着四散逃走了。 “对,不过近年来随着我功力的增强,已基本能控制心魔了。当然,此事萦绕心头,终是无法抹去的。” 凤鸣本欲追击释迦叶,打探《龙泉百炼诀》之所在,途中碰到有人提起黄侗鎏近几日出现在冀州,遂详细探查,马不停蹄地一路寻来,少室山下又碰到围剿少林寺的江湖群豪,一问之下更确信这一消息,便寻到此处。 三十年来,为求一卦,凤鸣可没少找寻黄侗鎏,愣是一次都没碰到过。为此他曾在苏木山蹲点等候八年,没见到黄侗鎏不说,倒是碰上了仲凤清三百年来的唯一一次下山,将他追得半死,险些丧命。 凤鸣确信儿子凤麟尚在人世,没找到之前,他是绝对不能死的,那次之后,他不敢再去苏木山,又遍天下地寻找儿子,顺带找黄侗鎏卜卦图捷径,依然未果。 凤鸣听说过黄侗鎏的脾性,不会轻易为人卜卦的,在确保不会跟丢黄侗鎏的同时,他就近收服了一伙劫匪,叫他们打劫黄侗鎏,自己再突然出手相救,以换得一卦,如此一来两不相欠。至于劫匪临走喊一句“马钱得另算”,原是凤鸣答应劫匪要给他们酬劳的,却把他们的马匹都砍死了,几十匹马,可不能白白损失。 “你儿子凤麟当年确实没死,被云崖寺的高僧救走了,不过……”黄侗鎏犹豫了,皱了皱眉。 “不过什么?云崖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复存在了,他现在何处?”凤鸣急切地问。 “你这落子太少,线索给断了,只能看出这么多!” “来来来,咱们重下一局,或者把你的子换成我的,再给重新卜一卦。”凤鸣急了,伸手就往棋盘上摸。 “没用的,子由心生,卦象既定,便不会改变了。莫说是我,即便是我师傅苏牧哲重生,也无能为力。这就是天命!” “什么他妈的天命,老子就要逆天改命!”凤鸣忽然间变得有些癫狂了,他拔剑指着黄侗鎏喊道,“快给我算,一定要算出麟儿之所在,金瓦寺覆灭之时,有没有殃及到他?他现在何处?” 凤鸣为何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 二十多年前,孔仙胄仗鲲鳞横空出世,傲剑凌云诀独步天下,以振兴道门正统为己任,肆意屠戮佛门,一人一剑荡平了华夏九州九十九座最大的寺院,在单挑嵩山少林寺时终于寡不敌众,折戟少室山下。后来他在云崖寺的废墟之上创立了云崖阁,暂为安身立命之地,以图后进。众人皆知,凡是被他屠戮的寺院,人畜不留,云崖寺便在其中。 凤麟侥幸逃过大难,为云崖寺高僧所救,云崖寺被屠戮灭门之时,他八成也要受到牵累,存世几率极低。 这一点黄侗鎏也很清楚,“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算不出的,倒不如去云崖阁找找,没准能有什么收获。” 凤鸣忽然间镇定下来,神情稍稍恢复,“多谢大仙,刚才多有冒失,万望见谅!”说罢起身往东去了。 他身法极快,倏忽间消失于旷野之中。 “奶奶的,这个疯子!” 黄侗鎏着实吃了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怕打不过凤鸣,而是怕他发疯起来纠缠不休,那就不妙了。 第87章 少林第一高手 凤鸣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一路向南,经过三个日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戎州以南的云崖山谷。 这一路飞奔而来,他足足骑死了八匹马! 上了云崖阁,不管谈不谈得拢,免不了要与孔仙胄大战一场,二人之前交过几次手,都未分胜负,已就此形成默契,每逢碰面必要过招,饿着肚子打架可不好,最关键是影响战力,万一输了,声名俱损。 凤鸣正想着,身边的第九匹马终于还是没能扛住旅途奔波之累,轰然倒地。 这不就是黄侗鎏所谓的天命么! 凤鸣就地取材,生起了火,割下一条马腿烤着吃。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凤鸣正吃得香,闻声侧脸一瞧,见是个过路的小和尚,呵呵一笑,“小师傅,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 同时他心中在嘀咕,这小和尚看样貌不过十五六岁,何以我竟没察觉他的到来,难道他的武功很高?不可能,应该是我太饿了没留意的缘故。 “小僧是出家人,不吃荤。”小和尚说罢盘膝蹲在那道旁累死的马跟前,诵起了经文。 “你在做什么?”凤鸣大口嚼着肉,瞪了他一眼。 “超度它!” “它还没死呢!”凤鸣哈哈一笑。 那马果然还没死,尚有一息,肚子在忽闪忽闪的动,被割掉后腿的臀部在颤栗。显然它是知道疼痛的,不过又能怎样呢,这时候死了才是解脱。 “既然知道它没死,为什么要割掉它的腿?”小和尚没好气道。 “就算不割它的腿也活不了,再者说了,不吃马腿我吃什么?” “野兔,野鸡,山林里野味多的是。” “死马不可以吃,活生生的野兔野鸡就可以吃,你这是什么思想?佛门所谓的众生平等难道是有界限的?”凤鸣冷笑道。 “不是,这,这……”小和尚差点被凤鸣给绕进去,总算反应过来了,“我的意思是,这马是你自己骑的,与你一路相伴,走南闯北,这样就把它杀了,还吃它的肉,你也太残忍了!简直没有……” “没有什么?”凤鸣的脸刷一下就拉下来了。 “没有人性!”小和尚起初吱吱呜呜,有些害怕,猛然硬气了一句。 “小和尚敢骂人,胆子不小啊。佛家云贪嗔痴为三毒,你这可是犯了嗔怒。”凤鸣大笑道。 小和尚乍觉得他说的很对,说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然后闭口不言,闭目诵起了经文,貌似在忏悔。 凤鸣觉着他挺有意思,又问:“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跑这来作什么?这地方有恶狼,凶狠的不得了还是及早离开吧。” “小僧法号易尘,到此作甚是私密事,不便透露,至于恶狼不过就是畜生罢了,还能凶狠到哪儿去,不须什么高深武功,我们少林寺的降龙伏虎拳足够应付了。” 这小和尚正是少林寺四大神僧之一菩善的徒弟易尘,偷偷跑下山来,却不知为何到此。 “这恶狼跟别的狼不一样,莫说是你的降龙伏虎拳,即便是少林寺最上乘的袈裟伏魔功、少林铁帚功、少阳神功、佛门狮子吼也应付不来。” “你吹牛,区区一只狼哪有这么厉害!”易尘不屑道。 “这恶狼有个嗜好,那就是专门猎杀和尚,九州大地近乎所有的和尚都是死于其手。” 易尘恍然大悟,大张着嘴,“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恶狼不是狼,而是云崖阁主孔仙胄!” 凤鸣暗暗叫骂,这小和尚也太笨了,才想通,简直是榆木脑袋,“现在知道害怕了吧,趁着没被云崖阁的人发现赶紧逃命吧!” “我才不走,我都说了我有事,事没办怎么能走。” 易尘再不理会凤鸣,起身向前走了。 凤鸣猜测这小和尚应该是路过云崖谷,举目四处,并无异样,料想他能平安过去,便没在意,继续吃马肉。吃饱以后站起来打个嗝,摸摸肚子,好不惬意,若非寻找儿子的线索,连找孔仙胄比划的心思都没了。 凤鸣正待上路,忽然发现那马一动不动,好像是真的死了,当下觉得诧异,俯身一摸,直接惊呆了。 原来那马的经脉尽断,可以说是粉碎性断裂,与血肉融成一体。 不用说,当然是易尘所为,为了让马免遭痛苦,他竟然暗暗用掌力震断了马的经脉,如此掌力,非一般高手可比,而这一切都是在凤鸣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的。 “好厉害的小和尚,如此武功,恐怕不在菩崆方丈之下!原来他才是少林寺第一高手!” 凤鸣惊叹一声,便急速追了前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追上了又能如何?反正就是觉得好奇,脚不听使唤就想追。 云崖谷不深,一眼便可望见尽头,并不见易尘的身影,反倒是有一个哨卡设在最前头。将近哨卡,远远便见一人冒出来挡住了去路,凭衣着可分辨出是云崖阁的人。 凤鸣上去就比划着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和尚从这里过去,大概这么高,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我云崖阁的地盘,过路费一人十两。” “我说有没有一个……” “废什么话,要想过路留下买路……”嘭!“啊……” 凤鸣将打断他说话那人一把抓住,顺势往石壁上一推,直接撞得脑浆迸裂而死。他有些着急,用力稍稍过了点,但他自认也不是很大,只怪那人功力太差,关键是没眼色。 余人闻声从崖底的帐篷内蹿了出来,约有十来个,但见地上死去的同伴,大声怒喝,纷纷拔剑朝凤鸣刺来。 凤鸣左闪右躲,左推右拉,游走于众人之间,但听得嘭啪之声连珠家响,转眼间那些人都与第一个人一般都撞死了,只留下一个活口,也被月冲顶住了喉头。 “大侠,大侠饶命!不要过路费,您请便!”那人吓得快尿裤裆了,双腿直哆嗦。 “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和尚从这里过去,大概这么高,十五六岁的样子。”凤鸣这是第三次问了。 “没有。” “好好想想,就是刚才。” “真的没有,莫说是刚才,小人在这里守了十多年了,从没有一个和尚敢从此路过。”那人战战兢兢,说话都颤抖,“我们兄弟几个刚才在斗蛐蛐,没准真有和尚溜过去也不一定。” 凤鸣但想,面对这些脓包,凭易尘的武功要想溜过去简直易如反掌,“滚!回去告诉孔仙胄,就说他凤爷来讨债,让他备好酒菜迎接!” 那汉子连声称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确认安全距离后,忽然边跑边回身大骂,“凤鸣,回头我们阁主一定要了你的小命!” 凤鸣冷哼一声,出谷继续向前追去。 他驾着轻功,疾步奔行一阵,仍不见易尘踪影,猛然止步,惊诧道:“小和尚莫非是上云崖阁了?” 孔仙胄于和尚而言是索命的无常,云崖阁于和尚而言是地狱,和尚寻孔仙胄无非找死,和尚上云崖阁便是自投罗网。 过这云崖谷已然是胆大包天,易尘真的会不知好歹到上云崖阁? 第88章 巧合 凤鸣调转回头过了云崖谷,上山,直奔云崖阁而去。 他脚步如飞,奔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如一条长蛇窜动。偶尔驾轻功在陡坡上直行,以避开远路。 如果去迟了,小和尚被孔仙胄剁了可就不妙了,所以他得抓紧时间。 将近山顶,远远便听见呼喝辱骂之声。 再到近处,凤鸣果真发现易尘在云崖阁外,心中暗叫,还好,没有来迟!他没有急着现身,而是躲在院外的大松树后观察情况,想看看这小和尚到底要干什么。 云崖阁众人个个背负行囊手提长剑,站在云崖阁大门口,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要逃命。 小和尚易尘站在二十丈外的低处,作礼道,“小僧少林寺易尘,求见孔阁主,烦请通报!”态度很是诚恳。 “小秃驴,你是来找死的吗?不知道我师傅平生最恨和尚吗?”孔仙胄的三弟子文泰溪说。 原来云崖阁四大弟子在少林寺破阵之时,文泰溪受伤下山后被送了回来,另三人则是与群豪一道继续追夺《龙泉百炼诀》去了。 依照目下的情形,孔仙胄应该也外出了。 “三师兄,就是这小秃驴,是他打的我。” 说话的人鼻青脸肿,竟是云崖谷哨卡中被凤鸣唯一放走的活口。原来他着急忙慌地上山报信,岂料途中碰到了易尘,对其破口辱骂,还要撵他下山。受孔仙胄风气影响,云崖阁每个人对和尚都恨之入骨。 易尘再三忍让,好言相劝,对方就是不听,于是便把他揍了一通。 这人上山将凤鸣要登山的消息传入了云崖阁,孔仙胄及三个弟子外出,阁中武功辈分最高的文泰溪知道大祸将至,于是率人准备匆匆下山逃命。 “这位施主,不是小僧非要打你,是你辱骂在先,动手在先,小僧只是迫于无奈才出的手。”易尘傻头傻脑,还据理力争,跟他们讲道理。 “孤身上山挑云崖,看得出小师傅必定武功惊人,文泰溪不才,愿讨教高招!” 文泰溪虽有伤在身,但好容易做回老大,不能让师弟们看扁了,况且易尘年纪尚小,武功必然高不到哪儿去,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文泰溪将包裹给了师弟拿,呛啷啷,已拔剑在手,傲然道:“你背上背的是兵器吧,亮家伙吧!” 易尘背负一根长物,被粗布包裹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文大侠好眼力,我背的确实是剑,不过不见到孔阁主不能亮剑。” “好家伙,原来你是想单挑我师傅,好大的口气,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文泰溪举着长剑,踩着小碎步倏然而至,刺向易尘。 易尘侧身躲剑,后仰躲剑,腾跃躲剑,招招避让,但文泰溪愈加杀得狠了,招招致命。 锵!嘭! 易尘终于避无可避,左掌击飞了文泰溪的长剑,右掌打中他胸部将他打飞了。 轻描淡写的两掌,却蕴含了十足的劲力,刚劲非常。 仅仅用了六招,易尘便将文泰溪打败了,这还是在极度避让的情况之下,如果全力出击,恐怕用不了三招。当然与文泰溪自身伤势未愈有关,主要还是实力不济。 孔仙胄名扬天下,他的弟子也是次一辈中的翘楚,在江湖上极有名望,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和尚三两招便打趴下了。 躲在树后的凤鸣可算瞧清楚了,暗暗觉得吃惊。 两个师弟忙上前将文泰溪扶起,他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了鲜血,显得极是狼狈,“打倒一个本就身负重伤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你非要跟我动手的,小僧无意冒犯!” “我师傅近日出门未归,你若真想跟他比武便在此候着吧,我们先行走了。”文泰溪领着一众教众从侧面绕过,便要溜走,剑魔随时会来,一刻也耽误不得。 “慢着!” 凤鸣从树后走了出来,缓步向前走去。 “剑魔!” 云崖阁教众一阵讶异,惊呼着撤回了云崖阁,哐当一声关了门。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剑魔凤大侠,师傅常提及你,说你英雄了得,一柄月冲在手,天下罕有敌手,是当世唯一能和孔仙胄过招未尝败绩的高手。”易尘言语间满是崇敬,神情却很淡定。 “你师傅是谁?” “家师乃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菩善。” “什么四大神僧,武功还不如你一半呢!”凤鸣讥讽道。 “凤大侠何故以武功高低论人,殊不知一个人的品行、修养、内在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对于易尘所言,凤鸣一笑置之。 “小和尚,你是不是跟踪我,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凤鸣后来居上,反咬一口。 “凤大侠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明明是小僧先到的云崖阁。” “你真是来找孔仙胄比武的?” “小僧与孔阁主之间有一些嫌隙,需要当面问清楚,比武只是最次的打算。” 凤鸣哈哈大笑,“孔仙胄那人自以为是,傲慢无礼,执拗得很,别说是你,苏木山的那几个老头他都不放在眼里。看来你们二人一战是在所难免了。小师傅,孔仙胄那柄鲲鳞可不是浪得虚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当然,既然上来云崖阁,小僧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十大名剑榜排名第三的鲲鳞小僧听过,庄周驭蝶斗北冥鲲鱼得其鳞雕琢而成,乃是道门镇门之宝。”易尘又问:“凤大侠也是来找孔阁主比武的?” “不不不,我也有一些事来问问孔仙胄,跟你一样,最坏的打算才是动手,好像也不可避免。”凤鸣冷笑道。 “那等孔阁主回来,是您先问还是我先问?” “我虽是长辈却不倚老卖老,先来后到的道理还是懂的,当然是你先来。”凤鸣呵呵一笑,“天快黑了,貌似孔仙胄今天是回不来了,咱们别愣着了,先去他的阁中歇着去。” 易尘当然明白他要闯山门,“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凤某替他坐镇云崖阁,不收他银子算便宜他了。” 二人便一前一后向大门口走去。 文泰溪一众人始终在门缝里瞅着门外的一切,不禁大惊,“凤大侠,师傅云游未归,你们要找他比武,不如改日再来吧!” “不用改日,安排两间上房,我们在这等他便是。” 凤鸣大踏步走上去,用力一脚踢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整个大门变成了稀巴烂,散落一地,云崖阁教众随同大门一起飞出去,满地打滚,疼得哇哇直叫唤。 “大侠稍等,这就给您收拾房间去。” 文泰溪连滚带爬,领着人没头苍蝇似的满院子乱窜,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第89章 喝肉汤 绵延群山之中,最高的山峰号称云崖,意指崖高入云,在云崖之巅,坐落着一座宏伟豪壮的院子,这便是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的云崖阁,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徐百川后天下第一,孔仙胄!被称作道家至宝,名剑榜排名第三的鲲鳞,便是在他的手上。 凤鸣与孔仙胄交过几次手,上云崖阁还是头一遭。 他坐在孔仙胄的檀木雕鹤椅上,晃了晃,还挺得劲,挺舒服,再瞧瞧室内四周,雕栏玉砌,各种古玩字画,应有尽有,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云崖阁一众弟子笑嘻嘻地站在一旁。 文泰溪倒了一杯热茶,殷勤地端到凤鸣跟前。 凤鸣接过来就要喝,易尘忽然劝道,“小心有毒!” “呵呵,你看他像有下毒的胆子吗?即便下了毒,我照样可以借着后劲杀得云崖阁鸡犬不留。”凤鸣冷笑道。 “凤大侠说的极是,凭您的武功,就算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下毒啊!”文泰溪陪笑道。 凤鸣滋了一口,闭目养神,回味无穷,“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孔仙胄这老儿,挺会享受!不错,不错!” “凤大侠,师傅平日里可不是这么享受的!”文泰溪哈巴狗似的,谄媚劲十足。 “嗯?还有比这更好的?” “当然有!” 文泰溪一甩手,从画屏后走出四个身材袅娜,仪容姣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走到凤鸣跟前作了一礼,“百妍、正葵、兰婷、杨媚,见过凤大侠!” “你们是做什么的?” 凤鸣都没分清哪个是哪个,四个女子已经上手了,一个给他扇扇子,一个喂他吃水果,一个给他捏肩捶背,一个给他揉腿捏脚。 “回禀凤大侠,这四位美人是我师傅的侍女,晚上让她们给你暖被窝去。”文泰溪阴笑道。 “四位姑娘豆蔻年华,要找也得年龄相仿的,晚上给易尘师傅暖被窝还差不多。”凤鸣哈哈笑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四个侍女穿着暴露,举止轻佻,易尘受不了这香艳的场面,撇过了头去。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兰婷,葡萄够了,不吃了。” “大侠,小女是正葵。” “百妍,脚就不捏了,臭。” “大侠你又说错了,小女是杨媚。” “哦,杨媚啊,你不用捏脚了,让文泰溪来捏。”凤鸣笑道。 “啊?我……好,你起开,我来捏。”文泰溪强颜欢笑,忍受着说不尽道不明的酸爽味,跪在地上为凤鸣捏脚。 “料想孔仙胄也从没这等待遇吧!” 被奉若上宾好吃好喝伺候,将孔仙胄的徒弟当牛马使唤,凤鸣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这些年只顾忙着寻找儿子,可是有二十年没这样快活了。 就眼前的情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喧宾夺主,强龙强压地头蛇等等词汇,用在凤鸣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酒菜上桌,满桌的珍馐美味,佳酿美酒。 凤鸣欢唱痛饮,大呼过瘾。 易尘只挑素菜吃,但味道丝毫没有闻到鼻子里那样美味,料想那鲜美之气便是荤菜散发出来的,馋得他直咽口水。 “小师傅,想吃就吃吧,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间,才是大德高僧呢!”正葵嘻嘻一笑,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了他碗里。 “姐姐,使不得,使不得!”易尘将碗推至一侧。 “好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间!”凤鸣哈哈一笑,“易尘师傅,你的觉悟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易尘暗暗自责,也为自己动了馋肉的念头忏悔。 过了几日,按照凤鸣的暗中吩咐,餐桌上没有一盘素菜,全是荤菜,主食都是肉饼,茶水也没有,只有酒。 “文大侠,小僧吃素不吃荤,能不能来点素菜,要不米饭馒头什么的都行。”易尘一脸央求之色。 文泰溪面露难色,“大师,实不相瞒,按照凤大侠要求,云崖阁撤走了云崖谷的关卡,不再征收过路费,教内银两短缺,实在是没有银子买米面蔬菜了。” “这鱼肉还能比素食便宜?”易尘反问道。 “大师有所不知,这肉是山上猎来的野味,鱼是师弟们到二百里外的龙子湖中钓来的。”文泰溪说得真切,丝毫不像在撒谎。 “素食没有,茶水总有吧?白水也行。” “有,这个当然有,还是热乎的。” 文泰溪当即让人盛了一碗热水给易尘喝,只见碗里漂着油花,斑斓色彩,漂亮极了,易尘喜道,“放这么多香油,下次少放点。” 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一股纯香渗入身心,止不住赞道:“这汤好鲜美,以前从未喝过如此可口的汤!” “肉汤当然鲜美了!”文泰溪眸子中掠过一丝阴险神色。 凤鸣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噗! 易尘喝进嘴里的汤全部喷了出来,又哇哇往外吐,可是大半碗汤已下肚,怎能再吐出来,他欲哭无泪,显得极是沮丧,“你明知道小僧是不能吃荤腥的,怎能给小僧喝肉汤呢?” “这高山野岭的,本来就水少,饮水全靠山中的溪流,近半月没下雨,溪流也干涸了,只能从二百里外的龙子湖运水来吃,这水可珍稀得紧。水都用来煮肉了,只有肉汤可喝。”文泰溪辩解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易尘边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到了院子的墙根下,面壁思过。这一面壁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谁叫都不应。凤鸣说没事的,饿不死。文泰溪但想饿死才好呢,到时专心对付一人。 又到了午餐时分,文泰溪例行公事喊易尘吃饭,易尘出奇地回到厅中,但见满桌的肉食,连汤都是肉汤,不禁又愣住了,“文大侠,下次在山上挖点野菜也行啊,小僧不挑食的。” “大师,这云崖山地势过高,一般草木难以生存,遍地的剧毒花草,可不敢乱吃。” 易尘沉默了,一脸的无奈。 凤鸣大吃大喝,口中直念叨着美味,还故意朝着易尘吧唧嘴挑逗他,“小师傅,吃点吧,反正你都已经喝过肉汤了,还怕再吃根骨头?” “阿弥陀佛,小僧无心之过,佛祖已经原谅小僧了!” 凤鸣讥笑一声,“是你自己原谅自己了吧!” 易尘忽然记起还有水果,朝周边桌上望了一眼,早就不复存在了,当下疑惑,“文大侠,前一阵还有水果的,拿一些给小僧充饥也行。” “猎的野味少,都用来孝敬凤大侠和大师了,师弟们没吃食,便将水果都吃完了。” “那倒是,是不能饿着!”易尘本性淳朴,哪儿想得到凤鸣和文泰溪联起伙来诓自己。他腹中空空,咕咕直叫,唯恐抵抗不住诱惑,“凤大侠慢用,小僧出去走走。” 易尘出了山门,在周边林中走了一遭,正值四月芳菲时节,一个野果也没见到。遍地的花花草草,本想挖几株与少室山上相似的野菜回去煮了吃,但想到文泰溪说过有剧毒,便又打消了念头。 在见到孔仙胄之前,他可不能被毒死,但如果饿死了岂不是更窝囊? 第90章 狼性 云崖阁内,孔仙胄的御用餐桌上,一十八道菜肴,鸡鸭鱼肉,虎豹熊掌,应有尽有,香气扑鼻,独缺素菜。(wap..com) 然而,这一点都不影响易尘的胃口。 他逮住一只烤鸭抱着就啃,满嘴的油渍,又抓起一个熊掌,接着遭殃的是猪蹄,还有蒸鹿血…… 易尘狼吞虎咽,根本不像在吃饭,而是在发泄。 他表情凶狠,充满怒愤,吃饭这样享受的事搞得跟受刑一样。 “大师慢点吃,鸡腿还有呢。” “大师吃这个,虎鞭壮阳。” “大师,要不要来点羊汤?” …… 百妍、正葵、兰婷、杨媚四侍女在一旁殷勤伺候,嬉嬉笑笑,争着往他嘴里塞吃的。 “你的方丈要是知道你这样吃肉,指不定要怎么夸你呢!”凤鸣呵呵一笑。 他担心易尘分心,所以一直未将菩崆之死相告,他更担心易尘离开,而失了一个强劲的膀臂。 “大师,你是先在无意中喝肉汤破的戒,再吃点肉没什么,破小戒和破大戒并无区别!”文泰溪一脸阴险神情。 “狗嘴里总算吐出一颗象牙。”凤鸣冷冷一笑,神情变得冷漠起来,“杀一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与其做屠夫,不如做人雄!小和尚,你很有进步!” 易尘没有搭话,一直埋头苦吃。 “大师,你这剑好特别啊!怎么黑得跟木炭似的?” 不知何时,百妍已经打开了易尘立在桌边的长布袋,一把黑漆漆的长剑剑身显露出来。 易尘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否则莫说她一个小丫头,一流高手都未必能碰触到他的包裹。 “这明明是木炭棍子,哪儿是剑啊!”另外三个侍女争相来瞧。 易尘随手一提,扎紧了布袋。 “哼,小气!” “什么破剑,难道还能跟我们阁主的鲲鳞比?” “就是,比起凤大侠的金剑月冲差远了!” …… 四个侍女俱是一脸不屑。 “南名参天树王焚三月得一剑,黑如碳,质如金,无坚不摧,这便是传说中的名剑树云?”凤鸣表现得很镇定,仍难掩眼神中的诧异。 “什么,这是名剑榜排名第五的树云?”文泰溪惊诧道,“据传南名府总督南名王霍江东得树云后献给了当今大渊天子赵元丰,赵元丰将它赐给了御前四大侍卫中武功最高的高展,高展感念皇恩,改名高树云,寓意剑在人在,剑毁人亡。这树云怎么会在大师手上?莫不是你从高树云手中夺来的?”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树云早就不在高树云手上了。”凤鸣淡淡地说。 “哦?还有这种事?”文泰溪大张着嘴,显得更惊讶了。 “我曾至西胜,遇一少年,武功奇高,他的佩剑便是这柄树云,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树云,印象深刻,铭记在心。后来才得知那少年名唤荆鸢北。” “荆鸢北?此人我听说过,据传是圣府宫圣童,擅使四摄法`功妖惑人心,折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可不在少数。”文泰溪又问:“大师,这树云是你从荆鸢北手中夺来的?” 他一脸惊异,心底暗暗发颤,若此事属实,易尘武功之高便不可估量了。 “凤大侠慢用,小僧吃饱了!”易尘对二人的言语充耳不闻,铁青着脸,径直出门去了。 易尘来到云崖阁外,坐在了悬崖边,双脚悬空。 夕阳西下,照亮了山间的树,他的脸颊。 易尘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孤苦无依,视佛门如家,佛门的清规戒律便是家训,从未想过触碰半分,更别说破戒了。但就是如此一个恪守清规戒律如生命的人,竟然喝了肉汤,要说那是无心之过也就罢了,关键他主动吃了肉,而且是大块大块地吃,吃得津津有味。 别说,肉的味道挺不错! 但想到此,易尘砰一声躺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师傅,师傅……徒儿也是迫于无奈啊,再没见到孔仙胄之前,徒儿绝不能死的!” 他眼神朝后瞄了一眼,忽然发现一个人影迫近,忙坐起身来,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来人是凤鸣,坐在了他身旁,“你现在的状态,即便有树云在手,也不可能是孔仙胄的对手!” 易尘唯恐被看到泪痕,侧身背着他望向远处,“不是又如何,大不了被孔仙胄杀了便是,反正当今之世没人是他的对手。” “如此说来,你不是来找他报仇的,而是送死的!”凤鸣呵呵一笑。 “不关你事!”易尘本性随和,破了戒心中不爽,说话也带刺了。 “这几日,云崖阁内每一间房子都被你翻遍了,看来你不止想杀孔仙胄,还想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似乎至今都没找到。” “你不也一样吗?” 自二人入住云崖阁之日起,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两个身影便开始在阁内四处乱窜,翻找东西,正是他二人。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不过心照不宣,不言明罢了。 就在昨晚,二人还碰了面。当时易尘肚子饿得咕咕叫,惹得凤鸣笑出了声。彼此更加确信了对方的存在。 “东西不在阁中,便是在孔仙胄的身上,要想拿到必先打败他。”凤鸣说。 易尘沉默了。 “我跟荆鸢北交过手,他的武功不弱,你能从他手中夺得树云,可见武功已经属当世顶尖水平,再加上树云,与孔仙胄勉力一战并非全无胜算。但你身上缺少一种东西,将使你的战力大打折扣。” 易尘没有答话,而是投来了询问的眼神,显然凤鸣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狼性!” “狼性?”易尘惊疑道。 “不错,狼性!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将要杀人之人,不可心存半点妇人之仁,否则莫说是面对孔仙胄这样的当世绝顶高手,即便是面对奸诈的宵小之辈,也未必能获胜。比如文泰溪,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你我,若你孤身一人,他早就得逞了。”凤鸣神情淡漠,“从此刻起你要记住,你不再是和尚,而是一个狂徒,孔仙胄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仇人。” 易尘依旧沉默,双拳握得咯嘣响。 凤鸣拿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递给了他,“喝吧!” 易尘满以为是水,刚到嘴边一股浓郁的酒气扑进鼻孔,惊诧道:“这是酒?” “不错,是酒。” “那我不喝。”易尘伸手就要将葫芦还给他。 凤鸣接过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酒都不敢喝,还想杀孔仙胄,真是天大的笑话!一点狼性都没有的男人,也只有和尚了。”禁不住仰天大笑,声彻山谷群野。 易尘大怒,一把将酒葫芦夺过来,咕嘟咕嘟喝了起来,起始被呛了几下,咳咳一阵后又继续喝,别提多有滋味。 “好,这才是男子汉!”凤鸣笑道。 易尘不胜酒力,仍将三斤酒咣咣咣地喝个精光,晕晕乎乎一阵,躺在崖边睡过去了。 第91章 破色戒 易尘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中,四个如花似的仙子服侍他就寝,殷勤备至。 所谓盛情难却,易尘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与四人发生了关系,酣畅淋漓,说不明道不尽的舒畅欢愉。 人就是这样,不管你如何道貌岸然,如何刚正不阿,如何威武不屈,在梦境中就是一头羔羊,被曾经一闪而过的邪念所驱使,几乎无人可幸免。 易尘自幼受佛门文化熏陶,严守佛门戒律,但毕竟是青壮少年,哪儿经受得住这花花世界美好生活的诱惑。 曾几何时,他也随师兄弟一起偷窥过邻家大姐姐洗澡,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一众光头痴迷陶醉。他们也进过醉花楼,以化缘为名,只为一睹花魁芳容。 酒色财气,从来就是一柄利剑,多少英雄好汉倒在其下。 易尘正躺在女儿香中,左拥右抱,喜不自禁,忽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易尘,平日里为师是怎么教你的,酒色财气最杀人,万不可沾惹半点,否则数十年修为一朝散。” “师傅?师傅,徒儿知错了!” 易尘打了个冷颤,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裸地躺在床上,杨媚正骑在他身上运动,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娇靥如花,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百妍、正葵、兰婷依偎在他身上,呼呼喘着粗气,一脸的满足与不舍,还不停地催促杨媚,要她快点。 四个侍女和他一般,全都是赤身**。 易尘大吃一惊,猛地翻身坐起,四侍女全被顶翻,杨媚直接掉在了地上。他嗖一下缩在了床角一侧,双手捂着**的身体,撇过脸去不敢看四人的**,惊恐道:“你们,你们对小僧做了什么?”然后神神叨叨地念起了阿弥陀佛。 “大师,你好狠心啊!”杨媚被摔得不轻,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大师,不是我们对你做了什么,是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是呀,这要是让阁主知道了,肯定要杀了你的。要知道阁主碰过的女人,可是没人敢碰的。” “不过鉴于大师你昨晚的英勇表现,我们不会告诉阁主的。” …… 四侍女咯咯娇笑,一齐攒到了他跟前。 “阿弥陀佛,你们不要过来,小僧求求四位姐姐了。”易尘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与四人隔开,哭丧着脸说。 “大师,别害羞嘛,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小僧无意冒犯四位姐姐,恳请四位姐姐原谅。” 四侍女向前紧逼,易尘使劲向后躲避,但已靠在床头墙角无处可躲。 “大师,昨晚可是我们向你求饶呢,怎么现在倒成你向我们求饶了,你昨晚的那股勇猛劲上哪儿去了!”四侍女咯咯娇笑,花枝招展。 “阿弥陀佛,小僧昨晚喝多了,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易尘心中不知有多懊恼,但想自己犯了酒肉戒也就罢了,岂料这次犯了色戒,简直是不可原谅,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大师,你不知道我们讲给你听嘛!”百妍娇笑一声,接着道:“昨晚你可真是勇猛,像一头小老虎,捅得奴家欲罢不能。我们四姐妹都招架不住你一个人呢!” “是啊是啊,大师可比阁主强多了,与你一夜胜过与阁主三年,死也值了!”杨媚花痴似的看着他。 易尘听着心里都发毛,暗叫不好,自己果然破了色戒,心底仅存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瞧瞧你,阁主平日里可是最疼你的,怎么能这么说阁主。”兰婷瞪了杨媚一眼。 “昨晚数你叫的最骚,这时候倒装起正经人了!”杨媚哼了一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才不正经,平日里除了向阁主耍贱邀宠,还会做什么。”兰婷说。 “你这是嫉妒,你嫉妒阁主对我好,哼,不要脸。”杨媚骂道。 “你才不要脸,让阁主知道你说他坏话,指定饶不了你。” “说的好像你没跟大师发生关系似的,阁主能饶得了你?” 二人针锋对麦芒,谁也不肯退步,就差大打出手了。 “你们别吵了,天亮了,快点穿衣服走吧,被人发现就惨了,要是传进阁主耳中便死定了。”正葵说。 “没事,大师如此勇猛,武功必定更加厉害,对付孔老头应该不是问题。” 百妍虽如此安慰自己,却还是跟着慌忙下地穿衣。 四人东拉西扯,吵吵嚷嚷地寻找并穿了衣服,准备离去。 吱呀! 门开了。 文泰溪带人直冲了进来。 四侍女懵了,不知如何应对,呆呆地喊了声:“文三侠!” 易尘蹲在床根墙角,使劲往身上拉了拉被子,半个头都蒙住了。 文泰溪瞧着四人衣衫不整的样子,露出了狡黠的神情,冷笑一声,“你们在大师房里做什么?” “额,昨晚大师喝多了,凤大侠让我四人过来伺候。” “对对对,就是这样。” “不信可以问大师。” …… 四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只知点头。 原来昨夜易尘不胜酒力睡过去后,凤鸣将他扛回房中,途中恰遇四侍女,便邀她们帮忙照看易尘。孔仙胄外出许久,四侍女寂寞难耐,把易尘给强睡了,才有了眼前一幕。 “照看大师没什么毛病,怎么衣衫不整的,你们一整夜都在此吗?”文泰溪还是那副奸佞神情。 “不不不,文三侠误会了,我们也是刚进来,早晨还没来得及洗漱,才显得有些邋遢,见笑了。”百妍解释道。 另三侍女忙附和称是。 “刚才还说是凤大侠昨晚让你们照看大师,这会又说刚进来,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文泰溪佯怒道,又指着床上蜷缩在被窝里的易尘说:“还说大师喝多了,大师可是高僧,怎么可能饮酒?” “文三侠,小僧昨日确实饮酒了,不关四位姐姐的事,您就别责怪他们了。”易尘哭丧着脸说。 “什么,大师您饮酒?哎呀呀,怎么不早说,下回吃饭保证餐餐有酒,让您喝得痛快。都是自己人,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然师傅回来怪我等伺候不周那就不妙了。”文泰溪装模作样,本想装诚恳,却显得很滑稽,“大师,她们昨晚没有对您无礼吧?” “没有,当然没有。”易尘但想到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仍止不住心底发虚。 “大师,没事,她们要真的对您做了什么越礼之事,您只管告诉我,别看她们是师傅的婢女,我一样可以代师傅教训她们,当然主要是为大师出气。” “没有,她们对小僧很好,真的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你出去吧!” “大师……” “我让你出去!” 易尘喝道,这一声较常人连发怒都算不上,但是对易尘而言,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称得上是非常愤怒之极了。 文泰溪大气不敢喘,忙率人离开了。 “多谢大师替我等仗义执言!” “没看出大师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先前是我等错怪大师了。” “大师,为报答您的恩德,要不我们再陪陪您吧!” …… 四侍女对易尘一通千恩万谢,就要上床以身相许。 易尘吃了一惊,使劲靠在了墙角,忙伸手制止,“四位姐姐,使不得!” 啪啪啪! 随着拍手之声,一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竟是凤鸣,“郎有情,妾有意,不枉我一番苦心牵线啊!” “凤大侠,你……你怎么来了?什么苦心牵线?” 易尘对昨夜之事懵懵懂懂,什么都想不起来,经凤鸣一说,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凤鸣转身待走,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小和尚,你刚才训斥文泰溪那句有点男子汉气概了,再凶点就更好了,面对孔仙胄便不会胆怯了。” 易尘借故支走了四侍女,穿好衣服趴在桌前发愣,为昨夜之事懊悔不已。佛门八戒,女色为首,沾惹了女色以后还怎么做和尚。他边想边叹气,捶胸捣足,无比懊恼。 喝了酒,又被四个少女榨了一夜,易尘身体消耗过大有点口渴,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茶杯刚到嘴边,他猛然警醒,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虽然只是淡淡一股清香涩苦,还混合在浓郁的茶味中,仍难逃他敏锐的嗅觉。 几年前,易尘随师傅下山办事,途经一处村落,误饮了村口搁置的桶里吊上来的井水,登时全身血脉喷张,险些丧命,多亏师傅菩善以强大的内功帮他压制住体内充沛的yu望,又靠上天赐予的三分运气,才躲过一劫。 后据村民说那桶水里加了马淫藿,为增加种马的yu望提高配种率特意准备的。马的体质可比人要强健百倍不止,都受不了马淫藿的刺激,何况是人! 马淫藿,易尘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尤其是它独特的味道。 “难道昨晚是我中了马淫藿之毒?不应该啊,我没喝这茶。莫非是凤大侠给我喝的酒里?可是他也喝了,况且当时我喝的时候根本没闻到马淫藿的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尘越想越没有头绪,越想越生气,大喝一声,“凤鸣,我念你是前辈,对你处处忍让,不曾想你竟如此坑害小僧!”提着树云便出门找凤鸣算账去了。 第92章 树云对月冲 云崖阁西园坐落一亭阁,八角飞鹤,凌空展翅,栩栩如生,鹤身镶嵌八柱之上,意示仙鹤升天。 凤鸣大喇喇地坐在亭中,月冲出鞘,置于石桌上,自有一股威势逼人。 文泰溪领着一众人跪在其下,嘴里直念道:“凤大侠,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原来凤鸣离开易尘的房间,在园中巧遇文泰溪,但想到这段时间暗中搜查想要的东西不得,终于耐不住性子,将云崖阁众人喊来审讯。即便他知道希望渺茫,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凤鸣冷冷地说。 “凤大侠,师傅当年能灭掉云崖寺,凭的是一人一剑,当时我们根本不在场,这里多数人甚至都没入教呢。我到来时,云崖寺尽毁,和尚的尸体被秃鹫啄得只剩下骨架,都认不出住持方流是哪一个,至于你说的方流的遗书或备忘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文泰溪一脸诚恳,丝毫看不出在撒谎。 “那孔仙胄有没有私藏重要物件的地方?”凤鸣又问。 “师傅平日里去的地方,除了书房、卧室,便是山顶闭关的山洞,这些大侠您不是都找过了吗?”文泰溪猛然惊觉,指着四侍女说:“还有她们的闺房,才是师傅最常去的。” “大侠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阁主眼中,我们只是玩物罢了,他怎会将要紧物事交与我等。”四侍女求饶道。 她们说的倒是实情,孔仙胄贵为徐百川后当世第一,何等高傲之人,怎会与低三下四的婢子客气,更别说让她们代为保管重要物事了。 “难道非要与孔仙胄一决雌雄,才能得到想要的讯息?” 凤鸣暗忖,不禁陷入了沉思,世间万般事物,不可能如此无懈可击,蛛丝马迹总会留下的。 “凤鸣!” 易尘疾步而至,举着树云喝道。 那树云黑漆漆的,如木炭一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隐隐似剑芒泛动,确是一柄好剑,凡会武之人见之,无不动容感慨。 “吆喝,小和尚,你不是说不见孔仙胄,树云轻易不出鞘的吗,今儿个是怎么了。”凤鸣笑道。 “凤鸣,小僧念你是前辈,对你尊重有加,不曾想你竟对小僧下药,害得小僧犯了……犯了……” “犯了什么?”凤鸣呵呵一笑,遍视众人,“小和尚犯了色戒,睡了孔仙胄的侍女。” “少废话,看剑!” 喀啦啦! 易尘仓惶出手,长剑一挥,一道强大的剑气直接将那亭阁劈为两半,仙鹤坠地。 早在剑气及身之时,凤鸣飘然出了亭阁,站在了园中的假山之上。 文泰溪一众跪在地上的云崖阁教众却遭了殃,被轰然倒塌的亭阁碎屑击中或砸中。 易尘挥着长剑,飞身追击上去。凤鸣手执月冲,冷静应战。二人以假山为中心,斗在了一起。 轰!轰!轰!隆!隆!隆! 假山不过是普通山石堆积而成,怎经受得住名剑树云和月冲的削砍,顷刻间变成了一座小土丘。 “小和尚,武功不错嘛!使出全力,不要保留,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不用担心,你是伤不到我的,孔仙胄都得敬我三分。呵呵!剑招略显粗糙,不过内力雄浑,远超少林寺那些老和尚。还是不够狠,不是孔仙胄的对手。”凤鸣边打边说,从容应对。 树云与月冲交缠在一起,只见一黑一金两道影子,如龙蛇狂舞。 在二人打斗之时,余人已四散奔逃,藏了起来。杨媚被倒塌的亭阁柱子压住了腿,不得动弹,发出痛苦的叫声,无人敢上前搭救。 生死面前,骨肉至亲也会想着自保,同一教派中人与路人无异,谁顾得上谁。 “小和尚,你太也没良心了吧,小丫头伺候你一晚上,你就这样报答人家。”凤鸣笑道。 “你少胡说。” 其实易尘早就注意到了杨媚,想早点打败凤鸣再去救她,故而没有停手。 “我说的可句句属实,你与四侍女玩得可欢愉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凤鸣故意激道。 “都怪你,是你往茶水里放了马淫藿,你这个恶魔!” “马淫藿,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还敢狡辩!”易尘更加怒不可遏,发起狠来,招招致命。 凤鸣稳稳招架,易尘越是打得狠,他越笑得欢,“不错,这几招有点达摩剑的味道。再狠点就可以对付孔仙胄了。哎,你这是什么招式,挺不错,我还是头一遭碰见呢!” “大师,快救我!”杨媚熬不过疼痛的折磨,终于发声求助。 打了这许久,易尘知道凤鸣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胜他是不可能了,还是先救人再说。当然这可不是因为杨媚侍奉他过夜的缘故,善良是他的本性,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也不忍见其受苦,都要施救的。 “不打了!” 易尘长剑奋力一挥,一道强大的剑气迫使凤鸣退出二十丈外,他背身一跃,到了杨梅跟前,树云剑尖轻挑,便将那数百斤重的柱子给挑飞了。功力之高,可见一斑。 “打不打由不得你!” 凤鸣飞身而至,人未至,剑气先到。 易尘回身仓惶出剑抵挡,由于处于不利位置,又要兼顾杨媚不被殃及,三招过后,已处于极其不利的形势下,最可恨的是,凤鸣连着几剑都是刺向杨媚的,意图很明显,“凤鸣,你疯了吗?” “这些人不知道方流备忘录的下落,留着也无用,杀了算了,免得与孔仙胄交手之时,他们碍手碍脚的坏事。” 云崖寺住持方流极有可能留下备忘录一类的东西,记载生平大事,只要得到它,凤鸣想要儿子凤麟的下落一查便知。 对于易尘也一样,他已知晓自己是金瓦寺住持方流的弟子,有了备忘录便可查知自己的身世来历。 文泰溪等人但听得此言,惊慌逃窜。 凤鸣对杨媚连劈几剑,都被易尘挡住,他又回身去追文泰溪一众人了。 “不要!” 易尘追上前去阻击,已然来不及了,月冲的剑刃就要刺进兰婷的身体。 “等等,我知道,我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儿。”正葵喊道。 凤鸣猛然止步,收了长剑,转移目标制住她,“快说,在哪儿?” 第93章 方流备忘录 “告诉你可以,但你要许诺得到后不得伤害我们这的任何一个人。”正葵说。 “小丫头,这没有你跟我讲条件的份,快说。”凤鸣手中的月冲向前递进半尺,顶住了她的喉咙。 “说不说都是死,哪儿还有说的必要。正葵,不要说。”躲在屋墙侧面的文泰溪探出头说。 轰! 凤鸣长剑挥出去一道剑气,那栋屋子轰然坍塌,文泰溪被埋在了下面。 众人一阵错愕! “正葵姐姐,快说吧,小僧敢担保凤大侠不会伤害你们的,小僧与你们同生死便是。”易尘了解凤鸣是绝不会受人要挟的主,他的目的是方流备忘录,只要到手大家便能相安无事,否则定要死更多的人。 “大师,我相信你!”正葵接着道:“一年前,有一次阁主到我房中歇息,将一本书落在了床上,我一直收藏着没看过,料想应该是你要的东西吧!” 凤鸣唯恐出现什么岔子,跟着她回屋去取,易尘也跟着去了,从床底摸出了那本书。 凤鸣接过一看,是一本白皮书,封面无字,又惊慌地打开书来瞧,里面依然是干干净净的白纸,一个字也没有,“什么鬼?你胆敢喜弄我!”他一甩手将那书摔在了地上,就要对正葵动怒。 “凤大侠,等等,别急,让我来。”易尘捡起那本无字书,翻开瞧了瞧,“这书是有字的,只不过用了佛门隐晦之法,将文字隐藏了。” 易尘让正葵取了些生姜,以生姜汁涂抹无字书,果然显现出了文字。 凤鸣迫不及待地夺过来翻了翻,上面写的文字他根本不认识,不禁怒骂,“这是什么鸟字?” “这是梵文,小僧能看懂。” “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凤鸣又一挥手,示意正葵出了屋。 “封面上写的是,方流记事,如凤大侠所料,果真是方流大师的备忘录。”易尘又从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开始往下读。 书中记载了方流平生所经历的比较特殊的大事件,如少林寺方丈前来云崖寺讲座,摩天教二护法夜袭,一字正清派十舵主寻衅,黄侗鎏露宿云崖寺等等,讲得很是详实。 “不要都念,直接念大渊二百九十年发生的事。”凤鸣说。 易尘哦了一声,刷刷地翻了一阵,继续开始念,念了好一阵,仍没有凤鸣想要的东西,凤鸣又催道:“停停停,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找找有没有关于凤头村,一个孩童的事。” 易尘翻阅一阵,忽然惊道:“有了。甲子年,黄昏,途经凤头村,适逢一宅子大火汹涌,火海一片,隐隐传来婴孩啼哭之声。某深入火海,宅中数十口人俱殒命,唯得一三岁孩童,遍体烧伤,惨不忍睹,恐难活命。恰逢一蕃僧经过,武功极高,似不在某之下,自言可救那孩童,遂予之。” “麟儿,你果然还活着!”凤鸣喜极而泣,“继续念,那蕃僧是何人,去了何处?” “没了,就这么多。” 凤鸣夺过备忘录,他虽然不识梵文,但那一章节确实没有字了,还是认识的,嘴里喃喃地说:“蕃僧?北方狼族,西蛮国,楼兰,周边更有数十国,蕃僧何其多,该怎么找?” “如备忘录中所言,那蕃僧的阅历武功不在方流大师之下,这样的人,世上罕有,应该好找。”易尘好容易觉悟了一回,“凤大侠,书中所载那个被救的婴孩莫非是您的儿子?” “不错,三十年前,仇家将我凤府血洗,我并未找到麟儿的尸体,所以断定他还活着,这一找便是三十年,总算老天开眼,今日终于有了线索。” “凤大侠,你们父子必定会团聚的。” “你想要的东西也得到了吧?” 易尘应了声是。 “那还等什么,走吧,跟孔仙胄这一架也没必要打了。”凤鸣一脸轻松神情,看得出他对孔仙胄还是有所忌惮的,主要前几次交手,他都没讨到好。 “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想找死?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就算咱二人联手,也未必是那孔仙胄的对手。” “师恩如山,不得不报。就算拼的玉石俱焚,小僧也要向孔仙胄讨一个说法。” “你师傅不是菩善吗?前几日我还见他了,活得好好的。” “方流大师才是我的首任师傅,我的性命也是他救的。” 凤鸣吃了一惊,“原来你是金瓦寺遗孤,好吧,祝你报仇成功!” 文泰溪等人躲在暗处,见凤鸣下山后才敢现身,为大难不死额手称庆。 再说易尘,缘何会到云崖阁来找孔仙胄讲理? 话说西蛮国小王子胡多多一众人到少林寺争夺金绣球败北离开之后,易尘受慕容笙的指点,《无量寿仙掌》大成,堪称少林寺第一高手,达到了出师的境界,师傅菩善便将他的身世来历据实相告。 当年孔仙胄横行天下,屠戮华夏九州寺院僧众。菩善受师傅普惠禅师之命,千里驰援云崖寺,还是晚了一步。也幸好他晚了,否则势要死在孔仙胄的鲲鳞之下,不过枉送性命罢了。 菩善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婴孩,便是易尘,在他身上藏有云崖寺的无上武功秘籍《无量寿仙掌》,这套武学据传是佛门武功之巅峰,云崖寺的镇寺之宝,也是孔仙胄梦寐以求的东西,不幸失之交臂。 菩善将易尘带回少林寺好生养育栽培,十二岁之前教他少林基本功,十二岁之后将《无量寿仙掌》给了他,因为是云崖寺的镇寺之宝,菩善不便自己翻阅,要他自己练习。 易尘上云崖阁目的有二,其一是寻找师傅方流的备忘录,查探自己的身世来历,已经达到目的。其二是与孔仙胄一决高下,为云崖寺报仇雪恨,按照凤鸣的说法,貌似是不可能的。 “大渊二百九十七年,某经秦岭山脉,遇歹人行凶,有遗孤*童被弃山间,生命垂危,某抱回抚养之,取法名易尘……” 易尘盯着那页与自己身世来历相关的文字,怔怔发呆。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文泰溪一众云崖阁教众哗啦一下涌了进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他们满以为是易尘劝走了凤鸣,捡到条小命,才要行如此大礼。 这种感激,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尘继续在云崖阁守候孔仙胄归来,文泰溪等人对他敬重有加,用心服侍伺候,偶尔还劝他离去,免得死在孔仙胄剑下,可见是真用心了。 易尘破了酒肉戒,又破了色戒,之后对这些东西便不在乎了,即便有素食和水果,他也会吃肉喝酒。至于女色,每隔几晚都要四侍女侍寝,因为要对付孔仙胄,为防止身体消耗严重,已经很克制了,否则他正值壮年,内功又深厚,夜夜大战都不算事。 第94章 睡了你的女人又怎样 又是一个不眠夜。 易尘左拥右抱,在孔仙胄的床上,将四侍女折腾了整整一晚上,还意犹未尽,直至她们连喊求饶他才恋恋不舍地罢休。 “大师,你好厉害,以前我只以为这世上只有阁主才是真男人,与你相比,他连男人都不算。”杨媚满眼含春,崇敬地望着他。 “姐姐,你的腿还没好,不宜多动。”易尘说。 “这才相处没几天,就如此热心肠,大师,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兰婷笑道。 “大师,不如你带我们四个远走高飞吧,这一生我们都追随你左右,日夜伺候服侍你,享尽世间欢愉……” 正葵还没说完,易尘赫然打断,“不,小僧要等孔仙胄回来,等他给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玉石俱焚。” 四侍女不敢再多言,陪着易尘又酣战一场。 正当此时,砰一声响,门被踢开了。 门口赫然站着一人,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不是孔仙胄又是谁。 “阁主!” 四侍女探头望了一眼,惊叫出声,嗖一下蹿到床角,躲进了被窝里。 易尘**身体,拉被子遮丑是不可能了,便用衣服挡在了身前,神色不免有些慌乱。 “小和尚,胆子不小啊!”孔仙胄冷冷一笑,走到茶桌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 “孔阁主过誉了!” 易尘迅速穿好衣服,坐在床沿,手摸到了床头的树云,只待孔仙胄稍有杀机便要顺势动手。在这个公认的天下第一面前,没人敢大意。尤其是听了凤鸣的忠告,易尘更加谨慎了。 “敢睡老夫的女人,大渊王朝自建立至今,也只有你了。” “睡了你的女人又怎样?”易尘傲然道。 “你是不是不了解老夫的脾气?”孔仙胄脸色凝重,皮笑肉不笑,看着很瘆人。 “孔阁主自认道家正统,一生最痛恨和尚,以铲除佛教为己任,一人一剑灭掉华夏九州少林寺外的所有寺院,声振寰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云崖阁创立至今,莫说是上云崖阁,敢从云崖谷经过的和尚也寥寥无几。” “既然知道,你还敢来送死!” “小僧有一事不明,须得当面向孔阁主问清楚。” “哦,呵呵,这我倒要听听了。”孔仙胄也被逗乐了,“要是你问的事不够高深,搭上这条小命可太也不值了。” “佛曰众生平等,无论一草一木,都有其生存的权利,更别说人了。孔阁主为何如此痛恨和尚,必要杀之而后快,如此作恶,徒增杀孽,就不怕死后堕入地狱吗?” “你来找老夫,就为这?这个理由听着荒诞,以你的小命来换似乎还不够。”孔仙胄呵呵一笑,大有挑逗的意思,“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我是你鲲鳞下唯一幸存的和尚,就凭我睡了你的女人!”易尘说得趾高气昂,作为一个和尚,可以说到了厚颜无耻之境界。 “你不是少林寺的和尚?” 孔仙胄惊诧道,在他的记忆中,被他屠戮过的寺院,基本是寸草不留的,别说大活人了。在他大发慈悲饶恕过的几人中,遍寻记忆,貌似也不存在这号人。 “不错,我是云崖寺遗孤,今日便要为师傅方流大师报仇,为整个云崖寺死在你鲲鳞剑下的同门报仇雪恨!”易尘愤恨道。 “原来如此!小和尚,你要辜负方流的恩情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孔仙胄呵呵哈哈地笑着,面目狰狞可怖。 “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对一个死人而言,知不知道无所谓,还是别浪费老夫时间了。” “你耍赖!” 孔仙胄一掌拍在桌上,鲲鳞腾空翻转,自行出鞘,刺向易尘。 易尘早有准备,拔剑出鞘,以树云将鲲鳞荡开去。 “树云!”孔仙胄惊疑一声。 二人各自持剑,在屋中打了起来,剑气纵横,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桌椅尽毁,古玩字画成了碎渣,门窗亦毁。 房屋坍塌之际,二人双双飞了出去,易尘不忘四侍女的安危,回身划出一道剑气,将快要落在床上的房梁击飞了。 云崖阁教众听到打斗之声,早赶到院外查探情况,但见二人缠斗破屋而出,远远躲在周边角落,不敢近前,叫嚷助威。 “师傅,快点杀了这贼秃,他侮辱您的侍女。” “师傅,您不在这段时间,这贼秃把我们当牛马使唤,还口出狂言对您不敬。” “师傅,您一定要为徒儿们做主,不然传扬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利!” …… 这可不是助威,倒像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有些教众认为易尘的武功要高,缄默不言,坐观其斗。 “小和尚,武功不错嘛!比那方流老和尚要强太多!”孔仙胄笑道:“一品跟一品还是有差距的。” “不许你侮辱我师傅!” 易尘舞着树云,飞身扑向前去,再与孔仙胄缠斗在一起。 “这几招新颖,是从少林寺学来的吧!多亏你提醒,该到了铲除少林寺的时候了!”孔仙胄谈笑风生,应付易尘的剑招游刃有余,好像有意在套照,不急着打败他。 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后辈,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公认天下第一,终究不在一个档次上,易尘能够格与孔仙胄过招,已经很不容易了。 嘶啦! 孔仙胄的袖子被划破,手臂被割出一道血痕。 没错,正是易尘的树云所为。 当今天下,第一个让孔仙胄流血的人,易尘的名声也自此便传扬开了。 易尘趁势追击,剑招凌厉,势如破竹,打得孔仙胄措手不及。 孔仙胄独步青云,腾挪飞转,躲开强势的攻击,连连使出傲剑凌云诀,予以回击,总算挽回败局,重夺优势,惊问:“你这几招是谁教的?” “不管谁教的,绝对是我佛门的正宗武学。” 易尘手中树云如一条黑龙,每每被摁住龙头,仍拼死反抗,不肯就伏。 “等等!”孔仙胄举手喊停,“你不是想知道老夫为什么要与佛教为敌吗,好,我便告诉你!” 易尘本欲伺机反扑,心中好奇,这才完全停住了。 “老夫年轻时,机缘巧合,习得独步青云和傲剑凌云诀,自认武功大成,下山准备闯出一番事业。途中遇到一个中年和尚,要与我比试,赌约输者要在山上待三十年。也怪我当时气盛,大意轻敌,竟败在了他的剑下。三十年光阴,就此耗费在了廖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老夫本可以闯出一番万世基业,都被那该死的和尚给耽误了。”孔仙胄忽然间变得有些癫狂,“三十年后老夫再次下山,誓要抓到那和尚,将他碎尸万段。但时至今日,天下僧人尽被我屠戮殆尽,仍没找到他的下落。” “说不定当年那位大师是出于好意要留你在山上呢!” “好意,能有什么好意?” “他怕你武功不济,留你在山上多练三十年难道不是为你好?” “哼,老夫当年的武功足可横行天下,徐百川都未必胜得了我。”孔仙胄一脸傲慢之态,按时间推算,当时的徐百川尚未成年,籍籍无名,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方才你所使那几招与当年那和尚如出一辙,到底是什么名堂,谁教你的?” “这是我佛门的最高武学《无量寿仙掌》,小僧也只是初窥门径罢了。” “对,是它,就是它,当年那和尚也是这么说的,你与他的口气一模一样。”孔仙胄大喜,“你将这套武学完全施展出来,老夫倒要看看佛门的最高武学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二人又斗在了一起。 第95章 三年之约 三十招过后。 除过还没练会的三式,易尘的无量寿仙掌三十三式已全部使了一遍,终于还是没能敌得过孔仙胄傲剑凌云诀的强大攻势,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孔仙胄已夺得树云在手,仗剑而立,嘿嘿冷笑,“南名有树,岁已六千,焚而得剑,名曰树云!能与鲲鳞过招这么久,果然好剑!就是你的武功还不够档次,妙玄境,嘿嘿,不行!” 易尘六岁跟着菩善修习铁帚功,从小在藏经阁饱读典籍,十二岁起修习无量寿仙掌,稳扎稳打练出来的深厚功力,结结实实的一品金刚明境,经慕容笙提点,靠着无量寿仙掌的精妙绝伦,突飞猛进,短短数月而至妙玄境,但终究是一品,如何是超一品的对手。 能打到这时候已经很不错了! “大师,你没事吧!” 四侍女奔了过来,上前扶住易尘,满脸的关切忧心之情。 她们被孔仙胄捉奸在床,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一劫的,即便是被胁迫也不行,孔仙胄作为当今公认的天下第一,这顶绿帽子肯定是不会戴的。但想到近段时间与易尘相处融洽和谐,郎情妾意,随他一同赴死也值了,四人便勇敢地站了出来,直面惨淡的人生。 “四位姐姐,这里有小僧挡着,你们快走!” 易尘挣扎着站起身,护在了四侍女面前,将四人感动得稀里哗啦,声称要与他一同赴死,下辈子还要给他生猴子。 “郎有情,妾有意,看得老夫好感动!”孔仙胄哈哈大笑,“小和尚,你自认还能接得了老夫一招半式吗?” “大师,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阁主,都怪我们下贱,勾引大师,求您大发慈悲,放过他吧!” 四侍女劝易尘逃命,又向孔仙胄替他求饶,可谓用心良苦,显是动了真感情了! “你们下贱,这倒是实情。”孔仙胄哈哈大笑,忽然脸色变得阴冷,“敢在老夫头上动土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下云崖山,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左手树云,右手鲲鳞,掌间用力,气灌双剑,发出嗡嗡的响声,凄厉可怖,透露着无尽的杀意。 “孔仙胄,你床上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倒是挺厉害!”杨媚冷笑道。 “就是,与你三年还不如与大师一夜,作为一个男人,你也真是够优秀的,连自己的女人都满足不了!”兰婷呵呵一笑。 “要不是你耍诡计,我看也未必胜得了易尘大师。”百妍说。 “就是就是,要论比武之道,点到为止,大师先伤了你,你已经输了!”正葵说。 四侍女各有说辞,对孔仙胄极尽挖苦讽刺,反正是将死之人,不如逞一时口舌之快,一吐这些年来积攒心中的怨气倒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孔仙胄气得脸色铁青,手中双剑颤如惊雷,脚下地面撕裂出千沟万壑,顷刻间便能将五人覆灭。但是他没有急于出手,也不知为什么。 “四位姐姐对小僧厚恩,小僧无以为报,只待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德。”易尘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了孔仙胄的,难免一死,干脆放弃了抵抗,与四侍女深情告别。 “师傅,易尘小师傅在咱们这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倒是劝走了凤鸣,救了徒儿们的性命。” “对对对,该死的是那剑魔凤鸣,他在咱们云崖阁作威作福,可没少欺压徒儿们。” “小师傅之所以和侍女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也都怪凤鸣,是他给他们的茶水里下了马淫藿,导致这一错误的事情发生。” …… 不少云崖阁教众感念易尘的救命之恩,纷纷替他求情,将罪责全部归咎于凤鸣。 噗滋! 孔仙胄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射出,说话的几人应声倒地,或尸首两处,或被砍为两截,都没机会出声惨叫便死翘翘了。 这样的死法倒真痛快,没有痛楚。 孔仙胄轻描淡写的一剑,不曾殃及一个不相干的人,也就是没出声的弟子,可见剑术之精湛,武功之卓越。 余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这一切过错都因小僧而起,你杀我便是,何故枉杀这许多无辜之人!”易尘斥道。 “你的无量寿仙掌是不是还没有使完?”孔仙胄忽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易尘诧异道,同时暗想,不愧是天下第一,连我招式用没用完都能察觉,难怪师傅暂不让我下山复仇,果然他是对的。 “当年那和尚胜我的招式可不在你这三十招之列,至少有两招。如果你将那两招使出来,我也能应对。” 原来如此。 易尘松了口气,说道:“无量寿仙掌共计三十三式,小僧参悟三年,学会了二十式,受高人指点,豁然开朗,又会了十式,剩下三式高深莫测,至今还没摸着门道。” “什么,还有三掌?” 孔仙胄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当年那和尚还没用最后一招便打败了他,可见武功差距确实不小。他苦心钻研数十年,也才能破解那两招,剩余一招可能是最高明的,见都没见过,何谈破解!他老说当年是自己大意,实属自欺欺人,此后便不敢再提及了。 “依阁主所言,那位高僧至少是会了无量寿仙掌的三十二式,那么他的武功该当是极高的,小僧万万不能及,至于此败,情理之中!” “第三十三掌到底是什么样子,你快使给老夫瞧瞧。” 大凡习武之人,对高深武学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孔仙胄迫切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万一再碰到那和尚,败在第三十三掌之下,岂不是太冤了。再在荒山野岭待个三十年倒不是问题,关键面子上过意不去。 “无量寿仙掌的修习是层层递进,逐步提高的,小僧连第三十一掌佛印三昧都不曾领悟,何谈第三十二掌万家生佛,更别说第三十三掌佛法无边了。” “佛法无边!” 孔仙胄一辈子都记住了这一招不曾领教的高深掌法。 易尘与四侍女紧密地站在一起,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五人对望,眼中饱含深情。 易尘暗想,肉也吃了,酒也喝了,美色也尝了,这辈子和尚做得值了,只可惜没能替云崖寺报仇雪恨,太也遗憾,还连累了四位姐姐陪我一起赴死。作为和尚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痛楚。 “你们走吧!” 孔仙胄淡淡的一句,教空气也凝滞,时间也停止。众人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俱是一脸诧异。 “三年后,你要带着‘佛法无边’回来见我。”孔仙胄头也不回,背身将树云甩出去,穿透大殿门窗,穴在了三清神像之侧,“以树云为证,你若不回来,老夫必屠戮天下,让你身负罪孽!” “那要是三年之后小僧学不会佛法无边呢?” 换作常人,早趁机溜之大吉了,作为和尚的易尘就是如此实在,四侍女都暗暗替他着急。 “三年之后再说!”孔仙胄说。 “小僧怕等不了三年就要跟你碰面。” “你这么急着寻死?”孔仙胄冷笑道。 “你不是说下一个就要除掉少林吗,小僧也是少林弟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无妨,老夫就让少林寺多存活三年便是。” 易尘道过别,四侍女感激涕零地拜别孔仙胄不杀之恩后,一道下山去了。 这一刻,孔仙胄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 第96章 幸福小和尚 孔仙胄可是出名的残暴无情,情绪反复无常,武功强者大抵都是如此吧!为防止他变卦又追上来,四侍女一路轮流扶着易尘,跑得跟兔子似的快,下了云崖山。() 刚到山底,四人又嚷嚷着要找马车,尽快逃命。 “四位姐姐,咱们歇会再走,小僧实在是走不动了。可不用担心孔仙胄,他不会追上来的。”易尘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阁主做事反复无常,不出云崖阁的势力范围,终究难以心安!”兰婷说。 “姐姐,你当真以为孔仙胄是真心放我们走的?他那是被逼无奈。” “哦,此言何解?” “孔仙胄入房后,喝了桌上被下了马淫藿的茶水,这当会他应该运功解毒呢!若不是毒性发作,担心教众作乱,又不能确定是否能杀得了小僧,他可不会就这样放咱们走了。” “什么,还有这事?难怪那日我们四人会糊里糊涂的与大师上床,发生了那样的事。” 四侍女恍然大悟,不过暗自窃喜,若没有这际遇,哪儿能发掘出易尘最男人的一面,又怎能摆脱孔仙胄那伪男的魔掌。 孔仙胄为人极其无情,大凡被他玩弄过的女人,是决不允许被别的男人沾手的,她们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四侍女跟随三四年,他早已厌倦,死期也就不远了。 “既然知道,何不趁机除掉孔仙胄,免得他日后寻衅追杀。”杨媚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淫藿之毒又比较特殊,不会削弱孔仙胄的武功,小僧确已受伤,要杀他谈何容易。” “三年之后你真的要赴约吗?”杨媚问。 “大丈夫言出必行,赴约是必须的。云崖寺大仇未报,就算孔仙胄不邀约,小僧也会去找他。” “山上再无女人,阁主他老人家要找谁解毒呢?” “女人不好找,雌性动物多的是啊,虎豹豺狼,野鸡仙鹤,牛羊马匹,应有尽有。” “实在不行还有文泰溪那一群男弟子呢!” 四侍女咯咯娇笑,但想到孔仙胄的窘迫模样,格外开心。 “大师,咱们现在去哪儿?”百妍问。 “回少林寺!”易尘不假思索地说,显然他早就打算好了。 “回那劳什子地方做什么,难不成你让我们跟着你去做尼姑啊!”兰婷不满道。 “这你还不明白,咱们相公是怕孔仙胄屠戮少林寺,想赶回去助阵。”正葵笑道。 易尘但听得相公二字,额头直冒冷汗,连说阿弥陀佛,惹得四侍女吃吃一笑。 “四位姐姐,小僧与四位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确实是奸人从中作梗所致,小僧并无意冒犯,等出了云崖阁地界咱们就分道扬镳吧,你们跟着我回少林寺也不合适。” “呵,你这臭和尚,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四侍女暴怒,揪着他就是一通暴揍,撵着打了二三十里路,易尘的光头都被敲肿了。别看四人是纤弱的小姑娘,于普通人而言,可都是身负盖世神功的高手,打起人来丝毫不含糊,也多亏易尘年轻力壮身负神功,一般人哪儿受得了。 过路一个驾着马车的农夫取笑几人的不雅行径,被四侍女夺了马车,扬长而去,徒留农夫在后头嚎啕大哭。 易尘知道是摆脱不了四侍女的纠缠了,只能答应带她们去少林寺,但有约定,她们必须听话。听话算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先答应着,具体事情再具体对待,对四侍女而言,诚信就是两个字。 一个和尚驾车载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嬉戏打闹,风流无限,如此亮丽的风景线,一路上引来了无数惊异艳羡的目光。 “小师傅在哪儿高就,寺里还招人不?” 类似这样的话,易尘听了一路,耳朵都起茧了。 黄昏时分,途经一处村镇,五人进入一家客栈吃饭歇息。客栈内客人不少,原本有说有笑,他们一走进去,霎时间安静了,众人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们看,指指点点,醋意浓浓,分明就是在嫉妒。 小二跑过来讥笑一声,问他们吃什么。 易尘羞得头都抬不起来,随口说了句:“来五碗素面,五个馒头,另准备两个房间。” 小二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杨媚喝住了,“别听他的,好酒好菜随便上,切忌素菜,另准备一间上房。” 其余三人连声应是,嚷嚷着一路走来累死了,喝点酒解解馋。 不止是小二,店内所有人闻言都惊呆了。 “不是说好听小僧的吗,你们怎么可以背弃约定。”易尘不满道。 “对的我们听,错的未必要听。”四侍女近乎口径一致。 “你们自己吃,小僧不吃了。”易尘想起身便走,被正葵和兰婷死死摁住了,他也不好还击,只得闷声坐着,羞惭地低着头,假装一切与自己无关,又说:“点菜随你们,房间要两个吧,一个住不下。” “对呀,四位姑娘,我们这房间小,恐怕住不下这么多人,不如开两间。”小二急切地说。 “小师傅若是实在没银子,另一间房就当是我们赠送的,人在江湖,谁没有手头紧的时候。”掌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开导。 另有客人纷纷表示,愿替他们出一间房钱,平日里抠抠索索,忽然间变得热心肠起来了。 这些人哪有这么好心,分明是嫉妒一个小和尚走了桃花运,看着眼馋,不想让他多占便宜,故意展现出大度模样,企图分一杯羹。 啪! “都给我滚开!住不住的下关你们屁事!” 百妍将一锭十两纹银拍在了桌上,酒菜住宿无论如何也都够了,一句话斥退了众人。 客栈内不相识的众人扎成了堆,纷纷讨论易尘的风流韵事,有些人实在眼红的不行,甚至扬言要上少林寺告他去,高声大嗓,怕人听不见似的。 酒菜上桌,四侍女不单自己吃,还逼着易尘也吃,众人再次看呆了,他们多想被摁着头喝酒吃肉的那个是自己。此刻,易尘的痛苦在别人眼中是一件多么遥不可及的快事。 其实易尘倒不是真的不喝酒吃肉,而是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的不良行为被传播出去,坏了少林寺的声誉。再者,离开云崖山之后,他已痛下决心,要做回曾经那个善良的小和尚,诵经礼佛,练好武功,三年后找孔仙胄复仇。若不能自律崛起,谈何复仇大业。 一顿美餐,易尘在痛苦煎熬中总算享受完了。 吃了点水果,这用餐才算真正结束。 易尘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小二,好像在说:水果为什么不早点上? 小二回以无奈的眼神。 四侍女扭送易尘往楼上走去,易尘又是抓栏杆,又是抱柱子,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小师傅,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小的乐意效劳!” 楼下传来了哄堂大笑之声。 又是炮火连天的一夜,近几日连夜赶路,好容易找个安歇处,易尘又累得够呛! 客栈里的客人在大厅内候了一夜,凝听悦耳曼妙的叫声,惭愧万分,纷纷动了出家之念。 原来做和尚这么赞,还修个屁仙! 第97章 菩提子 大清早,四侍女劳累一夜,还睡得朦朦胧胧,被嘤嘤的啜泣声惊醒了,只见易尘正蹲在地上抹鼻子,身上的僧袍被撕碎成了一条条布屑,看样子很是委屈。 “相公,哭什么,我们会对你负责的!” 四侍女咯咯娇笑。 “你们不遵守约定,咱们还是分手吧!” 易尘痛下决心,收拾行囊,准备独自离开。 四侍女痴痴地围住他,表现出不舍又可怜兮兮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他,再一次征服了易尘脆弱的心灵,他又约法三章:一不能喊自己相公,二必须听话,三想到再说,主要第二条囊括太广。 客栈内伙计及客人们思绪辗转,一夜没睡,在厅内守候,但见易尘衣衫褴褛地与四位美女一同下来,心都要碎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趁夜破门而入,阉了秃驴,都怪那少林寺和尚都是高手的传言给误了。 接下来几日,四侍女对易尘言听计从,他说吃素面就吃素面,他说不喝酒就不喝酒,他说不上床就不上床,乖巧了很多。 离开云崖山越来越远,预示着更安全了,易尘的身体完全康复,即便孔仙胄追上来也能抵挡,几人的脚程逐渐减缓,游山玩水,一路走来,易尘始终是那个被路人艳羡的幸福小和尚。 到了少室山下。 易尘在山脚找了一处废弃的农家小院,打扫收拾了一下,供四侍女暂时安身。四侍女本来是极不情愿的,易尘姑奶奶长姑奶奶短,大道理讲了一堆,好一通安慰才罢。 “相公,记得早点回来接我们!” 四侍女与易尘深情告别,目送他上了少室山。 将近寺门,远远便传来了众僧诵经超度之声,声彻山谷,回音袅袅。 能让整个少林寺集体为之超度的,一定是大人物,这一单生意可不小,半年的香油钱又到手了。易尘深深为少林寺日益壮大而暗自喜悦。 易尘兴冲冲地进了寺院,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雄宝殿,只见众僧下跪,闭目诵经,态度虔诚,而被超度者便在佛之脚下,被高高托起,却是方丈菩崆。 易尘脑袋嗡一声响,整个人都麻木了,思绪飘忽,云里雾里,不知所踪。 “师叔,师叔……” 有不听话的小和尚没有闭眼,见到了易尘,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听见。 “孔仙胄,无耻之徒!”易尘嚎啕大哭,“你不是说三年后才来的吗,怎么反倒比我还跑得快!” 这一声嚷惊醒了所有人,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易尘,你回来了,快坐下诵经,为方丈送行!”菩善说。 “师傅!”易尘一头扎进菩善怀中,啜泣道:“都怪我,都怪我!” “人各有命,我佛慈悲,方丈是赴西方极乐去了,不用悲伤!”菩善平静地说。 “师傅,我不应该招惹孔仙胄的,以至于招来了如此祸患!”易尘哭道。 “跟孔仙胄有什么关系?”菩善不解道。 “方丈师伯不是被他所杀吗?”易尘问。 “当然不是,孔仙胄十五年前折戟少室山后,再也没来过少林寺,方丈是为了保全少林寺而自杀的。” 当年孔仙胄灭了云崖寺,趁势袭来,想要一举铲平少林寺,圆了他铲除华夏佛门异教的梦想,成就千秋伟业,不料少林寺实力雄厚,四大神僧联手施展的金刚伏魔圈更是无敌的存在,最终失利而去,沉寂十五年。 易尘心中的自责与罪恶感霎时间减轻了不少,至于菩崆的死因,作为一个小辈,就目下的情形他也不好多问。 “什么味?好像有荤油味。” 有嗅觉灵敏的小和尚悄声说。 这话随之传开了,众僧窃窃私语,最后挑明开始议论。 “师叔,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一个中年和尚使劲在易尘身上嗅了嗅,这一嗅招来了所有小和尚来闻。 “师叔,你身上真有荤油味,还有酒味,啧啧,你肯定偷腥了!”调皮的小和尚奸笑道。 易尘一身破衣服穿了大半月,在云崖阁的时候餐餐有酒肉,偶尔被凤鸣灌得酩酊大醉,衣服上沾染了酒肉星子还不是很正常的事。他知道会有此间,但佛门戒忌诳言的思想在他心底根深蒂固,早就准备好了回寺受罚的准备,所以没有换衣服。 他扑通一声跪在菩善面前,“师傅,对不起,是徒儿犯了戒!您惩罚我吧!” 菩善叹一声气,“菩恶师弟,你是戒律院首座,你来定夺吧!” 胖和尚菩恶应了声是,面众宣布,“二代弟子易尘,不遵守戒律,犯了酒肉戒,罚杖责五十,面壁三月。” “师叔,弟子不止犯了酒肉戒,还杀了生,恶意寻衅,毁谤他人,还……犯了色戒!”杀生是指杀了凤鸣的马,即便是出于好意,也算杀生。恶意寻衅就是找凤鸣打架。毁谤他人是指他大骂过凤鸣和孔仙胄。 易尘说最后四字时声音极小,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色字头上一把刀,色戒与杀生可是佛门十大重戒之首,这还了得! “易尘,是不是有人逼你的?”菩善关切地问。 “头一遭是凤大侠、文三侠他们骗我给我下药,后来却都是我自愿的。” “师兄……”菩恶询问道。 菩崆一死,菩善在少林寺的辈分地位算是最高的,可以说是暂时的dai理方丈,面临大事,众僧自然要以他马首是瞻,向他汇报请示。有人的地方便有人情世故,少林寺也一样,易尘是菩善的徒弟,打狗还得看主人,菩恶向菩善多请示肯定是对的。 “阿弥陀佛!”菩善长吁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全凭师弟做主便是!” “今日是方丈下葬之日,不容有失,且将易尘暂时关押,容后再做处置。” 菩恶吩咐罢,两个执法弟子押着易尘去了后院柴房。 刚进柴房,二人便笑嘻嘻地问:“师叔,酒是什么酒?肉是什么肉?跟你睡的姑娘有没有桃花庵里的尼姑漂亮?” 这二人都是中年僧人,年纪大过易尘至少一倍,辈分却要小一辈。 易尘盘膝坐在墙角,面壁思过,闭口不言。 两个执法弟子再三盘问,他就是不答话,终于将二人惹恼,愤恨地说:“哼,臭和尚,胆子不小,色戒都敢犯,回头若是我们执法,定叫你皮开肉绽!” 他们见识过易尘的武功,高深莫测,尤其是击败释迦叶那次后,菩崆更是赞他少林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们才不敢动手,若是别人,早就拳脚相加了。 二人觉得无趣,悻悻地走了,一路上还在攀谈美色之事。 申时刚过,菩崆的遗体被陈列在了大雄宝殿前,周边堆满了柴火,菩善一把火,菩崆与夕阳一同归西,一代高僧就此化为舍利一颗,取名菩提子,供奉在佛塔之中。 第98章 四侍女救夫 了了菩崆的后事,易尘犯戒之事重新提上了议程。 碍于菩善的面子,菩恶将此事已经尽量拖延了,甚至假装忘记,菩善召集菩恶与菩心二人商议选择新方丈之际,菩心却将此事提了出来:“易尘的事搞得寺内沸沸扬扬,大家议论纷纷,先解决了再说新任方丈之事吧!” “寺里人多嘴杂,有闲言碎语也是正常的。易尘不过就是个一代弟子,没必要小题大做。群龙不可无首,新任方丈才是大事。菩善师兄铁帚功寺中无人能及,我首选您出任方丈,就不要再推辞了,寺中新历战事,亟待修生养息,往后少林寺如何走势,可还仰仗您早作决断呢!” 菩恶心中明白,菩善脾性温良,平日里待寺众更是和善,武功辈分又高,成为新任方丈是众望所归,身为戒律院首座的他,如果真的办了易尘,往后菩善万一怪罪,可不好担待。 “单论武功,老衲可未必是这寺中最高的!”菩善说。 “你是说我们吗?”菩恶呵呵一笑,“我的金刚不坏体神功还没练到家,菩心师弟的佛门狮子吼也不过才到第六层,哪是您的对手!” 菩善没有回应。 菩心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说道:“师兄说的是易尘!” “什么,易尘?他……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他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怎能做我们的方丈,况且他还犯了那么多戒律,让他做方丈,难以服众!”菩恶态度坚决,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也难怪,和尚吃肉喝酒沾惹美色简直就是在亵渎佛祖,这样的人都能做方丈,若人人效仿,佛教还不得顷刻间覆灭。 “上回西蛮国王子胡多多夺取金绣球,易尘一掌退舍利明境佛陀释迦叶,若说当时慕容公子从旁协助,此番易尘能从云崖阁活着回来,足以说明一切,孔仙胄的实力咱们都是领教过的,说是龙泉境也不为过。”菩善说得淡定从容,心中却波澜起伏,大抵高僧都有这种风范吧! “什么,易尘上云崖阁了?” 菩恶表现得很震惊,菩心也是一脸诧异,不怪他们,和尚上云崖阁本就是禁忌,之前可从没有过,他们也能猜到易尘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无须菩善再多言。 菩善接着道:“皇帝念及菩崆师兄昔日的功劳,嘴上说要放过少林寺,以示恩德,实则明松暗紧,中宁军驻扎于嵩山周边附近,少林寺已被密切监视,但有异常,必招致大祸患,还不是为了那《龙泉百炼诀》,主要当时没从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释迦叶身上搜到它,大家都会以为还在我们少林寺。” “师兄认为方丈人选必须武功高强,才能带领我们应对今后大规模的冲突事件,所以想选择易尘。但依目下的情况,即便有我们三人支持,也难以服众。”菩心说。 “哎,是你们支持,我可不敢苟同。”菩恶明显对易尘不感冒。 人往往都是这样,趋炎附势,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本性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要对人对事而言。 “自达摩祖师传教少林至今数百年,寺中可从未出现过易尘这样觉悟根基俱佳之人,菩崆师兄说过,他将是我们佛教未来的希望,突然发生这档子事,我也是始料未及的,不如将他放逐归来,再做决断。”菩善又叹息一声:“这孩子本性纯善,总是事出有因的,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dai理方丈都这样说了,还搬出已经圆寂的方丈菩崆替易尘说好话,可见用心之良苦,菩恶和菩心没理由再阻拦,便默许了。 三人来到关押易尘的后院,准备对他小小惩戒,再一番教导后放他云游四海,长长见识,待学成归来,如果真是可塑之材,再许大用,算是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将近后院,却听见大声喧哗与吵杂之声,原来是一伙僧人在怒斥易尘犯戒之事,都是三四代弟子,没有一个辈分能高过易尘的,言语极尽羞辱之词,肮脏之极。 “贼和尚,仗着自己武功高就无法无天了是吧,吃肉喝酒还睡女人,成何体统!” “你辈分高又怎样,如果不是投在菩善师叔祖的门下,你屁都不是。” “方丈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毁坏我少林清誉的恶和尚的!” “你闭口不言就以为没事了是吧,装深沉啊,还是想酝酿着打我们?” …… 易尘跪在地上,态度诚恳,静听教诲,嘴里连声说着:“小僧知错了!” 小辈如此污蔑长辈,简直是欺师灭祖,即便易尘有错,还有师傅师叔们在,哪儿轮得到这些宵小之辈穴嘴。 三高僧未及现身,尤其是菩恶,火爆脾气被点燃,正要大发雷霆,只见四个黑影越墙而入,举着剑冲了过来,“贼秃子们,休得侮辱我家相公!”声音清脆,明显是女声,乔装打扮也不能掩盖她们的女子身份。 不用说,这四人正是百妍、兰婷、正葵、杨媚,她们在山下等了数日,不见易尘归来,大骂他无情无义,于是找来夜行衣穿上,上山躲在少林寺外,只等天黑闯入寺院找他算账。 四女见易尘受欺凌,才发现是冤枉了他,本来起初一两个小和尚找他麻烦也就罢了,岂料众僧合伙欺负他,她们终于忍无可忍,现身搭救。 “哪儿来的妖女,胆敢擅闯少林寺!” “布阵!” 众僧刷一下将矛头指向了四女,布开大阵,将四人团团围住。 四人救夫心切,施展出惊人武艺,与少林众僧展开殊死搏斗。还别说,别看她们平时弱不禁风柔柔弱弱的样子,当然在床上的劲头还是很足的,这个易尘领教过,真正打将起来,武功着实了得,竟能与少林罗汉阵僵持,也离不开众僧手下留情之故。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小僧的错!”易尘飞身闯入阵中,一边是同门,一边是关系特殊的四侍女,两边都不能帮,只能挨打。 众僧对易尘本来就有意见,这下倒好,趁此良机,噼里啪啦的棍棒全部打在了他身上,那叫一个过瘾。 四侍女见易尘挨打,愈加抓狂,打得更狠了,长剑直接沾了血。 “住手!” 三位高僧现身,制止了打斗。 四侍女还不罢休,幸好有易尘拦住,极不情愿地住了手,不过一脸愤愤,只要众僧敢继续挑事,她们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第99章 放逐 “你们是谁,跟易尘什么关系,胆敢擅闯我少林寺?”菩恶怒目而视,直盯得四侍女发毛。 出家人最忌嗔怒,菩恶却是例外,他为人暴戾,天性难改,曾被罚闭关三年也不见成效,上上任方丈也就是他的师傅智慧禅师为此曾在佛前求了七七四十九天,求签得知,菩恶成为佛祖允许的唯一可以犯怒的僧人。 易尘挡在四侍女前面,忙解释道:“师傅师叔恕罪,都是弟子的错,不怪她们。” “混账东西,我问你了吗?”菩恶怒道。 “臭和尚,你凶什么凶,这少林寺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不让人进来,香客们给香油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撵出去?” “若不是你们这群臭和尚欺负我家相公,我们才懒得理会呢!就这破地方,请我们还不来呢!” 四侍女针锋相对,丝毫不给菩恶面子,不过却是躲在易尘身后,探出头来说罢又躲了后去。 “大胆,吃老衲一棒!” 菩恶是出名的凶悍,容不得半点被侵犯,说着便举起了从身旁小和尚手里夺来的僧棍。 “师弟切勿动怒,待我查明真相再说。”菩善劝住了他,又向易尘询问情况,“易尘,这四位女施主是何人,为何这般称呼你。” 这般称呼指的是四侍女称呼易尘为相公,菩善不好直言,说得比较含蓄。 “你这老和尚倒挺明白事理!”四侍女破天荒地说了声赞许之言。 “师傅恕罪,她们四个是孔阁主的侍女,徒儿离开云崖阁时,怕她们被欺凌,便带了回来。徒儿本来是将她们安置在山下一座废弃的农家院落,至于因何上山,便不知详情了。”易尘如是说。 “老和尚,原来你是我们相公的师傅,看你在寺中地位也不低,你可得为他做主,这么多和尚欺负他一个,简直不知羞耻。”杨媚气愤道。 “了结,了缘,因何闹事?”菩恶质问道。 了字辈是二代弟子,不过年岁都要远远超过易尘,了结了缘是二代弟子中辈分最高的两个,俗称带头大哥,有事自然要找他们。 二人乃至了字辈所有的二代弟子和衍字辈的三代弟子面面相觑,默默低下了头,还有不少人的眼光瞄向了后院的侧门。 侧门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当即被三位高僧察觉到了,他们武功高强,不用见人,单凭气息都能分辨出是谁。 “法能!”菩恶怒喝一声。 那闪去的身影去而复返,进入后院,正是法能,他嗫喏着站在菩恶面前,“师傅,您……您找我有事?” 菩恶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法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恕罪,易尘师弟犯了大戒,实在有辱我少林门风,徒儿也是为了少林声誉着想,才出此下策!” 菩恶这戒律院首座可不是白当的,执法严厉,铁面无私,人人敬畏,尤其是他的徒弟,见了他比见了阎王还害怕。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菩恶冷冷地问。 法能沉默以对,不敢作声,噤若寒蝉。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易尘的事自有我们三人处置,此后谁都不能提及。”菩善劝退了众僧。 后院只剩下三位高僧,四侍女和易尘,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尴尬。 四侍女本来是想来强硬的,但这三个老和尚貌似是向着易尘的,没有什么恶意,竟没了主意。 “易尘,少林寺你是不能再待了……” 菩善刚开口,未及细说,易尘已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师傅,徒儿知错了,您怎么惩罚我都行,请不要将我逐出少林寺,徒儿自幼在少林寺长大,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离开少林寺,徒儿真不知何去何从……” 四侍女俯身想将易尘拉起,他的膝盖如同生根在地,根本拽不动丝毫半分,四人如何劝说也无用。 易尘幼年被云崖寺住持方流所救,没过多久云崖寺被灭,菩善将他从废墟中救出带回了少林寺,他从小在寺中长大,对少林寺的感情深厚,这点谁都能理解。 四侍女了解易尘的本意,见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禁动情,纷纷跪在地上,替他求情。 “大师,都是我们的错,不怪易尘师傅,求你们不要赶他出寺,我们这便离开,从此以后永不再搅扰。”正葵说。 “真的要和相公分开?”兰婷一脸不舍。 其余三侍女未置可否,显然还是舍不得离开易尘。武功高,脾气好,床上功夫超一流,任劳任怨不抱怨,这样的男人上哪儿去找,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谁能舍得。 “易尘,菩崆师兄生前有言,你是我们佛教振兴之希望,为师当然不会放你离开少林寺。”菩善说。 “可师傅您刚刚还说我不能再待在少林寺了。”易尘抹着眼泪说。 “你犯戒太重,超出了戒律院的惩戒范围,我和你两位师叔商量过了,将你放逐十年,十年后你若能顿悟,改过自新,再让你重回少林门下。” “十年?”易尘想到了孔仙胄三年之约,如果到时回不来,岂不是要连累少林寺遭殃。 “怎么了,有何不妥?你是嫌惩罚太重了?”菩恶冷冷地说。 “不是,当然不是,弟子罪孽深重,再重的惩罚都不算重。”至于与孔仙胄比武之事,到时易尘赴约云崖阁即可,与十年放逐没什么冲突,他怕菩善等人担心,便没有说出来。 “你还有何疑虑?”菩恶又问。 “弟子甘愿领受惩罚,多谢师傅师叔宽宏大量!”易尘拜谢道。 “你们要将相公放逐到哪里去,三年后孔仙胄找上门来算账怎么办,你们确定能应付得来?”四侍女终究还是将易尘不打算说的事给挑明了。 近几日,三位高僧沉浸在菩崆圆寂的巨大悲痛之中,竟把孔仙胄这一茬给忘了。 世人皆知孔仙胄的宏图大愿,那便是铲除少林寺,自十三年前折戟少林四大神僧的金刚伏魔圈后,一直隐忍云崖阁,等候时机。若菩崆离世的讯息传到他耳中,他必然要赶来将少林寺一举铲平,到时可真是轻而易举。 孔仙胄消息再封闭,也不可能等到三年后,三僧皆感诧异,便问三年后孔仙胄找来算账是怎么回事? “弟子与孔仙胄大战一场,败于其手,约定三年后再战,此间他不得打少林寺的主意,若我不能赴约,他便要杀奔少林寺来。”易尘又忙解释道:“师傅师叔尽管放心,弟子一定铭记此事,三年后必然赴云崖阁一战。” “易尘,你又一次拯救了咱们少林寺,先前是师叔错怪你了!”菩恶态度诚恳,变了一个人似的。 “找一个人代替菩崆师兄的位置,三年时间重新修炼金刚伏魔圈,时间应该够了,不如就……”菩心本想说让易尘留下来,但想菩善自有安排,无需自己多言,便没说出口,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师叔,《无量寿佛经》中有记载,隐晦地表达了金刚伏魔圈三人施展起来威力更大,不一定非得四人。”易尘说。 三僧禁不住露出诧异的神情,身为长辈,连这都不知道,确实够难为情的,至于真假,完了他们可得好好翻翻《无量寿佛经》,参研一番。 “易尘,你收拾东西走吧,放逐无特定地点,心之所在便是佛,云游四海,积善行德,务必弘扬光大我佛。三年后我们会和你一同赴约云崖阁,与孔仙胄这笔账,该算算了!”菩善说。 易尘应了声是,便去收拾行囊下山,在四侍女的陪同下,踏上了放逐天涯之路。 他们带的行李不多,总共三箱,其中两箱半是经书,菩善特意嘱托让易尘带着的所谓的佛家经典。 就一辆驴车,拉三个箱子,人根本没地方坐,四侍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经书扔掉,主要易尘一路只顾看经书,忘了看她们。 第100章 大国之悲 西蛮借道楼兰,自甘州入,滋扰侵犯华夏疆土,屠戮炎黄子孙,大渊王朝上庸下碌,攻守不一,节节败退。丞相郭效忠为首的一群文官主张和亲,暂代军务的大司马郭鸿图当然向大哥看齐,赵元丰采纳,决定将漠烟公主远嫁西蛮,以求得边疆安宁。 郭鸿图是郭效忠的兄弟,他管军务跟郭效忠自己管没什么区别,唯一能和郭效忠叫板的许归朝一退,整个朝堂都姓郭了,满朝武将为了保命,无有敢反对者。 对赵元丰而言,养了徐漠烟十七年,毫无所获,关键被人冠以惧怕飞升徐百川的臭名,简直是耻辱。难得西蛮国小王子胡多多会看上徐漠烟,正好顺水推舟促成这一美事,还能保边疆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笙暗中进入帝都,城中张灯结彩,沿街装饰华丽,在庆祝大渊与西蛮联姻,漠烟公主远嫁。但人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悦之情,反而有些失落,气氛有些沉闷,堂堂大渊王朝竟要靠和亲来与西蛮小国搞好关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耻辱! 大渊建国三百年至今,最耻辱之事莫过于此! 慕容笙走在街上,一路遇到的不管是商客还是百姓,皆是一脸无奈,更有甚者,当街悲愤大骂,官兵碰上了也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显是对大渊王朝和亲之举表示不满。 离约定之日尚有数日,慕容笙从西城入,途经西城大酒楼,忽然想到了态度和蔼对自己还算不错的肘王爷赵元弘,反正要住店,不如在老熟人这里住下算了。 “客官,住宿加酒菜总计三两银子!” 小二说话很有底气,王爷手下干活的人就是不一样,在别的酒楼客栈,哪有敢向客人提前收钱的,那不是自己砸牌子吗! 慕容笙果然身无分文,那高山金叶也不知被彭园画还是范正大顺走了,但是在肘王爷的地盘,金叶子未必好使,看着满桌的酒菜有些无措,在冀州城他也就与赵元弘有些交集,再无相熟之人,眼下走了也无处可去,恐怕也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说:“小二哥,我和你们老板是老熟人。” 小二哈哈一笑,一脸不屑之态,“客官,吃白食可不带你这样的,你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就敢说这大话。” “当然知道啊,你们老板不是肘王爷吗?” 慕容笙此言一出,小二立时哑然,因为极少有人知道肘王爷是这西城大酒楼的幕后老板,倒是经常见他出入。 “你说的是真的?有何凭证?” 小二眯着眼问,态度收敛了很多,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可担待不起,为防有假,也不能麻痹大意轻易放过,否则同样饭碗不保。 “我可以作证。” 说话声粗狂爽朗,小二不回头都知道是肘王爷,吓得一骨碌跪在了地上,说了声参见王爷。 赵元弘一摆手示意他退下,笑呵呵地坐在了慕容笙对面,“敢在这里吃霸王餐,胆子不小啊!” 跟来的皇城侍卫迅速将周围不相干的人驱逐了,以防隔墙有耳。被驱逐者也高兴,反正没结账,算是白吃了一顿,以后出去可以吹牛逼说在肘王爷的酒楼吃了顿霸王餐。很多人来吃饭就是为此。 一饭易乞,好名难求。 “王爷见笑了,无心之举,哈哈,无心之举!出门忘带银子了。”慕容笙笑道。 赵元弘瞅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吃惊道:“咦,怎么没肘子?” 要知道这西城大酒楼的招牌菜可是赵元弘亲手发明的红烧肘子,到这来不吃肘子那就是打王爷的脸,慕容笙点菜的时候,小二再三提醒他,他就是没点,惹得小二很不高兴。 “肘子上次吃过了,不好吃。”慕容笙如是说。 赵元弘刷一下变了脸,脸色铁青,“此话当真?” 当此情况之下,大凡稍微有点眼色之人都会推翻自己的不当言论,慕容笙却诚恳地点了点头。 赵元弘左眼直发抖,显是非常生气,静*一刻,慢慢缓过神来,神色重归平静。做肘子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之事,皇帝赵元丰因而赐名肘王爷。若在平常,若是旁人说这话,早被他砍为肉酱了,但眼前之人是慕容笙,曾力挫群雄夺得驸马之位,武功高强,两人关系又比较特殊,属于忘年之交吧,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动手。 看慕容笙态度诚恳,憨厚老实,不像是撒谎的人,没准自己发明的肘子真不合他的口味,赵元弘这样安慰自己。 即便到此刻,肘王爷内心也不愿承认自己发明的肘子不好吃。 二人碰了一杯,肘子的事算是过去了。慕容笙知道赵元弘很在意这个,不敢再提。赵元弘也不愿再问。 赵元弘瞅着桌上连剑鞘都没有的断木剑,惊问道:“这莫非是雪竹?” 慕容笙点了点头。 “关久山当年可是皇城内仅次于徐百川的高手,进少林寺那么多年武功精进必然不小,居然会败在一柄断木剑之下,当真匪夷所思。” 令赵元弘匪夷所思的其实是慕容笙的武功,想当日在皇城比武选驸马之时,慕容笙体力不支还当场昏厥,可见武功远远不及大内一品侍卫,想不到突飞猛进如此迅速,真令人意想不到。 “是菩崆大师手下留情,我也没占到上风。”慕容笙表现得还是很谦逊的。 “不骄不躁,有大将风范!” 赵元弘主动敬了他一杯酒,又问:“你来冀州做什么,敢逃公主的婚,不知道你是皇室的通缉犯吗?” “如果王爷认为我真的是通缉犯,大可以抓我去向皇帝邀功啊,不过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去邀功的话,皇帝会认为你有其他想法呢!”慕容笙说的还是很含蓄的,直白地说,赵元弘再去邀功,那就是逼宫了。 “你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啥都敢说。”赵元弘不以为意,一笑置之,“此番跑回来是不是舍不得漠烟?上回名正言顺到手的新娘子你不要,现在又恬着脸回来,自讨苦吃了吧!这当会西蛮国的迎亲队伍都已经在帝都候着了,想让皇帝改变主意,难于登天,你想都别想了。” “王爷误会了,在下出身卑微,从来就没打过公主的主意,上回比武夺亲不过是凑热闹罢了,此番也并非为她而来。” “如此最好!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老实在这带着,等漠烟远嫁西胜,本王就向皇帝建议撤销对你的通缉。” “多谢王爷!”慕容笙又道:“冀州城内死气沉沉,大家都在谈论大渊与西蛮和亲之事,此举貌似不怎么得人心。” “众人皆以为我大渊还是三百年前的大渊,独树一帜,国富兵强,邻邦纳贡,异朝称臣,其实不然,今时已不同往日了!”赵元弘的神情有些落寞。 “王爷何故如此悲凉,今日之大渊毕竟是华夏天朝,泱泱大国,难道还不如衍皇帝起兵之初的几千人马?何惧那西蛮、楼兰、北方狼族、高丽、扶桑等异族小国。朝中若有人能挑起大梁,集he大渊五府之兵马,灭西蛮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慕容笙此言可不是没有根据的,大渊坐拥九州五府,当世第一大国,兵强马壮,北方狼族号称八十万铁骑,仍要逊色三分。 “挑大梁,谁来?许归朝被誉当世龙城飞将,都落得悲情辞官的下场,谁还能担大任。郭氏兄弟权倾朝野,羽翼众多,搞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皇帝皇子众多,为了储位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暗中培养各自的势力。甘州战事吃紧,大家都在嘴上说,却是互相推诿,谁也不愿出兵。”说到此处,赵元弘叹一声:“大国之悲!” 慕容笙霎时明了,不再多言。 按照赵元弘所言,大渊与西蛮联姻乃停战之唯一举措,徐漠烟不得不远嫁西蛮。 曾几何时,慕容笙真的对徐漠烟动过心,但那种感觉一晃而过,为了边境的百姓安危,他决定还是不去履行与八皇子赵护印的约定了,即便去也是为了《星罗棋布》,何故雪上加霜,再次伤害徐漠烟呢!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他还是有的。 第101章 打劫 午夜。 皇城内,后花园的长亭下。 赵护印腰悬长剑,昂然立在亭口,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他在等一个人越墙而入。 徐漠烟坐在亭下的长椅上,不声不响,温润平和,波澜不惊,左手边放着一个包裹,她也在等一个人,要与他浪迹天涯,厮守终身。 他们在等同一个人,慕容笙。 “他不会来了。”徐漠烟神情平淡,显然是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不,他答应我会来的,哥哥不能让你去西蛮荒地。”赵护印坚定地说。 “他亲口对你说的?”徐漠烟反问道。 赵护印顿了一下,“不,他默认了的!身为男人,他知道怎么做!”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做男人该做的事!八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关心照顾,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咱们不是亲兄妹,我也不是父皇的亲生闺女。父皇宠爱我是别有所图,你对妹妹是真好。到了西蛮,妹妹会念着你的!父皇,我会铭记他一辈子!” 说到最后一句时,徐漠烟的语气有些怪异,说罢转身回去了,步履沉重,映衬着她复杂的心情。 赵护印望着悬在九天之上的半月,握紧了手中的剑,指尖用力,剑鞘被捏碎。 这一夜,慕容笙果然没有出现,他违背了赵护印所谓的与自己的约定。 徐漠烟出嫁当日,冀州城内一片哀嚎,悲凉至极,映衬得锦衣玉车灰暗如土。若不是有御林军开路,西蛮国的迎亲队伍估计连城都出不了。 这不是联姻,而是大渊王朝的奇耻大辱! 百姓痛哭,感念漠烟公主厚恩,投身西蛮荒地换得华夏片刻安宁,十里长街相送,并自发筹款,在冀州城外的驻马坡为她塑了一座金身,漠烟公主的声名永远留在了百姓的记忆中。 其实连徐漠烟也没想到,自己的被迫之举,竟换得千秋声名,曾几何时想有朝一日踏碎大渊疆域的决心,对大渊之仇恨也随之淡漠了。 慕容笙蹲在西城大酒楼临街的窗户口,隐约看到了乘坐在马车里徐漠烟的脸庞,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叫人难以捉摸。但此刻,慕容笙心底也是莫名的不是滋味。 “也许我比曾经的她更无情!” 慕容笙喃喃地念叨着,一口气喝了十斤酒,这对于不胜酒量的他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醉酒后睡了三天才醒来。 他心中也有苦楚,歉疚与自责! 也幸好是在西城大酒楼,好哥们肘王爷的地盘,要是换做其他地方,被哪个丑妇肥婆强上了都不知道。 慕容笙离了西城大酒楼,百无聊懒地走在街上,信步乱走,丢了魂似的,走进了死胡同都不知道。 他撞壁后呵呵一笑,禁不住摇摇头,暗骂自己心中还是放不下徐漠烟,转身正要往回走,却见四个蒙面大汉不知何时已堵住了去路,貌似来者不善。这时候他不骂自己蠢都不行了,也幸好他们没背后捅一刀,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这是要打劫吗?” 慕容笙禁不住呵呵一笑,手中的古柏下意识摆了摆,跟闹着玩似的,哪像剑! 四个大汉哈哈大笑,讥讽道:“你小子是被吓傻了吧!” “如果是打劫,你们选错人了。小爷身无分文,在西城大酒楼蹭吃蹭喝了好几天,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慕容笙心中苦了好几天,也想找点乐子,放松一下,故意逗他们,不过这话倒也是事实。 “在西城大酒楼蹭吃蹭喝,我们没听错吧?” “那西城大酒楼的幕后大老板是谁你知道吗,敢说这大话!” 四大汉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前俯后仰,快要笑死的节奏。 “不就是赵元弘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慕容笙一脸不屑。 四人吃了一惊,禁不住回头瞧了瞧,这天底下敢直呼王爷名讳的,不是找死吗,别把他们四个给连累了。 “臭小子,少废话,快交出身上的银子,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为首大汉说。 “我真没银子!”慕容笙确实是实话实说。 “放屁,我们看着你从西城大酒楼出来的,那里面出来的可都是大户,我们兄弟干这行当可从没失手过。” 原来这四人专门跟踪打劫从西城大酒楼住过的客人,可见还是有一定头脑的,比那些抢儿童的强多了。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另一大汉好意劝道。 “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呢?”慕容笙摊开双手,表现得很无辜。 “把衣服脱了。”一个大汉责令道。 “你们想干什么?”慕容笙双臂环抱,捂住了胸口,表现得很吃惊,像极了被劫色的小少妇。 “不要怕,我们就是想看看你身上藏没藏银子,快点脱衣服。”为首大汉说。 “光天化日的,这样不好吧,要是传出去,小弟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慕容笙愁眉苦脸道,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不如这样,你们跟我去西城大酒楼,看我吃一顿霸王餐怎么样?” 四大汉凑在一起,眉飞色舞,眼神交流,最终达成一致,算是同意了。这世上可还真没敢到肘王爷的地盘吃霸王餐的,除非活腻了,这小子既然不怕死,正好跟着瞧瞧热闹也可。 千金易得,趣事难遇。 上街溜达还蒙着面就不合适了,与站在街上大喊我是贼全无两样,四大汉不得已去掉了头套。慕容笙算是看清了他们的真容,看面相不像十恶不赦之徒,没准也是被逼无奈走上歧途的穷苦人。 穷就可以打劫别人了? 打劫总是不对的,必须施以惩戒,遏制这种扭曲的心理。 慕容笙在前,四人在后监视,沿原路返回,来到了西城大酒楼。四大汉不敢入,远远在对街观察情况,他们这种身份,靠近酒楼是要挨打的。 慕容笙进去后示意小二不要声张,坐在了门口的桌前,故意面朝外,稀里哗啦点了一大桌美味菜肴,就着小酒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吧唧嘴。四个大汉惊奇不已,双脚不听使唤走到了酒楼门口,悻悻地看着,还要不时警惕酒楼的狗突然从哪儿蹿出来,随时做好了逃跑准备。 “进来吧,愣着干什么,进来一块吃。”慕容笙喊道。 四大汉意见不一致,暗暗争执一会,终于还是没有进酒楼去。还算他们不傻,慕容笙原想将他们骗进去,然后趁机溜走并说账由他们结,计谋竟不能得逞。 慕容笙再三勾引,仍不能遂愿,不禁边吃边想其他主意,妙计顿时窜上心头,暗中与小二几个眼神,便搞定了。 慕容笙吃饱喝足,大摇大摆地就要出门,小二撵上来挡住去路:“公子,您还没结账呢?” “小爷吃饭是给你面子,你还敢要银子,谁借你的胆子?”慕容笙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得他晕头转向,然后径直出门去了,平安无事。 在肘王爷的酒楼,吃霸王餐,还打*,这也太霸道了吧!历代历朝翻遍了,也绝无这种事啊! 门口的四大汉直接看傻眼了,也没继续追慕容笙去,既然他都证明自己是吃白食,肯定是穷光蛋一个,追上还有什么用。四人互相使了使眼色,径直进了酒楼,大喇喇地坐下来,学着慕容笙的模样,开始吆喝着点菜。他们起始有点放不开,毕竟还是胆怯,不过一会竟能表现出慕容笙的神韵,对小二吆五喝六,就差动手了。 慕容笙躲在街对面的巷弄里偷偷观察,一切全都映入眼帘,吃吃地笑出了声,暗想这四人傻的也太可爱了。 第102章 威逼利诱 四大汉吃饱喝足,正待离开,却不知为何竟吵了起来。 慕容笙暗暗运功,施展出百尺弥音之功,一听之下才得知,原来四人还想仿照他临走打小二那一巴掌,好好体验一把,威风一下子,四人都想打,为谁动手而起了争执。 慕容笙现身站在街对面,大声嗤笑道:“憨货,一起打不就完了吗?” 四人先是一愣,随即拍桌子站起来,喊着结账。 啪啪啪啪! 小二刚过来就吃了四个大嘴巴子,多少银子都没来及说,不禁大怒:“直娘贼,找死是吧?” 数十个劲装结束的汉子应声而出,堵在了门口。 四人彻底傻眼了,心底直叫唤,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为首大汉指着街对面的慕容笙弱弱地问:“刚才他打你怎么不抓他?” “就你们四个泼皮能跟他比吗?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四大汉再见慕容笙笑呵呵的模样,当即意识到被他耍了,还没来得及认错求饶,数十个打手一涌而上,逮着四人就暴揍起来,哭天喊地的求饶声被拳脚声所淹没。 “挺热闹呵!” 慕容笙闻声侧头一瞧,却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人,竟是老冤家皇甫瑜,锦衣绸缎,依然是那副公子哥的打扮,一看就身份尊贵,百尺外约有数百官差待命,肯定也是他带来的。 是来抓我的?慕容笙心中一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官兵敢轻举妄动,他便一招擒住皇甫瑜,又假装轻松,呵呵一笑,“原来是大司徒的公子,好久不见!”他这话颇有讽刺意味,意思是说,如果你老子不是大司徒,你什么都不是。 “慕容笙,你胆子可真不小,不知道皇室暗中在通缉你吗?还敢跑来冀州。”皇甫瑜冷笑道。 “哦,是吗?”慕容笙呵呵一笑,“你可以现在就抓我去向赵元丰邀功啊,就怕他这会没空搭理你,赵漠烟一走,你在他眼中的分量应该会降低不少,说不定还会影响你往后的仕途呢!” “你还敢提漠烟,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孬种!”皇甫瑜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也不怪他,打小青梅竹马的新娘子成了别人的新娘,换谁心里都不会好过,能到此管闲事,足见他心里已经强大到无敌了。 “你冲我凶什么,是赵元丰和胡多多剥夺了你的漠烟公主,要发火应该找他们啊!”慕容笙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就差笑出声了。 “当初你为什么要逃婚?如果你不逃婚,漠烟就不会远嫁千里之外了!虽然不能拥有她,至少我还是可以每天看到她的,都怪你,都怪你……”皇甫瑜神情落寞,言语间颇有悲凉之感。 慕容笙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想再刺激他,故意撇开话题道:“皇甫公子,还有其他事没,没有我先撤人了。”作势便要去街对面的西城大酒楼,再不过去,四大汉就要被打死了。 “慕容笙!”皇甫瑜喝住了他,“我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慕容笙听着还挺新鲜,不禁停住了,“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怕官兵,但有一个人你肯定要畏惧三分,这当会那个人也在到处找你,听说他要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气!”皇甫瑜阴森森地说。 慕容笙当然能想到是赵护印,少林寺外被强加的约定始终挥之不去,号称徐百川后天下第一有力竞争者的大渊八皇子赵护印是有这威慑力的。但毕竟这世上的高手可不止赵护印一个,高过慕容笙的更加多了去了,为了确认那人身份,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谁?” “排名当世第一的大渊八皇子!” 慕容笙暗暗祈祷最好不是赵护印,结果事与愿违,皇甫瑜刚说“排名”二字,他的心就凉了一大截,后面的都能猜到了。 “赵护印,呵呵!”慕容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问:“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去救漠烟,带她远走高飞!” 将自己的女人甘心让给别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皇甫瑜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也绝不会说这种话。 其实皇甫瑜也想过亲自去劫迎亲队伍,苦于自己武功低劣,他十阶武尊的实力倒不是很弱,相对于大批的西蛮官军还是远远不及的,再者,他的父亲贵为当朝大司徒,一品大员,他若失手,势必要殃及整个家族,数辈人的努力就此化为乌有。 慕容笙明白他的处境,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不是很爱她吗,自己为什么不去?”这话也算是甩锅吧! “非是我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主要漠烟爱的是你,不是我。我不想让她身处西蛮荒地一辈子,你武功高,跟你在一起她会更安全。” “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将我抓去交给赵护印?”慕容笙笑道。 “抓你我是不敢奢想,但将你的行踪告知八皇子我还是能做到的。放心,你不会孤身犯险,我已经暗中召集了八百江湖好手,他们会协助你。”皇甫瑜这是威逼利诱啊! 你不肯接纳我的女人,我就要把你赶尽杀绝,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威逼,若是丑女也还罢了,关键那女人是号称天下第一姿色的冰美人。自古天上掉馅饼的事多了,这个怕是最大的了吧! “多谢皇甫公子的美意,主要我不想跟皇室有任何瓜葛,我这一介草民,也配不上公主殿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慕容笙婉言谢绝。 “跟皇室扯上关系,这个你根本不用担心,漠烟她不是公主,她也不姓赵,她姓徐,是飞升剑仙徐百川的遗腹子,跟她在一起你还有机会得到世人梦寐以求的《龙泉百炼诀》。” “是吗?”尽管慕容笙早就得知了漠烟的真实身份,仍假装一脸惊异,“但是皇甫公子,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不喜欢你的公主,否则我就不会逃婚了。” “慕容笙,你……” 皇甫瑜勃然大怒,吼声如雷,周边守候的官兵闻声作好了准备,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冲过来厮杀。 “救命啊,救命啊……” 四个大汉被西城大酒楼的打手围殴好一阵,时不时会冒个头出来,鼻青脸肿,满脸是血,惨不忍睹,但对方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 敢在肘王爷的地盘吃白食,关键还打肘王爷的人,今天他们不把命留这应该是走不掉的。 慕容笙疾步走了过去,喝止了小二一众人,“好了好了,教训一下行了,出了人命你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可是……公子……”小二吱吱呜呜,明显一副不情愿,自从在肘王爷手下做事,他可还从没吃过这么大亏,心中委实不甘。 “他们犯了什么事?”皇甫瑜带人走过来质问道。 “启禀皇甫公子,这四人不但想吃白食,还打*,公道何在,天理何在!”皇甫瑜贵为大司徒的公子,身份显赫,在冀州城,可没人不认识他,小二故意搬弄是非,向他告状。 “都给我抓回去!”皇甫瑜一声令下,数十个官兵上前立即将四大汉擒住。 四大汉在王爷的地盘闹事,落在官府手中哪还有活命的机会,连连哭喊求饶,放声悲嚎,大叫着再也不敢了,皇甫瑜置若罔闻,他们又向慕容笙求饶,公子长公子短,叫的很是亲热。 “敢在天在脚下犯案,无法无天,回去全部剁了喂狗!”皇甫瑜愤恨地说。 一个大汉闻声直接吓晕了,另有二人吓尿了。 “好了好了,放了他们吧,我答应你便是。”慕容笙知道皇甫瑜的心病,不答应是不行了。 皇甫瑜一挥手,官兵放了四个大汉,四人嘴里道谢,脚底抹油,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你现在就启程,出了冀州城,自然会有人接应你。”皇甫瑜说。 慕容笙没有答话,自顾自地走了,暗想:“徐漠烟,我的笙你终究还是要还我的!”他一直愁着怎么取回父亲的遗物,藏有《星罗棋布》的笙,想想还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第103章 西蛮阴谋 慕容笙出了冀州城,一路向北,行了百十公里,哪有什么接应的人,愣是把自己搞得紧张的不行。 莫非与皇甫瑜、徐漠烟的纠葛就此便要结束了?也好,反正慕容笙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交集。可是,《星罗棋布》怎么办? 归根到底,慕容笙还是想去见见徐漠烟的,当初之所以没有赴皇城之约,主要是因为赵护印的存在,有他阻挠,慕容笙不想娶徐漠烟都不行。强扭的瓜不甜,赵护印虽贵为皇子,终究是一介武夫,哪儿懂得这么深奥的道理。 从冀州去往西蛮最近的路只能是北上经甘州借道楼兰去西蛮,别无他途。 大热天的,慕容笙一路疾走,有点累了,便在道旁的茶棚下歇息,一壶茶下肚,他才记起自己是个典型的穷光蛋,身无分文。店家是个老丈,年迈衰弱,颤颤巍巍,若是土豪土绅之类的财主,慕容笙仗着自己武功高,吃顿霸王餐也还罢了,面对这老丈,他根本提不起勇气,恃强凌弱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这时,马蹄声响,官道上十余骑飞驰而来,倏然间到了茶棚外。 这伙人着装打扮不一,男女都有,穿道袍的,书生打扮的,商人打扮的,劲装结束的,穿绫罗绸缎的……总之是形形**。他们所持兵器也不尽相同,斧钺刀剑,长枪长枪,形式各异。 一般所说的乌合之众,这些人应该最符合了吧!至少慕容笙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将马拴在道旁大树上,吆喝着进了茶棚,原本空荡荡的茶棚一下被挤满了,有两人还坐在了慕容笙同桌,一个丑尼姑,一个眯着眼的老汉。 除慕容笙稳坐如山,茶棚内其他人早被这伙奇怪的人吓跑了。 “大家利索点,喝碗茶继续追。”为首的汉子说,其实他年龄并不算长,顶多也就排中间,地位却不低。 “田掌门,你光让咱们跟着你追,跑了三百里地了,哪有慕容公子的身影,贫尼这身子骨是吃不消了,要不你们继续追,我回去跟大家等你们。”丑尼姑不满道。 “元庆师太言之有理,追这么久都不见慕容公子,极有可能他没从甘州方向去,而是经凉州入西胜了,没准他也得到了西蛮迎亲队伍的行踪,已经赶在咱们前面去了。”眯眼的老汉说。 乍听得西蛮迎亲队伍的行踪,慕容笙大吃一惊,神色忽变,不经意多瞅了那伙人一眼。 “臭小子,看什么看,一边去!”眯眼老汉斥道,按住桌上的昆仑刀使劲拍了一下,他怒目而视,眼睛跟没睁开没多大区别。 “刘掌门,不要这么冲动,他还是个孩子呢!”另一桌的道士呵呵笑道。 慕容笙还想继续听西蛮迎亲队伍的事,便坐在了一旁去,不与他们照面,以避其锋芒。他同时暗想,这些人莫不是皇甫瑜所言八百壮士之列的,他们所说的慕容公子莫非是我? “咱们几乎是跟着迎亲队伍前行的,谁曾见到慕容公子的身影,既然没见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必然是追往甘州经楼兰方向去了。”田掌门说。 “西蛮军行进速度神速,咱们如果继续为追慕容公子浪费时间,等他们过了西胜府城,到时想追都难了。”那道士说。 “西胜府城有龙城飞将的英魂镇守,他们哪儿那么容易就通过,要我说西蛮军此次的决策真是愚蠢之极,与这样的蠢货和亲,当真是我大渊王朝之奇耻大辱!”田掌门愤愤道。 “田掌门,这你就不懂了吧!”那道士呵呵一笑,态度极其傲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瞄了瞄尼姑、老汉等一众人,好像在说,你们都不懂吧。 “黄道泉,你就别卖关子了,想说什么直说。”眯眼老汉不满道。 黄道泉呵呵一笑,继续道:“贫道掐指一算,西蛮军是想用公主化解龙城飞将的阴魂,以打开西胜屏障,为他们往后入侵大渊奠定基础。”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西蛮国借道楼兰,自甘州入侵大渊,战线过长,补给跟不上,容易陷入包围,长久之战必败无疑。他们以和亲为名,就是为了骗大渊王朝的公主入西胜,化去镇守西胜的龙城飞将的阴魂。龙城飞将虽死,仍可据西胜十七年,要驱散他的阴魂,非皇室血脉不可。不得不说西蛮国真的是用心良苦,能想出此等计策的人也真不简单。 眼下两国和亲,只是明面上的事,和平相处绝不会超过两三年。 “照你这么说,劫回漠烟公主刻不容缓,但皇甫公子说了,咱们是助慕容公子劫回公主,让他们远走高飞,没有慕容公子,咱们劫了公主给谁去?这要被朝廷追查下来,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田掌门说。 慕容笙暗暗吃惊,这伙人果然是皇甫瑜请来帮自己的人,但是双方却互不相识,坐在同桌都几乎错过,险些闹出笑话。 “如果找到慕容公子同去,这所有罪名便都可以推给他了。”慕容笙忍不住说。 “臭小子,要你多嘴!” 眯眼老汉想要教训慕容笙,被田掌门劝住了。 田掌门瞄了一眼他桌上的剑,“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不敢当,古木白是也!”慕容笙将自己的佩剑古柏拆分了一下,瞎拽了一个名字出来,这名字还真不错,禁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好一阵宽慰。 “我们是洞庭十三派的人,幸会!”田掌门表现得始终很有礼貌。 这伙人中不乏各门各派的掌舵级人物,那田掌门是擎苍派掌门田锦鲤,黄道泉是清风观掌教,丑尼姑元庆师太是逸世庵掌门,眯眼老汉是金刀门掌门刘传志,其余各人也都来头不小。这些人常年在神州一代活动,但名头早已传遍中原,皇甫瑜能请得动他们,料想肯定花了不少银子,极有可能还有其他允诺。 “洞庭十三派,我知道。”慕容笙此言一出,诸人脸显自豪之色,不过他接下来一句,能把他们气炸,“当年谷伯麟一剑挑落七十二门,洞庭十三派尽在之列!” 啪! 刘传志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腾地站起身来,“古少侠大言不惭,老朽不才,倒要领教一二了!” 这一次,田锦鲤没有再加阻拦,慕容笙的话已经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曾被谷伯麟挑落的七十二门派,最怕被人提及此事。 其实慕容笙是故意激怒他们的,西蛮的迎亲队伍他见过,极其庞大,最起码要二千人以上,没有得力的帮手,凭他一人一剑,根本近不了徐漠烟的身,他想试试洞庭十三派诸人的实力,能否真正助自己一臂之力。 第104章 同道中人 刘传志傲然而立,眯着眼,细微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杀机。他没有拔刀,可能是认为没必要吧,也是托大的一种方式,不出刀就将眼前的小子撂倒,狠狠踩在脚下,那才叫解气呢! 慕容笙却稳坐如山,淡定地喝着茶,全不拿他当一回事。 刘传志直接被气坏了,也不论什么江湖道义,呛!拔刀出鞘,势大力沉的一刀砍了过去。 “刘掌门,不要砍死了,待会留给贫尼玩玩!” 元庆长得丑,但是她想得美啊,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色、尼姑,不知有多少俊男帅哥死在她的床上,未及冠的少男比比皆是。 相传少林寺、桃花庵等佛家教派对她此举非常不满,说她有辱佛门清誉,进行了强烈的谴责,但元庆依旧我行我素,视天下人如空气尔!少林寺被孔仙胄暗中盯着,如鲠在喉,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早就率人将逸世庵给灭了。 刘传志的刀有个响亮的名字,昆仑刀,取自昆仑山的天然陨铁炼制而成,刀身如柳叶,长三尺,是天下间罕有的利器。 慕容笙并不回头,单凭刀身发出的颤音就躲开了一击,喀嚓!昆仑刀劈断了桌子,随即发生了神奇的一幕,刘传志躬身握刀,一动不动,竟如木偶一般定在了原地。 原来是慕容笙在侧身躲刀之际,点了刘传志的穴道。 “少侠好手法,我说今儿个怎么会碰见喜鹊,原来是贫尼要走大运啊!”元庆尼姑阴笑道。 除了光头能证明她是尼姑,她身上没有丝毫出家人的气息,这也就罢了,关键长得还丑! 嘭! 慕容笙站起身来,顺手一推,刘传志倒在了一旁,眼睛还在眨巴,愤恨之极,显然是对此败心有不服。确实,刘传志若不是大意,绝不会败得如此之窝囊。 “老尼姑,不要阴阳怪气的,待会你比他还惨!”慕容笙冷笑道。 “看把你能耐的,刘传志这种货色,贫尼随手撕碎二十个不成问题的。师太见你长得眉清目秀,不忍杀你,若你肯乖乖屈服,师太定然会宠幸你的!” 元庆这尼姑也还真阴险,就在说话拉拢之际,手中拂尘一挥,如千百枚钢针,扎向慕容笙。 还好慕容笙反应快,随手抓起一个桌子挡住一击,顺势后移至十尺外,那桌子则被拂尘击得粉碎。 元庆飞身欺近,手中拂尘分散直立,如一把钢刀,施展出一通狂轰滥炸式的攻击,虽然刘传志的武功不甚高,也贵为一派掌门,慕容笙既能一招将他制服,足见非泛泛之辈,元庆如此认真对待也是有道理的。 对于刘传志只是牛刀小试,元庆尼姑才排倒数第二,对她完全没必要用剑,慕容笙不仅剑不出鞘,还是单掌与之对战,他主要是为了查探对方实力高低,所以不急着制胜,采取的打法多为闪避,不取强攻。 元庆尼姑说能手撕刘传志,倒也不是大话,武功还行,居然已经是出尘极致宗师了。 慕容笙远远避开,举手示停,“二品小宗师,不错,下一个。” 你这是在挑菜吗,还下一个! 经过这一番较量,元庆自知不是慕容笙的对手,在他喊停时暗暗叫好,但想面子总算是保住了,岂料慕容笙竟会说出如此无理之言,简直无法忍受,她再次被激怒,举着被拔光兽毛的拂尘,怒吼着冲了上去。 慕容笙已试探出她的武功,不想再纠缠下去,闪身从她身旁经过,已率先一步点了她的穴道。 元庆如木偶般呆立原地,脸涨得通红。 “少侠好功夫,田某人不才,愿领教一二!”田锦鲤也不托大,直接拔剑出鞘,走上前来。 “你的武功能高出元庆尼姑多少?如果是一个档次的,那就没必要比了。”慕容笙言语间颇有藐视之态。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群起而攻之,少侠手下留情!” 除被点穴的刘传志和元庆,茶棚内的十多人刷地站出来,纷纷亮出了兵器。 慕容笙淡然一笑,作好了应战准备。一个一个打太费人,还不如这样单挑众人来得快,虽然有点过于猖狂,为了省事也只能这样了。 田锦鲤率先,十多人蜂拥而上,与之斗在了一起。 慕容笙依然是剑不出鞘,施展出轻功,游走于一众人之间,身法飘逸,仙袂飘飘,就是衣服有点脏。最主要两个原因,他不想展示古柏被认出身份,再就是内功不济不敢硬碰硬。 数十招间,他已摸清了各人武功高低,田锦鲤居然是一品小罗天,属其中最高的,其余好几个二品实力,最次也是武尊,整体实力果然不俗,这才只是十数人,总共八百壮士呢!当然这些基本都是各门各派掌舵顶尖级的,非余人可比,皇甫瑜说要给他找帮手,果然不是诓他。 洞庭十三派一脉相承,同气连枝,虽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整体实力是不容被外界挑战的,数百年来唯一的耻辱便是被谷伯麟凶然而至,一剑挑落十三派。会有此败的主因是十三派比较分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真正联合起来,恐怕赵护印和孔仙胄都要畏惧三分。 “等等!” 慕容笙飞身飘然而至二十丈外,举手喊停。 “小娃娃,又想耍什么花样?”黄道泉质问道。 “诸位武功不俗,是在下托大了,再打下去要分出胜负可不易,还是以大局为重,先阻截西蛮迎亲队入西胜才是重中之重。” 慕容笙说话间,指尖嗖嗖射出两道真气,解开了元庆师太和刘传志的穴道,这份功力,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叹服,当今之世,能凭空以真气伤人的就不多,但要以如此精准的手法解穴的,简直不可思议,单凭问仙境界的武功未必能办到,必须有极高的内功造诣。 只有慕容笙知道,使出这招他是冒了很大风险的,由于体内真气冲突,内功不敢过分使用,否则像仲凤清说的,走火入魔就完蛋了。 洞庭十三派众人果然被震慑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你们一样,皇甫瑜请来给慕容笙充当帮手的!” 众人听他这话第一个反应是,这小子也太狂了吧,竟对他们万分尊重的皇甫瑜和慕容笙两位公子直呼其名,但也不奇怪,谁让他武功这么高呢! “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众人连连作揖致歉,独有元庆尼姑和刘传志悻悻地立在一旁,不服气又一脸无奈的神色。 “看诸位穿着打扮略有不同,在下误以为是朝廷党羽,误会误会!”慕容笙呵呵一笑。 “敢问古少侠,可曾见过那慕容公子?”田锦鲤问。 “哪有见过,就知道他手持一柄断木剑,据说很厉害,若不是皇甫瑜出的银子多,我才懒得搭理他呢!”慕容笙言语中极其不屑,“你们见过他吗?” 他这不是废话嘛,本人就在眼前都不认识,见没见过还用问? “跟你一样!”田锦鲤苦笑一声,“不过听说慕容公子那把断木剑可不简单呐,乃十大名剑榜排名第十二的古柏,慕容公子曾在少林寺外以此剑打败了少林寺方丈菩崆,极是了得。” “要真了得,皇甫瑜还用请咱们帮忙?哼!”慕容笙不屑道。 “少侠好功夫,等见了慕容公子,倒是可以跟他一决高下!”黄道泉一脸傲慢,很是不服气。 “在下正有此意,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找慕容笙,而是阻截西蛮迎亲队伍,否则等他们过了西胜,追之晚矣!” “这话贫尼赞同,咱们先将漠烟公主抢回来,然后找到慕容公子送给他,还不比协助他夺回人的更周到吗?”元庆尼姑出奇地跟慕容笙意见一致。 众人商磋一阵,决定按照此计划执行,于是沿原路返回,加急赶路,总算是追上了洞庭十三派大部队。 慕容笙远远望见,嚯,果然是一支威武雄壮的队伍,人还真不少。 第105章 八百壮士赴西胜 洞庭十三派众人追着西蛮迎亲队伍一直向西,出冀州、入凉州,一路走来并未发现慕容笙的身影,不得已在各派中抽出一两名厉害角色,组成小队去冀州往甘州的方向寻找慕容笙,大部队则减速前进,继续跟踪西蛮军。 马嘶长鸣声中,小队人马与大部队合二为一。 远处不注意,近观之下才发现,大部队里有人包头,有人缠腰,有人瘸腿,稀稀落落,受伤者竟有三五十人。 “齐岛主,发生了什么事?”田锦鲤惊问道。 那齐岛主是个老者,头发花白,长须盈尺,年岁不下六十,不过精神矍铄,典型的老当益壮,手握一根铁笛,极有威势,他说:“我们中了西蛮子的埋伏,被他们的强弩阵重创,伤了三十多个兄弟,死了几个,怪我太大意了!” “不怪齐岛主,是西蛮子太狡猾了!”有人替齐岛主说话。 齐岛主本名齐高洋,是洞庭湖碧螺岛的岛主,在洞庭十三派各掌门中年纪最长,最受诸人尊崇。 “那可是西蛮子的虎翼军,能征善战,大渊王朝的精锐都不能敌,齐岛主能带领大家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田锦鲤深深作了一揖,向他表示敬意,余人亦然。 齐高洋惨笑一声,“诸位高抬了!” 一个身着大红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妇咯咯娇笑,“元庆师太,想必你怀中这位少年便是慕容公子了?果然青春年少,难怪会被公主看上,不过师太你占了人家的便宜,公主看到了可未必会高兴呢!” 元庆生性风流,常常带着俊男帅哥消遣,大家习以为常,因此谁也没在意他们。 逸世庵的小尼姑们倒是多瞧了一眼,暗想师傅今日找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慕容笙在元庆怀中? 没错,这是真的。 小队人马返程时,慕容笙无马可骑,田锦鲤等男子要给他让马或邀他同乘一匹马都被他拒绝了。 慕容笙飞身一跃,骑在了元庆所乘马背上,正巧落在她怀中,嘿嘿一笑,“师太,方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见怪!” “古少侠多虑了,贫尼哪儿敢!”贫尼破天荒地头一遭感到娇羞,脸蛋红彤彤的,跟二八少女一般,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从来都是元庆调戏男人的份,哪有男人敢调戏她,且不说她为人凶残,关键长得又老又丑,还是尼姑,任何一个男人都下不去手,有人会愿意跟她在一起,想都不敢想,比老母猪上树还不可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的事还真发生了。 田锦鲤一众人看呆了,但想这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再说元庆又没喊非礼,更是毫无拒绝之意,谁也不好穴手,便假装视而不见,只顾暗中取笑:古木白这什么审美水平? 一路上,元庆心中直打鼓,又羞又喜,暗想:“莫非古少侠对我有意?这怎么行,我可是出家人,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要不我就勉强接受算了。古少侠人长得帅气斯文,武功又高,跟我真是天生一对……”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四五天的路程,元庆都没缓过神来,居然已经到目的地了,她猛地从红衣少妇的娇嗔声中惊醒,结巴道:“他……他不是慕容公子,是……叫古少侠,跟咱们一样受皇甫瑜的邀请助力夺回公主的。” “哦,原来是师太的猎物啊,眉清目秀,可惜又活不过明早了。”红衣女子笑道。 “罗袖,你少胡说八道,我跟古少侠只是……我才不会杀他呢,何况古少侠武功高强,齐岛主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是我!”元庆这话无意中透露了齐高洋是这伙人中武功最高的,与慕容笙观察到的一致。 一般受人尊重的人,可不是因为年纪大,有权有势有钱武功高,至少占一样。 “齐岛主,你遇上情敌了哦!”罗袖乃十三派之一画春坊的掌门,一言将两个毫无牵扯的人再次扯到了一起,不过大家都听出来是玩笑之言。 慕容笙蹭一下从马背上跃下来,走到罗袖跟前,轻佻地瞄了一眼,绕着她走了一圈,呵呵一笑,“罗掌门不但人长得漂亮,嘴上功夫更是了得,袖中的金丝软剑肯定更加了得。” 金丝软剑是罗袖的兵器,更可称得上暗器,与人过招往往在不经意间使出,威力巨大,竟被慕容笙轻易察觉,着实让罗袖吃了一惊,她微微一笑,“古少侠过誉了,元庆师太说你武功要高过齐岛主,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如果罗掌门不介意,待会咱们同乘一马,顺便可以探讨探讨武学真谛,凭你的冰雪聪明,我与齐岛主孰高孰低,一见便知。” 慕容笙说着向齐高洋点了点头,以示友好,他原以为田锦鲤领去的十多人是十三派的精英,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一见齐高洋、罗袖这样的掌门级高手,当即察觉是自己错了,再不搞好关系,若起冲突他可真不是对手。 齐高洋友好地进行了回应。 “古少侠盛情相邀,小女子乐意之至,就怕元庆师太不愿意,她万一记恨要杀我,我可真不是她辣手摧花的对手。”罗袖装作娇怯怯的样子,娇柔做作,竟别有一番韵味。 事无对错,得看是谁做的。若东施效颦,就贻笑大方了。人呐,得找准自己的位置。 “古少侠,这妖妇诡计多端,别上她的当。”元庆急忙阻止道,慕容笙可是她的人,当然不愿意让给罗袖。 逸世庵和画春坊的弟子随着两个掌门斗嘴,也暗暗较上了劲,眼神中充满杀机。 “好浓的醋味!”罗袖假装掩住鼻子,妖声妖气地说。 慕容笙一跃上了她的马,顺手将她拉上去搂在了怀中,罗袖吃了一惊,脸刷一下红了,娇嗔一声:“古少侠好大的力气!” 元庆气得咬牙切齿,暗骂古木白无情无义,罗袖不知廉耻,也恨自己武功低下,若在平时,被她看上的男子哪儿敢这样对她,稍让她不如意便会剁了他,转而又想,没准古木白另有意图呢! 这尼姑是真对慕容笙犯花痴了! 慕容笙与一个丑尼姑一个风骚少妇打情骂俏好一阵,都不用田锦鲤介绍,大部队不仅认识了古木白,还透彻地了解到了他的秉性德行。唯一让众人艳羡的是,他居然能将画春坊掌门罗袖拥在怀中。 罗袖是何人?洞庭一带出了名的美人,虽不及冰美人漠烟公主和虞美人霍虞名声响亮,却也是数一数二的风骚娘子,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佳人。据传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让她入眼的男人,岂不料竟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小白脸如此驯服,真让人大跌眼镜。 田锦鲤憋了好久,总算等到古木白消停了,忙问:“齐岛主,追西蛮军还有多远?” “我们被阻击后不敢过分迫近,这当会差了最少得半天路程吧!”齐高洋说。 “咱们已入凉州三百里,出了凉州便是西胜府,不能再耽搁了,但恐西蛮军在途中设伏,咱们便分成三队前行,好有个照应,避免被一网打尽。我和古少侠领一队在前开路,齐岛主和黄观主各领一队排在次末,队与队之间距离五里即可。”田锦鲤一开口滔滔不绝,吩咐完毕又问:“田某如此安排可好?” 众人齐声应是,无有反对者。 田锦鲤年不过四十,思路情绪,安排得当,言语间颇有威势,难怪能做得了洞庭十三派的领头羊。慕容笙算是找到了答案。 八百壮士赴西胜,愿旗开得胜! 慕容笙怀抱罗袖,双腿使劲,座下骏马长嘶一声,箭一般窜了出去,与田锦鲤并驾齐驱,冲在最前头。 “我跟第一队!”元庆忙不迭地驾马追了上去,她可不能让慕容笙离开自己的视线,免得他与罗袖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第106章 争风吃醋 罗袖假装不经意间用手肘在慕容笙胸前顶了几下,慕容笙冷笑一声,“别白费心机了,凭你一阶武尊的功力怎么可能点得了我的穴道。” “哎呦,看你说的,我哪儿在点你的穴道,马背上太颠了嘛!”罗袖娇笑道,又问:“少侠,你是怎么征服元庆老尼姑的,莫非你两已经过过招了?” 慕容笙没有明白她的言中秽意,嗯了一声。 罗袖咯咯娇笑,花枝乱颤,身体故意往他身上靠,“那么丑你都看得上,少侠的审美有些让人不可琢磨哦!” 慕容笙猛然间反应过来,她说的过招可不是比武,而是那种龌龊之事,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元庆师太只是比武过招,哪有你说的那么不耻。” “古少侠,你在叫我吗?” 元庆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十尺外,乍听得慕容笙说出自己的名字,大喜过望,飞速而至,与他们并驾而行。 “元庆师太对古少侠果真是用情至深呐!”罗袖笑道,身体故意往慕容笙身上蹭。 反正自己又不吃亏,慕容笙任由她乱撞,不以为意。 她骚任她骚,我自岿然不动! 其实他也知道,罗袖这是做给元庆看的。 “罗掌门,请注意你的言行,你的弟子们可都看着呢!”元庆见她身体不轨,大为恼火,可慕容笙不说什么,她又不好多加劝阻。 “师太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的古少侠!”罗袖肢体动作一套,嘴上一套,眼神更是一套,把元庆气得够呛。 “古少侠武功高强,田锦鲤、黄道泉、刘传志我们十多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最好不要惹他生气。”元庆威胁道。 罗袖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头望了一眼,差点嘴碰嘴,一脸钦佩之意,“古少侠,元庆师太不是危言耸听吧!我这么温顺的,怎么可能惹你生气!” 她吹气如兰,慕容笙吸入腹中,极是受用,全身说不出的舒畅,不像跟元庆同乘一匹马的时候,慕容笙最怕她回头,时刻提放着,她那嘴比吃过屎的还臭,不可理喻,他笑道:“不会,我这人一无所有,就是肚量大,吃得多。” “狐狸精!”元庆气呼呼地骂了一句。 一个四十多岁的丑尼姑居然会为自己与一个风华正茂的**争风吃醋,慕容笙暗暗叫苦,真想说,“师太,你就饶了我吧!” 华夏富足之处尽在中原冀州一带,目下所在的凉州则就不然了,而且越往西去越贫穷。 贫穷不仅限于建筑、百姓吃穿,更体现在道路上。 颠簸崎岖的道路,飞马奔腾,马背上的人可不好受,硌得屁股疼,这点慕容笙是深有体会的,幸好怀中有罗袖柔弱的身躯给以慰藉,尤其是那一对圆润的屁股蛋子,贴着他的小腹一晃一晃,让他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 他们走的是捷径小路,只容得下单匹马通行,元庆被远远抛在了之后。 慕容笙担心马鞍会把罗袖的屁股磨粗糙,出现怜香惜玉之情,故意向前顶着她,致使她的身体几乎是悬空的。 罗袖时不时会发出娇喘之声,慕容笙正值精壮年,尚未尝过人间禁果,哪儿抵得住这诱惑,竟然不知廉耻地硬了。 我这样怎么对得起雒阳? 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袭上心头,本已有生理反应的慕容笙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闭目凝神,努力去想元庆的丑陋面容,胯下威风瞬间被扑灭了。 “少侠已经去了吗?”罗袖回头笑问一句。 “什么去了?”慕容笙疑惑道。 罗袖嘻嘻一笑,“不曾想少侠还是雏儿呢,真是难得。” 慕容笙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羞红了脸,竟然被调戏了,真是丢脸。 “大争之世,强者为王,少侠既能一人勇斗洞庭十三派十九大高手,足见武功已经问仙了,还能洁身自好,实在难得。你别看田锦鲤、黄道泉等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包括那齐高洋,平日里仗着自己武功高,可没少在我画春坊撒野,我手下的女弟子基本都让他们睡遍了。说到底,他们的武功哪儿及得上少侠之万一。”罗袖说。 “你也被睡了?”慕容笙笑问。 “哪有,凭他们几个瘪三,我才看不上呢!”罗袖说着打了一个寒噤。 人间五月,当是百花烂漫时节,将近西胜却是另一番景象,天阴沉沉的,凉意层层,远处的山峦间还残留着皑皑白雪。 “我听人说起过,凉州以西直至西蛮,一年四季都会下雪,你穿得有点单薄了,会着凉的。”慕容笙抓了一把她的手臂,红衣看着挺宽大,装的全是风。 “你可以把衣服脱了给我穿。” “我又不是傻子!” 慕容笙哈哈大笑,惹来罗袖一通粉拳狂揍。 “罗袖,不许伤害古少侠!”元庆远远看到,高声喝骂。 “你跟元庆师太到底怎么回事,她又追上来了。” “我无心,她有意,孽缘呐!”慕容笙假装很吃力地长叹一声,惹得罗袖吃吃地笑了起来,“罗掌门有二十了吧?” “没你说得那么年轻,也不老,两朵豆蔻年华而已。难怪元庆会败在你手上,油嘴滑舌,谁不喜爱!”罗袖轻哼一声。 豆蔻年华是二八,两朵不就是三十二?慕容笙暗想:肥而不腻,正好,可惜我心有所属了。 “抱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可不好。”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慕容笙笑道。 “她是谁?” “雒阳!” “雒阳,这名字我会记住的!” 行至宽阔大道上,元庆不出意外地又追了上来,与他们并驾齐驱,监视着罗袖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还会大放厥词,无理谩骂,碍着慕容笙的面儿,她已经收敛很多了,否则早就对罗袖大打出手了。 敢跟师太争男人,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再至崎岖小道,摆脱了元庆,二人又可以畅谈了。 “洞庭十三派悉数出动远赴西胜救公主,皇甫瑜给了你们怎样的许诺,竟有这么大诱惑。” “皇甫瑜他爹是大司徒,总管天下粮草,六年前洞庭暴雨水灾,是他说通天子拨粮赈灾救了一方百姓,算是我们欠他一个人情吧!” “这倒是,以德报德,没有什么不对。” “你呢,为什么趟这浑水?” 罗袖既有此问,慕容笙知道说是为了高官厚禄她绝不会信,反而显得不真诚,追上了西蛮迎亲队伍,一切便见分晓,何必隐瞒? “为了女人!” “还算你老实!” 罗袖这话的深意无需多言,看来她早已猜到了慕容笙的真实身份。 慕容笙当时没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不经意间侧身发现剑鞘上被金丝软剑刺透的窟窿眼,当即明白了缘由。 原来罗袖故意往他身上靠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趁机用金丝软剑戳透了他的剑鞘,便知鞘中是一柄断剑。 “凭你的聪明才智,才到一阶武尊,有点亏了。” 慕容笙此言是有根据的,齐高洋、田锦鲤等一众lao江湖都没看穿他的身份,竟让罗袖给看穿了,足见这个女人不简单。 “要不你教教我,说不定能带出个女剑神呢!为你慕容少侠光耀门楣。”罗袖笑道。 “这个我看可以!”慕容笙爽朗一笑,传遍万山群野。 第107章 收徒 “你想学什么,万人敌,魅惑术,鬼神测,还是破百甲?” 慕容笙说要收罗袖为徒,还真不是开玩笑,直接在飞驰的奔马上便要给她传授武学。 “你真的要收我为徒?” 罗袖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故意勾引慕容笙上马,其实是为了杀他,好为洞庭十三派搏回面子,彰显画春坊的能耐,岂料他竟如此坦诚相待,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大丈夫言出必践,尤其是听说齐高洋、田锦鲤等人将你的女弟子睡个遍,我还真有些不乐意,想替你出头,如果教会了你,也就省的我动手了。” “那我得向你磕头啊!回头再给您敬茶。” “免了吧,我还怕你给为师下毒呢!”慕容笙大笑道。 元庆的耳朵真灵,稍发觉不对,纵马疾驰而来,并驾齐驱,“古少侠,谁要毒你,是罗袖吗?罗袖,你胆敢伤害古少侠一丝一毫,我便杀了你!” 慕容笙实在是不愿看她的丑脸,但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淡定地说:“我们在探讨武学,师太你就别瞎掺和了。”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跟她探讨什么,还不如咱两探讨,《**经》、《阴阳互补》、《天尊双修》我都会,古少侠你想练哪种神功?”元庆急切地问。 果然不负色、尼姑之名,练的武功也是污秽不堪,简直有辱佛祖,释迦牟尼在天之灵,这当会那佛骨舍利怕是抖成拨浪鼓了。 慕容笙知道她脸皮厚,劝不得,只能让她知难而退,“无量寿仙掌你会吗?” “无量寿仙掌?那是什么武功?” 元庆满脸疑惑,陷入了沉思,手中的马鞭也停下了,不觉中与慕容笙拉开了好远的距离。 “你这招还真奏效,把老尼姑难住了!”罗袖欢喜地笑道。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元庆和罗袖一个长得丑陋,一个风姿绰约,注定不是一路人,但凡洞庭十三派聚事,二人从来都是针锋对麦芒,罗袖基本是麦芒,谁让她武功不济呢! “我是真不应该招惹她!” 慕容笙无奈叹道,透露出无尽的懊悔之意,当初跟元庆同乘一马时,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魅力,这要传出去,还不得成人生一大污点啊! “师傅放心,等你教会了我万人敌,我便一剑杀了她,不让她再缠着你。”罗袖笑道。 “你想学万人敌?这可有点难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你练的火候不到,根本不是元庆的对手,她可是二品小宗师呢!若等你练成,恐怕早把她给熬死了。” “那魅惑术呢?” “**,毒杀,这手段你应该比我强!”慕容笙笑道。 “还不如我,说个什么劲!”罗袖又问:“鬼神测呢?” “春秋鬼谷子可曾听过,神出鬼没,谋定天下,用计杀人,魅惑术算是鬼神测的旁门左道吧!” 其实慕容笙也不懂,列举这几大项,无非是想展现出自己博学的一面,岂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徒弟轻视了,搞得挺尴尬,即便如此,还得继续装啊,不能阴沟里翻船。 “这个有点深奥了,理解不来,还是直接说破百甲吧!” 罗袖终于被难住一次,却不知身后的慕容笙脸上和心底乐开了花。 “破百甲,顾名思义,一剑破百甲,就是一招伤百人。”慕容笙终于回到正题了,也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说起来底气十足,不再像之前那么别扭绕口。 “一剑破百甲,得是问仙境界的功力了吧,洞庭十三派中,无人有这等实力。师傅,你看我这体格,真能破百甲?” 罗袖言语中一点底气都没,也不怪她,当今世上,问仙层的高手,能有几人? “女人的体质固然跟男人没法比,问仙境界的女剑神不是没有出过,就比如西胜圣府宫的宫主司徒栀鸯,据传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是一品极致高手,这会至少也是个逍遥伪仙了。”慕容笙声色言语中颇有钦佩之意,“再比如神门门主仇帝阳的夫人虞美人,还有扶天山下的铁匠葛光明,以及元庆尼姑……”说到元庆,他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生怕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接着道:“这些女流之辈也都是一流高手,所以练武跟资质有关,无关男女。” 借着骏马腾跃下落之际,慕容笙伸手在罗袖臀部捏了一把,“很有分量,这力道,有成为高手的潜质!” 啪! 罗袖回身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瞪着眼骂道:“为师不尊!” 慕容笙呵呵一笑,暗想,哪有这样的师徒啊,确实有违纲常,以后可得注意了。 “师傅,说了半天,你打算教我什么武功?打赢一品的齐高洋和田锦鲤我是不奢望了,至少要打败黄道泉、刘传志、元庆尼姑这些个瘪三。” 罗袖的武功在洞庭十三派各掌门中算是垫底的了,每次聚事开大会都没话语权,门下又都是女弟子,可没少受人奚落,也所幸她长得美貌,跟皇帝的外甥神州牧独登台有点绯闻,才保画春坊不被洞庭其他门派给吞并了。对看惯了风花雪月的她而言,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好容易傍上慕容笙这个高手,她还是很想把握住机会学点真本事的。 “无量寿佛经适合元庆不适合你。我有一套降龙十八掌,气势山河,如天雷滚滚,过于阳刚。合心指需要很强的内功,你根基太差。烈焰掌恐怕会殃及己身,烧毁了你的光滑肌肤就不好了。寒梅冻心掌也不是很合适……” 慕容笙这样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炫耀,像合心指、烈焰掌、寒梅冻心掌这些功夫他哪儿会啊,都是别人的绝招。 罗袖再也忍受不了了,愤恨道:“慕容笙,你爱教不教,不教拉倒!” 慕容笙呵呵一笑,“教,当然教,只不过没想到合适的嘛!练武,选择很重要,一步错,陷深渊。哎,有了,为师会一门武功叫作《洗剑长明录》很适合你的金丝软剑,若能练会,入境只是初级,问仙未尝不可。” 这套剑法也是记载于《十二经流疏》中的,早在他开口说要收罗袖为徒时便想到要将这套剑法传给她,为了抬高其价值显得弥足珍贵,故而一拖再拖。 “《洗剑长明录》?名字听着不错。” 罗袖陷入了无尽的遐想,心思随着奔腾的烈马飘向远方,将齐高洋黄道泉一众人踩在脚下,独霸洞庭,让每个门派都成为画春坊的附属傀儡。 “这套剑法的要诀在于,快,轻灵,飘逸,杀敌于虚无缥缈间,不失绰约风姿,最适合你这大美人修习了。” “师傅,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教吧!”罗袖有些迫不及待。 慕容笙尚未来得及说,元庆纵马而至,喜道“古少侠,我想到了,我听说过《无量寿佛经》,据传是云崖寺压箱底的宝贝,云崖寺被灭后不知所踪,没人见过其真面目。” “那你去找啊,你找不来咱们怎么研讨?”慕容笙没好气道。 元庆呆呆地哦了一声,神色呆滞,手中鞭停,胯下马慢,又掉队了。 罗袖回头瞧了瞧,诧异道:“师傅,她真的走了!” 慕容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暗暗吃惊,天底下还真有这种蠢货!其实他哪儿知道,元庆这是陷入他织就的情网了,他让她上刀山,她绝不会下火海,他要她死,她断不愿苟活。 情之一字,千古谁解! 第108章 一剑破弩阵 《十二经流疏》博大精深,囊括甚广,除全部默记在心的同时慕容笙还习练了上面的部分精深武学,十二经流疏是其中唯一的内功心法,共十二重,他用了三年时间练到了第八重,得以伤势痊愈,第九重怎么也冲不破,接着又练了九龙九象神功便废了。 《洗剑长明录》记录在《十二经流疏》中,慕容笙并未习练,只是默记在心,这套剑法精妙,技巧颇多,偶尔比武打架会临时发挥用上几招,效果颇佳。 马背上不能指导练剑,慕容笙只能将整部剑法说与罗袖听,别说罗袖脑子还真好使,他只说了三遍,她便能熟记十之**了。 “这套剑法的修习在精不在勤,通理晓义,事半功倍,三五年内称霸洞庭该当不是问题,若是造化机缘到了,没准真会成为圣府宫宫主司徒栀鸯之后下一个女剑神。听说司徒栀鸯是个女魔头,练武可以视她为榜样,处事可千万别学。”慕容笙凄然一笑。 圣府宫作为西蛮国的附属教派,可没少助纣为虐,在江湖上可谓声名狼藉,作为宫主的司徒栀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师傅放心,你看我这么善良的,怎么可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罗袖淡笑道,“授业解惑才是师之所为,你光教我背剑谱,万一我有不懂的怎么办?要不你跟我回画春坊吧,那里山好水好好风景,主要是美女如云,肯定会让你乐不思蜀的。” “哪有这样的徒弟,竟然教师傅**。”慕容笙假装一脸不可思议,又说:“等此间事了,我便给你讲解剑谱的难点所在,以后有机会我还是很乐意去画春坊的!” 罗袖总算是满意了。 大风骤起,漫天雪花飘飘扬扬地撒了下来。 模糊了远处的重叠山峦,道旁的万丈悬崖。 西胜的天就是如此,说变天就变天,下雪不定时候,夏季也不可避免。再往西去的西蛮尤甚,终年被冰雪覆盖,寒冷包裹,西蛮国一直想冲破禁锢,侵占华夏大地,为的就是逃离那该死的鬼地方。 八百壮士已经行至官道,不用担心大雪封路,继续冒雪前进。 原本零零散散的队伍也慢慢凑到了一起,化零为整,如一条黑蟒,蜿蜒于崇山峻岭中。 “古少侠,风雪太急,不如在前面找个地方避一避吧!”田锦鲤凑过来说。 初见田锦鲤时,慕容笙觉得他为人正直,颇有豪气干云的大侠风范,当得知他强占罗袖的女弟子后,其人品在慕容笙心中直一落千丈,慕容笙都懒得搭理他,冷冷地说:“你是打算追到西蛮去吗?” 若西蛮迎亲队伍不停,顺利过了西胜,洞庭十三派再耽搁下去,可不得追到西蛮去? “师傅,这么大风雪,咱们都行进受阻,更别说有大车行礼累赘的西蛮军队了,这当会他们肯定在途中停下歇息呢!与此同时必然会安排人伏击,咱们冲上去不过自投罗网。”罗袖说。 田锦鲤吃了一惊,随即满脸堆笑,“罗掌门居然拜古少侠为师了,可喜可贺,恭喜二位!” 不给田锦鲤面子,总得给徒弟面子吧,慕容笙这才答应。 众人途经一处沟谷时,在靠山体的岩下就地歇息。 有山体挡着,这里风雪还不到外面的十分之一。 各个门派的人各自攒成一堆,慕容笙与画春坊在一块。 田锦鲤也凑了过来,让人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酒肉,殷勤地给慕容笙递过一个酒袋,“古少侠,喝酒。” 慕容笙爱理不理地接过酒袋,也不理他敬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想到田锦鲤霸占罗袖徒弟的事情,慕容笙心中就很不得劲,若不是要对付西蛮军队,他想现在就废了田锦鲤。 “罗掌门,你可是入对门了,古少侠武功高强,世所罕见,我对他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田锦鲤毫不在意慕容笙的冰冷面孔,极尽赞美之词,看得出也是出于由衷的钦佩。 “怎么了田掌门,你也想拜入我师傅门下,如果他肯收你,我比你先入门,你得喊我师姐。”罗袖戏谑道。 “我怕是没这个福分喽!”田锦鲤淡然一笑,婉言拒绝了。 堂堂一派掌门,拜入别人门下,此等荒谬的事情,田锦鲤这样的lao江湖可做不出来,主要慕容笙毛都没长齐,他嘴上奉承,心底还是着实瞧不上的。 嗖! 一支箭破雪飞出,直刺田锦鲤的后脑勺,慕容笙不假思索,伸手一把捏住了,箭头距田锦鲤的肌肤不过半寸,他都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那支弩箭足有拇指粗壮,短小精悍,来势凶猛,力道奇大,射爆一个人的头不成问题。 慕容笙暗暗称奇,难怪西蛮军在大渊边境攻城拔寨,势不可挡,单从小小一支弩箭便能看出其军队实力有多强。 其实凭田锦鲤的武功,这一箭他也能接住,只不过来得太过突兀,又是从后射来的,让他猝不及防。 田锦鲤惊出一身冷汗,额手称庆,忙向慕容笙道谢,“多谢古少侠!” “雪中埋了机关,不要向前去!”罗袖吩咐道。 原来方才是一人随意走动,不小心触碰了机关,险些送了田锦鲤的小命。 众人大惊,纷纷向后退却。 “师傅,看样子这峡谷里埋的机关不少,等雪融化太不现实,前行怕是有点困难。”罗袖忧心道。 诚然,在大雪覆盖之下,谁也不知道机关埋在哪儿,若去排除,耗费的时间可不少,死伤者更不会避免。 八百壮士原本斗志昂扬,忽然间自信心受挫,很多人更是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田锦鲤派弟子前去扫箭,无人敢上。 几大掌门私下商议一阵,有了主意。 “古少侠,等雪融化似乎不现实,这峡谷是过不去了,不如咱们撤吧,反正没人知道,回去对皇甫公子说西蛮军势大,没追上就完事了,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田锦鲤劝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等小人行径亏你们想得出来!”慕容笙对罗袖说,“借剑一用!” 罗袖从长袖中拔出金丝软剑,递给了他。 慕容笙缓缓走上前去,十三派教众则是向后退缩,生怕他不小心触动机关,殃及到他们。他每向前一步,他们便向后一步。 独有几大掌门碍于面子没有后退,不过想必此时的心情肯定是很复杂的。 慕容笙扬剑挥出,强大的剑气纵贯峡谷,卷起谷中飞雪漫天,遍地的被连根拔起,纷纷射向对面谷口。 这一剑,足以达到超一品逍遥神仙境! 洞庭十三派教众深深铭记住了这一剑,取名:一剑风云起,万箭雪中飞! 慕容笙用力过猛,体内真气翻腾,摇摇欲坠,那金丝软剑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便顺势单膝跪地。 众人不明所以,但想只是某种仪式,为其取名:雪中一跪祭苍天! 不多时,齐高洋和黄道泉率领的人马自后赶了上来,听闻慕容笙在谷中一剑,钦佩不已,直赞他当世剑神。 不对,是剑仙! 第109章 小道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慕容笙使出了问仙一剑,解除了通往西胜府必经之路上的障碍,西蛮军埋设在峡谷内的弩箭阵,但不出意料,他体内真气受激导致反作用,因而受了内伤。 慕容笙伤重,但他独自强忍,没有让众人察觉出来,还成就了雪中一跪祭苍天的神迹,将剑还给罗袖后,他独自一人坐在了石岩下。 罗袖察觉到他脸上一晃而过的异样,凑近问道:“师傅,你受伤了?” “不要声张,帮我守关。” 慕容笙紧靠石壁坐定,后背一阵冰凉,却对自己的伤势大有裨益,寒冰床对疗伤大有益处,便是这个道理。 罗袖倍感诧异,跟空气斗还能受伤?她暗暗召集画春坊弟子,齐坐在了慕容笙周围,帮他守关。 田锦鲤、齐高洋及黄道泉几大掌门冲慕容笙打招呼,向他表达钦佩之意,他也不理,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暗暗运功调息,别人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大雪天黑早,众人围着篝火攒成好几堆,谈论着慕容笙那一剑,主要是亲眼目睹者给后来的人讲,直至夜深才睡去。 调养一夜,慕容笙的伤势好了七八分,基本恢复如初。 次日,风停雪住,天空放晴。 大队人马继续前进,到千米外的谷口发现,地上直立着一根根雪柱,颇觉诧异。一人下马拔起一根才发现,那不是雪柱,而是弩箭,毫无疑问是被慕容笙那惊天一剑震出谷的。 一剑震出百千箭,遍穴雪中似玉柱。 这一剑的力道,竟比万千合力还要强大。 众人震惊! 后来的齐高洋黄道泉等人本来对众人之言心存疑惑,至此深信不疑。 “有古少侠在,何愁不能迎回公主!” 八百壮士气势大震,马嘶长鸣,震彻山野,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在白雪皑皑的大道上留下一行杂乱的蹄印。 雪霁天晴,万里无云,银装素裹的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行了数十里路,果然发现了西蛮军队走过的痕迹,是在途中一个山坳里,还有军队扎营的痕迹。 众人勒马止步于山坳前,下马察看。 “黄半仙,能瞧出他们走了多久了?”齐高洋笑问。 苏木山黄大仙的名号闻名天下,黄道泉自认是半个神算子,洞庭十三派诸人常称其为黄半仙。 黄道泉在一堆篝火前蹲下,摸了摸,闻了闻,探查一阵,“西蛮军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超咱们六十里左右。” 田锦鲤让人取来西胜地图,是一张破羊皮,在上面比划一阵,说:“此处距西胜府城尚有不足百里之遥,也就是说西蛮军再有四十里就要过西胜了,这样追下去恐怕要错失良机了,只要他们一入城,据天险而守,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这地图从何而来,准不准确?” 慕容笙暗暗吃惊,这群人怎么会有西胜的地图? 自古王朝均设有地勘机构,进行国土疆域的勘察绘制工作,因此项工作之艰巨繁复,地图这东西是非常珍贵的,两国交战降者割地赔款,献上的便是城池辖区地图。 “这是皇甫公子给的,当然准确,据传是当年龙城飞将镇守西胜之时派人绘制的,非常详尽,用完还要归还皇甫公子呢!”田锦鲤说。 “这不是还有一条小路吗,直至西胜府城下,路程要少一半,咱们可以从小路截击。”齐高洋指着地图说。 “齐岛主,你不识字吗,这条小路明明标注着高危险路四字,这当会被大雪盖住了,怎么可能行得通!” 刘传志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路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厚,遇到平坦地段,路都分不清,这时候选择走悬崖峭壁上的小道,纯粹是开玩笑。 众人仿佛陷入绝境一般,皆沉默了。 “要是元庆在就好了,你说这老尼姑,关键时刻逃之夭夭,真想不通她怎么想的!”刘传志没好气道。 “此话何解?”田锦鲤不解道。 “我听元庆说过,当年有一个神门的弟子调戏她的女弟子,被她追了六千里,从江南追到西胜,将近西胜府的时候,她抄小道把他给截住,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才作罢。现在想想,她走的那条小道应该是地图上这条。”刘传志说。 这个狠狠地羞辱一番就很有门道了,按照元庆的脾气,相信很多人都能猜到她是怎么做的,多数人禁不住发出窃笑声,纷纷看向逸世庵的尼姑们。 尼姑们回以凌厉无比的眼神,谁也不敢对视,否则让元庆知道,下一个被羞辱的指不定是谁呢。 “你们走大道加紧追击,我走小道。”慕容笙毅然说道。 对于洞庭十三派来说,追西蛮迎亲队伍不过是一项任务,而且追不追得到真无所谓,尽力就行了,就像之前在峡谷内遇到弩箭阵,若不是慕容笙冒着生死使出逍遥神仙境的一剑,他们早就吹着口哨回江南去了,有可能还要回冀州向皇甫瑜请赏。 但对慕容笙而言就大不一样了,不追回徐漠烟手中的笙,不修炼他慕容氏的万人敌绝技星罗棋布,恐怕小命便要葬在这西胜荒地了。近几日来,他越发觉得胸中烦闷,内劲提不上来,极有可能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于情于理于私,慕容笙都要追到徐漠烟。 徐漠烟并非皇室正统,西蛮想用她破除西胜府城龙城飞将阴魂之禁咒未必行得通,但她自幼在皇宫长大,她的父亲徐百川又曾是大内一品侍卫总管,难免要沾染一点皇室气息,阴魂未必能分得清呢。 为保万无一失,慕容笙可不敢抱侥幸心理。 “师傅,不能去,大雪封山,根本看不清道路,你伤势未愈,太危险了!” 罗袖一着急,竟将慕容笙受伤之事给说了出来。 余人当即明白了昨夜慕容笙忽然静*岩下不出声是怎么回事,刘传志暗暗捶胸捣足,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慕容笙曾经打败并羞辱于他之事他可是从来没忘的,别看他脸上笑嘻嘻的,心底从未有一刻放下找慕容笙复仇的打算。 田锦鲤等人则暗想,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肯定是在初次相遇之前,有伤在身还能与我们十九大高手打成平手,简直不是人啊!这武功,当世恐怕只有孔仙胄、赵护印能与之匹敌了吧! “是啊,古少侠,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样太过凶险了。”齐高洋说。 刘传志却想,这不就是杀死古木白的最好时机吗?怂恿道:“元庆师太的武功远远不及古少侠,尚能走捷径追情郎,古少侠有何不可,你们都想太多了!”说罢呵呵一笑,大有讽刺之意。 “刘掌门,你少在这惺惺作态,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了解!”罗袖斥道。 “罗掌门,你这是什么话,休想给老夫扣屎盆子!”刘传志针锋相对。 “罗袖,不要再说了,我去意已决,咱们在西胜府外相见。田掌门,地图借在下一用。” 慕容笙取了地图,翻身上马,寻着那捷径小道走了。 “师傅……” 罗袖本想说师傅我跟你去,转而一想,还是不去给他添麻烦了。 第110章 隋懿 地图上为通往西胜府的小路标注高危险路,果不其然,尤其在大雪封山后,根本找不到路,那马都不敢走,慕容笙拉着它走了五六里,某些艰难地段更是托着它前行,可谓艰辛历程,本想着前路会平坦一些,却越来越艰险。 到了一处壁立千仞,临万丈深渊的峭壁小道上,那马无论如何也不愿前进,慕容笙但想,这条路上肯定是用不着你了,拉着你也是个累赘,但若就此放了你,恐怕你要饿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慕容笙于是单手托着那黑马,在峭壁之上奔行。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纵贯山野,回荡在崇山峻岭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慕容笙暗暗吃惊,好强大的内功,停在悬崖一处九尺阔的平台上,遍寻高山沟谷,不见有人迹,遂朗声问道:“何方高人,可敢现身一见?” “见就见,还怕你这笨小子不成!” 不远处山巅之上,一个黑色身影出现,是个身材粗壮着粗布黑衣的老者,约莫六十岁的样子,络腮胡,须发皆已花白。 “见过前辈,途经宝地,多有叨扰,还请见谅!”慕容笙要事在身,可不想跟他起冲突耽误行程,很客气地说。 说话间,他右手依然托着自己的坐骑,摆明了不想与那老者多耽误,随时准备启程。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就见过人骑马,还从未见过马骑人,今儿个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喽。”老者戏谑道,又发出爽朗的笑声。 “前辈见笑了,这小路难行,坐骑行不通,在下只能托着它走一阵,这马驼我一路,不忍让它饿死山间,等到了前面平坦处便将它放生。” “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哼,假慈悲!”老者一脸不屑,又问:“你是要去西胜府城吧,你怎么知道这条小道的?” 慕容笙被说成假慈悲,心中委实不爽,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在下还有要事去办,日后有机会再与前辈讨教。”说罢纵身继续向前奔行,右手依旧托着那黑马。 “想走,没那么容易!” 老者拔出腰间朴刀,挑落山顶的巨石,砸向半山腰小道上奔行的慕容笙。 慕容笙纵跃疾奔,每次在最危险的时刻总能化险为夷,有些巨石实在来得太过突兀躲不开,他只能拔剑劈碎。 右手托马,左手持剑,在乱石阵中,奔行疾走于半山之上。 “木剑?” 老者吃了一惊,能以木剑破石,这武功可不低,他迟疑之际,慕容笙已平安走过临崖小道,到了宽阔的树林中。 慕容笙将黑马置于林中,放归山野,正要继续前进。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要截堵西蛮的迎亲队伍吧,接下来的路可比这难走多了,大雪封山,你随时都有可能迷路,如果没我带路,你到不了西胜府城的,还不如调头从官道去追来得快。” 听到老者的话,慕容笙愣住了,止步回头,惊问:“你带路,凭什么让我信你?” 老者在山巅纵跃急飞,蹭蹭几下便下了山,到得林中,嘿嘿一笑,“因为这条路是我带人开的。” “这么说你是西胜府总督龙城飞将的部下?”慕容笙冷笑一声,大有轻蔑之意,“据我所知,早在十七年前,龙城飞将及部下将士全部战死了,你却为何能苟活于世?” “苟活于世?这句话问得好,问得好。十数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巨大的阴影之中,时常责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陪将军一起赴死,以全我隋懿忠孝之名。难道真的是我贪生怕死?不,我不怕死,我要活着,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我要为将军报仇,为西胜的所有将士报仇!”老者说得慷慨激昂,忍不住泪水哗哗往下流。 慕容笙从他的言行基本能看出,他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想此事再慢慢追究,还是先稳住他,一同到达西胜府在说,“原来是隋懿将军,在下也是无意之言,切莫见怪。西蛮军携大渊公主奔赴西胜,为的是解除镇守西胜的大渊将士的阴魂,为他们入侵大渊开通道路,我必须阻止他们,还请将军为在下带路,助我一臂之力!” “没看出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广阔胸怀,放眼整个大渊王朝,恐怕也没有几人能比!”隋懿由衷赞道。 “老将军过誉了!” “我原打算跟你一样,也是要来阻止西蛮军队的,不过途中在凉州听到一些消息,貌似没必要去阻止西蛮子了。”隋懿一抹鼻涕眼泪,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黑黄牙,“西蛮子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漠烟公主其实不姓赵,更不是皇帝老儿赵元丰的亲闺女。”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公主其实是飞升剑仙徐百川的闺女,并无皇族血统,但徐漠烟自幼在宫中长大,其父徐百川身份又极其显贵,她沾惹到的皇族气息未必不能打开西胜府之门。” 隋懿脸色凝重,“少侠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咱们务必在他们之前赶到西胜府,必须阻止西蛮子!” 隋懿在前带路,慕容笙紧跟其脚步,奔行在雪中,雪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慕容笙暗暗钦叹,幸好遇到隋懿,否则这隐蔽的道路,可真不容易找到,尤其在大雪覆盖之下,辨不了东西南北,极有可能迷路。 他还时不时打开地图偷窥一两眼,以确认隋懿没有将他带入岔路,西胜将士全部阵亡,突然冒出一个活着的,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在这崇山峻岭之间,相似的地形随处可见,对地图找路不容易,对路看地图倒还是挺简单的。 这一条捷径小道,全是翻山越岭穿隧道走峭壁的直线距离,与那蜿蜒曲折的官道相比,确实要省不少路程。 “你天生金刚之躯,内功很扎实,外家功夫有待提高,否则冲不破大宗师的。” 慕容笙与他并行,随意一句,便道出了隋懿的武功高低。 隋懿颇感诧异,要知道只有问仙境界的高手才能如此轻易觉察出对方的武功高低,不需要动手,仅凭对方的气息就可以,“少侠用的是断木剑,破岩碎石轻而易举,足见已经问仙了吧!” 慕容笙淡然一笑,未明确答复,只有他知道,他这个仙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慕容笙!” “居然跟将军同姓!” 隋懿惊叹之际,脚步满了半拍,被慕容笙甩了数十米远。 行了二十多里路,慕容笙忽觉真气提不上来,胸闷无比,忽然停了下来,脸显难色。 “你受伤了?” 隋懿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受伤的人还能使用断木剑碎石破岩,还能奔行二十多里不喘气,禁不住暗暗钦佩。 “没大碍,老毛病!”慕容笙强忍着想继续前行,但就是内劲不足,跑不起来。 “我来背你吧!” 不待慕容笙回应,隋懿已经将他扛在背上,发足狂奔起来,速度与之前相比丝毫没有下降。 第111章 将军的酒 未至西胜,便已远远望见高大的城墙及破败的城楼,屹立于崇山峻岭之间,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更显壮观宏大! 城门两侧是百丈高的峭壁,除了此路,别无通途。 城上空黑云缭绕,那是数十万冤魂在聚集呐喊,有西胜百姓,有西胜将士,也有西蛮国的将士。 为何要有战争征伐? 隋懿和慕容笙到得城下,站在空阔的雪地之上,地上没有印记,说明西蛮军队尚未赶到,他们的第一步目的达到了。 隋懿扑通一声跪在城前,两眼已噙满泪花,哽咽道:“将军,末将未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本无颜再来见您,但西蛮居心叵测,末将不得不回来与之决一死战!生则代天*命,与我西胜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死则追随将军,在阴间也是龙城飞将的忠实守门人!” 后两句说得慷慨激昂,气势震天,彰显忠心耿耿。 慕容笙昂然而立,盯着城头,破败处剑痕刀印箭伤累累,由此可以猜测当年的战况是何等激烈。 他心中暗想:“爹,孩儿来看您了!” 不用再多想,这一句便足以表达一切。 隆隆的响声中,城门豁然打开。 二人皆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走向城门口。 城内亦是白雪皑皑。 慕容笙进门时抱拳作了一礼,因为他隐隐听到阴魂齐声在喊:“恭迎少将军!” 隋懿朝四处望了望,瞧了瞧,雪地上丝毫印记都没,禁不住诧异道:“门为什么会开?” “可能是风大吧!” 慕容笙沿着主街道向前走去,房屋坍塌,杂草丛生,穴在地上的刀剑枪戟随处可见,屋舍下还有堆堆白骨,一片萧索景象。 慕容笙对隋懿的戒备也全部放下了,不止是因为他背自己一程,能进得了西胜府城的,绝对不是贪生怕死出卖主子的小人。 隋懿一直跟着他,不住感慨,“兄弟们当时拼死而战,肯定很辛苦,死了权当是解脱了!” 二人一路走到城中央的将军府,府外龙城飞将的金龙烈焰旗迎风招展,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门匾上将军府三个金漆大字依然耀眼。 慕容笙推门而入,院内冷冷清清,花园中种着一些川藏雪竹,可能是气候不适应的缘故吧,枝叶稀稀拉拉,长得很矮小,只有拇指粗。 “这竹子是将军专门从川藏道上带回来的,长了二十年,总算有些枝叶了,可惜将军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隋懿叹道。 “这地方本来就不适合竹子生长。” “是啊,我们也都劝过将军,后来谷伯麟来到府上,我们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将军眼馋他的神剑雪竹,想用自己种植的竹子削一把剑出来,跟他比试比试。”隋懿凄然笑道。 “这竹子要长到能削剑,恐怕还得三五十载吧!” 慕容笙走进内堂,伸手在桌上一抹,那尘土都有一指厚,堂上供奉着历代世袭龙城飞将的灵位,从慕容至尊到慕容德,独缺少慕容宸的。 “隋将军,把宸将军的灵位给供上。” 隋懿恍然大悟,暗想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没想到,还要一个外人来提醒,真是耻辱,忙提着朴刀,在门板上破下一块巴掌大的木板来,在上面刻了“龙城飞将宸之灵位”几个字,供在了灵堂之上。 “真懒,不会到外边再找找。”慕容笙责备道。 隋懿哈哈一笑,暗想,这家伙当自己谁啊,怎么老指责我?以前这话可只有将军能说。 “慕容将军没有妻室吗?也一并立个灵位。”慕容笙说。 “将军二十岁时娶过一房太太柳氏,没两年就得病去世了,按照慕容氏的规矩,夫人过门不到三年去世不得立灵位。将军跟柳夫人感情很好,后来再未婚娶过。”隋懿叹道:“将军有情有义,为国为民,义薄云天,竟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唉!” 慕容笙暗暗吃惊,那我算什么?我的母亲肯定不是柳夫人,又是谁? 二人烧纸上香,磕头祭拜。 礼毕,坐在了厅中的桌前。 慕容笙一提桌上的酒壶,沉甸甸的,居然还有酒,凑到鼻前一闻,乖乖,这酒香简直无法形容了,就这样放了将近二十年的陈酿啊!走了这许久,还真有些渴了,他也顾不得拿酒杯,直接提壶就喝。 酒壶刚到嘴前,却被隋懿一把夺了过去。 慕容笙使劲咽了口唾沫,“你干什么?” “将军的酒,旁人喝不得!” 隋懿直接提着酒壶全洒在了灵堂前。 慕容笙暗骂这狗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气得他险些表露身份,最终还是忍住了,“那口渴怎么办?” “这冰天雪地的,还没听过会有人渴死的!”隋懿没好气道。 去将军府上柱香算是对慕容宸表达敬意,西蛮大军将至,二人不敢过多停留,离了将军府,径直来到了东城门。 城头被大雪淹没,仍难掩破败景象。 脚步过处,压压作响,混合着咯嘣咯嘣的清脆响声,那是掩埋于雪中的白骨被踩断的声音。 城头指挥楼早已坍塌,楼下的桌椅也是东倒西歪,不过凑合着还能用。 隋懿呼啦呼啦大脚一踢,收拾出好大一块空地,大袖一挥清去桌上的积雪,大喇喇地坐在桌前主位,“咱们就在这等着吧!西蛮子应该快来了。” 慕容笙暗暗好笑,这家伙,主子的位置都敢占,他坐在了一旁,侧目而视,发现雪中冒出个酒坛盖子,伸手去拿时,即被隋懿瞧在了眼中。 二人同时去抢,拳脚相斗,慕容笙抢了酒坛,却被隋懿一脚踢中退到了三米外,他呵呵一笑,晃了晃酒坛,发出咣当声,果然还有酒,拔了酒塞就要喝。 锵! 隋懿拔刀出鞘,怒目而视,大喝一声:“将军的酒,旁人不能喝!” 慕容笙看他是真急眼了,但想大敌当前没必要多生事端,遂忍痛将酒坛掷给了他,白了他一眼,骂一声:“小气!” 隋懿接住酒坛,才心满意足地穴刀回鞘,不出意外地,将那半坛酒洒落城头,大喝一声:“为将军倒酒!” 慕容笙则暗想,这是暴殄天物,存了二十年的佳酿,就这样祭天了。 他蹲在城头,抓起一把雪,捏成个小雪球塞进了嘴里,透心凉! “小兄弟,过来咱两聊聊!”隋懿招呼道。 “聊什么?”慕容笙白了他一眼,继续蹲坐着,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这身问仙境界的武功是怎么得来的?你这奇怪的伤势又是怎么回事?我背着你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你体内有两道不相容的真气在攒动。” “没必要给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慕容笙极目远望,眼中除了雪还是雪,白茫茫,刺得眼睛生疼,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一句:“西胜沦陷时你是怎么逃走的?” “谁说我逃了,是将军给我安排特殊任务让我走的,现在想想,我宁愿战死沙场,否则这辈子都说不清!”隋懿叹息一声。 “我相信你!”慕容笙淡淡地说。 隋懿心领了,暗想你相信有什么用,你又不是龙城飞将,可惜没能见将军最后一面。 “西蛮军队来了怎么抵挡?我知道你武功高,但你内伤也不轻,就咱二人对付两千多西蛮虎翼银枪军怕是有难度。”隋懿又问。 “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 慕容笙躺在城头,仰望苍天,蓝的天比白的雪看着舒服多了,就是城上笼罩的黑云有点瘆得慌。 人死后,会不会真的升天? 第112章 天神下凡 慕容笙正睡得香甜,恍惚中有人晃了晃他的胳膊,醒来一看是隋懿,隋懿指着远处说:“蛮子到了!” 只见距城门二里外,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支被五颜六色的旗帜装扮得如同一条彩蟒似的队伍徐徐而来,前后各一队骑兵,约有千人,中间是车队,拉着沉甸甸的箱子,轧轧声远远传了开来。 “蛮子这趟可真是赚了啊,不但娶了位冰美人公主,还拉了这上百车宝贝,别人嫁闺女稳赚不赔,赵元丰这是赔了夫人又搭钱,够窝囊的!要是有将军在,娶的该是蛮子的公主,拉的是蛮子的金银宝贝。”隋懿说。 “都是百姓的血汗,天子只管江山稳固,求的是万世基业,他们才不管黎民疾苦!”慕容笙冷笑道。 蛮军最中间有一辆异常突显的大车,金带环绕,彩布遮蔽,车顶有皇族的金球标志,由前后八匹马拉着,该是载着新娘子徐漠烟了。 慕容笙不经意瞧了隋懿身上一眼,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一副盔甲,臃肿的身材衬得满满的,巨灵神一般,不禁冷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又无钢筋铁骨,穿着盔甲死的慢!”隋懿又问:“你要不要,我给你扒一身去?” 慕容笙手扶城墙,目视远方,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蛮子人真不少,待会厮杀,穿上铠甲至少不会被捅成马蜂窝。”隋懿苦笑道。 他已经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诚然,面对两千多西蛮战力最强的虎翼军和银枪军,除非龙城飞将再世,否则没有人能一力抵挡,号称天下第一的孔仙胄和赵护印也不行。 倒不是贬低慕容笙这个问仙高手,隋懿自己都能将他耗趴下。 “要想保全尸,趁早弃城投降,否则你就算杀一个蛮子,被他们逮住照样把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慕容笙很淡定地说。 倒是实情。 “你把老隋想成什么人了,西胜将士自上至下哪有一个贪生怕死的,我的意思是不要死太早,多杀几个蛮子垫背,否则到了阴曹地府,被兄弟们耻笑,死的太不值!” 慕容笙心中一怔,若大渊王朝的将士都有这副胸怀,何愁天下不定,蛮夷不服! 蛮军老早就瞧见城头站着二人,飞骑先至,一字排开立在城下,为首将领扬鞭喝道:“城上何人?” “西胜府龙城飞将慕容宸左参偏将你爷爷隋懿是也!”隋懿爽朗大笑,不曾想二十年后还能在两军对峙之前自报家门,真是过瘾。 “西胜军居然还有活着的,你想螳臂当车吗?”那将军讥笑道。 “小蛮子,瞎了你的狗眼,爷爷我是一夫当关!” 隋懿言辞慷慨激昂,气势滔滔,西蛮军再见城门大开着,禁不住暗想,会不会有埋伏? 一开始隋懿就准备将城门关上的,慕容笙给他讲了个空城计的故事,他大赞妙计,还说有将军帐下五参中郎将的意思,这当会一看蛮子的犹豫劲,知道是空城计奏效了。 西蛮步军随后赶来,马车重物皆停在了远处。 虎翼军策马而立,银枪军持盾拧枪,两军互相交错,进可攻,退可守,布军井然有序。 “隋将军,龙城飞将都挡不住我西蛮大军,你个小小的五品偏将,还是早早降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这是西蛮军的一贯做法,第一步是诱降。 “去你娘的蛋,龙城飞将的部下,岂有投降一说!要打就打,不然就降,少在这浪费爷爷口水!” 隋懿回身双手抱住那残壁城楼的一角,慕容笙正诧异他要做什么时,但听得嘣一声响,城楼竟然被连根掰断了。隋懿大吼一声,缓缓举起了半座城楼。 城上城下,尽皆惊呆! 半座城楼岂止千斤,竟然有人能举起。 天神下凡,绝对是天神下凡! 隋懿嘶吼着,迈着沉重的步伐,将那半座城楼掷了出去,轰然落于城下,震得地动山摇,溅起飞雪阵阵,惊得马军阵脚大乱。 隋懿天生神力,初入行伍是马前卒,因臂力过人被慕容德相中,做了中军帐下第一旗手,自此龙城飞将的金龙烈焰大旗从未倒下过,号称屹立不倒。 西胜府征伐周边小国,威慑八方,无有敢侵犯者,仗也不打了,军队也开始屯田了,隋懿无旗可掌,慕容笙便给他个偏将的名头,让他做了城门守将官。 隋懿抱城楼时,全身肌肉紧绷,将盔甲都撑破了,他摸着破损的盔甲,冷笑道:“二十年了,人不在了,盔甲也不行了。” “隋将军,累吗?”慕容笙笑问。 “废话,两千多斤呢,能不累吗?”隋懿气喘吁吁。 西蛮军好一阵才稳住阵脚,不过人人脸上现出惊慌神色,明显是军心受损啊!城头可还有半座城楼呢,若这时候进攻,那半座再扔下来,恐怕要砸死砸伤一大片啊! “隋将军固然勇猛,终究是以寡敌众,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既然你不肯投降,那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你!”西蛮将军正要发号施令,开始攻城。 “等等!”慕容笙断然喊停,呵呵笑道:“这位蛮子将军,你怎么光问隋将军,不问我呢?是欺我武功比这莽夫低吗?那可不见得!” 他的意思分明是自己武功要高过隋懿。 这还了得,一个天神下凡就已经够难应付得了,再加一个武功更高的,这怎么打? 西蛮军军心大受打击,有些不稳固了。 “慕容笙,你想干什么?要投降吗?你胆敢胡言乱语,坏我西胜名声,我就把你从城头扔下去。”隋懿愤愤道。 慕容笙没有回话,昂然而立,目视城下的西蛮军。 主子当然没必要给奴才解释。 “在下尼玛赐仁,位居西蛮国左将军之职,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西蛮将军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态度出奇的好,一场大战极有可能就此平息,兵不血刃顺利通过西胜,回去再向皇帝诉说如何如何凶险,邀功请赏,绝对是大功一件。 为了迎娶大渊公主,西蛮派出一位左将军统兵,可见还是上心了的。 “尼玛将军,幸会幸会,在下古木白!” 慕容笙暗暗讥笑,这名字也太奇葩了,蛮国荒地,没有大学问,再怎么也不止于此吧! 隋懿呆呆地望着他,好像在问,你不是慕容笙吗,怎么又成古木白了? 第113章 腹背受敌 “古少侠,看得出你是一位晓大义之豪杰,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尼玛赐仁保证为你办到,我办不到的,也一定奏明皇上满足你。” 尼玛赐仁这诱惑条件在旁人听来确实很大,不过都是虚的,一贯的蛮子作风,不讲道德底线,还不如直接说许你十万两银子,二十个美女,高官厚禄什么的来的爽快。 “我想做西蛮国的皇帝也可以吗?” 隋懿原本瞪大双眼,愤恨地盯着慕容笙,只待他说半句有损大渊颜面的话,便要将他推下城头摔死,听到慕容笙这样说,立即明白他是有意玩弄蛮子,禁不住大笑起来。 尼玛赐仁冷哼一声,“古少侠,那你要不要做太上皇啊?” “生气了,尼玛这将军生气了!”慕容笙伸手一指,对隋懿示意道,忽而哈哈大笑,“尼玛将军不要生气,在下跟你开玩笑呢,玩笑之言,切莫当真,哎,你回去可不能对胡察尔皇帝说啊,免得他找我麻烦,我自认是问仙超一品的实力,能打得释迦叶荆鸢北诸辈找不到北,面对西蛮国的三十万铁骑,还是自认不敌的。” 直呼人家皇上的名字,玩笑还能这么开? 慕容笙之所以不提孔仙胄赵护印这样的超级高手,而说出释迦叶荆鸢北来衬托自己武功高,主要是他二人在西蛮的名声更响,释迦叶贵为北方狼族先哲法王,与胡察尔私交甚好,荆鸢北则是西蛮附属教派圣府宫的圣童,地位显赫,这在西蛮国朝堂上人尽皆知。 “你跟释迦叶和荆鸢北交过手?”尼玛赐仁一脸狐疑,显然是认识二人的,而且还了解二人的实力。 “怎么,尼玛将军是在怀疑我超一品逍遥神仙的实力吗?” 吹牛皮要有限度,慕容笙没说自己是极品龙泉境,正是因此,不过他曾经真的达到过逍遥神仙的水平,就是在苏木山冰凌谷中与黄鹊道人仲凤清对的那一掌,虽然有水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尼玛赐仁未及开口,慕容笙接着道:“大渊三百二十年三月初二,少室山下,荆鸢北企图绑架漠烟公主,被我一掌震退,还从他手中夺了名剑榜排名第五的树云。四月二十日,少林寺外,释迦叶意图夺取《龙泉百炼诀》,被我以树云击败,狼狈而逃。尼玛将军,对否?” 尼玛赐仁倒是知道荆鸢北树云被夺,释迦叶盗取《龙泉百炼诀》未遂之事,具体情况可就不大了解了,也不能立即反驳慕容笙,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隋懿天生神力实难应付,如慕容笙真有超一品的实力,可真不好办。 他稍一迟疑道:“古少侠,我相信你是有这实力的,我西蛮皇帝最敬重高手,如你这等世所罕见的超一品高手他肯定是更加喜欢的,不如你跟我一起回西蛮国,我保管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有尼玛将军这话,古木白先行谢过了!”慕容笙有模有样地抱拳作了一礼。 隋懿知道他是在戏弄蛮子,但恐他禁不住重利诱惑,仍不忘提醒道:“小子,你真要敢做蛮子的走狗,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古少侠,这西胜城上笼罩着阴魂之力,你们是怎么上去的?”尼玛赐仁终于说到了正题。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做亏心事,当然上得来了。”慕容笙讥笑道,“这十万恶灵可都是西蛮铁蹄下的亡魂,更有龙城飞将的英灵在,恐怕你们是过不去喽!” “少侠若真心想要投诚我西蛮大国,须得递上投名状,眼下便有一个天大机会,少侠可不要错过哦!” “哦,愿闻其详。” “一把火烧了将军府,回到西蛮,我担保你做不下二品的高官!”尼玛赐仁这主意够阴毒的,烧了将军府,城上的阴灵无主可循,久而久之必然要散去,彼时蛮国就可在西胜畅行无阻了。 “尼玛想得挺美啊!”慕容笙哈哈大笑。 隋懿阴着脸,始终想不通他想做什么,虽然很好笑,但强忍着没笑,免得跟他同流合污,被带进沟都不知道。 尼玛赐仁有些不耐烦了,“古少侠,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无妨。” 慕容笙冷冷一笑,“我想要的来了!” 腾腾的马蹄声隐隐传来,远处雪白的大地上一伙人马在山体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这只是城头上慕容笙和隋懿看到的景象。 城下的西蛮军只觉大地震颤,隆隆声慢慢逼近,还以为发生了雪崩或地震呢,吵嚷着发生了什么事? 隋懿望着远处,惊问道:“他们是谁,你认识?” “不然你以为凭咱们二人能挡得下西蛮大军?”慕容笙冷哼一声,眼神中布满了杀机,视城下的西蛮军如草芥。 “将军,有敌来袭!” 西蛮军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尼玛赐仁迅速下令,让远处的大车辎重向城外靠拢,已然不及,西蛮军合力掩护先将公主乘坐的婚车撵过来,围在了中间。 西蛮军真的在意徐漠烟的安危吗? 错。 蛮子野心,哪有这等良知,迎娶徐漠烟本就是为破解西蛮的封印,为入侵华夏打开通道,徐漠烟的重要性绝非金银财物能够衡量的,只要安然通过西胜,她的生死便无关紧要了。 未过西胜之前,她是一剂灵丹妙药,过了西胜,她就是一个女人。 马嘶长鸣声中,洞庭十三派教众纷至沓来,井然有序地一字展开,堵在了城外,高声叫嚷:“驱除蛮子!还我公主!” “他们是洞庭十三派的江湖好汉,受人之托前来解救公主的,堂堂大渊王朝,岂能和亲救国,简直是耻辱!”慕容笙但想到祖辈为守西胜殚精竭虑,战死沙场,禁不住为赵元丰的昏庸荒唐行为感到羞耻。 “天助我也!还等什么,快点下去厮杀吧!” 隋懿苦等二十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男儿岂敢苟活,当征战沙场保家国,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急,西蛮军军阵严待,先耗耗他们的锐气,挫挫他们的威风再说,十三派人马刚到,也让他们歇会。” 慕容笙一扬手,示意十三派人马不要急于动手。 西蛮军势大,又是精锐之军,对眼前的敌人倒不是很忌惮,唯一让他们担忧的是,能否冲破有万千阴灵镇守的西胜府?若过不去再回头,恐怕就是千难万险了。 目下只是数百人,一回头便是整个大渊王朝! 第114章 放行! 西蛮军严阵以待,平分成两拨人马背对背应敌,在他们看来,拥有神力的隋懿、尚需考证的超一品高手慕容笙二人的战力绝对不会低于新到的八百江湖草莽。 阔达锦丽的婚车在两拨人马中间,有近百人组成的卫队守护着。 “古少侠,你们是一伙的?” 尼玛赐仁渐渐明白是自称古木白的家伙诓了自己,仍心存侥幸,抱有一丝幻想,不改初衷地想要诱降,态度还是一如既继往的好。 慕容笙对隋懿呵呵一笑,“尼玛这将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拉我下水。” “西蛮子,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隋懿高喝一声。 这一声如雷震,如山裂,如地崩,何其雄壮! 尼玛赐仁仿佛记起了西胜军中的咆哮将军,没错,就是隋懿,当年龙城飞将果断出击不断在边境挑衅的蛮军,为首一员猛将咆哮如雷,有吼死人的本领,蛮军送绰号咆哮将军,那时候尼玛赐仁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蛋子哩! 洞庭八百壮士齐高举手中兵器,刀剑枪戟,五花八门,互相撞击,发出齐整的锵锵声,给蛮军施压。 慕容笙发现,有几个接受尼玛赐仁密令的士兵过去骑上了拉着婚车的马,当即明白了蛮军的意图,回头是深渊,前进是地狱,不过有公主在手,前路便有一丝曙光,“蛮子按捺不住要闯关了。隋将军,你守在这,必要时用另半座城楼阻止他们,切记不要砸着马车。” 半座城楼随随便便就能掷出去,看的也太轻而易举了吧,要不你来试试? 隋懿首次能抱起半座城楼,靠的可不光是天生神力,还有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恨,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所为,他瞅了瞅剩下半座城楼,心底有些发憷,在不损及颜面的情况下怎么跟慕容笙说呢? 隋懿还没想好,却见慕容笙纵身一跃,跳下城去了,这可是百米高的城墙啊,还不得摔死?隋懿下意识伸手想抓,已然不及,手指就摸到他的衣襟。 慕容笙飘然而下,稳稳落在了先前被隋懿掷下摔成碎砖烂瓦的半座城楼上,翩翩风姿,惊呆众人,衣服能干净一点就更完美了! 西胜府城外,出奇地静的可怕,只有簌簌的风声。 “他果然没说假话,单单这份落地无尘的轻功就足以跻身一品高手行列!” 西蛮众将士暗暗叹服,幸好还没攻向城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隋懿更是钦佩不已,原想推诿的言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就当是这辈子都不曾想过,冷冷地盯着另半座城楼,切齿道:“有一就有二!” 从百十米的城墙上跃下来安然无恙,必须靠极致巅峰的内功形成缓冲气波,以减轻自身的重力。只有笼罩在巨大荣耀光环之下的慕容笙知道,为了震慑住蛮军这一跳付出了多少,雷若战鼓的心跳,奔腾涌动的血液,好像要把血管冲裂一般。 他强忍着! 慕容笙飞身落下的同时,拔出了鞘中古柏,黄灿灿金油油,不细看还以为是金剑呢! “哈哈,古少侠的断木剑不错嘛!” 尼玛赐仁定睛一瞧,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情,故意说给西蛮众军听,好挽回他们险些被吓破的那一丁点胆子。 西蛮军中更是爆发出轰然大笑,再高的武功,拿一柄儿戏般的木剑,能有多大作为? “那是,名剑榜排名十二的古柏?” 洞庭十三派中有人失声喊道,原本炸开锅后正沸腾着的雪地上霎时间重归平静,发出连珠价的唏嘘感慨,有赞叹,有惊慌。 一品的极致是一剑开六百甲,逍遥神仙一剑至少破千甲,这样的高手再有名剑在手,还不得顷刻间将这两千西蛮甲兵覆灭! “你不是古木白,你是慕容笙!”刘传志惊呼一声。 也只有他这种智商能喊得出来,自打亮出古柏,洞庭教众皆已猜到了古木白的真实身份,随便瞎拽一个将古柏拆成古木白的名字,也合情合理。 绣龙纹凤的大辇车中,徐漠烟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从冀州到此数千里,她都是这副神情。旁边坐着自幼哺育她长大的奶妈,拉着她的手,一脸怜惜。 脚前坐着两个宫女,时不时打闹发出嬉笑声,看得出不怎么怕这个公主,公主平日里对她们应该不错。 徐漠烟乍一听到慕容笙的名字,死灰复燃一般有了巨大反应,一改疲软神态,让宫女揭开车帷,瞪大了眼睛一瞧,不远处土石瓦砾上站着的不正是慕容笙吗? 他回心转意了?他是来救我的? 徐漠烟不顾奶妈说要打仗了很危险的言论,毅然下了车,走上前去,所到之处,蛮军主动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将军……” 有人提醒尼玛赐仁,担心徐漠烟跑了,尼玛赐仁示意不要阻拦,而是暗示弓箭手做好了准备。 这个即将远嫁西蛮的大渊公主,头戴凤冠,身披紫霞鸾袍,长袍在雪地上拖了十尺长,灼眼的大红金色在白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凤冠则是那莲心,灼烈如火焰。 慕容笙纵身一跃伤了元气还没恢复过来,正暗自调息,公主的脚步不断逼近,给他无形的压力,气脉受阻,顿觉全身遭受了万重负荷,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漠烟强抑心中欢喜之情,表现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淡淡地问:“慕容笙,你来做什么?” 不出所料,他回了句:“救你!” “然后呢?你答应过八哥,要带我远走高飞,真的会吗?” 慕容笙沉默不言,显然是不会。 “慕容笙,为什么,为什么?”徐漠烟的心彻底碎了,发出声嘶竭力的怒吼,她神情激动,面目狰狞,心底蓄积已久的仇恨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泪水哗一下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地滴在了雪地上,随之被淹没。 慕容笙不想再触及她的伤痕,再次保持沉默。 “慕容笙,今时此刻,漠烟必定铭记在心,地老天荒!” 公主从怀中掏出那个日夜都不愿离身的笙,呆呆地望了一眼,随手一丢,扔在了慕容笙脚下。 蛮军做守势,依次跟着龙凤辇车,缓缓向西胜府城大门进发。 隋懿举着另半座城楼,大喝一声:“入城者死!” 城上的阴魂掀起诡谲阴风,呜呜作响,凄厉可怖。 伺机而动剑拔弩张的洞庭教众也被惊到了,立即止步。 “放行!” 慕容笙回身一掷,古柏飞射城头,将隋懿高举的半座城楼一击而碎,十万阴魂惊摄而退,蛮军跟着辇车入城通过西胜府。 第115章 梅花开 夕阳的红光映照在洁白的雪地上,如洒落的鲜血,铺遍西胜城外。 二十年前,蛮军大举进攻,圣府宫教众助纣为虐,龙城飞将施展星罗棋布在城外鏖战,不也是如此惨烈的画面吗?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时时刻刻都在重演。 慕容笙拿着徐漠烟丢下的笙,一脸惆怅,蹲在瓦砾上呜呜地吹了起来,许久不吹生疏了几许,呜呜哇哇,毫无乐性和节奏感可言。他早先吹的也不怎么样,这可不是无师自通的玩意,也只有雒阳和徐漠烟爱屋及乌能听得下去,将就着说一声好。 也许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洞庭十三派习惯性地以田锦鲤为代表前来道别,“慕容公子,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向您告辞了!” “公主做了人质,蛮子通过西胜,算怎么一回事的完成任务!”隋懿蹲在一旁白了他一眼,看似在说田锦鲤一众,其实是指桑骂槐说慕容笙的不是。 “隋将军此言差矣,是慕容公子看不上公主,不是我们不愿搏杀。” “对啊,我们也非常愿意跟蛮子干一架的,大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洞庭教众心中颇有不甘,足见皆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当然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比如逸世庵的尼姑和画春坊的姑娘们。 隋懿一脸无奈,叹一声气,“慕容笙,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公主虽不是皇帝的亲闺女,终究也是皇亲国戚,还是响当当的冰美人,就你这副德性还不愿意,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 知道公主真实身世的人可不多,洞庭多数教众着实吃了一惊,未敢妄加评议。 慕容笙停止了吹笙,苦笑一声,“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们的意愿怎可代替我的幸福,我就是钟情阿猫阿狗那也是一厢情愿,怪不得谁对谁错!” 众人无言。 暗暗叫骂他就是朵盛开在西胜雪原的奇葩! 慕容笙瞅了瞅身着单衣单衫的洞庭教众,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紫,瑟瑟发抖,想现在江南花好月圆,气温湿润,他们万万料想不到西胜竟是这般风景,有人也曾提议说西胜寒冷应当添衣,诸人皆以内功深厚的武人自居,没必要那么娘气,他故意打趣道:“西胜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与江南的别致雅静自有一番不同,何不多欣赏一段时间再走,书中自有颜如玉,雪中没准也有颜如玉呢,到时抱得美人归,也不枉西胜走一遭。” “慕容公子说的在理,只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就算有颜如玉,怕身体扛不住!”黄道泉说着瞄了一眼刘传志瘦弱单薄的身板。 刘传志一脸不悦,斥道:“看我干什么,好像你老道有多行似的!”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诸位远赴西胜,临别之际,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一曲江郡司马的《青衫》赠予各位,聊表谢意。” 慕容笙还没吹,诸人连连摇手拒绝说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实在是承受不起,他当然了解这些家伙的心思,躬身捏了一团雪在手道:“怎么说诸位也是为我的终身大事奔赴西胜来,让诸位白跑一趟,在下心中委实过意不去,这冰天雪地的,也无好酒好菜招待,今日一团雪,江湖十年情。” 诸人照做,纷纷躬身捏一团雪在手,将雪球塞进了嘴里。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所有人将雪球吃进嘴里后,慕容笙将手中的雪球扔了,没错,是扔掉了。 众人看傻眼了,咀嚼也停止了,只觉雪水入喉,冰凉刺胃。 慕容笙呵呵一笑,“都怪隋将军,真抠门,有好酒也不知道拿来分享!” “将军的酒,旁人不能喝!”隋懿一甩脸,将嘴里的雪水吐掉了。 洞庭教众有人假装咳嗽,趁着捂嘴的时机吐掉了雪水,也有人假装背身悄悄吐掉了雪水。 “对了,有一件大事差点忘记,得去龙城飞将墓前祭拜一下,慕容将军一生为公,大义千秋,好容易到西胜一趟,绝不能错过。”田锦鲤说。 余人纷纷表达意愿,竞相前往。 不少人望着西胜府城上空再次聚集的黑云踌躇了,如他们所见,这阴灵可是西胜府的守护者,未必能过得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注到了慕容笙身上,因为他们之前看到了慕容笙一句“放行!”为蛮军开路的情形,他真的有驱魔通神之能,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阴魂生前也是人,分善恶,通灵性,若行事坦荡,问心无愧者,皆可过西胜!如此凑巧,不如一起前往祭拜慕容将军。我听人说过,将军的墓是在西胜府西城外,穿过城池便到……” 慕容笙边说边向前走,惊奇地发现,除了自己和隋懿,洞庭教众无一人跟上来,不禁止步回头,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 “慕容公子,天**晚,大雪将至,若封山就大不妙了,我们还得赶着下山,就不多加叨扰了,后会有期!”田锦鲤边说边向后退,余人随之,由走变小跑,见鬼似的惊慌。 罗袖还不算薄情,上马后回身说了句,“师傅,有机会到洞庭来玩,徒儿恭候大驾!” 望着洞庭十三派众人远去的背影,隋懿冷哼一声:“看来他们平日里做的亏心事可不少呢!你跟他们关系貌似挺不错。” 慕容笙知道隋懿在挖苦自己交友不慎,都结交了些什么人,不以为意,叹息一声,“君子之交淡如水,明日相见又路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隋懿虽然口头上对洞庭教众不对付,心底却是相当钦佩的,堂堂大渊王朝,自龙城飞将之后,谈到爱国,他们此举位列第一都不为过,至于为人怎样,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义为首,做人次之! “酸腐!”隋懿已拔步走向城门,“走吧,去看看将军,正好有些话我也想问你呢,刚才人多嘴杂,不好多问。” 慕容笙紧跟其后,“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能驱使这十万阴灵?这还不简单,就像我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人坦荡者,鬼怪也惧之!” 隋懿本想问为什么我不行?转念又想,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不够坦荡吗,还是算了吧! 行经主街时,有几枝梅花探出废弃破败的院落,如烈焰红火,燃烧在雪白的世界。 慕容笙清楚地记得,之前从这走过,当时根本没有梅花。 也许是当时没在意? 第116章 下毒 西胜往西是广袤的平原,偶有山峦起伏,在白雪的覆盖下,山峦也融入了平原里。(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西胜府城建在唯一连通东西的峡谷地带,为的就是一夫当关,也确实达到了这个效果。 二十年前,龙城飞将一己之力挡了蛮军三十万大军整整三年,成就千古美誉正是靠着西胜府之天险。 往西三十里,一座崔嵬的山峰下,可见一座孤坟,冷冷清清,香火早断,坟前碑书“龙城飞将慕容宸之墓”,落款是“一生之敌阳关”。 一个为国捐躯大义凛然的将军,死后还是被敌军将领所埋,堪称耻辱,更是落得将军孤坟无人问的凄凉下场。 大渊之悲! “阳关!” 慕容笙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隋懿难掩悲恸之情,跪在坟前,嚎啕大哭:“将军,我回来了,我对不起您,隋懿无能,没能搬来救兵,害得将军无辜枉死……” 慕容笙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二十年前,应该是慕容宸派隋懿去搬救兵,隋懿没能成功,却因此侥幸活了下来。 隋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城中顺带搜集来的纸钱香火焚烧,为将军奉上晚了十七年的送行。 慕容笙没有跪,而是蹲在坟前,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你为什么不跪?”隋懿质问道。 “我只跪英雄,不跪愚忠莽夫!”慕容笙斩钉截铁地说。 砰! 隋懿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出了五米远,翻倒在地。 慕容笙没有生气,重新起身后反而嘿嘿冷笑,嘴角渗出鲜血,咧嘴一笑看着凄厉可怖。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况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年多少部下甚至是百姓冒死劝谏,要慕容宸率人撤离西胜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皆被他以民族大义为由给悉数否决了。 隋懿不理他,继续烧纸钱,絮絮叨叨地跟孤坟话凄凉。 慕容笙重新蹲到墓碑前,抽出自己的神剑古柏替隋懿挑纸钱,免得堆积太厚烧不着,不一会,那古柏就变成黑木炭了,他将剑尖穴入雪中灭了火,又回来继续挑,就这样往复循环着。 隋懿本来在哭,止不住被逗笑了,虽然这是对死者的极大不敬,但确实没忍住,“这也叫神剑?名剑榜十二是怎么排上的?”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评的。” “我老早就看出你小子来历不简单。”隋懿抹了一把鼻涕,先前的悲伤之态尽去。 “哦,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说说看。”慕容笙来了兴致。 “你像一个人,不过单纯的只是外貌相似罢了,你的性格不像他,更没有他的情怀。” “谁?” “他!”隋懿一指面前的墓碑,当然是指慕容宸。 慕容笙忽然想到了与隋懿见面时的惊异神情,原来是为此。隋懿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因为他知道,慕容宸没有后人。 “好荣幸啊!”慕容笙呵呵一笑。 “你没有他忧国忧民,舍身取义的情怀!当今之世,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恐怕也无人能及。”隋懿自信满满。 慕容笙冷笑一声,“你才见过多少世面,就敢妄言前后五百年的事。” 隋懿不以为意,继续道:“公主居然能看上你,足见你非富即贵,你的出身绝对是王侯将相或名门望族一类的,一般人连公主的面都见不上,更别说被她瞧在眼里。” 慕容笙不想驳他的面子,稍带肯定地说:“你猜的倒有几分道理。” 隋懿哈哈大笑,一脸自豪,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在坟前祭奠,“将军,喝酒!” “人都死了,何必浪费这美酒,倒不如自己喝饱了杀蛮子去!”慕容笙不屑道。 隋懿没有理他,将酒葫芦放在地上,蹲在一旁,接着道:“但是你的武功跟伤势又相悖于你的显赫身份,数百年来,只有龙城飞将的后代才能尊贵身份与盖世武功兼得,其余豪门世子基本都是废柴,他们吃不了练武这份艰辛。对了,大渊八皇子赵护印是例外。” “看来你真的对龙城飞将很忠心!” 慕容笙也不与他打招呼,顺手拿起地上的酒葫芦喝了起来,出乎意料,这一次隋懿竟然没阻止。 “那是当然,没有将军,我顶多是一个卖肉的屠夫,怎能有建功立业报效家国的机会,是将军让我明白,人活着要有追求和价值。”隋懿是个粗人,说的话与他形象很不相符,可见连说话都是跟将军学来的。 慕容笙趁机猛喝几口酒,不好意思喝完,留了点给隋懿,他竟然没接,索性自己就给喝完了,“二十年前,慕容宸让你去搬救兵,发生了什么事?” 他口口声声喊慕容宸,甚至在坟前都不下跪,无非就是想不显露自己的身份。 “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能搬来救兵才怪呢,其实当时将军也想到了是这个结局。我去最近的凉州和甘州搬兵无果,本打算去冀州皇城求见大将军许归朝,或者是面圣的,结果郭守仁这杂碎把老子给关进了牢里,去他娘的,害得我跟将军战死沙场的机会都没赶上。” 隋懿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雪地上出现偌大个窟窿,再抬手时鲜血淋淋,滴在雪地上开了花,他砸下去的雪地上正好有块石头藏在雪中,把手给磕破了。 他愣是一声不吭,很平淡地摸了摸手。 慕容笙看着都疼。 “郭氏奸臣四兄弟,在朝中根基稳固,权势熏天,为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当然不愿与西蛮掀起战争,否则战争一起,许归朝为首的武将得势,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说来说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隋懿又将扯远的话题扯了回来。 “你不都说了吗,我是名门望族,还用再问!” 慕容笙呵呵一笑,暗自感慨,西胜府都不复存在,龙城飞将更是成了传说,我算哪门子的名门望族。 “你那个笙可以给我看一下吗?”隋懿指着他的怀中说。 慕容笙早就注意到,自打笙物归原主之后,隋懿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笙上,难道他也是个好音色之人?难得有个知音,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掏出笙给了他瞧。 “它不属于你!” 隋懿翻看了一会,竟冒出这么一句话,着实让慕容笙大跌眼镜。 “不属于我还能属于你啊,拿过来!”慕容笙没好气道,伸手去拿,岂料隋懿猛地起身,躲开了三米外,慕容笙吃了一惊,“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想打劫啊,这可是公主留给我的定情信物,你个大老粗又不懂。” “这笙是将军的!”隋懿严阵以待,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慕容笙恍然大悟,使劲拍了拍脑袋,自己怎么这么笨,居然连这都没想到,这笙必然是父亲的随身之物,隋懿作为他的亲信肯定认识的。 慕容笙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已经浸透了,“隋将军,你听我说,这世上一模一样的人不多见,但物件可是很多的,这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你必须还给我。” 没了笙,便没了《星罗棋布》,慕容笙的命危在旦夕,可不能失去它,他唯恐隋懿一激动做出过激行为,不想过分逼迫,便好言相劝。 “世上的东西千千万,将军的东西却是唯一的,隋懿这辈子都不会看走眼!”隋懿冷笑一声,“小子,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东西,置公主生死于不顾,放蛮子过西胜,单凭这两点,我就可以代表将军定你死罪!” “你……你在酒里下毒……” 慕容笙眼前一黑,躺在雪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117章 阴魂捣乱 恍惚中慕容笙只觉全身一阵冰凉,从头顶浸到了脚底,睁眼一瞧,隋懿手中提个大木桶站在面前,哼哼冷笑。 这大冷天的,一桶凉水浇身,可不止是冷那么简单,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慕容笙咬紧牙关,怒不可遏,使劲一挣,绑缚在全身的铁索哗啦啦的响,那铁索足有手臂那么粗,料想是挣不开的,只不过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罢了。 “你这老混蛋,到底想干什么?快还我笙来。”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隋懿瞪着眼,提着桶转身就出去了。 他想干什么?又要提冰水往我身上灌? 慕容笙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桶凉水浇身快把他冻成冰棍了,再来一桶,岂不是雪上加霜,忙大喊道:“隋将军,你进来咱们好好谈,外面天冷别冻着。” 他所处是一间破屋子,被绑在屋子中间的柱子上,头顶的房梁摇摇晃晃,他要敢挣扎,整座房屋都会垮塌下来。虽说屋子破,总有墙壁挡风,比外面稍微暖和点。 “怎么了,忽然这么关心老子,嘿,我还真有点感动呢!” 屋外传来隋懿的冷笑声,不过是越去越远。 敢对你的主子称呼老子,真的是不想活了,你这莽夫!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接着便传来了木桶的乒乓声和辘轳滚动的声音,隋懿已经在打水了。屋子外面是残垣断壁围着的院子,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对于西胜这种蛮荒地带,有井的院子还真是稀少,没准还是唯一呢! 不能阻止隋懿打水,起码得阻止他不要再提桶灌顶也是好的,所以这工作得提前做啊,慕容笙冻得瑟瑟发抖,“隋将军,我听说龙城飞将的手下个个都是很讲义气的,为兄弟死在所不惜,义薄云天,豪气干云,怎么说咱们也曾并肩作战过,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认为还是说明白的比较好。” 飒飒的脚步声逼近,破木门被一脚踹开,隋懿大笑着走了进来,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合上了,他将新拎来的水置于地上,“我之所以给你下,就是想等你老实交代,说吧,将你的身世来历说清楚,老子高兴了,你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七岁那年,父母双亡,直到他们死前才说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浪迹天涯……” 慕容笙正绘声绘色地说着,隋懿赫然打断道:“说重点!你是不是朝廷的鹰犬,跟蛮国有什么瓜葛?” “你这混蛋,没完没了了……” 哗! 一桶凉水从头灌到脚,这是在慕容笙清晰的时候灌的,渗入骨髓的冰凉,无法形容,他险些都要崩溃了。 隋懿冷哼一声,提桶又要出门去打水。 慕容笙暴怒,大喝一声,“我是慕容笙!” “我知道啊,你不叫古木白。”隋懿回头说了一句,冷漠异常,就要跨出门去。 “我是龙城飞将之后,慕容宸的儿子,慕容笙,你的主子!” 慕容笙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内功运转不开,不能以内功驱寒,天呐,太冷了,不管隋懿到底是不是奸细,先稳住他再说吧,与其这样窝囊地冻死,不如敞开了和他谈,至少能死的明白些。 隋懿先是一愣,随即一个箭步冲过来,拎着木桶对他就是一通疯狂的乱砸乱打,边打还边说:“龙城飞将的后代是吧?将军的儿子是吧?少将军是吧?我的主子是吧?敢侮辱将军的英名,看老子不打死你!” “够了!” 慕容笙大吼一声,喝住了他。 隋懿暂时性停手,嘿嘿冷笑,全然没有奴才见到主子的神情肃穆和庄严,问道:“你是将军的儿子是吧,那你的娘亲是谁?” “这……”慕容笙还真不知道,想到这不禁就打心底埋怨起黄大仙了,不好好卜卦非要卖关子,坑人了吧! 隋懿冷哼一声,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的砸打。 慕容笙鼻青脸肿,跟猪头似的,暗暗发狠,终于有一天你要后悔的。 忽然,屋外传来凄厉可怖的惨叫声,伴随着轰然倒塌声,“谁?”隋懿吃惊,丢下木桶,提着朴刀追了出去。接着又传来门板的拍击声,及隋懿的怒喝声,渐渐远去,了无声息。 慕容笙暗暗运功,以保持身体的温度,免得被冻死在这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当日在东城外,为了驱散阴魂,放徐漠烟通行,那一剑近乎耗尽了他的精元,再也提不起任何气力。所以此刻,他除了感受到体内两股真气互相冲击,运功也提不起劲,聊以自*罢了。 “隋懿,你回来!” 他的身上已结冰,不想冻死在这鬼地方,更不能失去唯一迫近《星罗棋布》的好机会,唯一的生机。 “少将军,老隋那猪脑已经走了,你自由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飘进室内。 “你是谁?”慕容笙惊问。 “我是将军的部下,笼罩在西胜府城上空的鬼魂,西胜府军参见少将军!” “参见少将军!”众鬼魂齐声说,声如惊雷,晴空一声霹雳。 “快,快将隋懿喊回来,告诉他真相,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慕容笙急切地说。 “少将军,人鬼殊途,隋懿根本听不到我们说话,刚才见他对你无礼,我便让人制造蛮军侵袭的假象,将他吸引出城去了。” “你这不是能跟我说话吗?莫非我已经死了?”慕容笙忍不住低头瞧自己身上,脖颈被衣领上结的冰所刺,都流血了。 “当然不是,少将军你活得好好的,我们是龙城飞将的部下,即便身为鬼魂也是,你是新任龙城飞将,我们自然能跟你沟通,至于旁人,我们只能听到他说话,他听不到我们。” “那还等什么,快给我松绑,把隋懿抓回来。”慕容笙急道。 “少将军,人鬼殊途,我们近不了人身的,即便你是龙城飞将也不行啊。十七年来,我们就是靠制造恐怖假象来吓唬蛮军,将他们拒之西胜之外,若真进来我们也没办法阻挡。” “你的意思是,我死路一条了?”慕容笙叹息一声。 “少将军在西胜府东城外的一剑飞仙,剑气凛然,已在一品妙玄境之上,直逼超一品逍遥神仙,怎会奈何不了这小小一根柱子。” “我练功误入歧途,内伤极重,根本使不上劲,唯有习练《星罗棋布》可能会有一线生机。”慕容笙猛地醒悟,“我父亲何在,快将他喊来。” “将军一人拒三十万蛮军整整三年,杀敌八万,功高震天,他已上天做了战神。” “战神?这名头够响亮,也不枉他忠国忠民一场!”慕容笙深深为父亲有了好的归宿而由衷地欢喜。 “少将军,你且稍等,我已派人去吸引隋懿回来,你不会有事的。” 慕容笙本来在担心,隋懿回来该怎么说服他,他又听不到阴魂说话,很快便发现这想法有些多余了。 那阴魂歉意地说:“少将军,隋懿出了城,追着一个道人去了,好像是叫黄大仙吧!” 慕容笙听到这话险些崩溃了,良久才缓过来,“近几日你们就不要在城上盘旋了,放一些看似善良的人进来,最好能引到这给我松绑。” “那要是人面兽心怎么办?” “那我就自认倒霉,早点解脱,好过白白受罪!”慕容笙斥道。 这些阴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阴魂嗫喏着没了声息,谁知道他走没走,反正慕容笙又看不到。 第118章 青衣 城上空的阴魂黑云散尽,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了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少将军身上结的冰也慢慢开始融化,仿佛看到了生机。到了晚上彻骨的寒冷,衣服又结了冰,不过较之前轻松多了。 白天冰融水,晚上水结冰,周而复始几天,慕容笙身上的衣服逐渐干了,冷倒是不冷了,就是肚子饿,还困,绑在柱子上睡不好,稍一动铁索便哗哗响,搞得他精疲力尽。 他试过不下百次,奇迹终究还是没发生,真的无法运功了,而且体内的真气涌动越来越激烈,死亡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好容易身上衣服干了,又下了一场雪,少将军险些崩溃。 “少将军,我每天都在城外盯着,一个人影都没出现过,要不你就吃些阴魂吧,这样死了太窝囊。” 自打第一天少将军的肚子咕咕叫开始,阴魂便劝说慕容笙吃魂魄裹腹,慕容笙坚决不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之路,相传摩天教教主夜枭,就是靠着食人精元魂魄来练功的,虽然武功大成,名声臭的一塌糊涂,与恶魔无异。 况且这些阴魂多是他父亲的忠诚下属,以后还要去投胎转世,被他吞掉便烟消云散了,尽管有太多的阴魂表示忠义,愿为龙城飞将而陷入永不重生,都被慕容笙断然拒绝。 “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慕容笙又问:“还未请教将军大名,如何称呼?” “末将乃大将军帐下副将卢汉,少将军直呼吾名即可。” “卢将军,幸会,是慕容氏对不起众位,你们瞅准机会早早入轮回吧,不要在这耗着了,他赵家的江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守着去。”慕容笙说。 “少将军此言差矣,这大渊江山不止是他赵元丰的,更是大渊子民的,我们守城二十年,为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不为帝王权术。” 卢汉不愧慕容宸帐下副将,言论自有一番高阔。 慕容笙沉默不语。 “大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闯入屋中,“圣府宫的人追着一个青衣少女将要闯入城中来。” “走,快去看看。” 阴魂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西胜府城上空重新笼罩起了黑压压的乌云,有巨大的骷髅头闪现在云巅,隐隐发出鬼嘶声,凄厉可怖。 西胜府西城外的雪地上,一大队人马仗剑直追,对一个青衣少女追杀而来,那少女蒙着面纱,手提熠熠生辉的二尺短剑,边打边退,虽然武功不俗,但面对对方人多势众,明显不及。 一袭青衣在雪中,如一朵盛开的青莲,剑身上泛起层层青光,融天地于一体。 青衣被逼的无处可去,落到了陷身城门口的窘境,从她一直企图想要杀出重围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不想落到这步境地。 “沈姑娘,你无路可逃了,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宫去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圣府宫的圣女,只要你肯继续为宫中效命,宫主大义,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为首四人赫然是江湖上赫赫声名的圣府宫宫主座下四奴仆,丘成,南松,萧冉,景峰,个个手执长剑,威严森森,四人都是二品高手,经常是联手攻击,合击之力近乎一品极致高手,折在他们手上的江湖好手着实不少,在圣府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宫主、圣童和圣女,奴仆只是个称号,这称号放在朝廷可都是二品大元级的。 “宫主?犯上作乱,他荆鸢北也配做宫主。”沈幽雪冷哼一声,“你们四个狗奴才,枉了司徒宫主对你们多年来的栽培之恩,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她?” “沈姑娘,一朝天子一朝臣,四奴仆生生世世只效忠于宫主。”丘成面不改色,坦然道。 “愚忠!”青衣圣女沈幽雪斥道。 “沈姑娘,后面是鬼城,跟我们回去还是入鬼城,你自己选吧!”丘成说。 城头继续传来十万恶灵的长啸声,滚滚黑云,随时都有可能奔下城头吞噬生灵。 圣府宫教众近百人,伤者数十人,捂着伤口惊恐地看着城头,早生退意,奈何四奴仆不退,谁也不敢后撤一步。 “我就是死也不会死在荆鸢北这杂碎的手里,沈幽雪生生世世只效忠一个宫主,那便是司徒栀鸯!” 沈幽雪毅然走进了西胜府城大门。 自大渊三百年,龙城飞将一死,西胜便有了黑云笼罩,恶灵守城,天下皆视之鬼城,莫有敢入者。 圣府宫教众见沈幽雪进去,皆为之一震,忽然,黑云从城上以铺天盖地之势涌下,淹没了她的背影。 “鬼,鬼啊!” 众人惊呼着逃走了,呈现溃败之势。 进了西胜,满城大雪,破败之相尽被掩盖,偶有红梅三两枝,安静异常,城上笼罩的黑云也渐渐散去,这哪儿是鬼城,分明是世外桃源! 但沈幽雪并不这么想。 她走在主街上,面见如此舒适安详的景象,越发觉得不安,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入了阴曹地府,手中紧紧握着短剑,加紧脚步前行,恨不得一步从东城蹿到西城,出城而去。 忽然,前路黑云缭绕,再次呈现骷髅头的诡异之象。 沈幽雪吃了一惊,不敢继续前行,忙拐入了岔路口。 走着走着,又出现黑云阴风堵路的迹象,她不得已又转向别的岔路口。 就这样,卢汉指挥恶灵大军形成恶鬼挡路的迹象,一步步将沈幽雪引到了一座大院门外,再看时,前后路皆被黑云挡住,只有进门一条路可走。 沈幽雪抬头一看,门上赫然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 “将军府,这恶鬼逼迫我到此作甚?不能进,里面肯定有埋伏!” 沈幽雪猛地退几步,手中短剑一挥,一道青光闪现,迫得那黑云猛然向后退却,待剑气消减,复又暴涨而至,骷髅头更是无限暴涨,比之前打了好几倍,呜呜之声作响。 面对如此可怖的情形,沈幽雪只挥了一剑,便不敢递出第二剑,目下yin灵只是驱赶,惹急了真要吃人的。 罢了罢了,你们既让我进门,便进去吧,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进一趟将军府也不亏。 沈幽雪走进了将军府。 圣府宫教众回到宫中,向新任宫主禀报:圣女沈幽雪入了西胜府城,被黑云恶灵吞噬了! 荆鸢北脸色铁青,眼神清冷,阴冷地说:“圣女死十个八个我都不在乎,失了半月寒便不可原谅。” “宫主息怒,我们这就入城去将半月寒找回来。” 四奴仆知道荆鸢北发怒了便会大开杀戒,以寻找半月寒为由,暂避其锋芒,至于入西胜城,纯属借口而已。 第119章 三问 将军府内,冷冷清清,跟街道上没什么两样。() 沈幽雪小心翼翼地走着,手中二尺短剑横在胸前,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忽然,哗哗的铁链响声隐隐传来,沈幽雪吃了一惊,这莫不是阴魂堵我到此的目的?她循声而去,来到后院,站在一所破屋子外,铁链作响之声的源头便是它。 那屋门是虚掩的。 沈幽雪屏气凝神,手执短剑,轻手轻脚走上前去,脚踩过处,雪地上发出轧轧声,快到跟前,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门板摇摇晃晃几下,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慕容笙早接到卢汉带回来的消息,说是来了个青衣掩面身材婀娜多姿的美少女,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料行事作风如此彪悍,门开的一瞬,惊得他尖叫一声,“我说这位女侠,咱能有点最基本的素养好不好,你这样会吓死人的,还毁了你窈窕淑女的形象。”叹一声气,如释重负。 沈幽雪也吃惊不小,居然有人被绑在这里,还是个活人,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哎等等,你怎么可以这样?”慕容笙急喊道。 “我不是窈窕淑女,不想碍了你公子的法眼。”沈幽雪语调冷硬,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叫什么,哦,对对,沈幽雪……” 卢汉早先一步赶回来,将城外发生的事给慕容笙大致讲了一遍,慕容笙一急之下,险些忘了眼前俏佳人的名字,经卢汉提醒才记起,大声喊了出来。 沈幽雪乍听得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姓名,颇觉震惊,止步回身,定睛再一瞧,之前从未见过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慕容笙见她停驻,这才宽心,但心中的大石尚未落下,暗想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不能错过,笑道:“当然是曾经相识了,否则如何会知道姑娘的名字,姑娘先别急着走,故人重逢聊一会再说。” 沈幽雪漫步走回门口,冷笑一声,暗含讥讽地问:“我戴着面巾,你又是如何认得出我的?” 慕容笙长吸一口气,趁机脑海里使劲琢磨,笑道:“姑娘貌美如花,身姿婀娜曼妙,天下唯一,想认不出都难呐!别说不看脸,光瞅你背影我都能分辨出。” “貌美如花?”沈幽雪冷哼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戴面巾吗?因为我长得很难看,不堪入目,满脸是疮。” 慕容笙吃了一惊,暗想若真是如此,便可惜了这好身材! “既然不愿说实话,告辞!”沈幽雪作势转身就要走。 如此形势之下,不说实话哪还有退路,慕容笙忙说:“姑娘留步,实不相瞒,在下乃谷鬼一门传人,能掐会算,有未卜先知之能。” 说到底,还是胡编乱造。 也不怪他,这世袭龙城飞将的身份可不能泄露,不管任何人,一旦传出去,皇帝老儿怎么可能放得过他! 果然,沈幽雪再一次被忽悠住了,转过身来,眼含秋波似的眸子中透露出一股诧异的神色,忽然冷笑一声,“能掐会算?怎么被绑在这的?” 慕容笙暗暗叫骂,这娘们事情真多,不过脑子倒挺灵光,待会说话可得严谨点,免得把她给气走,“我祖师鬼谷子能知前生今世,之后便没有能达到他那种境界的传人,到我师傅这辈只能知前十年后十年,倒不是祖师之后门中英杰缺乏,也有取得很高成就的,比如兵圣孙膑,剑神盖聂,实在是先贤智慧博大精深,如中途稍有遗失,便不可挽回。到我这,嘿嘿,说来惭愧,本来师傅死的早教的少,加上本人资质平庸,就能预测到三个时辰内发生的事,被绑在这也就不足为怪了!” “谁绑的你?” “姑娘,我这被绑了十多天了,没吃没喝,骨头都酥了,你先放我下来咱们慢慢聊。怎么,怕我对你不利?你堂堂一品高手,我这熊样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况且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活是没希望了,临时找个伴也不错!”慕容笙的花花心思止不住又犯了,不过一想到她满脸生疮就反胃,权当是奉承吧! 竟然被看穿了武功品级,很明显眼前的家伙不是一品以上的高手,内息混乱不堪,否则就这根摇摇晃晃的柱子能困得住他?不说入境问仙,出尘武者都能毫发无损地挣脱。 “想得美,谁要跟你做伴了?老老实实回答我三个问题,令我满意便放了你,否则你就在这等死吧!我问你答,不要废话。”沈幽雪始终冰冷如雪,语调冷淡,“其一,你是怎么看穿我的武功境界的?” 慕容笙暗骂烂疮脸,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在下不懂武功,除了掐指一算,别无他法,沈姑娘在西胜府城外与圣府宫高手过招,以一敌百,能安然逃脱虎口,非一品境界办不到。”他出奇地第一次没有废话。 “少将军,她肯定要问……” 卢汉还没说完,便被慕容笙打断:“滚一边去,别打扰我!” “你说什么?”沈幽雪怒目而视。 “没没没,姑娘别误会,饿得眼睛有点花了,出现了幻觉,您继续问。” 沈幽雪的眼神将信将疑,“如此说来你已算准了西胜府东城外的打斗场景,那追杀我的人姓甚名谁?” “姓甚名谁?快告诉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快点说,不然我让其他人揍你。” 慕容笙神神叨叨,自言自语,脸色时而焦虑,时而狰狞,时而摇尾乞怜,沈幽雪看得一头雾水,禁不住向四周瞧了瞧,什么都没有,便相信他确实是有些饿昏头了。 原来慕容笙向卢汉询问情况,卢汉刚才本来要说的,被训了一通,怀恨在心,故意刁难他,终究是据实禀报给了少将军。 “那为首四人是你们圣府宫宫主座下四奴仆,丘成,南松,萧冉,景峰,加一起能抵得上大半个超一品高手,其余都是鼓噪助威的喽啰,武功平平,不值一提。”慕容笙但想到马上就能摆脱束缚,喜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圣女殿下,请说第三个问题!” “刚才只是第一个问题的附加,算不得第二个。” 沈幽雪丝毫不给少将军反驳的机会,对他的kang议熟视无睹,又问:“你是被谁困在这的,这十万阴灵的魔爪真的逃不出去?” “这是两个问题吗?” “不,一个。”沈幽雪语气霸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慕容笙暗暗认栽,幸好你是个女人,若是男子,那也没辙,“在下同姑娘的遭遇大致相同,是被仇家逼进西胜府的,再想出去就被这十万恶灵给困住了,要逃脱这魔掌,怕是无望了!” 卢汉等对少将军口中的恶灵称呼极不满意,大声斥责叫嚷,表示kang议,甚至阴云密布在了院中。 “诸位阴灵英雄恕罪,怪我口误,口误!”慕容笙连忙道歉才平息了众怒,阴云霎时间退入云霄。 “你能通灵?”沈幽雪看着这一切颇感震惊。 “他们曾经也是人,表面上是阴灵,也称得上半个神仙,相处久了总会有情感的嘛!” 慕容笙半个神仙一说,引得阴灵欢声快语,齐声叫好,赞颂少将军威武,敢说实话。 沈幽雪虽听不到阴灵说话,但对阴云喜形于色的走向看得明明白白,忽然冷笑一声,“有情感怎么还给绑起来了?” “为什么说是半个神仙,若是真神仙早就把我放了。”慕容笙说的是另一层意思,却也能回答她的质疑,“他们怨气太重,我饿着肚子跟他们说了十天,也无果,所以你进到这就别想着走了,也别想反抗,人魔较量不在一个档次。” 沈幽雪沉默了。 她的眼神中明显划过一丝失落神情,却被慕容笙捕捉到了。 “圣姑,还有一个问题,快问吧!” “既然出不了西胜,知道那么多还有什么用!” 沈幽雪手中短剑一挥,一道剑气一晃而逝,喀嚓一声,切断了慕容笙身上的铁索,他重获自由。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这份剑意盎然,绝对是一品实力。 被绑了整整十天,整个人都麻木了,慕容笙解脱束缚后的第一件事是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骨骼关节咯嘣直响,“不要这么悲观,再跟这阴魂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大不了以身相许,总会有机会出去的。” 咦! 十万阴灵集体发声,饱含嫌弃意味。 慕容笙呵呵一笑,暗骂你们这些恶鬼,哪儿懂得了本将军心中所想。 被卢汉一众阴灵天天称呼少将军,慕容笙心中逐渐接受了世袭龙城飞将的称号。 沈幽雪猛然醒悟,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前的邋遢小子既然是被阴灵锁住的,又怎么会眼睁睁看他被放开而无动于衷,毫无疑问上当了,“你骗我!”举着剑就刺向慕容笙。 “是你笨,怪得了谁!” 慕容笙抢先出了门,踉跄着向前院奔去。 沈幽雪翩若惊鸿,手持短剑紧跟其后。 第120章 你怎么没穿 慕容笙在前飞奔,拼尽了自身贮藏的最后一点气力,进了前院才发现所处地方是将军府。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隋懿这种简单头脑,只能想到来这。 圣女的剑尖就在身后,迟一步便要被贯穿身体,慕容笙又累又饿,实在是跑不动了,先是向沈幽雪求饶,“圣姑,咱有话好好说,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 沈幽雪不依不饶,驾着轻功撵狗一般,好像有意不刺出这一剑去,要看他的狼狈模样,冷冷地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 慕容笙绕着假山,莲花早就化泥的莲花池,气喘吁吁,“卢汉,还在等什么,快点出手啊!” 还有其他人? 沈幽雪吃了一惊,脚步稍缓,同时前后左右顾盼,查探情况。 慕容笙趁着她出神之际,才拉开了三十尺的距离,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圣姑,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有话咱们好好说。” 他体内翻江倒海,炸裂一般煎熬,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能感觉还不够舒坦,顺势躺在了雪地上,一袭刺骨的冰凉遍及全身,虽不能抑制体内如火的灼热感,也是稍稍有所缓和的。 沈幽雪骤然而至,拿剑指着他,又气又无奈。 “要杀就杀吧,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慕容笙干脆放弃抵抗,顺手抓一把雪塞进了嘴里,让滚烫的内心也降降火。 这种不怕死的无赖,拿他如何?至于喊卢汉那一声,绝对是在瞎喊。 沈幽雪还真没辙了,忽然惊奇地发现,慕容笙身下的雪融成了雪水,还在波及周边,范围越来越大。这大冷天的,居然能以身体将冰雪融化,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你看什么,杀不杀,不杀我走了啊!找个舒坦的地方待一会。” 慕容笙吃力地翻起身,踉跄着走进了慕容氏宗族祠堂大厅,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冷笑一声,追隋懿肯定是来不及了,况且追上又如何,目下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能打得过他?死后不上供桌也罢,反正是死在自家宗祠了。 他靠着供桌,坐在了地上,出奇地一脸愉悦。 沈幽雪站在门口,显得很平淡,剑也重回剑鞘,对于眼前这个人,哪还有用剑的必要,真要弄死他,一根手指足矣,“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慕容笙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我不想做饿死鬼,厢房后有地窖,帮我取些酒肉来。” 沈幽雪出奇地没有拒绝他,竟然真的去了,也许是见他可怜吧,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里有酒肉也不问,不一会拎来一条羊腿一坛酒,置于他面前地上。 “放了二十年的僵尸肉啊!”慕容笙盯着那冻僵了的羊腿呵呵一笑,“你不烤熟让我怎么吃?” 沈幽雪一言不发,在门口生了火,将羊腿架起来就烤,冻冰化水,滴在火里刺啦啦地响。 “想说什么就说,用不着可怜我!”慕容笙说。 沈幽雪仍旧沉默。 “看着点,别烤糊了,虐待一个将死之人可不好。”慕容笙笑道。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除了羊腿上的熟油滋滋响,偶然有风声传来。 慕容笙等不得羊腿烤熟,提前打开了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肉放二十年是僵尸肉,酒放越久越是陈酿,迫不及待地喝一口,回味无穷啊! “哦,对了,我还欠你一问,趁早问吧,我不想欠人人情,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别带着债务去阴曹地府。”慕容笙砸吧着嘴,一脸享受地笑道。 沈幽雪将烤熟的羊腿整个丢给了他,“吃我的酒肉就不算人情了?” 这女人真计较! 慕容笙呵呵一笑,问道:“你不吃吗?” 圣女冷冷地说了句不吃。 “酒肉的人情当然也要还,待会我让阴灵为你开路,送你出西胜。” 慕容笙抱着羊腿就啃,似乎要把体内的煎熬全部发泄在肉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惊得沈幽雪目瞪口呆。 “你真的能使唤动这十万阴灵?”沈幽雪仍然不信,否则他怎么可能被绑十天,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所以说让你尽早问第三问,出去没准还能用得上,免得以后没机会。”慕容笙满嘴油渍,蓬头垢面,形象全无。 若说天上真有邋遢仙人,他便是转世灵童啊! “你不走吗?没准出了西胜还有活命的希望。”沈幽雪没着急提问,而是关心慕容笙在先,让他着实感动了一回。 少将军斜眼与她对视,那灵动的双眸,怎么看都是美人胚子,可惜了哎,可恶的烂疮! “你看我做什么!”沈幽雪瞪了他一眼,撇过脸去。 慕容笙呵呵一笑,继续吃他的酒肉。 “你能否算出一个佩戴五色玉佩的少年现在何处?或者说是死是活?” 五色玉佩,这范围也太广了吧,很不巧慕容笙曾经也有一枚,不过是送给雒阳了,慕容笙止不住问:“什么样的五色玉佩?” “椭圆形,大小仅次于女子掌心,攥手可握,有红黄绿蓝黑五种色调组成,五色形状大小皆不同。” 慕容笙暗暗惊奇,这说的可不就是自己打小佩戴,送给雒阳那一枚吗?我又几时得罪圣府宫了,竟招来被追杀圣女的青睐?惊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沈幽雪叹一声气,满眼恍惚疑虑,“那少年原本姓名叫作慕容笙,刚出生不久便遗落江湖,肯定是另换别名了,唯一的线索是五色玉佩。” 慕容笙惊得没说出话来。 “少将军,这沈幽雪是圣府宫圣女,圣府宫肯定得知了将军遗孤之事,要来刺杀你的,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她再说!” 卢汉才开口,阴云便已密集笼罩在院中,这些恶灵,老爱掺和事,动不动就吓唬人。 慕容笙暗暗挥手,示意阴灵退去,沈幽雪面朝里,未发现屋外情况,觉察到这一隐秘动作,朝外一瞧,已恢复如初。 慕容笙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一手羊腿,一手酒坛,边吃边喝边念叨,不一会睁开眼来,“我已基本确定了五色玉佩所在,你找那少年所为何事?” “真的?”沈幽雪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也没什么事,我受人之命要保护他一生平安。” 慕容笙大惊,我哪有这大面子,“受谁之命?”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沈幽雪没好气道。 慕容笙呵呵一笑,脸显痛苦状,继续吃酒肉,看这沈幽雪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更是没必要,倒不如让她代我去保护雒阳妹妹,岂不美哉!便说道:“佩戴五色玉佩的人在华夏之东,薄州阳州一带,却不是男子,而是少女。” “怎么会是少女?没准是宫主记错了!”沈幽雪喃喃地道。 慕容笙接着道:“你只管暗中保护她,不要多问,适当的时侯,慕容笙自然会出现。” 沈幽雪将信将疑,嗯了一声。 慕容笙吃饱喝足,躺在了地上,体内说不出的煎熬,静静躺着不动弹,稍微能缓和一些。 “你真的不走吗?”沈幽雪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不走了,再走这一时半会的好时光都无法享受了。” 慕容笙躺着,余光瞥进沈幽雪的裙摆下,可见到七八成的…… “你在看什么?”沈幽雪冷冷地问。 “你怎么没穿……” 嘭! 沈幽雪一脚将他踢飞,骂一句流氓,转身去了。 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如早死了! 第121章 绝处笙逢笙 慕容笙整个人甩进了供桌下,撞在了墙壁上,体内体外双痛交加,饶是如此能忍的人,也忍不住发出哎吆一声叫声。 “少将军,你没事吧?”卢汉关切地问。 “能没事吗,那沈幽雪可是一品高手呢,离准仙一步之遥,踢你一脚试试。”慕容笙没好气道。 “这娘们,太可恶了,我带人去把她截回来。” 卢汉二十年前殒身,正值当打之年,做鬼二十年,年岁不长,性格依旧,雷厉风行。 “行了行了,你把她截回来做什么?你又不能替我挨打,受累的还不是本公子!” 从未见过父亲,竟不知道母亲是谁。 贵为世袭龙城飞将之后,却漂泊天涯,近乎未有一天好日子过。 机缘巧合习得十二经流疏,捡了条小命,又被九龙九象神功给破了金身,偶尔勉力一战倒有几分威猛,终究是废人一个。 好容易领兵了,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十万阴灵,光添麻烦,最可恨的是把抢了笙的隋懿给引走了,几乎将他置于死地。 家仇国恨未报,便要殒身于此,不甘心啊! 又能如何? “世间最可怜之人,莫过如此了吧!” 慕容笙叹一声气,仰面躺在了供桌下,闭目养神之际,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少将军,你的内伤似乎不轻,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也都怪我,当年将军本来是打算传我两手《星罗棋布》的,我竟然自动放弃了。” 为了少将军的颜面,卢汉特意没提慕容笙被隋懿绑票,又被沈幽雪欺凌的事,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自身,即便如此,仍没换得少将军丝毫回应,被他置若罔闻。 “少将军,何故如此悲伤,是为了隋懿吗?这家伙也真的是,二十年前将军派他去搬救兵,一兵一卒都没领回来,捡了条小命,可谓耻辱!今又夺了少将军的《星罗棋布》,简直是给我西胜府军脸上抹黑。等见到他,我得好好教训他,这家伙曾是我老卢的手下,但是少将军放心,老卢不是徇私的人。”卢汉见慕容笙依然屁都不放一个,稍一停顿,继续道:“或者是为了沈幽雪?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这女子可是烂疮脸,不过身材确实不错,武功也不错!” 慕容笙长舒一口气,很无奈地说:“卢将军,让我一个人待会好不?我的耳朵都快炸了。” 卢汉哦了一声,便没声了。 至于阴灵有没有真的离开,谁知道,反正又看不见。 “睡一觉,一觉醒来还没死,就去找隋懿!” 被绑在柱子上近十天的少将军,浑身疲惫,即便体内佛道两股真气冲击产生灼烈的痛楚,也不能驱散他的倦意。 慕容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死就去找隋懿,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佛门十二经流疏总共十二重,慕容笙习练三年而至第八重,体内真气浩瀚无匹,如巨大的鼎炉,源源不断。至于道家九龙九象神功也要九级,他虽只练了一遍,因为有根基的缘故,一蹴而就,直接到了五级。如果不强力运功,八重十二经流疏完全可以压制五级九龙九象神功,但要运功过度,经脉俱损啊! 当他说出“放行”二字时,那一剑出去施展出来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经脉俱损的程度,所幸藕断丝连,尚有一丝希望。 他静静地躺着,祈求奇迹诞生,十二经流疏能将九龙九象再次压制。 然后再去找隋懿,证明身份,拿回《星罗棋布》,在此之前绝不运功便是,打死都不还手。 妈的,隋懿不相信我,再次把我绑起来怎么办? 慕容笙想到这,睁开眼来,喊了声:“卢汉……” “少将军您说,属下在呢!” 果然,卢汉的魂魄一直在屋中,没有离开。 慕容笙也没心思再去责备他,而是问:“卢将军,你可知我的母亲是谁?” “人死三年不入轮回方能为阴灵,这事我也早就查问过其他兄弟了,都说将军当年只顾奋勇杀敌,哪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生前没人看到他跟哪个女的有来往。”卢汉无奈地说。 但十万阴灵能与慕容笙对话,足见他是慕容氏的后代无疑,这点错不了。 “没准少将军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滞,随之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伴随着鬼哭连天的求饶声,那多嘴的小鬼肯定被收拾的不轻。 “少将军,您别生气,这家伙下辈子投胎让他做太监。”卢汉赔笑道。 “算了算了,他也是无心之言。死去二十年不入轮回,只为守护西胜府城,不让蛮军走此捷径入华夏,诸位辛苦了,是我慕容氏对不住大伙,是大渊王朝有负诸位。”慕容笙说。 “忠于龙城飞将,死而无憾!做鬼犹荣!” 卢汉领头,十万阴灵齐声高呼。 慕容笙默默感动,又闭上了眼睛,说了声:“去吧!” 少将军体内两股真气斗了好些时候,约莫是太无趣了,逐渐归于平静,才让他有力入睡。 再次睁开眼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当看到供桌依然在面前,少将军确信自己还没有死。 要不要去找隋懿,他刚翻身,体内又翻江倒海了。 这是彻底废了! 他重新躺回地上。 “少将军,还疼吗?”是卢汉的声音。 慕容笙苦笑一声,算是对他始终不离不弃的褒奖吧,又问:“卢将军,我爹是怎样一个人?” “将军身材魁梧,英姿挺拔,仪威凛凛。他待民待兵如子,深受大家爱戴,否则当年全城百姓和士兵断不会违抗军令,与他同生共死,死战至全军覆没。对于蛮军而言,将军是死神一般的存在,一支金刚天槊在手,令蛮军六军胆寒。只要他站在城头,无人敢攻城。”卢汉侃侃道来,声调中洋溢着崇敬之情。 慕容笙心底感慨,无地自容。 “少将军,我忽然记起一件事,隋懿离开时,好像来过这祠堂,慌慌张张地又追出去了。”卢汉又说。 “他来这做什么?”慕容笙惊疑道。 “少将军,我看到了,他进来摆弄过将军的灵位。” “这个隋懿,太也不礼貌,将军的灵位怎么能随便乱动,让我逮住一定……不不不,我现在就去投胎,长大了一定好好教训隋懿,但愿他不要死那么早。” “不好,灵位后面有东西,是个黑布袋。” …… 另有几个小鬼吵闹着。 慕容笙怀中好奇的心,挣扎着爬起来,钻出供桌底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从慕容宸的灵位后果然找到一个黑布袋,打开一瞧,他整个人都傻了。 “笙,这是将军的笙,当年他坐在城头经常吹,为百姓军士吹奏牧羊曲,为蛮军吹奏醉春风,铿锵锤,死人经,杀人于无形!” 第122章 陈天化 遥想当年,每逢大战,慕容宸便坐在城头,一首铿锵锤先将蛮军炸得四分五裂,然后倾城之兵力而出,给予致命一击,从无失算。 这笙,吹出的不止是曲子,更是边疆安宁稳定,敌军心惊胆战! 将军的笙,出不得半点差错,若是丢了,那便是千古大罪人。 隋懿被惊扰到,匆匆出门之际,恐笙丢了,便将它藏在了慕容宸的灵位后。 笙失而复得,慕容笙心中之忐忑可想而知,真可谓欣喜若狂。 “少将军,莫不是《星罗棋布》便藏在这笙中?”卢汉恍然大悟。 慕容笙体内的煎熬早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扫除,强忍着笑出了声,“卢将军,西胜府内可有隐蔽之地,我要静*练功,容不得旁人打搅。” “隐蔽之地倒是不少,有酒肉储粮的唯有将军府地窖,可那地方隋懿知道,万一这家伙闯入,岂不是坏了……” 不待卢汉忧心忡忡地说完,慕容笙打断道:“算了,就在地窖吧,你们巡守的同时帮我守好关便是。” 少将军伤重,没有席地而坐练功已经不错了,哪有心思跑去更远的地方,万一还没到地方死了怎么办?慕容氏列祖列宗的灵位都不会原谅他。 卢汉应了声是,当即抽调出一万阴灵为少将军守关。 慕容笙鼓足气力,一步一步挪到了院中,呼呼喘几口粗气,重新鼓劲,继续前行,绕过假山池塘,到了厢房后的厨房,进入了黑漆漆的地道。 刚入地窖便感觉到一股寒意,阴冷异常。 少将军借着窗户口透入的微弱光线,按照卢汉的指引,找到火石点燃了石壁上的火盆,室内瞬间被照亮,五米见方的地上,堆着几袋五谷杂粮,另有半只羊,十几坛酒。 慕容笙摸了摸手臂,显然是被冻到了,不过这种环境最好,尤其适合练功,他又四处瞧了瞧,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公子,你在找什么?”卢汉问。 “这里怎么这么冷,比外面冷多了,粮仓里居然没有老鼠,挺好呵。”慕容笙略带喜悦地说。 “将军府下面是巨大的孤石,温度比城中任何地方都低,这地窖挨得孤石更近,加上外面天冷,所以温度更低。” 慕容笙暗暗叫骂,难怪隋懿要将自己带到将军府,莫不是故意的? 他也暂管不了这么多,正事要紧,“卢将军,你们都出去吧,不要影响我。” 卢汉应了声是,便没了声息。 这一次他们应该是走彻底了吧! 慕容笙盘膝坐在墙根,借着光线去看那笙有什么古怪,《星罗棋布》藏在何处,足足半个时辰,毫无进展。 “莫不是要将这笙砸烂?” 慕容笙举起笙正要砸在地上,只见笙口冒出一缕青烟,在室内幻化出一个人影,飘飘荡荡地悬在空中,那人羽扇纶巾,约莫五十来岁,长得眉目清晰,脸庞俊雅,笑吟吟地说:“少将军,这可是将军留给你的东西,砸烂岂不可惜?” “你是何人?”慕容笙吃了一惊,幸好见识了卢汉一众阴灵,否则非得吓尿。 “哈哈,陈天化,我说怎么不见你这老儿,还以为你跟着将军做神仙了呢,原来是躲进笙里了。”是卢汉的声音,他居然仍然逗留在地窖内。 “卢将军,别来无恙啊!”那悬在空中的儒雅书生笑吟吟地作了一礼。 “你老儿少跟我来这套。”卢汉极不领情地嗤之以鼻,“少将军,这老家伙是咱们西胜的军师陈天化,号称算无遗策,可没少立军功领赏银呢,不过我听说他那些银子都送窑子了,可不是什么好鸟。” “卢将军,你为什么还没走?” 慕容笙暴喝一声,气得喷出一口鲜血。 他之所以如此激动,乃是因为没从笙中得到《星罗棋布》,而是又出现了一个屁事都帮不上的阴魂。 “少将军息怒,我这就带人离开。陈老哥,照顾好公子。你们几个还等什么,快跟我走!”卢汉等一众阴魂又一次没了声息。 “少将军息怒,这笙不仅是我的栖身之所,黄大仙说《星罗棋布》藏在笙中,那便是没错的。”陈天化笑道。 慕容笙大吃一惊,黄大仙卜卦之事他怎么会得知,莫不是真的算无遗策?这份本领跟黄侗鎏可真有一拼。 “我跟黄大仙比不了,他是真的能掐会算,一卦问古今,天地洞悉知,我只是略读几年书,会些粗略浅薄的推理罢了,说算无遗策实在是不敢当!”陈天化始终是一副笑脸。 慕容笙惊奇不已,这哪里是算无遗策,分明是神机妙算,不敢再有质疑,抱拳道:“小子多有得罪,陈军师见谅。” “少将军客气了。”陈天化回了一礼,继续说道:“说到真的算无遗策,不是我陈天化,而是宸将军。二十年前,将军知道西胜府城是守不住的,便摘取我一缕残魂授以《星罗棋布》秘笈藏于笙中,以赠有缘人,不负慕容氏遗训,保我大渊江山,没想到将军有后,着实令人欣慰!” 慕容笙心中这才宽慰。 “这《星罗棋布》乃慕容氏至尊先祖创下的不世奇功,共一十三层,历代龙城飞将,只有两人达到最高境界,一个是至尊先祖,另一个便是宸将军,将军一力拒敌三十万,杀敌八万,蛮子畏惧,大渊震惊,天地动容啊!”陈天化叹息一声,接着道:“少将军,在下只不过一介书生,不懂武功要领,只能将《星罗棋布》口述于你,至于如何修习,全凭你自己了。” 慕容笙点头表示赞同,“有劳军师!” “人之一体,海纳有限,蓄而久之,必定满溢,若要贮藏源源不断之真气,用之不竭,采之无度,唯有分身之法可取。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进而无穷。百会入气,通华盖,过膻中,下神阙,聚会阴……” 西胜府号称算无遗策聪明绝顶过目不忘的军师陈天化将《星罗棋布》的总章背诵一遍,又接着诵读了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的心法。 慕容笙毕竟是人脑,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陈天化正要诵读第四层心法时,被他喊停了,“军师与众军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暂且学到这吧,你自与卢将军等人叙旧,我自己来温习修练总章与前三层心法即可,等我什么时候学会,先生再教我剩下的。” 陈天化应了声好,便轻飘飘地出了地窖。 随即便听到卢汉特有的大笑声,被陈天化给嘘止了。 原来卢汉遵照少将军的吩咐,确实出了地窖,不过是在地窖口守候。 慕容笙盘膝而坐,将新学来的心法默念三遍,确认完全铭记后开始循序渐进地修习。 说来也奇怪,自体内充斥了十二经流疏与九龙九象神功的真气后,无论任何时候使劲发功都会觉得痛苦,唯独修习这星罗棋布,别有一番滋味,不但感觉不到痛楚,还能将体内两股真气牵动游走于体外,顿时整个地窖内充斥着盎然真气,浑身忽然间非常轻松舒畅。 “妙,真妙!” 慕容笙一遍又一遍地修习,遇到瓶颈的时候,便重新开始,十遍八遍,从不觉得疲累,也不怕走弯路。 他第一次觉得练功竟是一件如此愉悦之事。 第123章 冰雪融 西胜府西城城头,黑云扎堆,围绕着一个笑语盈盈悬浮在空中的人影,像极了一个仙人悍斗群魔的场景。 有西蛮哨兵远远望见,虽然相隔十数里,仍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回去后如实禀报给大将军匡辅翼,镇守西胜的不止有阴魂,还有仙人。匡辅翼不信,派人再探,一连十探,得到的情报相同。 匡辅翼慨叹:龙城飞将,真乃天人也! 西蛮大军原打算经西胜入大渊的势头再一次被遏制了。 “军师神机妙算,做了鬼也是蛮子的克星啊!若将军在天有灵,说不定要赏你个花魁呢!”卢汉见到蛮子哨探的狼狈模样,笑道。 十万阴灵齐声放荡大笑。 “若个书生万户侯,雕虫小技,贻笑大方,说到建功立业,守土保疆,还得靠你们这些武将。”陈天化依然是那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形象,逗得卢汉一众阴魂喜不自禁地大笑。 “陈老鬼,你做人圆滑我们是知道的,没想到做鬼也这样,以后投胎谁要你啊!”卢汉讥笑道。 “卢老弟,这你可就错了,人有三魂七魄,我这只是将军当年摘取的一魂而已,老哥我的真身因缺魂少魄,不得在阳间逗留,早在我身死之时入轮回去了。” “呸,你这人太不厚道,居然抢在我们前面投了胎,果然还是读书人腹有良谋,非我等粗人可比。”卢汉愠怒道。 陈天化并未反驳,哈哈大笑。 这笑声传遍百里千里,给蛮军又一次无以复加的震撼。 陈天化的残魂与阴灵不同,与寻常人之三魂七魄同界而在,故可相视。 嘚嘚的马蹄声中,一人一骑慢腾腾地从雪地上驰来。 那人身披锦衣长袍,不过形象邋遢,发髻松散,满脸胡茬,青丝略泛花白,左手拿着酒袋,边走边喝,右手握着一槊。 “是西蛮国太傅阳关!” “他手上是,将军的金刚天槊!” …… 十万阴灵齐震惊。 阳关喝得微醺,抬头笑盈盈地望着城头,“陈军师,别来无恙啊!” “见过阳太傅!”陈天化作了一揖。 “不敢当,军师已经通神,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如果能再见到慕容将军,代阳某问声好。阳关一生征战,唯有一个对手,那便是他慕容宸!”阳关倒举酒袋,仰头咣咣喝了几口,酣畅淋漓。 “这小儿怎地如此猖狂,胆敢直呼将军姓名!” 卢汉大怒,十万阴灵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张着巨嘴,算是对他的警告。 阳关一笑置之,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阳将军放心,慕容将军已成天上正神,世间事他看得到,阳将军的话也能听到。”陈天化说。 “正神好,正神好,不用再受你们那鸟皇帝的气!”阳关笑道。 “军师,你问这厮把将军的金刚天槊要回来。”卢汉说。 “阳将军,这金刚天槊乃我家将军的兵器,可否归还?”陈天化问。 “不可。”阳关哈哈一笑,喝了口酒继续说:“慕容宸杀我西蛮将士八万,挡我脚步二十年,真英雄也!他的槊,非一般宵小之辈可得,等你大渊王朝再出一位这样的英雄,再来找我拿走吧!” 再出一个慕容宸,恐怕是无望了。 没有比这拒绝更加高尚的褒奖了吧! 西蛮太傅喝着酒,拍着马,转身走了,消失于茫茫雪域之中。 “这小儿太也无礼,若是我生前,定三回合取他项上脑袋。”卢汉怒道。 “阳关说将军是他一生之敌,他又何尝不是将军一生之敌呢,若非他主动义战,将军岂能独守西胜三年杀敌八万,成就千古美名。”望着阳关远去的身影,陈天化感慨一声:“阳关已经闲赋在家二十年,再被征用的时间不远了,彼时大渊王朝岌岌可危啊!” “他还有可能被启用?”卢汉的言语中明显带着颤栗。 陈天化没有说话,眼神呆滞。 半月后,有阴魂回禀说,将军府的雪全融化了。 陈天化大惊,辞了卢汉等人,回到将军府地窖。 刚到地窖口,便感觉到一股灼热感,连残魂都能感受到热,那得有多热啊!同时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进去一瞧,地上的五谷杂粮羊肉都发霉了,老鼠吱吱乱叫。 再看慕容笙,分身有八,皆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暗暗运功,身体如大丹炉,火红火红的。 星罗棋布的分身之法遵循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以此类推,层级越高,分身越多,武功越高,分身越强。最高层级一十三层,将会有八千一百九十二个分身,足顶得上一支军队,难怪当年慕容宸能以一己之身挡住蛮军三十万。 都说万人敌,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啊! 眼前的景象便可看出,慕容笙已经达到了星罗棋布三层。 “少将军,少将军,快醒醒……” 陈天化大喝几声,都不见动静。 吼! 卢汉发出惊天一声咆哮,整座地窖仿佛都在颤抖,慕容笙猛地惊醒,功力随之回收,分身也不见了。 果不其然,卢汉又跟来了。 他嘿嘿一笑,“我也担心少将军啊!” 陈天化则暗想,幸好你来了! 慕容笙回过神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少将军,你险些走火入魔!这地窖空间狭小,你的功力又太强,体内真气全部散播开来,流转不开。”陈天化忧心道。 慕容笙暗想好险,悄悄运功之际,发觉体内佛道两股真气更加泾渭分明,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不过灼烈感减轻了七八分,不禁大感疑惑。 他也暂管不了这么多,主要这地窖内太热了,还有恶臭感,实在待不下去,忙起身出了地窖,来到院中,只见冰雪融化,树木枝丫尖冒了绿芽,再看远处山峦,依旧覆盖在冰雪之下。 这算怎么回事? 君王一语两片天,四海飞雪一院秀。 卢汉看出了他的疑虑,解释道:“少将军,只因你功力太强,发功之际散发出的能量侵透了府下孤石,进而消融了整座将军府的冰雪。” 真有如此神奇? 慕容笙暗暗运功,瞬间分出去八个分身,分布周边,音容相貌与自己一般无异。 就在运功分身的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体内两股真气被化解,自身承担的压力极小,舒坦了许多。 在地窖中时,慕容笙每一次运功都会感觉到浑身舒畅,不知不觉,忘乎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发功,才释放出了如此巨大的能量。 “恭喜少将军,已练成星罗棋布第三层。”陈天化喜道。 恭喜少将军,贺喜少将军! 十万阴灵齐声高呼。 慕容笙收了神通,分身尽除,终于摆脱了死亡纠缠的他一脸欣喜,“陈军师,我才练到星罗棋布第三层,这地窖已经无法容纳浩瀚真气,看来还得另觅练功之地。” “少将军,去那里!” 陈天化说着指向巍峨无匹透入云霄的雪山之巅。 第124章 山下遇旧识 西胜府城外三十里的雪山之巅。 风声呼呼,大雪终年。 慕容笙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层碧气,三尺范围内不染风雪。 “少将军,星罗棋布一十三层心法口诀我已尽数转述,将军当年还让我转告一句话,这套武功非一朝一日之功可修习,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分身乏术,三魂七魄散尽,性命不保!”冻得瑟瑟发抖的陈天化残魂战战兢兢地说。 怎么鬼魂还会怕冻,这什么逻辑。 慕容笙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陈军师如果受不了严寒,尽速下山去吧!” “若阳关被启用,西胜危矣,在下回城中与卢将军商讨应敌之策去。”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明明是怕冻要跑路,找的理由却极尽冠冕堂皇。 “等等!” 陈天化被慕容笙喝住,猛然回身,“少将军还有何吩咐?” “下山之路崎岖难行,我送你下山。” 慕容笙发功变出一个分身,挟着陈天化,蹭蹭地向山下奔去。 少将军继续静*,按照星罗棋布秘笈所述的方法吐纳腹中戾气,将雪山之巅的浑厚天然之气尽收腹中,与那佛道两股真气一同游走于周身大穴,舒畅之极。 有十二经流疏和九龙九象神功的底子,练功可谓一蹴而就,一日千里,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月余时间,慕容笙已修习至星罗棋布八层的功力。 武功大成的少将军双掌虚空按下,周边立即出现了二百五十六个分身,与他一般盘膝而坐。 少将军笑,分身也笑,少将军运功,分身跟着运功。 星罗棋布有万象,功源起处是吾身! 真身与分身齐一掌祭出,狂风呼啸,卷起一条雪龙撞毁雪山之巅的半座山崖。 这随随便便的一掌,足能达到一品妙玄境。 当初在苏木山冰凌谷,慕容笙与黄鹊道人仲凤清对那一掌,多半是两股真气相互作用激发的能量,才能将他震退,这一掌却是货真价实的准仙境,并无半点虚水成分在里边。 原本体内佛道两股真气互相争斗,颇觉煎熬,及至此刻忽然发现,真气竟然不够用。他忍不住又温习了一遍九龙九象神功,意境所致,五级升六级,又修炼了一遍十二经流疏,巧破阻隔,八重上九重。 意外喜得收获。 这便是无心穴柳的意思吧! 若九龙九象神功满九级,十二经流疏抵达巅峰十二重,星罗棋布十三层,是不是直接就可以飞升了? 武道巅峰,诱惑十足,即便少将军想的不是飞升,也想触摸一下。 慕容笙乘势而上,继续修炼星罗棋布第九层,整整两月时间,始终冲不破,难免有些焦躁不安,双掌在周边附近拍出了几十个大坑,将自己孤立于山巅一座两尺见方的孤峰之上。 强大的内功迫使座下二十尺范围内的冰雪尽已消融。 要知道西胜雪山之巅的雪,亘古百年,可从未消融过。 “少将军,你又忘了将军的嘱托!” 一缕飘飘荡荡的游魂来到山巅。 “对对对,急不得,急不得,循序渐进,才能扎稳脚跟。我记得师傅说过,武境三大境界,出尘境足有三品二十二阶,为何?出尘阶段不打好底子,不练扎实了,入境问仙都是表面活,极易被打回原形。” 慕容笙说着起身,一挥手,示意陈天化跟自己一同下山。 走到一半,慕容笙说要拉屎,分出一个分身挟着陈天化率先下山去了。 学到新技能的少将军手痒难耐,蹲在山坳处,拉屎都要整出几十个分身陪着自己。 排场够大!够壮阔! 这些分身除了不会与人沟通交流,剩下的事都会做,简直是神了。 慕容笙排出体内杂物,心满意足地提起裤子,一巴掌拍散了分身,直奔山下。 七月流火,饶是西胜之地,也经受不住阳光的炙烤,除雪山之巅,其余地方的冰雪尽已融化,萧瑟的西胜不毛之地,难得有了翠绿黄花的点缀,仍难掩丝丝凄凉。 下了山,碰巧遇到一队人马,约三五十人,为首骑高头大马者竟是不夜城城主东鹏,慕容笙飞身而至,哈哈一笑,“东城主,又见面了!” 东鹏没有搭理他,直接无视,拨转马头,错开道继续向前走去,余人紧随其后。 慕容笙大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忙追上去拉住了东鹏的马,“东城主,我是慕容笙啊,咱们在皇城见过的。” “既然知道见过,刚才我大哥喊你,为何一溜烟跑了,曾经贵极一时的驸马爷对待故人却是这般胸襟?” “什么驸马,公主都远嫁西蛮了,与他何干!” …… 与东鹏一般,乘马者另有两人,是他的三弟东光和四弟东林,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兴风作浪。 一溜烟跑了? 慕容笙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呵呵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刚从山上下来,刚才你们遇到的那个不是我。” “真的?” 东鹏一脸狐疑,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相似之人。 东光和东林俱是一脸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们自会明白。”慕容笙说。 “我说的没错吧,慕容少侠连公主的婚都敢逃,置皇族颜面如粪土,必定是重义气之人,怎么可能对旧友视而不见。” 马车帘子揭起,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东盎,连咳带笑,总算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了。 “七弟,你不要多嘴,安生待着。”东光斥道。 “咦,东七侠这是怎么了,不骑马改坐车,挺会享受嘛!”慕容笙笑道。 东盎咳几声,笑道:“你老弟就别挖苦我了。” 东鹏举手喊停,大队人马原地歇息,东光和东林亲自将东盎扶下了马车,坐在一起,取来干粮酒肉与慕容笙分享。 慕容笙也不客气,好几天没进食了,逮着一包牛肉就吃,起开酒袋就喝,别提有多过瘾,边吃边问:“东七侠,我记得你也是二品高手呢,怎么成这副熊样了?坐马车也就算了,走路居然还要人搀扶。” 当看到女扮男装的婢女喂东盎喝粥时,少将军更加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单手拍地,地上的石头都拍碎了。 这份无意间施展出的功力,能有几人做到? 东光和东林看在眼里,终于明白大哥东鹏为什么要跟个毛头小子这般客气。 “大哥,要不我也喝点酒吧,不然回头要被这小子嘲笑死呢!”东盎很委屈地说。 “不行!”东鹏断然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东盎叹息一声,咳咳两声,只得低头喝粥。 慕容笙向东鹏投去询问的眼神,东鹏这才道明缘由,竟是上回在皇城参加比武招亲时,东盎被神门宴长风用钟流火打中,落下了这几乎无法治愈的重伤。 “钟流火?”慕容笙恍然大悟,“听说要治愈钟流火的伤,只能用圣府宫的半月寒,你们此行,莫不是要……” 东鹏长吁一声,重重地点点头,表情凝重。 第125章 不妨一试 神门在华夏之东北的薄州,圣府宫在西蛮国境内,两个教派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最匪夷所思的是,神门可是敢和云崖阁争道家正统的存在,圣府宫则是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两个教派简直没法相容,拥有的镇教之宝却是相互克制又相辅相成的,着实让人想不通。 没准千百年前,这两个教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钟流火,至阳至热。 半月寒,至阴至冷。 任一件都足以让持有人的战力平升一阶,甚至更多。 两件都是世间罕有的宝贝,却人人都敬而远之,万一被击中,要得到另一件来疗伤着实困难阻碍万重多,性命堪忧啊! 孔仙胄号称徐百川后当世第一,对虞美人垂涎已久,为何多次止步神门山下,还不是因为仇帝阳手中有钟流火。 中原武林人人视圣府宫为魔教,为何无人敢上西蛮寻衅打压,不就是因为对方有半月寒吗! 钟流火于仇帝阳而言,比身家性命都重要,霍虞暗中盗取赴帝都,替徒儿宴长风助阵,想搏得驸马之位光耀门楣,同样想要搭上皇室这艘大船的不夜城七公子东盎不幸成了半拉子垫脚石。 看着东盎面容憔悴不住咳嗽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谁能想到他曾是身负奇功的二品高手,慕容笙深深为之叹息,为使气氛不至太过沉闷,强颜苦笑,“听说那圣府宫的人行事诡异,狠辣无情,一直视中原武人为敌,要借半月寒疗伤,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谁说不是呢,不夜城与圣府宫的交往还得追溯到家父,听他生前说起曾跟上任宫主有过接触,不过也就是一面之缘,关系平平,此任宫主司徒栀鸯,鲜在江湖上露面,谁也没见过其真面目,据说见过的也都死了,但目下只有这条道可走,我们六兄弟已经试了所有可行之法,都无法治愈七弟的伤势,反而越拖越严重。”东鹏的神情有些落寞,显然对此去能否成功并无多大把握。 “大哥,不用这么惆怅,你可是堂堂不夜城城主,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东盎强颜欢笑,“大丈夫死则死,要死得其所,死的慷慨,兄弟从来都不是怕死的人。” “放心老七,你要真死了,我们就把神门碾成平地。”四公子东林愤恨地说。 “不许胡说!”东鹏瞪了他一眼。 三公子东光本想添油加醋,都没机会开口,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里。 二十年前,东君死于谷伯麟之手,及冠之年的东鹏临危受命做了不夜城城主,与江湖群豪明枪明刀地干,与官府朝廷暗中比拼心机,因地域的缘故还得提防戎狄羌夷的骚扰,二十年来,虽未取得大进展大作为,总算不致让不夜城在这豪强并列的年代里没落。 这个城主做的是真累! 尤其是带着东盎远赴帝都竞聘驸马,东盎被钟流火击中的一刹那,东鹏险些崩溃,若不是在皇城内,他必要将神门一众人屠戮殆尽。 父亲一死,长兄为父,六个弟弟于东鹏而言,可不仅仅是兄弟这么简单,他决不允许兄弟们死在自己前面。 在别的门派家族,甚至是皇室内部,常常会出现争权夺利兄弟手足相残的惨事,在不夜城,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即便二公子东凰已是一品妙玄境的武道高手,对长兄东鹏依旧言听计从尊崇有加。 离开不夜城时,东鹏已经连后事都安排好了,若真回不去,二公子东凰继任城主,老五东宇老六东波协助打理城中事务。 “如此看来,诸位还不知道圣府宫易主之事。”慕容笙冷不丁一声,把兄弟四人都给惊到了。 “圣府宫易主?什么时候的事?宫主现今是何人?”东鹏惊问。 “我也是不久前无意中碰到圣府宫圣女被追杀才得知的,圣府宫圣童荆鸢北叛上作乱,压了宫主司徒栀鸯一头,现已成为了圣府宫新任宫主。” 慕容笙一言既出,不夜城城主及三兄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圣府宫是出名的残虐教派,对自己人也不例外,教内人行事诚惶诚恐,常常想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而且是一条不归之路。居然有人叛上作乱,简直不可思议,料想叛乱者当时定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新任圣府宫宫主上任,遍天下遴选资质独一无二的童*童女,经层层选拔选出男女各一人为圣童圣女作为宫主的接班人,其余均残忍杀掉。荆鸢北此人我听说过,据传资质颇佳,是圣府宫数百年来最具潜质的圣童,及冠之年便已是准仙级的人物,本来宫主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却不知竟如此猴急,没栽跟头算他好命。”东光摇头冷笑道。 “三哥,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说八年前荆鸢北就已经耐不住性子,暗中杀了危及他地位的圣女,司徒栀鸯号称天下第一精明女魔头,此事当然难逃她的法眼,为保圣府宫实力不受损,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又遴选了新的圣女,大概从那时起,荆鸢北就坐不住了吧!”东林说。 “那个烂疮脸圣女叫作沈幽雪,我见过。”慕容笙穴了一句。 “烂疮脸?不会吧,听说圣府宫历代圣女可都是绝色美女,号称降落凡间的仙女,你不会见到假的圣女了吧!”东林笑道。 慕容笙嘴角微翘,暗想莫非是沈幽雪撒了谎? 这就有意思了。 “叛上作乱,这荆鸢北果然是个狠茬子。对咱们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缺少了宫主司徒栀鸯和圣女两大高手的圣府宫,实力必然下降不少,他荆鸢北要不答应用半月寒为七弟疗伤,咱们就硬抢。”东光说。 “我跟荆鸢北交过手,那小子可是实打实的一品大罗天境,绝境之中逼出一个大罗神仙也不一定,座下四奴仆也都是二品高手,况且圣府宫教众甚多,又与西蛮国交往甚密,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慕容笙言语中虽有贬低之意,倒也是大实话。 东光和东林脸上明显不悦。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东鹏终于发话了,“慕容公子所言不错,入了西蛮国境内,咱们不夜城即便是倾巢而出,也是徒劳。” “慕容兄弟,你说你跟荆鸢北交过手,谁赢了?”东林问。 “当然是我了,荆鸢北的树云就是被我夺取的,然后送给了我的拜把子兄弟易尘小师傅。”慕容笙情之所至,一脸傲慢。 不夜城四兄弟眼神中或惊诧或钦佩。 要打败大罗天荆鸢北,非一品妙玄以上不可,要知道面前的慕容笙不过及冠之年,一品高手,太不可思议了! 刚刚接触,东鹏便感受到慕容笙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意,绵密无穷,时而又渺无声息,颇觉奇怪,猜不透他的武功境界,经慕容笙亲口一说,信了**分。 东盎也有些后悔皇城竞选驸马当日早早离开,未曾一睹慕容笙一举夺魁的风采。 “慕容兄弟,愚兄有个不情之请,未知可否?”不夜城城主东鹏很恭敬地说。 “你想让我同你们一起去圣府宫?嘿嘿,我夺了荆鸢北的树云,他对我恨之入骨,你认为我去了不会坏事?或者说你想拿我去换半月寒来治伤?”慕容笙半开玩笑地说。 东光和东林闻言明显不悦,碍于有求于他,未急于表现出来。 “慕容兄弟这话就过了,东某虽不敢自称正人君子,也贵为不夜城城主,怎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东鹏昂然道。 慕容笙连连致歉,笑称不过是开玩笑,让他不要见怪。 “那你是答应了?”东光和东林齐声问。 “不不,在下有要紧事在身,不便去蛮国耽搁,却有一法能帮主东城主。”慕容笙瞧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东盎,继续道:“七公子这伤势,若是绕道楼兰前往圣府宫,千里奔波,路途艰险,恐怕未必坚持得了那么久,我可以让你们安然通过西胜捷径,直达圣府宫。” 不夜城四兄弟俱是一脸疑惑。 “天下尽知西胜府是禁地,有龙城飞将所率十万阴灵守护,无人敢入,蛮*军队因此借道楼兰入侵大渊,你一人之力还能顶得上蛮国数十万大军?”东光冷哼一声,权当他是放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前面便是西胜府,何不一试呢?”慕容笙眯着眼,一脸自信地说。 东鹏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126章 被迫赴西蛮 不出意外,慕容笙率先当头,领着不夜城的人马安然通过了西胜府。 短短十数里路程,一伙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总算是走到了头。 东光长舒一口气,忐忑的心依然忐忑,忍不住向慕容笙竖起了大拇指,“不曾想慕容兄弟竟是鬼谷传人,武功奇高不说,还能驭鬼神,佩服佩服!” 余人更是不吝赞美之词,感激钦佩之情洋溢于言表。 慕容笙呵呵一笑,不回身向后一招手,城头的黑云再次笼罩起来。 “慕容兄弟,我们回来怎么办,还能否安然通过?不如你好人做到底,给这十万阴灵打声招呼。”东光以开玩笑的口气道出了心中真言,倒也不显得失了颜面。 “先别急,我可不是白白带你们通过西胜的,还有条件没说呢。” 任何人办事不都是先说条件吗,慕容笙先办事后说条件,足见诚意,东鹏四兄弟颇为感动,但想只要力之所及,决计要答应他的条件,绝不会有半分推诿。 慕容笙接着道:“江湖传言,雪竹谷伯麟与不夜城二公子东凰进行了一场决斗,胜负说辞不一,在下只想知道此事真假,谷伯麟现今何处?” 东鹏等人明显一怔,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东城主,怎么了?”慕容笙追问道。 “慕容兄弟,其他的事你都可以问,唯独这件不行。” 东光一言避之,东鹏沉默不言。 慕容笙心中惶惑,莫非师傅已经被他们……他并不后悔领着不夜城的人过了西胜,伸手虚空写了个死字,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十万阴灵齐聚城头,黑云聚集成了一个大字,死! 不夜城教众惶恐不已。 慕容笙冷笑一声,“西胜府城三十里范围内,没人能逃过这十万阴灵的追击,你们不说,我照样可以去不夜城查到真相。” 东鹏终于还是妥协了,没有什么比不夜城这数十条人命更珍贵的,他挥手让众人去远,才说:“慕容兄弟,此事关乎我不夜城声誉,希望你不要传扬出去。我二弟东凰确实约战谷伯麟在雪山之巅决斗,正是我父亲被杀之地,东凰自十年前被毁容之后,奋发练功,及近妙玄境巅峰,终究还是败在了仗雪竹一剑而至逍遥神仙境的谷伯麟之手,都是天意!” 慕容笙又惊又喜,仍觉不可思议,再次确认道:“你说谷伯麟晋升为超一品逍遥神仙了?” “不错,那一剑雪龙万丈百崖摧,浩瀚无穷动风云!”东鹏说到此处,目光神往,望向崔巍雪山。 “后来呢?他现今在何处?” 东鹏神色收敛,蓦地阴沉许多,“谷伯麟是半道入了超一品境界,但东凰也是一品巅峰,最终的结局仍难免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兄弟七人合力……” 东鹏脸色凝重,眼神中冒着火花,牙关紧咬,说不下去了。 慕容笙当然明白他们七兄弟合力做了什么事,忍不住骂一声无耻,拳头握得咯嘣响,脸皮颤若蚊蝇之翅。 “嘿,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东鹏冷笑一声,问:“慕容兄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谷伯麟的关系了吧?” “他是我师傅。”慕容笙冷冷地说。 东鹏觉察到他体内气机飞速流转,如一个大鼎炉,澎湃无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心中忐忑之际,脸上划过一丝苦笑,“我就说嘛,对一个人关切之极,其中必有蹊跷。十年前东凰就曾告诉我,找谷伯麟拼命时,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徒弟,隐隐有大家风范,日后必成栋梁。那日我们七兄弟合力将谷伯麟擒住后,东凰劝我不要杀他,说留着有用,不曾想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师傅没死?他在哪儿?”慕容笙脸上的杀气立时减去十之**,急切地问。 “兄弟不用急,谷大侠虽然锁骨被穿透,过得却很好,顿顿有酒有肉,滋润着呢!”东鹏笑道。 呛! 慕容笙拔剑出鞘,断木剑抵住了他的咽喉,“快说,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东光东林乍见大哥被挟持,给下属撂下一句保护好七公子,拔剑飞身奔了过来,但见慕容笙手中那半截黑不溜秋的木炭棍子,忍不住哑然失笑,“慕容笙兄弟,谈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笑什么,打败少林方丈菩崆的古柏在你们眼中如此不值一哂吗?”慕容笙冷哼一声。 “这就是名剑榜排名十二的古柏?”东光和东林一脸诧异。 “少林寺一役在下听说过,菩崆前尘可是徐百川后大内一品侍卫总管关久山,武功超凡脱俗,直逼逍遥神仙,做了少林高僧更是出神入化,孔仙胄惧而迟迟不敢对少林寺下手,慕容兄弟竟连这样的绝世高手都能踩在脚下,鹏心悦诚服!”东鹏由衷赞道。 其实折服他的并非慕容笙的武功,而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谣言。 “少废话,我师傅被关在哪儿了?”慕容笙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只不过谷伯麟于他而言太过沉重,让他都不自禁地难以自控。 “谷大侠现今正压在我不夜城的地心,我们七兄弟有七把钥匙同时配合使用,才能打开牢门。如果慕容兄弟肯随我们去圣府宫一遭,回到不夜城我们便立刻放了谷大侠。”东鹏说。 “如果我杀了你们四个取得钥匙去不夜城,再杀了城中的三个取得钥匙,是不是就能打开牢门了?”慕容笙正色道。 “在下不才,忝居一品小罗天,东光和东林也是距一品仅一线之遥的大宗师,还有这些个精挑细选的死士,慕容兄弟想要夺得钥匙,怕是不留下点什么是不行的,万一逗留久了招来西蛮子,谁能保全身而退,何必将自己陷入难堪呢!”东鹏冷笑着推开了面前的古柏。 慕容笙任由他拨开古柏,斜眼瞧了瞧西胜府,“你认为我有必要自己动手吗?” 西胜府城头黑云呼呼攒动,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扑过来的动机。 东鹏明显一怔,“就算你从我们手中拿到钥匙,真确信能打得过我二弟东凰?他修习的可是纯正道门路子,距离大罗神仙一步之遥,有梨花盏在手如虎添翼,加上东宇东波及不夜城大批的死士协助,除非你是徐百川再世,否则休想踏破我不夜城。” “我大哥说的对,没准你还没入城,你师傅谷伯麟便已经归西了。” 东光添油加醋一番,自认为说的很解气,却招来慕容笙扬手一剑,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如果二哥当初听从我的建议使用梨花盏,你师傅未必是他的对手。” 东林话没说完,即招来慕容笙回手一剑,脸上留下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血印。 “慕容兄弟,别浪费时间了,走吧!我东鹏是讲信誉的人,只要咱们还有命从圣府宫回来,谷大侠自当完璧归赵。” 东鹏已转身向前走去。 东光和东林捂着脸,牙关紧咬,一脸愤怒,并行次之。 慕容笙坚毅的目光望向西蛮方向。 第127章 这女人疯了 西胜府城并非大渊王朝的西界终点,再往西一百里才是与西蛮国的分界碑,只因这一百里广袤的土地上没有什么天险依靠无法建城。事实证明首任龙城飞将慕容至尊的决策是正确的,三百年来,西胜府据险而守,是大渊王朝最坚固的一处工事。 长年累月,界碑淹没于风霜之下,渊王朝三字上刻满了刀剑印痕。 世人只知大渊建国三百年,四海臣服,蛮夷服化,及至华夏历代王朝之巅峰,岂知三百年来,这一百里土地上征战从未止歇,多少西胜将士浴血奋战,得保冀州皇城显贵们不可一世,趾高气扬。 相对于皇城士子们激扬文字花天酒地,西胜府总督龙城飞将忍受着被朝堂奸佞扣上造反的屎盆子,还要带着被皇帝一再削减的丁点兵力与西蛮国周旋到底,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怪西蛮国皇帝胡察尔无数次在朝堂上指东冷笑,“只要破了西胜,连东海都是我西蛮疆土!” 慕容笙伸手抚摸着那界碑,陷入沉思,这可不就是我的祖先们殚精竭虑几代人所守护的东西吗? “西蛮子还真是奇怪,日日想着入侵大渊,却不把这界碑摘掉。”东光冷笑一声。 慕容笙笑他无知,接着道:“你以为他们是真傻?西蛮子脑子灵光着呢。正是有这界碑的存在,西蛮可以任意驰骋在大渊的国土上,才有将大渊踩在脚下的感觉。” “到西蛮边境了,大家小心行事,前面就是西蛮最东城霸陵州。”东鹏不忘提醒众人。 西蛮统一后,重新划分疆域组成,号称十一州,比独占华夏的大渊还多了两州呢。 在大渊士子眼中,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西蛮总疆域还不及大渊的两个州,它的州域大小顶多抵得上大渊的一个郡。 原本东鹏一行还在忧心西蛮城池守将会不会有意阻拦,准备了好些银两准备打点,岂料守城将士却说,为庆祝西蛮国储君胡罕皇子大婚,皇帝陛下下令举国庆祝三月,凡是四海之内赶来为皇子庆祝的人,皆可入城。 那军士瞪着眼睛瞅了瞅东鹏,不忘提醒一句,“若是有人敢捣乱,休想活命出西蛮,尤其是你们这些中原武人。” 这便是西蛮与大渊不同之处,门户敞开了让你来,走不走得掉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就是如此自信。 这可不就是强盛的表现么? 东鹏陪着笑脸说:“我们也是得到消息专程赶来为皇子殿下道贺的,沾沾喜气,傻子才会不要命地在西京生事。” 西京指西京州,乃西蛮国都城所在。 慕容笙乍听得胡罕大大婚,心中困惑,怎么西蛮国两位皇子迫不及待一起成婚呢,莫非是要争储位? 那军士收了东鹏的银子,态度算是极好,一脸笑意,“沾喜气?在你们大渊没沾够吗,跑这么远来沾。” 慕容笙如遭雷击,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惊问:“漠烟公主不是嫁给小皇子吗,怎么变成大皇子了?” “起初我也听说是这样,后来的事谁知道呢!” 军士一挥手让人撤了栅,示意他们赶快进城,别挡着后面的人。 慕容笙心中更加惶惑,难道是西蛮国再打什么鬼主意,或者大皇子仗着自己储君的地位将胡多多压制了?他们有没有问过公主,她愿不愿意? 慕容笙见过那胡多多,虽然仗着身份尊贵有些霸道,相貌还是挺出众的,配得上漠烟,就恐那胡罕是个歪瓜裂枣,让漠烟受了委屈。 入城之后,慕容笙心事重重,脸上愁云密布,好几次东鹏故意跟他搭讪说话也不理睬。 西蛮之地与中原果然大有区别,民风特异,从人民着装就可以看出,百姓都着皮袄,羊皮居多,还有牛皮马皮等,富庶子弟穿的是精美的貂绒,一些个类似强人的粗狂汉子则着虎豹兽皮。西蛮一年只有两季,隆冬和炎夏,炎夏昼夜温差大,偶然也会遇到七月飞雪,常年穿皮袄也就不怎么觉得热了。 街上着布衣的人也有,却极少,穿锦衣绸缎的土绅偶尔也能见到。主要西蛮之地不能养蚕,不产布帛,布匹丝绸主要靠通商互换,战争一开,这商路一断,更难有布衣穿了。 蛮族人与中原人相貌大相径庭,前者高大丑陋,后者小巧玲珑,一眼就能区分,也幸好这霸陵州与大渊接壤,来往的商旅多,才没人像遇见奇葩似的盯着东鹏一行人看。 连行几百里路程,疲乏饥困,一行人挑了一家比较像样的客栈歇息吃饭。 身着羊皮袄的小二笑嘻嘻地出门迎接,“诸位客官是从东边来的吧!快请里面坐,马栓门口就行。” “小二,你这都有什么特色,推荐几个。”东光拿手帕捂着左脸颊的剑伤,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东林同样拿手帕捂着右脸颊。 邻桌正巧几个身着兽皮的西蛮汉子吃罢要离去,见到他二人用手帕捂脸的样子,领首之人愤愤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骂一句矫情!惹得余人哈哈大笑。 东林好端端被慕容笙划了一剑,正愁无处发泄,但想追出去揍他娘的一顿,被东鹏眼神制止了。 初来乍到,不得惹是生非,尤其是在这西蛮不服教化之地。 “客官,我们这的特色有爆炒金丹,油炸腰果,烩元宝,金三节……” 也不等小二介绍完,心中有气的东林直接指着周边几桌自己人说:“特色菜都要,每桌各一份,再上几坛好酒。” 小二大喜,这是遇上真财神了,吆喝着便去了。 酒菜上桌,面见一碟碟羊腰子,羊睾丸,羊杂碎,各人都傻眼了,有些不喜腥味的直接作呕,神情可怖。 险些被同伴眼神杀死的东林为弥补点菜过失,吆喝着让小二端来两大盆面饼,这才心安理得地吃起来。 不乏有喜欢这异域特色风味菜肴的人,吃得津津有味。 东林取了一根筷子长短的细肉条在手,嚼了几口,味道还挺不错,逮住着急忙慌招呼客人的小二问:“这是什么菜?” “金三节啊!”小二很随意地说。 “我知道金三节,这个原料是什么?” “牛鞭!” 东林哇一口吐在地上,引得诸人捧腹大笑。 慕容笙就着熟牛肉喝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容易等到店内客人少了,见着小二有空,便将他叫过来问:“大皇子大婚,娶了大渊的漠烟公主,此事小二哥可曾听说?” “看你说的,当然知道了,举国欢庆三个月,天天过年似的,我这几个工钱都快被婆姨给折腾完了,还想着留给娃娃读私塾呢,以后又要像我喽。”小二哥语气里有些苦不堪言,脸上却笑嘻嘻的,心态倒是乐观。 掌柜冲着刚落座的小二就是一声讥笑,“读个屁上的私塾,龙生龙凤生凤,就你周大宝的儿子还指望能打洞?有屁都不错了。” 小二也不理睬他,怡然自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等着吧,抠门老板。 “那胡罕皇子是个怎样的人物?比如说相貌气质,武功各方面。”慕容笙又问。 “客官,这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小的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分,曾有幸给大皇子提过一回夜壶,大皇子长得那真是威猛高大,玉树临风,力拔山兮气盖世,号称我西蛮第一美男子,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号称西蛮第一勇士的匡辅翼大将军都不是他对手……” 啪! 掌柜的甩过来一个破抹布砸在唾沫星子飞扬的小二脸上,喝一声,“少在这丢人现眼,干活去!” “掌柜的,小二哥说的可是实情?”慕容笙问。 “属实,当然属实,客官要是愿意,就在我这住一宿,大皇子住过的那间屋子留给你,不贵,三十两而已。”掌柜的呵呵一笑。 慕容笙应了声好,反正是东鹏出银子,没必要给他省。 东鹏瞪了一眼掌柜的,却招来他一句讥笑:“不好意思客官,就一间,谁让咱们西蛮皇子少呢!” 慕容笙唯恐小二和掌柜为诓他银子,故意说谎,又碍着白天人多眼杂不敢胡言乱语,晚上特意将小二叫到屋中一再探问,确认胡罕相貌武功确实出众,这才心安,临了还不忘打赏小二几个碎银子,喜得他千恩万谢。 下半夜的时候,小二自告奋勇去见慕容笙,以三两银子卖给他一个皇宫传出的密闻,“漠烟公主抵达西京后,以死相要挟,要求与大皇子胡罕成婚。” 慕容笙叹息一声:“这女人疯了!” 第128章 山重水复 次日一早离客栈结账时,东氏兄弟险些与掌柜的拔剑相向,慕容笙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掌柜昨日说大皇子住过的客房要三十两指的不是银子,是金子呐!折成银子要一千两。(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慕容笙乐呵呵地在一边看热闹,权当与自己无关。 小二周大宝提着菜刀上去理论,想趁机在掌柜的面前显露一手,没准还能涨个工钱,被气急败坏的东林一脚踢断了三颗大牙。 周大宝捂着嘴,鲜血呈井喷状从指缝间滋出来,骂咧咧地向门外跑去,“狗日的你们给老子等着。掌柜的,你撑住,我去喊大当家的带人来。” 经过一番协商,掌柜的总算是妥协了,给一行人的食宿打了个九折,临了还笑嘻嘻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临你娘吆!” 慕容笙心底其实在嘲讽东氏兄弟,大笑着与他们一起出了门。 出门不久途经一家药店,恰巧小二周大宝咧着漏风的嘴走了出来,许是新伤吹风更疼吧,又捂住了嘴,猛然见到仇人撒腿就跑,东林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向前逮住了他,一拳打得他满嘴冒泡求饶的话不及说出口,塞进了东盎乘坐的马车里。 “老四,差不多行了,跟个小喽啰计较什么劲。”东鹏白了他一眼。 “大哥,咱们就带了一千两银子,一下出去九百好几十两,回去怎么办?我看着这小子就来气,途中找个地方把他活埋了。找机会再把那该死的掌柜宰了。”东林气呼呼地说。 周大宝探头出了马车窗口,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大爷饶命,被东盎一把摁了进去,将头踩在了脚下。 慕容笙但听得路上盘缠都没了,心中暗生悔意,毕竟掌柜的敢狮子大开口可是他昨晚暗中授意的。本来就是想坑一把东鹏,以报要挟之恨,岂料给自己挖了坑。 往霸陵州以北去逐渐人烟稀少,途经一处牧区,边上有大堆的牛粪,苍蝇嗡嗡作响组队冲锋。 慕容笙一把揪出周大宝,奋力一甩,将他整个人扎进了牛粪堆里去,只剩下两只脚在外,一来撇清自己的嫌疑,二来报了昨夜被这小子卖消息讹去的三两银子之仇。 “慕容兄弟,够狠!” 东林一时糊涂逮了小二正不知如何处理,丢弃吧,已经放了狠话,杀吧,不值当沾上这么一条肮脏性命的血,慕容笙的做法倒是挺不错的。 看着店小二周大宝在粪堆里挣扎的丑陋模样,众人哈哈大笑。 圣府宫在霸陵州以北,高大的宫殿别院坐落在迦堎山半山腰上,许是恶名昭彰,附近三十里内的村镇都空落落的,屋舍早已废弃。 圣府宫原本是中原教派,在西胜府境内,后来投诚西蛮国而迁至霸陵州,西蛮国皇帝更是下旨为其斥资修建了宏大的教派别院,圣府宫教众感念皇恩浩荡,作为狗腿子杀人放火更起劲了。 将近迦堎山,东鹏让和荆鸢北照过面的慕容笙委屈一下同东盎一起坐马车。 到了山脚,即被圣府宫山下教众拦住。 东鹏自报家门请求通报,山下山上以哨声沟通,得到批准后,由教众领着一行人上了山。 到了圣府宫外,再遇关卡。 一个近花甲之年仆从打扮的老者已在宫外等候,身后跟着两排二十多个教众。 东盎透过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悄声道:“这是圣府宫管家?” 慕容笙也瞄到了那老者打扮,见他相貌清癯,身姿凛然,摇头道:“应该是圣府宫宫主座下四大仆从之一。” “不夜城城主驾临本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老者深深作了一礼,沉沉的声音豁然传开,声若铜钟,一听便知道内功深厚,武功不俗。 东鹏连忙还礼,“尊者言重,东鹏冒昧叨扰了!” 老者浅笑一声,摇头道,“什么尊者,在下圣府宫宫主座下仆从景峰。东城主快快有请。” 人马扈从一行到得院中,巍峨的圣府宫宫殿就在眼前,门口至大殿两侧站着长长两排神情肃穆的教众。 “景长老,东鹏有个不情之请,舍弟伤重,不宜徒步,恳请允许轿子入宫。” 这当会,不夜城教众已将车轿改成了人力轿,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抬着,东盎和慕容笙皆在里面。 景峰脸显难色,“圣府宫创立至今数百年,只有宫主的乘轿才能入殿。” “东盎公子有伤在身,准许乘轿入殿!”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殿中传出来,更似童声,不过浑厚绵长,又云淡风轻。 东鹏朝大殿深深作了一揖,说了声谢过荆宫主。 进得宏阔大殿,九十九级高堂之上坐着盛装打扮的圣府宫宫主荆鸢北,蓝色滚袍上的刺鸢栩栩如生,左右分列一童*童女,堂下是四大奴仆为首的各大堂主,人数众多,不比皇帝金銮殿上的朝臣少。 “自本座新晋宫主,东城主可是第一个前来道贺的江湖门派,不胜荣胜啊!”魔头荆鸢北阴阳怪气嘻嘻笑道。 “宫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众喽啰齐声呐喊。 一行人直觉得可笑,暗自嘀咕,好大的口气,就这么个乌烟瘴气的教派还想一统江湖?你荆鸢北入超一品了吗? 东鹏作了一礼,笑道:“只要荆宫主不嫌不夜城来晚了就行。” “为祝贺荆宫主荣登宫主之位,小小敬意,万望笑纳!” 东鹏一挥手,左右东光和东林各手执一柄通体如血的玉如意,呈了上去。 “戎羌血如意,此等天下至宝,本座无功岂敢受禄!” 荆鸢北起身飘然而至堂下,身形飘逸之极,不理会东鹏的奉承客套之言,径直走到轿前,丘成早一步到跟前揭开了帘子,荆鸢北瞧了一眼,回身摇头道:“钟流火,只能半月寒治愈,可惜……” 自打进入宫殿,慕容笙暗暗压住体内气机流转,在帘子揭开之时,早就躲在了轿顶,是以没有被发现,不过惊魂一刻,着实惊险。 东鹏正担心慕容笙会不会被发现,闻言心中一惊,才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惊问道:“宫主何意,可惜什么?” “半月寒被沈幽雪那叛徒盗走了,令弟的伤势本座恐怕爱莫能助,对于不夜城这个朋友,本座还是非常愿意结交的,东城主千万不要误会。”荆鸢北飘然上了座椅,如蜻蜓点水,轻功自如,着实不俗。 东鹏沉默一会,又问:“沈幽雪现今在何处?宫主没曾想将她捉回来吗?” “人和半月寒一起入了西胜府,被阴灵吞噬了,如果东城主确实想要救令弟的性命,不妨入城一探,没准可以捡到半月寒,不过到时不要忘了归还我圣府宫。”荆鸢北阴笑道。 东鹏心中一喜,早知如此还来什么圣府宫,直接从慕容笙身上打主意不就完了吗?反正有谷伯麟在手,不怕他不从。要挟慕容笙成功的几率可比荆鸢北大多了,荆鸢北一脸阴气逼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此番是半月寒不在手,如果在手未必就肯出手相助呢! “若东鹏能侥幸活着从西胜府出来,一定前来谢过荆宫主!告辞!” 东鹏率人离去了。 离了迦堎山,慕容笙才弃轿乘马。 “慕容兄弟,荆鸢北说的你可是都听到了,还得劳烦你带我们进一趟西胜府。”东鹏说。 “西胜府可不是你不夜城,说进就能进的?”慕容笙没好气道:“早知有求于我,何必将血如意送给屁都没帮上的荆鸢北。” 东鹏以为他贪财,苦笑道:“等回到不夜城,我让人去戎羌之地给你搞一尊血玉大佛回来,保管你一生不愁吃喝。” “大哥,万一半月寒和沈幽雪一起被阴灵吞噬了怎么办?”东林忧心道。 “不要胡说!”东光冷着脸斥道。 东鹏叹一声气,没有言语,自打离开圣府宫,这也一直是他所担心的问题。 没了半月寒,东盎必死无疑,那样东鹏便不能兑现在父亲坠崖的雪山之巅许下的诺言。 第129章 柳暗花明 万山千里而来,一无所获,不夜城一行人兴致低落。 将出霸陵州,途经那个讹人的客栈时,大家仍不自禁向里瞄了一眼,蹲在门口舔指头的小二见到众人,一溜烟跑进后院去了。 “这小子,看来是屎吃饱了。” 慕容笙一言,引得诸人大笑。 高涨的情绪一瞬而过,又归死气沉沉。 顺利出了霸陵州,行至分岔路口。 出乎所料,慕容笙没有向西胜府方向走,反而率先往西北楼兰国方向去了。 东林策马向前堵住去路,说道:“慕容兄弟,走错方向了!” “我曾诵经助那些阴灵超度,换得两次通过西胜的机会,这脸已经刷完了,只能绕道楼兰自甘州入大渊。”慕容笙忧心忡忡地叹一句,“希望不要碰上蛮军!” 东鹏闻言如遭雷震,怔住了。 “我们还得入城去寻半月寒呢,进不去西胜可怎么搞?”东林瞪大着眼睛说。 “慕容兄弟,要不你辛苦辛苦,受点累,替那些阴灵再超度一下?”东光也凑了过来。 “实不相瞒诸位,在下是鬼谷派弃徒,阴阳术只学到点皮毛便被撵出了师门,才投的谷伯麟门下习武,上回为数百阴灵超度都阴沟翻船,险些小命不保,也幸好里面有个叫陈天化的,据说曾是西胜府的军师,人还不错,是个好鬼,放我一马。我这水平,几百阴灵都搞不定,更不用说十万阴灵了!”慕容笙面露难色。 “陈天化此人我年少时听说过,号称是西胜府龙城飞将帐下第一智囊,与北方狼族一人可抵百万军军师彭若来齐名。”东鹏一脸信服,显然对慕容笙的言语毫无半点怀疑,一脸肃穆神情主要还是对陈天化的钦佩。 “慕容笙,你休想诓骗我们,咱们在东城外有摩擦时,那十万阴灵对你的一举一动还挺支持的,可丝毫不像与你撕破了脸皮啊!”东光质疑道。 “那是陈军师给我最后一丁点面子,早前可有约定的,两次机会用完,我若再敢迫近西胜,阴灵便立时取了我这项上人头。”慕容笙说得一本正经,丝毫看不出在撒谎。 东盎揭起帘子,探出蜡黄般的面容,苦笑道,“大哥,生死有命,你们为我付出已经足够多,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也别再难为慕容少侠了,听得出他确实也是无能为力。” “我曾在雪山之巅对父亲的英灵起誓,此生必要以性命守护六位兄弟安危,决不允许任何一人先我而去!东鹏在,不夜城在,众兄弟在!” 东鹏说得情真意切,惹得三兄弟女儿家似的嘤嘤哭出了声,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东城主,你可知你父亲是自杀,而并非我师傅所杀?”慕容笙冷不丁地问。 “总之是因为谷伯麟死的,血债自应血偿!”东鹏神情冷漠,脸皮抽搐,显然他也是知道父亲真正死因的。 慕容笙默然。 尽管希望渺茫,东氏兄弟还是强烈要求去西胜府再走一遭,一探究竟慕容笙是否能再向阴灵换得入城机会寻找半月寒,慕容笙拗不过东鹏东光东林三头犟牛,只能调转马头,往西胜府方向而去。 将近西胜三十里的范围,不夜城众人猛然警觉十分,一个个跟鹌鹑似的,步履维艰。 慕容笙暗暗觉得好笑,不过为了配合自己先前吓唬他们的言论,表现得也很谨慎,马勒得都快倒行逆施了。 再行十里,依然不见阴灵大军。 “慕容兄弟,阴灵如此沉得住气,会不会是陷阱?”东林凑过来问。 “有可能,保不齐他们这会睡着了。”慕容笙笑道。 将近西胜府城,卢汉的阴魂老早就出城来迎接,慕容笙将自己的想法暗中告诉他。 东氏兄弟正诧异慕容笙独自嘀咕什么时,远远可见阴灵大军形成一条钻天黑蟒,铺天盖地之势扑了过来,黑云中陈天化的残魂若隐若现,隐隐传声而来,“慕容笙,你是来送死的吗?” “快跑!” 慕容笙也不管余人,调转马头就往回路逃去。 不夜城众人哪还有心思想那半月寒,除东鹏驻足观察几秒外,所有人跟着慕容笙撒丫子就跑,一口气到了二十里外,确信望不到那条黑云组成的钻天黑蟒才蹲在地上大口喘气,额手称庆,不过人人都做好了再次奔逃的准备,唯恐那阴灵大军追上来。 东鹏最后一个赶到,面如死灰,沉默不言。 “大哥,慕容笙说得不错,那阴灵大军确实招惹不起,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东光对东鹏说这话时,东林已经抱着东盎痛哭流涕了,东盎面带笑意,眼眶中却泛着泪花。 东氏兄弟对慕容笙的态度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转变,显然是因为慕容笙对东盎康复起到作用剧减的缘故,按照此种势态发展,貌似东盎如果治不好,谷伯麟便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慕容笙试探性地说道:“东城主,你也看到了,有些事在下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七弟死,谷伯麟陪葬!”东鹏冷冷地说。 “东鹏,你……” 慕容笙气得咬牙切齿,真想立刻便将这伙人拍死在此,来个玉石俱焚,但师傅性命尊贵,岂是他们这些烂命能比的。 “慕容笙,你不说有两次机会通过西胜吗,怎么才用一次便不灵了?”东光瞪着眼睥睨了一眼。 慕容笙知道,唯一救出师傅的机会是找到半月寒治好东盎的伤势,再隐瞒也无用了,说道:“第一次给沈幽雪了。” “沈幽雪还活着?” 东氏兄弟瞪大眼睛瞅着他,转忧为喜,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慕容笙不再搭理他们,骑马缓缓向北而去。 东氏兄弟策马跟在他左右,叽叽喳喳地问,见他不回应,便自顾自地说叨,慕容笙也变成了慕容兄弟。 “半月寒一定还在沈幽雪身上,七弟有救了。” “慕容兄弟,沈幽雪什么时候离开西胜府的,可曾注意她往哪儿去了?” “慕容兄弟你放心,只要拿到半月寒,我们一定放了谷大侠。” …… 第130章 凶案 原本黑暗的前程突然看到了曙光,心情豁然开朗,一行人的胃口也变好了,几十两银子两三天就被吃喝一干二净,大家开始了捕食野物的原始人生活,旅途倒也惬意。 野物可以捕食,没酒怎么办? 慕容笙偶尔饮酒寻乐,至于酒瘾倒不存在,不喝酒,吧唧吧唧嘴就过去了,不夜城众人则不同,不夜城在西胜府以南的雪山下,几乎常年积雪,天气寒冷,人们多是靠饮酒御寒,久而久之便有了酒瘾。 前几日倒还好说,到了第十天,不夜城有些个教众便忍不住了,发牢骚也就罢了,有些甚至在途中村镇吃霸王餐偷盗,小打小闹,几天银子就花完了,又是故技重施,引发冲突可不少,蛮族野人可不像中原人,彪悍着呢,动不动拔刀相向,好几次险些招来蛮兵,幸亏他们跑得快。 一行人马坐在道旁树荫下歇息,教众争抢着一个酒葫芦饮尽最后一滴酒后,又开始哭天喊地地发牢骚。 “大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经楼兰进玉门入大渊,及至回城至少还得一个月路程呢,迟早要被蛮兵盯上,到时恐怕安然离开西蛮都难。”东光忧心道,瞄了一眼教众争抢的酒葫芦,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三哥说的对,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否则过关的时候又被卡,老七这身子再经不起大折腾了。”东林切齿道。 慕容笙在一旁静静地喝水,吃着新烤熟的野鹿肉,本来不想听他们说话,但武功太高,耳聪目明,那憎恶的言语还是传进了耳中,心想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打家劫舍都能提上议程。 “前面有一处镇子,老三你带几个人去踩点,老四安排人今晚在镇外扎营歇息。”东鹏冷漠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东光和东林应了声好,高兴地带人去了。 东鹏和慕容笙目光相接,前者凄然一笑,后者视而不见。 当天停止行进,按照东鹏吩咐,一行人在镇外歇脚。 夜晚,星辰璀璨,流光溢彩,躺在树杈上歇息的慕容笙眼睁睁地看着东鹏三兄弟带人潜入了城中,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慕容笙满以为东鹏要喊大家伙连夜赶路,他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接下来东鹏的决定让他大跌眼镜。 东鹏声称已在镇上找好了客栈,让大家伙入城歇息。 茫茫西蛮,由于两国交战的关系,极少有大渊王朝的人敢深入逗留,不夜城一众人不论走到哪里都堪称穴标卖首,人多不好伪装,绝对的异类,这便是他们隐忍十多天迟迟不肯犯事的原因,倘若犯下滔天罪行必然被第一个怀疑,沿途都是关卡,再逃也逃不到哪儿去,倒不如装作没事人一样凑上去瞧热闹,别看是铤而走险,却也是万全之策。 慕容笙当即便觉得,东鹏这不夜城城主不简单呐! 一行人进了小镇,月光的照射下,镇子上的青石板路泛着青光,街道两边的屋舍早已熄灯,汉子鼻息如雷隐隐传出屋舍,偶尔可听见几声犬吠。 大家在早先预定好的客栈吃了宵夜,然后安睡。 这一夜风平浪静。 次日一早,睡熟中的慕容笙便被街上的吵闹声惊醒了,哭喊辱骂声,声嘶竭力,声声哽咽。 慕容笙走到窗户口,支起窗叶向外瞧去,街对面的绸缎店外聚了好些人,一个打扮得险些被脂粉糊了脸的胖妇人嚎啕大哭,“老汉,老娘以为你昨晚又寻花问柳去了,谁成想是被歹人给抹了刀,天杀的劫匪,有种你出来捅老娘一刀试试……” 慕容笙侧脸一瞧隔壁窗口,东林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没准正琢磨着要不要抽空去满足了这肥婆,活着多难受,想死还不容易。 绸缎店外围了好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假意扼腕叹息的,有眯眼幸灾乐祸的,有些个不知道死去的掌柜姓什么的小乞丐哇哇大哭,估摸着是想老板娘打赏几个铜板。 在这西蛮之地,绸缎店可比任何生意都赚钱,珠宝行都远远不及,绸缎店的老板都号称是当地土财神。 腾腾的马蹄声从镇口传来,二十余骑骤然而至,一伙睡眼惺忪或穿军服或穿兽皮的官兵稀稀拉拉地下马来,个个腰间挎刀,有的还打着哈欠,吆喝着将百姓驱赶开,堵在了绸缎店门口。 为首伍长瞪着眼睛,一脸鄙夷之色,问道:“你就是老板娘?” “官老爷,您就别拿我们这些老百姓开涮了,不是他婆姨我在这瞎哭嚷什么,你看我像要饭的么?”胖妇人说罢又哇哇地哭了起来,声音委实刺耳。 “大人倒不是怕你冒领刘老板的财产,只不过前些日子跟他一起吃酒,他领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妇人,还自称是他的婆姨呢!” 伍长一言引得周边兵士百姓哈哈大笑。 “这刘断腿,居然敢背着老娘搞破鞋!”胖妇人大怒,拎着一条凳子就冲进了店里,准备对刘老板的尸体施暴。 “哎哎,刘夫人息怒,不要破坏了证物,免得追查不到凶手,刘老板死的不是太冤枉了。” 伍长劝住了胖妇人,即命令手下展开追查,四五人入绸缎店搜查证物及死因,余人则去查探近两日入镇的可疑人物。 络腮伍长叉腰而立,探头向长街两头望了望,抬头时与慕容笙四目相接,慕容笙表现得很从容,礼貌地点点头,伍长喝一声:“哪儿来的?” “大渊王朝。” 来此经商的渊朝人倒是不少,在官军面前表现得如此理直气壮,敢高声大嗓说话的,慕容笙可真算头一人,这话立时引起了街上百姓的注意。 “来做什么?”伍长又问。 “路过宝地,自己花钱住一宿。”慕容笙的眉宇间颇有挑衅意味,许是西胜后代骨子里透露着的那股犟劲吧! 二楼临屋的东鹏匆匆过来推门而入,伸手拽了拽慕容笙,向那伍长赔笑道:“官爷,小兄弟性子直,别见怪,我们是押镖的,途经宝地,借宿一晚。” “押镖好啊,赚钱。屁股洗干净了等着,大爷一会要好好查查。”伍长冷笑道。 引得街上众人皆大笑。 “恭候大驾!”东鹏依然满脸堆笑。 “他要gan你啊,没听懂吗?”慕容笙讥笑道。 东鹏瞪了他一眼,要他少说话。 绸缎店里的几个士卒查了一阵,将成果汇报给了伍长,根据店铺账目查证,有一千两银子被盗,刘老板则是被一刀毙命,身首两处,死得很利落,凶手压根就没打算留活口,一件最寻常不过的杀人抢劫案。 围观的老百姓听完官差汇报,皆是一脸鄙夷之色,这都是猪脑子能想到的结果,还用查?凶手杀刘老板还能是贪恋他那肥猪一样的婆姨?在这镇子上,刘老板可是为数不多的土绅之一,杀他当然是为了银子。 “磨豆腐的老孙头也死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开来。 众人皆吃了一惊,若说杀刘老板是为了银子,杀一个磨豆腐的穷老汉却是为何? 从大家伙的愤愤之情便可以看出,老孙头仅仅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穷苦人,与恶人沾不上半点边,死得太也不值。 “没想到不夜城的人还喜欢吃豆腐!”慕容笙瞪了东鹏一眼,冷冷地说。 “被他看到了,不得已为之!” 东鹏但见络腮伍长走过街道,进了客栈,对慕容再三叮嘱道,待会小心看眼色行事,否则谷伯麟性命难保。 慕容笙暗想,是你逼我的! 第131章 二品伍长 伍长带的兵在楼下盘问掌柜的,他自己则径直上了二楼,来到大门敞开的慕容笙的房间。 东鹏忙迎上去躬身作礼问安。 慕容笙则慵懒地靠着窗户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伍长侧身避过东鹏,视而不见,走到窗户口,牛环似的眼睛瞪大了盯着慕容笙,呵呵一笑,“看来你知道凶杀案的真相。” 东鹏急凑上去辩解道:“大人,根据你们的侦查结果,我们可是在人死后入得镇子,这事跟我们可毫无半点关系,不信您可以问问客栈掌柜。” “先杀人后入镇子不行吗?” 伍长一句话将东鹏呛得够狠,显然他不是一个酒囊饭袋,在华夏,像他这种级别当差的,可说不出这话,一来怕来人身份尊贵得罪不起,二来都是花钱买的官,哪有这份真知灼见。 慕容笙呵呵一笑,“有道理!” 伍长抚着络腮胡,笑吟吟道:“有道理吧?” 他脸色忽地阴沉许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有人为财杀了刘老板,一刀毙命,显然是不想留把柄,至于孙老头,老实巴交的小百姓,平常睡的也比别人晚,必定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才招来杀身之祸,天杀的作恶者!”慕容笙愤愤道。 “瓜皮,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伍长瞪了他一眼,神态极是不屑。 东鹏暗自捧腹,让你小子自作聪明,他也知道慕容笙是在故意逗那伍长。 慕容笙还在揣度瓜皮是什么意思,料想不是什么好话。 随之传来了楼上楼下周边房间的吵嚷声,是官差在搜房,不乏不夜城众人的大声呵责。 伍长大喇喇地坐在了桌前,东鹏殷勤上前,陪着他坐下来,替他倒了一杯茶,有话没话地找话聊天,声称只是镖局的押镖人,绝不会在西蛮圣地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这趟押的什么镖?”伍长斜着眼随口一问。 “押的是一对血色玉如意,已经送到圣府宫了,正要返程。”东鹏说。 “圣府宫?”伍长表现出很惊讶的神色,很快重归平淡,“圣府宫可是朝廷的红人,权势极大,这一趟没少赚吧?” “挣得不多,也就两千多两,说实话,这兵荒马乱的,也就够兄弟们路上盘缠,顺路打点打点,什么都不剩了,主要还是像大人说的,圣府宫势大,想攀上这棵大树,往后行走江湖多少有点照应。”东鹏苦涩一笑。 “一千两,真巧,对面的绸缎店也被盗了一千两。”伍长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东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官府自古吃拿卡要理直气壮,否则像现在这种状况,他真要栽赃陷害,不夜城众人断难摆脱困境,于是将早先准备好的两个大元宝放在桌上,推到了他面前,陪笑道:“大人,这玩笑可不能开哦,我们是正儿八经的镖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辛苦归辛苦,但过得实在,心安理得,绝不干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 伍长冷哼一声,对面前的银子视若不见,“你当我西蛮国勇士跟你们大渊的官吏一样,都是见钱眼开的主?” “大人别误会,小小意思,给兄弟们买酒喝,往后多关照。”东鹏强颜欢笑,心中却苦的不行,堂堂不夜城城主,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你口口声声说是镖局的,怎么不见你镖局的幌子,爷在这方圆百里当差二十年了,怎地从未曾见过你们,再说了,哪个镖局的人清一色都是佩剑的?” 伍长一席话让东鹏倒抽一口凉气,一个没品级的官吏居然能观察如此细致入微,委实难得,也足见此人并非宵小之辈。 “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是不夜城的教众,并非真正的镖局,此番是受人之托押这趟镖,此生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次了!”东鹏如此一说,倒是自圆其说了。 伍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隔壁不远的房中传来了争吵声,东光和东林赫然其中,另一伙人是官兵,听声音已经剑拔弩张,开战在即。 伍长和东鹏不约而同起身走出屋,慕容笙跟了去。 争吵的源头在东盎屋中。 原来是蛮兵想要搜查房间,触碰了有伤在身的东盎,东光和东林两兄弟不罢休,要为七弟出头,与对方起了争执。 东鹏喝住了兄弟及属下,伍长也喝住了手下。 东盎面色蜡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是重伤在身。 靠近东盎床头的蛮兵不依不饶,“将军,这家伙床上藏了赃物!” “大人,我这兄弟受了很重的内伤,还请高抬贵手。”东鹏赔笑道。 听到争吵的掌柜早就来到门口,这一大伙人入住可让他赚了不少银子,心底正乐着呢,帮着解释道:“鲜于将军,这几位客官是寅时入住的ben店,如果真犯了事,不会傻到束手待毙吧,他们出手比那刘掌柜阔绰多了,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未必看得上刘掌柜那小摊。” 被称作鲜于将军的伍长环视房中,向一个手下问道:“刘掌柜和老孙头什么时间死的?” “回将军,初步断定是戌时。” “戌时死的,跟这几位客官来的时间相差了整整四个时辰,我就说跟他们没关系吧。”掌柜的笑呵呵地补了一句。 鲜于将军稍作思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冷冷地撇下一句:“出门在外,行事作风低调着点!” 东鹏连声称是,恭敬地送走了他们。 慕容笙向那掌柜的一探听之下才知,那伍长可是大有来头,只听手下常常喊鲜于将军,据传是边关征战的猛将,好像是犯了事才被贬至此的,管辖着周边两个县的衙役差事。 “掌柜的仗义,多谢了啊!” 东鹏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另一只手将一枚银子塞进了他手中。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掌柜嘴上说着应该的,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银子,笑呵呵地下楼去了。 “大哥,此地不宜久留。”东林说。 “再等等,要沉得住气,至少不能比官兵先走。”东鹏说。 慕容笙懒得听他们兄弟算计,回房中到窗户口站定,只见鲜于将军又回到了绸缎店,率人继续寻找线索。 他淡淡一笑,“二品伍长!” 第132章 东光之死 鲜于将军率领的官兵在镇子上逗留了一日,貌似是断定凶手已经离去,匆匆离开了。 不夜城一行人继续上路。 有了银子就是不一样,酒可以当水喝,人人腰间别个酒袋,这才是大侠应有的潇洒风范。 “哼,小人得志!” 慕容笙极其轻蔑地扫视一眼,扒开酒塞,喝了一口酒,吧唧着嘴。 忽然,隆隆声自远及近而来。 东鹏脸色一沉,眯着眼望了望来路,被道路拐角处的草木挡住,什么都看不到,说道:“如此齐整的马蹄声,不是流寇便是官兵。” 这个时候,他倒真希望是流寇,再强的流寇,堂堂不夜城城主都不会放在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死鱼罢了。 “会不会是那个姓鲜于的带人追上来了?”东林疑惑道。 “他追我们干什么?难道是那客栈掌柜告了密?这西蛮子,果然不讲道义,银子都堵不住他的嘴!”东光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目露凶光。 不夜城众人全部停止前进,目光聚集在了路尽头的拐角处。 劲风吹起黄沙,掀开草木的遮挡,来人终于从拐角处冲出来,为首一人身披铠甲,斜执长枪,络腮大胡,正是那鲜于将军,率领人马也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粗略一算,得有**十人。 “大哥,怎么办?看情形八成是冲我们来的。”东林问。 “不要轻举妄动,且看他怎么说。”东鹏的手也按在了剑鞘上,凭他一品的实力,还真不把这些蛮兵放在眼中,一剑破百甲轻而易举,只不过距离出西蛮疆域尚远,若是杀了这些蛮子,恐怕要西蛮大军被困死在此。 腾腾的马蹄带起尘土飞扬,在这干涸缺水的蛮地,最惹人厌恶。 蛮兵于百步之外开始勒马,渐缓渐走,在五十步外才停下,许是见到对方停住,便没那么着急追赶了。 “将军这么客气,还大老远的赶来送行!”慕容笙笑道。 原本双方都是剑拔弩张的水火之势,被这一玩笑话淡化了许多。 鲜于将军面容冷漠,仍挤出一丝苦笑,“刘掌柜之死追查到一些线索可能牵扯到诸位,希望能回去配合调查,一切食宿费用,官府全包。” “民不与官斗,怎么敢劳烦官爷,舍弟身负重伤,急需医治,耽误不得,还请鲜于将军行个方便。”东鹏说着作了一礼。 “在西蛮国境内,官府行事,百姓必要全力配合,即便你们是渊朝人也不例外,违令者,杀!” 鲜于将军杀字一出口,蛮兵齐拉满弓,拔出刀剑枪戟,蓄势待发。 “看来鲜于将军是非要与我兄弟等人为难了!” 东鹏一言一字咬得极重,拇指上顶,鞘中长剑剑刃微露光芒,照射在他冷漠的脸颊上映出一道光亮。 呛啷啷的响声织成一片,不夜城教众纷纷长剑出鞘。 “老三带二十人与我断后,老四率领余人保护老七先行一步,咱们在前路汇合。”东鹏吩咐道。 东林嘀咕一句,就知道是这样,当然不敢违拗城主大哥的意思,率人护着马车继续前行。 “老四别灰心,待会哥哥砍下那狗头将军的脑袋给你当尿壶。”东光笑道。 “谁稀罕,别脏了我的黑蟒!”东林白了他一眼,神色像极了幽怨少妇,谁知道他裤裆里是不是蚯蚓。 慕容笙停在双方之间,毫无诚意地劝道:“真的要打吗?要不再谈谈,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对了,你复姓鲜于,咱们当然不是一家,你叫什么名呢?” 随着鲜于将军抬手的动作,蛮兵满弓放箭,箭雨横飞,射穿炙热的沙尘而来。 慕容笙喊一声娘咧,飞身上了道边大树,可怜座下白马身中数箭,嘶叫着没蹦跶几步便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东鹏飞身而起,停在当空,双掌间激起巨大旋风,将近百枝铁箭尽数吸附在掌间,缓缓落下站在了马背上,双掌下按,手中活脱脱抓着两只大刺猬。 慕容笙一屁股坐在了树杈上,佯怒道:“太不讲义气了吧,非要等我的马倒地才出手,等会我骑你的马!” “这是什么武功?” 戎马半生的鲜于将军明显一怔,但神色依然平静,可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之前镇子上传言他是边关征战的将军,八成还真有可能。 “嘿嘿,怕了吧?这便是举世无双的造化会元功,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东光傲慢道。 为什么要说举世无双呢,在慕容笙少侠面前就不能收敛点?还是嫌命长? “造化会元功,你们中原武人就会整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糊弄人,爷在慕容宸的星罗棋布之下都能全身而退,何惧你这小小伎俩!” 鲜于将军左手持枪,右手举刀,冲在最前头,蛮兵皆舞着刀枪,奋勇前进。 “去死!” 东鹏在马背上转一个圈,蓄劲至手掌,箭雨急速射了出去。 箭速太快,更胜三百石满弓,待到箭雨齐刷刷落地,才有十多个蛮兵被洞穿身体而亡,跌落在地。 鲜于将军不愧是头儿,东鹏射出的大半弓箭是冲向他的,全被躲开了。 两伙人轰然杀在了一起。 不夜城的教众都是习武之人,武功比寻常兵士要高出许多,以一敌三似乎不成问题,双方势均力敌,差就差在东鹏东光与鲜于将军的对比,一品的东鹏都够他喝一壶的,更别说还有个实力不俗的二品宗师东光。 东光仗着长剑在手,在蛮兵群中大杀四方,顷刻功夫,一剑撂翻二十多甲。 东鹏施展造化会元功与鲜于酣战,将他玩得团团转,鲜于如何发力都无用,手中的刀枪就是不听使唤,不但没刺到东鹏甚至不夜城教众一丝一毫,倒是把自己的兄弟撂翻了好几个。 鲜于急得嗷嗷直叫。 “大哥,这位大胡子将军交给我,你杀他有损我不夜城绝技!” 东光斜身杀过来,与鲜于战在一起,各种买弄调戏,西蛮将军险些气疯了,弃长枪专致于弯刀,加之与对方武力相当,勉强挽回败势。 “打这么半天费不费劲啊,再打下去蛮军都惹来了。” 慕容笙飞身落下,游弋于战阵中,双掌左拍右拍,蛮兵如草垛般纷纷跌倒,随之被不夜城教众抢了人头。 不夜城众人暗暗叹服,这慕容公子不但是谷鬼传人,能通鬼神,不想武功竟也出神入化至此,而且相貌,相貌一般吧! “三弟!” 东鹏声嘶竭力的一声呼喝,众人都给怔住了,直觉耳膜生疼。 慕容笙回身一瞧,只见鲜于的弯刀通透了东光的身躯,刀刃上鲜血淋漓,鲜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让你小子猖狂! 嘭! 鲜血飞溅,脑浆迸裂,东鹏一掌击碎了鲜于的头颅,一具刚硬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么狠,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笙俯身一指点了东光周身十二大穴,深得止血疗伤之法,东鹏急俯身抱住了他,再想施救已无从下手。 东光紧紧握着东鹏的手,咧嘴一笑,鲜血几乎是哇哇喷涌而出,“大哥,一定要救七弟,保重……” 慕容笙起身叹息走开了,埋怨道:“打不过就不要打嘛,充什么英雄!” 东鹏仰天嘶吼,天崩惊雷,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蛮兵的尸体被丢进了路旁沟壑,地上的血水尽被冲刷干净,蛛丝马迹尽被上苍抹去了。 东鹏抱着东光,缓缓走在泥水中,撒开一线血珠,绽开了红花,仿似一串新的生命。 他边走边嚎叫,一个兄弟还没治好,却又搭上一个,谁解其中味! 这城主不好做啊! 兄长更不好做! 第133章 遇蛮军,起争端 见到东光尸体的一刻,东林和东盎痛哭流涕,抓狂不已,东林更是大骂那狗日的客栈掌柜,要回去宰了他为三哥报仇,至于为什么没去成,慕容笙有些不记得了。 尽管慕容笙极力给予东氏兄弟忠告,若不将东光的尸体火化掉,这炎炎夏日,到不夜城绝对要腐烂,那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东氏兄弟置若罔闻,毅然亲手做了一具棺材,载着东光一同上路。 死不可惧,落叶归根! 一行人士气低落,一个个哭丧着脸,长远的行程索然无味,也没人喝酒耍疯了,大侠们个个噤若寒蝉,只有慕容笙依然我行我素,提着酒袋砸吧嘴。 不夜城教众这时候应该最羡慕的是他了。 走了十余日,马车上不出所料地散发出阵阵恶臭味,东盎却不离不弃地陪着三哥,偶然想到曾经的欢闹时光,笑着笑着就哭了,虚弱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 提心吊胆地一路走来,出乎所料,竟然没有遇到蛮军滋事盘查,简直不可思议,也许是那一场雨将蛮兵的尸体彻底埋没了,才不致事件暴露,东光算是没有白死。 将要离开西蛮边境时,前路尘土飞扬,大批蛮军出现,鸿鹄旗帜鲜明,一眼就能分辩出。 大军逶迤而行,看不到尽头,粗略估算,起码得有上万人。 “大家不要慌张,表现得平静些。”东鹏安慰众人,心中却极其忐忑,生怕东光白白丧命。 与蛮军相遇时,一行人主动站在道边空阔处退让。 一个蛮军小将忽然骑马走到慕容笙跟前,问道:“你是何人,怎么骑着我西蛮的战马?” 与鲜于带领的官兵交战时,慕容笙的马被乱箭射死,他便换乘了鲜于将军的马。不愧是行伍之人,自家的战马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慕容笙就纳闷了,马不都是一个头四条腿吗,凭什么认定是你们的? 东鹏唯恐慕容笙沉不住气,再起争执,忙凑过来说,“将军,这马是我们买来的!” 一身铠甲的蛮军小将冷哼一声,满脸鄙夷之色,“买的?你以为这是你们大渊吗?在西蛮,战马与士卒享受同等待遇,立下赫赫战功,岂能用金钱交易!快说,这战马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与此同时,又有十余骑一掠而至,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将军,着兽皮锁甲,气势凌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将指着慕容笙胯下的马,恭敬地回道:“启禀右将军,这渊朝武人骑着咱们西蛮的战马。” 右将军咦了一声,点点头,神色犹豫,“你们是什么人,怎会有我西蛮战马?” 小将都说西蛮战马绝对是禁止买卖的,再说买的就有点侮辱这伙蛮军智商了,对方势大,一旦起了冲突,势难逃脱困境,东鹏说:“回将军,我们受人之托到圣府宫送件东西,去的途中劣马暴毙,这才向荆宫主讨得一匹马回程,当初可并不知道是西蛮战马,请将军恕罪。” “这圣府宫,越来越不像话,仗着皇上厚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右将军气呼呼地说。 在西蛮国,朝中武将以大将军为首,前后左右将军次之,眼前的右将军章宗瓒可是实打实的一品显赫高官,权位极重。 “右将军,回去途中不如趁机灭了圣府宫,来个先斩后奏,为皇朝除去这颗毒瘤。”小将军说。 “闭嘴,怎么做本将军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教我!” 章宗瓒一句话将他斥得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不服。 右将军何曾不想拔掉处处与自己为难的眼中钉圣府宫,只不过荆鸢北获封国师,位居一品,与他同级别,又武功极高,如何招惹的起。 东鹏暗暗劝说,慕容笙极不情愿地将胯下战马让了出来,交给了西蛮士卒,赔笑道:“将军息怒,我们这便将战马归还!” 那小将被右将军训了一顿,心中难受,故意找茬,用长枪撩拨马车帷帘,问道:“车上拉的什么?” 东林唯恐他触犯了三哥尸体,用手试探性地推开了他的长枪,“车上是我兄弟,受伤了。” 东盎很配合地探头出马车,蜡黄的脸颊强挤出一个笑脸。 “不对,车上还有东西。”小将不依不饶,又向章宗瓒邀功,“右将军,这马车上私藏了其他东西。” “将军,车上另有一副棺材,睡着我死去的三弟,病死一个多月了,尸体都腐烂了。”东鹏强抑心中愤怒,耐心解释道。 “我怎么知道你棺材里还有没有其他猫腻,打开瞧瞧。” 对于小将的话,章宗瓒并未阻止,显然是默认了,身后十多个士卒便要上前。 “你们谁敢动我三哥试试?” 东林拔剑出鞘,挡在车前,迫得那小将的马退了好几步。 右将军怒目圆睁,脸上泛起层层怒意,他领兵这么多年,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况且身后还有上万兵马。 东鹏嘴上喊着将军息怒,又让东林赶紧退到一边去,眼睁睁看着几个蛮兵将棺材抬下了车,东城主乃至不夜城所有人,此时的心情当是无比愤怒的,将面前的右将军撕碎的心都有,奈何对方有上万兵马,着实惹不起啊。 棺材打开的一瞬,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东光的尸体接近腐烂,面目全非。 东林趴在棺材前,哭出声来,嘴里含糊说着:“三哥,我对不起你!” 不夜城众人包括慕容笙,纷纷撇过脸去,章宗瓒为首的蛮军却浑然不觉,甚至发出了可怖的笑声,他们天天在边境杀人,拿死人的头颅当夜壶当酒碗,当然不会对一具尸体感到畏惧。 那小将不依不饶,直接拿长枪去撩拨东光的尸体。 “畜生!” 东林长剑出鞘,回身一剑,眼中怒火喷涌欲出。 小将低头一看,一只手臂掉在了地上,手中还握着长枪,刚入伍那会,伍长就说过,死也不能松开自己的兵器,他做到了,随即尖叫一声,撕心裂肺。 就像之前遇到鲜于率领的一行人一般,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擒贼先擒王! 慕容笙飞身向前,想要一击而中,抓住那右将军。 章宗瓒拔刀一挥,飞身弃马向后飘去,退入了众军之中,向前一挥手。 蛮军列开阵势,围向不夜城一行人。 第134章 东鹏遗言 “小宗师!” 慕容笙远远望着已在百米开外身处大军守护之中的章宗瓒冷笑一声,更多是在自嘲吧,只顾着瞧热闹,居然低估了这个右将军的实力,这下倒好,所有人齐陷重围。 在这强者如林的江湖,二品宗师确实不算什么,但自保足够了,何况章宗瓒还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慕容笙身后。 不夜城众人齐出手,斩杀了十余个蛮兵,活捉了八个,至于那一开始便咄咄逼人不断寻衅的小将,则是被东林直接砍掉了头颅,死不瞑目。 东林亲手将棺盖盖好,将棺材放回了马车上。 东鹏走上前来,沉声道:“将军大人,若敢再逼迫,这几个蛮兵也要葬身于此了!” “我西蛮将士何惧一死,岂容你渊朝愚民威胁!”置身千军万马之中的右将军章宗瓒爽朗大笑。 “效忠皇上!效忠西蛮!” 被擒住的八个蛮兵悉数口吐鲜血而亡,竟然咬舌自尽。 唯一的筹码都没了,不夜城一众人全部傻眼了,如何面对这上万骁勇的西蛮士卒,简直毫无胜算可言。 一排排甲士慷慨上前,手中长矛在烈日下闪着光芒,齐整的脚步声踩踏得大地震颤。 三排蛮兵在百步外站定,后有六排蛮兵上前,满弓蓄势待发。 “右将军,不如再商量一下。”慕容笙笑道。 “杀我西蛮将士者,死!” 右将军死字一出口,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天空。 “老四,带领大家往山谷里撤!” 东鹏挡在众人之前,施展出绝技造化会元功,顿时漫天箭雨如遇骤风,一齐转向,射向东鹏一人,在他身前一米处骤然停滞。 一道厚重的箭墙,无依无撑,凭空而立。 慕容笙暗暗钦佩,难怪师傅当年处心积虑地发掘出名剑雪竹,用钢铁铸剑哪能是造化会元功的对手! 东鹏短暂压制住箭雨,透过箭墙缝隙望着右将军惊恐的面容,朗声道:“右将军,若肯就此作罢,不夜城欠你天大一个人情。” “雕虫小技,西蛮军心岂是你这等渊朝贱民所能动摇的!” 章宗瓒嘴上这样说,其实心底惊恐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他挥手示意,让人再放箭。 东鹏仰天长啸一声,浑身气机流转,掌间用力,箭雨尽数飞向西蛮军,霎时间击倒了一大片。 前车之鉴,蛮军不敢再用弓箭射击,而是拔刀在手,悍然向前。 慕容笙和东鹏一齐入阵,奋力搏杀。 茫茫原野之上,两个一品高手,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东鹏一次次地施展着造化会元功,御蛮军之剑杀蛮军,退了蛮军何止千百次,但蛮军如潮涌一般不断涌来,锲而不舍,蛮军见识到他的武功套路,最后直接弃了兵器,赤手空拳冲上去对他展开围攻。 不夜城城主筋疲力尽,身上多处负伤。 慕容笙自始至终都未施展星罗棋布,十二经流疏和九龙九象神功强大的内功足以支撑再战三天都不成问题。陈天化对他说过,星罗棋布一现世,西蛮国太傅阳关必定被启用,大渊王朝岌岌可危,不到万不得已,星罗棋布断不可用。 在东鹏眼中,慕容笙哪儿像是在杀敌,拿一柄断木剑游走万军之中,闲庭信步,玩笑之极。 东鹏心中叹息一声:“他这是在将我往死里耗啊!” 右将军章宗瓒看来,这二人已是瓮中之鳖,迟早要被耗死在此,于是分出一拨人马去追不夜城教众。 东鹏匆忙冲杀,想赶去阻截,慕容笙远远望见这个一品大罗天高手倒在了蛮兵之中,起起伏伏几次,没有再站起身来。 慕容笙闷头一个箭步向前,乱刀加身,于他金刚明境之身毫无损伤,俯身抱起东鹏,飘然而起,纵跃疾奔于千军万马之中。 慕容笙集道门九龙九象神功、佛教十二经流疏、儒家星罗棋布三大神功于一身,可随意转换一品境界,说他是三个一品高手也不为过。 其实他也诧异,星罗棋布为什么是通向儒圣之路,莫非开创此神功的至尊先祖是一代儒将? 章宗瓒远远望见,暗暗叹服,真乃天人! 慕容笙挟着东鹏入了不夜城教众进去的峡谷口,没走多久便碰到他们折身而返,一问之下才知是个死胡同,暗想难怪蛮军追得那么涣散,原是故意要放老子入瓮啊! “大哥,大哥……”东林抱着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东鹏大声嚎叫,悲切之极,就要仗剑而出,与蛮军拼命。 “你去了不过送死而已!”慕容笙讥讽道。 东林被尚有知觉的东鹏死死拽着才没去成。 东盎在教众的搀扶下下了车,抱着东鹏悲痛不已。 不夜城教众皆默然。 “慕容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冲出去?”有教众虚心请教。 同样身陷敌阵,城主半死不活,慕容笙却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足见武功之高,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将他当作救命稻草。 慕容笙望了一眼谷口,蛮军已经悉数奔赴而来,越聚越多,“不急,蛮军在此征战多年,一定知道这是个死胡同,与其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击杀我们,不如堵死谷困死我们。” 众人一脸惊惧。 一行人按照慕容笙的吩咐,到了峡谷深处,逃离了蛮军视线。 东林和东盎守着东鹏蹲在石壁下,抑制不住悲伤之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东盎更是坦言,为了我而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真的不该来。 “老七,不要自责了,长兄为父,大哥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煎熬中死去。老四,你们都去一旁,我有些话想跟慕容公子单独说。” 东鹏支开了所有人,靠在石壁上,鲜血已浸透了白衣,咧嘴一笑,咳咳两声,“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慕容笙蹲在一旁,看都不看他,冷冷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逃出这里,也许这峡谷便是大家的坟墓。”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知道我三弟是你杀的。你不用急着解释。老三被鲜于刺中后你急于为他点穴封住血脉,当时你点了他浑身十二处穴道,但是我察觉到他身上有十三处穴道被点。如果不是你暗中相助,鲜于根本不是老三的对手,更别说杀他了。” “不愧是一品高手,我现在确信你不是冒牌的不夜城城主了。”慕容笙自嘲式的一笑。 “你杀东光无非是想确认有没有我所说的地牢钥匙,现在确认了,你就想杀死这里所有人,独闯不夜城救你师傅。” “被你看穿了再去做多没意思。”慕容笙笑道。 “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龙城飞将!” 东鹏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就此殒命,脸上还挂着笑意。 东林和东盎及不夜城众人自不免一通悲恸大哭,声彻天地。 “慕容公子,我大哥可有遗言?”东林问。 “你大哥说,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这死胡同出不去,迟早要被上万蛮兵困死,活下去,谈何容易! 你死的倒是挺容易! 慕容笙又说:“将他们的尸体埋在此处吧,否则便完不成你大哥的遗愿了!” 第135章 星罗棋布再现 不夜城众人一齐动手,愣是在质地坚硬的石质地面上刨出两个坑,将东鹏和东光就地埋葬。() 葬礼完毕,大家稍作歇息,慕容笙便开始安排突围事宜:“趁蛮军尚未站稳脚跟,咱们要一击而出,万不可拖泥带水,七公子不能再乘马车了,与四公子同乘一马,见缝穴针,能逃便逃,你们所有人也是如此。” 众人齐声应是。 与其在谷中等死,不如奋力一搏没准还有活命机会,人人精神振奋。 “大哥三哥,我会回来接你们回家的!” 东林辞了两位兄长,扶着七弟一同上了马。 慕容笙骑着那匹枣红战马,当先而行,风驰电掣,骤然间到了峡谷外。 当时蛮军已在谷口堆满枯树杂草,准备将瓮中之鳖烟熏火燎,火势刚起,只见一匹战马腾空飞跃而出,冲得大火四散,殃及到好些蛮兵被烧身。 蛮兵大吵大嚷着,紧急拿起兵器围堵。 右将军章宗瓒当时正在树荫下喝酒,见此情形,冷冷一笑,“生命力还挺顽强,传令下去,不要急着宰羊,只管围堵便是,抓活的。” 一骑接着一骑,总共三十五骑飞跃谷口堆起的柴火,冲得遍地都是,以慕容笙为牵引,划出长长一道弧线,在广阔的原野上舒展开去。 蛮军骑兵夹在两道,顺势紧跟而上,不急着攻击,只是围堵。 慕容笙冲进了前路必经营地,迎面便有千人组成的大阵仗等候,一柄柄长矛斜立,明晃晃青幽幽的瘆人。 按照蛮军围猎的计划,慕容笙遇到前路强大的截堵应当是调头转向的,但是他没有。 距离前方蛮军三百步时,慕容笙猛地夹住胯下战马腹部,战马吃疼猛然停驻,他借势远远飞了出去,怒而为金刚之身,砸向蛮兵长矛大阵。 “不愧为我西蛮战马,就是通灵性!” 右将军章宗瓒乐得哈哈大笑,遍视左右,好不得意,满以为慕容笙要被捅成马蜂窝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慕容笙身体过处,将蛮兵尽皆击飞,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宽阔无阻的大道,左右是两道巨大的无形气墙,迫得蛮军无法靠近,东林等三十余骑一字展开鱼贯而入,眼见便要冲出蛮军围堵。 “杀,一个不留!” 章宗瓒大喝一声,蛮军悉数向前冲杀而去。 不夜城教众顺利通过后,慕容笙断后,一己之力挡万军,奈何蛮军人数众多,一字展开式的攻势面过于宽阔,除他抵挡的百米范围,蛮军分从两头夹击,绕前而去。 若再被蛮军困住,恐怕万难脱身了。 与东鹏死前一番谈话,慕容笙便打定主意要救东林和东盎兄弟,东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也是这个答案,才未向他恳求。 蛮军吆喝着,驱逐野兽一般,尽情撒欢,忽然前路出现了方才大显神威的那位素衣公子,想要绕过,左右皆是甚至更远处也是,一字展开一模一样的同一人,有些蛮军还以为眼花了呢,使劲揉了揉眼睛,惺忪的眼睛还没睁开,已然人仰马翻。 数百个慕容笙一齐发力,施展出威力惊人的亢龙有悔,蛮军如遇陷坑,前几排轰然倒地,后面不及勒马止步的也翻作一团。 “星,罗,棋,布!” 高瞻远望的右将军惊呆了,齿间挤出二十年都不曾提及的四个字,想当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西胜一战死里逃生,才能到今天的显赫位置。 趁着蛮军乱作一团之际,慕容笙夺了一匹马紧追不夜城一行人的脚步而去。 不多时,蛮军重振旗鼓,又追了上来。 慕容笙自身没有驻步,分出星罗棋布第八层极限的二百五十六个分身,施展一套达摩剑法进行阻击。 “龙城飞将!” “老伍长,你不说龙城飞将早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一个?” “难不成是他的英魂转世?” 蛮军中不乏一些二十年前参加过西胜之战的老兵,私下经常被年轻士卒拽着讲龙城飞将的故事,一人拒敌三十万,杀敌八万,此等神迹,不得不让人动容啊,蛮兵早将他供奉为不可战胜的神话,见到星罗棋布之初已经吓傻了,顿生退意,迫于军令不得不追赶,却战力大减。 以慕容笙目前的实力,星罗棋布最多分身的战力顶多也就抵得上一个普通士卒,由于蛮兵畏惧心理使然,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待蛮兵击垮所有分身时,他们已经去得远了。 “章将军,怎么办?” 正当冲锋陷阵之时,竟然有副将问这废话,若在平日,早被杀头了,这不是扰乱军心嘛! 右将军章宗瓒傻傻地愣在原地,好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追击的事,“八百里加急,速速禀报朝廷,龙城飞将再生,星罗棋布重现江湖。” “将军,还追不追?” “这消息传回朝廷,咱们已经是头功一件,何必再枉送人头,现在追上去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右将军登高远望,看着慕容笙远去的背影,那前路还驻扎着好几拨大军,你一个雏鸟真能飞得过去?禁不住叹息一声。 “要不要给前将军和后将军飞鸽传书,让他们早做堤防?” “十万大军堤防一个黄毛小子,你认为他们会信吗?甘晓,李丹阳,可是当年合力斩杀龙城飞将的主力成员,这些年多狂啊!”右将军冷笑一声,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八百里加急文书传入西蛮宫廷,皇上胡察尔正在用膳,听闻龙城飞将复活星罗棋布重现西胜一事,当场惊得没缓过神来,竟给活活噎死了。 “你不说海鱼没刺吗?欺君罔上,误我西蛮皇帝性命,来人呐,将这不知死活的厨子五马分尸。” 首席太监尖声尖气地说,当日给胡察尔做饭菜的厨子无辜殒命。 此后数百年,包括史书记载,西蛮皇帝胡察尔是被鱼刺卡死的。 皇帝驾崩,大皇子胡罕继位,徐漠烟加封皇后,母仪天下。 当夜,胡罕在皇后身上辛勤耕耘,大汗淋漓,嘴里还念叨着:“小宝贝,你真是寡人的福星啊!” 徐漠烟五指抓被,一脸阴霾,毫无欢愉可言。 第136章 玉佩 慕容笙领着不夜城一行人快马加鞭,直至确信蛮军没有追上来才放缓脚步,在道旁隐秘林中歇息,再不歇歇马都受不了了。 天色将晚,慕容笙告知大家就在林中歇一晚再赶路。 东林安排教众去山间打些野味充饥,奔行途中,除过每人身上还剩些银两,其他辎重物事都扔掉了。 “慕容公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林才开口,余人立即围了过来,就算没过来的也都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因为大家猜到他要问什么。 慕容笙冷哼一声,低头继续擦拭自己的古柏,说道:“你最好别讲。” 东林轻笑一声,神情向往,自顾自地说道:“从小父亲便讲龙城飞将的事迹,更是直言星罗棋布乃当世第一的武功,数百年来,无出其右者,这些故事我早就耳熟能详了。据说首任龙城飞将原是一介儒生,在朝做文官,后转任武将,由于武功平平,有人更是暗中直言诋毁,说他一生都难以越过出尘至尊这道门槛,慕容先祖因而改名至尊,后凭借自身大儒博学而创星罗棋布,立下千秋功业,打了不知多少人的脸面,谁还敢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慕容笙既惊且愧,自己祖先的事都不知道,居然要靠别人的故事来慢慢渗透。 东林郑重地问道:“公子复姓慕容,又会星罗棋布,莫非跟龙城飞将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姓慕容的人多了,武功高的人也多了!”慕容笙冷笑道。 “但是会星罗棋布的不多。” 这话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说的,却也是他们的心声,话语凭空传来,声源似在近前,又像是在千里之外,捉摸不定。 慕容笙大惊,四下查探无果,朗声道:“阁下是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暮色中,一个大衣翩翩的身影出现在旷野之上,倏忽间已到了林中,站在了他面前。 这人身材魁梧,身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胡子拉碴,手中拎一坛酒,边走还边喝。 “你是何人?”慕容笙惊问。 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汉子扬手将那酒坛抛上天空,出掌便向慕容笙袭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实则如波涛汹涌,气机无穷。 慕容笙仓促接招。 二人掌风你来我往,俱是原地不动,二十余招下来依旧僵持。 “疯老头,看剑!” 一个不夜城教众提剑刺在汉子背上,竟是分毫不入,难道是金刚不坏? 汉子与慕容笙对了一掌,二人各自后退三步,偷袭汉子的教众被撞飞了,剑也被撞断了。 “你明明是一品罗天,又怎会同时使出金刚不坏?” 慕容笙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才他与汉子对掌之时,对方明显已经使出了全力,再无余力去降阶使出金刚明境,除非汉子跟他一样,同时修习了佛道两家的武功。 同时修习两种不兼容的武功而至顶尖一品境界,没有星罗棋布这样的神功牵引疏导,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慕容笙不得不去想,莫非这汉子是我慕容氏的人? “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跟我来。” 汉子冷笑一声,顺手抓住从天而降的酒坛,迈开大步,望山顶而去。 二人离开不久,不夜城一众人便听到山崩地裂,摧枯拉朽的隆隆声,响彻万山群野。 “七弟你说得对,他们二人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咱们去了真帮不上什么忙!” 东林苦笑一声,继续埋头烤肉,好等慕容笙大胜而归后享用。 山顶之上,溪流倒立,巨石破损,草木尽折,一片狼藉。 “累了吧,累了就歇会,来,喝酒。” 汉子将酒坛丢给慕容笙,慕容笙呼呼喘着粗气,蹲在地上,大口喝了几口,又给他还了回去。 “你到底是谁?”慕容笙问。 汉子没有回答,长吁一口气,喝了一口酒,忽然盯着他嘿嘿笑道,“你刚出生不久,我还抱过你呢!” 慕容笙愕然。 汉子继续道:“真想不到,一人居然可兼一品三境而收放自如,也许这就是你慕容家星罗棋布的妙处吧,假以时日,你比你爹慕容宸当年的成就还要高!” 慕容笙不敢多问,只是猜测,方才与他悍斗,像是在试探我的武功,看来一定是我爹的亲朋挚友,但他招招要命,丝毫不留情面。 汉子忽然扒开胸膛,一件金鳞片组成的甲衣在暮色中格外与众不同,波光粼粼,“这个叫金箔蝉翼,刀枪不入全靠它。当今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慕容氏的人,一身可同兼一品三境。” 慕容笙恍然大悟。 “二百五十六个分身,你目下正处于星罗棋布第八层,不足以力敌万军,章宗瓒之所以没有派人追你,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年你父慕容宸积攒下的威名至今犹存,西蛮将士胆寒,二是此去玉门关入大渊途中尚有两支西蛮大军驻扎,还有楼兰的军队,想要安然通过几无可能。” 慕容笙听他言语,几乎就是活神仙一般,无有不知,恭敬地作了一礼,“前辈到底是何人,还请指点迷津!” “我是谁并不重要,指点迷津也谈不上,指条明路倒是不成问题。”汉子说。 慕容笙恭敬道:“愿闻其详!” “与其战死西蛮,无人问津,不如投身西蛮,建功立业,我在朝廷中有几个熟识,看在与你父亲是旧相识的份上,走走关系给你捞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慕容笙冷哼一声,极其不屑,“大丈夫死则死,委曲求全,我还真没这份毅力去办得到。” 中年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随手撩起额前蓬松的头发,笑道:“跟你爹一个脾性!”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丢给了慕容笙,“从此到玉门关,胆敢有蛮兵阻拦,你便出示这玉佩,可保一路通行无阻,星罗棋布重现西胜,这消息皇宫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及早赶路,不要停留,迟则生变。” 慕容笙还没来得及道谢,那汉子已起身走了,踩着万山脊梁,隐没于崇山峻岭之中。 此人到底是谁? 慕容笙看了看玉佩,瞅半天没什么不同,也许是他从小穷苦惯了,不认得好东西吧! 回到山下林中,东林的烤肉刚熟。 各人就着山泉水简单吃了点肉食野果,剩下的全部带着,连夜启程。 第137章 去而复返 连日颠簸,东盎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慕容笙于途中给他输了两次真气,才得以继续支撑。(wap..com) 东氏兄弟良心发现,对他感激涕零,更直言关押谷伯麟的无非是一道牢门而已,为其解除锁骨枷锁,便可重见天日,只要回到不夜城,便立马放人。 至此,一行人对慕容笙奉若神明,唯命是从,即便他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 果然不出那中年汉子所料,行不到两日便碰到了大批蛮军,比前几日碰到的右将军所率军队还要势大。 不夜城众人脸显惶恐。 东鹏一死,就目下而言,东林便成了不夜城的领头羊,宽慰众人道:“莫惊慌,平心而待,不可自乱阵脚。” 说这话时,他心底也是慌的直打鼓,不自主地看了一眼慕容笙乘的马,以确信不再是西蛮战马。 慕容笙暗暗觉得好笑,还是忍住了。 东林毕竟是心里没底,凑过来问道:“慕容公子,你的意见呢?” “就按你说的做,我支持。”慕容笙说。 东林脸上立时荡漾喜色。 与蛮兵相遇,一行人闪在道旁,静静地等他们过去,果然无恙。 东林更喜,毕竟这是大哥不在后他第一次做主,自己也没料到会误打误撞验证出一个英明决策。 又一次碰到蛮军时,东林心中依然忐忑,基于第一次的成功,此番若败不止是丢命,面子上好像都有点挂不住,对不起教众先前的阿谀奉承,叹一声:“蛮军为何如此之多?” “你没听吃屎的周大宝说吗,胡罕与漠烟公主大婚,胡察尔下令举国欢庆三月,蛮军应该是陆续赶回去庆祝的,挺轰动的,唯恐全天下不知道大渊与他西蛮和亲之事,这应该是胡察尔一生做的最愚蠢的事了吧!”慕容笙讥笑道。 东林点了点头,一脸迷茫,暗骂胡察尔真是愚蠢之极。 一队蛮兵十多骑驰来堵住了他们,责问道:“做什么的?” 东林想好了一肚子的理由,不及开口,慕容笙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递了过去,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还不配知道老子是做什么的,转交你们将军!” 蛮兵强抑怒火,接过那通体纹龙的绿色玉佩,勒马转头而去,临走对手下蛮兵悄声吩咐道:“看住他们几个。” 十多个蛮兵虎狼似的盯着一行人,只待那小将回身喊一句,便要将他们大卸一百块。 东林凑到慕容笙跟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显是在责备他对蛮兵的无礼举动,你想死别累着我们啊! 慕容笙呵呵一笑,坦然自若,仰头将酒袋里最后一滴酒也滴进了嘴里,勤俭持家,一点都不浪费啊。 不多时,两人两骑骤然而至,一人是那通风的小将,另一人是个中年汉子,相貌堂堂,着一身兽皮银甲,凭外貌着装就可断定是这数万蛮兵的头子。 他周身气机充沛,无穷无尽,竟是入境一品征兆。 慕容笙暗暗钦佩,不曾想蛮军将领中竟有此等强者。 他放松身体,将收敛的妙玄境气息全部释放出来,萦绕周身,充沛无比,竟将眼前将军的一品气机全部压制。 将军明显一怔,抱拳作了一礼,“在下西蛮国后将军李丹阳,但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我只是个过路的,不曾想攀附后将军,贱名不值一提。”慕容笙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袋,笑道:“后将军若是肯借点酒解渴,那自然是最好的。” “酒当然有。” 后将军李丹阳摘下自己的酒袋给了慕容笙,看得一众蛮兵也呆了,跟随后将军多年,谁敢喝他的酒? 慕容笙接过酒袋,道了声谢,又伸出了手,李丹阳会意,将玉佩还给了他。 慕容笙辞了李丹阳,率人继续前行,无人敢阻。 蛮军背道而驰。 不夜城一行人走了三里路才反应过来,只是悄声议论,不敢多言。 东林忍不住问了句:“玉佩是那长者的吧?” 慕容笙笑了笑,算是默认。 包括慕容笙在内,大家开始纷纷猜测林中遇到那中年汉子的身份,能让朝中一品的后将军如此忌惮顺从,至少也得是实权在握的王侯一类吧。 有了玉佩当作护身符,各人心宽了何止千百倍,简直可以把西蛮皇帝外的所有人不放在眼里,行事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慕容笙唯恐他们得意忘形,做出出格之事,不忘提醒道:“玉佩只对蛮兵管用,别忘了咱们可是在楼兰境内。” 大家稍稍有所收敛,继续夹紧尾巴做人,免得真把小命丢在楼兰。 西蛮是出名的暴戾民族,楼兰与其有所沾染,可见也绝非善类。 深夜,一行人在道旁石壁下歇息,忽然明晃晃的光线散播开来,映照得如白昼一般。 这才刚闭眼没一会就天亮了?什么鬼地方,这异域风情还真是享受不来。 众人清醒之后才发现,是深夜行军的蛮兵,将周边照亮的不是太阳,而是那如大漠长龙一般的连线火把。 在明晃晃的火把之下,一拨人下马走近岩下,为首一人正是西蛮后将军李丹阳,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打扰诸位休息了。” 众人原本在担心蛮军去而复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李丹阳这话倒让他们有些无措了,莫不是先抑后扬?各人暗暗握住了剑柄,只待形势不对,便要杀个鱼死网破。 慕容笙坐起身来,斜靠着石壁,瞅了他一眼,“将军大人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当,第二次见面就是朋友了,邀公子喝口酒。” 李丹阳拿着两个酒袋走到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个,可能是为了消除对方疑虑,率先喝了一口。 两个酒袋,你喝一口有什么用? “前日喝你的酒还没还呢!”慕容笙凄然一笑,很从容地喝了一口,狐疑道:“李将军不是专程来请我喝酒的吧?” 李丹阳大笑道:“当然不是,率领三万大军找人喝酒,确实有点过度奢侈了,传出去我还不得被天下人笑死。” 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原本是回去给大皇子贺喜的,途中收到八百里加急文书,陛下驾崩,大皇子即为新皇,要求边关战士严阵以待。” 慕容笙暗暗觉得吃惊,惊问一句:“皇后是漠烟公主吧?” “做太子妃不到三月便做了皇后,这位漠烟公主的气运果然不比传言的差,不过我就纳闷了,她作为大渊王朝曾经的公主,为什么不阻止这场浩劫呢?”后将军一脸不解。 别看这些王朝的将军常年征战挣军功,打着打着也就烦了,倒不是怕死,临晚年也想过个田园隐居生活,不是人人都想封王封地的。 况且李丹阳已是一品将军,夫复何求! 慕容笙当然明白徐漠烟想干什么,她巴不得大渊王朝覆灭,怎么会阻止呢! 第138章 西蛮武评前三甲 李丹阳和慕容笙相顾无言,各自靠在石壁上喝酒,面前是数万大军组成的火龙蜿蜒而行。 “他过得还好吧?”李丹阳忽然问。 她? 他? 是谁? 慕容笙有些懵,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随口应了声还好。 李丹阳笑着说那就好,喝了口酒,又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慕容笙暗暗叫苦,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你到底说的是谁,我哪儿知道怎么认识的,我长这么大,认识的人多了去了,硬着头皮说了句:“打了一架。” 不管那人是男是女,这话都能说,汉子就在平地搏斗,女子便在床上也能打架。 李丹阳讥笑一声,“都老了,还这么争强好胜!” 慕容笙猛然惊觉,他问的该不会是那给自己玉佩的中年汉子吧! “他一生可是罕逢敌手啊,二十年前可与龙城飞将一战,虽然是败了,单就领兵打仗而言,慕容宸可远远不及他,大将军匡辅翼号称西蛮第一勇士,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戎马一生,助西蛮完成大一统,最后却落得这凄惨下场,太也不值。本想着皇帝能将他复用,至少还他一个名分,不想皇帝竟驾崩了。新皇哪儿知道他的将帅之才,要翻身,恐怕此生无望了。” 听完李丹阳一番言论,慕容笙终于确认了那长者身份,竟然是被誉为父亲慕容宸一生之敌的太傅阳关。 阳关于西胜之战损兵八万,被胡察尔罢了官,这一罢就是二十年,胡察尔当然也知道阳关的功劳抵过半个西蛮,但终要有一个人出来担责,非他不能平民愤。 “新皇不知道阳将军的将帅之才,皇后知道啊。”慕容笙笑道。 “你这小子!”李丹阳呵呵一笑,权当笑话了。 二人相顾无言地喝了一阵。 李丹阳感叹道:“我从十五岁跟着将军南征北战,几可说从未遇到敌手,先是统一西蛮二十六国,随后是征战西胜受阻,将军在我心目中始终是神一般的人物,虽然他在西胜折戟,那也是英雄惜英雄而已,慕容宸至死都是感激他的。” “那一日,将军终于下定决心要攻破西胜,当慕容宸站在城头说他的儿子出生了,将军大笑着说息战三日,还通令西蛮全军欢庆三日。” 说到此,李丹阳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叹息,替阳关感到惋惜。 “人之一生,知己能几何!”慕容笙叹道。 良久,李丹阳又问:“你和将军比试,孰胜孰负?” “不分胜负!” “不可能,若是你败了,他绝不会将玉佩给你,将军只敬重比他厉害的人。匡辅翼号称西蛮第一勇士,却从未得到将军的认可。”李丹阳笑道。 虽然匡辅翼是现今的西蛮大将军,在李丹阳眼中,大将军永远是阳关,以前是,现在今后永远也是。 慕容笙凄然一笑,替阳关和父亲都感到值了。 阳关的逍遥人间,不正是慕容宸成就的吗? 慕容宸的英名,不正是阳关成就的吗? 李丹阳又问:“你去过扶天山没,能看到天门吗?将军曾说他去过扶天山一次,天门一晃而逝,说那便是他武境之巅峰,下一次便是与慕容宸对战了。” “去过,但那不是我的巅峰,现在去也未必能达到阳太傅当年的境界。” 慕容笙兼修儒道佛三教武功,一身兼三教一品,战力固然无敌,却未有一门达到一品极致的准仙,未必可见天门。 “照你这么说,太傅的武境降了。”李丹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失望神色。 “我看他逍遥天下,过得潇洒着呢!” 李丹阳凄然而笑:“都是假象,各人来到这世间的意义皆有不同,他的胸中只有排兵布阵,征战沙场,只有天下。” “放心吧,他很快又能施展抱负了。” 慕容笙一想到陈天化那句“星罗棋布重现江湖之日,便是阳关复用之时”的谶言,心情莫名,也不知是为父亲那个一生之敌而喜,还是替大渊王朝而忧。 李丹阳将信将疑,喝一口酒,笑道:“借公子吉言!” 东林等人原本就近而坐,听到二人谈到西蛮大将军太傅之类的称谓,早就躲到一旁去了,窃听这数万统帅将军的秘密,他们可没这个胆量,身处蛮荒之地的异地他乡,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小心保命是为明智之选。 “在西蛮军中,武功如你者有几人?”慕容笙不经意间问一句。 李丹阳眯眼看着他,略带笑意,“你小子这是在替大渊刺探军情啊,不怕我现在就收了你?” 慕容笙呵呵一笑,自顾自地喝酒。 别看东林坐的远,耳朵竖得比驴还长,监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听到李丹阳这话,可给吓个半死,暗骂慕容笙你也太膨胀了吧,别把大家伙都给葬送了。 “告诉你也无妨,别看西蛮比大渊要小,实力却一点都不输,不然也不会压着大渊打几十年让你们不敢还手。我虽入一品,在西蛮却还真排不上号,且不说早已是一品极致的西蛮双雄,单就圣府宫的荆鸢北这些江湖后起之秀,我可都远远不及。” “不过带兵打仗靠的是谋略,排兵布阵的帅才,个人武境高低不过就是在阵前耍耍威风,于大战无益,没准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龙城飞将是特例。大渊的甘州牧郭守仁不知道你可曾识得,武功还不赖,二品宗师,有一次出城在阵前叫嚣,险些被我擒住。” 说到此,李丹阳忍不住哈哈大笑。 郭氏奸臣四兄弟,在大渊如雷贯耳,谁人不识。 慕容笙也跟着笑出了声,暗想你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你们大渊有没有武评榜,以你的实力,应该上榜了吧,我西蛮的武评榜居然没有你,我都上副评了。”李丹阳又是呵呵一笑。 慕容笙的兴致一下被勾起了,问道:“敢问武评前三甲是谁?” “大渊北方狼族西蛮各占一名,第一自然是老流氓孔仙胄,第二是北方狼族大先哲法王金瓦寺住持摩罗什,第三是我西蛮第一勇士现任大将军匡辅翼。” “居然没有大渊八皇子赵护印,在大渊,他可是与孔仙胄争天下第一的人呢!”慕容笙明显对这份榜单有质疑。 “无实战,全靠虚名,那才不公呢,要按你的说法,苏木山三个活了三百岁的老怪物,谁能胜他们?这前三甲,哪个不是凭自己本事打出来的首屈一指风流人物。” 慕容笙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孔仙胄一人灭华夏佛教,声名海内外。 摩罗什据说是迄今唯一的活舍利,达摩祖师都未曾达到此境界,佛法精深,举世唯一。 阳关在任时,匡辅翼是第一勇士,打遍西蛮无敌手,阳关退后,他率领西蛮借道楼兰,打得大渊毫无还手之力。 武评三甲,三国皆有份,好像没什么不对,很公平。 第139章 副榜前三甲 “中原武评是如何排名的?”李丹阳问。 慕容笙听到这话就乐了,笑道:“中原没有武评榜。” “怎么可能?习武就像为官,不排个名次出来,有什么劲头。就比如我,连年征战杀敌,若是跟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职位俸禄一样高,我还争个什么劲。”李丹阳顺手指了指面前行进的大军。 “据说十年前出过一份榜单,飞升徐百川第一,苏木山三老怪次之,孔仙胄和赵护印并列探花,孔仙胄知道后,把那排榜之人给灭了满门,从此以后,中原江湖再无武评榜单。”慕容笙一想到此事,忍不住就想笑,一点都不会替那愣头青的排榜人感到不值,更不觉得老流氓孔仙胄残忍。 李丹阳闻言也乐了,“顾虑太多,往往就办不成事,吃力不讨好,徐百川都不在了,苏木山三老怪也与世无争,排他们做什么,这人也是自找麻烦。” “江湖人人都说赵护印与孔仙胄旗鼓相当,越是这样说,越不能将他们并列上榜,否则谁都不讨好,还不如排出个高低,让他们自己决胜负呢!”慕容笙说。 李丹阳点头表示认同。 东林识趣,带人捕了一头鹿回来,烤熟后送给李丹阳和慕容笙就着酒吃。 听二人谈到武评的东林,将吃肉的小刀递给了二人,禁不住穴了一句嘴:“敢问李将军,不夜城有没有人上武评榜?” “你说的是东凰吧,没进前十,倒是进了副榜,还不错。”李丹阳嚼着肉含糊说道。 东林暗骂,这种榜单也能信?呸! 李丹阳又道:“说到东凰,唯一让人称颂的倒不是进了副榜,而是把雪竹谷伯麟拉出了武评前十。” 这当然指的是雪山之巅一役,谷伯麟败在了东氏七兄弟手下,否则妙玄至圣的谷伯麟便要在前十稳占一席。 东林对此更不屑了。 慕容笙乍听得师傅竟未能进入前十,心中极是不爽,不过也正说明这榜单还是比较公正的。 李丹阳咧着嘴喝酒吃肉,津津有味,猛地一口咽下去,险些给噎着,使劲拍了拍前胸,东林忙凑过来给他捶后背,慕容笙暗骂武评副榜的高手给噎死可就热闹了,不过看李丹阳的样子,一定是想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说。 李丹阳舒缓一口气,对东林侧身点头示意表示感谢,才说道:“武评榜前十,大渊占了五席,北方狼族三席,我西蛮原本占两席,司徒栀鸯被灭后空了一席,这副评榜前三就不得不提了。” “那倒是,副评前三是武评前十空缺一席的有力竞争者,东凰应该是前三吧?”东林一脸期待神情。 慕容笙暗暗觉得好笑,自身实力不济,给你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众矢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一身骚,若真有孔仙胄的实力,谁敢将你排在副榜。 不用争,该是你的跑不掉! 不该是你的,争也无用! “东凰不是谷伯麟的对手,兄弟七人一起上才能将他扣住,怎么可能入前三。”李丹阳冷笑一声。 这一句话浇灭了东林最后一点热情,奶奶个熊,我不夜城历代掌门苦心造诣的造化会元功,居然连副评前三都进不了?他本想怒而不听的,奈何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那前三到底是谁,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我想第一肯定是苏木山三老道,只要他们肯一战江湖,三人皆入武评榜也未尝不可。”慕容笙说。 李丹阳对此大加赞赏,连声称是,笑道:“公子果然高见!你可能猜到第二是谁吗?” 慕容笙摇头表示不知。 东林迫切地问了声谁? “第一个上云崖阁挑战孔仙胄之人,也是唯一让孔仙胄断袖之人,据说是个小和尚,二十岁出头便入妙玄境,法号易尘,使得却非少林功夫。”李丹阳神色中透射出极其钦佩之意。 “又一个菩崆?”东林神色惊恐,谁不知道那云崖阁三百里范围内是和尚禁地,居然能有和尚活着离开,让孔仙胄的老脸往哪儿搁。 已故少林方丈菩崆俗家是大内侍卫总管,官居一品,武功更是一品极致,道门太玄真气为根基修习佛教袈裟伏魔功,千古唯一,易尘身为少林僧人既能入妙玄,可见走的也并非释家明境之道。 离经叛道而驰,只有两条路子,要么暴毙而亡,要么超凡入圣,后者寥寥可数,菩崆和易尘皆位列其中。 慕容笙脸色愕然,略带笑意,又惊又喜,不曾想这个二弟在自己的教导之下居然敢跟孔仙胄拼命,着实不可思议。 “还不至如此。”李丹阳眯着眼,表现出很神秘的样子,笑吟吟道:“听说这易尘小师傅还把孔仙胄的女人给睡了!” “什么?” 慕容笙没忍住,惊叫出了声,暗骂这臭小子也太大胆了吧,居然一点都不给天下第一面子,能为人之不能为,却也值得赞扬。 东林也傻了。 这孔仙胄能忍? 当然不能忍,若易尘武功不济,哪能全身而退,可见他上武评副榜前三甲绝非浪得虚名。 “易尘小师傅够厉害吧,排在副榜第三的这位,可毫不逊色。”李丹阳噘着嘴又喝一口酒。 慕容笙和东林大气不敢喘,生怕听漏了一字半句。 “探花与易尘师傅年龄相仿,可能还要小一些,于少林寺外,以一柄断木剑击败了明境之巅佛陀之身的菩崆方丈,霎时间名噪江湖,他手上那柄断木剑古柏更是跻身十大名剑榜第十二位,稍逊雪竹一筹。”李丹阳说到此,眯眼盯着慕容笙放在一旁的断木剑,挤出一个狡黠的笑脸。 “这件事我听过,我也跟风行事,人云亦云,街上花三个铜板买的这古柏。”慕容笙掂了掂自己的木剑,苦着脸笑道。 “古柏可以有千千万,慕容笙绝无第二人!你说呢,慕容公子。”李丹阳笑道。 慕容笙跟着笑道:“惭愧惭愧,是菩崆方丈承让了!” 东林重新审视慕容笙,更加钦佩。 歇了一阵,李丹阳邀慕容笙一行一起上路,随大军浩荡出发。 有三万西蛮大军护航,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旅程了。 一路上,李丹阳向慕容笙请教不少武学真谛,慕容笙依据《十二经流疏》上的释义一一给予回答,喜得李丹阳险些要拜他为师。 纵然贵为帝王,武道面前,人人平等。 第140章 边境烽火 蛮军到了营地,李丹阳不得不与慕容笙一行分别,又独身独骑送了他十里路,提出再送十里。 “李将军且留步,你再送就到玉门关了,咱们来日方长。”慕容笙婉拒道。 李丹阳呵呵一笑,“我与慕容公子甚是投缘,原想多留你几日,一起共赏这大漠风光的。” “哎,别,我怕你对我不利。” 慕容笙笑呵呵地转身,带人纵马疾驰而去。 徒留李丹阳愣在原地,一脸黑线,对你不利?你以为你是虞美人啊! 慕容笙一行人行不多时,只见身后马蹄飞扬,一骑飞速而至,是李丹阳手下的卫兵。 卫兵骑在马上抱拳作了一礼,“公子,沿途往甘州而去,还驻扎着好几拨西蛮军队,后将军恐怕有人刁难,让我给你们带路。” 慕容笙嘴上说着李将军太客气了,心中却想着挺好。 大家继续前行。 “你们为何不在玉门关外驻扎,却要分散在这大漠之中,调兵遣将岂不费事?”慕容笙随口问了一句。 卫兵嘿嘿一笑,“这都是将军们操心的事,我一个小兵蛋子哪儿晓得。” 慕容笙呵呵一笑,边走边说:“玉门关守军坚守不出,西蛮军久攻不下又不肯就此放弃,由此便展开了长久的对峙,但这毕竟是楼兰的地方,北边又有狼族虎视眈眈,为防止三面夹击的窘境,蛮军分散扎营,遥相呼应,免得被一举而歼灭。” “公子高见!” 卫兵学问不高,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大致记在了心中。回到军营后,三五个兄弟一块喝酒时,他将这高深学问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恰被经过的后将军听入耳中,将他擢升为帐下参书,从此一步登天。 将近甘州边境,离玉门关尚有二十里路程,天干燥热,慕容笙一行在途中路边罕有的一片林木下乘凉。 林中尚有许多百姓及过路商客,骡马哄哄。 高空秃鹫盘旋,翱翔云巅。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迫近,一队楼兰官兵经过此地,大声吆喝着,手中的马鞭随意挥打,众人纷纷避让,仍不免有人被打得绽开了皮肉,血雨飞溅。 待楼兰兵经过,有人愤愤地骂一声:“狗日的蕃子!” 最后一个楼兰兵听到了辱骂声,立即勒马止步,用楼兰语叽哩哇啦地大声吆喝几句,所有楼兰兵调转马头,疾驰至林中,扬起漫天尘土。 灰尘渐渐降下去,楼兰兵阴冷的面容显露出来,为首武官喝道:“刚才是谁在叫嚷?” 林中诸人早就吓得没了魂,面面相觑,无有敢应声者,除了蚊虫的嗡嗡声,骡马的叫声,空阔的原野上静的可怕。 “刚才是谁骂的,趁早站出来!” 楼兰兵纷纷拔刀出鞘,只待武官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些人屠戮殆尽。 “官爷,不是我,真不是我,放我们走吧!”一老农拉着孙女上前祈饶道。 近前的士卒阔刀挥下,就要斩掉老农的头颅,刀刃距离老农脖子仅一寸远停住了,竟是被凭空出现的两根手指给夹住的。 一帮官兵也看呆了,他们根本没看清以双指夹住阔刀的年轻人是如何出现的。 这人正是慕容笙。 他呵呵一笑,“官爷,与几个平头百姓较什么真,污了您的刀!刚才是我骂您狗日的!” 他轻轻夹开了士卒的刀,士卒脸上青筋暴躁,显然是卯足了劲,仍不能摆脱他轻描淡写的双指牵引。 “快滚吧!” 慕容笙斥退了老农,林中余人也跟着跑路了,楼兰官兵出奇地没有去追赶。 “你是何人?”武官冷冷地问。 “总之要死的,说了有什么用?”慕容笙冷笑道。 这话有歧义,到底谁死?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武官不算傻,听懂了话中蹊跷,直接拔刀俯身一削,这一刀极快,直接是冲着削脑袋去的。 锵! 这一刀不偏不倚,直接砍在了慕容笙的脖子上,却像砍在铁石之上一般,毫无损伤。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品明境金刚之躯?”武官愣住了。 慕容笙轻轻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刀,笑道:“官爷好眼力。” 尖刀利刃无可奈何的金刚之躯,这区区三十余人如何够他杀的? 楼兰官兵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心底生了憷意,若在寻常,他们早就冲上去把敢挡大哥刀的家伙砍成肉酱了。 武官收了刀,呵呵一笑,抛来一个挑逗的眼神,“多有得罪,不如交个朋友?” “好啊,在下正有此意,不过今日没时间陪你玩,有机会好好叙叙!” 慕容笙哈哈一笑,上马后有模有样地作了一礼,驰骋而去。 交朋友也不问个姓名,往后见了怎么称呼? 慕容笙知道这群家伙是畏惧自己的实力,施个拖延计策而已,果不其然,他刚走不到二里路,便听到身后传来信号弹在空中爆炸的声音,料想是对方在召集人马了。 楼兰官兵明面上不敢与慕容笙翻脸,实则已经被迁怒,那些客商百姓不赶在他们追上来之前入玉门关,必要遭殃,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个狗日的。 慕容笙追上林中遁走的大批人马时,一探听之下,距离玉门关尚有十里路程,不禁陷入了沉思,以楼兰兵马的行军速度,不到五里路绝对被追上,如果遇上前路有拦截,必然九死一生。 被救的老农见到慕容笙,拉着孙女穿过拼命赶路的人群,迎了过来,说着就要躬身下跪,“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荔枝,快给公子磕头。” 慕容笙下马扶起将要跪下的二人,说了声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又对已凑到跟前的东林说:“你护送所有人先走,尽速退入玉门关,我在此拦截楼兰官兵一阵。” 东林本想说不要多管闲事,但见人群如潮涌一般,踩踏不断,哭喊声连连,终于还是没能抵得住良心的谴责,应了声好。 “恩公小心!” 老农弓着背,拉着孙女三步一回头地跟在人群最末,荔枝招手道:“大哥哥,一定要活着入玉门!” 慕容笙微微一笑,向她招了招手,毅然转身,望向来路。 他能感觉到腾腾的马蹄声在五里外,更多的人马在二十里外。 第141章 追不追? 这里是边关,楼兰驻守的兵马肯定不少,别看这个夹缝中生存的小国从来都不温不火,那是没有人惹到它而已。 多年以来,楼兰坐山观虎斗,甚至冒险借道给西蛮入侵大渊,可谓用心良苦,相对于西蛮的咄咄逼人,楼兰实则更加凶残。 狼族号称八十万铁骑,从来都是草原的霸主,但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南下饮马,一展雄姿。 君王坐高堂,指点江山,连年征战,最受伤的不过是百姓罢了! 慕容笙站在道边的矮山上,望着东林等人远去的身影,思绪万千。 他深深地告诫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是昏君赵元丰,从犯是奸臣四兄弟,与大渊百姓无关,要不要灭了赵元丰的国,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能感情用事。历任龙城飞将留下千古美名,无愧于天下,这牌子可不能砸在自己手中。 山脚是他的枣红大马,悠闲地在乱石丛中寻摸着草叶吃。 楼兰官兵远远驰来,一行三十多骑,正是先前与慕容笙照过面的那伙人。 见到山坡上蹲着的慕容笙,他们勒马止步,停在了山脚道边。 慕容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眼瞄着那为首武官,呵呵一笑,“官爷,舍不得我啊?” 那武官表现得很客气,笑道:“哪里哪里,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家居何处,有机会好前去拜访。” “哦,是吗,在下也正有此问,故而在此等候多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狗日的了。” 慕容笙看似玩笑的一句辱骂,明显激怒了对方众人,武官强颜欢笑,眼神中布满了杀机,他又笑道:“鄙人古柏,家住与楼兰接壤的甘州,欢迎诸位常来打草谷。” 各国边境接壤之处,官军互相侵扰对方百姓,杀戮残害,掠取钱财,实是强盗行径,此为打草谷。 武官也不生气,平静道:“在下花剌子镰,和田人氏,欢迎古公子到访。” 楼兰国有六省,和田为其中之一。 慕容笙故作震惊,“我想你母亲肯定是位观音一般神圣的人物,才能有你如此优秀的儿子。” 花剌子镰没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引以为傲,笑呵呵地道了声谢,一个手下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声,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许多,冷哼一声,“古公子尽管放心,有朝一日,在下必要登门造访。” 若是平日,如花剌子镰这等骄横的武官,早就拔刀相向,将对方剁为肉酱,只恨自身四品不到的武力根本不是面前一品高手的对手,身边这些手下更是一群废物,平日里作威作福,这当会能不跑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飞升徐百川不止享誉华夏,在周边各国同样出名,尤其是他对武功的高深见解,更是在西蛮、楼兰、狼族各国盛行。众多国家之中,尤其以大渊的一品高手最多,楼兰国不少江湖人士曾对此存疑,还有人暗中入大渊一探究竟。结果不用多说,探究者能活着回楼兰已是万幸。 楼兰从此盛传,大渊武夫一品者多如牛毛,逍遥神仙满天飞,二品宗师几无地位可言,赴大渊习武者不胜枚数。 慕容笙知道花剌子镰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二十里外的援兵赶到,他又何尝不想拖延时间,给东林等人充分的时间入玉门。 双方各有打算,心知肚明。 “那你可得提前通知我哦,我家的阿黄有个毛病,见了狗就想咬,不分公母的。”慕容笙笑道,“这家伙,还真是通人性,你说它是怎么分辨人与狗的。” 花剌子镰气得牙根直痒痒,却还是忍住了,讥讽道:“古公子,西蛮国出了一个武评榜,江湖人士都很看重,你既是一品高手,怎地没能上榜?” “是吗,莫非花将军上榜了?”慕容笙反问道。 花剌子镰还算自知,挥手道,“我这水平,哪儿能上榜,不过在下有个朋友,上了武榜副评。” 上副评算什么,副评前三甲的人物就在他面前蹲着呢。 慕容笙佯装惊讶,一脸崇敬之情,“不曾想花将军还有这等惊人背景,这事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万一哪天到楼兰遇到强人,也好借你朋友的名声躲过一灾半劫的。” “好说,好说!”花剌子镰阴笑道。 声势浩大的马蹄声震天价响,大地震颤,山头的孤石簌簌颤动。 慕容笙缓缓站起身来,登高望远,只见大批楼兰军浩浩而来,在这大漠之上带起飞扬尘沙,活脱脱一条灰茫茫的巨龙伏地而行。 他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回身望了一眼玉门关方向,已不见了东林等人的身影,这才安心。 花剌子镰见援兵将至,倨傲大笑,“我这位朋友乃是楼兰第一剑客禄东青,手持十大名剑榜遗珠的昆仑,论武力,当世鲜有敌手。” 慕容笙点点头,一脸肃穆地说:“听着好像很厉害!” 花剌子镰冷笑一声,继续道:“禄东青曾言,明境金刚之躯并非强不可破,我楼兰特制的钢针巨弩便是克星。” 慕容笙见到策马奔来的楼兰官兵人人背负巨弩,知道是针对自己的,冷笑一声,“花将军费心了!” “古公子客气,面对一品高手,岂敢大意。公子放心,怎么说咱们也相识一场,你死后,我一定派人将你的尸体送还家中,顺便问候一下你老母。” 花剌子镰哼哼冷笑,好不得意,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楼兰官兵齐巨弩上膛,特制弩箭的箭尖俱是尖锐的钢针,锋锐无匹。 慕容笙脸色阴沉,眉宇间透射出不输弩箭锋锐的光芒。 花剌子镰一挥手,万千弩箭齐发,慕容笙扬手间卷起山上孤石飞扬,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墙壁,被弩箭撞击后,灰飞烟灭,不过也成功拦下了不少弩箭,穿透墙壁的不到一半。 慕容笙意念所致,古柏飞出,在身前倒立急速旋转,将近身弩箭尽皆拦下。 正如禄东青所言,这锋锐弩箭是金刚明境的克星,慕容笙可不敢尝试孤身犯险,能避则避。 “臭小子,还不错嘛!” 整件事都像是在花剌子镰意料之中,他并未感到诧异,毕竟是一品高手,区区一拨弩箭攻击,岂能奈何得了。 楼兰官兵再次搭弓上箭,满天箭雨齐飞,扑向山头。 这种形势下,金刚之躯顶不住,又当如何? 慕容笙手中古柏翻转,一掌击出,古柏分身千百柄,将箭雨击落,唯一一支漏网之鱼被他逮住,拿来剔牙,肉吃多了,塞牙缝。 “星罗棋布?” 花剌子镰一脸惊惧,数千楼兰官兵也不镇定了,明显一阵骚动。 “花将军,我会去和田找你的。” 慕容笙一脚踢出一块巨石,砸得花剌子镰身旁人仰马翻,他大笑着掠下山头,乘着枣红大马疾驰而去。 楼兰阵营中马嘶长鸣,骚动依旧,花剌子镰望着慕容笙的背影,呆滞不前。 二十年前,龙城飞将一人独挡蛮兵三十万,最终杀敌八万,星罗棋布的威名传遍天下,在临近的楼兰国尤甚,这也是数十年来楼兰不敢入侵大渊的主因之一。 一个严峻的抉择摆在面前,星罗棋布,追不追? 第142章 信你 慕容笙知道,星罗棋布可以唬住楼兰军一时,却不能扼杀他们心中的怒火。 千古风流人物无数,谁不愿独立潮头,乘势而上! 果不其然,慕容笙奔行一阵,隐隐觉察到身后数里外有马蹄声传来。 将近玉门关,他远远望见高大的城墙下密密麻麻,攒动着上百人众,城门紧闭,当时便震怒了,纵马及至跟前,与东林一众人碰面,一问之下才得知,玉门关守将以疑似有敌军迫近为由,不开城门。 被拒在城外的百姓商客呼天喊地,祈求守城将军放他们入城,商客更是直言,多少过路费都愿意给。 老农的孙女荔枝过来问:“大哥哥,坏人有没有追上来?” 慕容笙微微一笑,说了声没有,又强抑心中怒火,朝着城头说:“将军,在下有紧急军情禀报,还请开城放行。” 城头一个士卒笑骂道:“你这贼头贼脑的士子,休要信口雌黄,否则浇你一头带火的黄油将你烧成人干。”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这群狗贼就是不开城门。”东林说。 “这才申时不到,城门关闭难道不分时间吗?”慕容笙气愤道。 “公子息怒,这是边关,不同别处,蛮军、楼兰军、狼族军随时都会潜伏在周边,只待城门大开,他们便要冲杀入城,是以守城官军异常谨慎,我们都习惯了。”老农安慰道。 “以此等理由防御敌军,未免也太可笑了。”慕容笙冷哼一声。 东林望了一眼来路,悄声问道:“是不是楼兰军追上来了?” 慕容笙没有言语,点了点头,望向城头说道:“将军,楼兰军将至,再不开城门,便要错过最佳时宜了,你想让这许多人白白葬身在自己的国土边上吗?。” 此言一出,城外众人开始躁动不安。 城头上出现一个身着甲衣的中年将军,探出头来,一双冷峻眸子透露着寒光,冷声道:“既然知道楼兰军将至,还敢叫嚣开城门,难道要为了这区区几个人,葬送我大渊城池不成?” “自己的子民都守护不得,这样的国要之何用?”慕容笙斥道。 中年将军神色大动,两边的士卒会意,搭弓射箭,瞄准了城下。 百姓大惊,纷纷远离慕容笙,唯恐被殃及,更有甚者竟然出口责备,骂他为何要激怒官爷,置众人于险地,颇有讨好守城将士的意思。 东林等一起共患难过的不夜城教众也不例外,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唯有那老农和孙女荔枝不但不闪避,更是挡在了慕容笙身前。 老农恭敬地朝着城头作了一揖,求饶道:“官爷,这位公子也是急于入城,望您念在同是大渊子民,手下留情!” “大哥哥没有错,你们不能杀他。”荔枝也说。 慕容笙打心底颇觉欣慰,不禁又想,为什么越是底层的人越善良,偏偏他们的作用又微乎其微,也许这就是人之本性吧! 马蹄声阵阵,楼兰军从远处两座大山之间的谷口出现,一字散开,朝着玉门关而来。 城外人众大惊,向着城头大声呼救,有的甚至跪在城下求救,边关摩擦屡有发生,华夏各地的传闻更是凄惨无比,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遭殃者,尽管目下希望渺茫,但求生的yu望不得不让他们这样做。 “快开城门!”慕容笙大吼一声。 城上将士做好了备战状态,注意力全在来势汹汹的楼兰军身上,无暇顾及他,是以这一箭无人发出,但也无人理会。 慕容笙飞速奔行,掠着城墙望城头而去,飞檐走壁,疾风一般。 城上将士大惊,万箭齐发。 慕容笙手中挥舞古柏,荡开箭雨,疾势狂掠至城头。 那武将阔刀出鞘,双手稳稳握住,势大力沉的一刀砍下。 慕容笙落回城下,拄着古柏,单膝跪地,握剑的手还在不住颤栗,暗暗吃惊,一个普通的守城武将,竟会有如此高的武境! 他抬头望去,正好与立在城头的武将对视,那武将眼角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你就是在少林寺凭这柄断剑古柏击败佛门佛陀菩崆的慕容笙?” 慕容笙斜眼睥睨,切齿道:“既然知道小爷是谁,还不快开城门,不怕我捣烂你的老窝吗?” 那武将哈哈大笑,“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咱两武功当在伯仲之间,这城头你未必上得了,还是退了这三千楼兰甲士再说吧,否则城外这些人的性命都要记在你的头上。” 武将说的不错,史书都是活人写的,只要战事一开,城外这上百人必遭牵连,不管慕容笙如何英勇骁战,若他身死,名声必毁。 楼兰军在一里外停驻,阵势浩瀚,大有所向披靡之势。 花剌子镰高声喊道:“古兄弟,看来大渊王朝不是很欢迎你啊,倒不如跟本廷回楼兰,凭你的剑法武功,高官厚禄,保准你享之不尽。” 原来这花剌子镰乃是楼兰博尔塔省的最高统治者省廷,因本省驻扎的蛮军较多,为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故意扮作寻常武官外出打草谷,想要散散心,不料碰到了慕容笙。 他高声大嗓地喊,让众人误以为慕容笙是楼兰的奸细,更加断了其后路。 “堂堂楼兰国省廷都是这般信口雌黄,难怪楼兰这么不争气,要在西蛮和狼族的夹缝中求生存,如此看来,不足为怪!” 慕容笙呵呵冷笑着,走上前去,孤身挡在了城下百余人众之前。 老农和孙女荔枝疾步上去,站到了他身旁,“公子,我们信你,要死便一起死!” 荔枝重重地点点头,目光坚毅。 东林扶着东盎,身后跟着二十余不夜城教众,陆陆续续走到他两侧,毅然拔剑,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进不了城,唯一的活路便是与楼兰军拼命,要么就是投降,但投降未必会被楼兰军接受,倒不如搏上一搏,死了也光彩些。 “怎么,想通了?” 东林为慕容笙的讥讽之言感到羞愧,方才慕容笙与那武将撕破脸时他可是退却了的,笑道:“我们当然信你!” “信我就听我的,你负责守护他们。”慕容笙平淡道。 东林稍加思忖,应了声是,不夜城教众护送着荔枝和爷爷回到了城下,东林毅然拔剑,与他肩并肩。 慕容笙冷笑一声,“你还是不信我!” “慕容公子,我知道你身手了得,星罗棋布独步天下,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侮辱一个跻身二品宗师的高手。”东林噘着嘴道。 “高手?二品算什么,你大哥还一品呢!再高的武境,于千军万马之中,也不过待宰羔羊而已。” “真的不用我帮忙?”东林再确认一遍。 “城上那家伙也不是好鸟,盯紧了,莫要后方着火,措手不及。” 东林恍然大悟,慕容笙安排的这任务可不轻松,且不说那武将武境之高,绝非自己所能敌,单单城上守军一旦万箭齐发,根本毫无抵挡的可能性。 “保重!” 他转身望城下走去。 慕容笙孤身一人,面对三千楼兰甲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古柏,一柄断木剑顿时伟岸无匹。 第143章 玉门关外,血染黄沙 楼兰三千军策马奔腾,来势汹汹。 慕容笙疾步前掠,同时施展出星罗棋布,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分身不断增加,最终定格在二百五十六。 生死之战,慕容笙无须再隐身,一上场便使出了杀手锏。 同一个模子刻出浩浩荡荡的两百多白衣剑客,一字展开,阵仗丝毫不输楼兰甲士。 玉门关城头将士大惊,满以为看花眼了,一个个使劲揉着眼睛,眼珠子快挤掉了。 那将军惊叹一声:“星罗棋布!” 城下人众更是惊诧,荔枝则惊呼道:“爷爷,好多个大哥哥。” 楼兰军纷纷搭弓射箭,弩箭如骤雨一般,射向面前的白衣剑客阵,分身各自持剑抵挡,毕竟实力不济,一遇弩箭刺身,即刻灰飞烟灭。 两军相接之时,只有慕容笙孤身入阵。 “好狡猾的小子!”作壁上观的花剌子镰切齿道。 原来慕容笙及早便分身成阵,并非要与楼兰军决战,不过想要破去他们的弩箭阵罢了,明境金刚之躯克星的特制弩箭,杀伤力惊人,必须避其锋芒。 闯入楼兰军中后,慕容笙断剑剑尖剑气环绕,激射而出,血雨飞溅,同时使出星罗棋布,又是二百五十六个分身,一个顶三,耗去楼兰军上千兵力。 战马倒地,尸横遍地。 玉门关外,血染黄沙! 楼兰军前赴后继,无所畏惧,死伤直线增加。 慕容笙暗暗运功,还在不断分身,脸色惨然,嘴角渗出一抹血迹,显然是用功过度所致。 随着他内功消耗,战力骤减,分身的战力也跟着削弱。 两拨白衣剑客战阵,再耗去一千甲士。 楼兰军仅剩残兵一千,面见血流成河的场景,明显生了怯意,即便对面独立一人,也不敢上前搏杀。 这一人是白衣剑客真身,战力可不是区区几个分身能比得了的,被杀红眼的他磕着碰着,不会伤,只会死! 两军再对峙,一方是楼兰甲士一千,另一方是孤身而战的慕容笙。 花剌子镰勒马止步阵前,冷笑道:“古兄弟,就目下的形势而言,只要大渊将士敢出城一战,我方必全军覆没,本廷也未可幸免,可你看看他们,哪有敢出战的决心。这样的大渊王朝,还有必要为他效命吗?” 他旧事重提,继续诱降道:“你若肯归降本廷,城下那些人全送你,就当是见面礼。” 慕容笙铁青着脸,眸子中射出丝丝寒光,冷哼一声,“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争取,不需你施舍。” 他体内血气翻涌,五脏六腑如要炸裂一般,气血冲破窍穴,慢慢渗出,极其骇人。 “傅将军,千秋功名只在这一刻,再不出战,大好机会稍纵即逝。” 这是东林第一百次催促城头守将傅玉廷了,不再以慕容笙的性命说事,而是以战功相诱。 傅玉廷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始终如一。 玉门关被西蛮、楼兰、狼族多次袭扰,二十年间何止千百次,为何屹立不倒,全赖傅玉廷一贯的坚持,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曾有多少次比这更好的机会,他都放弃了,何况眼前的蝇头小利。 曾经,也是如此的场景,西蛮军在城下撵着大渊百姓屠杀,傅玉廷一概视而不见。 花剌子镰一挥手,一千甲士下马弃长矛拔刀在手,慷慨向前。 “大哥哥!” 荔枝哭着就要上去同风雨飘摇中的慕容笙共生死,被不夜城教众拉住了,她哭得声嘶竭力。 忽然间,雷声大动,黑云压城,瓢泼大雨漫天而下。 渗入黄沙中的血渍被雨水冲刷,染红了玉门关外。 慕容笙嘶吼着,拼尽最后的气力,施展出六层星罗棋布,率领六十四个分身,提剑纵身向前。 血雨混杂,染红了半边天。 背水一战的分身,战斗力爆棚,愣是拼掉了六百甲士。 慕容笙再也直不起身,单膝跪地,拄剑而立,面前是同样疲惫的四百甲士。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努力使体内翻腾的气息平静,只待稍歇片刻,继续厮杀。 他不想死! 雨线之中,二十余人嘶吼着冲了过来,是东林率领的不夜城教众,却都倒在了楼兰军的弩箭之下。 东林身中数十箭,却还是踉跄着来到了慕容笙身边,倒在了一旁,死得瞑目,脸上还挂着笑意,算是无愧二品宗师的名头。 二品与一品只一线之差,战力却是天壤之别,这便是很好的例子。 慕容笙瞥了一眼,平静道:“你还是不信我!” “将军,出城杀敌吧!” 城下民众见到不夜城二十余教众慷慨赴死,大受感染,纷纷叫嚣着杀敌报国,总算还有自知之明,没有傻到冲前去赴死。 城上的傅玉廷有士卒给打着伞,避免雨水淋湿,高高在上,冷眼旁观。让他出兵?皇帝老儿都未必做得到,除非甘州牧郭守仁发话。 “大哥哥!” 荔枝望着雨中模糊的身影,嚎啕大哭,身体虚弱的东盎和老农二人合力才能将她拽住,不致冲前去送死。 花剌子镰浸在雨水之中,神情冷峻,发出了最后通牒:“古木白,你降是不降?” 慕容笙咬着牙站起身来,一抹脸上的雨水加血水,昂然道:“花省廷,你还是省了这份闲情逸致吧,我既能斩你楼兰两千六百甲,再斩四百又如何?” “好,我就成全你!” 花剌子镰一挥手,四百甲士手执被雨水冲刷得亮晶晶的阔刀,一齐赴战。 齐整的脚步声,淹没在暴雨声中。 九天之上,电闪雷鸣,照亮了这片人间战场。 在甘州这片以沙漠为主的荒凉之地,这样的雨水算是百年一遇了。 慕容笙手握古柏,剑身上泛着微微的剑芒,雨水都近不得。 他向前掠去,杀入了甲士阵中,气力将尽,不足以施展星罗棋布,唯有近身搏击,方显成效。 城头的傅玉廷作壁上观,禁不住叹道:“这绝不是一品境界!一身兼佛门明境、道家罗天、儒教妙玄三重一品境界,以一敌三远胜三,星罗棋布,果然天下第一!” 慕容笙在楼兰军中,奋力冲杀,纯粹是莽夫行径,拼得楼兰军七零八落,他自身更是伤痕累累。 他的目标已经不是活着,而是拼掉这剩下的三百甲士,死后也能成就个英名,免得辱了慕容氏的星罗棋布神功。 慕容宸孤身拒敌三十万,杀敌八万的壮举,终将是千古唯一的标杆,若能排在父亲之后,也是挺光荣的。 慕容笙倒在了血泊中,着地翻滚躲避楼兰士卒滚刀斩杀,又站起身来。 继续厮杀! 第144章 狼族驰援 人的气力终归是有限的,不然哪来筋疲力尽一说。 慕容笙拼得只剩一百甲之时,再也冲杀不动了,遍体鳞伤,在泥沙中做着最后的挣扎,躺着的时间远比站着的时候要多。 雷声去,乌云散,暴雨停。 花剌子镰看着遍地的楼兰甲士尸体,判了慕容笙死刑,一百甲士围着他奋力挥砍,意图掠取更多稳攥手中的军功。 慕容笙终于倒地,仰天长啸,“雒阳妹妹!” 这时,大地震颤,马蹄声腾腾,随之而来的是乱箭如雨。 好几个楼兰甲士被射杀后,倒在了慕容笙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伙千人大军从东边掠杀而来,手中舞着刀枪剑戟,吱哇乱叫,有骑马者,更有乘狼者。 “廷爷,是狼族大军。” 楼兰甲士悉数攒到了花剌子镰身边,舍身为他抵挡箭雨。 狼族军队射住楼兰军后,停止了射箭,在百米外停驻,为首二人一男一女,皆着盛装,分别是北方狼族军师彭若来的子女彭嘉驰和彭园画。 “原来是狼族大军,失敬失敬。”花剌子镰很恭敬地说。 “哥,你跟他很熟吗?”彭园画问。 彭嘉驰摇摇头,白眼道:“我还以为他跟你认识呢!” 这场面,让位列楼兰六大省廷之一的花剌子镰好生尴尬。 骑着狼的彭园画叫人扒开尸堆,拽出了满身是血的慕容笙,他被压在尸体下气都喘不过来,逃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使劲呼吸新鲜空气。 “没想到吧,救你的不是你那日思夜想的雒阳妹妹,而是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彭园画诡异一笑,问道:“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慕容笙摇摇头,苦笑一声,坐起身来,暗暗运功疗伤。 “原来两位跟古木白认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他是我的。”花剌子镰说。 彭氏兄妹这一惊非同小可,细细打量面前的武将,总觉他的气宇颇有不凡,与这身行头不太相称。当然慕容笙谎报假名也被二人识破。 “你想凭区区一百残兵败将与我狼族一千勇士抗衡?”彭嘉驰讥笑道。 “公子此言差矣,我楼兰军目下是得胜之师,败者应当是古木白。”花剌子镰反驳道。 “被一人一剑斩两千九百甲,你还好意思说得胜之师,难怪楼兰这么多年不景气,原来如此。”彭嘉驰讥讽道。 花剌子镰气得没说出话来。 “你在楼兰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既然敢公然向我们要人,你肯定是有所恃的,身边有绝世高手当然不可能的,否则不会被杀得这么惨,我猜你们肯定有援军在路上。”彭园画说。 “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不妨大家坦诚相待。在下楼兰国博尔塔省省廷花剌子镰,与你狼族大军师彭若来颇有交情,若能将这古木白交于我,保管你们以后在狼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花剌子镰话还没说完,彭氏兄妹便笑得直不起身来。 “大胆!” 楼兰军中一武将全然不觉自己身处险境,呵斥一声,随之便被狼族勇士一枪刺于马下。 慕容笙看着花剌子镰铁青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打趣道:“省廷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在你面前这二位便是彭军师的公子和小姐。” “我与彭军师谈的都是军国大事,私下见过几面,未曾识得公子小姐,请见谅。”花剌子镰于二人可是长辈,何以如此客气,不难看出楼兰与狼族的实力差距着实不小。 “你这是在污蔑我父亲私通楼兰,怀有不臣之心吗?”彭嘉驰很不客气地说。 花剌子镰淡淡地说了声不敢。 隆隆声远远传来,大批军队从西北大山的峡谷中出现,奔袭而来。 “画儿,你猜得真准,他真的有援兵。”彭嘉驰面见千军万马奔腾,丝毫不显惊慌,依旧平静。 “接下来花省廷就要更加理直气壮地要人了,哥哥,咱们给不给?”彭园画讥笑道。 彭嘉驰冷哼一声,向大军来处扫视一眼,“区区万骑何足道,我狼族一千兵马足以应付。花省廷非要决个高低,楼兰须提前做好准备,以迎战我狼族八十万大军。” 他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了,你花剌子镰今日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狼族必将你楼兰灭国。 国势强盛,方能如此。 曾有狼族王子被瀚海国羁押,提出诸多割地赔款的苛刻条件,狼族一概不予理睬,直捣黄龙,从此世间无瀚海。 人类文明数千年,狼族是唯一不会被胁迫的民族。 气节才是国之根本。 “贤侄言重了,我与古公子只是初次相识的朋友,爱慕其才华,想让他跟我回去享受荣华富贵。” 花剌子镰说罢,彭园画笑得直不起腰,讥笑道:“你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居然敢说是朋友。就凭这点,我都不敢苟同你与我父亲相识。” “不叫古木白吗?”花剌子镰冷冷地盯着慕容笙。 慕容笙呵呵一笑,抱拳道:“一时兴起,跟花省廷开个玩笑,在下慕容笙。” 花剌子镰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料还被慕容笙给坑了一把,人设崩塌,面上无光,脸色铁青,照目下情形,彭氏兄妹是保定慕容笙了,狼族势大,不能招惹,倒不如给个顺水人情算了,“既然贤侄对这位慕容公子如此上心,赠予你们便是,请代本廷向彭军师问好,就此别过。” 楼兰大军来势汹汹,最终灰头土脸地夹着尾巴走了。 一万大军,愣是不敢与狼族一千人马决战。 花剌子镰在心底暗暗叫骂,耻辱! 彭园画从狼背上下来,让人拿来药箱,蹲在地上,悉心为慕容笙包扎伤口。 慕容笙向彭嘉驰点了点头,以示友好,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是怪我们多事吗?” 身着黄衣的彭园画说着手上用劲,勒得慕容笙疼入骨髓,却还要假装微笑,连声说着不敢。 “慕容兄弟,一剑斩两千九百甲,此一壮举,堪比龙城飞将慕容宸在西胜一战,也可比天下第一孔仙胄一手灭佛教。”彭嘉驰赞道。 慕容笙自嘲一笑,“那又如何,若不是你们出现,早就死翘翘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在千军万马面前,徐百川再生又如何!” 彭园画为慕容笙包扎好伤口,让自己的白狼坐骑为他舔去身上的血渍,慕容笙虽不明说,心中却是慌得直打鼓,狼被血腥激发兽性,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不是惨了? 彭园画看出了他的疑虑,笑道:“放心吧,我们狼族的狼不会平白无故伤人性命的,除非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才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还有……” “还有什么?”慕容笙追问道。 “还有负心人!”彭园画笑道。 慕容笙满脸黑线。 这时,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慕容公子,我们要归队了,你身体不便,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养好伤再回大渊。”彭嘉驰说。 “多谢彭大哥好意,我有急事赶着回去处理,不便耽搁。”慕容笙婉拒道。 “既是如此,咱们后会有期。”彭嘉驰翻身骑上狼背,催促道:“画儿,快走吧!” 彭园画迟疑了一下,“你们先走,我随后赶到。” “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彭嘉驰讥笑道,“记得早点回家,别再让爹派人满天下地抓你。” 彭园画做了一个鬼脸,笑道:“知道啦。” 狼族大军离去,只剩下一男一女一狼。 第145章 哼,一品高手 “一剑斩两千九百甲,你之前不是有伤在身吗,怎么,好了?”彭园画问。 “这不又伤了!” 慕容笙苦笑一声,歇了半个时辰,脸上总算有了血色,有三大神功护体,恢复得自然要快一些。 彼时,白狼将他身上的血渍也舔干净了,还在津津有味地舔肌肤,黏糊糊的,为免背上个卸磨杀驴的坏名声,他都不好意思拒绝。 “你是从西蛮回来的吧?”彭园画忽然问。 慕容笙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不是去找她的,去了趟圣府宫而已。” “我知道你不会去找她,你想的人是雒阳妹妹。” 彭园画的讽刺,再次让慕容笙无语,诚然,他确实对不起徐漠烟,当初为什么要去竞选驸马,还不如直接杀入皇城问个明白。 良久,慕容笙才说:“要不你回去吧,你爹会担心的。” 彭园画没有说话。 沉默。 “带我去见见你的雒阳妹妹吧!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彭园画忽然说。 慕容笙还真想不出理由拒绝。 彭园画让慕容笙骑着她的坐骑白狼,自己步行,朝玉门关城下走去。 慕容笙方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白狼舔去血渍,原来是为了用血驯服它,狼性难驯,驯之必要付出代价,好个心思缜密的丫头。 见到慕容笙走来,荔枝欢快地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大哥哥好厉害,摄于白狼的威势,停在了十步以外。 其余人众对慕容笙也佩服之极,一改先前的排斥态度,纷纷称赞他是大英雄大豪杰。 此役过后,不夜城仅剩下三人,有伤在身的七公子东盎,及两个受命保护他安危而没有上阵的教众。三人神情落寞,守在东林的尸首前,云淡风轻。一路走来,不夜城拼得几乎全军覆没,他们总算看透了,这世道,死人再正常不过,何必悲伤。 东盎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傅将军,楼兰军和狼族大军皆已退去,请开城门放行吧!”慕容笙说。 “慕容笙,你好大的胆子,与狼族妖女勾结,意图颠覆我大渊社稷!” 做人最高的境界,要么不做错事,要么一错再错,很显然,傅玉廷选择做后者,如果此时放过慕容笙,传出去他成了英雄豪杰,自己岂不是要臭名昭着?他武功又高,战力远超一品,回头再来报仇怎么办? 一错再错,斩草除根,这才是傅玉廷一贯的作风。 城头将士,一齐拉弓上箭,齐刷刷地瞄准城下。 “傅玉廷,你想做什么?”慕容笙强忍疼痛喝道。 “还有你们这群异族贱民,居然冒充我大渊子民,意图浑水摸鱼,夺我城池。全部格杀勿论。” 傅玉廷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一半是冲着慕容笙去的。 彭园画挟着荔枝,驾轻功纵跃远离箭雨,白狼载着慕容笙紧随其后,直到二里外箭雨不可触及时才停下。 城下的人众则遭了殃,被射倒三四十人,余者呼天抢地,抱头鼠窜,无疑成了活靶子,更引起守城兵的猎杀兴趣,反倒是紧贴着城墙的一些个聪明人躲过一劫。 倒地的人中,荔枝爷爷赫然在列。 “爷爷!” 荔枝哭喊着就要冲过去,被彭园画给控制住了,荔枝一急之下咬了她的手,鲜血直流,她也没松开。 慕容笙愤然跳到地上,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望着城头大吼一声:“傅玉廷!” 傅玉廷目光如炬,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开城门,诛杀叛……”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项上人头凭空落下,摔在了城脚,城墙上洒下一行血迹。 傅玉廷可是甘州数一数二的高手,号称一品无敌,项上人头居然被如此轻而易举砍掉,能做到这点的,当世能有几人? 那是一柄明晃晃的金剑,灿若黄油,割掉脑袋后,迅速回鞘,与出鞘时一般犀利。 “哼,一品高手!” 出剑者立在城头,冷笑一声,两缕花白头发遮住了脸颊,一对眸子中寒光射出,颇有一股阴冷外露。 “剑魔!” 城头士卒皆是一脸惊恐神情,手中的武器纷纷放了下来,慢步向后退去。 剑魔凤鸣,留在他身后的不过一座座废墟,皇宫都来去自如,号称可与孔仙胄争天下第一的大渊八皇子赵护印都奈何不得,这些个破铜烂铁在他面前,不过丢人现眼而已。 这玉门关也曾有幸成为他身后的废墟,那也是西蛮最接近攻下玉门关的一次,大将军许归朝千里驰援,得以保住玉门关不破。 目下城上老卒中,有好几个是当年的幸存者,那时他们还懂得反抗,想着上去给剑魔身上留下点印迹,挣点军功,从二十年前的失败后,他们汲取了足够的教训,面对剑魔,最好的反击就是放弃抵抗。 凤鸣与常人最大的区别是,没有人性,不然怎可成魔。 与魔斗,自取灭亡! 城下人众噤若寒蝉,蜷缩在城墙下,望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无限遐想,听说剑魔杀人不眨眼,好坏不分,跑是不跑? “凤大侠,别来无恙!” 慕容笙是在确认凤鸣是否清醒,免得发起狂来,又屠了玉门关,自己最好状态时都不是其对手,更别说现在了。 “站那么远干什么,我现在清醒得很!”凤鸣笑道。 荔枝终于挣脱束缚,奔上前去,抱着爷爷嚎啕大哭。 慕容笙呵呵一笑,与彭园画一同走上前去,见她的手在滴血,伸手抹去血迹,关切道:“疼不疼?” 彭园画白了他一眼,“本来不疼,你这糙手一抹反而疼了。” 慕容笙苦笑着松开了手。 彭园画暗暗自责,聪明丫头怎么会说糊涂话。 荔枝的爷爷身中数箭,箭箭致命,许是放不下孙女才坚持着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见到慕容笙,挣扎着伸了伸手,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笙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荔枝的。” 老人欣慰一笑,闭上了眼。 荔枝嚎啕大哭。 彭园画陪在她身边。 城门大开。 幸存的百姓商客,纷纷入关,开始新的生活,这九死一生的劫难算是躲过了,至于死者,哪有说理的地方,这本就是乱世,活着也受罪。 守城士卒见到慕容笙,唯唯诺诺,紧靠墙根,头都不敢抬。 慕容笙走上城头,指了指城外不远处,东林正带着两个教众挖坑埋尸体,对士卒说:“去帮他们!” 守城将士正愁不知如何面对剑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借着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连声应和着是,出城去了。 凤鸣望着关外遍地的尸体,伸手一划,说道:“这都是你的杰作?” 慕容笙自嘲一笑,“我斩两千九百甲,还不及前辈你斩一颗头颅值钱。” “你画龙,我点睛,世人更看重大手笔,你小子,往后有的是麻烦上门。” 凤鸣邀他盘膝而坐,面对面为他输入真气,助其疗伤,慕容笙再起身时虽然也瘸,不过没那么严重了。 二人立在城头,眺目远望,城外多了二十座立着不夜城标志的坟墓。 “我曾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互相敬重,他说要帮我找儿子,我说要帮他守城,结果两人都失言了。”凤鸣说。 “结果你们谁也没成功!”慕容笙笑道。 凤鸣没有生气,继续道:“有赵护印在,我杀不了赵元丰,之所以不杀郭氏四兄弟,是留给你的。” “经前辈一提醒,这甘州似乎不得安宁了。”慕容笙说。 凤鸣也不言语,毫无征兆之下,飘然下了城头,掠向大漠。 “前辈何往?” “找儿子!” 慕容笙摇摇头,深深替这个疯疯癫癫的剑神感到惋惜。 彭园画帮着荔枝葬了爷爷,登上城头,问道:“你们两很熟?我可是听说这剑魔没什么朋友的,在他眼中只有敌人,全天下也视他做敌人。” 慕容笙凄然一笑,没有言语,算是认同她的观点吧,“他去了北方杀人,你要不要回去提醒一下。” 彭园画稍一犹豫,将荔枝交给他,乘着白狼急匆匆地走了,留了句:“你在甘州等我。” 黄衣白狼,驰骋在草原之上。 第146章 荔枝语录 慕容笙与荔枝及东盎等人离了玉门关,直奔甘州,昼夜兼程,才摆脱了尾巴似的守城士卒的跟随。(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玉门关的士卒暗中跟随他们是有原因的,老大掉了脑袋,他们回去不好交代,只说是剑魔所为有点证据不充分,想跟着他们找到落脚点,然后一网打尽,才算圆满。见识了慕容笙一剑斩两千九百甲的实力,跟丢也属正常。 慕容笙有伤在身,不宜乘马,与东林和荔枝同乘一辆马车。 “你叫荔枝,是真名吗?”慕容笙问。 荔枝仍然沉浸在爷爷死去的悲伤之中,一路上从未说过一句话,缄口不言,头也不抬,说道:“不是。” 然后没了下文。 “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我送你回家。”慕容笙又说。 荔枝刷地抬起头来,满脸愤怒,“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 “如果你家里还有人,最好跟家人一起比较好,有利于你的成长,跟我们一起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东林帮着说道。 “大侠都是这样吗,推脱责任,不讲诚信,打架打不过就逃命,比过街老鼠还不济,关键一点头脑都没有,我家里要还有其他人,爷爷怎么会将我托付给别人。坏蛋!” 荔枝振振有词,将二人说得哑口无言。 她忽然一头扎进慕容笙怀里,哇哇地大哭起来。 两个幸存的不夜城教众骑马在前引路,看不到车帐内情况,不明所以,还以为两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姑娘怎么了呢!不夜城七公子东盎和战力无匹的慕容笙,人设瞬间崩塌。 一路之上,慕容笙盘膝而坐于马车内,调养气息,暗自疗伤,进入甘州时,已然痊愈,至于身上那些斑驳小伤口,只能说明他曾经受过伤,无关大碍。 日暮黄昏时分,进入甘州城,诸人找了一家客栈吃饭歇息。 慕容笙前脚踏进屋,后脚荔枝便跟了进来,他走向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头也不回地道:“有事吗?” “没事。” “没事不回去歇着,看来你还是不累。” 荔枝走到他跟前,趴在窗口,侧头说道:“我一个人害怕,我要跟你一起住。” 慕容笙佯装惊讶,眼睛瞪得如牛环,“别开玩笑,你都多大了,不怕人笑话啊!再说你也好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荔枝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说。 慕容笙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你睡床,我打地铺。” “心若无邪念,何必打地铺?心若有邪念,千里又何拒?” “你这丫头!” 慕容笙赏了她一个板栗,愣是被她缠着还了十个,吃了个巨大的败仗。 二人趴在窗户口,沉默不言。 良久。 门是敞开着的,东盎在两个教众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慕容笙见两个教众背着行囊,猜到他是来辞行的,先入为主,说道:“是要走吗?不如多待几天,养养身体再说,甘州到不夜城千里之遥,可不是那么容易撑到的。” 东盎凄然一笑道:“此一番出来,我们四兄弟折了三人,我再不抓紧时间回去报个平安,死在外面的话,不夜城必出大乱子,二哥率人闯入西胜府城可就不妙了。” “落叶归根,是这个道理。”慕容笙神色凄凉,深深替他感到惋惜。 “一路走来,多谢公子仗义护送,东盎感激不尽,放心吧,回到不夜城,我就让二哥放了谷大侠。”东盎说罢作了一礼。 慕容笙回了一礼道:“你且先回不夜城,等我寻到半月寒就给你送去疗伤。不用太悲观,你这伤于性命无大碍,即便没有半月寒,活个十年八年还是可能的。” 他这是玩笑话,把自己也逗乐了。 东盎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凄然一笑道,“借公子吉言。” 临走前,一个教众将一袋银子放在了桌上,算是留给二人的盘缠。 慕容笙和荔枝送他们出了客栈,直至马车隐入夜色,才回到房中。 荔枝悉心地收了钱袋,掂到手里时,明显一愣,禁不住打开瞧了瞧,“不夜城是什么地方,这位东公子是富家子弟吧?” “小财迷,你还是好好数你的银子吧!”慕容笙戏谑一笑,走到床前躺成一个大字,占据了整个床铺。 “我爷爷说过,这世道,没钱活得还不如地主家的狗呢!起开。”荔枝一拍他的腿,从他身上跨过去,躺在了床里面。 “小丫头,没礼貌,要不是嫌你小,早打你屁股了。”慕容笙长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荔枝这句话成了以后的护身符。 慕容笙无语。 两个人都是瘦子,床铺大小正好。 “你为什么不阻止东盎公子,大晚上的赶路可不好,万一遇到野兽强盗怎么办。”荔枝躺在床上,一手还摸着枕头下的银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心底总放不下,万一同床共枕的这个男人携款私逃怎么办? “玉门关乃大渊西北第一关,官居正三品的第一守将傅玉廷被杀,此事必定轰动朝野,用不了几天,咱们身后的追兵会比蚂蚁还多,东盎是聪明人,他先走一步,对咱们都好。” 荔枝蹭一下翻起身来,惊道:“那还等什么,咱们也赶快逃命吧!” 慕容笙呵呵一笑,“胆小鬼。” 荔枝又怯懦地躺了下去,暗想你不怕死,我还能怕死,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楼兰的千军万马都奈何你不得,你肯定有办法。 她怔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要等那个黄衣姐姐。” 慕容笙没有回答。 “说真的,那个黄衣姐姐很漂亮,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不过她是狼族人,你两注定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慕容笙听到最后一句,哈哈大笑,想要赏她一个板栗,前车之鉴,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就你胸无点墨的丁点人,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卖弄学识。” 荔枝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不叫卖弄,这叫个性,张扬!” 慕容笙不敢跟她争执,免得她没完没了,觉都睡不好,连日奔波,他确实有点困了。 第147章 吃荔枝 你两注定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慕容笙一想到彭园画,心中便惆怅了,真的要带她去见雒阳?雒阳妹妹误解了怎么办。彭园画口齿伶俐,机灵古怪,心思缜密,可别被她搅和了。 “我叫章华荔,从小就跟爷爷相依为命,在边关捡箭为生。”荔枝淡淡地说。 慕容笙依旧闭着眼,哦了一声,章华荔,起这名字的人倒还有点学识。 “我的大名是父亲取的,小名是爷爷取的。” 荔枝忽然侧身躺着面对他,继续说:“爷爷说过,在南方有一种水果叫荔枝,晶莹剔透如珠玉,非常好吃,不过贮存时间太短,保鲜期仅三天而已,在甘州,好像只有州牧大人吃过新鲜的,驿站千里相送,比军情还紧急,不新鲜才怪哩。” 慕容笙呵呵一笑道:“那是,高官显赫照顾好了,才有老百姓的好日子过,古往至今皆如此。” “爷爷说过,这世上当官的并不都是坏人,比如龙城飞将,一人守西胜,拒蛮兵三十万,不愿飞升,只求与民同命。再如前丞相雒川,听说他到过我们甘州,那一次之后,甘州百姓十年不饿肚子。还有……” “还有谁?”慕容笙笑问,意思是再没了吧。 “还有我爹,爷爷说西胜危急之时,我爹多次劝谏爱民如子的甘州牧郭守仁出兵驰援,每次都碰壁,后来暗中派人运粮给西胜,结果被郭守仁发现,将他罢官充了军,在我幼年时郁郁而终。” 大渊设九州五府的初衷其实是颇具大智慧的,九州贮粮,五府养兵,互相制约掣肘,哪一方都蹦跶不起来,造反一说不复存在。 西胜的后勤补给取自甘凉二州,龙城飞将要封王的事传了几百年,就差一个丰硕的理由,郭氏兄弟哪会给慕容宸这大好机会,于是断了补给,陷西胜于前狼后虎的境地。 “嗯,你爹是个好官。”慕容笙睁眼道。 “如果当年我爹将粮草送到西胜,龙城飞将是不是就不会死,西蛮也不会杀到玉门关来,那样爷爷也不会死。”章华荔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股悲伤莫名涌上心头。 慕容笙不想她难过,故意岔开话题道:“还是说说荔枝的事吧。” 章华荔猛地兴致高昂,追问道:“大哥哥,你吃过荔枝吗?” 慕容笙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吃过吧!” “骗人,一看你就没吃过。”荔枝一脸鄙夷之色,扯了扯他的破旧衣服,不屑道:“看看你这身破烂衣服就知道不像是能吃得起荔枝的人,要不是东盎公子接济,咱们指不定要饿死在这呢。” 居然被小丫头如此轻视,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可怎么相处,不行,必须得挽回颜面。慕容笙稍加思忖便有了主意,起身下了床,说道:“你好好待着,我给你寻新鲜荔枝来吃。” 他摸到自己的佩剑古柏,从窗户口跳出,隐没于夜色中。 章华荔怕黑,独自不敢入眠,起身下床点了灯,才算有了点安全感,便独自坐在桌前发愣。 坐了一会,她终于顶不住困意袭扰,趴在桌上睡着了。 屋外狂风呼呼,窗户吱呀一声打开,风入屋中熄灭了油灯。 荔枝惊醒,面前一抹黑,吓得惊叫出了声。 “嘘,是我。” 窗户口闪进一个身影,点燃了桌上的灯。 荔枝一头扎进他怀里,啜泣道:“你怎么才回来,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 慕容笙呵呵一笑,抚摸着她的头说:“不会了,不会再丢下你了,快来吃荔枝。” 章华荔从他身上起开才发现,他一去之前的破败形象,身着一身白色丝绸锦衣,衣服上有浅色雄鹰刺绣,甚是华丽好看,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地地道道的江南丝绸,她曾经在玉门关最大的绸缎店见过,本想摸上一摸的,被掌柜家的狗撵了二里路。 慕容笙将手中的包裹丢在桌上,敞开华丽服饰转了个圈,笑道:“怎么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穷。” “穷不可怕,穷得要有志气,我再穷也不会去偷去抢,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章华荔一脸不屑,伸手去开桌上的包裹。 “你这丫头,凭什么说是我抢来的偷来的,万一我碰上好心的财主送我的呢!”慕容笙同样嗤之以鼻孔。 包裹打开,里面有一小瓷盆荔枝,另有一件华美的女子服饰,章华荔大喜,“这是给我的吗?”迫不及待地将那件刺有花鸟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不大不小,尺寸正好合适。 “快脱下来,这是偷来的,不适合你穿。” 慕容笙作势就要脱她的衣服,被荔枝躲开了,她笑道:“这次就原谅你,下不为例。” 慕容笙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冤家,不管什么时候嘴上不吃亏。 章华荔欣赏完自己的华丽服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小盆荔枝上,拿起一个瞅了瞅,忽然间愁云满面,皱眉道:“这是荔枝吗?如珠玉的圆润光滑,这不恰恰相反吗?” 慕容笙摇摇头,暗骂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丫头,伸手取了一个荔枝,剥开皮,如玉般的果肉显露出来,正要往嘴里塞,被章华荔一把夺去塞进了自己嘴里,她太激动连核都吞了下去,仍旧赞美道:“好吃!” 荔枝又接连剥了几个荔枝吃,赞不绝口。 “吃就吃,瞎嚷嚷什么。” 慕容笙手刚伸向盆中,被她一巴掌打开了,嘴里含着两个荔枝,含含糊糊地说道:“给我的,你吃什么。” “你这丫头,也太霸道了吧!”慕容笙讥笑道。 章华荔白了他一眼,抱着小盆上了床,一个人蹲在床角继续吃,吃就吃吧,还吧唧嘴,故意馋人。 慕容笙悻悻地上了床,靠在床头,一副不屑神态,讥笑道:“我早就吃过了,给你的都是剩下的残次品。” 章华荔的腮帮子鼓鼓的,侧身就踹了他两脚,“让你吃我的荔枝。” 慕容笙直接无语。 一小盆荔枝,章华荔一会就吃完了,将盆往慕容笙怀里一摔,抹了抹嘴,一副满足的神情。 慕容笙将盆放在了地上,讥笑道:“没看出你还是个吃独食的人,从小穷怕了吧!” 章华荔倒也不生气,嘻嘻一笑,说道:“谢谢大哥哥的荔枝,等荔枝长大了,也偷好东西给你吃。” “得得得,你可饶了我吧,贼腥味太重,下不了嘴。”慕容笙噘着嘴,撇过了脸去。 “大哥哥,这荔枝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这新鲜荔枝,除了州牧大人,谁还能享用。昨天摘的荔枝,今晚刚送到甘州,总共二十枚,全进你肚里了。” “全让我吃了?那州牧大人吃什么?”章华荔瞪大了眼睛问道。 “死人不需要吃东西。”慕容笙冷笑道。 第148章 卖香包 次日一早,吃罢早饭,荔枝硬要拉着慕容笙上街溜达,小姑娘平生第一次穿如此漂亮的新衣裳,被跑堂夸了两句,难免虚荣心倍增,想要到街上去一展风采。 慕容笙哪儿拗得过她,大清早地就陪她上街散步。 哪里都有富人,哪里都有风景。 甘州虽地处西北荒凉地,比不得中原之地繁花锦簇,却同样人杰地灵,大漠孤烟,别有一番风味,厚重的土城,砖坯还流露着泥土的芬芳。 将近中秋,街上赶集的人可不少,小贩一大早就开始吆喝。 章华荔蹦到一个卖香包的小摊前,小贩见她衣着华丽,恨不得将所有香包一股脑都推销出去,说得唾沫四溅,“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贵人,戴上我的荷包肯定更加明艳动人。” “真的吗?” 小丫头笑嘻嘻地取过两个大荷包佩在胸前,转向慕容笙问道:“大哥哥,好看吗?” “不好看。”慕容笙有意逗她,假装撇过脸去。 章华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你说不好看我偏要买,将一块碎银子丢给了小贩,喜得那小贩满脸陪笑好一通感激。 “银子省着点花。”慕容笙没好气道。 章华荔更加怒不可遏,直接连钱袋丢给了小贩,气呼呼地道:“这香包本姑娘全要了。” “姑娘贵人,真是活菩萨,日后必能飞升成仙。” 小贩接了钱袋,喜滋滋地奉承几句,整个摊位都扔着不要,拍屁股走人了。 “哎,你……”章华荔当时便傻眼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要反悔,面子上可过意不去,关键小贩已经走远了。 慕容笙瞅着这愣头青的小丫头,讥笑道:“你花钱的水平倒是一流,没银子饿肚子了看你怎么办!” 荔枝同样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我把这香包再卖出去不就有银子了吗?大活人还能给饿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什么都不会干的公子爷一样。” 慕容笙如遭凉水浇身,整个人都凉了,心想这丫头数落人的本领倒真是不一般,许是跟她自小流浪的原因有关吧。 荔枝逛街也不逛了,开始吆喝着卖香包,竞争者太多,生意惨淡,目前的价格卖的话,卖得多亏得对,原本的十分之一都收不回来,几可说血本无归。小丫头见惯了市井无赖的投机倒把,瞄了一眼慕容笙,心中豁然开朗,有了主意,腾地一下跪在摊前,抱住了慕容的腿。 慕容笙吓了一跳,悄声问你要干什么,她已然哭着啜泣道:“各位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大哥哥大姐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哥哥得了绝症,急需钱看病,赶快买了我的香包吧,你别看我们兄妹穿得光鲜亮丽,其实都是假象,这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慕容笙整个人都蒙圈了,被众人围观,却不好用力挣脱,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哈哈点头。 “真可怜!这么小就,唉!” 围观众人皆表示同情,穿死人衣服这点可是推波助澜,起了很大作用的,再穷的人,哪怕是乞丐,断然不会去穿死人衣服,否则霉运一生,要折寿的。 “小姑娘,香包给我一个。” 一个老太太递来三枚铜钱,荔枝没有接,哭丧着脸说:“奶奶,一个香包二十文钱。” 二十文?你咋不去抢呢? 老太太正吃惊,荔枝抽噎道:“我哥哥已经病入膏肓了,没个二十两银子根本治不好,大家行行好吧。” 买不起的远远站在了一边,却还是帮着小荔枝说话,能买得起的解囊相助,最多也就买两三个,关键这要价确实太高,各人承担不起,做善事不分大小嘛! 慕容笙呵呵苦笑着,死的心都有了。 几个护院骂咧咧地推开众人,划开一条道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土财主走了进来,问明缘由后,色眯眯地盯着荔枝,伸手摸了一把她的下巴,她强忍着没有动怒,土财主笑道:“小丫头长得不赖,十年后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没准能跻身孔大仙的蛾眉榜。” 管家忙奉承道:“老爷眼光独到,非我辈所能企及。” “丫头,开个价吧,跟本大爷走,保管你一辈子吃喝不愁。”土财主一脸浪荡之色。 “老爷,小女子卖香包不mai身,您想要几个?” 若在平日,荔枝早就吓得哭天喊地求饶,此刻却坦然自若,谁让她身边站着一位武功绝奇的高手呢,她也不知道一人一剑斩杀两千九百甲是个什么概念,反正玉门关的守军见识后乖乖开了城门,不敢拦阻。 “贼丫头,装得还挺清高,我们老爷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分。” 管家将一锭十两纹银扔给慕容笙,回头就叫护院抓荔枝回去。 土财主嘿嘿笑着,并未阻拦。 围观众人义愤填膺,暗暗嘀咕叫骂,却没人敢上前阻止。 慕容笙冷眼旁观,也不理睬,可把荔枝给气坏了,责备道:“大哥哥,你还在等什么?” “全城禁严,捉拿刺客!” 一队官兵吆喝着穿过街道,小摊被撞得满天飞,街上一片狼藉。 土财主被撞个踉跄,护院赶紧撇开荔枝,上前去扶住,不致被摔倒。 有人悄声议论:“官兵跟疯狗似的怎么了?”“听说州牧大人昨晚被行刺身亡。” 章华荔大喜道:“大哥哥,你昨晚猜对了,郭守仁真的死了。” 周边众人吓了一大跳,真是个疯丫头,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乱喊。 果然,荔枝的惊叫声引得官兵去而复返,众人但要逃跑,已被团团围住。 慕容笙乍见为首武将,心中一凛,这人神情面貌怎地如此熟悉,莫不是在哪儿见过?最为关键的是,他身上透露着一股无穷无尽的气机,有罗天的味道。慕容笙暗暗抑制气息,唯恐被对方察觉。 那武将阴着脸,骑在马背上俯身向前,与荔枝的距离不过咫尺,问道:“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谁昨晚猜到郭大人要死了?” 章华荔怔得没说出话来,伸手指向了土财主。 “小丫头,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土财主还在叫嚷,武将冷冷地说:“说没说过,一审便知。”一个手势,两个士卒便上前将他绑住,丢在了马背上。 兴许是早晨吃得太饱,土财主在马背上勒得慌,搜肠刮肚地吐了好大一滩,恶心死人了。 土财主的管家和护院也被当作共犯给捉了,满嘴喊着冤枉。 “小姑娘,谢谢你提供线索,我叫傅甘州,如果有新线索记得一定来甘州府衙告知于我。”那武将多半是在盯着慕容笙在说。 荔枝怯懦地应声是,慕容笙抱拳作了一礼,官兵离去。 众人额手称庆,唯恐官兵再去而复返,蹭地散开了,这穿了死人衣服的就是不一般,霉运无比强大,不可靠近。 章华荔见慕容笙瞪着她,默默地低下头,身上挂满了香包,跟在他身后往客栈走去。 第149章 一丈是多少 慕容笙盘膝而坐于床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在修炼《九龙九象神功》、《十二经流疏》和《星罗棋布》三大神功,身上环绕的无形气波色泽始终在变化。他将目下所能达到的最高层级全部温习一遍,意图熟能生巧,突破更高一层的修炼起点,从而事半功倍。 章华荔坐在地上圆桌前,将香包铺了满桌,花鸟虫鱼、十二生肖应有尽有,百无聊懒地拨弄着,见到慕容笙脸上紫一块青一块,以为他还在生气,偶尔偷瞄一下忙将视线移回来,暗暗庆幸,幸好他闭着眼睛。 两个时辰煎熬如炼狱,总算是到了午饭时间,荔枝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她走到床沿前坐在一边,低着头轻声道:“大哥哥,你还在生气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他没动静,继续道:“荔枝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胡作非为,一切都唯大哥哥是从。” 慕容笙冷哼一声,眯着眼质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爷爷说过,行走江湖,义气为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章华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有半句假话……你答应过爷爷……” 荔枝带着哭腔瞎拽一通,终于还是祭出了法宝,慕容笙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忙打断道:“行了行了,吃饭去。记住了,以后出去可不敢乱说,否则大哥这条命非让你给葬送了。” 荔枝抹了抹眼睛,呵呵笑着应了声是。 二人坐在客栈靠窗户边的桌前坐定,简单点了一些吃的。 客栈内人不多,除过他们这一桌,另有两桌,那两桌人在谈论玉门关外的事,谈到兴致高昂处,合成了一桌。 “哥几个真是从玉门关过来的?” “骗你做什么,傅将军一死,玉门关被破是迟早的事,北边的百姓凡是有能力的,都逃过来了。以后在这甘州城落户立身,正愁没个熟人,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了,诸位哥哥往后多照顾着点。这顿饭算我们兄弟的。” “好说好说,咱兄弟在这甘州城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敢说事事能摆平,帮点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一桌六个肥瘦不一的汉子说着便干了一杯,谈笑风生,颇为融洽。 “听说那傅玉廷是被剑魔杀的,是真是假?” “可不是么,当时我二爷就被困在城外,据他回来说,剑魔一剑斩掉了傅玉廷的头颅,傅玉廷都没反应过来。” “傅玉廷傅甘州兄弟并称甘州双雄,皆是武境入一品的顶尖高手,你说凤鸣一剑就斩了傅玉廷,那这剑魔的武功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傅甘州? 慕容笙暗想,就是上午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武将吧,绝对是一品罗天高手,货真价实,原来他和傅玉廷竟是兄弟。 “谁说不是呢,不光我二爷这样说,后来玉门关传开了,都说剑魔只用了一剑。” “其实这些年玉门关不破,全赖傅玉廷硬撑着,也不算什么坏人,怪就怪他遇到了不分好坏的剑魔。这以后啊,玉门关的百姓有得受了。” 六人又是憧憬,又是惋惜,举杯再饮一杯,神情复杂。 “你说傅甘州会不会替他哥哥报仇?” “报仇?怎么报?剑魔横行天下三十年,号称天下第一的孔仙胄都要惧他三分,找他报仇,那不是自寻死路嘛!据传凤鸣前段时间闯入皇城,大渊八皇子赵护印加上四个一品侍卫,愣是没能将他留下。” “傅甘州比凤鸣武功差是一方面,据说他和大哥傅玉廷从来就不对付,傅玉廷一死,不正合他的心意吗,还费劲报什么仇。” “二人都是三品武将,位高权重,光宗耀祖,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过节?” “听说傅玉廷去边关后,他那美貌的小娘子一个人耐不住寂寞,勾引小叔子傅甘州搞破鞋,把他爹傅老将军都给气死了。就在老将军葬礼当日,傅玉廷宰了自己的婆姨,还与亲弟弟打了一架,不分胜负。从此兄弟二人形同陌路。” “小心隔墙有耳,说话谨慎着点。” 六人禁不住向四周瞧了瞧,见没人这才放心。 慕容笙和章华荔根本不在他们的戒备范围之内。 “大哥哥,搞破鞋是什么意思?好像挺严重。”荔枝好奇地问。 慕容笙瞪了她一眼,暗示她闭嘴,又陪笑着向对面一桌人点了点头,以示友好,那桌人也没太在意。 “傅玉廷一死,你们猜朝廷会派哪位将军镇守玉门关?” “这谁知道,没准直接派大将军许归朝去呢,反正他现在闲赋在家,也没事干。” 一桌人大笑。 “大哥哥,许归朝比傅玉廷厉害吗?”章华荔见慕容笙冷冷地盯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几近无声。 “听说玉门关出了一位青年俊才,一剑斩楼兰两千九百甲,是真是假?” “当然真的,此事我二爷亲眼所见,绝对惊天地泣鬼神,叫楼兰小国再惧我大渊三十年。不过那才俊好像与狼族有瓜葛,在他与楼兰军拼得将死之时,傅玉廷不但没施救,反倒背后放冷箭,倒是狼族驰援救了他。” “这傅玉廷,该死!” “对,该死!” 六人齐举杯,共饮一杯。 “官爷,想吃点什么?” 小二一开口,众人才发现厅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甲衣的武将,相貌堂堂,神情冷肃,正是甘州第一武将傅甘州。 六人吓了一跳,窸窸窣窣地起身,贴着墙向客栈外移步,鱼贯而出。他们刚出门,便被门外守候的甲士逮住了,哭喊声一片,料想下场一定不会好。 傅甘州走过来,坐到了慕容笙邻桌,与他面对面。 荔枝的爷爷被官兵射死,他对穿甲衣的官兵仍心有余悸,忙起身坐在了慕容笙身边,身子尽量往后靠。 “小二,给这位将军来二斤牛肉一壶好酒,算在我账上。”慕容笙说。 小二应了声好嘞,随之酒菜上桌。 傅甘州也不客气,不一会便消灭干净,吃罢起身就要走。 “傅将军,你还有话没问呢。”慕容笙说。 章华荔嫌他多嘴,使劲掐了他一把。 傅甘州捏住一根筷子,用力甩出,直没入慕容笙面前的桌面,只剩下一寸在外,“敢问公子,我与剑魔相差几何?” “可不止这一寸,起码一丈!” 傅甘州作了一礼,神情冷漠地出客栈去了。 “大哥哥,一丈是多少?”章华荔问。 慕容笙沉默了,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武境相差一丈是多少。 大渊王朝。 金銮殿上。 向来志比天高大司马郭鸿图进言,玉门关守将傅玉廷被剑魔一剑毙命,甘州牧郭守仁遇刺身亡,甘州空虚,玉门关岌岌可危。 “傅玉廷作为西北第一关的守将,学艺不精,死不足惜,可惜了爱民如子郭州牧,朕又失肱股之臣。”赵元丰扼腕叹息,无比悲恸,“追封郭守仁为仁侯,谥号文清,以郡王礼葬之。” 丞相郭效忠感激涕零,率先下跪,高呼万岁,郭氏一党众人尽皆效仿,朝堂之上,站立者寥寥无几。 大司徒皇甫中圣进言,“陛下,玉门关一破,甘州危矣,甘州一破,中原危矣。甘州牧及玉门关守将职位重要,须得尽速派人前往。” 赵元丰满脸悲切之情,挥了挥手,“朕失肱股之臣,现在头都大了,此事交由郭丞相全权处理,退朝吧。” 第150章 不忠 “荔枝,你到底是八岁还是九岁,怎么老变。” “我其实是七岁,可能是爷爷把好吃的都让给我吃了,长得比较壮吧!” 章华荔瘦得跟猴似的,比同龄孩子小了不少,慕容笙本来是想挖苦她的,想到她可怜的身世,霎时间心思全无。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样不显得成熟吗?不然你老拿我当小孩子骗。” 慕容笙默然,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说反了吧,小小年纪便谎话连篇,长大后还得了,许是跟她的身世有关吧。 “大哥哥,这几日客栈附近不断有官兵出现,那个傅甘州好像盯上咱们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答应你黄衣姐姐要等她的,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慕容笙说得比较婉转,真意是想说,不等你大姐姐,后果很严重。 章华荔三两天功夫就把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囊中羞涩,逛街也没心思,二人大白天地躺在床上睡懒觉。荔枝也真是捣蛋,睡着睡着爬到了慕容笙身上,慕容笙怕打搅她,便没理会。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慕容笙,你真是个禽兽!” 慕容笙闻声睁开眼来,却见彭园画瞪着眼站在床前,那架势,与吃人的野兽全无两样,瞪了她一眼道:“瞎说什么呢,是她非要赖在我床上的。” 彭园画冷哼一声,“慕容公子好大的魅力!” 章华荔被吵醒,睁眼见到彭园画,笑道:“黄姐姐,你终于来了。” “什么黄姐姐,穿黄衣服的都姓黄吗?”彭园画没好气道。 章华荔愣住了,她可没想到这位神仙似的姐姐脾气会这么大。 “跟个孩子较什么真!” 慕容笙责备道,又对荔枝说:“这姐姐叫彭园画,以后喊她彭姐姐便是。” “不能喊姐姐,叫阿姨。”彭园画又指着慕容笙对她说:“叫他叔叔。” “莫名其妙,我有那么老吗?”慕容笙嘀咕道,为避其锋芒,不敢再言语。 荔枝诺诺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彭姐……彭阿姨,笙叔叔。” 彭园画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喝,怡然自得。 晚饭时分,三人坐到平日里一直靠窗的桌前吃饭,彭园画一上桌便稀里哗啦点了一大桌菜,那架势,绝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章华荔平生最大的梦想,对她的崇敬之情顿时倍增。 荔枝笑呵呵地为这位新阿姨夹菜,态度极好,深得溜须拍马真谛,彭园画出奇地没有厌烦,反而很受用,笑道:“荔枝乖,也多关心关心叔叔。” 荔枝大喜,边吃着又乐呵呵地为慕容笙夹菜。 慕容笙摇摇头,苦笑一声。 三人正吃得兴起,掌柜的忽然走过来,笑呵呵地站在一旁,也不言语,也不走开。 “掌柜的,有什么事吗?”慕容笙问。 “也没多大事。几位住好几天了,每天吃喝也在ben店,咱这小店小本经营,公子您看能不能先结一回账。”掌柜笑道。 “这个当然没问题,掌柜的客气了。” 慕容笙让荔枝结账,荔枝从身上摸索出几粒碎银子摆在桌上,委屈地说道:“就这些了。” 慕容笙点了点她的头,责备道:“让你平时注意点花钱,就是不听。” 他又将目光瞄向了彭园画,彭园画一脸无辜道:“看我做什么,我也没银子,你看我像是出门带银子的人吗?” 慕容笙指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斥道:“没银子你还点这么多。” “那你也没说不让点啊!”彭园画继续夹菜吃,没事人似的。 “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慕容笙叹道。 掌柜惊得后退两步,喝道:“怎么的,你还想杀人啊?” 周边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慕容笙忙陪着笑脸解释道:“误会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有金叶子。画儿,快将高山金叶拿出来。” “金叶子不在我身上,早被老范头偷走了。”彭园画抬头说了一句,继续埋头苦吃。 乍听高山金叶的名字,掌柜忽然皱了皱眉,心想真的假的,就这穷酸人会有那金贵之物?但听得黄衣姑娘一说,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伸手将店里伙计全部招揽过来,冷笑道:“公子,念在你请傅将军吃过酒,咱也不多要,给你打个八折,够我本钱就行。你要真想吃霸王餐,咱这几十年屠夫可不是白当的,能不能留下你我不敢保证,这两小姑娘我一定要留下。” 原来慕容笙因请傅甘州喝了一壶酒,才有这赊账的天大面子,否则掌柜早就催账了。 “慕容笙,穷的是你,你可不要连累我们啊。”彭园画风凉话不断,吃的也没停下。 荔枝更为可恨,竟然补了一个字:“对!” “掌柜的,要不你看这样,我跟傅将军颇有点情分,去他那儿借点银子来给你。”慕容笙料想指望这两位大仙是无望了,只得另觅他法。 掌柜的嘿嘿冷笑,“少拿傅甘州来吓我,他昨天已经离开甘州城,奔赴玉门关去了。” 慕容笙呆呆地哦了一声,心想守玉门关,傅甘州再合适不过了。 “掌柜的,我出个主意你看怎么样,让他给你打杂跑堂,什么时候抵够欠你的银子我们再走。”彭园画说。 慕容笙怒目相视,哪有如此歹毒的女子,简直是泯灭人性。 掌柜是个好色之徒,见彭园画长得美貌,只要能让她暂留店中,怎么办都可以,对于她的英明决断当下便答应了。 慕容笙很荣幸地成为客栈的跑堂,住宿也不再是客房,而是被撵去了柴房睡。 彭园画与章华荔成了监工,住在原来的客房,每天的工作是负责监视慕容笙干活,高兴了说两句,不高兴了还要拳脚相加。 “彭姑娘小心着点,这小子皮糙肉厚,可不要把您给累着。”掌柜无事献殷勤,不时还要陪笑奉承几句。 跟彭园画在一起没几天,小荔枝也变坏了,见慕容笙刚抽空坐会,立即跑去给彭园画告状,“彭阿姨,笙叔叔又在偷懒。” 客栈内其他伙计也一个劲儿地讨好彭园画,慕容笙还得忍受他们的屈辱,没几天功夫就被搞得筋疲力尽。 要还上那三两银子的欠款,按照目前的收入,至少得半年才能还得起,慕容笙可没这闲功夫去耗,夜半无人之际,他潜入彭园画所在客房内,摇醒了熟睡中的二人,彭园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他干什么? “跑路啊,干什么。快点收拾东西。”慕容笙催促道。 “掌柜的,有人要逃跑。”彭园画大喊道。 当夜,慕容笙就被客栈伙计折磨了一夜。 慕容笙再见天日,已是两天后,见彭园画的第一句话是:“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忠!”彭园画眯着眼冷哼道。 不忠?这从何说起。 慕容笙有些懵。 “笙叔叔,你喊彭阿姨为姑奶奶,那我叫什么?”荔枝也来凑热闹。 第151章 风流小和尚 月黑风高夜,慕容笙暗中潜入隔壁庄院,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昧着良心偷了院主藏在花瓶中的五两银子,然后顺利返回。() 他难抑激动的心情,直接去了客房找彭园画,将五两银子拿给她,说是明天就可以启程离开了。 慕容笙离开时,只记得彭园画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早,慕容笙便兴冲冲地背着包裹到了柜台前,掌柜瞪了他一眼,讥讽道:“慕容公子这是想出远门吗?不怕告诉你,欠我一个铜板,甘州城方圆三百里,我都能将你捉回来。” “掌柜多虑了。”慕容笙没好气道,正巧彭园画伸着懒腰走进了前厅,他说:“画儿,快将银子给他。” “什么银子?”彭园画一脸疑惑。 “你……”慕容笙恍然大悟,又着了这刁蛮女子的道儿了。 掌柜的对慕容笙一通狠批,让人将他关进了柴房痛思己过。 中秋节,别人一家团聚,慕容笙却独坐柴房,但他也没闲着,近几日独处柴房,他的九龙九象神功又精进一级,达到了七级,收获可谓丰硕。 他的十二经流疏目下处于第九重,正苦思第十重要领,忽然前厅方向传来吵杂沸议声,经久不息。 靠墙静*着的慕容笙禁不住好奇,向外望了望,与恰巧趴在破烂窗户口向里瞧的荔枝对视,荔枝向他招了招手,“笙叔叔,前面有大热闹可瞧,你还坐的住?” 慕容笙假装视而不见,默默闭上了眼,却不是诵记武功心法,而是在想到底有什么大热闹,能让荔枝激动成这个样子。他只知道今天是中秋节,万家灯火万家欢聚,顶多晚上放个烟花爆竹的,关键现在是大白天。 “笙叔叔,客栈里来了一个小和尚,穿的花里胡哨,身边还有四个美貌女子,据说都是他的老婆。” 慕容笙正气沉丹田,一口气堵得没喘上来,憋出了内伤,伸长袖迅速将嘴角的血迹揩去,理了理思绪,神情肃穆道:“荔枝,你跟着画儿彻底学坏了,如此这般诋毁出家人,像什么话。” “我可不是诋毁那小和尚,是他的四个婢女说的,他也没否认。”章华荔急道。 “要我去瞧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从今往后,不能再跟画儿穿一条裤子。” “以前穷,我只跟爷爷穿过一条裤子,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如果混到跟别人穿一条裤子的地步,那你也太没本事了。”荔枝一脸鄙夷,不齿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联合你彭阿姨欺负我。”慕容笙说出这话完全是被逼出来的,不知道鼓了多大勇气。 “难道要我联合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彭阿姨?哼,什么人!笙叔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彭阿姨喜欢你,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还穷得叮当响,要不是彭阿姨在,我就得跟着你刷锅洗碗了,大好青春年华葬送在这破店里,我也想不通她是怎么看上你的。用我们甘州的话来讲,你两是驴马同槽,极不般配。” 一个七岁的孩子,哪儿这么多尖酸刻薄的大道理? 慕容笙再次憋出内伤,嘴角渗出鲜血。 他双眼喷火,真想上去拎起她打屁股。 “我好意提醒你看热闹,爱去不去,哼!”荔枝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嘭! 柴房门板直接被撞飞,慕容笙抢在荔枝前头,先一步入了前厅,只听身后的荔枝不屑地骂一句:“什么男人!” 客栈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张桌子上,一个锦衣绸缎着装的年轻和尚在用餐,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貌侍女一起用餐,更像是在殷勤服侍小和尚。 客栈门口聚了好些人,伸长脖子向里望,目光中尽是艳羡之情。 做和尚至此,夫复何求! 那小和尚正是与天下第一的孔仙胄交手后全身而退的易尘,一路北上,传经布道,羡煞了半个江湖。 “相公,吃块鱼,小心吐刺。” “没事,小僧自己来便是。” 杨媚给小和尚夹了一块鱼到嘴边,易尘推辞不过,只得苦笑着含进了嘴里。 咦! 周边众人看得直咂舌。 “相公,喝酒。” “相公,吃块熊掌。” “相公,我给你盛饭。” 四侍女争相伺候小和尚用餐,殷勤备至,真可谓羡煞了所有人。 “四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有什么好看的!”一个悍妇在门口望了一眼,拽着自己男人的耳朵撤离了现场。 彭园画坐在邻桌,侧着脑袋看着这奇葩一桌的五人,脸上挂着笑意问道,“小师傅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什么小师傅,要叫大师。”杨媚瞪了她一眼,本来想说更尖酸刻薄的话,见对方比自己漂亮,自信心受挫,收敛了许多。 易尘起身双手合十做了一礼,态度恭敬至极,“贫僧从嵩山少林寺而来,至此传教布道,宣扬佛法。” “大师,不是说出家人有十诫吗,何以大师酒肉财色皆不拒,这死后还能烧出舍利子吗?”彭园画讥笑道。 “大胆!” 四侍女拔剑相向,她们本来就嫉妒黄衣女子的美貌,这一来更有理由教训她了,好出口恶气。 易尘一闪而至双方之间,别人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劝道:“四位姐姐不要生气,这位姑娘请见谅。” 四侍女这才愤愤地坐回原位。 彭园画脸上显现出诧异神色,这小和尚武功可不低呢,慕容笙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助阵? 殊不知慕容笙早就躲在角落偷看,为二弟的桃花运怔怔出神。 “小僧所得,皆为佛祖所赐,只要诚心礼佛,心无杂念,菩提本无尘埃,我身即是舍利。”易尘向众人作了一礼。 掌柜看着他身上的锦衣,桌上的美酒美食,还有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笑道:“大师,这真是佛祖所赐?” 易尘点点头道:“正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修习无量寿佛经而习得无量寿仙掌,靠此神功与孔仙胄过招而得四个美貌侍女,四侍女又帮他打家劫舍夺取钱财,培养他酒肉财色尽可沾,追究根源,这都是佛祖所赐。 “大师傅,您还收徒弟不,小的愿诚心拜入您门下。您别看我相貌堂堂,其实心底更加善良,最善解人意,保证对您忠心耿耿。”掌柜的陪着笑脸,眼睛却色眯眯地盯着四个侍女,神情有些猥琐。 “小僧此来甘州就是为传经布道,只要六根清净,一心向善者,皆可入我佛门。阿弥陀佛!”易尘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掌柜的依样画葫芦,作了一礼,喜上眉梢。 世间之人,无不想借着佛之名义轻松敛财,像易尘这般可以风流无限,更加求之不得。这小秃驴长得如此丑都能招蜂引蝶,抱得美人归,对他忠心耿耿,我如何不能?店里其余伙计及食客也纷纷跪拜,想要拜入易尘座下,尽被收纳。 “掌柜的,明日小僧要在城内开坛**,你帮我寻摸一个地方,容纳人众越多越好。” 易尘吩咐罢,掌柜连声应着是,带着几个伙计一溜烟去了,生意也不做了。余人也嚷嚷着师傅要开坛做法,都跟着去了,偌大的客栈瞬间空荡荡的。 “有新衣裳穿,喝酒吃肉不挨饿,还有侍女服侍。彭阿姨,要不咱们也拜入佛门吧。” 荔枝见彭园画眼神冷漠,忙自己捂住了嘴,就当是从没说过这话。 四侍女继续服侍易尘用餐。 “大师,要不您把我也收了吧!” 易尘忙将吃进嘴里的鸡腿吐出来,伸手抹了抹满嘴的油腻,起身就要作礼,乍见慕容笙,惊道:“大哥?” 第152章 青莲绽开 大哥? 四侍女和彭园画及小荔枝着实吃了一惊,再反应过来时,慕容笙和易尘已经坐在一起叙旧了。 “大哥,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少林寺一别,近来可好,大哥你好像瘦了。哎大哥,你这身行头怎么像跑堂的?”易尘诧异道。 “他就是跑堂的。”荔枝在一旁穴了一嘴,又躲了回去。 “没多大事,吃饱撑的,出来体验体验生活。”慕容笙冷笑着看了彭园画一眼,我在兄弟面前出丑,这下你满意了吧?他又斜眼瞄了瞄四侍女,询问道:“二弟,听说你把孔仙胄那老儿都伤到了,是真是假?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哥,都是谣言,小僧这三脚猫的功夫你又不是不了解,怎么可能是孔阁主的对手,栽在他手里也就罢了,你送小僧的名剑树云也给他扣下了。四位侍女姐姐是孔阁主送的,受之有愧啊。”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和尚也被江河日下的世风给玷wu了。 “一把剑而已,回头再夺过来便是。”慕容笙笑道。 易尘点了点头,仍一脸愁苦。 四侍女起身向慕容笙行了一礼,“大伯好!” “好,好!”慕容笙起身笑呵呵地回礼,吃惊地看着四侍女,又看向易尘,天下第一孔仙胄的女人都敢睡,这小和尚是不是悟出了什么武学真谛,比肩天人,看他憨厚老实笨拙的样子,委实不像啊,又道:“西蛮出了个武评榜单,二弟你是副榜第二,为兄我第三。” 易尘忽地眉头紧蹙,不满道:“凭大哥的武功居然不能入选武评榜,还排在小僧后面,这榜单一听就毫无权威性可言。” 慕容笙呵呵一笑,不曾想这个涉世不久的二弟居然还学会了奉承之言,一看就知道是四侍女的功劳。 “我看也是。”一旁的彭园画冷哼一声。 她看似是在附和易尘,其实是在嘲笑兄弟二人,话里有话。 这个蛋的裂缝太小,无处下嘴,四侍女欲言又止。 “大伯的武功真的比相公高吗?”杨媚质疑道。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兰婷笑道。 易尘摇手道:“四位姐姐有所不知,小僧与孔阁主过招使用的无量寿仙掌法,多半还是大哥为小僧指点迷津,答疑解惑。” 四侍女重新审视慕容笙,崇敬之情猛然激增。 “相公,三年后与孔仙胄过招,可以请大伯同去助你一臂之力,把他天下第一打成倒数第一。”百妍的建议引得其余三人争相附和。 曾经的侍女对主子直呼其名,足见她们是彻底与孔仙胄决裂了,慕容笙不用担心孔仙胄故意给易尘使绊,但将四个美貌女子赠予一个正壮年的和尚,不算使绊又算什么? “不可,君子之约,岂能儿戏。”易尘拒绝了四侍女,又对慕容笙说:“大哥,无量寿仙掌最后三式,小僧一直困惑,有机会还得请您指点一二。” “你居然已经修习至三十式了,不错不错,难怪能与孔仙胄一战。不过这套掌法我并未练过,只是粗略记得一些心法口诀而已,今时不同往日,再给你指点就要贻笑大方了。”慕容笙自嘲道。 “大哥比小僧聪明,现学都比小僧会得快。”易尘诚恳道。 四侍女围在慕容笙身边,央求他一定要念及兄弟之谊,为自家相公开疑解惑,慕容笙惊得往回缩身子,唯恐她们做出不轨之事,污了兄弟情谊,遂连声应好。 为表感激之情,四侍女强拉着慕容笙与易尘饮酒,还在一边殷勤伺候,慕容笙喝酒时额头冷汗涔涔直冒啊,分明感觉到一双冷冽的眸子如尖刀般盯着自己,万一不注意被后背捅一刀可就惨了。 彭园画看得直呲牙,荔枝悄声问她:“这四个姐姐怎么这样啊?!” 掌柜的回到客栈,但见四侍女竟然在服侍慕容笙饮酒,醋意大发,抡着巴掌就要上去扇他,被九阶武者功力的正葵一脚踹飞了,砸倒好几张桌椅。 掌柜及众人暗暗庆幸,不曾想这几个小娘子还是高手呢,幸好还没来得及对她们用强,看来以易尘为切入点,迂回寻爱的选择是一项英明举措,掌柜屁股开了花都不觉得亏。 有小厮跑上去扶起掌柜,并将慕容笙与易尘的关系暗中告知,掌柜吃惊不小,这不是让自己给四位美女留下坏印象吗?别看她们长得不及冰清玉洁难以近身的彭园画,但是够风骚,很容易上手的那种,此等机会错过那便才是禽兽不如。 掌柜强忍疼痛,厚着脸皮陪笑道:“公子原来是大师傅的兄长,为何不早说,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失敬失敬,怪我有眼无珠,该打,该打。” 他顺手抡起巴掌,使劲在自己脸上抽打,直到慕容笙喊停才作罢,陪笑道:“为表歉意,公子欠ben店的费用一概清零,随时都可以走。” 姿色绝佳的杨媚向他抛了一个媚眼,伸舌舔了一下嘴唇,颇具诱惑地说道:“刘掌柜真大气!” 掌柜的险些魂飞魄散,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忽然记起了正事,忙向易尘汇报,“大师,开坛**的地点找好了,就在城东的大广场上,明日便可举行。” 杨媚妖声妖气地夸了他几句办事能干,他更是喜得合不拢嘴。 中秋月圆夜,万家灯火明。 谁又知这战火殃及最多的边疆,多少破碎家庭在蜀黍面捏的灯盏前祷告,为死去的人,也为活着的人。 多少秋声死寂中。 易尘伺候完四侍女入眠,已然累得精疲力尽,却还是来找慕容笙叙旧。四侍女与易尘有约定,白天她们服侍他,晚上他伺候她们,说是约定,易尘没得选,还在他这头牛有使不完的气力。 身为大师兄长的慕容笙已经换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看着气息不畅的二弟,笑道:“累坏了吧!” 易尘嘿嘿一笑,羞红了脸,“大哥见笑了。小僧现在是等着下地狱的人了。” “就像你说的,心中有佛,我身即是佛,何必想那么多。古往今来,成大道的酒肉和尚多的是,你未尝不是其中一个,要对自己有信心。” “大哥比小僧悟性还高呢!” “所以我不适合当和尚。” 兄弟二人大笑。 二人坐在桌前,把酒对饮。 皎洁的月色从窗口入,洒在桌面上。不一会,月亮高升,月色被墙壁遮住,屋子里没点油灯,顿时黑乎乎的。 易尘要起身去点灯,被慕容笙劝下了。 慕容笙扬手就是一掌,掌气所致,屋顶直接被掀掉大半,月色溶溶,洒满了整间客房,这一掌力道刚好,没有丝毫尘土洒落房中,他笑道:“既是赏月,何必掌灯。” “灵山礼佛,大哥,你还说你不会无量寿仙掌?”易尘笑道。 “我也是偶然兴之所致,加上十二经流疏的根基,才能打出这一掌,让二弟见笑了。这无量寿仙掌我真的从未练过,只是通晓心法口诀而已。”慕容笙诚恳道。 “大哥这一掌力道恰到好处,小僧已修习十多年也未必能及啊。无量寿仙掌最后三式是佛印三昧、万家生佛、佛法无边,据孔阁主所言,他年轻时学成下山,被一无名僧以佛印三昧和万家生佛击败,待想到这两式的破解之法,便再也寻不到那僧人。孔阁主之所以放小僧一马,主要是想见识第三十三式佛法无边,可叹小僧连三十一二式都没悟透。”易尘叹道。 “原来孔仙胄当年大肆屠戮天下寺院,为的竟是报那一掌之仇。这老东西,真够狠的。二弟,这无量寿仙掌是道门前辈从佛教圣经中领悟而来,你大可将视野开拓一些,从道门路子入手,不必拘泥于无量寿佛经。” “大哥一言,令小弟茅塞顿开。”易尘喜道。 “为兄曾在苏木山逗留,无意间窥得一门道家无上的内功心法,正是少林已故菩崆方丈的成名绝技太玄真气,贤弟可以试试,没准能为你开窍,也算是继承菩崆方丈的衣钵。” “太玄真气?”易尘惊道。 慕容笙于是将记得不太清楚的太玄真气心法口诀默诵出来,授予易尘,并再三叮嘱:“你既然习得道门前辈所创无量寿仙掌,这太玄真气应该也是可以练的,毕竟佛道殊途,切记欲速则不达,要循序渐进。” 易尘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又问:“大哥明天真的要走吗?” “要走,在此耽搁太久了。”慕容为免气氛沉闷,故意开玩笑道:“贤弟有四女相伴,为兄也要去找个小娇娘来陪啊。” 易尘红了脸,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害羞了,笑道:“大哥见笑了,祝大哥早日寻到嫂子。” 这小和尚,居然也会开玩笑了,与之前的木头样真的千差万别。 当夜,兄弟二人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一早,易尘就被四侍女抬着去了东城道场,开坛**。 慕容笙与彭园画荔枝乘着掌柜临别送的马车经过,揭起帘子远远望去,只见东城顶空隐隐有青莲绽开,沐浴晨光。 第153章 收服大凉山 易尘离开少林寺云游之际,四侍女曾替他立下弘法大愿,要让天下佛教重回鼎盛时期。 自冀州至甘州一路北来,他们所经之处,宣扬佛法大道,遍地青莲开,人人皈依佛门,虔诚膜拜。 起初,不少人是冲着易尘的锦衣绫罗、美貌侍女、不忌荤酒去的,听他开坛**,瞬间开朗,坚信信奉佛教,一心向善是获得美好生活的最佳途径。 易尘盘膝而坐于道场至高点,声音宏阔,佛音袅袅,四侍女打扮得摇曳多姿,充当护法,途经之人不想听也要双腿不听使唤地驻足听上一听。 “人生而平等,吾所能拥有,汝等皆可。” “佛为何物?心中所想。佛想何物?众生。凡人皆是佛。” “西方是否有净土?没有。净土常驻善心,如影随形。” “佛之慈悲非是救人,而是渡人,教人死后化舍利,入长生。” “佛之所在,人心所向,得大道者,得长生。” …… 易尘在甘州**十日,福天恩泽,天降甘霖,众人心性明朗,大彻大悟,当时便有十数座寺院开建。 儒教道门士子从一开始便极力阻止,从中使绊,终究不能阻挡大势所趋,易尘这等花花和尚,谁不想成为? “大凉山土匪入城了。” 整个甘州城立下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境地,满城鸡飞狗跳,众人争相躲逃。 大凉山在甘州城外二百里,匪徒流寇众多,能有数万人,以劫掠丝绸之路上的客商为生,百姓比他们还穷,都没什么可抢的了。多年来被傅甘州率兵镇压,几近剿灭,听闻傅甘州奔赴玉门关守关,他们死灰复燃,重新纠集起万人之众重操旧业,为了报复傅甘州,直接杀奔甘州而来。 玉门关告急,甘州将士多半随傅甘州前往守关,留守者也就两千多人,都是军阵齐备的甲士,足够应付土匪,坏就坏在守军中竟有大凉山土匪的内应,还没抵抗便城门大开,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主要是州牧郭守仁新死,将军傅甘州调离,无人指挥,缺首脑。 大凉山土匪上万人众浩浩入城,如入无人之地。 当先一人手持丈八蛇矛,立在马上大喝:“傅甘州,你爷爷薛磐来访,你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甘州城万户紧闭,街道上冷冷清清,一片狼藉,摊贩走得急落下的鸡鸭被绑了脚,嘎嘎叫着乱蹦跶。 有百姓趴在窗户口通过缝隙观望,暗暗叫骂:“不知羞耻的土匪,明知道傅将军奔赴边关了,才敢在这瞎嚷嚷,有种趁他在的时候来啊,一群鼠辈。” 见城中毫无动静,薛磐立在城门口,爽朗大笑,好不畅快。 十数年了,哪想今日得偿所愿。 有手下在旁奉承,“大当家神功盖世,那傅甘州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什么神功,奶奶的老子又不是魔教的人。”薛磐瞪了一眼,没好气道:“傅甘州去玉门关了,当然不会现身,还用你说。” 手下讨得一鼻子灰,嘿嘿陪笑,连声称是,心中却在叫骂,土匪! 冷清的街道上,一座大轿凭空飞来,离地三尺,没有轿夫,空荡荡地悬空而至,轻轻地落在了百尺外。 大凉山众土匪看得呆了,不会是鬼吧?不少胆小的已经做好了开溜准备。匪何以为匪,无组织无纪律,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轿帘开处,四个美艳绝伦的女子走了下来。 土匪们连发出四声咦,显得相当惊诧又惊喜,当第五人走出来时,他们又发出第五声咦,却是满含鄙夷。 前四人正是四侍女,这第五人是其貌不扬的易尘。 大凉山土匪四位当家面面相觑,正好四美女,一人一个不多不少,禁不住嘿嘿浪笑起来。 其余匪众摩拳擦掌,剑拔弩张,做好了冲锋准备,娶压寨夫人是当家的事,他们只想着能在打斗过程中揩点油便心满意足。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大凉山众位好汉。”易尘恭敬地作了一礼。 “贼和尚,你说你不好好在寺院里念经,跑出来勾搭娘们作甚,这是我们爷们该干的事,你凑什么热闹。”大当家薛磐斜着眼斥道。 大凉山众匪轰然大笑。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是为全天下挡灾呢!”易尘始终很有礼貌。 薛磐嘿嘿冷笑,满脸戏谑神情,“小和尚,这灾不用你给我挡,我们兄弟应付得来。” “对对,应付得来。”二三四当家齐声笑道。 薛磐又道:“小和尚,大爷今天见着四个美人心情大好,给你指条明路,美人归我们兄弟,你以后就给我牵马拽蹬,爷心情好了还能给你口肉吃。” 众匪又是大笑。 易尘作了一礼,微微笑道:“巧了,小僧也想给薛大当家的指条明路,倒给你抢先了。西蛮大军压境,玉门关告急,身为大渊子民,共赴国难,人人有责。只要众位肯皈依我佛,小僧愿为指路人,牵线诸位投诚至傅将军麾下,从此建功立业,万世蒙荫。” “你这秃驴,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让老子做和尚,还要投诚傅甘州?傅甘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薛磐气汹汹地骂道。 “大当家言重了,皈依我佛即是一心向善,不再为非作歹,不必非要做和尚,大当家与傅将军的恩怨小僧亦听人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时莫要强留,大局为重。” “秃驴,少废话。大哥,待我去取了这秃驴的脑袋给你当夜壶。” 二当家想要拔得头筹,选到心仪的美女,迫不及待地拔刀向前,纵马而去。 三四当家追悔莫及,又让他给抢先了。 易尘微微一摇头,待奔马在身前十尺时,抬掌轻轻下按,二当家如遭大山压顶,连人带马一齐轰然倒地,脸部贴着地面,已然扭曲,再怎么使劲也站不起身来,失声喊道:“大哥,这和尚会妖术。” 妖术? 大凉山众匪自进入甘州城后首次震颤。 薛磐朝另两位兄弟一点头,暗中约好同时出手,三人三骑一齐向前掠去。 易尘微微一笑,右掌起,再次压下,三人三骑轰然倒地,与二当家一般的境遇,武功稍微高点的薛磐还能挣扎着抬个头,一脸痛苦状,问道:“妖僧,你到底是什么人?” 甘州全城百姓闻讯赶来,城内瞬时热闹非凡,齐夸赞易尘是活佛转世,不愧少林高僧,大凉山土匪是飞蛾扑火。 大凉山匪众但想逃离时,只见城外城头铁甲森森,大批甘州将士骤然而至。堵住去路。 原来守城将士获悉大凉山上万匪众将至,恐无法抵挡,无奈之下向近几日在城中讲禅的易尘求助,试探他是否真有大能耐的同时,碰碰运气,正葵替他定下了这条瓮中捉鳖的计策,否则将他们打败,必会卷土重来,匪患终究难消。 易尘平静道:“小僧法号易尘。” “你莫非是那个让天下第一孔仙胄流血的少林高僧?” 薛磐为何有此一问?他自幼习武,武功大成,称得上大凉山方圆三百里第一人,虽然与孔仙胄的天下第一在地域上有些差异,却自负地认为也是第一。能将一个第一人如此轻易制服,思来想去,还真没几个人,首先便联想到了传闻中让天下第一流血这档子事,恰好那人就是个名叫易尘的少林和尚。 易尘双手合十作了一礼,“一切虚名如尘土。” 大凉山匪众大惊,稀稀拉拉地放下兵器,尽皆投降。 全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城中百姓又一直被易尘的酒肉和尚形象所蒙蔽,万万没料到他果真是有大本领的少林高僧。多数百姓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跟风听法也纯属凑热闹,有辱佛祖。一些没去听易尘**的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百姓尽皆跪拜易尘。 易尘收了掌,大凉山四位当家才得脱身,齐跪拜之,薛磐说道:“大师,薛磐及众兄弟自今而后愿跟着大师,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大丈夫志在四方,好男儿建功立业,小僧修书一封与你,盼你们能跟着傅将军镇守边关,成就大业。” “多谢大师指点明路。”薛磐再跪拜。 甘州守将暗中相询,“大师,现今甘州城空,何不让大凉山匪众共守甘州?” 易尘的智囊正葵为其解惑:“土匪终究是土匪,恶性难驯,过不得安稳日子,在甘州迟早惹出事端,上了战场便不同了。匪患除去,甘州便高枕无忧了,守不守皆可。” 大凉山匪众没有回大凉山,直接奔赴玉门关。 易尘自小跟着师傅在藏经阁,记下了不少佛门武学典籍,薛磐临走之际,易尘传了他一部掌法,一部枪法秘笈,喜得薛磐感恩戴德。 第154章 韩百韬听封 趁着收服大凉山奠定的大好机会,民心所向之际,易尘又在甘州城开坛**数日,佛道所向,人心尽归。 晴日朗朗,秋风和煦。 易尘正在房中与四侍女同修,赤身肉搏,商议何日启程赴梓州**,掌柜刘六在外敲门道:“师傅,州牧府有请。” 四侍女纷纷猜测,必定是新到州牧大人要感激相公为甘州解围之功。 新历大战,四侍女懒得动,易尘独自来到州牧府。 府内上下人人身披缟素。 大厅里停着一口棺材,边上站着两个老人,皆身着锦衣直缀,脸色凄凉,眉宇间透露着丝丝落寞,一看就知道与棺材中躺着的郭守仁关系非同寻常。 经一旁的甘州守将韩百韬引荐才知,这二人竟是死去甘州牧的兄长,一个是大将军许归朝解甲归田后暂代大渊朝廷兵权的当朝大司马郭鸿图,身正腰直,须如剑戟,杀气腾腾,另一个是凉州牧郭奉义,他虽为弟,面相却要老于二哥郭鸿图,这便是是否习武的差别。 加上躺着的郭守仁,江湖传言的奸臣四兄弟四到其三。 易尘向死者致哀,才向郭鸿图和郭奉义作礼问好。 兄弟二人见他小和尚一个,很随意地回了一礼。 郭奉义见易尘眼睛红肿,问道:“大师的眼睛怎么了?” 易尘回道:“小僧初来甘州,不习惯本地气候,眼睛被风沙所伤,得了眼疾,已经服过药了,多谢大人关心。” 郭奉义点了点头,说声那就好。 郭鸿图会识人术,凭双瞳识人,盯着易尘的眼睛瞅了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易尘得了眼疾,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问道:“皇后娘娘近年来信奉佛爷,少林寺才能香火鼎盛,老夫护送她去过少林寺几趟,怎地从没见过大师?” “小僧在少林寺地位低下,常年跟随师傅在藏经阁扫地,难登大雅之堂,大人没见过才属正常。”易尘表现得不温不火,平淡如水。 郭鸿图微微诧异,这小和尚还挺稳重,着实不多见,又问道:“敢问尊师是少林哪位高僧?” “师傅是藏经阁首座菩善大师。” “这就难怪了,不曾想小师傅的辈分竟与法字辈和尚平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鸿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浑身散发出无形气机,卷向易尘,易尘不动声色,无穷的气机一碰其身,立时便化为乌有,郭鸿图脸上惊现诧异之色,说道:“普善大师我是识得的,曾有幸切磋,一身纯正的少林内功无人可及,铁帚功更是让人望而却步,他的徒弟怎么会道家法门的运功套路?” 易尘仍旧面不改色,平静道:“实不相瞒,小僧身世坎坷,打小便佛道兼修,也是师傅所允许的。郭大人以武证道,气机隽永,小僧甘拜下风。” 郭鸿图被奉承一句,心底欢喜,一笑而过。 “听说大师便是那唯一让天下第一孔仙胄流血之人,前日一战,更是一举收服薛磐为首的大凉山土匪,武功之高,可见一斑。今日相邀,一来是仰慕,二来有事相询。”郭奉义直入主题。 “都是虚名,不足为道,大人有话请讲便是,小僧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师武功高深莫测,必定见多识广,能否帮忙查看一下,我四弟是被何门何派的武功所杀?若能查出凶手,必定重谢。” 郭奉义请他到了棺材前,韩百韬掀开棺盖,郭守仁便躺在里面,死了十多天,尸体都变色了,黑沉沉的。 易尘俯身伸手触及尸体的一瞬,明显一怔。 郭鸿图见他面色霎变,嘿嘿冷笑道,“小师傅,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打死我四弟的这一掌,蕴含了佛道两家的强大气机,除了你老夫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郭奉义和韩百韬闻言禁不住向门口退去。 院外早先埋伏好的甲士一涌而出,在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府外是三千甲士,一千强弩,任你大罗金仙也逃不出去,快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四弟,意欲何为?”郭奉义质问道。 易尘没有理他们,继续查探一番才起身,任凭郭鸿图暗暗运功,满屋子充斥着强大的杀气,平静道:“郭大人说的没错,杀死州牧大人的人所用一掌确实蕴含了佛道两家的功力,但是大人忽略了一点,使出这一掌的牵引之力却是儒家手法。” 郭鸿图大惊,将信将疑地走向棺材。 “大人小心有诈!”韩百韬提醒道。 郭鸿图一探郭守仁尸体,恍然大悟,“大师说得不错,是老夫先前疏忽了,这一掌当真蕴含了释儒道三家之力。” 他又怔怔地叹道:“世间当真有此神人?” 郭奉义是文官,从未习武,不懂其中道理,韩百韬是武将,深谙武理,古往今来,如易尘这等修两家武学成大道者少之又少,修习三家武学而得成就者,从所未有,那样等同于自杀。 “杀人者是在百尺之外,虚空一掌,此等功力,小僧穷极一生恐怕都达不到,大人说是小僧所为,真是抬举小僧了。”易尘苦笑道。 “大师莫见怪,怪老夫疏忽。” 郭鸿图让韩百韬撤了甲士,又问:“敢问大师心中可有人选?会不会是孔仙胄?” 易尘摇头道:“不会不会,小僧与孔阁主交过手,绝不会是他。况且要达到孔阁主这般的天人境界,非纯粹的道门正统不可为。恕小僧阅历浅薄,真看不出是哪位高人所为。” “大师过谦了。”郭奉义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杀我四弟之人所用这一掌,是释儒道三门三人合力一击,才造成此假象?”郭鸿图猜测道。 易尘点头表示有可能,但要做到如此极致完美,天衣无缝,确实需要下不小的功夫。 “但是据目击者称,当日闯入府中的只有一人,直冲直撞,丝毫不避讳,杀完人就走。” 韩百韬一言,让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邀易尘来州牧府,本想着证明他是凶手后拿下,竟然另有他人,郭氏兄弟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易尘向郭氏兄弟告辞。 “大师武功已入一品,做和尚太浪费了,不如跟老夫回宫,愿举荐给皇上所用,光宗耀祖。”郭鸿图笑道:“听说大师是性情中人,风流得紧,在皇上身边当差,锦衣玉食美人美酒绝对少不了。” 郭奉义笑着称是。 兄弟二人劝易尘入宫,其实是想为他郭家所用,尤其是郭守仁新死,危险信号已经明确。 “小僧答应过师傅,游历结束后再回少林,生是佛脚僧侣,死为佛前木鱼,矢志不渝,多谢二位大人美意。” 易尘婉拒郭氏兄弟,离了州牧府,不过受赠的百两黄金还是收下了,贪官的钱不要白不要,回到客栈,免不了被四侍女赞扬一番,近段时间正愁银子不够花了,甘州这穷地方又榨不出多少油水。 易尘走后,只剩下郭氏兄弟与韩百韬陪着那口棺材。 “百韬,知道为什么让傅甘州去玉门关吗?”郭鸿图问。 “玉门关告急,非傅将军这样的猛将不能守。”韩百韬说。 “错,是傅甘州办事不利,半个月了也没查到杀我四弟的凶手,如此没头脑的人,不配坐在这甘州城中享清福。”郭鸿图从袖中取出一道君旨,“郭奉义,韩百韬接旨。” 郭奉义和韩百韬忙跪在地上,双掌伏地,屁股翘上了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凉州牧郭奉义兼任甘州牧,管两州政务事宜,封韩百韬为甘州第一将军,协管甘州军务。” 郭鸿图宣读完圣旨,韩百韬已然喜极而泣,大呼万岁,从一个从四品州府鸿禄将军一跃而至二品大元,一方诸侯,如何不喜。 “韩将军,为了你的事,我跟丞相没少向皇上求情,直接封你做州牧有些仓促,故让我三弟暂时兼任,但实权仍在你手,丞相说了,只要查出杀死我四弟的凶手并为之报仇,这一品封疆大吏甘州牧的位置便是你的。”郭鸿图说。 韩百韬再跪谢道:“多谢大司马提携,请丞相放心,我韩百韬誓要报答二位大人的知遇之恩,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第155章 苦行僧 易尘和四侍女再启程,别了甘州,奔赴华夏以北的梓州,他们总共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装着三个大箱子,里面不是佛经,而是成箱的金银细软。() “大师,如何才能如你这般睿智?”百妍笑问。 “佛法无边!” 任马车自由前行,易尘以一敌四,又是一通肉战搏鏖。 终于抵达梓州境内,放眼望去,秋风萧瑟处,黄叶落,枯草飞。梓州要比甘州富裕得多,人烟也稠密,成片的村庄,自入境之后从未逃出视野。 “这地方应该能搜刮不少银子,相公,咱们的箱子都装满了,再得钱财往哪儿放?”兰婷问。 “满则溢,回头遇到贫苦人家施舍一些便是。”易尘提议。 “妄想!”四侍女齐声道。 跟她们一起,易尘感觉自己向罪恶的深渊越去越深。 易尘沿途宣讲佛法,靠着四侍女的姿色,收获了大批信徒,至于心底虔不虔诚便不得而知了,大凡听过他**的最后大多要走向佛途。 易尘静*马车内,闭目养神,暗暗修习领会大哥慕容笙传授的太玄真气,整个车内充斥着他体内散发的热量,如一个大蒸笼,练得久了自己也热,便停下来歇会,一睁眼发现,四具**裸的**赫然眼前,忙闭上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啪! 兰婷在他的光头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贼秃,装什么清纯,我们四姐妹谁的味道你没尝过似的,你练功搞得车内这么热,凉快会不行啊。” 易尘吃疼地摸着光头,一脸羞赧,“练功有些出神,还以为是生人,四位姐姐不要见怪。” 百妍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他很自然地将手搭在高峰上,她笑道:“相公,你在练什么武功,愈加显得阳刚了。” “这是大哥传得一套道门内功心法,他说于小僧修习无量寿仙掌有帮助。” 正葵凑过来,扑到他身上,环住他的脖子说道:“相公,我忽然记起一件事,那个慕容笙你居然叫他大哥,他明明比你小,被人家白白占便宜了。” “是吗?”易尘一脸苦闷,喃喃道:“下次见到他,小僧得好好问问。” “相公,不过说真的,你这个结拜大哥人品倒是不错。”杨媚欲言又止。 百妍伸手点着她,满脸坏笑地说:“哦,我说那天你怎么尾随在大伯后边,原来是去勾引他了。” 正葵和兰婷忙扯着她,要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车内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秋风肆虐,车内的热量不一会便散去了,四侍女受凉,皆穿回了衣服。 易尘喝了些酒解渴,顺势躺在了杨媚腿上休息,他的头正好在她双腿之间,假装很吃力地说:“杨媚姐姐,小僧怎么看不到你的脸了,小僧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杨媚低头双手掰开双峰,与他四目相接,温婉一笑,“傻和尚,现在能看到了吧!” 另三人瞧了一眼,使劲抬脚踹他,骂他作妖。 “四位姐姐,要不小僧读经文给你们听吧!” 满满三箱经书,都被四侍女扔掉了,大箱子被用来装金银钱财,其实这财物多半是抢得山贼的,只有少许是沿途土绅相赠,易尘从怀中掏出唯一剩下的一部《波罗蜜心经》,开始读了起来。 这部经书他已经读了不下三百遍,明知道每次是对牛弹琴,仍孜孜不倦,起初四侍女要夺来烧掉,渐渐地接受了,你读你的,听不听是我们的事。 四侍女两两一对,趴在两边的窗户口,望着远处萧瑟的景象发呆,各有所思,如果不是遇到易尘独自上云崖阁单挑孔仙胄,她们四人趁机脱离魔掌,这会恐怕便是云崖山上的亡魂了。 想跟着孔仙胄的那会,她们是何等狠辣,仗着他的身份作威作福,残害人间,这会除了与小和尚好好过日子,逍遥天下,竟别无所图,心底澄澈如明镜,心中自有青莲开。 对这个小和尚的爱,她们是发自内心的,为了他,她们愿意去死。 “相公,你说表面爱民如子的郭守仁会不会是大伯杀的?” 兰婷一语,整个车内立时安静了。 易尘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傻瓜都看出来了,相公,我就说这件事迟早会被人发现的。”正葵笑道。 “你才是傻瓜。”兰婷瞪了她一眼。 “相公,真是大伯杀了郭守仁?为什么?”百妍问。 易尘摇了摇头,说道:“小僧与慕容笙虽是结义兄弟,对他的身世来历却一无所知,大哥于小僧坦诚相待,从不藏着掖着,是以与他相处之时,才能察觉到他体内蕴藏着释儒道三家的强大气机,也是迄今遇到的唯一一人。大哥的嫌疑虽然最大,小僧也只是猜测,未必就真的是他,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百妍掀开窗帘,向后望了一眼,“这些家伙从甘州出来就跟着咱们,也不出手,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朝廷的鹰犬吧!”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急什么。”正葵笑道。 原来自打他们出甘州后,便有三十余骑人马不即不离地远远跟着,四侍女早就手痒痒了,为了搞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才没动手。 杨媚忽然趴在易尘肩头,一脸神往地说:“相公,听说出了华夏最北的雁门关,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牛羊遍地,风景很是优美呢。” “咱们不是已经在梓州境内了吗,不如一直往北去,出雁门关,到大草原上瞧瞧。”易尘轻叹一声:“到哪里不是游历!” 四侍女大喜,又要跟他同修。 再壮的牛也有累的时候,易尘直叹自己是和尚,不应该做这有辱视听的事,又怎是四侍女的对手。 中午时分,几人停下马车,在路边茶棚歇息。 茶棚内冷冷清清,棚外站着一个蓄发修行的苦行僧,身着破旧僧袍,端着一碗乞来的茶水喝,他左脸颊皮肤褶皱如沟壑,与俊俏的右脸颊太也不相称,像是被烧伤的旧痕。 身为和尚的易尘见着僧人格外亲切,邀那僧人同坐,年轻僧人没拒绝,坐在了对面。 四侍女看见他丑陋的半边脸直皱眉,单独坐了一桌。 茶棚老板一上午没卖出去几碗茶,心中愤懑,注意力全在苦行僧身上,出来一瞧,颇为不满道:“你这假和尚,怎么还坐下了,耽误我做生意。” 兰婷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斥道:“没看到这位大师是我家相公的朋友吗?快去,好东西只管上便是。” 爱屋及乌,四侍女对和尚倒不是有多讨厌。 相公是指那光头吗? 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地伸手去拿银子,被兰婷摁住了,他只当是先吃饭后付钱,于是将店里最好的茶水菜肴全端了上来,而且是超大份地上,仍凑不够那锭银子的十分之一,颇为苦闷。 那苦行僧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面饼就着野菜便吃,看得出饿好久了。 “小僧嵩山少林寺易尘,敢问大师法号?在哪里修行?” 苦行僧没有回话,只顾着吃。 四侍女悄声嘀咕,“这和尚怎地如此不懂礼貌,相公跟他说话也不理。难不成是哑巴?” 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伙人追了上来,而且声势壮大了许多,由三十余人马扩充到了上百人,冲过来便堵在了茶棚外,激起尘土飞扬。 “客官,请里面坐。” 老板也不管他们这么多人坐不坐得下,先稳住生意再说,跑过去要给牵马,被当先的汉子一脚踹飞了。 “你的朋友到了!”苦行僧说罢,继续吃他的大餐。 第156章 密宗咒语 “诸位大侠追随一路,小僧实在过意不去,便请大家喝一杯茶,如何?”易尘礼数周到,起身到茶棚外相请。 那伙人明显一惊,唯恐有诈,后退了好几步。 为首那人定了定神,笑道:“易尘大师不用客气,大家都挺忙的,不用浪费时间了,咱们直入主题吧。我们追随一路,可不是为了讨杯茶喝,而是看上了大师的三口箱子。” 易尘大喜,这可不就是将这些身外之物丢掉的大好机会吗,急切道:“可以可以,只要给小僧留个几十两银子够吃饭,剩下的你们全拿走。” 啪! 四侍女起身前来,百妍给他的光头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相公,咱们的游历之路才刚刚开始,没了这些金银细软吃什么,几十两银子,说得轻巧,还不够你吃几头**猪呢,之前箱子装佛经的时候你都做不得主,你认为这会你能做主吗?” 她轻蔑一笑,又要扇他一巴掌,被躲开了。 易尘竟然敢躲,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四侍女捉住他就是一通扇,边打还边说:“叫你躲,叫你躲……” 易尘捂着脑袋求饶道:“一切全凭四位姐姐做主,小僧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天下第一大派,打劫呢!”为首的汉子怒喝道。 四个美貌女子与一个和尚当众打情骂俏,这场面也太无违和感了。 四侍女弃了易尘,任他坐回原位,吃惊地盯着这伙人,百妍问道:“天下第一大派,你们是一字正清派的人?” 为首那人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阴冷,还没来得及狡辩,与他唯一并排而立的俏妇人说道:“大丈夫行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一字正清派白落英,这位是金三伏,请指教。” 自称白落英的俏夫人说罢,身后的教众皆去掉了伪装服饰,印有正字样式的武服尽显,一改乌合之众的形象,齐整了许多,大派作风尽显。 “一字正清派甘州分舵主白落英,凉州分舵主金三伏,如果我猜得不错,前路应该还有个梓州分舵主周逐鹿在等着吧。”正葵冷笑道。 “不错,算你小丫头聪明,识相的便将箱子留下,否则梓州便是你们的坟场。”白落英长相俊俏,说话却是极度狠辣,一看就不是吃素的主。 一字正清派总舵传下话来,要凉州、甘州、梓州三个分舵合力出击,务必将易尘出行携带的箱子截获。 白落英和金三伏碰头后,一合计,如此大功劳何必等周逐鹿来分一杯羹,两个分舵分功岂不更多?对方不过五个人,易尘稍微名声响亮一点,比较棘手,四个侍女可完全不放在眼中,此役的目的是夺箱子,又不用杀人,只要缠住易尘即可。 “都说一字正清派爱财,却没想到被金钱蒙心,居然连让天下第一孔仙胄流过血的人敢招惹,你们两个胆子真是大的很呢!”百妍故意拿出易尘的光辉历史,其实是想吓唬对方,让他们知难而退。 “白落英既在甘州分舵驻扎,当然听说过易尘大师的名声,大师一招降服大凉山土匪之时,我就在一旁候着呢,丝毫不比已故少林方丈菩崆差半分,少林神功果然名不虚传。大师是明事理的人,如果将少林神功典籍转赠金瓦寺,他日金瓦寺助纣为虐,攻打我大渊王朝,遗祸甚广,此举断不可取。”白落英说道。 “原来你们是冲着佛教的武功秘籍来的,真是可笑,自诩道门正统的天下第一大派,居然会觊觎佛门武功,就不怕练得走火入魔吗。”百妍讥笑道。 “我们一字正清派的幽冥仙升诀曾被飞升徐百川誉为天下第一的武功,少林寺的雕虫小技哪儿能相提并论,只不过两位掌门宅心仁厚,替大渊王朝着想罢了,谁让我们总是如此受朝廷重视呢。”白落英侃侃而谈,挺像那么回事。 “错错错,完全错了。”正葵接着道:“一字正清派自诩道门正统,天下第一大派,号称高手如云,其实呢,全是一帮乌合之众,祖师爷传下的神剑仙刃都守不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幽冥仙升诀,但作为掌门专属的武功,肯定不会肆意传播,所以雍正岚和庞正琚两个老儿便想出了截获少林武功秘籍,意图壮大本派的馊主意。” 白落英和金三伏气得脸色发紫。 “你们是想要我们从少林寺拉出来的三箱经书吗?哎呀,真不巧,那些经书在半道给扔掉了。早知你们这么喜欢,就应该留着的,免得打打杀杀的,伤了和气。”兰婷笑道。 “你们扔掉的经书都被冀州分舵的兄弟捡着了,里面根本没武功秘籍,休想蒙混过关。”金三伏斥道。 四侍女忽地回头盯着易尘,眼神凶狠之极。 易尘忙从怀中掏出那本《波罗蜜心经》,诚恳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四位姐姐,你们是知道的,小僧除了留下这部经书,其他的都被你们扔掉了。” 白落英和金三伏挤眉弄眼一阵,金三伏道:“可敢让我们一搜马车和箱子?” “别人的东西,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吗?传出去还以为我家相公怕你们这种小门小派呢。”百妍不屑道。 四侍女将易尘拽起来,推上前去,看易尘的模样,显得极是不情愿,怯懦地说道:“四位姐姐,要不让他们搜吧,反正箱子又没秘籍,你们是知道的。” 啪! 百妍又扇了他一巴掌,斥道:“非要等到我们四姐妹被这帮下贱的人玷wu你才肯出手不成?” 易尘摸了摸光头,皱眉道:“他们敢?” “易尘大师收服薛磐,也算替我们一字正清派甘州分舵去了心头大患,落英对大师好生崇敬,但掌门之命不可违,这三口箱子,我们是志在必得的。” 白落英拔出了鞘中雌雄双剑,余人也跟着亮出了武器,凉州分舵主金三伏使得是一杆钢枪。 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 细若蚊蝇的声音忽然间充斥天地之间,一字正清派的人除白落英和金三伏还能勉力支撑,余者尽皆躺在地上打滚,痛苦万分,马匹四散奔逃。 四侍女头痛欲裂,捂着耳朵趴在桌上喊痛。 天旋地转。 易尘运功抵住那刺耳之声,回身一瞧,发现是苦行僧在念咒语,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示意他快停下。 “多谢易尘师傅施舍!”脸上有烫伤的苦行僧眨眼间到了百米外,一晃没了身影。 咒语消去。 一字正清派的人狼狈地爬起身来,但被咒语重伤的耳膜仍然生疼,痛苦依旧,趁着意识清晰,互相搀扶着逃走了。 易尘运功为四侍女疗伤,使她们尽快脱离痛苦。 “这臭和尚,真的是恩将仇报,早知道饿死他算了。”兰婷埋怨道。 “相公,那和尚的咒语好厉害,是佛门武功吗?”正葵问。 “以前听师傅说起过,北方异族佛教密宗的内功很是了得,一禅可定乾坤,大概就是这禅语了吧!”易尘望着苦行僧远去的方向叹道。 第157章 火树银花 为免又被一字正清派的人纠缠,五人匆匆吃点东西,继续上路。(wap..com) 本想着还能遇上一字正清派梓州分舵周逐鹿带人途中使绊,直至出了梓州也未如愿,四侍女叫骂,一字正清派向来是欺软怕硬,也就这点能耐。 越往北去,越加荒凉。 进入北辰府地界,巡守的骑兵多了起来,沿途乌烟瘴气。 四侍女相视一笑,便有了主意,百妍搂住易尘的脖子,笑道:“相公,好容易到北辰府一趟,听说北辰府总督震天侯陆乃辛为人好客,你是不是考虑做点什么?” 易尘木讷,但是不笨,立即便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忙挥手拒绝道:“震天侯名震天下,有名剑升龙在手更是如虎添翼,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要事,什么要事?”百妍瞪着眼道。 “咱们不是还要去草原吗?”易尘憨憨地笑道。 正葵从另一侧搂住他的脖子,摸着他的头,讥笑道:“小光头,可以啊,都学会撒谎了,天天把出家人不打诳语挂在嘴边,你于心何忍!” “四位姐姐,小僧真的没撒谎,不过隐瞒了一件事而已。”易尘一脸委屈,掏出怀中的《波罗蜜心经》看了看,说道:“临行前师傅让小僧将三箱经书转赠给金瓦寺住持摩罗什大师,目下虽只剩这一本了,经过再三考虑,小僧觉得还是应该送到金瓦寺,也不算食言。” “憨货!”百妍扇了他一巴掌。 “为了完成师傅的嘱托,小僧在想咱们还是别去招惹震天侯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咱们现在又不缺银子。” 自打离开少林寺,易尘第一次说服了四侍女。 途中小镇,遇一道人施法,引得众人围观,唏嘘感叹声不绝于耳。 四侍女哪儿经得住这等诱惑,停车上前观望,只见那蓄着胡须的中年道人拂尘一洒,漫天烟火悬于空中,如同一群萤火虫,随心所动,在这傍晚暮色时分,悬若星河,精彩极了。 兰婷扔过去一锭大银子,将道人盛铜钱的瓷盆都给打碎了,引得众人大笑。 中年道人笑呵呵地向几人道谢。 五人继续催车赶路,出镇子后是空旷的原野,行不多时,却见路边站着一道人在向他们挥手,分明就是在镇子上遇到的那个,他明明在他们之后,怎么反倒跑前来了? 心思缜密的正葵不忘提醒大家道:“小心有诈。” 马车停驻在道人跟前,他笑呵呵地说道:“几位少侠,又见面了。” “道长是在等我们吗?”易尘探头问道。 “此处离贫道庄院不远,蒙几位少侠打赏,心中过意不去,正巧天色已晚,想邀请几位一同到庄上歇脚。”道人客气道。 “如此甚好,”易尘但听得正葵咳了一声,忙改口道:“我们还有要事赶路,就不叨扰道长了,多谢美意。” “既然如此,便不做强求了,可否载贫道一程?不远,就七八里路程。” 这点小小要求好像没必要拒绝,为免他对后车的箱子动歪心思,百妍便让他坐在五人所乘马车前沿,也好监视。 兰婷将车帘全部挂了起来,凑上前去,笑道:“牛鼻子道长,你的把戏玩得挺不错,方便的话给我们再演一场,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 “姑娘客气了,你们先前给的银子够看十场的了,看好了。” 道人手中拂尘往天上一洒,漫天花火骤起,随风荡漾,宛若星河。 待星河渐渐淡去,他又是一甩拂尘,星河再起涟漪。 五人看得兴起,全部挤在车门口观望,禁不住发出阵阵赞叹声。 不远处隐隐出现一座高大的城堡,宏阔之极,在暮色中更显气势,道人轻轻一跃至地面,微微躬身说道:“贫道到家了,诸位,后会有期。” “那城堡是你家?”杨媚直觉不可思议地问道。 道人微笑着点点头。 五人当时便懵了,一个耍把戏的道人,竟然住着堪比皇宫的城堡,更为可笑的是,他们还对他进行了打赏,这就无异于怀揣一百两的小掌柜打赏身价百万两的隐形大富翁。 “道长,去你家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们送你过去。” 三五百米的距离也算距离? 四侍女哪儿见识过这等阔气的城堡,机不可失,死皮赖脸地跟着道人到了城堡外,易尘自称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也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同前往。 五人当时便惊呆了。 城堡外是一面照壁,高不下百丈,以十六根三尺粗的巨柱为根基,全部是大理石构造。照壁上书四个大字,与天同寿。 “不就有点臭钱吗,就敢与天地争长短了?”几人只敢这样想,不敢说出口。 城外盘着两头猛兽,一虎一狮,身高三丈,威武雄壮,无可比拟。百妍伸手一摸,仔细查探,竟是玉石雕琢而成。她不信这是真的,使劲抽了自己一耳光,真疼。 城堡大门金灿灿的,竟是黄金铸造而成。 五人自踏入城堡地界,目瞪口呆,跟傻子一般,世间真有富可敌国之人! 易尘暗暗运功,强自镇定,才问道:“敢问道长,这真的是你家?别进去被人撵出来。” 中年道人呵呵一笑,“岂止是撵出来,还会被狗追呢。” 轧轧声中,金铸大门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蹲着的两尊猛兽,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于一体,竟是古代传说中的祥瑞猛兽麒麟。 麒麟见道人进门,低头在他身上蹭了蹭,以示忠诚。 这排场,皇城里的皇帝都不曾有吧! 道人进门后对傻愣着的五人笑道:“别害怕,这是麒麟,性格温和,见之必交好运。” 进门后是一座错综复杂的大庄院,院内四处坐落着形态不一的巨大宫殿,灯火辉煌,雕栏玉砌。 四侍女东张西望地在前走,易尘牵马车在后。 道路两侧是高大的银杏树,遍地的银杏叶铺了一层地毯,金黄色的道路,蔚为壮观。 五人走了一阵,忽然发现少了中年道人,回身却见他仍在门口笑吟吟地站着。 “道长,快给我们带路啊,你家这地面可不小,别把我们给迷路了。” 四侍女咯咯的娇笑声响彻整个院落,竟有回声无穷。 那道人忽然去了一身道袍,面目突显狰狞,狞笑道:“为的就是让你们迷路啊!” “不好,上当了!相公,快把他擒住。” 易尘按照正葵吩咐,回身往门口追去,本来是一个箭步的距离,疾步奔行好一阵,却发觉到门口的距离丝毫没有逼近,那门仿佛在与他一起移动。 假道人便在十丈之外放肆大笑,与那祥瑞麒麟嬉戏,“小师傅,不要白费劲了,你们陷入了我的火树银花阵,出不来的。” “火树银花,你是一字正清派梓州分舵主周逐鹿?”正葵诧异道。 “好聪明的小美人,不过知道的有点迟了。”周逐鹿冷笑道。 第158章 被困 江湖盛传,一字正清派有两大绝学一件至宝,至宝则是那名剑仙刃,绝学之一是历代掌门相传的神功幽冥仙升诀,另一个便是梓州分舵主周逐鹿的成名绝技火树银花,教中十舵主之一的周逐鹿威望直逼左右掌门,被冠以第三掌门的名号。 火树银花是一种幻术,陷入其中宛若隔世,除非施法者解除幻境,否则万难脱身,这些年折在其中的英雄好汉不在少数。 易尘等人正是观看了周逐鹿的花火表演而误入幻境的。 “周舵主,咱们素不相识,何故苦苦相逼。”易尘叹息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师傅不交出武功秘籍的话,咱们可得好好相识相识。”周逐鹿冷冷一笑。 当五人被困之后,大批一字正清派教众现身,站在了周逐鹿之后,前日狼狈而逃的白落英和金三伏赫然在列。 “哈,你们两个叛徒,前日背着周舵主贸然动手抢功,还有脸再来。”正葵故意挑拨道:“周舵主,你这两位搭档可是两面三刀,总想着背后捅你一刀,如果我们现在把武功秘籍给你,你未必能拿去交给你们的大掌门呢!” 周逐鹿的火树银花当世无敌,但武功却平平,在十舵主之中基本是垫底的,白落英和金三伏骤然抢功,他还真不好应付,禁不住犹豫了,偷偷瞄了二人一眼。 白落英忙辩解道,“周舵主,这小秃驴着实可恨,将他们拿下后功劳全归你,我只要拿他们点天灯解气便可。” “对对对,一字正清派一家亲,为这点小事内讧,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况且这是你梓州地界,我们这百八十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金三伏补充道。 周逐鹿大喜,为免同僚难堪,也客套了几句:“白舵主金舵主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捉了他们给你们处置便是。” “周舵主,可不要上他们的当,这二人狡猾得很,你应该比我们清楚。”正葵知道希望不大,仍假意提醒道。 “小美人,不用着急,金舵主御女有方,待会将你交给他,你慢慢给他吹耳边风去。”周逐鹿说着瞧了金三伏一眼,二人皆大笑。 “周逐鹿,你可知我们的身份来历,胆敢动我们一根毫毛,就不怕孔阁主杀得你梓州分舵人畜不留?”百妍冷冷地说。 周逐鹿惊疑一声,“你说的孔阁主是孔仙胄吧,这老儿号称天下第一,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为人好色倒是人尽皆知,看你小丫头颇有几分姿色,没准跟他还真有一腿,不过又如何,我又不把他放在眼中,盗我一字正清派名剑仙刃孔仙胄也有份,我正准备去找他去算账,让他知道我火树银花的厉害。” “周舵主,小僧已窥得你火树银花的破绽,只怪自身武功低劣,难以攻破,孔阁主为人聪敏,武功又高,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千万别跟他过不去。” 易尘以自身遭遇为底,非常诚恳地劝解,在周逐鹿听来却是极度的蔑视,周逐鹿大发雷霆,“小秃驴,先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再说。” 周逐鹿摇身一变,变得无比巨大,直如高楼大厦,人马在其跟前,如蝼蚁一般。当然这是从陷入幻境之人的角度来看,在一字正清派教众眼中,他不过在张牙舞爪地故弄玄虚。 易尘等人大吃一惊,纷纷向后退避,易尘挡在最前,护着四侍女。 “呀,小和尚还是个多情种呢,我好感动。” 周逐鹿城墙般厚重的大手从天而降,伸出山头大小的手指戳向他们,易尘使出一掌灵山礼佛,全力抵抗,仍被那手指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相公,快撤掌。” 经正葵提醒,易尘才卸了掌力着地翻滚开去,五人上了马车,向前狂奔而去,拉着箱子的马车紧随其后。 周逐鹿大笑着,伸手指在马车上胡乱一阵拨动,那马车左摇右晃,随时都有可能颠簸倾翻。 这幻境几可说是在周逐鹿的掌间,完全被他掌控,根本无逃脱的机会。 忽然,周逐鹿将手指往前路一戳,马车轰然撞上去,撞了个车毁人伤,人车皆散架。 周逐鹿哈哈大笑,“小和尚,是不是很过瘾啊?” 他伸手将两架马车提出了幻境,置于门口,让手下翻找所谓的武功秘籍,除了箱子中的金银财宝,一无所获。 周逐鹿勃然大怒,面对摔得形容狼狈的五人,责问道:“快说,武功秘籍在哪里?” “周舵主,小僧真的没有你要的武功秘籍,离寺之时师傅压根就没说这事。”易尘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看来不让你们吃点苦头是不行了。” 周逐鹿阴笑着,将门口的两头麒麟唤入了幻境。 麒麟见着五人,双眼喷火,发狂似的冲了上去。 易尘让四侍女快逃,自己则挡在了其后,与麒麟展开殊死搏斗。 麒麟的战力在入境一品,两头合击可谓无敌,易尘应付起来当真有些吃不消,期间他拔起一人粗的大松树撸去枝叶以为兵器,足足敲断了十数根,两头麒麟好似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无论怎么打都没事,一直精力充沛。 四侍女见易尘频频被麒麟掀翻,生死垂危,去而复返,前来支援。 “相公,这麒麟是幻境所生,打不死的,这样下去会被拖死,除了想法脱身,别无他途。”正葵说道。 “小僧当然明白,可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实在想不出破解之法,除非佛祖显灵。”易尘边说边打,又被麒麟重重一掌拍在了地上。 当他说佛祖名号时,麒麟明显一顿,正葵察觉到这一轻微举动,忙叫他快点念经。 易尘恍然大悟,惶恐地闭上眼睛,不理会飞来的麒麟巨掌,盘膝而坐,开始默诵一路走来看得滚瓜烂熟的《波罗蜜心经》,梵音袅袅,麒麟的巨掌刚触及他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 “果然有效,快念经,把这幻境给破了。” 四侍女大喜,也学着易尘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诵起了经文,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只怪平日太过慵懒,学习不够。 五人合力念了许久,发觉仍置身于宏大的别院内,丝毫没有改变。即时的死亡威胁算是解除了,想要彻底脱困,貌似困难重重。 见识到佛法之精深,周逐鹿不敢再贸然化身巨人试险,免得被幻境反噬,将本尊困进去可就毁了,目下唯一的法子是,将他们耗得筋疲力尽再释放出来活捉。 “小秃驴,凭你这点道行,休想逃出我火树银花幻境,看不把你们困死在里面。” 周逐鹿与白金三人瓜分了三箱金银珠宝,满心欢喜,又让人取来酒肉,大摆宴席,守在幻境门口看热闹。 五人眼巴巴地看着,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第159章 丰宁 幻境是假,人却是真的,真的人自然会饥饿。 易尘武境高,抗饿能力自然要强点,四侍女便不同了,一天下来都给饿趴下了。 死有所值,饿死最不值。 “这幻境虽是假的,但这草木竹石一点都不似假,与其坐着等死,不如去宫殿里瞧瞧,没准真能找到吃的。”正葵说。 余人一听,倒还真有几分道理,于是乎互相搀扶着去了最近的宫殿。 周逐鹿见他们入宫殿,变成巨人伸手指来阻止,易尘一句佛经便将他吓退了。 五人进入宫殿的一刻,当时便惊呆了,这更像是一个皇家餐厅,从殿门口至九五高堂之下,是一张金丝楠木所制大长桌,桌面阔达,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御酒金果。 易尘自告奋勇守门,免得周逐鹿再捣乱,让四侍女先行用餐。 人生枉活十余载,哪儿见过此等佳肴,四人还没等他说罢便扑了上去。 吃了好大一会。 杨媚抱着一头烤乳猪,嘴对嘴吃着,却一脸愁苦,“我都吃三头猪了,光吃不管饱,怎么感觉越来越饿了。” 另三人唉声叹气,丢下了手中的食物。 易尘将一坛酒摔在地上,叹道:“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看来这幻境中的东西真的不管饱,吃了也白吃。” 四侍女忽然死死地盯着他,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易尘在门口的时候,眼见四侍女从门口开始一路横扫,大快朵颐,过处风扫而光,所剩无几,他颇为着急,一溜烟奔了进来,与她们一起开吃,竟忘了周逐鹿这回事。 “快跑!” 易尘大喊一声,五人刚起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宫殿顶轰然坍塌。 易尘尽全力使出一招佛开光明,生生挡住了塌落的房梁巨柱,待四侍女逃出去后,再破废墟而出,总算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与麒麟搏斗之时,他可是真切体会过的,这幻境中的东西真能砸死人。 “大师武功入一品了吧,啧啧啧,死在这里太可惜了,你一死,这四个小美人不知会有怎样的遭遇。我为人正直倒无所谓,白舵主和金舵主会不会下狠手,这可就不敢保证了。”周逐鹿调笑道。 易尘掏出怀中的《波罗蜜心经》,这可是三箱数百部经书中仅剩的一部了,四侍女忙劝阻千万不能给周逐鹿,否则便完不成师傅交代的任务,易尘笑道:“佛在心中,无经也有,摩罗什大师是大德高僧,能谅解的。” “周舵主,这唯一仅存的一部经书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不再为难我们。” 征得周逐鹿同意后,易尘将经书掷了出去。 周逐鹿拿着经书瞧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又让白、金等人鉴定,一致认为是普通的佛经,全无异样。 “小秃驴,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看来真的是活够了。” 周逐鹿大怒,再次变成了巨人,都不给易尘反驳的机会,手中拂尘轻扬,如房梁粗壮的金针密集如雨般射向五人。 “周舵主,你怎么不讲信用……” 漫天金针飞来,易尘哪儿还有心思讲理,嗡嗡地念起了《波罗蜜心经》,老是念同一部经书有些烦了,本来想换一部的,唯恐出什么岔子,便没有大胆尝试,墨守成规。 金针尚在半空之时,应声而化为乌有,个别比较突出的,锥入地面,裂开一道道大沟。 “周舵主,有话好好说……” 易尘话还没说完,只见周逐鹿接连甩动手中拂尘,金针一波接着一波射下,来势汹汹,他又不得不接着念经。 嘭! 一条灰衣身影骤然而至,周逐鹿的身体凌空飞起,落入了幻境,四侍女的脚下。 周逐鹿凌空而起,但要脱逃,四侍女扬起一脚,将他的四肢狠狠踩住,不得动弹。 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 幻境之外,熟悉的异域佛教密宗咒语声响起,一字正清派众人纷纷倒地,痛苦不堪地抱着脑袋蜷伏在地。 原来是前几日遇到的苦行僧独立门口,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周逐鹿的火树银花幻术高明,武功着实平平,挨打的功夫也极其一般,被四侍女擒住后,揍得鼻青脸肿,脑袋比猪头还大。 四人打累了,短暂歇息后又要动手,周逐鹿慌忙抬手阻止:“够了,别打了,惹恼了我咱们都困死在这里面,谁也别想出去。” 果不其然,四侍女下手更狠了,这一顿直接将周逐鹿的肋骨打断了好几根,腿也打断了,让他翻不起身,还是易尘面子大,才替他求下饶来。 周逐鹿气喘吁吁躺在半截树干上,咧着嘴,呲着牙,瞪着眼,满心服气,这女人也太狠了! “哎,你看他还不服气,敢瞪眼咧嘴,再打。”兰婷气呼呼地说。 四侍女就要一哄而上,周逐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手遮脸,“仙姑饶命,不要再打了,我这就撤去幻境。” 易尘本来还想着怎么劝他开口,不曾想竟会如此简单,平生第一次对佛教的慈悲为怀产生了质疑。 周逐鹿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宫殿、假山、池塘、亭子直至整个庄院烟消云散,脚下竟是荒凉的枯草地。 四侍女狠狠地踹了周逐鹿几脚才作罢,又去找白落英、金三伏一众人算账,打着打着,把几人逼急了,四散而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没反咬她们已经很不错了。 她们叫喊着让易尘出手截住白落英和金三伏,易尘与苦行僧漫谈,假装没听到,否则这些人被逮回来下场绝不比周逐鹿好到哪儿去,对佛教真言质疑是一回事,救人免遭劫难又是另一回事,谁让他是和尚呢。 “大师两番出手相助,小僧真不知如何报答。”易尘说。 “用不着以身相许。”苦行僧一脸木讷。 易尘愕然。 “你要到金瓦寺送经书去,现在经书丢尽,是不是该返程了?”苦行僧问。 易尘忽然想到了《波罗蜜心经》,回身去瞧周逐鹿,已经逃得远了,再追有些不合适,四侍女则押着为数不多几个人在收拾打散了的金银细软,她们压根就没将经书放在心上,他苦笑道:“金瓦寺还是要去的,一路走来,小僧略微诵记了几部经书,到时诵与摩罗什大师听便是。” 蓄发修行的苦行僧难得脸上划过一丝笑容,仅仅一瞬,一晃而过后又变得冷冰冰,“贫僧丰宁,咱们同路,一起走吧。” 易尘欣然同往。 第160章 谁做老二? 马车毁坏,马也被打残了,三箱金银尚有两箱,易尘建议取些盘缠带在身上够花就行了,四侍女不同意,总之是性命可丢,银子一粒都不能落下。 四侍女强行将两箱金银绑在易尘身上,前后各一箱,正好,让他负重前行,美其名曰练轻功。好在易尘功力深厚,还能挺住。 易尘身负两个大箱子,脚步依旧轻盈,与丰宁并肩而行,有话没话地攀谈着,“丰宁大师,你蓄发修行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吧!” “从小就在寺院里长大的。”丰宁不动声色,淡淡地说。 “那时间可不短呢,小僧也是打小就在寺院长大的,自打记忆起便剃了度,大师你怎么能蓄发修行?”易尘但想到自己酒肉女人不忌,简直有辱佛祖,才不应该剃度呢。 “师傅说我尘缘未了,只准蓄发修行。”丰宁说。 上了大道,遇一队商旅经过,百妍拿二十两银子的大价钱买了一辆拉货的马车,这才将易尘解脱。他们本想多买一辆的,坐着宽敞,反正又不差钱,商旅的货物确实腾不开,只能作罢。 丰宁自称识路,坐在马车前端赶车。 行了数十里路,总算遇到一个村镇,马车还没停下,四侍女便奔进了街边一个相对比较奢华的酒楼,也不等易尘和丰宁进来,连酒菜都点好了。 “点的都是荤菜,丰宁大师吃什么,不是每个和尚都像相公的。”正葵笑道。 另三人一想还真有道理,别人也就罢了,丰宁于她们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尤其是第二回,可称得上再生父母,对他只能敬重,不能调戏。 “小二,再上一大盆面,加三斤人参,打二十个鸡蛋,油也多放。”杨媚说。 另三人点点头,对她点的这个菜倒是挺满意。 周边食客老早就盯上了四侍女,闻言更是理直气壮地瞧过来,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还挺能吃,寻常人哪儿养得起,居然还是四位大金主。 “四位姑娘,点这么多菜怕是你们吃不完。”小二怯懦道。 “我家相公还在后头呢,这些菜未必够吃,一会不够再点。”百妍说。 好些个准备好搭讪的公子哥跃跃欲试良久,闻言痛心疾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到底是哪个有钱的大金主能同时拥有这么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易尘和丰宁停好马车,各扛一口箱子进入酒楼。箱子比较破旧,加之两个和尚穿着,一个脏兮兮,一个破破烂烂,形容落魄。 小二当他们是化缘的,小跑上去拦住道:“两位大师,今儿个店里人多,抽不开身给您二位下面条,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小二哥,我们不是化缘的。”易尘说。 小二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不化缘怎么了,顶多消费几个铜钱吃碗面条几个馒头的,神气什么,碍着人多不好撵,没好气道:“两位大师,这破箱子放门口就行了,别看我们这地方小,倒不是很穷,没人偷的。” “倒不是怕箱子丢了,一会付饭钱怕没法付给您。”易尘始终客气。 小二皱眉道:“你们要拿这破箱子抵账?” 易尘挥了挥手,说声不是,打开了箱子,珠光宝气散发出来,亮瞎了小二的眼睛。 有好事的食客早就笑呵呵地在一边看热闹,乍见这大箱的金银珠宝,惊得吃进嘴里的饭食都吐了出来。 兰婷大口吃着,向门口瞥了一眼,见到了二人,含糊道:“相公,别磨蹭了,快来吃饭。” 整个酒楼的客人皆惊呆,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易尘和丰宁绕过神情恍惚的小二,走进来坐到了四侍女一桌,两箱沉甸甸的金银就搁在地上。 两个和尚,有两箱金银珠宝,还带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这是什么世道,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岂有此理! 酒楼内,楼上楼下数十双眼睛盯着他们,充满怒愤。 “大师,您的面马上就……” 百妍刚要说面马上就好,却见丰宁坐下后直接逮起一个猪蹄啃了起来,还喝了半碗酒。 满桌哑然。 小二端上来大盆特制人参面条,正葵指了指,让他放在旁边。 “你也吃肉?”易尘笑道。 丰宁抬头看见四人惊诧的眼神,苦涩一笑,被烫伤的半边脸颊褶皱如沟壑,“贫僧是蓄发修行,你都不忌,我忌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算是同病相怜。 四侍女齐声嘟囔一句:“假和尚!” 周边众人见着两个和尚不忌酒肉,更加怒不可遏,这简直是有辱佛祖啊,本地为北辰府属地,华夏极北,与北方狼族接壤,沾惹了狼族信奉尊崇佛教的习气,见着这些有辱佛门清誉的败类,恨不得立刻扫地出门。 多数人还是出于嫉妒,有钱花,有女人玩,不忌酒肉,头发都不用剃,这样的和尚谁不想做。 六人吃罢饭,又打包了一些酒肉,继续上路。 自离开镇子后,便有一伙人跟踪他们,扛着满箱的金银珠宝去吃饭,这样炫富不被人盯上才怪。到了荒山野岭地带,丰宁勒马停住,那伙人迅速围了上来,是二十来个山贼,鼠头鼠脑的,兵器配置都不齐全,一看就是半道出家,经验不丰富。 贼首强自镇定道:“和尚,把银子和女人留下,不然砍了你们的脑袋。” 四侍女闻言笑得花枝招展。 “丰宁大师,你那咒语叫什么名堂呢,劳烦给这几位不知死活的大仙们醒醒脑。”杨媚笑道。 丰宁不理会山贼的叫嚷,说道:“这些人武功平平,经受不住贫僧六字神咒的超度。易尘师傅可是一品高手呢,何不露一手让贫僧瞧瞧。” “大师见笑,前两番都是大师出手,这一次确实该轮到小僧解困了,小僧献丑。” 易尘稳坐马车,念一声阿弥陀佛,强大的气机流转,二十来个山贼已凭空飞了出去,跌成了狗吃屎,慌慌张张起身逃走了,兵器也顾不得捡。 丰宁咦一了声,一脸诧异,“你用的是道家内功?师傅说过,千百年来,修杂门武功入一品者,唯龙城飞将,不曾想大师竟能佛道同修而入一品,佩服佩服!” “都是师傅教导有方,小僧哪儿懂得这么多。还有我义兄慕容笙,他可没少给小僧指点呢,他的武功远在小僧之上。”易尘说到此,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慕容笙!有机会贫僧得认识一下。”丰宁一脸神往。 “要不咱们也结拜吧?”易尘说。 丰宁欣然允诺。 二人当即折树枝为香,跪拜天地,结为异性兄弟,还将慕容笙也算了进去。大哥自然是慕容笙,这个没有争议。谁做老二,谁又做老三呢?易尘自认年龄小,愿意做三弟,四侍女却不同意了,否则又多一个二伯,辈分老是比别人低,太也没面子。 “谁先娶媳妇谁做二哥,这样公平。”杨媚提议。 “照你这么说,慕容笙都得喊我们大嫂呢。”兰婷笑道。 “相公,不如你两打一架吧,谁武功高谁做二哥,正好互相切磋一下。”正葵提议道。 “这个提议不错,咱们点到为止。”丰宁说。 刚刚结拜的兄弟二人,为谁做老二,展开了一场对决。 第161章 神仙打架 丰宁惯使的咒语唤作六字神咒,须强大的内功支撑方可显出无穷威力,出尘二品的白落英、金三伏等人在他面前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可见这份功力已然不凡,却是奈何不了易尘。 易尘自幼在藏经阁长大,少林武功根基牢固,兼修亦佛亦道的无量寿仙掌,出神入化,又得慕容笙所赠太玄真气,更加如虎添翼,迈入新高度,当然不会倒在几句咒语之下。 “布施!” 丰宁忽然停止使用六字神咒,使出又一门惊天摧地的功夫,两字出口,单掌打出,一道气机聚成的掌印从天而降,将易尘全身笼罩。 易尘不敢大意,使出一掌立地成佛,身随心动,飘然而起,穿透了掌印,杳然半空之上,如佛陀降世。 丰宁喷一口血,单膝跪地。 易尘大惊,慌忙落地前去扶住他,“失礼失礼,小僧见情势所迫,险些酿下大祸。” “无妨,师傅的六度神昭从未吃过败仗,不曾想竟砸在贫僧手里,真是惭愧。二哥不愧少林高僧,小弟甘拜下风。”丰宁诚心拜服。 易尘赢得老二的地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兄弟结拜本是喜事,竟闹得这步田地,居然见血了,实属不该。 四侍女辈分见长,大喜,对丰宁这个三叔格外照顾,一路上别提有多关切,易尘都觉得肉麻。 丰宁说了一路的谢谢嫂嫂。 一行六人出雁门关,踏上北方狼族疆域。 秋高气爽,草原丝毫不显破败,欣欣向荣。 蓝天白云绿草地,牛马成群无人牧。偶有豺狼两三只,撵着鼠兔遇雄鹰。 六人出关后往西去,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心情愉悦。 正行间,忽见远处电闪雷鸣,隆隆声远远传了开来,响彻整座大草原。 易尘和丰宁同时起身,望向雷电照耀之处。 “前面下雨了吗?”百妍问。 易尘摇了摇头,凝视半晌才道:“好像是神仙打架。” 出家人不打诳语,尤其像他这样虔诚的小和尚,自然不会说假话,即便是假的,也足见这假象有多真。 四侍女吃了一惊,争相起身观望,将易尘和丰宁也挡在了后面。 “三弟,前面是什么地方?” “金瓦寺。” “金瓦寺?”四侍女和易尘皆瞪大眼睛,再吃一惊。 天雷滚滚砸落之处,丘陵上伏,树木茂密,隐约之中,丘陵顶坐落着一座宏阔的大院子,院内塔楼高耸,林木出墙,正是那响彻江湖,号称可与南方少林寺分庭抗礼的北方第一寺,金瓦寺。 孔仙胄一人一剑斩断华夏佛门气运,唯有少林寺和金瓦寺免遭一劫,他曾挑战过少林寺,不过失败了,金瓦寺却是碰都不敢碰。 金瓦寺虽不及少林寺久远,盛名却丝毫不逊色,其因有二。其一是镇寺之宝朴光的存在,这是一件非刀非剑的神器,不但在名剑榜排名第九,更是占据天下名刀榜榜首之位。其二则是因为摩罗什,摩罗什活了两甲子,年岁仅次于苏木山三个老妖怪,更重要的是传言他是迄今为止,达摩后第一个佛教大佛陀。 孔仙胄不敢侵犯金瓦寺,惧的便是摩罗什和朴光。 一个白衣身影立在金瓦寺对面的山丘之上,右手执金剑指苍穹,九天惊雷滚滚,随着他手中金剑指引,砸向金瓦寺。 “凤鸣南来,借九天落雷,请摩罗什大师出寺一战。” 此人正是玉门关一剑斩杀一品傅玉廷的剑魔,这一声平淡出口,却是响彻天际,整个草原都有回应,良久不断。 金瓦寺内飘荡荡地传出一个豁朗的声音,“凤大侠已入逍遥神仙,可喜可贺,老衲向来与世无争,凤大侠如果单是为了比武,老衲认输便是。” “西蛮武评,天下公认,凤某忝居第五,诚惶诚恐。第四赵护印堪称后辈中的翘楚,不辱其师徐百川之名。第三的西蛮匡辅翼浪得虚名,不值一提。第一孔仙胄,虽然这老儿德行有些低劣,却是实至名归,凤某自认不及。大师号称大佛陀之身,逍遥神仙境界,可否为晚辈开疑解惑?”凤某虽自称晚辈,却也是入花甲之年的人,满头灰发。 黑云压寺,大雨滂沱之中,金瓦寺寺门大开,一个身披黄袍、极高极瘦、脑门凸起的白须僧人走了出来,如一根竹竿一般穴在了门口,很有礼貌地作一礼,问了声凤大侠好。 凤鸣呵呵笑道:“大师不是说不出战吗?是不是做和尚的年头有些短,定力不够。” 摩罗什微微一笑,回道:“老衲当年初入逍遥神仙,一时技痒,犯下杀戮,引得江湖上血雨腥风,后悔一生,深知凤大侠此时的心境,这一战在所难免,是躲不过的。” “希望我也能犯下点杀戮,绝不后悔。” 凤鸣嘴角微扬,手中月冲一挥,一道金光穿雨幕而去。 摩罗什一跺右脚,一柄似剑又似刀的兵器破地面而出,到了他手中,正是金瓦寺的镇寺之宝,朴光。 他本人则变成了佛陀金身,风雨不侵。 寺院内阴暗处躲着一人,轻骂一句:“难怪找不到,居然就藏在寺门口。老东西。” 逍遥神仙与天人无异,可引天象助战。 易尘六人被天雷所阻,近不得前去,远远观望,只见雨幕之中,刀光剑影,天雷阵阵,谁胜谁负都没瞧清楚。 雨停。 金瓦寺外,草原之上,丈余的沟壑错综交横。 凤鸣仗剑往来路而去,不声不响。 摩罗什立在原地,朴光在手。 此一战后。 月冲依然是名剑榜第八。 朴光依然是名剑榜第九,名刀榜之首。 摩罗什依然是西蛮武评榜第二,凤鸣第五。 “柘修,带人把草原恢复,时间久了,会变成沙漠的。没饭吃可以忍,吃沙子却不行。”摩罗什吩咐道。 门口呆立的僧人应了声是,回寺安排人去了。 易尘等人弃了马车,跨过交错的沟壑,来到寺外。 “师傅,剑魔会不会回来?” 易尘还没来得及作礼自我介绍,丰宁这一句便让同来的五人又一次惊呆了,他居然是摩罗什的徒弟。 “不会了。”摩罗什左手提剑,右手抚摸着丰宁的头,一副悟出大道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为师将你带回寺时你三岁不到,问你姓甚名谁,你只道丰宁,这一错就是三十年啊,当时你年幼,吐字不清,今日才知你应该叫凤麟。” “凤麟?”丰宁吃了一惊。 “为师不允你剃度,为何?” “师傅说徒儿尘缘未了。” “是啊,尘缘未了,凤鸣是你的父亲,快去追吧!”摩罗什望着凤鸣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他本来是探问你的下落,玉门关一剑悟出剑道奥义而入逍遥神仙,便赶来与我比武,竟把正事忘了。” “剑魔是我父亲,我是凤麟?”凤麟傻愣着,有些不可思议。 摩罗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徒儿不会忘记师傅的教诲。”凤麟拜别摩罗什,追凤鸣而去。 第162章 天下再无剑魔 “大师,刚才你和剑魔打架,谁赢了?”兰婷笑问。 “凤大侠学的是杀人剑,老衲修的是救人佛,不分胜负。” “西蛮武评你排第二,凤鸣排第五,不分胜负,那就是凤鸣赢了。” “可以这么说。”摩罗什笑道。 “看凤鸣的样子,好像不怎么高兴呢!”杨媚说。 “也许他又悟出了什么。”正葵说。 摩罗什向她点点头,欣慰一笑。 易尘双手合十,恭敬地作了一礼,“小僧易尘,奉家师菩善之命,前来拜见大师。” 摩罗什身为他师祖的长辈,也丝毫不显怠慢,回了一礼,“少林四大神僧,心意相通,合力可杀逍遥神仙,拒孔仙胄二十余载,这老衲是听过的。近闻方丈菩崆圆寂,实乃我佛门大不幸。” 金瓦寺上千僧人出动,在寺外平整草坪,北方狼族境内寺院不多,却个个鼎盛,金瓦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摩罗什和释迦叶曾先后获封北方狼族先哲法王,将金瓦寺的地位推向了极致。 摩罗什看得出易尘脸上忧虑重重,问道:“易尘,何事烦忧?” 易尘脸色略显尴尬,犹豫了一下,老实说道:“大师,临行前师傅让小僧带给您三箱经书,途中得到些财物装不下,便将经书全部扔掉了,本来还剩一部《波罗蜜心经》的,在北辰府时被一字正清派的人抢去了。” 这时百妍已经领着几个和尚将两箱金银抬到了寺门口,她笑道:“大师,都怪我们不好,连累了相公,你不要责怪他,这宝贝送您一箱便是,虽然我不懂佛教有什么好,总比不上填饱肚子重要吧,当然您这样的大寺院肯定不缺银子。” “你叫他什么,相公?”摩罗什有些诧异,忽然笑道:“难怪中原佛教鼎盛,原来和尚也可以成亲!” 易尘红着脸说了声罪过,丢人丢到国外了这是,“大师误会了,小僧也是迫不得已。” “无妨,无妨,只要心中有佛,满目疮痍也是佛经,守着条条框框,未必就是恪尽职守。” 摩罗什大笑着领五人进入寺中。 这金瓦寺外边看着宏伟,置身其中更显宽敞,走了一阵竟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见尽头,来路也被高大的塔楼遮住。 “大师,你这寺院比少林寺气派多了。”百妍忍不住赞道。 “气派有什么用,不过一堆颓土瓦砾而已,金瓦寺占地千顷,竟无一枚佛门舍利镇寺,唉!”摩罗什说到此一脸颓丧之情。 “没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观大师你根骨不凡,心境明朗,死后肯定能烧出舍利子。”兰婷戏谑道。 易尘敢怒不敢言,这小女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不说他是佛门高僧,且看他将剑魔打跑的份上,也得给人家一点颜面吧。 摩罗什不愧大德高僧,竟没生气,乐呵呵地笑道:“借姑娘吉言!” 四侍女第一次见如此宏阔的寺院,难免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双脚,她们本来就坐不住,在摩罗什的禅房中喝茶,没坐一会就跑到寺院里溜达了。 自打四侍女入寺的一刻,金瓦寺便沸腾了,小和尚们暗中偷窥,大呼过瘾,纷纷赞叹中原女子漂亮,竟丝毫不比北方狼族姿色第一的彭园画逊色多少,没见过彭园画的更是直言这四个女子更漂亮,和尚们争执不下,险些动起手来。 易尘坐在摩罗什对面,诚惶诚恐,自己丢了佛经是一回事,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老和尚的辈分可是比自己师祖都高呢。 摩罗什为他添茶时,他忙双手捧起茶杯,摩罗什淡然一笑,“可知你师傅为何让你到此?” “难道不是为了送经书?”易尘挠挠头道:“小僧愚钝,请大师明示。” “普天之下,能挡住天下第一孔仙胄的只有少林四大神僧意念相通的联手抗衡,菩崆方丈一死,料想那孔仙胄迟早会趁虚而入灭了少林寺,你师傅派你来找老衲,是想让老衲念着佛门之谊伸出援手。” “可是孔阁主答应过小僧,三年之内绝不会动少林寺的。” 摩罗什嘿嘿一笑,“他要真是个守信的人,便做不成天下第一了。” 易尘吃了一惊,不料险些着了孔仙胄的道,“那现在怎么办?” “达摩祖师传教之时,身兼七十二绝技,全部留在了少林寺,其中有一门千里传音功,可扫除距离障碍而交流,菩善让你送来的经书中必然藏有此功法,既然经书丢了,你便将它默写与老衲便是。” 易尘从小便在少林藏经阁,饱览群书,千里传音功当然不在话下,短短千字心法,立时便默写出来给了摩罗什,心中悬着的丢了经书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摩罗什看罢心法,直赞妙极! 当夜,易尘便听到两个深沉的声音南来北往,谈到欣然处,豁然大笑声响彻天际。 话说凤麟辞了师傅摩罗什,直追凤鸣而去。 凤鸣离开金瓦寺后,看似闲庭漫步游走在草原之上,速度却是相当快的,眨眼间便在百米外,凤麟发足狂奔,却也只能望其项背,而且稍不留神就会跟丢。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凤麟根本无法再迫近。 凤麟心中相当惊诧,自身可是一品明境,居然连跟个人都这么费劲,逍遥神仙境界果然名不虚传。 凤鸣既是神仙境界,耳目聪敏,方圆百里尽在掌控之内,自然发现了跟踪者,却并未戳穿,只是自顾自地走。 二人一前一后,不即不离,行走三日,抵达玉门关外。 夕阳西下,城门早闭。 凤鸣并未急着入城,而是在关外斩杀了一队西蛮探子,夺了酒肉干粮,坐在关外十里处的山头享用。 虽然贵为神仙,饭还是要吃的。 “小师傅,跟了凤某三日,一定也饿了吧,不如一起坐下来吃些酒肉解解馋。” 凤鸣轻声浅语,在外人听来却浑若惊雷。 十里外的凤麟闻言,道了声谢,疾步蹿上山巅,席地而坐于对面,也不客气,逮起酒肉吃喝起来,不吃不喝三天,可把他给饿坏了,若不是知道对面坐着的魔头是自己父亲,他也未必有这个胆量。 凤鸣看着他烧伤的半边脸,皱了皱眉,见他的吃相后,呵呵一笑,“能跟凤某八百里而不掉队,看来摩罗什将他的绝学都传你了,差一神兵可妙绝巅峰。” “贫僧对什么巅峰武学并无兴趣,能渡人即可。”凤麟边吃边说。 “酒肉和尚,还谈什么渡人,先渡自己吧!”凤鸣冷笑道。 凤麟并未言语,起身脱去僧袍,昂然而立,“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和尚,而是你剑魔的儿子。” 凤鸣缓缓起身,伸手抚摸着他脸上的烧伤处,想到了云崖寺住持方流备忘录记载那个被烧伤的孩子,已然老泪纵横,“你是,麟儿!” 凤麟红着眼点了点头,父亲这些年做下错事,臭名昭着,可不都是为他么! “我找到儿子了!” 凤鸣一声抽咽,天下再无剑魔。 第163章 月冲易主 凤鸣与凤麟父子失散三十年后重聚,把酒对月,促膝长谈,不知疲累。期间酒喝完了,凤鸣飘然而至三十里外的西蛮军中杀人夺酒而归,不过片刻功夫。 逍遥神仙果然为所欲为无所惧。 凤鸣絮絮叨叨地说着三十年前凤麟的幼年趣事,凤麟那时不过两三岁,怎么会记得。 凤麟说到金瓦寺的生活及摩罗什的养育之恩,凤鸣怔怔地望着月光下的玉门关,禁不住叹一声:“为父玉门关上一剑入逍遥神仙,误入魔道,只顾着找摩罗什争高下,将金瓦寺的气运也斩断了,此一生竟不知如何报答摩罗什!” “父亲的意思是,金瓦寺从此要没落吗?” “至少三十年内不会成为佛教鼎盛之地,除非出一位大才,力挽狂澜。” “父债子偿,孩儿愿再入金瓦寺,助师傅一臂之力。” “气运源于机缘,天机不可窃取,否则必遭天劫,再说你天生就不是做和尚的料,于事无补。” 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映照得天地间亮若白昼。 一人一骑自玉门关出,驰骋于沙场征战处,此人身着甲胄,腰悬双锏,金铠银甲熠熠生辉,抵达山脚停驻,朗声道:“凤大侠,傅甘州愿求一死!” “活得好好的,寻死做什么,凤某找到儿子了,自今而后,不会再杀人了,你走吧。”凤鸣笑道。 “凤大侠找到儿子了,可是甘州却失去了兄长,既知仇人所在,自知不敌,也要搏上一搏。” “原来你是傅玉廷的弟弟。”凤鸣冷笑道:“江湖传言,你兄弟二人为女人反目成仇,我替你杀了仇人,你不思报答也就罢了,怎地还恩将仇报。” “只怪甘州曾经年少无知,犯下过错,至今思来,悔不当初,对不起家兄,思来想去,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过错。” “三思而后行,必有良谋,你思来想去却寻到一条死路,还真是不多见。”凤鸣呵呵一笑。 “能死在剑魔之手,也是一种荣幸!” 傅甘州下马,手提双锏后扬,凌空虚踏,踩着悬崖峭壁,往山顶飞奔而去。 凤鸣屹立山顶,不动如山,意念所致,遍山的滚木雷石纷纷砸下。 山高九仞,傅甘州在纷纷砸来的木石下闪避前行,越往上去,越加举步维艰,行进困难。 将近山顶之时,凤鸣浑身巨大的气机牵引,将近半座山体的巨石砸去,傅甘州纵然是一品高手又如何,手中双锏没能抵得住漫天巨石,被砸落山脚,看似稳步站立,实则体内翻涌如山呼海啸。 “你为什么不杀我?”傅甘州沉声道。 凤鸣这才使出了不到五成功力,否则哪有傅甘州反抗的余地。 “我找到儿子了,自今日起不会再杀人了,欠天下英雄的,必尽全力弥补。”凤鸣扬手一扔,月冲在半空划出一道金色彩虹,从天而降落在了傅甘州面前,“你兄傅玉廷的头颅助我一步入逍遥神仙境界,这月冲给你当是赔罪,玉门关一破,殃及全华夏百姓,劝你好自珍重。” 凤鸣拔剑在手,一股寒意冷森森地逼来,怔怔出神一阵,提剑归玉门。 从此以后,玉门关上出现了一位腰悬月冲的中年甲衣将军,风流潇洒,蛮军、楼兰军、狼族大军莫敢入关,只遥遥观望。 凤麟望着冷月下的玉门关,沉静如铁佛,镇守着华夏西北大门,平淡说道:“父亲不是说孩儿差一神兵可妙绝巅峰吗,你的神剑月冲送了傅甘州,却不留给自己的儿子。” “是你说只喜欢渡人的。”凤鸣哈哈大笑,看了看不苟言笑的儿子,抚摸着他脸上的烧伤,沉声道:“为父欠天下人的多,欠你的更多,区区月冲怎配得上我凤鸣的儿子,为父要觅得扶天给你。” 凤麟自幼面部被烧伤,造成了性格上的缺陷,跟师兄弟玩不到一块去,仿佛与世隔绝,始终都是一副木讷神情,“孩儿也曾上过扶天山,寻扶天的人何其多,皆无果而返,也许扶天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能人之所不能,才是为父的强项,我连你都能找得到,何愁区区扶天!” 二人当夜便起程,入玉门,经华夏,至东海。 东海岸边,依旧人来人往,不管什么时段,都跟赶集似的,来者兴冲冲,去者垂头丧气。 “周掌门,幸会幸会,你的一剑仙人跪登峰造极,怎么样,此番可曾窥见天门” 被称作周掌门的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径直走了。 “这不是张大侠吗,你这是第十八回上扶天山了吧,找到名剑扶天没?” 被称作张大侠的中年人瞪了那人一眼,气愤地走了。 凤鸣父子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等候渡船,大浪翻滚之声,吵杂声不绝于耳。 “麟儿,你不是也上过扶天吗,可曾窥见天门?”凤鸣问道。 凤麟一脸沮丧,摇了摇头。 “你和那个周掌门都是结结实实的一品境界,知道为什么窥不见天门吗?”凤鸣见儿子并未说话,只是抱以询问的眼神,接着道:“天地自有别,这些年来,天人正在缝合天门,想要断绝与凡尘的关系。” “天人真自私,岂不知他们登天之前也是凡人,或者他们的先祖是凡人。”凤麟不满道。 “如果人人能飞升成仙,怎会有天地之别,天人何来的优越感!”凤鸣冷笑道。 东方晓日。 渡东海上扶天山唯一的大船靠了岸,脸上有青色胎记的船家贺青鬼骂骂咧咧地说道:“一群懒子,就想着做白日梦,快点上船渡海,小本买卖,概不赊账,每日一来回,限客二百,上多了落在扶天山回不来,被葛老太婆熔了铁可别怪老头子我,范正大跑路了,葛老太婆近来的脾气可是差得很。” 凤鸣父子与众人一道上了大船,说的是限客二百,实则上了三百都不止,都到东海边了,谁能耐得住寂寞再等一晚上,万一扶天被人捷足先登取得岂不毁了,想要一窥天门的武功自然不弱,岂会被人威胁。 一人十枚铜钱,贺青鬼足足收了小半麻袋,才心满意足地开船,不经意间与凤鸣照面时,他略显惊诧,笑道:“凤大侠,听说你将月冲赠予了玉门关傅甘州,上扶天山莫不是要寻找那柄扶天?据说天下武林公认的西蛮武评将你排在了第四的位置,这显然有失公平,都不用比,我都知道你比那北方蕃僧和西蛮勇士厉害。等你寻得扶天,与孔仙胄一决雌雄,那才有趣。” 船上众人但听得与剑魔同船,趁着大船离岸不远,纷纷跳海,游上岸去,凤麟出面劝说也无用,贺青鬼站在船头大喊:“船离岸,恕不退钱!” 甲板上立时空落落的,只有十数人,坦然自若者不过两三人,余者一脸惊恐,手握剑柄。饶是成名数十年的英雄好汉,见了剑魔仍要瑟瑟发抖,谁让他们好面子,不愿跳海逃生呢。担点惊受点怕是应该的。 “贺青鬼,若凤某真觅得扶天在手,你真的认为能与孔仙胄一决高下?”凤鸣笑问。 贺青鬼呵呵一笑,“最次也是个天下第二。” 凤鸣啐了他一口,他竟不知廉耻地继续笑,毫无反驳之意。 谁敢跟剑魔急眼? 大船行驶在苍茫的大海之上。 贺青鬼回到船舱,发现里面尚有七人,一个抱着酒坛咣咣大喝的疯癫老头,一个老乞丐,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男子,一个面色平静的青衣女子,一个吹胡子瞪眼的黄衣女子,一个比大象还壮硕的少女,一个小女孩。 他追着那疯癫老头就冲了上去,大骂道:“范正大,你敢偷喝老子的酒。” “小气,你少喝本大爷的茶了吗?” 范正大躲过贺青鬼的截击,闪身出了船舱,一个踉跄险些撞在凤鸣身上,幸好躲开了,“剑魔,瞅你干的好事,人都吓跑了,我都没处躲,帮我拦着这青面鬼。” 凤鸣面露笑意,并未言语。 小女孩一直趴在船舱的缝隙上向外瞧,回头对青年说道:“笙哥哥,都说剑魔很可怕,我看着挺可爱的。” 青衣女子是沈幽雪,黄衣女子是彭园画。 第164章 孔仙胄道喜 慕容笙为何垂头丧气? 彭园画又因何满面怒容? 原来自甘州与二弟易尘分别后,慕容笙、彭园画、章华荔三人经甘州、梓州、冀州,直抵薄州以南的神门。 神门位于仙岳山上,三人上山之际,只见沿途苍翠树木上悬着彩带,喜庆之气尽显,碰到挑着蔬菜上山的山下农夫,一问之下才知,神门今日有喜事,掌门人的六弟子宴长风大婚。 三人于是同几个老农一道上山,等他们歇着的时候一同歇着,一路攀谈,总算到了山顶。 神门大院外广阔的场地上,张灯结彩,排场宏阔。 “这派头搞得还真大,不知道的以为神门门主仇帝阳自己大婚呢。”黄衣彭园画戏谑道。 “姑娘,在神门地界,这话可不敢乱说,否则人头不保。”老农一手扶着担子,一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接着道:“虽说是仇掌门的徒弟大婚,神门作为道门正统,在江湖上的面子可大了去了,此番前来道贺的人着实不少,不但江湖各门各派悉数派人到场,听说朝廷也来人了,据传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薄州牧赵煜。” “皇帝的儿子便了不起么!”彭园画一脸不屑。 老农见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担心被她殃及,借故慌忙进院去了。 “笙叔叔,你猜新娘子漂不漂亮?”章华荔仰着头问,没等他回答,便挖了一个巨坑:“能有彭阿姨漂亮吗?” 慕容笙没敢对视彭园画火辣辣的眼神,浅笑道:“当然没有。” “油嘴滑舌!” 彭园画嘴上虽这样说,脸上明显有喜色,拉着荔枝急急入院去了,这一路走来,她们可没少瞧热闹,这空前盛大的一次自然不能错过。 神门可是道门三圣之一的欧青化所创,四百年来,经久不衰,在江湖上地位崇高,堪称名门正派之典范,谁敢到此撒野便是寻死,值此喜庆之日,只要是诚心道贺者皆可入内,不会遇到阻拦。 慕容笙紧追二人步伐,进入院内,直抵真武大殿外。 殿外的开阔场地上摆满了圆桌,约两三百桌,高朋满座,起码上千人,觥筹交错,蔚为壮观。 一袭熟悉的青衣身影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慕容笙的目光,她戴着青色面纱,独自面对一桌美味佳肴,却无心享用,只静静地坐着,偶尔抿一口茶喝。 两个勾肩搭背的江湖豪客过去坐在了她两旁隔着一把椅子的位置,有意无意地对她进行戏谑,她都无视。 青衣正是沈幽雪,优雅的举止相对于西胜时的泼辣手段,判若两人。 慕容笙走过去坐在了沈幽雪对面,对那二人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两位,这位姑娘跟在下有约了。” 那二人相视一眼,态度极是不屑,“这可是宴六侠的大婚之日,你以为你家啊,还约妹子。” 喀嚓! 二人屁股下的椅子被一股无形气力震碎,双双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撂下一句:“臭小子,算你狠,给我们等着。” 沈幽雪老早就注视着对面坐着的青年人,慕容笙此时锦衣长袍,与西胜被绑缚在柴房柱子上的情形完全判若两人,她根本没认出来,见他一双桃花丹凤眸子闪耀在双刃眉下,生在这张并不英俊的脸上真是有些浪费,恨不得双指给剜掉。 慕容笙戏谑一笑,轻佻道:“沈姑娘不认识我了?” “你是……”沈幽雪双目绚若明珠,仔细打量一下,忽地恍然大悟,“是你!你怎么还没死?” 慕容笙瞬间兴致全无,暗想这女子怎地如此心狠,不愧是圣府宫的圣女,阴沉着脸道:“在下可是有恩于你的,至于这么狠毒么!” “满嘴谎话,没一句可信,若不是此处人多,看我不一剑结果了你。”沈幽雪按着桌上的短剑,目光如炬,将五色玉佩拍在了桌上,粉拳捏得叭叭直响,“你说在神门能碰到五色玉佩的主人,害我苦等数月,怎地从不见他出现?” “五色玉佩,你把雒阳怎么了?”慕容笙责问道。 “别担心,是她主动给我的,如果真杀了她,我还能坐在这吗。”沈幽雪白了他一眼。 慕容笙懵了,雒阳怎么可能把他二人的定情信物随意送人,此事必须得向雒阳当面问清楚。 锣鼓声响起,鞭炮齐鸣,一对璧人从外面一路走来,众人争相起身观望,随后蜂拥入了真武大殿观礼。 大殿里有大人物,大渊三皇子薄州牧赵煜,不少人是冲着他去的。 慕容笙起身准备跟着去,想趁机去寻雒阳,如果能拉着沈幽雪一起去当面对质五色玉佩的事,岂不更好?然而沈幽雪依然纹丝不动,好像对这场盛大的婚礼毫不在乎,对皇室一族也不在意。他故意怂恿道:“走吧,听说新娘子很漂亮,瞧瞧去。” “天天对着她,早看腻了。”沈幽雪指着那五色玉佩道:“你告诉我这玉佩的主人慕容笙在哪儿,我便告诉你新娘子是谁。” “那你先告诉我你找他到底做什么?” “无可奉告。”沈幽雪冷冷地说。 慕容笙心中更加忐忑了,这沈幽雪如此执拗,可怎么向她讨要半月寒,此事不能急,须得从长计议。 彭园画拉着章华荔扎在人堆里,使劲往大殿方向钻,见到慕容笙对面一身青衣的女子身材婀娜有致,顿时醋意大发,拽着章华荔便过来了,浅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雒阳姑娘了?” “这位是沈姑娘,雒阳在殿内,咱们去找她。”慕容笙怕暴露身份,忙起身拽着她们走向真武大殿。 彭园画嗤笑一声,“笙哥哥,你这人真够花心的,平时见你跟木头似的,没想到是位不折不扣的风流大侠呢。” 真武大殿内,两侧人群涌动,挤得比墙还结实,三人挤到最前面可是费了不少劲呢。 中间空出一条长廊,新郎牵着新娘向真武大帝神像走去。 神像前坐着二人,分别是脸上喜气洋洋的神门门主仇帝阳和夫人霍虞,周边站立者多为长者,乃是各门各派的重量级人物,身着蟒袍享受众星捧月者乃大渊三皇子赵煜,占去了婚礼的大部分光彩。 慕容笙遍视殿内,并不见雒阳身影,当下诧异。 忽然,爽朗大笑声自外传来:“听说神门今日有大喜事,老夫恰巧路过,特来道喜。” “是孔仙胄!” 众人大惊,蜂拥而出真武大殿。 只见九天之上,一人驾着仙鹤环游,飘然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墙外最高大的千年古柏之巅。 须发如银,白衣飘飘,腰悬鲲鳞,凭一枝可栖身,轻功之高世所罕见,此等仙人风骨,当世除了孔仙胄,找不出第二人。 第165章 心甘情愿 就在半年前,孔仙胄一睹虞美人容颜,真心割舍不下,追堵拦截不成,直接闯上仙岳山与仇帝阳打了一架,本来是稳操胜算的,岂料剑魔斜刺里杀出,破坏了他的美梦。 天下第一,何曾败过,虽是被两大高手联手打跑的,终究成了孔仙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孔阁主真要有这好兴致,仇某欢迎之至。”仇帝阳嘴上说欢迎,心底却是极度排斥的,神情表现明显是憎恶。 面对一个对自己夫人起过歹意的色魔,谁能不怒,多亏仇帝阳心知肚明不是孔仙胄的对手,否则哪有闲情逸致跟他废话,早当着江湖人众的面一雪前耻了。 半年前一战,虽说是仇帝阳和疯疯癫癫的凤鸣联手打跑了孔仙胄,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却着实让仇帝阳生气,盛传孔仙胄对霍虞上过手,才将她排在了蛾眉榜榜首。 为此,仇帝阳可是暗中派人杀过不少造谣者,才让事态有所控制。 “啧啧啧,不得了,虞美人今天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娘子呢,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孔仙胄忘我陶醉,抚着长须由衷感慨道。 霍虞也不嫌臊得慌,妩媚一笑,“孔阁主谬赞,我这人老珠黄的,哪儿比得上豆蔻年华的女子,听说你的侍女才是个顶个的大美人呢。” “虞美人这就过谦了,老夫近期排出一个蛾眉榜,自以为可比肩我的武功境界,不知虞美人可曾听过,我可是将你排在榜首呢,老夫一生御女无数,与虞美人相比,无出其右者,实在是一件憾事。” 霍虞欠身作了一礼,笑道:“这可就多谢孔阁主抬爱了。” “谢就见外了,虞美人要是不介意,咱们可以彻夜长谈,一探求仙之途。”孔仙胄一脸淫邪,眯着眼笑道。 “多谢孔阁主美意,我一介妇道人家,怕是没这个福分。”霍虞婉拒道。 面见孔仙胄当众调戏自己的夫人,仇帝阳堂堂一派掌门,如何能忍,“孔仙胄,你到此所为何事,如果单是为了找仇某人寻乐,今日是我徒儿大喜,没这个闲功夫理会你,改日咱们再约不迟。” 群豪聒噪,纷纷说道孔仙胄的不是。 借着宴长风大婚之际,各派齐聚仙岳山,掌门级的不下三十位,堪称高手众多,仗着人多势众,才敢冒险与天下第一作对。 孔仙胄呵呵一笑,嗤之以鼻,“上回若不是给凤鸣面子,我早将你的钟流火打烂了,跟我约,你仇帝阳还不够格呢!以后可不要再提什么道门正统了,道门之源始于崆峒,兴于云崖阁,记住了。” 群豪纷纷猜测,莫非上一回的决斗结局,江湖传言有假? 仇帝阳大怒,袖中钟流火早已开始激荡,他近旁诸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浪袭来。 “孔阁主,初次见面,赵煜有礼了。”大渊三皇子面带笑意,作了一礼。 “原来是大渊三皇子,你好。”孔仙胄态度不温不热,貌似对这位实权在握的皇子并不感冒,略施一礼,算是给足了面子。 率意而为,不看人脸色,这才是天下第一该有的本色。 “西蛮武评,天下公认,孔阁主荣登榜首,小王还没来得及道贺呢,相请不如偶遇,何不趁着宴少侠大婚之日,咱们共饮一番。我八弟护印是个武痴,在江湖上略有微名,他为人对孔阁主更是仰慕,找机会介绍给孔阁主相识。”赵煜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地好,丝毫没被孔仙胄的无礼影响。 “殿下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仇门主的酒我是万万不敢喝的,谁知道会不会下毒。” 孔仙胄放声大笑,气得仇帝阳脸色发紫,他接着道:“老夫此来有两事,其一是一睹虞美人风姿,聊解半年来的相思之苦,这一心愿算是了了。其二,仇帝阳欲将我蛾眉榜上的美人悄无声息地嫁给自己的私生子,这个老夫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创立蛾眉榜之初,老夫便曾说过,榜上美人皆为我有,决不允许旁人欺侮。” 群豪大惊,重新审视宴长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被盖头遮住脸的新娘身上,要知道蛾眉榜上的美人迄今还没凑够十人,豆蔻年华的也就冰美人徐漠烟和仇帝阳的第九弟子雒阳。 徐漠烟已贵为西蛮皇后,剩下的只有雒阳了,合情合理。 慕容笙原想着看热闹,然后趁乱取利,带雒阳远走高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有些无措。彭园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新郎宴长风惊诧地望向仇帝阳,联想到师傅打小就对他青睐有加,有求必应,这层缘故便想通了。 “孔仙胄,你少在这信口雌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仇帝阳斥道。 “如若不然,敢问众位,谁知新娘是谁?”孔仙胄质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无有敢言语者,傻子才会去得罪仇帝阳呢,他暗暗发功之际,热浪传遍百步之内,这份功力,目下也只有孔仙胄能抗衡了。 “新娘的身份我之所以瞒着,是想等会在酒宴之上当众宣布,好给大家一个彩头,宴长风和雒阳俱是我的徒儿,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让他们成婚,实乃天作之合,孔阁主倒是挺会讲故事,牵扯出这许多子虚乌有来。”仇帝阳说。 不少人拍手称快,说仇门主言之有理,想得周到。 “天作之合?哼!你有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孔仙胄暗暗发功,狂风乍起,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只见她眼睛红肿,脸上清晰地两道泪痕,划破了胭脂,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艳动人,不愧蛾眉榜上的美人。 彭园画在北方狼族是公认的大美女,多少狼族贵胄对她垂涎不已,但见雒阳的容貌,仍在心底自叹不如,难怪慕容笙对她念念不忘。 傻子都看得出,雒阳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则眼睛怎么会哭肿。 慕容笙轻易闯过神门七大弟子结成的人墙,到了雒阳跟前,紧紧牵住了她的手,“雒阳妹妹。” “笙哥哥,是你。”雒阳眼中泛着泪花,一脸欣喜。 “混账,快放开她。” 宴长风急出掌打在慕容笙身上,竟将自己弹飞了,幸被大师兄李秋伦和二师兄东方棋元接住,才不致摔倒出丑。 “快告诉他们,你是被逼的,我这便带你走。从此以后,江湖逍遥,天上地下,无人可挡我们。”慕容笙微笑道。 “雒阳,你不是最喜欢六师兄吗,看把你高兴的,怎么哭成这样。” 霍虞笑盈盈地伸手要为她擦泪,被慕容笙浑身散发的强大气机形成的气墙挡在了一尺外。 众人都在等雒阳说话,偌大的庭院里鸦雀无声。 “雒阳小美人,实话实说,不用害怕,只要你一句话,老夫便平了这仙岳山。”孔仙胄冷哼一声,全然不把江湖群豪放在眼中。 “我是心甘情愿的。” 雒阳轻轻推开了慕容笙的手。 全场哗然。 慕容笙脑袋嗡一声响,傻傻地愣住了,不知所措。 “孔仙胄,听到了吧,枉你身为长辈,却要大闹两个年轻人的婚礼,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仇帝阳讥讽道。 “小小阴谋诡计,骗人骗鬼容易,想逃过老夫的眼睛,难!” 孔仙胄再发功,狂风大作,黑云压山,晴空中电闪雷鸣,鞘中鲲鳞飞出,与天雷而合,化金龙一条,游弋九天。 草木簌簌,随风而断,唯有孔仙胄脚下的参天古柏,毅然而立,不动如山。 霍虞领人护送一对新人入了真武大殿,在门口观望。 仇帝阳袖中钟流火激射而出,左掌掌控,在空中变成了流火大鼎,急速转动,右手紧握名剑榜排名第七的神湛,剑气环绕。 群豪中的顶尖高手纷纷亮出兵器,以为后盾,多半是为了自保,免得被殃及。 傻子才会选择与孔仙胄为敌呢。 第166章 道门第四大宗师 钟流火在仇帝阳大宗天玄掌的催动下,竟变得如一座房屋,浑身流火涌动,摇摇欲坠,直逼向孔仙胄而去。 被钟流火伤,九死一生,江湖群豪唯恐被空中掉落的流火殃及,纷纷后退,神门教众也是一般,其实流火应钟而生,合成一体,无论如何也不会掉落的。 最后变成了仇帝阳与孔仙胄单打独斗。 孔仙胄掌风落惊雷,劈向渐渐迫近的钟流火,竟是个打不烂嚼不动的硬骨头,落雷反而增长了其火焰。 “孔仙胄,你不是说要打烂我的钟流火吗,现在给你机会,怎么不行了!” 仇帝阳面对的可是天下第一,起手占上风,心情大好,忍不住狂傲大笑,掌上再使劲,钟流火愈加鼎盛。 “看把你娃娃高兴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孔仙胄冷哼一声,凌空而上九天,驭鲲麟化成的金龙,引天河倾泻而下,浇向钟流火。 人力终有极限,岂能逆天,即便仇帝阳的七大弟子上前助阵,仍难免钟流火被浇灭的事实。 仇帝阳收了钟流火,仗神湛跃上空中,与孔仙胄缠斗在一起。 二人立于鲲麟合天象而成的金龙之上,武动九天,在天雷之下激战。 仇帝阳修的是道门纯正武功路子,武功已入大罗天境,距离大罗神仙仅一步之遥,仗着名剑神湛的锋锐,与孔仙胄悍斗数十回合,竟不落下风。 孔仙胄短时间内不得取胜,还有更重要一个原因,忌惮仇帝阳袖中的钟流火,被那东西磕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天下第一,也不敢以身犯险。 他掌风成剑,对砍神湛激射出的一道道剑气,爽朗笑道:“仇帝阳,老夫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立誓,此生必要睡你夫人虞美人一次。” 众人皆偷偷看向霍虞,只见她面色坦然,沉着冷静,全无惧意。 “狂妄老贼,先赢了我再说大话。” 仇帝阳袖中钟流火再出,左手钟流火,右手神湛,配合得绵密无缝。 “大罗天境,仗着名剑宝物可得一品极致大罗神仙的实力,又如何?你难道不知老夫是超一品逍遥神仙吗?” 孔仙胄大笑着立在金龙头上,拨开云层,直入九霄。 仇帝阳还没追上他的脚步,忽然,金龙消失,直直坠下百丈高空,孔仙胄已握鲲麟在手,施展独步青云绝技,飘然下落,一脚正中身体失衡毫无反击之力的仇帝阳的胸部。 仇帝阳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丈余大坑,再挣扎着起身时,已然七窍流血,甚是狼狈。 神门教众与江湖群豪蜂拥向前,挡在他前面。 “仇帝阳,老夫的武功,比起你神门创派祖师欧青化如何?”孔仙胄冷笑道。 仇帝阳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了,哪还有气力说话。 “旷世大战,看得人心旷神怡,孔阁主既已取胜,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就不要再与仇门主为难了。”赵煜坦然道。 “今日便给三皇子这个面子。仇帝阳,记住了,神门和云崖阁皆非道门正统,我孔仙胄才是。”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道门正统再无争议,孔仙胄坐镇的云崖阁领衔,苏木山次之,神门第三,一字正清派垫底,此为道门四大正宗。 孔仙胄被排在了道门三圣之后,与曾经辉煌一时的齐孤鸿、欧青化、苏牧哲并称道门四大宗师。 鲲麟入鞘,孔仙胄冷笑着,漫步走向霍虞,四目相接,深情款款道:“虞美人,可愿与老夫同床共枕否?” 如此当众说出此等不知廉耻的话,众人直恨得咬牙切齿,却是无人敢反驳阻止。 霍虞款款一笑,丝毫不显拘谨,“孔阁主,强扭的瓜不甜。” 孔仙胄嘘了一声,闭目养神,再睁开眼来,一副恍然顿悟的神情,“美人说的对,强扭的瓜不甜,老夫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便驾鹤来接你,待在小小神门,太委屈你了。” 他没有停步,继续向雒阳走去,“我蛾眉榜上的美人,不能便宜了仇帝阳的私生子,不如跟老夫回云崖阁,给我暖被窝去。放心,老夫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虞美人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放你回来。” 雒阳神情木讷,置若罔闻。 被称作仇帝阳私生子的宴长风挡在她前面,怒斥道:“孔仙胄,你休想动我师妹一根毫毛。” 孔仙胄放肆大笑,回头望了一眼半死不活被几个徒弟搀扶着勉强站立的仇帝阳,讥讽道:“你比你老子有骨气多了,至少还敢放屁。” “你没听她说吗,她是心甘情愿的。” 慕容笙不顾彭园画和章华荔的阻拦,缓缓走来,挡在了真武大殿门口,与孔仙胄正面相对。 “榆木脑袋,你想螳臂当车吗?”孔仙胄沉着脸,继续说:“上次老夫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下回再见,你可就没活命的好运气了。” “既已心死,岂会偷生!” 慕容笙亮出了断木剑古柏,直指孔仙胄。 “这就是打败菩崆和尚的古柏?”孔仙胄冷哼一声,鲲麟出鞘,再露锋芒。 他虽贵为天下第一,却从不托大,大凡遇到稍微有点能耐的对手,他都会亮鲲鳞一战,算是对对手的尊重,让他们死得明白些。 众人原本在暗暗讥笑,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居然拿一柄断木剑挑战天下第一人手上的名剑鲲麟,但听得是新晋名剑榜,赫赫声名的古柏,暗自庆幸没有笑出声,否则就要被人嘲讽孤陋寡闻了。 慕容笙暗暗发功,施展出星罗棋布,瞬间便分身为八,均匀分散于孔仙胄四周。 星罗棋布? 众人皆惊呆了。 孔仙胄亦然,斜着眼问道:“集释儒道一品境界于一身,小子,你是龙城飞将什么人?” “你到底是武功天下第一,还是废话天下第一?” 慕容笙怒喝一声,八个分身手中的古柏齐齐递出一剑,刺向中间的孔仙胄。 孔仙胄斜刺里飞身而起,一招独步青云将慕容笙甩在了二十尺外,孤身落在了大柏树尖上,长剑一挥,剑气碧烟横,斩断了慕容笙的攻势,“你既是龙城飞将传人,今日再饶你一命,以报答慕容德先生当年的教诲之恩,下回相遇,便是你的死期。” “虞美人,今日老夫当着天下众英雄的面起誓,迟早要将你纳入胯下!” 孔仙胄驾鹤南去,只留下一声爽朗笑声回荡于仙岳山上。 重伤之下的仇帝阳气得五脏六腑险些喷出来。 第167章 跳崖 仙岳山上,神门院内,千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慕容笙,他勇退天下第一只是很小一层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方才使出的一招星罗棋布,绝对惊艳全场。二十年前,龙城飞将战死西胜,堪称天下第一神功的星罗棋布从此便成了传说。 月余前,星罗棋布重现江湖的消息从玉门关传入中原武林,武林中人罕有信者,至此便稳稳坐实了传言不假。 “玉门关外,一人一剑斩楼兰甲士两千九,就是这位公子做到的吗?” “孔仙胄都要惧他三分呢,看样子是真的。” 众人窃窃私语,对这横空出世的青年好生羡慕,并将他的光辉历史扒了个遍,火烧正清盗仙刃,一战皇城竞得驸马之位,少林寺外执古柏点胜方丈菩崆,跻身西蛮武评副榜前三甲…… 今日又新增一个身份,龙城飞将传人! 这足以让朝野震动。 江湖群豪齐聚仙岳山,从此慕容笙的名号不再是传说。 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主也在院内,上回被慕容笙断了一臂,乍见仇人,分外眼红,原打算借机怂恿江湖群豪群起而攻之,以报断臂之仇,事已至此,便不敢声张,只能另作他图。 仇帝阳在徒弟的搀扶下,走到慕容笙跟前,抱拳作了一礼,吃力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相逢不如偶遇,请……” 他本想邀请慕容笙入殿内一坐,共享婚宴之喜,慕容笙不等他说完,已然面无表情地孤身往大门口而去了。 彭园画和章华荔疾步跟了上去。 慕容笙下到仙岳山半山腰,在松鹤亭下停驻,倚栏杆望着缥缈山谷,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久前才约定的誓言,怎么说变就变了。世事沧桑,前一刻的事,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变成沧海桑田。 荔枝的手轻轻拍在了慕容笙的肩膀上,安慰道:“笙叔叔,不要太难过,不就是女人么,我倒觉得彭阿姨比你那个雒阳妹妹漂亮多了。” 荔枝回身望向绷着脸的彭园画,分明见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之意,询问道:“彭阿姨,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嫁给笙叔叔算了。” “小丫头,你懂什么,要你多嘴。” 彭园画斥走了她,静静地待在慕容笙一旁,与他共赏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相顾也无言。 章华荔独自在松鹤亭周边玩了一会,实在没劲,肚子都有些饿了,于是催促他们赶路。 慕容笙让她们先走,自己再待一会,彭园画才一转身,只见慕容笙已纵身从松鹤亭旁的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她惊叫着伸手去抓,抓住古柏在手,还没来得及说不要松手的话,慕容笙已敞开胸怀,微笑着消失在云雾缭绕中。 “笙哥哥!” “笙叔叔!” 彭园画和章华荔趴在栏杆上又是哭又是喊,山崖下被云雾遮住,只见云淡风轻,谷野空旷。 “彭阿姨,你说笙叔叔会不会已经摔死了。”荔枝哭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去山崖下找。” 彭园画于是领着她,发足往山下奔去。 仙岳山巍峨千丈,到得山下,已然耗费不少时间,眼见天色将晚,若是去迟了,慕容笙就算没摔死,尸体也得被野狼给收了去。 巧遇一络腮胡子的大汉牵着一匹马,彭园画上去便说:“这位大叔,我们有急事去做,能否将你的马借给我们。” 络腮胡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她手中的古柏上,“要马可以,先告诉我这木剑是从哪儿来的。” 章华荔正要抢先说,被彭园画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彭园画又说:“这木剑是从前面的镇子上买的,三文钱一把,太不值钱,抵不上您的马,您留个地址,回头我愿奉上百金,以为酬谢。” 络腮胡冷哼一声,“小小年纪,满嘴谎话。这剑是真正的古柏,在名剑榜排行第十二,慕容笙就是凭他打败少林寺已故方丈菩崆的。快说,慕容笙现在何处?” 大汉说着便迫向二人,彭园画护着章华荔被迫后退,她当下诧异,这家伙居然认得出真正的古柏,足见与慕容笙接触不少,到底是敌是友呢? “慕容笙擅闯神门,大闹仇帝阳爱徒的婚礼,这会正被群雄围斗,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对他有一饭之恩,他将古柏赠予了我。”彭园画说。 络腮胡大惊,道了声谢,脚底抹油,沿着崎岖小道,奔上山去了。 彭园画与荔枝乘马,往松鹤亭一侧的谷中奔去。 行了二十余里,但听得群狼嚎叫之声,震彻山谷,再到近处,只见暮色之中,一人持短剑勇斗群狼,杀得昏天暗地,谷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薄州乃华夏之极东北之地,与北方狼族接壤,山中野兽颇多,狼尤甚。 这一群狼不下百余头,受血腥刺激,愈加发狂,前赴后继的扑杀,全然无惧。 持剑杀狼者乃是青衣蒙面沈幽雪,她身后靠墙躺着一人,正是慕容笙。 沈幽雪在神门知道慕容笙的身份后,尾随他们一起山,见他从松鹤亭跳崖,便从山中近道直抵崖下,先一步找到了他。 她为了寻找五色玉佩的主人,按照西胜府时自称鬼谷传人化名古柏的慕容笙的计谋,来到仙岳山两个多月了,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彭园画点起一根火把,策马奔向被狼群包围的沈幽雪,同时口中呜哇乱吼,狼群闻声渐渐散开,止步于数百米外,低声嚎叫。 “狼见血则狂,不能杀的,只能驱赶。” 彭园画要沈幽雪砍了许多树杈树枝,原地生起更大的火堆,迫得群狼不敢靠近。 “你是北方狼族的人?”沈幽雪淡淡地问。 彭园画嗯了一声。 章华荔跳下马来,上前察看慕容笙的伤势,他已昏迷,满脸刮破,血肉模糊,边替他擦去脸上血迹,边哭出了声。 “这山上树木浓密,他摔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拦住了,没死,只是暂时昏迷,受的伤不重,歇几天便没事了。”沈幽雪说罢又极其鄙夷地说:“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女人便寻死觅活的,活着有什么用。” “不许你说笙叔叔坏话。”章华荔吼道。 “你跟他之前就认识?”彭园画问。 沈幽雪点头称是。 “怎么认识的?”彭园画追问。 沈幽雪没有回答。 此谷东西通,北有矮山,南倚峭壁。 狼群只有少数留在东西路口,其余悉数上了北面的矮山,企图一跃而跨过火堆,实施攻击。这等攻击法的威力可远胜之前,一涌而至,势必难以抵挡。 “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走。峭壁上必有平台,咱们上去。” 沈幽雪背起慕容笙,顺着峭壁向上攀去,彭园画背着荔枝跟在后面。 她们刚起步,群狼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来,大声嚎叫撕咬,可怜那匹马,没逃几步便被狼群围猎了,章华荔受到惊吓,险些跌下去,惊险之极。 沈幽雪背着慕容笙,蹭蹭地在山崖上纵跃,彭园画背着体重还不到慕容笙一半的荔枝却显吃力,双方之间武功的差距一看便知,彭园画也是自叹不如。 到了离地三十米高处,果然有一处数米见方的平台,这是岩体长年累月剥落形成的凹处,足可容得下四人栖身。 彭园画和荔枝继续为慕容笙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 “阿姨,你为什么一直蒙着面?”荔枝问。 “我姓沈,大不了你几岁,你以后就喊我沈姐姐便是。姐姐长得不好看,脸上有伤疤,所以蒙着面。”沈幽雪又道:“睡吧,等天亮了,狼群散去,咱们便离开。” “笙叔叔,彭阿姨,”荔枝瞅了瞅二人,叹道:“我还是叫你沈阿姨吧!” 但听得沈幽雪说自己不好看时,却不知为何,彭园画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就听沈姐姐的,以后都喊哥哥姐姐便是。” 章华荔大喜,应了声是,不一会便倚着墙壁睡着了。 第168章 咆哮声 谷中是大批的狼群,数量还在不断递增,彭园画哪有心思安睡,转头瞧了一眼沈幽雪,她也没睡,双目炯炯有神。 皎洁的月光之下,青衣,黄衣,双脚悬在半空,互相问了姓名,便再相顾无言。秋风瑟瑟,二人都环住了双臂。 良久。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 二人同时发问,又同时回答,心底却都在想,没关系才怪呢! 狼群将那匹马蚕食得骨头都没剩下,被沈幽雪杀死的十多只狼也不可幸免,看来它们确实是饿极了。 二人惊奇地发现,山下的狼不再无谓地徒劳地爬山,而是向两端谷口方向结队而去。 “看来它们耗不住了,要撤走了。”沈幽雪说。 彭园画可是狼族人,对狼的习性最了解,就这么轻易地徒劳而返,可不是它们的风格,白天都不一定走,更别说晚上。她向两头望了望,由于被山体和树木挡住,看不到更远了,便没多发表意见,静观其变。 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峭壁上的丛林中传来,并伴随落石滚落的声音,在月色照耀下,一双双蓝色的眸子出现在陡峻的峭壁上。 “我就知道它们不会轻易离开的。” 彭园画以从小便练就的驱狼声吼了几句,彻底被激怒的群狼根本不理会,略一停滞后,继续逼近。 “你保护他们。” 沈幽雪不待狼群更近一步,拔剑便冲了过去,在峭壁上纵横奔跃,来回砍杀,将群狼杀得纷纷滚落山崖,跌入谷底,哀嚎声响彻沟谷。 一品高手,占据地利,应付群狼绰绰有余。 章华荔从睡梦中惊醒,见到沈幽雪飘逸潇洒的英姿,一脸艳羡,“沈姐姐好厉害啊,长大后我也要学剑,跟她一样,锄强扶弱,做一个女侠。彭姐姐,按照你们习武之人的境界品级划分,沈姐姐的武功称得上几品?” “入境,一品,跟我差不多。”彭园画心中颇有些不服气。 “差不多是差多少?” 荔枝但见彭园画的目光如利剑,忙改口道:“我感觉彭姐姐你的武功要更高,你也更漂亮。”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当然是怕沈幽雪听到。 彭园画眯着眼瞧了瞧这小妮子,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个机灵鬼,小小年纪,见风使舵的水平如此之老辣。 沈幽雪在峭壁平台左右两端一阵杀戮,驱除了百尺内的群狼,这才坐下歇息。 “沈姐姐,累坏了吧!”荔枝奉上一个甜蜜的微笑。 沈幽雪说了声还好,叹道:“看来今晚不得安生了。” 不一会,气势汹汹的群狼再度从峭壁两端的林中攀了上来,步步紧逼。 沈幽雪再度出击,杀得群狼节节败退。 忽然,两只狼从更高处一跃而下,从背面扑向沈幽雪,彭园画惊呼一声小心,迅速拔剑凌空而起,将一头狼斩为两截,沈幽雪收到讯息,迅速回身,将另一头也杀死了。 二人回身之际,惊奇地发现,攀至他们所在平台上方峭壁的狼越来越多,还没来得及对策,群狼已纷纷跃下,扑向她们。 狼群这是两败俱伤之法,不惜拼死要把她们拖入谷底,再行围剿。 狼的智慧,果然不亚于人类。 二人即便知道它们的意图,还是没抵得住凌空奔来的十多头狼的扑击,双双跌落谷底。 群狼发狂一般,展开攻击,峭壁上俱是气势汹汹的狼,她们根本毫无机会重新攀上峭壁,双人双剑,奔走于狼群中,奋力击杀,身上被锋利的狼爪抓伤多处。 荔枝独自被困平台,群狼已近在咫尺,她双手握着古柏,战战兢兢,哭喊道:“沈姐姐彭姐姐救命!” 谷中二人奋力想要攀上峭壁去救荔枝,高高跃起之时,又被半空中的狼扑了下来,摔得更惨,被群狼趁机撕咬得更甚。 荔枝见二人处境危险,等她们来救基本没戏了,于是使劲拍打慕容笙的脸颊,哭喊道:“笙哥哥,快醒醒,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 慕容笙双目紧闭,死人一般,即将成为群狼嘴边的美味,自身难保,哪儿有机会救她。 沈幽雪和彭园画筋疲力尽,逐渐被狼群淹没,九死一生。 正当群狼要攀上荔枝所在的平台时,凭空传来一声怒吼,震彻沟谷,咆哮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草木簌簌而动,直噪得人耳中嗡嗡作响。 群狼闻声,嚎叫着退下了峭壁,显得极是不情愿,慢慢向怒吼声相反方向的谷中退去。 月色下,遍地是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一声咆哮便喝退了强大的狼群,这不是一只猛虎能做到的,只可能是虎群。 虎狼夺食,这得是倒了多大的血霉才能碰上的好运气啊! 沈幽雪和彭园画严阵以待,大气不敢喘一声,做好了与渐渐迫近的猛虎决斗的准备,却见一个络腮胡大汉大踏步而来,双手捶打着胸口,肆意咆哮,声若惊雷,可比猛虎威猛多了。 二人长吁一声,瘫软在地。 荔枝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喜极而泣,“不是老虎,是大胡子叔叔。” “小丫头,让你们再骗我,幸好我反应得快,没上你们的当,否则这当会你们便是骨头也不剩了。”络腮胡哈哈笑道。 “你是西胜府的咆哮将军?”彭园画惊疑道。 “二十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本将军当年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吧!”隋懿斜着眼说。 “我是在书上看到的。西胜与西蛮大战之时,西蛮惯用猛兽军队,所向披靡,咆哮将军隋懿,一声怒吼如惊雷,猛兽惊而散,溃不成军,西蛮大败。”彭园画侃侃道来。 隋懿哈哈大笑,说了声不错,便要攀上峭壁平台,沈幽雪和彭园画筋疲力尽,遍体鳞伤,仍毅然挡在了前面,“你想干什么?” “慕容笙不是在上面吗?这里多危险呐,我要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隋懿说。 “西胜府全军覆没,只有你苟活于世,如何让我们相信你不想害他,星罗棋布重现江湖,目下全天下都知道他是龙城飞将的传人了。当日在西胜我碰到他被人绑住,险些丧命,绑他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沈幽雪满腹疑惑。 彭园画又何尝不是呢。 “这些事跟你们也解释不清,我要对少将军说。” “你说慕容笙是已故龙城飞将慕容宸的儿子?” 彭园画着实吃了一惊,照此说来,慕容笙可是新任龙城飞将呢。 沈幽雪表现得很平静,丝毫不显惊诧,倒像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一般。 “我在谷口无意碰到了一字正清派的人,密谋要对少将军不利,咱们快点带他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一次沈幽雪和彭园画没有阻拦,隋懿攀上峭壁平台,抱起慕容笙,背着章华荔,到了谷底,然后一行人往狼群退去的方向而去。 碰见狼群,隋懿可以咆哮声驱散,另一端可是一字正清派纠集的大批人马,三个伤患,一个小孩,光靠隋懿一人难以突破重围。 第169章 母亲是魔头 当年赫赫声名的咆哮将军隋懿再发神威,一路咆哮,将狼群吓得满山遍野乱跑,一行人顺利出了峡谷,来到附近一座小镇,迫于一字正清派薄州分舵的暗中觊觎,他们没有住客栈,而是在镇外一间破庙休息。 沈幽雪和彭园画生火打水,为慕容笙清洗了伤口。 隋懿寻来些吃的,四人便围着火堆用餐。 哎吆! 慕容笙迷迷糊糊中觉得腰背痛入骨髓,吟出声,荔枝忙回身将他扶起来,靠着神龛坐定。 慕容笙看了看四周,一脸丧气,“原来我没死啊!” “你死了才好呢!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们几个差点都葬送了性命。”荔枝拳头紧握捶在他胸口,气愤道。 慕容笙哎吆一声吟,还没来得及说歉意的话,彭园画回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左脸颊,斥道:“你师傅还被困在不夜城,就想一走了之?” 沈幽雪朝他右脸颊扇了一巴掌,“父母大仇未报,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你枉为男人!” 慕容笙又是挨打,又被数落,有些懵逼了。 隋懿愣了愣神,苦笑道:“少将军,沈姑娘和彭姑娘说得好像有道理,龙城飞将,得有担当。” “用你教我,当初我险些死在西胜府你知道吗?” 慕容笙每每想到那痛苦煎熬的十日,仍心有余悸。转念一想,死了又何尝不好呢,出席最爱的人的婚礼,天底下哪儿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 隋懿慌忙跪倒在地,磕头认错,“少将军息怒,我当日确实没想到你会是将军的儿子,但你的音容相貌与将军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正巧那日黄侗鎏黄大仙途经西胜,我便追他千里,求他卜了一卦,才知少将军您的真实身份。” “回到西胜后,我本打算以死谢罪的,陈军师告诉我你没死,我便一路循着你走过的踪迹,寻到此处,终于让我见到你了。隋懿有罪,任凭少将军处罚。” “笙哥哥,在谷中的时候,我们遇到狼群袭击,多亏大胡子叔叔及时出现,救我们一命,功过相抵,你就不要责备他了。”荔枝劝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慕容笙说。 “无论多大处罚,隋懿都甘愿领受。” “封你为西胜府第一将军,即刻启程前往西胜,与陈军师率领十万鬼魂,共守西胜府,万不可让蛮军入城。” “隋懿领命,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必保西胜安危,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隋懿跪在地上良久,不肯起来,慕容笙问道:“还有何事?” 隋懿看了看另三人,说道:“有些私密事,想禀报少将军。” 三人识趣,一起出了破庙。 隋懿才说:“少将军,圣府宫近年来势大,高手众多,那沈幽雪可是被圣府宫追杀的前任圣女,对她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西胜府被连累。彭园画是北方狼族的贵族,少将军若想重振西胜府往日威风,应该多与她亲近,赵元丰最怕的可是北方狼族的八十万铁骑。” “我心中自有打算,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快点滚吧!”慕容笙没好气道。 一个手下居然来干预主子泡妞的事,主子如何不气。 隋懿连声应着是,出门拜托三人好好照顾少将军,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全天下都盛传,二十年前西胜府就全军覆没了,怎么还有活口,大胡子,还有你说的陈军师,好像还不止这些吧。”沈幽雪说。 “这个就叫天无绝人之路。你苦心找我到底何事?”慕容笙问。 “关于你母亲。” 慕容笙沉默了,有一句话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便是荆鸢北在少室山下说的那句自慕容宸与司徒栀鸯之后世间再无真情,从那一刻起,他便猜到自己的母亲可能是司徒栀鸯,没想到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我母亲真是那个魔头?” “怎么才算魔头?杀的人多,还是干的坏事多?她比当今大渊皇帝如何,你心中应当比我更清楚。你父慕容将军为天下人敬仰,他总该是好人吧,你还能怀疑他的选择?但这都不是关键,你只要知道,就是那个魔头让你来到这个世上的。”沈幽雪愤愤道。 “她真的死了?”慕容笙漠然道。 “圣府宫有明确规定,宫主必须是童男或童女,但有违背者,按宫规当处决。荆鸢北带头造反后,为绝后患,宫主她必然是九死一生。” 三年前开始,司徒栀鸯便密令培养多年的心腹沈幽雪开始寻找佩戴五色玉佩的青年男子,沈幽雪踏足九州大地,甚至出入各地出名的妓院,始终无果。一年前,司徒栀鸯将埋藏心底二十年的秘密告诉了沈幽雪,并将半月寒传与了她,声称只要自己一死,她便是新任宫主。沈幽雪感念宫主知遇之恩,多年栽培,继续外出寻找五色玉佩青年,不曾想再回圣府宫,已然换了天地。 “荆鸢北,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慕容笙切齿道。 “协助我逃离圣府宫的忠实部下说,西蛮朝廷对宫主不满意,怂恿并帮助荆鸢北造反的。你最大的敌人不是荆鸢北,而是西蛮王朝。”沈幽雪说。 慕容笙沉默了,凭他一人之力,如何与如日中天教大渊王朝都畏惧的西蛮王朝较量,况且他已经有了一个大仇人赵元丰,也就是大渊王朝。 “笙哥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还是先救了你师父再说吧,他武功高强,可助你一臂之力。”彭园画说。 慕容笙一拍大腿,说了声对,又问沈幽雪:“沈姑娘,可否借半月寒给在下一用?” 沈幽雪摇了摇头,说不行。 “你是我母亲的属下,难道不应该听我的吗?”慕容笙问道。 “这个世上,除了宫主,无人可向我发号施令。”沈幽雪说话总是风轻云淡。 “笙哥哥救他师傅,是为了给你的宫主报仇,这理由还不够吗?” 沈幽雪不予理睬。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慕容笙说。 “你得娶我。” “什么?” 慕容笙和彭园画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唯一看过我私处的男人,你得对我负责,你娶了我,我的便是你的,半月寒当然也算。” “慕容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看人家私处,你恶不恶心啊你?”彭园画吼道。 啪! 慕容笙还没得及解释,便彭园画被重重甩了一耳光,她捂着脸冲出了破庙,章华荔瞪了慕容笙一眼,急急追了出去。不一会,荔枝又回来了,是彭园画让她来监视二人的。 “沈姑娘,我也是无意看到的,谁知道你当时怎么会那样出现。”慕容笙苦着脸道。 “当日我回到圣府宫,便觉察到宫中异样,荆鸢北声称宫主外出,我便没怎么在意。正当我洗澡之时,他带人冲了进来。我披着外衣便冲杀出宫,才不小心让你占了便宜。” “不行,这绝对不行。”慕容笙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此时他脑海中全是雒阳身着鸾凤红衣的样子,哪容得下其他任何女子。 “为什么不行?你的心上人这会已经在跟别人缠绵悱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是怕我脸上有疤,嫌我长得丑?” 沈幽雪一把揭下了面纱,慕容笙当即便惊呆了,只见她鼻子微耸,长长睫毛翘起,容颜娇嫩,脸色柔和,秀丽绝伦,堪称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脸上又哪里像她之前说的有疤。 章华荔禁不住说了句:“沈姐姐好漂亮!”又一溜烟奔出了破庙,随即便见两个人影探头出现在破败的窗户口。 慕容笙本就浑身疼痛,再受刺激,更加难过,忍不住呲嘴咧牙,“沈姑娘你别误会,我绝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沈幽雪满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容貌,不禁大怒,“好,要半月寒可以,拿扶天来换。” 扶天,在扶天山,传说已久,谁也不曾见过,世人寻觅数百年不得其踪。 沈幽雪这是给慕容笙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如果找不到扶天,慕容笙是不是得要死皮赖脸地求她嫁给自己? 且不说找不到扶天,即便找到了也不能给她啊,慕容笙还欠着黄鹊道人仲凤清一柄扶天呢,世上仅此一把,总不能断为两截吧! 不答应她又如何呢?真的要娶她? 就在慕容笙两难之际,彭园画去而复返,替他做了决定,“笙哥哥,我帮你找扶天。” 第170章 十里柔情 在破庙中歇息两日,慕容笙伤势基本痊愈,一行人这才踏上行程,一路向南,向阳州进发。 四人同乘一辆马车,狭隘的空间内共处,除荔枝外却是各怀心事。 雒阳是慕容笙心头最大的憾事,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一路上他郁郁不乐,给吃就吃,给喝就喝,活死人一般。 彭园画一想到慕容笙看过沈幽雪私处这件事,心中怒火不由地燃烧起来,便要有意无意地挑他刺,动辄大打出手,当然慕容笙只有挨打的份。 沈幽雪始终那么淡定,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章华荔负责在前驾马车,暗暗叫屈,三个有手有脚的大侠,却要叫我一个手无缚鸡的小女孩来照顾,算了,不跟你们计较,就当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吧。 这一日来到薄州、冀州、阳州三州交界地带,到了一座繁华的镇子上,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荔枝禁不住一阵唏嘘感慨赞叹,每感慨一句,便要回身看看车内的三人,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这家客栈不错,吃点东西再走吧!” 章华荔将马车停下,三人刚下车,立即便有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了过来,但见车上下来的两位姑娘俱是倾城之貌,她们难及万一,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什么态度,哪有这样迎接客人的。”荔枝不满道。 彭园画点了点她的头,愠怒道:“小笨蛋,这是窑子,换个地方去吃。” “窑子里不能吃饭吗?”荔枝不解道。 “在窑子里吃饭的都是坏人。”彭园画说。 章华荔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十里柔情!” 走了这一路,慕容笙看着那窑子的门匾难得地发出一声冷笑,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不用换地方,就在这里吃。” “慕容笙,你果然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我算是认清你了。”彭园画追上去便捶了他两拳。 “客官一,二,三,四位。”门口的独臂跑堂一看又是倾城美女,又是小孩子的,有些无措。 四人一入门,还没坐定,立即便招来了众人惊异的眼神,嫖客们见着沈幽雪和彭园画的绝色容貌,一个个无耻地流下了哈喇子,*女们则是露出了嫉妒的神情,恨不得用眼神将她们杀死。 身材臃肿又老又丑又独臂的老鸨满脸堆笑,迎了过来,笑道:“客官真讲究,逛窑子还带着老婆孩子,不过两位夫人是真漂亮,我们这里怕是找不出能比肩的,要让客官失望了。” 老鸨这话倒是实情,这大概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说实话吧。 章华荔本就喜欢以老辣成熟自居,被人说成是慕容笙的孩子,大怒,若不是看老鸨身后的独臂打手个个面目可憎,早就上去要削她了。 “老婶婶,你老看走眼了,我们三个只是这位公子的婢女。”彭园画笑道。 老鸨吃了一惊,暗暗猜测这青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能得如此两位绝色佳人做婢女,足见身份不一般,最起码是个大财主,还是先稳住人的好,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眉开眼笑道:“客官,楼上有雅间,您快请。” “不急,本公子先在楼下坐会,吃点酒菜再上去。”慕容笙说罢,独自坐在了一楼厅中的大圆桌前。 荔枝正要坐,被彭园画揪住了,三人便站在他旁边,倒要看他耍什么幺蛾子。 嫖客们看着两个绝色美女,实在觉得可惜,有人忍不住上前询价:“公子万寿,这两位婢子可愿卖给在下,价钱可以商量,只求一亲芳泽足矣。” “倒不是很值钱,就怕你无福消受。”彭园画冷笑道。 那人是个胖财主,身着锦衣绸缎,戏谑道:“姑娘放心,本大爷可是这十里柔情的常客,哪个姑娘没被我征服过,喻妈妈可都知道呢。” 喻妈妈正是那老鸨,她闻言愠怒,妖声妖气道:“林员外,话可不能这么说,没看到两位姑娘是佩剑的吗,可不同我们这里的姑娘身子柔弱,你这天天泡在温柔乡里的身子骨,没准真给糟蹋了。” “这个就不劳喻妈妈操心了,老林有的是银子,买来当丫鬟也可以啊。” 林员外说着便将一摞银票拍在了桌上,“两千两,公子要是觉得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够了够了,不止是她们两,这小的也送你了。”慕容笙假装见钱眼开的样子,手伸向了银票。 章华荔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委屈道:“笙哥哥,你真要把我卖掉吗,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我的。” 彭园画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她才松开手来,骂了句无情的家伙,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众人暗暗咒骂,这青年真是禽兽啊。 “多谢公子,有空到林某庄子上去喝酒,必定盛情款待。”林员外色眯眯地道:“两位美人,跟我走吧。” “慢着。”喻妈妈将一摞银票拍在了桌上,“两千一百两,这两位姑娘我要了。” 凭沈幽雪和彭园画的姿色,妓院里的花魁都未必及得上万一,用她们来招揽客人,日进斗金都算少的,简直是两棵摇钱树,区区二千两银子何足道哉,老鸨早就开始盘算如何将她们收揽旗下,下毒、杀人、坑蒙拐骗,各种阴毒的手段都想到了,岂料方法竟会如此简单,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喻赉英,你想干什么,居然敢公然跟老子抢女人,不想混了是吧?”林员外大怒。 慕容笙才不管他们争得剑拔弩张,顺手将两摞银票全部揽入怀中,满面笑意。 众人则暗骂,真是个世间罕有的大傻子。 “林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两位姑娘要是到您府上,那不白白浪费了吗?留在我十里柔情,才能发挥她们的潜力。要不这样,等赚了钱,给你抽个成怎么样?”喻赉英笑道。 林员外但见她身旁聚集的打手个个手持兵刃,凶神恶煞,若起冲突,肯定是讨不到好处的,于是放弃了霸占之心,但淫心不死,“但我有个条件,她们的初次今日便要归了我。” 其余嫖客大骂,真是个贪婪鬼,就不能给别人留口汤喝,不怕累死你啊,死胖子! 喻赉英眉开眼笑,“行行行,就依你便是。” “两位美人,跟我走吧。”林员外浪笑道。 沈幽雪和彭园画笑吟吟地躲开他的脏手,跟着上楼去了。 荔枝继续留在慕容笙身旁。 不一会,三人进去的屋中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地震一般地晃动。 “这个老色鬼,总是这么个急性子,我的好几朵花魁都被她给摧残了。”喻赉英笑骂道。 众嫖客望着那间屋子,一脸神往,大厅中出奇地安静。 第171章 似玉 慕容笙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独自享用,时不时喂荔枝吃上两口。 “公子,按照咱们的交易,这小丫头现在是我们十里柔情的人了,要她陪您吃饭,得花钱。” “公子,我们这儿今日生意好,这大厅主座很值钱的。” “公子,您可别嫌这鲍鱼贵,这可是从南海运来的,光镖局的运费就得好几百两银子。” …… 这老鸨喻赉英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翻脸不认人,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坑蒙拐骗,愣是将慕容笙收入怀中的银票以各种理由骗得了十之七八,就差让他脱裤子了。 最可气的是,喻赉英还不死心,依旧在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把剩余的银票骗过来。眼见慕容笙酒菜吃的也差不多了,她喊来了一群*女,笑呵呵地说:“公子,酒足饭饱想睡觉,这可都是我们这的头牌,平时给我家老头子都舍不得用呢,您看上哪个尽管说。” 慕容笙只瞥了一眼,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摇了摇头,意示不满。 喻赉英咬了咬牙,一挥手让一排如花似玉的*女下去,又接连叫上来几个其貌不扬,可以说丑陋的女子,竟惹得慕容笙眉开眼笑,“美貌足矣,就是缺点什么。” 喻赉英认定他口味特殊,咧嘴一笑,有了答案,又叫上来一个*女,整个妓院内霎时哗然,甚至有人都吐了。 这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矮如树墩,壮如水牛,脸如屎盆,胡子拉碴,身着花肚兜,妖媚劲十足。 “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慕容笙大笑着,强忍着没吐出来,邀那女子坐下。 章华荔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慕容笙高大的形象在她心中一落千丈。 众嫖客俱是一脸惊恐,难怪这家伙看不上两位天仙似的丫鬟,原来是好这口,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女子来到十里柔情已逾三载,平日就在后厨帮忙,都不敢出来吓人,还是头一遭被客人相中,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一头烧乳猪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喻妈妈早就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公子好眼光,不如就把似玉买了去吧!” “你叫似玉?”慕容笙也惊呆了,果真是人如其名。 “是啊,我从小长得就好看,被人夸如花似玉,爹爹说如花太俗,似玉儒雅,便为我取名似玉。人养玉,玉养人,似玉者,只侍佳人。老天有眼,终于让玉儿等到公子了。” 喻赉英笑盈盈地说:“公子,玉儿不仅容貌出众,还是我们这里最有才华的女子,薄州才女榜榜上有名呢。公子要真满意,就把玉儿买了吧,给你便宜点算,论斤买。” 慕容笙侧身支在椅子上的手肘一滑,险些跌倒在地,笑道:“先吃饭,赎人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老身本来是想替公子多省点银子的,既然公子不领情,我也没办法,似玉陪客的价钱是卖价的两倍,今早刚称的,四百九十九斤,送您一盘花生米,凑个整,总共一千两。”喻赉英笑道。 慕容笙一摸怀里的银票,就剩八百两了,笑道:“喻妈妈,能不能打个折?” 喻赉英一脸傲慢之态,冷冷地说声不行。 就在他们苦苦谈价之际,似玉没事人似的,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荔枝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意示慕容笙千万不能买她,甚至做出了抹脖子的举动。 慕容笙摊开双手,一脸无赖的神情,不得已掏了五百两银子,将她买下了。 嫖客们纷纷称赞,嘘声、嘲笑声满天飞,夸他豪气。 “臭叫花子,快滚出去!” “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信不信我用银子砸死你们?” 几个打手手执棍棒,追着几个乞丐闯入了大厅。 熟悉的声音,慕容笙都不用抬头便猜到那人是范正大,许久不见,他还真有些想念这老头儿,生怕他死在外面,见着葛光明不知道怎么解释。慕容笙但见对面坐着的丑陋女子似玉,唯恐范正大见了嘲笑自己,便将头埋得很低,都要与圆桌平齐了。 喻赉英坑了慕容笙一大把,心情大好,有意拿范正大开涮,笑吟吟地走过去,“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来逛窑子,身体能受得了吗?别死在我们这儿,回头招来官兵可就麻烦了。” 众人齐声大笑。 “你这老鸨,谁说要找小妞了,我们是来吃饭的。”范正大蹲在一把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 “哦,是吗,我们这的饭菜可不便宜吆,您老可得准备好银子。”喻赉英说。 “不就是银子吗?”范正大指着跟他进来的三个乞丐说:“老鸨子,这三位可是丐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看他们像缺银子的人吗?确实有点像。人不可貌相,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的人会缺银子吗?” “天下第一大派不是一字正清派吗,什么时候出了个丐帮?”有人取笑道。 “井底之蛙,不跟你们碎嘴了。老鸨子,好菜随便上,少不了你的银子。”范正大说得豪气冲天。 那年长的乞丐悄声道:“范前辈,您的高山金叶被李帮主收了,就咱这几两银子,再这么花下去,支撑不到东海了,酒就不要了吧!” “多亏你提醒。”范正大哈哈一笑,“老鸨,再来两坛好酒。” 四人坐在慕容笙邻桌,两个小乞丐为似玉的身形相貌和吃相所惊,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范正大以为他们看到什么新奇事物,跟着回头望一眼,咽下去的茶水都喷出来了,喷了老乞丐一脸,笑骂道:“你们这两家伙,瞅着人家姑娘漂亮就一直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似玉平生第二回听人夸自己漂亮,大喜,拍着桌子示意慕容笙抬头,“公子你听,这位老爷爷夸玉儿漂亮。” 慕容笙头也不抬,压着声腔嗯了一声。 “你叫玉儿?果然人如其名。谁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我得好好瞧瞧。”范正大一下蹦到慕容笙跟前,左看右瞧,愣是看不到他的脸,一溜烟钻进桌下,仰头一瞧,与他四目相对,哈哈大笑着钻了出来,“慕容笙,你居然……” 范正大绕着桌子乐得直转圈,快笑死的节奏。 章华荔瞄了一眼乐得手舞足蹈的范正大,悄声问:“笙哥哥,你跟他认识?” 慕容笙再抬头时,一脸苦涩。 似玉瞪着眼问道:“老爷爷,你是在取笑我家公子吗?” 范正大愣了一下,笑道:“一个胖如猪,一个瘦如猴,你两要是能生个孩子才搞笑呢。” “不可原谅!” 嘭! 似玉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范正大坐在了屁股之下,直压得他口吐白沫,夹杂着血丝。 三个乞丐纷纷亮出了兵器,老乞丐使得是一鞘双刀,喝道:“快放了他!” 慕容笙惊呆了,要知道范正大可是一品武境呢,似玉居然能将他一招降服,且再无反抗之力。关键似玉坐在他对面这么久,他丝毫都没觉察到她身上有什么强大气机流转。 大厅内死一般的沉寂。 “玉儿,快起来,别出人命了。”喻赉英劝道。 “玉儿现在是属于公子一个人的,玉儿只听公子的。” 似玉媚眼流转,看得慕容笙浑身发麻,他忙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起来。 三个乞丐忙上前将范正大扶起来坐在桌前,范老头安静了好一会呢,都不敢正眼瞧似玉。 慕容笙暗暗窃喜,五百两银子捡到这么个大宝贝,值了,就是吃的有点多,还占地方。 第172章 报恩 范正大歇了好一会,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笑呵呵地坐在了慕容笙一旁,与似玉对视也是眉开眼笑,很友好地点点头,悄声道:“慕容笙,你从哪儿收了这么个奇葩,险些把我的腰给压断。” 慕容笙笑而不语。 “彭园画那丫头呢?”范正大又问。 慕容笙顺手指了指所有人都注视的二楼那间发出异样声响的屋子。 范正大瞪大了眼睛,连声感慨:“这丫头也学坏了!” “这段时间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跟丐帮的人搅和到一起了?临走也不告个别,此番上扶天山,我正愁怎么跟你老伴说呢。”慕容笙责备道。 “别说了,一言难尽。”范正大眉宇间略显凄凉。 “我的高山金叶呢?” “什么叫你的高山金叶?那是高山虎给咱们扶天三剑客的好不?不小心弄丢了。” “什么,丢了?”慕容笙气愤道:“玉儿,有人欺负公子。” 范正大不等似玉回答,暗暗握住了慕容笙的手,哭丧着脸央求道:“金叶子真的丢了,我这一路可没少被人追杀,大少爷,你就饶了我吧,这天生金刚之身可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的。” 慕容笙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好气又好笑,只不过丢了金叶子委实可惜,只能作罢,稳住了将要发怒的似玉。 “喻妈妈,这林员外进去都快一刻钟了,该结束了吧,一箭双雕,照这么干下去,你还不得折本啊!” “就是就是,细水长流,哪儿能一次吃饱。” “这个林胖子,做人也太不厚道了。” …… 众人但听得林员外鬼哭狼嚎似的酣畅淋漓之声,羡慕不已,纷纷向喻赉英施压,要他快点结束。 “急什么,今儿个两位姑娘新到,不再接客,明日再来。”喻赉英没好气道。 嫖客们急了,纷纷叫骂不公,又如何? 喻赉英朝楼上喊道:“林员外,你抓点紧的,一会你家里那母夜叉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大笑。 喀嚓! 嘭!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那间屋子窗户口撕裂,一坨白花花的肥肉飞出来,重重摔在了一楼地板上,正是林员外无疑,只见他仅身着一条裤衩,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鞭抽的痕迹,鞭鞭见血,条条血印,这得是爽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的举动。 众人一阵唏嘘感慨,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但想到两位天仙似的美人,被她们打似乎是一种享受。 沈幽雪和彭园画倚着栏杆,抛了一个媚眼,“林员外,舒服了没?” 林员外捂着腰,咧着嘴,哭笑道:“舒服了,舒服了。”然后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十里柔情。 喻赉英看着地板上的血迹,阴沉着脸,似乎觉察到不对劲,但又说上来,要知道林员外可不是第一次这样玩了,他就是有受虐的癖好,这回相对搞得严重了点。 “还有人吗?” 沈幽雪和彭园画倚着栏杆,一副慵懒的样子,看得楼下众人如痴如醉,但想到林员外的狼狈模样,谁也不敢上去。 喻赉英笑吟吟地道:“今儿个就到这吧,悠着点,别把身子搞坏了。” “丫头,别愣着了,上去给两位姐姐收拾房间去。” 喻赉英说着就要来牵荔枝的手,荔枝嗖一下蹿到了慕容笙背后。她一个眼神,两个打手便要过来抓人。 慕容笙笑道:“喻赉英,你和你的狗腿子们为什么都是独臂呢,真的好让人费解。”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公子,你的银子花完了,该走了。”喻赉英冷笑道。 两个打手抓着荔枝,荔枝拉着慕容笙的手臂,慕容笙冷笑道:“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你难道不觉得吗?” 喻赉英当年欺骗不成便从神门门主仇帝阳夫妇手中抢夺雒阳,落得十里柔情满窑子独臂人的下场,如此熟悉的场景,她当然记得,当年的事情涌现在眼前,惊诧地问道:“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慕容笙,你还真的是不挑食,什么样的人都能看上眼,别告诉我你跟这老鸨还有一腿。”彭园画讥讽道。 “雒阳妹妹,便在此了结一切吧!我不欠你了。” 慕容笙手握古柏扬手一剑,抓着荔枝的二人立时便成了无头鬼,喻赉英惊叫着想要逃开,独臂也被砍断了,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嫖客们惊叫着四散逃走了。 窑子里的打手蜂拥而出,个个手执利刃。 “玉儿,还在等什么,快给我杀了这个小兔崽子。”喻赉英怒吼道。 慕容笙早料到似玉是假意顺从,随时做好了挟荔枝避开的准备。 “妈妈,你不是把我卖给慕容公子了吗,现在我只听公子的话,今生今世也不会离开他,我爹爹说过,做人要讲良心,公子才是当世唯一能欣赏玉儿的人。” 似玉说罢,深情地望向了慕容笙,那臃肿的脸上被肥肉包裹着的双眼,透射出的两道精光,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似玉,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贱人,忘了是谁替你花钱埋葬你父母的了吗?”喻赉英怒骂着退到了院中,右臂新断,血流汩汩,有个打手替她捂着,不一会便被血水浸透了。 “妈妈,当初埋葬我父母你只花了五两银子,公子赎我可是花了五百两呢,难道还不能相抵吗?在十里柔情这三年里,你天天骂玉儿吃得多,是个废物,玉儿天天忍饥挨饿,过得有多苦你知道吗?说我没用,那是你没发现我的优点。爹爹说,当年玉儿出生时,天现异象,一位仙人经过,说玉儿是大罗金仙下凡,天生一副明境金刚之身。”似玉但想到身世可怜,嘤嘤地哭出了声。 慕容笙暗暗吃惊,就这体重还说忍饥挨饿,天天喂饱了可得成什么样啊! “金刚个屁,有人捣乱时,怎么从不见你出来替我挡刀?你就是个废物,比猪狗还不如。”喻赉英骂道。 “士为知己者死,怪只怪妈妈你待人太过刻薄,玉儿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看公子的意思,今天是不给你活路了,罢了,我就让你早点死,少受些罪,算是报答你的恩德了。” 似玉笑跟哭似的,肥胖的身躯如一个大球,轻飘飘地向前挪动,众打手拔刀来砍,刀刃加身俱折断,她自身却毫发无损。 不愧是天生金刚身躯。 慕容笙暗自猜测,那仙人应该是黄侗鎏吧。 “似玉,你这个小贱人,想干什么?”喻赉英惊呼着向后退去。 嘭! 似玉身起身落,已将喻赉英坐在屁股下,断臂处血如泉涌,滋上了半空,生生给坐死了。 数十个打手蜂拥而上,将她围在中间一通乱砍,似玉左冲右突,凡是被她磕着碰着的,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呜呼。 似玉速度极快,众人只见一个大肉球在院中砸来砸去,毁坏力极大。 “笙哥哥,真的要带着她吗?”彭园画有些惊诧。 “不然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慕容笙反问道。 “嘿嘿,慕容笙,你可得有心理准备,趁年轻多弄点银子,否则迟早被这丫头吃得骨头都不剩。”范正大取笑道。 十里柔情的*女在喻赉英被坐死时,纷纷自后门逃走了,似玉一把火,将这座百年窑子烧成了灰烬。 第173章 神秘信件 慕容笙与范正大等人结伴而行,向东海出发。 一行人在十里柔情被烧毁之时,趁机敛了不少财物,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花,在镇子上买了马匹马车,似玉独坐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另三个女子坐一辆马车,男子皆骑马。 经范正大介绍,慕容笙才知那老乞丐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秦道寿,使双刀。目下朝野动荡,江湖争斗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者极多,丐帮虽是后起之秀,要想壮大指日可待。慕容笙对丐帮愈发好奇,禁不住问道:“敢问贵帮帮主是谁?有机会我得去拜会一下。” “我们帮主姓李,名震京。”秦道寿说。 “李震京?”慕容笙大惊,可不就是自己的徒弟么,分别之时他明确说过要去丐帮的,不曾想晋升速度如此之快,为免搞混惹笑话,又细问道:“李帮主见识深远,想来必是一位老前辈吧?” 秦道寿挥挥手,笑道:“慕容公子这可猜错了,我们帮主正值盛年,武艺超群。” 慕容笙哦了一声,心想果然是重名了。 途中一行人在一家酒楼吃饭,一如往常,似玉一个人吃的比所有人加起来还多,期间馒头米饭供不上,似玉委屈地喝了一锅汤,才算勉强吃饱。 酒楼掌柜和客人都看呆了。 结账时彭园画忽然说道:“范老头,金叶子呢?一直不见你用,留着打铁吗?” 范正大愣了一下,假装没事人似的,一溜烟逃走了。 彭园画叫骂着要追出去,慕容笙劝道:“算了,金叶子早被他弄丢了。” “这个败家子,上了扶天山一定要让葛前辈好好收拾他。”彭园画愤怒道。 出了酒楼,范正大和丐帮的三人已不见了踪影。 荔枝惊呼一声坏了。 “怎么了?”彭园画问。 “装银子的包裹被范爷爷拿走了,咱们只剩不到十两银子。”负责掌管财物的章华荔说。 “公子,没银子玉儿吃饭怎么办?”似玉剔着牙,抠着鼻孔,带着哭腔道。 “玉姐姐放心,笙哥哥肯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章华荔安慰道。 慕容笙脸色铁青,暗自腹诽,捡了这么个宝贝,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难怪喻赉英明知她是金刚之身也要甩掉这个大包袱,就这吃法,谁能养得住? 他快马追了一阵,不见几人踪影,又掉头返回,与四个女子汇合,“他们肯定是往东海去了,迟早会相遇的,不必追了。” 十两银子,没吃两顿饭,就所剩无几了,只能靠吃馒头充饥,似玉一顿要吃两屉馒头,几个碎银子怕是撑不了几顿了。 不得已,慕容笙将自己所乘的马卖掉,细算一下,再节俭几日就凑合到东海了。 几人在途中歇息,馒头就水充饥。 似玉开始抱怨:“公子,顿顿吃馒头不吃肉,玉儿浑身没劲。” 彭园画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劲就没劲吧,坐马车,又不让你走路。” 似玉盯着彭园画手中的剑,一脸艳羡神情,“彭姐姐这金剑应该很值钱吧!” 彭园画怒斥道:“敢打我剑的主意,信不信我戳烂你的大肚皮,我倒要试试你的金刚之身能不能破。” 似玉委屈地捂住肚子,低下了头。 “玉儿,人不一定要靠银子才能活着,你可是一品境界的高手呢,用江湖上的黑话讲,你可以横着走。”慕容笙乍见她身高等于体宽的奇特身躯,可不就是横着走么,“你这样的高手,就算是吃霸王餐,都没人敢惹。” “公子说得对,玉儿明白了。”但听得似玉的笑声,不见双目。 进了阳州城,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外,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决定要吃一顿霸王餐,慰劳一下辘辘饥肠。 “公子,等会吃完你们先走,我会追上你们的。”似玉说。 慕容笙欣慰地点点头,这个缺心眼的丫头总算是长进了一次。 五人进入酒楼刚坐定,似玉随即喊了一句,慕容笙死的心都有了,她说:“掌柜的,我们要吃霸王餐。” 似玉的模样本来就吸引人,这一来整个酒楼的人全都看猴似的盯着她大笑,同桌几人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掌柜的带着十多个劲装结束的汉子过来,气势汹汹地问:“胖妞,你要吃什么,再说一遍。” “她要吃霸王餐,你没听懂吗?” 一伙官兵到了跟前,为首那人与慕容笙相熟,竟是赵磐手下将军孙孟德。 掌柜不知这将军言语中有无深意,不知如何应答,愣住了。 自古当差的都不好惹。 “慕容公子来到阳州也不知会一声。”孙孟德呵呵一笑,坐在了对面,瞥一眼旁边的似玉,禁不住皱了皱眉,往荔枝那边靠了靠。 孙孟德于慕容笙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对他当然不能失了礼数,慕容笙笑道:“原来是孙将军,我这不正估摸着到了东海再找你,不想在此便相遇了,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将军,霸王餐还要不要上?”掌柜笑眯眯地问。 慕容笙抢先道:“好酒好菜随便上,少不了你的银子。” “在下到此是想传话与公子,公务在身,就不陪您饮酒了。二殿下说,他等得很着急呢,公子若是不能将那本书尽快找来,他可要生气了。”孙孟德本来是想喝一杯的,乍见身边的胖女子,一点兴致都没了。 那本书自然指的是《龙泉百炼诀》了。 慕容笙略微沉思,让小二取来了笔墨纸砚,当即修书一封,交与孙孟德,“孙将军,请将此信交与二殿下即可,他看了书信必要给你升职奖赏。” 孙孟德将信将疑地将书信收入怀中,一挥手让手下将一个包裹置于桌上,“二殿下的一点心意,请公子笑纳。” 孙孟德带人离开后,荔枝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黄灿灿的光芒射出,竟然是一百金。 似玉感动得稀里哗啦,“以后再也不怕忍饥挨饿了。” 掌柜的担心几人真的要吃霸王餐,派人密切监视,见到那么大一包金条后,哪儿敢怠慢,倾尽所有地上好酒好菜,唯恐伺候不周。 孙孟德回到阳州府,二皇子赵磐正与王爷赵元臻喝茶,他将神秘信件交给了赵磐。 赵磐看罢大呼过瘾。 赵元臻看后连声称赞。 正如慕容笙所言,赵磐当即允诺要奏请皇上给孙孟德升职,让他做东海府第一将军。 冀州。 丞相府。 丞相郭效忠与大司马郭鸿图两兄弟相对而坐,正在博弈。 “仙岳山传来消息,有个叫作慕容笙的青年施展出了星罗棋布,没准真是龙城飞将之后呢,你提早预防,莫要大意。”郭效忠说。 “这小子八成就是杀了四弟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郭鸿图说。 “傅甘州得剑魔传剑,武境大增,正好可以守着玉门关,给韩百韬说,暂不要与他为难。” 郭鸿图应了声是。 “徐漠烟这小妮子,我三番五次派人给她送礼,也从不见回音,看来她是铁了心要与大渊为敌啊。” 郭鸿图不以为然道:“胡察尔一死,西蛮迟早要散,不足为虑。”停顿了一下,又道:“大哥,外面有传言,雒川没死。” 郭效忠沉默了,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肯落下。 第174章 剑魔渡海 来到东海候船之时,果然再次碰到了范正大,彭园画追着他就是一通暴揍,方解心头之恨。 大船靠岸,凭着范正大与贺青鬼的关系,一行人有幸坐进了船舱。按照贺青鬼的说法,他是看在彭园画的面儿上。 似玉凭着自己壮硕的身躯,被多收了好几文钱呢,她对此表示不满:“公子,那青面老头为什么要多收我钱,分明是嫌我胖呢,玉儿不能忍。” “你把他压死了,咱们都得喂鲨鱼,当今之世,青面鬼掌舵第一,唯有他能渡船上扶天。”范正大调侃道。 同时他在船舱四处乱翻,砸得噼里啪啦响,嘴里却念叨着:“这青面鬼,酒藏哪儿去了?” 范正大搜寻了好一会,在角落里发现一个暗舱,兴奋地钻了进去。 章华荔忽然问了一句:“笙哥哥,咱们上扶天山找不到扶天的话,是不是你真的就得娶沈姐姐?” 慕容笙顺势看了一眼彭园画,只见她眼如牛环,怒气横眉,忙收回视线,苦笑道:“应该会找到的。” “公子放心,玉儿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的。” 似玉深情脉脉地给他抛了一个媚眼,被他无视了。 这时,只听外面众人惊呼着剑魔就在船上,两个小乞丐吓得不知所措,出船舱后便没再回来,跟着众人一起跳海了。 老乞丐秦道寿神情紧张,跑到那暗舱口喊道:“范前辈,出大事了,杀人不眨眼的剑魔就在船上,咱们快逃吧。” “什么他娘的剑魔,我还是剑神呢。” 范正大抱着一个酒坛钻上来,迫不及待地扒开酒塞,咕咕咕地喝了起来,大呼过瘾。 贺青鬼进入船舱,见他偷喝自己的藏酒,追着就是一通打,范正大无处可躲,逃到了舱外甲板上,乍见凤鸣,吃了一惊,边跑边喊:“凤鸣,你坑我。” 他没跑一阵就被贺青鬼逮住捶了一顿,酒也被抢走了。 “范正大,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我怎么坑你了?”凤鸣笑道。 范正大指着在大海中挣扎着往岸上游去的江湖群豪,忍不住讥笑一声,说道:“你把他们吓跑了,让我没了掩护,青面鬼才能撵上夺我的酒,你说是不是你坑我?” 凤鸣站在船头,举目眺望,呵呵一笑,“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范正大瞪了贺青鬼一眼,骂道:“吝啬鬼,以后不要到我家喝茶。” 贺青鬼一脸鄙夷之色,讥讽道:“我去的是葛光明家,谁看上找你。”说罢喝了口酒,眨巴着嘴,故意馋他。 范正大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凑到凤鸣跟前说:“剑魔,江湖传言你在玉门关外一剑入逍遥神仙,是不是真的?听说你还找金瓦寺那不出门的老和尚摩罗什打了一架,谁赢了?如果你赢了摩罗什,打孔仙胄应该就有三分胜算了,到时找他决战时记得喊上我,等你们打得两败俱伤,我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了。” 说到尽兴处,他喜得笑出了声,又道:“你既入超一品逍遥神仙,上扶天山不会是想飞升吧?乖乖,你若飞升了,那孔仙胄就更加找不到对手了。” 凤鸣没有理他,遥望远处的扶天山,山巅之上的晴空中,天门豁然开朗。 “父亲,能看到仙境吗?”凤麟问。 凤鸣一脸神往,点点头道:“日月共天,古木森森,仙雾缭绕,天人博弈。” 范正大愣了愣,惊诧道:“你叫他什么,父亲?凤鸣,这是你儿子?” 凤鸣点头称是。 凤麟抱拳向范正大问了声好。 范正大喜极而泣,对着浩瀚的大海说道:“剑魔找到儿子了!” 凤鸣耗尽半生光阴,只为寻找亲生儿子,此执念感天动地,自然也感动了范正大。 想他第一回上扶天山的时候,疯疯癫癫,口中念着要找儿子,遍山杀戮,筋疲力尽,反遭群豪截杀,是正大光明力退群豪,救了他一命。 贺青鬼抱着酒到了甲板上,向凤鸣道贺,笑道:“凤大侠,这回是真的了吧?” 他可是见过不下十次,凤鸣抱着婴儿出现在东海边,自称那是自己的儿子。 凤鸣眼眶湿润了,笑道:“是真的,这一回是真的。” 凤麟倒酒,三个老人举杯共饮,爽朗的笑声传遍缥缈大海。 “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高手存在!”凤鸣叹道。 范正大咦了一声,他可是第一次听不可一世的剑魔夸人,孔仙胄都未必被他这样夸过,忍不住问道:“高手在哪儿?” 凤鸣指了指船舱。 贺青鬼脸显惊异之色。 “什么高手,里面就是几个小娃娃。”范正大笑道。 凤鸣正猜疑之际,却见慕容笙走出了船舱,遂笑道:“一身兼释儒道一品境界,未入超一品却胜似超一品,看得出慕容公子又有奇遇。” 慕容笙抱拳作了一礼,“凤大侠过誉了,恭喜凤大侠找到儿子,晚辈无以为贺,愿做一道大菜给诸位下酒吃。” 大船正行经深海漩涡群,慕容笙纵身一跃,落在最大的旋涡边缘,手执古柏,一声暴喝,激起大浪如天,深邃巨大的旋涡迅速扩张,竟是原来的十倍有余。 贺青鬼紧急掌舵偏离原航线,才不致大船被漩涡吞噬。 四个女子觉察到异常动静,皆来到了甲板上,荔枝高声喊道:“笙哥哥,小心。” 大旋涡中心忽然撕裂,一头大白鲨窜天而起,腾空扑向慕容笙,他扬手一剑,剑气所及,将大白鲨切为两半,纵身前跃之际,已取得大白鲨腹中的卵子,再返回大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于毁天灭地的滔滔海浪之中如履平地。 回到船上,慕容笙将那鱼卵高高抛起,古柏比划一阵,鱼卵裂开成一朵血淋淋的莲花状,中间陈放着一片片的透明状鱼片,只有一小撮,此为鲨鱼浑身之精华,仅有不足一斤。 章华荔看着这一盘血淋淋的大餐,禁不住皱了皱眉,“笙哥哥,你好残忍!” 慕容笙将这道大餐悬空而置,笑道:“凤大侠,请品尝。” 范正大自离了葛光明,受的压抑也少了,较之以前的沉闷性格,变得活泼多了,率先取一片来尝,赞道:“慕容笙,没想到你还是位好厨师呢。” 诸人皆取鱼片来尝,皆称美味。 范正大啧啧称赞,又对一脸郁郁不乐的彭园画道:“彭丫头,这样武功高,做饭又好吃的好男人不多见了,你可得抓住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别让他跑喽。” 彭园画羞红了脸,啐了他一嘴,躲一边去了。 “好吃是好吃,就是量有些少了,那大鲨鱼要是不扔,烤了吃应该能填饱肚子。” 似玉嘟囔一句,余人皆忍不住皱了皱眉,都肥成这样了还吃。 “这就是天生金刚之身?” 凤鸣笑着点点头,又对沈幽雪说:“姑娘,我帮你找到了慕容笙,有些话你还没对老夫说呢。” “凤大侠既已成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沈幽雪回道。 凤鸣哈哈一笑,这句奉承之言倒真让他无言以对,别人家的事,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决定置身事外了,不想这许多烦心事扰心,便不再多问。 “凤大侠上山是寻扶天的吗?”沈幽雪问。 凤鸣点了点头。 慕容笙心中一凛,明显看到沈幽雪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又想到了当日偷窥她的情形,竟不觉得有一丝悔意。 第175章 第十九万剑 大船抵岸,范正大和秦道寿同行,声称有要紧事去办,匆匆而行,消失于大家的视线中,走的很慌张。 “范老头这是提早跑回去跟葛前辈认错了,免得当众出丑吧!”彭园画取笑道。 只有进过剑冢的慕容笙心知肚明,范正大作为守剑人,面对凤鸣这样的夺剑高手,还不得赶回去提早做准备啊。 “凤大侠,晚辈还有人要等,今日便住在这岸边了,就不与你们同行了。”慕容笙说。 四个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似玉都能明白的浅显道理,又怎会瞒得过剑魔? 凤鸣咧嘴微笑,并未揭穿,应了声好,与凤麟先行一步。 “其实跟剑魔同行,找到扶天的几率要大一些。”沈幽雪说。 “这是对剑魔而言。”彭园画没好气道,与沈幽雪一起在十里柔情折磨林员外,对她的厌烦略有减少,但每每想到慕容笙仍会增持,又问:“你要扶天到底想做什么?” “这你应该问他。”沈幽雪看了一眼慕容笙。 慕容笙暗暗叫苦,又将矛头转向我了,我招谁惹谁了,又将这颗苦果抛了出去,“假如我找到扶天给你,你要做什么?” “按照约定,我将半月寒给你。”沈幽雪的回答天衣无缝,让二人彻底无语。 他们在岸边歇了半日,慕容笙又捕获一头大鲨鱼,一展厨艺,大家吃饱后,继续启程。如此一来,与凤鸣父子拉开距离大了,各寻各的扶天,免得被他们打劫。 别看似玉臃肿得跟个球似的,只要不饿肚子,走起路来飞快,常人都有所不及呢,让几人着实刮目相看。 来到扶天山脚,远远可见几座草棚,旗帜上正大光明四字迎风而动,多少年了,这场景从未变过。 “彭姐姐,咱们来这做什么?”荔枝问。 “找范老头,这是他的家。” 刚到铁匠铺外,慕容笙便吆喝道:“葛前辈,有朋自远方来,叨扰了。”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二人自屋中走出来,竟是凤鸣父子。 凤鸣咧嘴一笑,“慕容笙,你不是说要在海边过夜吗,怎么跑这来了。” “这都快隆冬了,风大天冷,怕这小丫头的身子骨熬不住,到范前辈这里讨口茶喝,暖暖身子,最好能借宿一宿。”慕容笙佯装诧异,“凤大侠莫不是也怕风寒,来借宿的?这可不巧了,咱们这么多人哪儿住得下。” “不怕,正大光明人去楼空,总共三间屋子挤挤就住下了。”凤鸣这话已经表明,他们搜过屋子了。 “怎么可能没人,范老头不是前脚才回来吗,莫不是被葛前辈追着打出去了?”彭园画起初还很诧异,似乎想明白后笑了。 他们暂时歇脚,自己动手泡茶喝。 慕容笙向铁匠铺四周瞧了瞧,并不见一把悬着的剑,这与他上次来的情形完全不同,缺了剑,少了打铁声,这几间破败的屋子变得格外孤独。他心中猛然触动,莫不是剑冢里的十九万剑齐了? “主人家不在,便不好打扰了,咱们还是走吧。所有人都往山上去,山上应该有地方歇脚过夜。” 慕容笙征得四女子同意,向凤鸣父子辞行后,背着西阳,望山上而去。 扶天山高耸入云,从山脚通往山顶的崎岖小道上,上山下山的剑士络绎不绝,各人的意图尽皆相同,或上山巅一望天门,或入山中寻扶天,或二者皆想得。由于剑魔渡海的缘故,今日上山的人要少很多,不难猜想,往后数日皆是如此。 离得茅草屋远了,几人才敢说话。 “笙哥哥,那剑魔不是来找扶天的吗,赖在范爷爷家里不走却是为何?”荔枝问。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慕容笙意味深长地说。 “知道了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彭园画质问道。 “正大光明乃是扶天的守护者,寻扶天,必先找到他们。” 各人皆吃了一惊。 “那我们不去寻正大光明,跟着这许多人在山上乱跑什么?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找扶天。”沈幽雪诡异一笑。 彭园画冷笑一声,“因为他知道他们在哪儿。” 上到半山腰,慕容笙向后望了望,确信凤鸣父子没有跟上来,带着几人向左首的岔路口下山而去。 却说范正大下船后,一路疾走回到阔别半年的家,远远便望见葛光明坐在茶棚下的桌旁,桌上放着茶杯,还有一柄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 秦道寿不即不离地跟在后边,尾巴似的。他受帮主之命,跟随范正大上扶天取一件重要物事,一刻也不敢离开他。 葛光明冷冷地注视着远远走来的范正大,伸手握住了桌上的长剑,款款站起身来,“范正大,你还敢回来?” 让她惊讶的是,范正大不但不逃命,反而走得更急了,今日的行为与数十年的举动相违背。 葛光明先是一愣,但好奇终究没能压制住她心中的愤怒,提剑便冲了上去。 “师妹听我说,大事不好了,剑魔来夺剑了。”范正大说着便奔到跟前,对她的长剑丝毫不闪避。 葛光明打杀的心思瞬时全无,收了剑,问道:“你怎么搞的,怎么把剑魔招惹来了?” “不是我招惹来的,渡海时同乘一船罢了。别说了,快进剑冢吧!”范正大说。 葛光明怒目而视,瞧了瞧秦道寿,骂道:“你是不是昏头了?” “这位是丐帮的秦长老,自己人,一时半会说不清,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范正大拉着她的手,朝房舍后面快步走去。 二人夫妻四十年,这还是范正大头一遭主动牵住葛光明的手,葛光明竟有些不知所措,任由他牵着,心底倍感温暖。 四十年来,二人打打闹闹,葛光明每次都是凶神恶煞,却没有一次是真的动怒,下手总是有分寸的,范正大当然也知道。 “师妹,你不是说过以后从不使剑了吗?怎么今日反倒提剑了,真的想杀了我啊?我离开这么久,真的不应该,回头我好好向你赔罪。”范正大说。 动手难免失手,曾有一回,葛光明提剑追打范正大,误伤了他,便发誓从不使剑,才让范正大敢回家来。 葛光明不及回答,范正大忽然止步,伸手将那柄剑取了过来,怔怔地问道:“这莫非是第十九万剑?” 葛光明重重地点点头。 范正大喜极而泣,“铸剑门百年大计,今日便要功成名就了。” 三人通过重重关卡,穿过隧道,直抵扶天山地心的剑冢。 偌大的剑冢之内,灯火幢幢,遍地穴满了剑,数不清的小剑阵组成大剑阵,气势雄伟,这不是剑冢,而是有条不紊的剑山。 秦道寿站在交叉口,举目眺望,被剑冢浩瀚的气势所震慑,禁不住问道:“二位前辈,这剑都是你们所铸?” “这里足足有十九万剑,任何一柄拿出去都可抵得上利器,皇帝得此剑阵可延续王朝三百年,将相王侯凭此剑冢可覆国,市井百姓凭此剑阵可称王称霸。十九万剑,非一朝一夕之功,乃是我铸剑门历代掌门付诸三百年心血所成。此剑冢,与大渊王朝同寿。”范正大一脸神往地说。 “这么多剑,哪一柄才是扶天?”秦道寿又问。 “铸剑门历代祖训相传,只要铸够十九万剑,扶天自会出世。”范正大说。 “秦长老,是你自行了断,还是我们帮你了断。”葛光明冷冷地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秦道寿面见二人目露凶光,紧急向后退去,只听轰隆一声,来路的石门已经关闭。 第176章 剑神李剑虹 “迄今三百年,扶天之谜无人得知,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秦道寿,知道吴有大为什么不来,让你跟我来吗?因为我早就告诉过他,欲得扶天,先承其灾。(wap..com)”范正大提剑,步步紧逼而来。 秦道寿退到石门上,已退无可退,“范正大,你可想清楚了,我若死了,李帮主绝不会给你解药,你也活不成,何必搞得两败俱伤。” 范正大不理他,疾步递进一剑。 这一剑迅猛之极,蕴含了他一品境界的最强功力,旨在一击取其性命,武功尚在二品的秦道寿势难避开。 “等等!”葛光明闪身而至,冒着手臂被砍断的危险出手拦剑。 幸亏范正大收剑及时,仍刺啦一声割断了她的衣袖,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范正大急得直咧嘴,气愤道:“师妹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秦道寿趁机纵身向前,进入了剑冢,远远避开二人。 范正大暂不理会他,割下自己的衣襟要给葛光明包扎手背,被她推开了。 葛光明怒目而视:“他说的解药是怎么回事?” “等我先杀了这家伙,这事咱们容后再说。” 范正大仗剑便要入剑冢,葛光明扯着他手臂,挡在了前面,质问道:“不行,先说清楚解药的事。” 剑冢里的秦道寿已取得一剑在手护身,说道:“葛前辈,范前辈中了我们丐帮的独家剧毒,解药只有帮主李震京有,你们若是乖乖将扶天交予我,我自会向帮主讨得解药来给前辈解毒。” 葛光明大惊,趁着她稍一走神之际,范正大已一步跃入剑池,追杀秦道寿而去。 二人没过几招,秦道寿自知不敌,边打边退,在长剑林立的剑池内肆意游走闪避。 乱剑凭空飞舞。 “师兄,快住手!” 葛光明跃入剑池,提双剑在手,对范正大对打,阻挠他斩杀秦道寿。 二人既是夫妻,又是师兄妹,且俱是一品高手,武功在伯仲之间,过招三十,不分上下,范正大距离秦道寿越来越远,有些急了,“师妹,你做什么?”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样?师命不可违,入剑冢者必死,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那慕容笙怎么说?” 葛光明此言一出,范正大当即愣住了,二人停止了过招,她继续说道:“上回你带慕容笙入剑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要把他杀了?” “慕容笙这娃娃不错,他答应过我不会将扶天的秘密说出去的。”范正大辩解道。 “范前辈,我也答应你不将扶天的秘密说出去,并且帮你从李震京那里偷来解药。”秦道寿说。 “师妹,你听听,这种人的话能信吗?”范正大讥讽道。 “能不能信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死。咱们在这都快六十年了,图什么?天伦之乐不能享,还不能活着?铸剑门自祖师爷太叔子铸升龙起,历代相传三百年,只知铸剑,守护的扶天到底什么样,谁又曾真的见过?没准只是个传说呢,也有可能祖师爷也被骗了。” “师妹,你糊涂,怎么能说出这种欺师灭祖的话。” “师兄,咱们自幼在一起,风雨六十载,我怎能舍得你死去,扶天不过一柄剑,换取你的性命有何不可?” “师妹你……”范正大重重地叹息一声,显得很无奈。 “我认为葛前辈说得很对,扶天不过一柄剑,与其杀人,不如救人。” 慕容笙一行人出现在了出口处的平台上,灯火辉煌,相隔数百米,不足以辨认他的模样,但凭声音却能分辨得出来。 “慕容笙,你是怎么进来的?”范正大气愤道。 慕容笙欠身作了一礼,“不好意思范前辈,上回你带我入剑冢之时,我暗将开启这一十八道石门的方法记在了心中,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范老头,枉了本姑娘对你那么坦诚,这么大的秘密居然不告诉我。”彭园画愠怒道。 “二位前辈,别愣着了,让我们见识见识扶天吧!”慕容笙说。 正大光明将手中的剑全部归位,秦道寿不敢迟疑,跟着照做,但恐被偷袭,始终保持警惕,躲得远远的,随后三人皆回到了交叉口位置,刚走上来便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洞口的石门。 彭园画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禁不住回身一瞧,发觉石门前站着二人,不动声色地走来,竟是凤鸣父子。 “逍遥神仙,果然能为所欲为!”慕容笙凄然一笑。 凤鸣父子一直暗中跟着慕容笙等人,入山门之时,似玉总是跟在最后头,肥大的身躯延缓了石门关闭的时间,加之隧洞内光线昏暗,二人才能不声不响地一直跟踪进入剑冢。 “凤鸣,你既入逍遥神仙,无剑胜有剑,何必垂涎这世俗的东西。”葛光明不齿道。 凤鸣咧嘴一笑,缓步走到平台边,大袖一挥,洞内灯火更盛,剑池之中,十九万剑齐闪耀,青光映照得石壁森森如白骨。 剑冢也是冢,何为冢,墓也! 坟墓总是悲情的。 “十九万剑,太叔子果然不负某之所托。” 凤鸣一言,让诸人摸不着头脑,包括他的儿子凤麟,太叔子可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与他何干? “三百年前,李剑虹败道门三圣,登顶武学巅峰,成为第一代剑神。英雄无敌多寂寞,唯与天人争短长。李剑虹登扶天之巅,一剑开天门,开启了凡人问仙之途。” “李剑虹与天人决斗,力斩天人一千八,得保天门敞开三百年。他的佩剑散落东海之滨,气运散之为十九万。临终前,他喊话铸剑大师太叔子,要他务必在三百年后让扶天重现,方可续开天门。” 凤鸣望着浩瀚的剑池,一席言语让众人听呆了,他又问:“正大光明,你们只知铸剑,却知如何重获古今第一名剑扶天吗?” 二人面面相觑,俱是一脸懵逼,铸剑门历代相传只让取东海之铁铸剑,获取扶天的法门还真不曾流传下来。 凤鸣顺着台阶缓缓走下,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扎实,走到剑池边缘后停了下来。他用拇指指尖掐破中指,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在了剑池之中。 滴血慢慢增长,足有一尺高,分成千百条藤蔓状的血丝,极速奔袭落入每一个小剑阵的中心。 剑池中所有的剑开始颤动起来,飘飘而起,在离地一尺的地方极速旋转。 万千个小剑阵中心的滴血重新孕育增长变大,随剑而起,将同剑阵的剑连接的同时通向了更高一层级的大剑阵,直至将剑池中心串联起来。 一张血红的大网,连着十九万剑。 凤鸣凌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剑池中心,双手一抬,道一声:“剑起!” 剑随声动,剑池中十九万剑绕着整个剑池极速旋转,形成了一道道剑气巨墙。 山洞容纳不了如此强大的剑气,开始颤动起来,洞顶的大石簌簌而落。 “山洞要塌了,快跑!” 秦道寿当先,第一个冲向了隧洞口。 “父亲!” 凤麟高声呼喊,但凤鸣与十九万剑合而为一,沉浸其中,浑然不觉。 慕容笙硬拽着他逃了出去。 扶天山上群豪上上下下,各行其事,忽觉大地震颤,轰隆声隐隐从地心传来,漫山遍野地呼喊着,避难的避难,下山的下山,乱作一团。 第177章 剑开天门 四百年前,苏牧哲、欧青化、齐孤鸿三人合力驱逐达摩,乃道佛两家的巅峰对决,举世瞩目,一场旷世大战成就了道门三圣的美名,受万人敬仰,流芳百世。 在芸芸修道者之中,道门三圣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更是一座指引道门子弟前进的灯塔。 三百年前,籍籍无名的剑士李剑虹在垂暮之年悟得剑道大意,孕育出一柄开天之剑,他持此剑败道门三圣,赢得一时虚名,随之被人遗忘。当时,盛名之下的苏木山、一字正清派、神门三派占据着大半座江湖,爪牙遍布天下,三圣败在籍籍无名的李剑虹之手这种羞耻之事,消息完全被封锁,最后更是将李剑虹的胜利扭曲为失败,他也自然被人们遗忘,湮没于岁月的长河之中。 李剑虹才不在乎这虚名,就像他挑战三圣时说的,不为一战,只求与三人合力开天门,打开通往仙界之途。三圣盛名百年,受世人膜拜,早忘却了修道真意,岂会将他这种小角色放在眼中,才致此败。 大神终究是大神,拿得起放得下,三圣败后坦言:“剑开天门,你一人足矣,何须我们!” 李剑虹得三圣气运,仗剑上扶天,一剑开天门,与天人大战一百零八天,斩杀天人一千八,力竭而亡,从此便有了上扶天观天门一说。 徐百川是李剑虹剑开天门后第一个受益者。 李剑虹死后,其佩剑散落东海之滨,散之为十九万,亲手铸升龙的铸剑大师太叔子梦中受托,遂开创铸剑门。 铸剑门世世代代铸剑,与世无争,死守剑冢的秘密,终因出路不大,前途渺茫,日渐衰微,最后一代只剩下正大光明,另一半都没得选择,只能结为夫妇。 范正大起初领慕容笙入剑冢,本是想收他为徒的,但恐十九万剑成而不得扶天,要他看守剑冢,以免这个秘密就此中断。 凤鸣置身十九万剑之中,萃取剑意十九万,而得扶天。 此剑光芒万丈,可与日月争辉,剑芒充斥在剑冢内,不断侵蚀岩体,山体呈现崩摧之势。 凤鸣提剑而起,一道强势的光柱射穿洞顶,直冲天际。 扶天山轰然暴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一人仗剑而出,稳稳落在了山巅。 山下山上,海滩岸边,人人仿似开了天眼,对此数百里外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凤鸣周身罡气环绕,手中的扶天剑意盎然。 他仰望天际,慨然道:“吾乃三百年前剑士李剑虹,今世凤鸣,愿以此身为祭,重开天门三百年!这一剑,偿还今生犯下的罪恶。” 剑神凤鸣手执扶天,冲上云霄,于电闪雷鸣之中,力斩天人一千八,重开天门,延续了凡人的修仙之旅。 云开雾散,天门赫然便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一剑,让世人记住了第一代剑神,李剑虹! 这一剑,凤鸣不再是剑魔,而是剑神! 这一剑,让扶天时隔三百年,重回十大名剑榜榜首之位。 当日在玉门关外,凤鸣踩着一品傅玉廷的尸体一剑入逍遥神仙只是表象,实则是十九万剑意聚集于剑冢发出的感应,让他重拾三百年前的记忆所致。 剑神转世,实为剑开天门而来。 “父亲!” 凤麟长啸一声,跪地仰望天门。 扶天山上下,众人尽皆拜服在地。 天门开处,一柄飞剑落下,穴在了凤麟面前,此剑长三尺余,剑身银光熠熠,剑刃锐可落地开石,擎天之剑,蕴含十九万剑意,虽在剑开天门之际散去了十六万,仍余三万,足可抵得上常人三十年修为,持此剑者,即为万人敌。 “麟儿,保重,为父欠你的,来世再偿还。” 半空中隐隐传来凤鸣的声音,越去越远,最后细若蚊蝇。 江湖群豪齐仰头,望着豁然开朗的天门,天境跃然眼前,宏阔浩瀚。原本只能由一品顶尖高手看见的天门,后变得隐隐约约,从此人人可见。 凤鸣两世为人,两度开天门,于世之功,非言语所能形容。他的儿子凤麟是继承扶天的不二人选。原先不知道扶天的下落,人人力争,而今知道了,竟无人愿意去打主意。非是畏惧扶天之锋锐,而是出于对剑神之敬重。 “凤少侠,这扶天能让我摸摸吗?”范正大笑问道。 凤麟忙起身,双手将扶天端平递了过去,“这扶天融入了二位前辈毕生心血,我代家父谢过二位,请看便是。” 正大光明伸手抚摸,心底由衷的欢喜,铸剑门坚守三百年的心愿,终于完成了,能不高兴吗? 葛光明回铁匠铺取来一个精致的剑鞘,将扶天回鞘,大小正好合适,相得益彰,将剑还给了凤麟,“这剑鞘是我铸剑门历代相传下来的,应该就是原配。” 秦道寿走到正大光明跟前,悄声嘀咕一句:“范前辈,您体内的剧毒还没解呢。” 范正大回身便一脚将他踹出了三米外,怒骂道:“快给我滚,回去告诉李震京,爷爷死时一定拉他当垫背。” 这一回,葛光明没有阻止他,看着秦道寿跑远,冷哼一声道:“这李震京到底是何人,我倒很想见识见识呢。” 看够了天门美景,正大光明邀凤麟、慕容笙一行人回到铁匠铺,准备了丰盛的佳肴款待。 扶天山江湖豪客,纷纷下山,准备渡海离岛,到山脚时,皆来向凤麟问安,尊崇有加。 可见有个厉害的爹果然不一样。 拼爹从很远很远的年代就开始了。 “范前辈,那秦道寿说你体内剧毒还没解,是怎么回事?”凤麟忽然问。 范正大呵呵一笑,摇手道:“没事没事,丐帮帮主李震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探得我是守剑人,将我骗到丐帮,给我下了药,想让我拿扶天去换解药,现今大事已了,我和师妹要杀得他片甲不留,乖乖将解药交出来。还有,我的金叶子也被李震京这小儿拿走了,让我逮住他,要让他把消费掉的全部吐出来。” 他说到金叶子,一向活泼的彭园画出奇地没有穴嘴,要知道她可一向将高山金叶据为己有呢。 “二位前辈皆位居一品高手行列,对付这等江湖小门派,按理说绰绰有余,不劳旁人穴手。但此事皆因扶天而起,我愿与两位前辈同去,化解矛盾。师傅说过,我要渡人一千,才算功德圆满,方能与佛门解除缘分,就从李震京开始吧!”凤麟说。 “好好好,我还想看看你们做和尚的到底是怎么渡人的呢。”范正大笑道。 葛光明点点头,心中却想,能与扶天多待一阵也是好的。 第178章 大哥,三弟 范正大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彭园画,笑问道:“彭丫头,你怎么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金叶子?你放心,等我收拾了李震京,保证将金叶子送还给你。” 彭园画拉着脸,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在旁人看来,没事才怪,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写脸上了。 “凤大侠,求您件事可以吗?” 荔枝才开口,却见慕容笙瞪着她,瞬时便像泄气的皮球,闭上了嘴,凤麟问她何事,但说无妨,她只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正大光明和凤麟不觉惊诧,饭菜也没心思吃了,瞧着神色异样的几人,彭园画拉着个脸,慕容笙愁眉不展,沈幽雪依然面色平静,章华荔闷闷不乐。 至于羊脂球似玉,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只在那闷头大吃,一桌的菜肴被她一个人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盘子。 章华荔终于没忍住,问道:“笙哥哥,你真的要娶沈姐姐为妻吗?” “别胡说,小孩家懂什么。”慕容笙喝口茶,淡淡地道:“天无绝人之路。” 范正大瞪大了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笑道:“慕容笙,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上回我可是给你和彭丫头证过婚的,你怎么能三心二意,移情别恋。” “范前辈,你就别跟着捣乱了。”慕容笙苦着脸道。 范正大讪讪地摇摇头。 彭园画原本羞红了脸,忽地脸色大变,斥道:“范老头,我像是那种嫁不出去的人吗,要你给本小姐撮合?” 她说罢,掩面奔出了茶棚,蹲在远处的草坪上,独自伤心。 范正大本想解释,被葛光明怼了一句,“少多嘴,没人当你哑巴。” 女儿家的心思,葛光明更比范正大懂得多。 此时无声胜有声。 范正大联想到了剑冢里葛光明对他深情款款的情景,简直是天差地别,深情只那一瞬,余生俱是伤怀。 “我恨你!” 章华荔狠狠地瞪了慕容笙一眼,跑过去陪彭园画了。 诸人远远地望着,章华荔让彭园画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画面有些可笑,却很温馨。 沈幽雪向诸人辞行,刚起身,慕容笙忙挡在了前面,劝道:“沈姑娘,今日天色将晚,不如留宿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怎么,想通了?真的要娶我?”沈幽雪轻蔑一笑,满脸鄙夷。 慕容笙脸显难色,“沈姑娘,你也明白的,当日在西胜府,我那是无心之举。” 似玉边吃边问:“公子,你到底对沈姐姐做了什么?” 慕容笙瞅着她难看的吃相,斥道:“吃你的,别噎着。” 另几人更奇了,这慕容笙其貌不扬,若干年后绝对是粗狂汉子的根骨,居然会被两个绝色佳人倒追,两朵鲜花穴牛粪上,这是得走了多大的狗屎运呢! “沈姑娘,渡海的唯一船只已经走了,今日想走也不成,今晚就住在我这里算了。”葛光明劝道。 沈幽雪望着夕阳下远远驶离扶天山的大船,应了声好,“如此便叨扰二位前辈了。” 吃完菜肴的似玉又吃了十来张面饼,终于打了个久违的饱嗝,心满意足地抹着嘴,“范爷爷,从见面就听你说金叶子,那金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范正大被葛光明数落一顿,心情不畅,闷闷不乐,本不想搭理这个一顿就吃了自己半月口粮的吃货,斜眼瞧着她圆溜溜的体型,想到在十里柔情被她坐在屁股下的情形,更加来气,切齿道:“金叶子够你吃一辈子的,永远不愁饿死。” 似玉一脸神往,脑海中全是吃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想到此禁不住咽口唾沫,将剩下的几张面饼也吃了,边吃还边说:“范爷爷,玉儿也想跟你去找金叶子。” 范正大暗暗发愁,这女娃除了吃就知道吃,真是没脸没臊没救了。 凭似玉的饭量,若有高山金叶在手,必将高山虎这个富甲天下的大富翁都给吃穷了。 一行人相对无言,静静地坐在茶棚下,直至夜晚降临。 夕阳沉碧海,冷月对沧流。 盘膝打坐的凤麟将扶天横置于腿上,口中念念有词,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才睁开眼来,人有意,剑与意通,方得剑意大道,为让扶天真正属于自己,他今后养剑的时间还将耗费更多。 夜色下,凤麟脸上的烧伤被屋舍的阴影挡住,竟显现出三分英气,颇有其父凤鸣的气魄,他缓缓起身,走来坐在慕容笙对面,将扶天搁于桌上,“慕容公子,从咱们坐在这茶棚下之后,你总共看了扶天三百六十次,动念三十六次,若无扶天在手,我未必是你敌手,却为何不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二人夺得扶天的机会各占一半。 慕容笙凄然一笑,“凤少侠过虑了,我曾打过扶天的主意是不假,然此剑已注入你父凤鸣剑开天门后仅存的一丝气运,非我辈所能驾驭得了的,若咱们真动起手来,扶天在我手倒成了牵掣。” “玉门关外,血染黄沙,凭一木剑斩甲二千九,公子不但胆气无双,见识更是超人,星罗棋布之传人果真名不虚传,佩服!”凤麟双手合十作了一礼。 “凤大侠两世为人,只为剑开天门,功在万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配得上剑神之称号,我这算什么,虚名罢了。”慕容笙说。 范正大吃了一惊,绕着慕容笙转了两圈,啧啧称赞,“慕容笙,你藏得够深的,江湖传言那一剑破甲两千九的人原来是你!你居然是龙城飞将的传人,这便能对上号了,比杀人,这世上除了星罗棋布,还真找不出第二种让人叹服的武功。” 正大光明自幼便在扶天山,最远也就到东海府辖内活动,只因上岛的江湖豪杰众多,光是耳濡目染,足以让他们对整个江湖的奇闻异事了如指掌。 “你的剑冢藏得更深,三百年了都不曾被人发现。”慕容笙笑道。 “那倒是!” 范正大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被葛光明瞪了一眼后,悻悻地转过了脸去。 扶天降世,剑冢已塌,一切光芒尽归凤鸣,谁还能记得铸剑门。 “公子可曾识得一人,少林寺的易尘师傅。”凤麟忽然问。 原本闷闷不乐的慕容笙,乍听得二弟易尘,瞬间精气神倍增,“岂止是认得,我们还是结义兄弟呢,怎么,凤少侠也和我二弟相识?” 凤麟起身后拜服在地,给他行了个大礼,“三弟拜见大哥。” 茶棚下几人都惊呆了,不论是实际年龄还是面相来看,凤麟比慕容笙大了至少十岁呢,结义兄弟倒还好理解,这个大哥喊得就有些过分了。 慕容笙没来由地捡到这么大个便宜,一脸惶惑,忙将他扶起,“凤少侠何出此言?” “我和二哥易尘结拜时将大哥你也结拜在内,大哥往后尽可喊我三弟便是。” 范正大立马替凤麟叫屈,“喂喂喂,凤麟,你这亏可吃大了,慕容笙可比你小不少呢,叫我说啊,你当大哥还差不多。” 这也正是慕容笙忧心的问题,幸好是剑神走了,否则凤鸣知道有人占儿子这么大的便宜,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范前辈这你就错了,大丈夫行事,趣味相投宜好,我和二哥结拜时是以比武定的排行,二哥的无量寿仙掌势如汹涌大海,我甘拜下风。大哥玉门关一役,足以跻身西蛮武评主榜,星罗棋布独步天下,更是我所不能及的。”凤麟诚恳地说。 原来是以武定排行,慕容笙当下便坦然了,若是撇开扶天不说,他一战胜凤麟的把握还是极大的。 “彭姐姐,荔枝妹妹,快来啊,凤少侠是公子的义弟,扶天唾手可得。” 似玉一声呼喝,将二人从夜幕中唤了回来,慕容笙但想阻止都来不及,忙对凤麟解释:“三弟莫要误会,愚兄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会觊觎你的扶天。” “大哥但有所命,尽管开口便是,这扶天是家父所传,自然不能送人,但借人总还是可以的,于大哥,借个百八十年又何妨!”凤麟笑道。 慕容笙尤为感动,这结义兄弟果然讲义气。 彭园画步入棚中,忧愁的面孔上明显带着几丝笑意,“笙哥哥,你先将扶天借来换得沈姑娘的半月寒去救你师傅,然后将半月寒归还,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幽雪冷冷一笑,“彭姑娘好缜密的心机。”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搞得那么麻烦,沈姐姐你就答应笙哥哥去救人吧,凤哥哥还要用剑去替范爷爷打坏人讨解药呢。” 章华荔一席话,让几个大人颜面尽失。 沈幽雪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回房歇息去了。 总共三间屋舍,葛光明与四个女子回房歇息,三个大男人便在茶棚内将就着睡了。 隆冬的海风吹遍扶天山,有些凉! 第179章 会喷火的龙 次日晌午,贺青鬼驾着大船靠岸,范正大面子大,直接让他返航,大家不用等到傍晚再渡海。(wap..com)贺青鬼渡海一辈子,这还是头一遭。 但是按照贺青鬼的说法,他是看在葛光明的面子上才返航的。 “那可得谢谢你贺大侠了!”葛光明笑道。 范正大这可不乐意了,自己老婆被别人惦记,谁能咽得下这口气,直至下船的前一刻,他还在试图找贺青鬼的茬,贺青鬼只是笑嘻嘻的一再忍让,让他没辙。 抵达东海府地界没走多远,慕容笙正估摸着买几辆马车,刚刚升官的孙孟德赶来向他道谢,话还没说完就奉上了一百金,“多亏慕容公子的那封信,在下现在做了东海府第一将军,这一百金是我孝敬您的。” 慕容笙乐呵呵地收了金子,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又向孙孟德讨来两辆马车三匹马。似玉独坐一车,葛光明与另三个女子坐一车,三个男人乘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出发。 彭园画和沈幽雪是情敌,不管如何假装去接近容纳对方,始终是觉着别扭。 车中气氛沉闷。 途中歇息时,沈幽雪上了似玉的马车,谎称是自己上错了车,似玉唯恐她下车,忙拽着她恳求道:“沈姐姐,玉儿一个人快闷死了,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沈幽雪假装勉强答应,感动得似玉险些哇哇大哭,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没了沈幽雪在面前,彭园画的心情瞬时爽快多了,揭开窗帘问道:“范老头,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聪明吗,上回怎么被骗去丐帮的?” 丢面子的事,范正大本不想提的,但一想到那趣事,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道:“那丐帮长老吴有大骗我说他们丐帮有会喷火的龙,这多新鲜呐,别说是我,你们肯定也会着道吧!” “那丐帮到底有没有会喷火的龙?”彭园画禁不住问道。 “当然有啊,不然他们哪有机会给我下药。”范正大说。 小孩子最爱凑热闹,章华荔探头出窗口,惊喜道:“会喷火的龙,好神奇,笙哥哥,咱们也去次州吧。” “你们自己去吧,我和沈姑娘赶去不夜城救师傅,你们随后赶来便是。”慕容笙头也不回地说。 荔枝只瞧了彭园画一眼,便懂了她的意思,没敢多问。 让慕容笙和沈幽雪单独待一起,八成会搞到一块去,彭园画当然放不下这个心,倒不是不相信慕容笙,她一直觉得那沈幽雪不简单。 荔枝一脸扫兴,但对会喷火的龙的向往之情仍然不减,“范爷爷,会喷火的龙长什么样,会不会吃人?” “它呀只杀人不吃人,杀伤力可是相当惊人呢,要不是因为它,我能被小小的丐帮困住?哼。”范正大一脸不屑。 “只杀人不吃人,那这龙也太恶毒了。”荔枝皱眉道。 “别听他胡扯,叶公好龙之后,世间的龙便绝种了,哪有什么龙。”彭园画冷哼一声。 “彭姐姐此言差矣,上回在仙岳山上,孔仙胄的剑不就化龙了吗,白龙消失那一下可把仇帝阳给摔惨了,估计这时候还没缓过来呢。” 彭园画拍了一下荔枝的脑袋,“傻瓜,那不过是一种假象,只有武功高的人才可以剑气聚意,掌风成境,借的却是天地间的外力。” 章华荔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再次探头出窗口,嘻哈道:“范爷爷,我明白了,你说的会喷火的龙肯定是哪位武林高手借外力形成的,这个人多半就是丐帮的帮主。” 众人皆是一愣,再见范正大沉默如羔羊的神情,便知道章华荔猜对了,如此深层次的想法,可还没一个人想到呢,即便是常常以聪明过人自居的彭园画也不能,大家不禁为她的聪明才智所叹服。 似玉硕大的头颅挤出窗口,赞了声:“荔枝妹妹,你好聪明!”她本来想竖一个大拇指的,奈何大脑袋将窗口封死了,手伸不出来。 似玉浑身都肥大,从头到脚,除了胸,几乎没有。 范正大当初可是被这火龙谎言骗去的,竟被一个小丫头随便猜透,而且丝毫不差,这不是证明荔枝比他聪明太多吗?不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沉默了好一段路程呢。 彭园画想了许久,计上心头,“范老头,那李震京的武功真的有那么高?不但能打出龙,还会喷火?那要这么算的话,他的武功可是不在孔仙胄之下呢。你们三个人去别折戟丐帮,坏了名声。” “不会不会,那李震京武功还不如我呢,就是掌力有些劲道。”范正大盯着凤鸣的佩剑,嘿嘿一笑,“扶天对降龙掌,有意思了。” “是降龙一百零八掌吧!”慕容笙说。 “哎,你怎么知道?”范正大策马上前,与他并驾齐驱。 “喷火的龙那一掌,唤作龙凤呈祥。”慕容笙打出一掌,一只飞龙入天,口吞烟火,在空中幻灭。 几人看得呆了,言语不多的沈幽雪和葛光明也忍不住探头出来瞧。 “慕容笙,你也会这套掌法?你跟那李震京是什么关系?”范正大瞪大了眼睛。 “我只懂得这套掌法的心法,却并未真正修习过。我曾收过一个徒弟叫作李震京,传他降龙一百零八掌,当时他只道是会了四五十掌。不过那李震京是个六旬老头,与你所说精壮汉子略有不同。”慕容笙说。 范正大挠了挠头,皱着脸道:“六旬老头?完全不像啊。那家伙身材健硕,掌力奇大,可摧石开碑,年龄超不过四十。” “大哥,事有蹊跷,不如你跟我们去趟次州丐帮总舵吧,此去不夜城正好顺路,绕不了多远的。”凤麟说。 “笙哥哥,万一那李震京真是你徒弟,被凤哥哥的扶天试了剑便坏了,他的降龙掌再厉害,绝不会是扶天的对手,倒不如就顺路去趟丐帮,查清楚的好。”古灵精怪的荔枝劝道。 这会她想见识的不再是会喷火的龙,而是那个到底是六十岁还是四十岁的李震京。 余人皆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明说而已。 “丐帮会不会有好吃的?”吃货似玉念叨一句。 天下乞丐无数,丐帮的势力绝对会只增不减,若能组成一支大军,必能颠覆天下。 对于这样一支潜力股的首脑,慕容笙也很想见识见识,万一真是自己的徒弟呢?于是应允顺道前往次州丐帮一探究竟。 剑神剑开天门的消息传遍江湖,一路上尽是赶往东海一观天门风姿的江湖侠客,慕容笙一行人与之相比,成了溯游而上的游鱼。 西蛮国度西京。 皇城。 皇后寝宫。 皇后徐漠烟身着轻薄的纱衣,慵懒地躺在床榻之上,凝脂般的肌肤,隐隐约约。冰美人,果然不是一般的香艳。 小王爷胡多多坐在厅中桌前,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瞄一眼那粉嫩的肌肤,吞咽着口水,整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皇嫂找我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你坐那么远,本宫听不到你说什么。” 徐漠烟阴冷的声调中满含诱惑,听得胡多多骨头都酥了,他起身向前走去,离床榻九尺停驻,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再近点。” 胡多多又进三尺,正待开口,只听徐漠烟又说道:“再近点。” 胡多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又进了三尺,离床仅三尺远,曾经爱慕的冰美人便在眼前,他抬头瞧了一眼,忙又低下了头去。 徐漠烟拍了拍床榻,说道:“来,坐下说。” 胡多多心底暗叫一声什么?乖乖地向前挪了两步,坐在了床尾,直觉一抹浓香迎面扑来,禁不住心神荡漾,抬头一瞧,是徐漠烟将脚搭在了他的肩上,纤纤玉足,真叫人忍不住想去抚摸,“皇嫂,这……” “怎么,不喜欢吗?” 徐漠烟伸脚蹭了蹭他的脸,胡多多粗重地呼吸着,别提有多受用,连声说着喜欢,猛地握住她的脚亲了起来,亲着亲着竟然哭了,床上这具冰美人本该是属于自己的,都怪那该死的胡罕。 “哭什么,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你的。”徐漠烟冷笑道。 “我愿意,当然愿意,可若是被皇兄发现了,我便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胡多多忧心道。 徐漠烟冷哼一声,“知道胡察尔怎么死的吗?” 胡多多爱不释手地握着她的脚,“父皇怎么死的?” “我本来是要嫁给你的,胡察尔见我容貌后不肯舍下,自己又不好强占,免得坏了名声,便与胡罕协议,共同霸占了我。胡察尔天天出入东宫,胡罕渐渐地不愿意了,便设计在狩猎时暗杀了他。” “父皇是皇兄杀的?”胡多多震惊了。 “废物!滚出去!” 徐漠烟一脚将他踢下了床榻。 第180章 丐帮总舵 “范老头,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啊,看你一天活蹦乱跳,能吃能喝的,哪儿像中毒的样子。()” 彭园画对连吃三大碗面条的范正大说。 “当时被下毒之后我昏睡了三天,李震京说他下得毒轻,我最多熬过三十天,三十天后若无解药,全身腐烂而死。愁也一天,笑也一天,管他有没有解药,活着不就得高高兴兴的。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活一甲子了,还有什么遗憾的,死就死吧,没什么好怕的。” 范正大说罢又吃了两碗面条,这饭量是仅次于似玉啊,似玉岂甘落后,丢了饭桶的好名声,连吃二十碗,让他望尘莫及。 “我们铸剑门的秘诀有两个,其一是铸剑,其二是活着快乐。我的铸剑术比师兄强,但第二个我却远远不及。”葛光明苦笑道。 活着要不快乐,怎么能在扶天山铸剑一辈子,扶天又何以重现人间! 次州地貌,河汊纵横交错,湖泊分布广泛,又有高山大川阡陌交织。 次州府城建在平野之上,沃野千里,民丰物阜。但是次州的乞丐明显要比北边的神州、阳州、冀州等地多得多,不愧是丐帮总舵。 一行人刚入城,即被乞丐盯上了,料想便是丐帮的人,慕容笙让大家不予理睬,免得打草惊蛇,任由他们跟着便是。 范正大之前到过丐帮,轻车熟路,在前带路。 城南的凤凰山下有一片林子,树木繁茂,林中隐约有一座大院子,形象有些破败,走近才发现是一座破落的废弃寺院。门匾上原有的金漆大字被黄泥糊住,用木炭棍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丐帮总舵,两扇大门在风中呀呀作响,摇摇欲坠。 “这就是丐帮总舵?” 一行人近乎神情一致地看着范正大,一致的口吻问。 范正大呵呵一笑,一撩花白的头发,说道:“你们别看它破,对于叫花子而言,这已经算得上顶级奢华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丐帮四大长老,个个身怀绝技,都是宗师级高手呢。李震京更是不得了,凭降龙一百零八掌绝学称霸次州,据说是次州第一高手,次州牧晋川虎都要敬他三分呢。” “晋川虎我知道,是大渊皇帝的外甥,为人霸道,李震京既能将其慑服,身为州牧的晋川虎怎么不给他送座大宅子呢,这破地方也太寒碜了。”彭园画努了努嘴。 慕容笙当先推门而入,领着一行人进入院中,不出所料,院中屋舍破败,多有坍塌。 院内静寂无声,只听风声呼呼,静的可怕。 哐!哐!哐! 院内屋舍房门齐开,成百的乞丐蜂拥而出,院外更有乞丐涌入,堵住去路,乞丐们手执棍棒,将一行人团团围住,同时以棍棒杵地,口中吱哇乱叫,和尚念经一般,让人听来甚是烦躁。 “公子,吵死了,待玉儿将他们全部压死。” “等等,先看看再说。” 似玉想要动手,被慕容笙劝住了。 大雄宝殿的门匾与院子的门匾如出一辙地被涂改,上书丐义天下四字。 殿内走出一个手提龙头棍的长者,重重将龙头棍杵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响,众乞丐停止吼叫,院中重归平静,他咧嘴笑道:“范老哥,你去这一趟可是挺耗时间啊,看你神采奕奕,定然是取得扶天了吧!帮主回来不但要赐你解药,还要大大地赏赐你呢,到时掌钵龙头长老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此人正是当日在少林寺将范正大骗到丐帮的吴有大,位列丐帮四大长老之首。 “掌钵龙头长老,这地位好像挺高的。”葛光明冷哼一声。 “那当然了,在我们丐帮,这可是仅次于帮主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引申到朝廷,那可是丞相之位呢。”吴有大说。 范正大一脸鄙夷,“呸,就你这脏窝,谁愿意待。吴有大,别废话了,快说李震京人在哪儿。” “放肆,帮主的名讳岂是你这厮能随便叫的。” 一个九袋长老呵斥着就要抡棍来打,似玉大喝一声,凌空而起,腾地将他坐在了屁股下,在地上坐出一个大坑,九袋长老口吐白沫,差点断了气,幸好荔枝紧急将似玉拉了起来。 两个丐帮弟子紧急上前将长老拽起,他弓着腰,头都抬不起来,嘴里吱吱哇哇,不知道想说啥。 似玉天生金刚之身,除了一招势大力沉的一掷千斤,别的不会,轻重不好控制,此一招便将丐帮教众震慑住了。 “范正大,看来你今天是来者不善呐,就不怕没了帮主的解药,小命不保?”吴有大说道。 不待范正大说话,凤麟抢先上前道:“长老莫怪,我们此来正是送扶天的,只要李帮主肯现身交出解药,这扶天便双手奉上。” 凤麟缓缓拔出扶天,剑出鞘的一刹那,精光四溢,灰蒙蒙的天空近乎被剑气笼罩,众人如置身幻境,值此情形,无剑可与其争锋。 在场谁也不会怀疑扶天的真实性。 正大光明当然明白,凤麟这是想以扶天为诱饵,取得解药再说,心下感激,无以言表。 吴有大瞪大了眼睛,直至扶天回鞘,才缓过神来,“果然是扶天!数百年的传说,居然是真的,范老哥果真是守剑人。但是我们帮主外出,归期未定,诸位不如暂歇帮中,等帮主归来再做定夺。” 葛光明唯恐范正大错过了服用解药的期限,说道:“李帮主去了何处?我们可以去找他。” “帮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去了哪里还真不好说。解药的事,范老哥不必担忧,帮主临走时留下半颗解药,可让您体内之毒延缓发作。”吴有大说。 “李帮主想的还真是周到,该想的都想到了,如此神通广大的人物,不见上一面还真有些可惜呢。”葛光明冷冷地道。 吴有大见场面稳定,对方也确实是来求解药的,绝不会动干戈,便让帮众退下,邀请慕容笙一行进了殿内就坐饮茶,这屋舍虽然破败,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乞丐是穷,但不脏。 “吴长老,李帮主何日就任的帮主,身份来历如何,江湖怎地从未有过传言。”慕容笙问。 “我们这伙人原本就是乞丐,哪有什么组织,丐帮之说也是名存实亡,直到去年李帮主出现,一招见龙在田击退残害我帮中兄弟的扶桑浪人,才将大家伙聚到一起,丐帮算是真正成立。”吴有大说到李震京的英雄气概,由衷赞叹,声音中满含钦佩之情。 “你们丐帮要扶天做什么?称霸武林吗?”彭园画讥讽道。 吴有大一口否决,接着道:“帮主说要献给对他有再造之恩的恩师,他也从未提及恩师是谁,想来必是位仁德的江湖前辈吧!” “没准是位少年英侠也不一定。” 彭园画笑吟吟地看着慕容笙,慕容笙也感觉这李震京应该就是自己的徒弟。 吴有大并未否决。 慕容笙环顾殿内,被墙上的一幅画像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到底是谁的画像,居然要悬在帮中议事厅的堂内。 吴有大看出了他的心事,解释道:“这是我们帮主,城北的老画匠熊瞎子前两日刚画好的,准备献给我们帮主贺寿。” “瞎子也能作画?”章华荔一脸不可思议。 余人亦然。 “熊瞎子与寻常画匠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用心作画,一画三月,方得真品。”吴有大说。 “还别说,跟李震京真有九分九相似呢。” 范正大向慕容笙投来询问的目光,慕容笙只是摇头,这画上人果然只有四十出头,与苏木山上遇到的六十岁老头李震京真有千差万别,不过几分相似罢了,但能绝对肯定是两个人。 “吴长老,既然李帮主不在,我们便在城中找家客栈暂歇,等他回来你尽可派人通知我们便是。”慕容笙说。 吴有大见对方颇有诚意,不像逃跑的意思,便应允了,并将那半颗解药也给了范正大。 一行人离开丐帮总舵,在次州城中找了家客栈歇脚。 等他们离开后,一个九袋长老问:“吴长老,为什么放他们走?如果取了扶天交给帮主,岂不是大功一件,万一他们跑了可怎么办?” “帮中高手多去抵御羌夷贼寇了,凭咱们这些人想留住开天门的扶天,无疑是自取灭亡,等帮主回来再做定夺。” 吴有大早就安排一伙人去盯着范正大等人,次州城内,到处是丐帮的眼线。 第181章 晋川虎 慕容笙一行人在次州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住下,日日好酒好菜,过得还算滋润,唯有惦念着师傅的慕容笙心情不得舒畅,想着再等几日若李震京还不回来,就要动身去不夜城了。 夜深人静。 慕容笙辗转反侧之际,听到轻微的敲门声,问了声谁,也没人答应。与他同房的凤麟起身开门,并不见有人在,在门口拾得一封信回身给了他。慕容笙打开一瞧,说道:“是次州牧晋川虎的邀请信。” “大哥要去吗?” “是邀请咱们二人的。” “这晋川虎胃口还挺大,他能吃得下吗?”凤麟冷哼一声。 二人自窗口出,踩着夜色,疾步纵跃于城中林立的塔楼顶,直奔州牧府。 凤麟这是第一回见识慕容笙施展武功,虽是轻功,所谓细微之处见真章,足以体现他高深的武功底子,让凤麟打心底钦佩不已,至少这三弟当得不亏。 来到州牧府至高的塔楼顶,只见府内外尽是巡逻的甲士,唯有大厅中灯火辉煌,二人以迅疾之势掠至厅外,推门而入。 厅中已备好了酒宴,桌前坐着一个身着蟒袍的汉子,正是次州牧晋川虎,约莫四十岁出头,身材孔武有力,见二人进来,忙笑着起身作礼,“刚刚我还跟几个不中用的下人打赌呢,这牧府内外的三千甲士根本发现不了二位闯入的踪迹,更别说拦截了。” “晋大人抬举了,但不知唤我兄弟二人前来何事?”慕容笙问。 “兄弟?”晋川虎这一吃惊可不小,要知道面前这二人可都并非等闲,一个是龙城飞将传人,一个是持有扶天的剑神传人,任一人都能引起天下动荡,他们的结合足以震动江湖。 “我们是结义兄弟,慕容公子是我大哥。”凤麟说。 晋川虎呵呵一笑,邀二人就坐,亲自倒酒,表现得尤为周到,“听闻慕容公子和凤少侠亲至次州,晋某不略尽地主之谊,传出去不让天下人笑话。” 慕容笙喝了一杯酒,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免得连累了大人。” 晋川虎呵呵一笑,“公子这样说便小瞧我晋川虎了,扶桑大军我都交锋过,岂惧朝堂上那些个流言蜚语。” “刀剑杀人,流言诛心,大人且莫小瞧了流言蜚语。”慕容笙正色道。 晋川虎脸皮皱了皱,伸长脖子,询问道:“我年少时曾与慕容宸将军有过一面之缘,铮铮铁骨,豪气干云,当为我辈之楷模,敢问慕容公子真是将军的亲子?” “我说的不算,这得问皇上。都过二十多年了,凭空冒出个龙城飞将领俸禄,就怕皇上不愿意。”慕容笙故意压低声调,表现得很神秘地说。 “二十年前的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更不应该怪罪皇上,要说罪魁祸首是郭效忠兄弟也行,主要还是龙城飞将三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声望过重,让皇上也不得不忌惮啊!”晋川虎说。 “若是为一个昏君找这样的理由,我倒是不反对。”慕容笙边吃边喝,怡然自得。 “看来慕容公子是铁了心要与朝廷作对了?” “大人不必试探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定要杀入皇城,取了赵元丰的狗头。”慕容笙切齿道。 锵! 凤麟拔剑出鞘,一道银光瞬间洒满整间大厅,剑意森森,目下的情形,只要晋川虎胆敢叫喊一声,便要被血溅五步。 “这就是扶天?” 晋川虎不但不怕,反而起身走近,近距离观察扶天,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开天门之剑,果然名不虚传。” “三弟不必紧张,晋大人也是有大胸怀大抱负的人,不论怎样,也不会与赵元丰同流合污的。”慕容笙笑道。 “慕容公子,恕晋某直言,能与孔仙胄争天下第一的大渊八皇子赵护印可不是浪得虚名,凭你目下的实力,即便有扶天在手,也不可能杀入皇城的。” “晋大人未免也太轻看我大哥了,玉门关外,一剑斩楼兰两千九百甲,此举赵护印能做到否?况且赵护印在西蛮武评才屈居第四,并非如传言那么强。”凤麟不满道。 晋川虎忽然哈哈大笑,喝了一杯酒,接着道:“晋某近日刚从皇城返回,赵护印已得龙泉,武境直入逍遥神仙,有他在,皇城方圆百里,无人敢欺近。” “龙泉?晋大人,这玩笑可不能开,谁不知道徐百川仗龙泉飞升一事,他赵护印哪儿来的龙泉,除非这世上有两柄龙泉,或者《龙泉百炼诀》现世。”慕容笙一脸不可思议道。 “徐百川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自始至终都忠心耿耿,即便被皇上派人追杀,仍忠心不渝,在飞升之前,他将龙泉留给了赵护印,以保皇上周全。龙泉附带剑魂,极难驯服,赵护印足足耗时三十年,才能驾驭得了。”晋川虎说。 慕容笙脸色铁青。 “大哥不用担心,到时喊上二哥,凭咱们三兄弟之力,不信斗不过他赵护印,天下第一孔仙胄又如何?”凤麟不屑道。 “若真要入皇城,你们要对付的可不止八皇子,还有四大一品侍卫,三千大内侍卫,更有两万皇城守军。”晋川虎说。 皇城内外,守卫森森,慕容笙当然知道困难重重,否则早就杀进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晋大人可是皇帝的亲外甥,皇亲国戚,对我说这些干什么?是怕我杀不了赵元丰?”慕容笙笑道。 “我想知道慕容公子送给赵磐的密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如果公子肯坦诚相告,等你入皇城之时,我愿暗中相助。”晋川虎终于表露心机。 “晋大人何不自己去问二殿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有机会咱们再叙。” 慕容笙起身,与凤麟一道向屋外走去。 “抓刺客!” 一队甲士发现二人,正要追上去。 “别追了。” 晋川虎站在门口,暗骂一声废物。 冀州。 一人在层层守卫的严防死守下,轻松掠进大司马府,来到厅中,作了一礼:“贫道雍正岚,见过郭大人。” 郭鸿图高坐堂上,一挥手,示意雍正岚就坐,“雍掌门,知道喊你来所为何事吗?” “请大人明示。”雍正岚欠身道。 “丞相说,一字正清派两位掌门好大的本领,自家祖师爷的佩剑被盗十年了,仍不能寻回。”郭鸿图冷笑道。 雍正岚脸色铁青,“让丞相和大人见笑了,贫道已查到仙刃在金瓦寺高僧释迦叶之手,准备率众北上,与金瓦寺一较高低,夺取仙刃,以去除这天大的羞辱,稳固我一字正清派在江湖上的地位。” “金瓦寺有北方狼族族教的美誉,住持摩罗什获封大先哲法王,释迦叶获封先哲法王,这二人可都是西蛮武评榜榜上有名的主,咱们都是习武之人,厉害之处不用我多言了吧?再者,你率众入北方狼族杀人,狼族八十万铁骑真的会袖手旁观?”郭鸿图言语中颇有讽刺意味。 雍正岚当然不敢上北方狼族,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闻言愣了愣,“还请大人示下。” “召开武林大会,合江湖之力,夺回仙刃,不止是释迦叶,火烧正清盗仙刃让你一字正清派颜面扫地的慕容笙也可以一并除掉,届时我会暗中派兵协助你们。”郭鸿图说。 “妙极妙极,丞相和大人的恩德,一字正清派必不敢忘,铭记在心。” 雍正岚当即返回总舵,大撒英雄帖,筹备武林大会一事。 第182章 邀约 在次州守候三日,又去了丐帮总舵两趟,仍不见李震京归来,慕容笙于是让凤麟陪着正大光明继续等待,务必要拿到解药,自己则领着四个女子离开次州,奔赴不夜城。(wap..com) 慕容笙与沈幽雪和彭园画骑马,似玉和荔枝坐马车。 凤麟将他们送到次州城外,兄弟二人絮絮叨叨一阵,正要启程,只听城门方向传来喊声:“慕容公子留步。” 一队甲士飞驰而来,为首之人身着锦衣,正是前几日照过面的次州牧晋川虎,晋川虎下马走来,呵呵笑道:“公子要走,也不知会一声,晋某也好前来送行。” 晋川虎让人取来袋装酒,递给慕容笙一个,悄声道:“公子,我想了三日,终于猜到你写给二殿下的内容了。” 慕容笙呵呵一笑,“都说次州牧文武全才,没想到还会神机妙算。” “见笑。预祝公子马到成功,如若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次州找我便是。”晋川虎与之对饮一口,又让人取来一百金献上。 不等慕容笙发话,一旁的似玉早先一步接下了,对于这个活宝,他也是挺无奈的,说道:“不能白拿晋大人的好处,我有良言相告,望大人采纳,西胜府军师陈天化说过,大渊皇帝赵元丰此生败笔累累,唯一没有做错的事是结交了霍江东这个把兄弟。” 晋川虎沉默了,目送慕容笙一行远去,才率人回府。他和凤麟一道进的城,本来想邀请凤麟去做客的,不知怎的心情全无,便各自归去了。其实即便晋川虎邀请,凤麟也未必肯去,按照彭园画的说法,凤麟比他大哥慕容笙还木,不喜吵闹,最适合做个安静的和尚,他还俗实乃佛门不幸。 缺少了范正大这个叽叽喳喳的活宝,旅途安静了许多,却平添三分无聊。关键是与沈幽雪和彭园画同行,慕容笙与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得罪了另一方。 出众的人总是有太多苦恼。 章华荔偶尔探头出车窗与慕容笙拌个嘴,才能让他聊以解乏。 “沈姐姐,彭姐姐,你说你们两个每天这样冷冰冰的尴尬不,照我说啊,你两都嫁给笙哥哥算了,他可是堂堂龙城飞将呢,立个后宫不是很平常的事。” 荔枝憋了半个月,终于把想说的说了出来,心情是畅快了,但身体就遭殃了,被彭园画一通暴揍后,又被沈幽雪揍了一顿。 慕容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热闹,章华荔斥道:“看什么看,也不知道护着我,我可是在帮你呢。” 出了次州,进入戎州地界,隆冬的寒意层层袭来,越往西去,冰雪愈烈,直至冰天雪地。 章华荔开始抱怨,就不应该跟着来的,受这罪干嘛,幸好有大肉球似玉让她靠着取暖,才能减轻寒冷之苦。 走了近百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各人便在半道雪林中暂歇,取出之前在客栈中打包的酒肉来吃。 慕容笙望着漫天雪花,又看了看一旁的沈幽雪,凝神长叹,“沈幽雪!我母亲是怎么称呼你的,雪儿?” 彭园画冷哼一声,讥讽道:“慕容公子,别叫得这么亲热,人家沈姑娘是圣府宫的圣女,宫主继承人,并非普通的婢女。” “画儿吃醋了!” 荔枝戏谑一句,忙躲回了车里去。 慕容笙撅了撅嘴,不再多言,大口地吃肉喝酒,堵得严严实实,免得控制不住再多嘴惹人厌。 沈幽雪伫立雪中,忽然拔剑入雪雾,翩翩而动,耍起剑来。 “沈姐姐好美!” 章华荔由衷地赞叹一声,乍见彭园画冷冷地盯着她,吐了吐舌,悄声说道:“彭姐姐更美!” “莽苍踏雪行, 剑气碧烟横。 伊人舞落梅, 翩翩若惊鸿。” 慕容笙和彭园画闻言惊呆了,包括舞剑的沈幽雪,闻声也停了下来。 “玉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但身上发热给我取暖,还会作诗呢!”荔枝一脸崇拜地说。 “玉儿,这不是你抄袭的?”慕容笙皱眉道。 “公子,这种小诗文于我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哪用得着抄袭。在十里柔情时,你难道忘了喻妈妈说什么了吗?”似玉眉目间颇有三分自豪感。 “薄州才女榜第一?” 三人面面相觑,俱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似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成想居然是真的。果然天生我材必有用,似玉除了长得丑,吃得多,其余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优点,天生金刚之身,鼎鼎有名的才女,脾气好,小可爱…… “笙哥哥,你该不会是喜欢玉姐姐吧?”荔枝笑道。 慕容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荔枝吐了吐舌头。 似玉已然羞得面红耳赤,借故躲入了林中。 腾腾的马蹄声中,一队人马在雪中疾驰而来停住,从着装打扮可以看出是一字正清派的人,为首之人朗声道:“阁下可是慕容笙?” 呀! 嘭! 似玉暴喝一声,从林中跃出,一屁股将那人连人带马坐在了地上,人直不起腰,马翻不起身。 余人见状,吓得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敢打我家公子的主意,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似玉又是一拳,将那人的腿骨都砸断了,发出嘎嘣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人口吐白沫,喘不上气来,双手使劲拍打着地面,显得很是痛苦,他身下的马四蹄俱断,半个身子被压进了地面,疼得嗷嗷直叫。 皑皑白雪的路面上,血迹斑斑,甚是鲜艳。 “玉儿,你先起来,他好像有话要说。”慕容笙劝道。 似玉这才骂骂咧咧的起身。 那人浑身早已瘫软,根本爬不起来,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伸前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就是个送信的,邀请……慕容公子……参加……” 他还没说罢,便一命呜呼了。 慕容笙从他手中取过信件,打开瞧了瞧,“两月后的腊月八,一字正清派召开武林大会,邀我参加。” “笙哥哥,你要去吗?”荔枝问。 慕容笙点点头,“这次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十年的旧账,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公子,我陪您去,有玉儿在,谁也休想伤害公子一根毫毛。”似玉主动请缨。 慕容笙看着那痛苦嘶吼的马,和死去的送信人,叹息道:“玉儿,往后跟着我可以,但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我的武功不比你差,没人能轻易伤得了我的。” 似玉耷拉着脸,傻傻地哦了一声。 第183章 不夜城 凉州西南边境。 巍巍雪山之下。 漫天飞雪笼罩着夜空,更加灰蒙蒙一片,便在这昏暗之中,一座圆形的城池亮如白昼,城墙、塔楼、房舍清晰可见,亮光自城中心发出,到城池边缘后逐渐减弱,直至十里外才恢复黑夜该有的光线。 这便是不夜城。 “明明是晚上,不夜城为什么会亮如白昼?”荔枝问。 “不夜城有一盏历代相传的上古神器,叫作梨花盏,这盏灯无火自会发光,光芒可覆盖方圆百里范围,军队若得之,行军打仗如有神助,数千年来,是每个帝王最为垂涎的东西。东氏一族是梨花盏的守护者,曾有功于大渊王朝,获封数国交界的边陲之地,建城守护梨花盏。”腹中墨水最多的彭园画说。 “数国交界之地,哪个国家都不敢侵犯,果然是个藏宝的好地方。”慕容笙暗暗钦佩,梨花盏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知道的还真没有如此详实。 一行人来到城下,慕容笙向城头的把守者报明来意,那扈从让他们稍等,回去禀报。 轧轧的声响中,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出城来相迎,为首者正是新任不夜城城主东凰,身旁是老五东宇和老六东波。东凰戴着面具,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容笙却心底明白得很,十年前,东凰于冀州东挑战谷伯麟,惨被断剑碎屑毁容,那一幕至今仍清晰地映在慕容笙的脑海中。 “在下慕容笙,见过东城主。” “慕容公子还真是守信誉,放眼天下,这样的人不多了。”东凰沉声道。 “慕容公子,半月寒带来了吗?”东宇和东波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我答应过东鹏城主,一定会救七公子东盎的,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慕容笙说。 东凰亲自带路,一行人马入城去了。 置身不夜城,别有一番韵味,城中是白昼,抬头却是夜空,日夜同时的千古奇景,却在此地日日上演,大雪纷纷,铺满了青石板路,人马过处,留下一行行清浅的印迹,不多时又被大雪覆盖。 城中很安静,偶有风声呼呼。 来到东府,客厅中已备好了酒菜,可见东凰想得还是挺周到的,原本昏昏欲睡的似玉闻到肉香味霎时间清醒无比,正想落座,慕容笙一句话给她浇了凉水,“吃饭不急,还是先给七公子疗伤吧!” 东氏兄弟巴不得这样做呢,也不反驳,东宇忙带人将东盎抬了出来,只见他脸色蜡黄,病恹恹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东盎乍见慕容笙,久违地露出了笑容,“慕容公子,你来了!” “我说过要取得半月寒回来救你的,你忘了?” 慕容笙心想,他的三个兄长间接因我而死,救他一命算是赎罪吧。 沈幽雪将半月寒取出来给了他,只见那是一弯青色碧玉,长如手掌,拿在手上只觉一股沁人的冰凉,浑身血液似乎都被带动,极速奔流,如大江,如海浪。 慕容笙翻来覆去瞧了瞧,笑问:“沈姑娘,这个怎么用?” “你只说借半月寒,没说让我医人,再说了,这可是我教的大秘密,怎能轻易告知于人。”沈幽雪冷漠道。 东氏兄弟面面相觑,有些傻眼了,这二人分明像是在打情骂俏的情侣,看样子似乎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沈姑娘,你看东七公子都这样了,还是先救人吧,至于怎么感谢你,我相信等你治好了东七公子,东城主做得肯定比我到位。”慕容笙劝道。 “沈姐姐是不是又要逼迫笙哥哥娶她?” 荔枝假装很神秘地对彭园画说,声调却扬得很高,生怕沈幽雪听不到似的。 当然这话也钻进了似玉耳中,似玉呆呆一笑,“荔枝妹妹,你声音太大了,沈姑娘肯定听到了。” 沈幽雪假装表现得很淡定,却掩饰不住一丝红晕泛上脸颊,瞪了荔枝一眼,吓得她赶紧躲在了似玉壮硕的身后。 “沈姑娘莫非是圣府宫的圣女?”东凰略显差异,“圣府宫内乱,荆鸢北造反,宫主生死不明,圣女外逃。相信沈姑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如你肯救我七弟,等你复仇之时,不夜城愿助一臂之力,如何?” “东城主,你杀入圣府宫是给慕容公子帮忙,却不是给我。”沈幽雪一点都不领情。 “此话怎讲?”东凰不解道。 慕容笙唯恐自己的出身被牵扯出来,有一个魔头母亲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忙制止道:“东城主,我救七公子是为了换取我师傅自由,这你该是知道的,荆鸢北之事我自会摆平,就不劳烦您了。” “好,慕容笙,我可以救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公平交易,两不相欠。”沈幽雪说。 “除过那件事,什么事都行。”慕容笙说。 东氏兄弟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那件事是哪件事。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你再照办。” 沈幽雪从他手中取过半月寒,就要为东盎疗伤,彭园画突然拦住道:“这可不行,万一你让笙哥哥自杀,或者做猪做狗,自废武功,他难道要照办?” “不会让他自杀,也不会自废武功,更不用做猪做狗。”沈幽雪说。 “你让他杀人放火,做些十恶不赦之事怎么办?”彭园画不依不饶。 二人针锋相对,可把东氏兄弟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能团团转,表现得过于明显,快憋出内伤了。 “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什么事都行。画儿,就依沈姑娘所言。” 慕容笙劝开了彭园画,沈幽雪对他的话没有明确表示赞同或反对,权当他是一厢情愿吧。 沈幽雪开始为东盎疗伤。 她盘膝而坐,双掌叠放,将半月寒夹在中间,暗暗运功,一丝丝寒气从掌间蹿出,化作一条条白烟,长蛇一般地钻入了东盎的七窍。 东盎只觉一阵阵寒气渗入血脉,冰凉刺骨,浑身畅快。渐渐地,寒气渗透五脏六腑,与体内奔腾的热量冲撞,掀起更加剧烈的反应,刀绞一般的疼痛,他原本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惨呼一声,晕了过去。 “沈姑娘,我七弟怎么了?”东宇惊问。 沈幽雪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许是沾染了灰尘,“没事,他只是暂时昏迷。七公子中了钟流火的伤耽误治疗时间过久而伤情加重,须得如此疗伤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无恙。” “要这么久?”东氏兄弟齐感震惊。 沈幽雪白了他们一眼,“我都没嫌多,你们有什么可挑剔的,就他这病恹恹的身子,若是我强行运功,恐怕他撑不过七天。” “姑娘误会了,就是有点让您费心了,东某真是不知如何报答。”东凰说。 沈幽雪挑了慕容笙一眼,冷漠道:“要谢便谢他,与我无关。” 绕了一大圈,不夜城最终还是欠了慕容笙一个天大的恩惠。 东氏兄弟连声道谢,让人将东盎抬回房中,这才陪着一行人吃酒菜。 似玉眼睁睁地瞅着一桌子佳肴咽了半个时辰的口水,刚坐定便不客气地大吃起来,吃相极度不堪入目。 各人一见此情形,食欲也没了。 慕容笙见东凰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道:“东城主,过多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只希望不夜城能早日还我师傅自由。” 东凰未及言语,东宇抢先道:“慕容公子尽管放心便是,只要我七弟康复,我们一定放了谷大侠。” 慕容笙道了声谢,才埋头吃饭。 第184章 不对劲 东府别院宏阔浩大,屋舍甚多,慕容笙一行被安排一人一屋独住,某些人住着觉着宽敞清净,比如慕容笙,某些人觉着孤寂害怕,比如似玉和荔枝,某些人又觉着不踏实,比如彭园画和沈幽雪,唯恐对方与慕容笙私会。 慕容笙在屋中躺了会,虽是夜晚,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由于梨花盏的缘故,整座城都亮着,屋中光线充足,勾不起丝毫睡眠。他忽然想到方才给东盎疗伤后,沈幽雪面色明显有异,放心不下,便起床来到沈幽雪屋外,敲门而入。 “你来做什么?” 沈幽雪开了门,回身坐回床头。 慕容笙见她面色苍白,明显感觉到屋内环绕的气机,肯定是她在运功疗养,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你是专门来关心我的?”沈幽雪眉目一挑,神情期待,嘴角微扬,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 “我见你为东盎公子疗伤后神情异样,担心你受不住那钟流火之伤反噬,所以前来看看。”慕容笙关门后走向前去,“用不用我帮你疗伤?” “宫主传我五彩绛内功,这还是第一次辅以半月寒替人疗伤,略有不适罢了。” 沈幽雪盘膝而坐,自顾自地开始疗养,并未明确表示不让慕容笙帮忙。慕容笙当然明白她是不好意思开口,上床后坐在了她身后,施展内功助她疗养。不一会功夫,沈幽雪脸色红润,恢复如初。 沈幽雪回身问道:“你用的是星罗棋布?” 慕容笙点点头,撤掌后下床坐到了桌前。 “第几层了?我听宫主说过,当年你父亲可是练到第十二层了。” “惭愧,我才练到第八层。” “第八层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能尽得星罗棋布,威力可想而知。若是让孔仙胄知道了,他定要后悔在仙岳山上放你一马。”沈幽雪冷哼一声,算是替孔仙胄感到惋惜吧,又问:“凭公子目下的实力,打败荆鸢北应该不是难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替宫主报仇?” “圣府宫又不单单荆鸢北一人,更有武功高强的四奴仆,加之西蛮国暗中扶植他们的势力,若想一击而溃,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慕容笙说。 这时,隔壁慕容笙住的屋子传来敲门声。 慕容笙选定房间后,彭园画和沈幽雪自主选择,分别住在他左右,算是互相监督。 慕容笙轻轻开门,探头一瞧,探出去的身子紧急缩了回来,神色略显慌张。 沈幽雪笑道:“怎么,是你的画儿妹妹?要让她知道你大半夜的待在我房间,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是来替沈姑娘疗伤的,并无非分之想,这一点画儿自然是能理解的。”慕容笙说。 “那我把她喊进来吧!” 沈幽雪作势上前开门,慕容笙忙拦住她,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隔壁的敲门声才歇,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只见屋外人影晃动,彭园画敲门道:“沈姑娘,睡了么?” 慕容笙暗叫一声坏了,神色惊慌地问沈幽雪怎么办? 沈幽雪一脸讥讽之色,冷哼一声,轻声道:“你不是不怕吗?” 慕容笙双手合十,求她指点明路。沈幽雪指了指自己的床铺,慕容笙皱了皱眉,再一看屋中确实无处可藏,于是便躲进了被窝。 沈幽雪也回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慕容笙便在她背后,这才说了声请进。 彭园画推门而入,眼睛四处乱瞟,但屋中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大的遮挡之物和藏人之处,当下疑惑,信步走到窗户口,揭开窗帘一瞧,并未发现有人,假意说道:“此处风光绝奇,还真是不多见。” 沈幽雪笑问道:“彭姑娘,深夜来访,莫不只是为了看我的窗口风景与你的有什么不同?” 彭园画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天这么亮,我还以为白天呢,不好意思。笙哥哥不在屋中,沈姑娘可知他去了何处?” 沈幽雪忽然想到当日在西胜府被慕容笙偷窥的情形,有意逗他,屁股使劲往后顶了顶,却不料他的头正在自己臀后。慕容笙只觉黑暗中两团软绵绵的东西顶在了脸上,一阵香气扑鼻,禁不住伸手去抓。沈幽雪只觉浑身酥麻,羞红了脸,身子猛地向上一缩。 “你怎么了?”彭园画惊问。 沈幽雪红着脸道,“没,没事。你都不知道公子去了哪儿,我怎么可能知道。没准他去找东城主有事也不一定。” 她说着伸手入被窝,使劲起开了慕容笙抓在自己臀部的手。 彭园画哦了一声,“那你早些休息吧!”然后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的慕容笙忙钻出被窝,正好与沈幽雪面对面相视,近在咫尺,但见她面颊红润,如娇羞的红梅一朵,笑道:“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是你的……” “这被窝就咱二人,不是我还能是你的雒阳妹妹?”沈幽雪瞪着眼气呼呼地说。 慕容笙本想调戏她一下的,但听到青梅竹马的雒阳妹妹,兴致全无,冷着脸说:“你不顶我头,我才不会抓你呢。” “滚!” 沈幽雪一脚将他踹下了床头,慕容笙一脸不悦,悻悻地出了房间,出门时不忘回身说一句:“如果需要疗伤记得给我说。” 慕容笙回到房中,刚坐定,便觉察到一股熟悉的气机,下意识地在屋中四处探察,并不见有何可疑,正诧异之际,身后的被子忽然掀起,一双手臂死死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他回头一瞧,果然是彭园画,笑道:“画儿,你怎么在我的被窝里,吓我一跳。” 彭园画眯着眼,满脸不怀好意地问道:“你能在沈幽雪的被窝中,就不许我在你的被窝中?” 慕容笙心底咯噔一下,辩驳道:“胡说什么,我压根就没去沈姑娘屋中。” 彭园画一脸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去了趟茅房。”慕容笙将她拽下了床,又问:“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我做什么?” “笙哥哥,吃饭时候,你没发现东氏兄弟有什么不对劲?” 慕容笙仔细回想,真的有那么一瞬,让他一直忐忑不安,“你指的是说到我师傅的时候,东宇打断东凰说话?” 彭园画点头称是,“你看他们兄弟遮遮掩掩的样子,谷大侠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他们暂时稳住你,只是为了给东盎疗伤。”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东凰为人正义,是不夜城历代城主中名声最好的一个,不可能做这等小人行径。”慕容笙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是极度害怕的,万一师傅真死了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日见到东凰,你再试探一试,即便谷大侠尚未被害,其中也另有隐情。”彭园画说。 慕容笙点头称善。 第185章 谷伯麟被神仙救走 说罢不夜城东氏兄弟的不对劲情况,彭园画稳坐床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容笙心想,你不睡我还得睡呢,于是下了逐客令,“画儿,很晚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彭园画指了指光线充足的窗帘后,嬉笑道:“你这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不夜城日夜都是如此,凭光线区分等天黑,那还不得累死。累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慕容笙将她拽起来,推到门口,不等她开口便关上了门,这才躺回床上。 师傅真的死了? 犹记得在来不夜城的途中,遇到不少江湖豪客议论,说新任不夜城城主东凰不但武功绝顶之高,为人处世更是光明磊落,是历任不夜城城主中最为出色的一人。 武功高者,一般都处世光明磊落,这便是自信吧! 慕容笙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口碑如此之高的东凰会处死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囚禁之人,再说与他共患难过的东盎的表现,并无异样。 慕容笙辗转反侧,半睡半醒,总算是听到了鸡鸣声。 晌午,沈幽雪依照昨日的法子,以五彩绛内功催动半月寒为东盎疗伤,顺利了许多。 慕容笙趁机再向东凰探问师傅谷伯麟的情况,又被东宇和东波穴科打诨搅黄了,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慕容笙疑心更甚,晚上更是无法入眠,在助沈幽雪疗伤后,独自顶着夜色飘雪,到池塘边凝望发呆。严冬天寒,湖面已经结冰,厚厚的积雪覆盖,一般人都猜不到那是池塘。 “公子有心事?” 慕容笙早便听到了脚步声,凭轻缓的步伐可猜测来人并无恶意,一直没在意,直到对方说话才知是东凰。 他回头一瞧,发现是东凰独自一人而来,当下大喜,终于可以不被东宇和东波搅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问清师傅下落,最起码是死是活得弄清楚。 不等他开口,东凰又说:“自两月前我七弟活着归来,我与尊师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 “既是如此,何不早早放我师傅自由,在下感激不尽。” “实不相瞒,谷大侠早就不在我不夜城了。” 慕容笙大喜,心境豁然开朗,笑道:“原来我师傅已经自由了,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可瞒的。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我知道了不给七公子疗伤是吧?放心,我当初答应过东鹏城主,无论如何也要让七公子平安回到不夜城的,若不治好他的伤,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公子请跟我来。” 东凰戴着人皮面具,表情无法辨认,但从他的声调可以猜测,好像另有隐情,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慕容笙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东凰领着慕容笙来到东府后院,进入一栋塔楼后,东凰转动花瓶开启了密室的门,入门后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这阶梯是旋转直下的,沿途墙壁上悬挂着油灯,影影幢幢的灯光深不见底,约莫走了一刻钟才到目的地。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约有三丈余,室内摆着各种刑具,俨然是一个人间炼狱。 慕容笙自然明白,这是不夜城私设的监狱,关押重要人犯的地方,师傅谷伯麟自然也曾被关押在此,他不禁又想:“师傅都离开了,东凰引我至此却是为何?莫非想对我不利?” 想到此,他更加小心谨慎了,关键东凰的武功可是相传甚高呢,师傅一品顶尖境界的实力都能被困,何况是自己,故而大意不得。 东凰不知在哪里动了暗格,轧轧的声响中,石室墙面上极其隐秘的石门开启,里面又是一间石室。 东凰取了一个火把,率先进入,面见站在门外迟疑的慕容笙,笑道:“公子于玉门关外一剑斩两千九百甲,此等实力东凰只能望其项背,不夜城向来对西胜府和龙城飞将尊崇有加,绝不敢冒犯半点。” 仙岳山上一役后,慕容笙的事迹传遍江湖,但凡是聪明人,江湖阅历丰富的人,基本都能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东城主误会了,在下只是奇怪你这石室,多瞧几眼罢了。”慕容笙尴尬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石室比外面更小,室内墙根两根石柱直立,上面缠着两条大铁链,地上还有脚镣。 “令师当时确是被我关押在此,等七弟归来,述说了西蛮一行的遭遇,我便打算将谷大侠放行,岂料进入石室后,竟是这般情形。我知少将军必然如约赴会,便让人将这里的物事丝毫未动,免得你说我不夜城不讲信誉,咱们之间再起争执。”不夜城与西胜府同样是倚雪山而建,数百年来相安无事,算是比较和睦的邻居,东凰可不想成为打破这一平静的罪人。 “你说我师傅是被人救走的,就没有他自己逃脱的可能性吗?”慕容笙问。 “谷大侠当时被穿了锁骨,根本运不了功,这铁索又是天外陨铁所铸,非逍遥神仙的实力难以毁坏,何况还有暗门阻隔。”东凰说。 慕容笙蹲在地上细细查探那铁索,竟是被指力扭断的,指印清晰可见,他试了试,自信凭自己的功力根本奈何不了,果如东凰所言,这是一个逍遥神仙所为,“当今之世,逍遥神仙也就寥寥数人,云崖阁主孔仙胄,剑魔凤鸣,金瓦寺住持摩罗什,大渊八皇子赵护印勉强算一个,与其说是他们中有人冒如此重重危险救师傅,我更相信师傅是自己逃出去的。” 苏木山三仙杳然世外,不与人间争烟火,不论是任何排行或猜想,大家都习惯性地将他们排除在外。 “数百年来,谷大侠是第一个从我不夜城逃走的,他被救走后是福是祸,又不好说,此事委实可疑,我五弟六弟怕你不相信,所以一直瞒着,准备在我七弟康复后再说。谷大侠不见后,我曾派人在方圆三百里仔细搜寻,毫无所获。” 种种迹象,让慕容笙不得不相信东凰所言属实,十年了,再次错过与师傅相见的机会,他倍感遗憾,脸上凸显失落之感。 良久,慕容笙又说:“我记得师傅说过,你父亲是跳崖而亡,并非他所杀,此事你怎么看?如果你不能相信他所说的,我便也不能相信你所说的。” 虽然不能见到师傅,若替他洗脱冤屈,也算是尽到了做徒弟的本分。 “少将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二人出了地牢,驾着轻功,一路飞奔,冒着纷纷大雪,上了雪山。 长夜将尽,黎明攀上雪山顶,狂风暴雪大作,五米之外难见对方真容,也幸好是两个一品顶尖高手,常人早就被湮没了。 人于天地间,不过蜉蝣尔。 东凰走到悬崖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不夜城主东君之墓”,他指着茫茫雪雾笼罩下的深谷说道,“这便是谷大侠所说我父亲跳下去的地方,我与他也正是在此决战的。当年我父亲死后,谷大侠曾亲至不夜城,将此事告知于我,若他想撇清关系,大可不必去不夜城。” “不夜城主,比武不胜,跳崖自尽。”东凰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传出去太有损我不夜城面子,其实我们兄弟都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误入歧途。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东城主这话,我便放心了。以后不夜城和西胜府还是邻居,有兴趣的话可越过雪山来找我喝酒。”慕容笙说。 东凰恭敬地作了一礼,“多谢少将军。不过我更有兴趣与少将军研讨武学,有朝一日,我要从这谷中将父亲的尸体背上来。” “千里雪山为墓,万年长存,子孙万代蒙荫,为什么一定要挖个坑将死者禁锢呢!” 慕容笙大笑着,施展出星罗棋布,只见上百个分身一齐奔向来路。 东凰心底钦佩,自认不敌,更为他的言语陷入深思。 二人回到不夜城东府,远远便听到刀剑打斗之声,竟是四女子与东府的人拔剑相向。 “不还我家公子来,玉儿就碾平你这破地方。”似玉大发神威,肉球横冲直撞,将不夜城教众扫倒了一大片,屋舍也塌了好几座。 东凰和慕容笙及时出现,才制止了这场大战。 凡是有女人参与的战斗,不论规模,皆属大战。 第186章 凰之谋 沈幽雪日日以半月寒为东盎疗伤,不出一月,他已能下地行走,康复了六成以上。() 难得天晴,满天繁星,一轮明月悬在天际,不夜城依旧亮如白昼。 慕容笙独自来寻东凰,开门见山道:“东城主,在下有要事离开一阵子,四位姑娘暂住府上,劳烦多为照料,等七公子伤愈,我再来接她们走。” 侍女端来茶水,东凰亲自为他奉上,笑道:“万一你回不来呢?” 慕容笙接过茶水愣住了,“此话怎讲?” 东凰从书架的书籍夹层中取出一封信,呈在他面前说:“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也收到了。” 单凭信奉上一字正清派的标识,慕容笙不看都能猜到是那腊月八召开武林大会的邀请函。 “函中说,一字正清派要为十年前仙刃被盗正清山被烧讨回一个公道,如果单单为此,何故要等十年?此事于自诩天下第一大派的一字正清派而言本身就是奇耻大辱,他们巴不得天下人遗忘此事,又怎会旧事重提,自取其辱?”东凰说。 慕容笙呷了一口茶,略一沉思,说道:“染指仙刃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天下第一孔仙胄,没准他们想借全武林之手除掉这个世上仅存的道门第四大宗师,让他一字正清派继续一家独大。” 东凰咧嘴一笑,冷哼一声,“少将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孔仙胄于仙岳山一役,新晋道门四大宗师行列,有了神门门主仇帝阳这个标榜,天下人谁敢去招惹他?” 慕容笙哈哈笑道:“东城主的意思,一字正清派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对付我?这也太瞧得起在下了。”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庞正琚和雍正岚一向与朝廷中人走得很近,他们知道了你龙城飞将的身份,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与你为敌,与荣华富贵相比,祖师爷都不算什么,更别说区区一柄佩剑了。我不夜城在冀州有眼线,据称大司马郭鸿图曾秘密召见过雍正岚,看来奸臣兄弟要坐不住了。” 东凰说奸臣兄弟坐不住,自然指的是西胜危难之际,郭氏兄弟从中使绊,落井下石,现下慕容笙的身份暴露,为防止他复仇,他们肯定要先下手为强,假借一字正清派的势力将他除掉。 慕容笙冷笑道:“如此说来,我此番若去,怕是有去无回了。” 东凰喝一口茶,欲言又止。 慕容笙又说:“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东城主便如实告知四位姑娘便是,她们都是大人了,该知道何去何从。” “你回不来,我也回不来。”东凰笑道。 慕容笙愣了愣,惊问:“城主为什么要帮我?虽说令尊非我师傅所杀,却也是因我师傅而死,况且你的面容也是我师傅所毁。” “往小了说,少将军完成了我大哥遗愿,将我七弟从西蛮活着带回来,维护了我不夜城的尊严。往大了说,宸将军一人一城守三年,死后阴魂更是镇守西胜二十年不放西蛮入华夏,此恩德岂是言语所能概述,大凡有血性的华夏子民如果知道此事,必定都会助你的。至于我与令师的恩怨,就另当别论了。我东凰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心中确有一杆秤,恩怨尚且分明。” 东凰一番言辞,让慕容笙由衷钦佩,对途中听到的谣言说辞更加深信不疑,心底直叹,东凰真丈夫也! 对于东鹏、东光及东林之死,慕容笙只能在心底表示遗憾。 “多谢东城主大义,但我有言在先,你只可在暗中帮我,不能明着与中原群雄为敌。”慕容笙终归是觉得心底愧疚,不想亏欠不夜城更多。 “凰自有分寸,请少将军放心。” “可是我心中尚有疑虑。”慕容笙忧心道。 “少将军担心四位姑娘多日见不到你,定然猜到你的所踪,然后会跟着去,对吧?” 慕容笙呵呵一笑,“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东城主。我有一计,倒不如将她们关押在你的地牢,直至一字正清派武林大会结束。” “用不着这么麻烦,少将军且先行,我必定会妥善安置四位姑娘,然后率人直奔一字正清派,绝不会误事。” 慕容笙将信将疑地应了声好,连夜骑马出城,直奔戎州。 次日晌午,早饭时分。 沈幽雪等人吃饱喝足,才发现慕容笙不在其列,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还在睡懒觉,荔枝更是自告奋勇,要去将他从被窝揪出来。 “慕容公子昨夜已经离开不夜城了。”东凰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笙哥哥去了哪里?”荔枝急问。 “他有要紧事去办,不便带着你们,让你们好好在这里等着,办完事自会赶回来与你们会合。”东凰说。 似玉放下了手中的熊掌,满嘴油腻,露出凶狠的目光,“该不会是你们使坏招将我家公子暗杀了吧?” 一旁的东波斥道:“你这胖丫头,除了没来由地胡说八道,还能干什么。” “她还能吃。” 荔枝笑道,瞥见似玉凶狠的神色,吐了吐舌头,蜷缩成鹌鹑一样。 似玉用胖嘟嘟的肥手指着东波,不客气道:“再骂我胖,小心我压扁你。”说罢还握了握拳头,以示警告。 “四位便在此好好待着,实在是闷得不行的话,可以去雪山上放放风,感受一下这西胜大好风光。我近几日也要出去一趟,有事可找我五弟。我七弟的伤,还得有劳沈姑娘了。”东凰说。 “我答应要救东七公子,自然会信守承诺,用不着你提醒。”沈幽雪没好气道。 东凰早让东波召集了城中一百勇士候着,人马粮草齐备,安顿完四位姑娘后,领人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到城外五里处,东凰让东波传令在路边停歇,东波不解道:“二哥,还没热身呢,歇什么?先走个二百里路再说吧。” “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 东凰一言以蔽之,东波不敢再言语,立即照做,一百余人马就地歇息。 过不多时,嘚嘚的马蹄声骤然而至,两人一骑被东波拦下,居然是彭园画和章华荔。 “彭姑娘,这么急匆匆地去哪儿啊?上雪山的路不在此,你走反了。”东凰笑道。 “东凰,你胆敢骗我们,笙哥哥是不是应邀赴会参加一字正清派的武林大会去了?”彭园画责问道。 “彭园画,北方狼族大军师彭若来的长女,出名的才貌双全,也不过如此嘛!”东凰冷笑道。 玉门关外,彭园画率领狼族铁骑从楼兰军围困下救了慕容笙,这一切东盎可都亲眼所见,她的身份被东凰识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什么意思?”彭园画瞪着眼问。 “慕容公子是去了戎州不假,你就这样带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前往,真的是去帮他吗?不过给他使绊罢了。一字正清派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漂亮姑娘若是落在他们手中,指不定要被怎么折磨致死呢!”东凰讥讽道。 “我只要知道笙哥哥去向罢了,怎么帮他不劳你费心。”彭园画策马前行,冲破不夜城教众拦截,扬长而去。 章华荔临走还不忘回头朝东凰做个鬼脸。 “二哥,要不要追?”东波问。 “她知道怎么做,不用管。” 东凰并未急着让人起程,而是继续等待。 不多时,一辆马车极速驶来,在滑溜溜的冰雪地面上飘逸而至,险些翻倒在地。驾车者乃是沈幽雪,车中坐着的人探出头来,正是似玉。 “沈姑娘,你失约了。”东凰说。 “东七公子伤势已无大碍,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替他疗伤便是。”沈幽雪说。 “如果你去帮慕容公子,那我便率人回城等你好消息。”东凰说。 “东城主,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公子万水千山前来给你弟弟疗伤,你怎可见死不救,还讲不讲义气了?”似玉斥道。 沈幽雪略微沉思一阵,抬头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沈姑娘回城中继续为我七弟疗伤,似玉姑娘可随我前往戎州,助慕容公子一臂之力。”东凰说。 “沈姐姐,好像再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不就这样办吧!”似玉担心慕容笙的安危,就算死也要追随他,义无反顾,才不管沈幽雪到底能不能去成。 东波叫人让出一匹马来给沈幽雪,沈幽雪冷着脸,极不情愿地上了马,“不把慕容笙带回来,你们就准备给东盎收尸。” 沈幽雪策马回城,听到身后有马蹄声,略一停顿的时间,来人已经赶上来了,是东凰。 “沈姑娘,我不夜城的使命是世世代代守护梨花盏,祖先有命,非到万不得已,城主不得离开不夜城半步,为感激慕容公子的恩德,东凰今日违背祖先之命,亲自率人前往相助。我知姑娘武功高强,留你为舍弟疗伤只是幌子,实是想让你留在城中,代凰暂守梨花盏。有劳!” 东凰说罢作了一揖,策马向来路奔去。 沈幽雪愣在原地,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 第187章 对弈 冀州。 丞相府。 皇甫中圣笔直地站在议事厅外,寒风呼呼,却奈何不得这个三朝元老瘦弱的身板。今日很意外地不上早朝,原因好像是皇上新得什么新奇的玩物。大司徒一大早便接到丞相的传唤,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赶了过来,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大渊王朝官阶设置有别于前朝,以往都是丞相凌驾于三公之上,权势熏天,而大渊建朝后新增三个超一品官阶,分别是大将军、大司马、大司徒,丞相与大司徒管政务,大将军与大司马管军务,四大重臣互相制约管束。 按理说,大司徒与丞相级别相等,他郭效忠凭什么传唤同为超一品重臣的皇甫中圣?其实一品跟一品总是有差别的,就如习武者,一品四境,境境不同。大将军许归朝卸任后,大司马郭鸿图独掌军务,三大重臣中,郭氏兄弟占了两人,皇甫中圣要是不听话,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了。 皇甫中圣在心底给自己安慰,再坚持几年,找机会就退了,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 吱呀一声,议事厅门开了,大司徒郭鸿图走了出来,“皇甫大人,丞相有请。”说罢扬长而去,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 皇甫中圣走进议事厅,依照往常,来到了偏厅书房。 房中桌上摆着棋盘,郭效忠正坐在棋盘前发愣,沉吟良久后呵呵一笑,将一枚白子落了下去,指着棋盘说:“皇甫大人请坐,鸿图没下完的棋,你接着替他下。” 皇甫中圣应了声是,取黑子捏在手中良久,在心中再三推算演练后,才落子,落子后便不能悔棋,仍不忘再确认一遍。 皇甫中圣不敢大意,因为他的对手是郭效忠。 郭效忠是闻名天下的围棋高手,他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主要得益于他的棋艺。别人读书他学棋,年少成名,声动九州。恰巧皇帝也是位棋痴,于是招他留在宫中陪着下棋。郭效忠不但棋艺了得,溜须拍马也是不遑多让,身无功名的他才能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权倾朝野。 郭效忠的成功给世人以警示,读书考取功名和从戎获取战功并不是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学一门手艺也是挺不错的,比如作画、木匠、书法、驯兽等等,世人的思想开阔了许多,影响深远。 众所周知,郭效忠精于棋艺,更尊重对弈,凡是不认真与他对弈的,保不准下场会很惨,据传有个尚书被郭效忠临幸博弈,那家伙居然耍小聪明给下棋起家的丞相大人放水,落得个五马分尸的结局。 所以皇甫中圣才会格外小心,半点都马虎不得,落子后顺带问了句:“敢问相爷找下官何事?” “皇甫兄,咱们都同朝为官三十年了,不要这么客气。”郭效忠笑呵呵地落了一子,“还别说,皇甫兄这棋艺可是精进不少呢,比郭鸿图强多了。” 皇甫中圣说了声不敢。 郭效忠紧盯棋盘,随意一问,“你知道郭鸿图刚才来找我说什么吗?” 皇甫中圣摇摇头说声不知。 “我二弟啊,他说想当大将军,胸中憋了二十年的话,他终于说出来了。”郭效忠哈哈大笑,该下棋落子却不耽搁,“鸿图已经是大司马了,与你我同为超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许归朝卸任后,军权由他一人把控还不够,非要争着做个什么大将军,有意义吗?” 郭效忠冷哼一声,神情里满是不屑。 皇甫中圣先是一愣,眉目色变,随即表现得很自然,继续下棋,“大司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我听说朝中多位皇子都觊觎大将军之位,除八皇子是武痴,却无领兵才能,其余十多位皇子皆是碌碌之辈,难堪大任,若是将军权交予他们之手,西蛮国的铁蹄早就攻破玉门关了。” “皇甫兄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敢言,这么大不敬的话也敢说。”郭效忠笑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就算是在皇上面前,我也敢这么说。大司马武功卓绝,战功赫赫,带兵打仗冠绝华夏,若是让他兼任大将军,更利于军队的统筹指挥,我看可行,只是……” 郭效忠猛地抬头,“只是什么?” “就恐人言可畏。”皇甫中圣不敢去看他,假装低头落子,竟错走一步,幸好没被发现。 良久,郭效忠都没说话。 郭氏兄弟中,老大郭效忠是丞相,老二郭鸿图是大司马,老三郭奉义手提凉、甘二州,尤其在许归朝卸任后,郭家实实在在的权倾朝野,坊间更是有传言,这大渊江山迟早得姓郭。 大渊军队皆屯于五府,只有大将军的虎符能调动,郭鸿图这个大司马只是个摆设,所以才想当大将军,郭家现在缺的不是权力,而是真真切切的兵权。 “上回皇上召见我,随口提了句甘州牧和大将军人选的事,好像还没有中意的人,说实在不行就将南名王霍江东召回来。”皇甫中圣又说。 “哼,霍江东!许归朝都斗不过我,他行吗?”郭效忠冷笑道。 皇甫中圣连忙奉承道:“相爷说得极是,那霍江东不过一莽夫,成不了气候。”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对于霍江东,不能大意。我今天找你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甘州牧和大将军空缺一事,甘州牧暂时由我三弟兼任,不能换,至于大将军之位,我二弟做不了那就空着,但是绝不能让霍江东做。如果皇上问起此事,咱们要达成一致意见。” “谨遵相爷吩咐。”皇甫中圣又道:“相爷找我还有第二件事?” “岂止第二件,还有第三件呢。”郭效忠咧嘴一笑,继续道:“我三弟寄来书信,声称甘州牧府参议滕曜叛国通敌,已被打入死牢,不日便要问斩。我听说那滕曜是你的关门弟子,可有此事?如果是自己人,打个招呼就放了。” 皇甫中圣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滕曜这名我都不曾听说过,怎么会是我的弟子。通敌叛国这是重罪,必须要斩。” 郭效忠哈哈一笑,落了一子,假装恭敬道:“谨遵皇甫大人旨意。” 皇甫中圣一笑而过,神色却极度不自然。 “皇甫兄,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咱们做过的那件事吗?”郭效忠的语调忽然间变得很沉重。 皇甫中圣怔了一下,点点头。 二十几年前,郭效忠是大司徒,皇甫中圣还官居三品,只因一个人的死,二人才能双双步入仕途巅峰,屹立于大渊王朝,此人便是前宰相雒川。 “我听说雒川没有死。” 皇甫中圣闻言猛地抬头,发现郭效忠那双鹰眼凌厉如刀,似要穴入自己心脏一般,失声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喝下毒酒的,一整壶毒酒,怎么可能活。” 郭效忠冷哼一声,“没准皇甫兄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皇甫中圣起身,猛地跪在地上,举手道:“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我皇甫中圣但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郭效忠起身走过去,俯身将他扶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容易激动。今日找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相爷请讲。”皇甫中圣再坐到棋盘前,捏着棋子的手都把控不住,如坐针毡。 “胡察尔死后胡罕即位,徐漠烟贵为皇后,按理说应当能劝住胡罕,让西蛮不对我大渊用兵,为何玉门关外的蛮军越聚越多,若不是傅甘州有凤鸣留下的月冲挡着,蛮军早就入关了。”郭效忠说罢叹了声气,显得很无奈。 “自漠烟公主入西蛮之日起,我已写过整整十二封亲笔信,看来公主对大渊的怨恨是不容易消解的。”皇甫中圣叹道。 “我有一策,可助徐漠烟回心转意。”郭效忠瞧了眼皇甫中圣期待的神情,继续道:“你儿皇甫瑜与公主自幼青梅竹马,若能让皇甫瑜入西京,与之朝夕相伴,时时劝说,没准还能促成大渊与西蛮的结盟呢。” 皇甫中圣闻言愣了好半晌,强忍着没流下泪水,哽咽道,“相爷,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老朽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 “只是入西京为官,又不是去死,激动什么。为国解难,为皇上分忧,皇甫兄,你应该感到荣幸啊!”郭效忠笑得很阴险,很奸诈,仍不忘提醒道:“千万不要忘记那件事,雒川是被你毒死的。” “相爷,你赢了!” 皇甫中圣放下手中的棋子,踏着沉重的步子出了相府。 第188章 青衣老者 不夜城地处戎州以西凉州以南的千里雪山之中,隆冬季节最易造成大雪封山,轻则三五天寸步难行,多则一两月,纵然是绝顶武林高手,面对千里冰封也是无可奈何,只有被困死的份。 逍遥神仙则就另当别论了,关键慕容笙还差得远呢。 距离一字正清派武林大会尚有半月之期,慕容笙提前起程正是为了防止遇上暴雪被困。人生二十载,步履维艰,坎坷荆棘从未间断,此番竟是出奇的顺利,仅用五天时间便出了雪山。 越往东去,人烟逐渐稠密,单调的雪景逐渐有了生机。 进了剑门关,便是戎州地界了。 慕容笙走在街上,腹中早已咕咕作响,于是便找了家僻静的酒楼吃饭。 一楼人多吵杂,江湖豪客们的唾沫星子乱飞,极其影响食欲,慕容笙在二楼靠窗户边落座,看着雪景,听着风声,优哉游哉。 自进入酒楼起,耳中满是讨论武林大会的声音,主角有三人,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的慕容笙首当其冲,孔仙胄和释迦叶次之。 一楼坐满了人,讨论声最大,二楼坐着两桌人也攒在一起讨论,上下两楼的人时不时还会探头高声交流一番,说到尽兴处,双方还要互敬一杯酒。 大大小小的武林大会算一起,每年不知要举办多少次,这一回算是人心最齐的一次,因为没有争端,赶去的人也大多是瞧热闹的。 “仙岳山上发生的事你们听说没,据传那慕容笙使出了龙城飞将的绝技星罗棋布,将天下第一孔仙胄的都给吓跑了,盛传他是龙城飞将之后,一字正清派惹得起吗?”一楼有人说道。 二楼一个汉子迫不及待起身探头,对着楼下说:“神门宴六侠的婚礼我参加了,乖乖,慕容笙的星罗棋布可真是不得了,一人可抵百万军,这可不是吹的。” 慕容笙与那汉子对视,被他漠视了。 慕容笙凄然一笑。 “玉门关外,一剑斩两千九百甲,也只有星罗棋布能做到了。”有人感慨道。 “天下第一孔仙胄,西蛮武评前十释迦叶,龙城飞将传人慕容笙,这三人可都是硬茬子,一字正清派再人多势众,好像也奈何不得吧!” “看你说的,雍正岚和庞正琚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时招惹这三人,我猜这次的武林大会主要是为夺回仙刃,应该是要对付金瓦寺的释迦叶。” 有人做了个嘘声,“说话小心点,这可是一字正清派总舵所在地,爪牙遍地,被听到可就惨了。” 公然侮辱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是傻子,这要传进一字正清派那里,武林大会的矛头都要转变,幸得这位江湖义士提醒,众人谈论的声调放低了许多。 众江湖侠客谈论一阵武林大会的事,又说起了凤鸣剑开天门一事,言语中满是崇敬,曾经祸害江湖的剑魔心愿终达成,成了大家口中津津乐道的英雄。 “据说凤剑神剑开天门后的扶天仍蕴含三万剑意,其威力到底如何?” “扶天在剑神之子凤麟手中,你要想知道可以去向他讨教。”此一言引得酒楼内众人大笑。 “剑神两世为人,为我辈开启六百年修仙之旅,此恩德可比天父地母,我又怎忍心去向他的后人夺剑呢,夺扶天不如夺《龙泉百炼诀》。” “丁老二,你少在这放屁,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跟凤麟少侠夺剑,他可是金瓦寺住持摩罗什的高徒,再加上其父剑神的指导,绝对是结结实实的一品高手呢。”众人轰然大笑。 丁老二一脸窘迫,讪讪地喝口酒,聊以自*。 “据说剑神留下的可不止扶天一柄剑,好像还有一部武功秘籍,称作《剑魔录》。” “不是《凤舞九天》吗?” 众人围绕《剑魔录》与《凤舞九天》再次展开了口水大战,唾沫星子乱飞,也亏他们还吃得下去,边吃边聊,津津有味。 慕容笙则暗想,剑神剑开天门之际我便在山下,那一招凤舞九天绝对是千古唯一,《剑魔录》却是什么东西?找机会得向三弟讨教一二。 有说书人看到商机,将凤鸣前生三百年前剑神李剑虹搬出来说事,故事新颖,讨得不少彩头。 一剑破三圣。 一剑开天门。 第一代剑神李剑虹的名头压过了道门四大宗师,江湖地位不断攀升。 如果凤鸣不去开天门,和孔仙胄斗上一场,孰强孰弱?这也成为之后近百年,江湖上争论不一的热门话题。一向狂傲自大的孔仙胄,对此也不敢正面回应,出奇地谦逊。 酒楼内吵闹不休,慕容笙独坐一隅,望着窗外的寒风飘雪发愣,忽然,只觉两股莫名强大的气机逼近,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气机已倏然远去。 慕容笙颇觉惊诧,想要一探究竟,凌空而起。 旁边两桌人闻声齐看向屋顶的大窟窿,再看向窗边杯盘狼藉的桌面,貌似还记得这里坐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客官,您还没结账……” 小二恰好端菜上二楼,望着屋顶的大窟窿喊一声,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细若蚊蝇,一桌简单的酒菜哪儿抵得上酒楼残破的损失。 “不好意思,失礼了。” 慕容笙的声音传来,一根金条应声从屋顶的窟窿落下,打翻了小二手中的托盘。 慕容笙迎着风雪,独立屋顶,隐约可见东方两个人影渐渐远去,他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那二人轻功绝顶,并肩纵跃疾奔,山川大河在他们脚下皆如土石瓦砾,慕容笙拼尽全力,勉强跟得上,他心底暗暗吃惊:“当今之世,有如此武功者当真是寥寥无几,究竟是何人?” 三人前后跟随而行,行了约莫两个时辰,风雪渐住,慕容笙惊奇地发现,那两人一个身着僧袍,身材高大,一个身着青衣直缀,身材纤长,头发花白。二人都佩着剑,身影极其熟悉。 慕容笙深知,那二人的武功皆在自己之上,不敢过分逼近,免得被发现,跟了大半天,竟始终不能看清对方面容。 经行至一片树林时。 忽然,慕容笙只觉迎面一道真气激射而来,凌空飞身后退闪避。他单膝跪地,再向前看时,那二人已不见了踪影,林中树木倒了一大片,矗立的树木之间空落落地映着一个巨大的手掌印。 “大金印术!释迦叶?” 慕容笙惊疑道,十年前释迦叶凭此神功与孔仙胄在云崖山对决,威力无匹,让他至今记忆犹新,那青衣老者又是谁呢? 释迦叶自从在少林寺盗取《龙泉百炼诀》后,几乎成了武林公敌,居然会有超一品高手与他同流合污,奇哉怪哉。 第189章 高僧南来何为? 释迦叶与青衣老者武功卓绝,耽误这一会功夫,慕容笙知道是追不上他们了,心中打了退堂鼓,准备折返去正清山。 他刚转身,惊叫一声不好,回身继续向东疾行。 人间四月芳菲时,江湖群豪齐聚少室山,释迦叶当众脱得赤条条以证清白,才得安然脱身,之后更是被江湖群豪撵了大半个华夏,走哪儿都不得安生。关键被剑魔凤鸣追了好几个月,三次交战,释迦叶皆败北。此回释迦叶猛然使出一招大金印术,肯定误以为跟踪他的人也是与那些江湖草莽一般的目的。 由此往东,出了戎州便是冀州南,而少林寺正好便在冀州东南。 释迦叶冒着被围剿的危险深入华夏腹地,不可能是来散心的,极有可能是去少林寺,将他藏在寺中的《龙泉百炼诀》找出来。那青衣老者应该是他请到的帮手,二人之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慕容笙回身去追,正是为此。 慕容笙驾着轻功,翻山越岭,实在累得不行便夺马赶路,日夜兼程,终于抵达少室山下。 上到半山腰时,一句笑声从身后传来:“慕容公子,好巧啊!” 慕容笙回头一瞧,只见一个僧人在山间小道上行走,他脚步缓和,身形却缥缈无踪,一晃便到了跟前,这僧人身材纤长高大,身着破袈裟,脑袋两侧凹陷,脑门顶高高隆起,在和尚中算是相貌比较奇特的!看他的年岁,最起码也得上百岁了。 慕容笙狐疑地看着他,挖空心思地想,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话又说回来,少林寺僧人数千人,自己又何曾每个都碰过面,心想这老和尚应该是少林寺中默默无名的僧人吧,笑道:“大师好。” 二人照过面,一齐向山上走去。 “请问大师,菩善、菩恶、菩心三位大师近来可好?”慕容笙问。 “应该很好吧!”老和尚笑道。 慕容笙暗暗责骂,什么叫应该很好,你们老大的状况都搞不清楚,你这做小辈的也太失职了,难怪混了一辈子还是个小沙弥,转而又想,这老和尚的年纪远超过菩善等人,没准是他们的长辈,年岁虽长,职位不高罢了。 老和尚看似轻描淡写的步伐,速度却奇快,慕容笙要全力奔行才跟得上,这让他不得不再次生疑,这僧人周身气息徐微,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是武功微弱。没有强大的根基支撑,又怎能有如此好的轻功。经过一段路程的观察推敲,慕容笙断定这老僧是位顶尖高手,武功更似在自己之上。 武功这般高的僧人,上一次少林寺被江湖群豪围困时,为何不出手解围? 慕容笙越来越想不通,忍不住问道:“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老衲摩罗什。” “你是金瓦寺住持北方狼族大先哲法王?”慕容笙这一错愕之际,已被摩罗什甩开了十步远,忙不迭地撵了上去。 “让慕容公子见笑了。”摩罗什笑道。 慕容笙当下释疑,难怪老被他甩掉,居然是西蛮武评榜高居第二的大先哲法王,这才输得心服口服,“如果晚辈记得不错,我跟大师是第一次见面吧,大师怎会识得我?” “老衲曾云游至西胜府,有幸与龙城飞将慕容德先生讨论过武学真谛,星罗棋布当世第一,老衲至今佩服,公子周身散发的气机,与当年见识过的星罗棋布全无两样。” 摩罗什一言,让慕容笙心悦诚服,不愧是逍遥神仙,千百尺外便能觉察到对方的武功底子。 “素闻金瓦寺与少林寺是佛家的南北巨柱,却极少有交集,大师更是从未身临中原,此番怎地有兴致南来,真是奇事!” 慕容笙先前不敢喘大气,怕被看穿武功不济而丢人,知道了摩罗什的真实身份,不会再有这顾忌了,舌头伸得跟狗似的。 “这世间哪有一成不变,沧海犹可成桑田。以前不来中原是没有理由。”摩罗什道。 慕容笙等了好一会,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道:“敢问能让大师近百年来首次南来的理由是?” “待会你便知道了。” 慕容笙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所有的劲全部使在了脚上。 冀州之冬,大雪时节未至,仍旧是一副晚秋美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少林寺的红瓦白墙与冬景相融,隐隐约约。 少林寺寺门大开,上千僧人一齐在外列队迎接,为首三人乃是少林寺三大神僧,本来是四朵菩提的,可惜方丈菩崆已经圆寂。 菩善躬身作了一礼,道:“少林寺众僧迎接北方金瓦寺住持摩罗什大师!慕容公子也来了,欢迎之至。” 慕容笙苦笑一声,悄声道,“大师,沾您的光,受这么大的排场迎接,晚辈平生还是头一遭呢。” “慕容公子贵为龙城飞将,他日平步青云,更进一步,随行千万人,一呼百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摩罗什说。 “什么龙城飞将,我就光杆一个,留着小命就不错了,哪儿敢奢望前呼后拥。”慕容笙哈哈一笑,“没想到尊贵如大师,也还是挺讲究排场的,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也没传言那么浮夸嘛!” 摩罗什一笑置之。 不愧是得道高僧,看待事情的胸襟与一般人就是不同,假如慕容笙在菩善这些所谓的高僧面前说这话,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的辩驳。 “慕容公子什么时候与佛门结下的善缘?”摩罗什问。 “你不是逍遥神仙吗,猜猜不就知道了。”慕容笙笑道。 “四月时节,贵寺释迦叶大师来寺中讨教,技压群雄,是慕容公子替我寺解的围。”菩善说。 “我这个师弟,天生是个武痴,平日里就好找人比武,四处得罪人,让诸位见笑了。”摩罗什笑道。 慕容笙跟着沾光,与摩罗什一道被迎进了少林寺,与少林三神僧一道在大雄宝殿就坐,法成等几个一代弟子在旁侍奉。 “大师,这是孔阁主差人送来的信,说让我少林寺自行解散,要么他就一剑荡平之。”菩善将一封信交予摩罗什。 慕容笙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摩罗什南来的原因。 摩罗什接过信看了一会,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孔阁主的书法不错,武功排榜老衲不及他,书法是真不如。” 三大神僧面面相觑,不动声色。 慕容笙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公子因何而笑?”摩罗什问。 “孔仙胄贵为一派掌门,下挑战书这种事当不会亲力亲为,他有个徒弟叫作蔺逸的,据说书法承前人笔墨,有二王遗风,名声响彻冀州皇城之地。”慕容笙说。 “原来如此。”摩罗什脸上明显有喜色。 慕容笙心底暗自思忖,什么大德高僧,事事都想争高低,哪是出家人所为。 第190章 天下第一又怕过谁? 狂风大作,黄叶漫天,夹杂着白雪如絮。 一时深冬至,千山辞晚秋。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笼罩在少室山上,四面八方都是这笑声,东南西北都有回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孔仙胄到了。”菩恶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作为被佛祖唯一宽恕可以嗔怒的僧人,他从不会收敛自己的愤怒。 “无妨,这杯茶喝完再说。”摩罗什坦然道。 临大敌而不惧,当如此。 屋外依旧是那爽朗的笑声,良久不息,孔仙胄终于开口说话:“是哪位高手想要多管闲事,老夫倒想见识见识。” 孔仙胄言语中饱含无尽的气机,如利剑,如钢针,直刺得人耳膜生疼,一些个武功尚浅的小和尚忍受不住摧残,早已开始遍地打滚。 摩罗什起身向外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将孔仙胄的无形利剑尽皆破去,轻而易举。 孔仙胄驾鹤翱翔于少林寺上空,当摩罗什出大雄宝殿的一刻,便看清了他的样貌,奇道:“你是何人?老夫心中有数,少林寺可没你这号人物。” 慕容笙跟着出了大雄宝殿,仰视半空中仙鹤背上的孔仙胄,讥讽道:“他你都不认识,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慕容笙,又是你!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你先祖与我那点微薄交情非要耗尽才罢休是吧?”孔仙胄冷冷地道。 “孔阁主,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天下之大,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咱们只不过是偶遇,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孔仙胄与摩罗什分列武评榜头两名,按理说武功在伯仲之间,若是慕容笙或少林三神僧搭一把手,孔仙胄这个狂妄自大的老狐狸必要折戟少室山,所以慕容笙有恃无恐。 “好,很好,那老夫奉劝你现在就离开,否则这少室山便是你的墓地。”孔仙胄切齿道。 “老衲摩罗什,见过孔阁主,孔阁主莫要跟晚辈一般见识。”摩罗什很恭敬地作了一礼。 孔仙胄吃了一惊,忽然哈哈大笑,“居然是武评榜仅次于老夫的天下第二,老夫一直恨无缘与大师相见,一较高下,看来今日要得偿所愿了。你师弟释迦叶十年前曾来挑战于老夫,被老夫一剑退之,约定十年后再战,却迟迟不见踪影,他不敢来,换作你也可以。” 他脚下的仙鹤仿似通了灵性,双翅扇动,停滞空中。 “孔阁主真有兴趣,老衲不敢推辞,必定以死相陪,但有一个请求,请阁主能够成全。”摩罗什始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与高傲的孔仙胄截然相反。 “你想让老夫放掉这一窝贼秃?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侥幸能在老夫手上胜得一招半式,老夫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年。”孔仙胄冷笑道。 “大师,孔阁主是出名的言而无信,江湖上人人尽知,可不能信他之言,就在数月前,他还曾答应过我义弟易尘,三年内不会侵犯少林寺。”慕容笙说。 “贫僧可以作证。”菩恶道。 孔仙胄脸色冷峻。 “慕容公子言重了。孔阁主错了。”摩罗什不急不慢道:“老衲虚活一百二十载,回顾漫长岁月,自问于我佛门并无寸功,日日诵经,诚惶诚恐,今日斗胆,愿代佛门一战,领教孔阁主道门大宗师的风采,愿以此战,打消阁主心中积攒了数十年对佛门的怨恨,从此佛道两家重归于好。” “大师好大的口气!”孔仙胄冷哼道。 “孔仙胄,我佛门中人皆愿以摩罗什大师为首,就问你敢不敢应战?”菩恶故意激道。 “老夫一生,何惧于人!”孔仙胄仰天大笑,声彻九霄。 “孔阁主不愧天下第一,爽快!请移步嵩山之巅一战。” 摩罗什本意是不想让少林寺毁于二人交战之下,再细思探究,千百年来,佛道两家顶尖高手的对决,于嵩山之巅进行,合情合理。 如此神圣之战,不但要切合时宜,选址也是相当重要的。 孔仙胄没有拒绝的理由,驾着仙鹤,直上嵩山之巅而去。 摩罗什手提朴光,飘然而起,虚空轻踏,跟了上去。 慕容笙和三大神僧紧急上山去观战,四人都使出了飞天遁地的本领,慕容笙轻功略胜一筹。 孔仙胄驾鹤上至山巅后,飘身落在了大松树顶,左手紧握鲲鳞,昂然道:“大师,听说凤鸣上扶天山之前去过金瓦寺,请问战果如何?” 摩罗什便站在百尺之外的树巅,与之遥遥相望,“凤剑神略胜一筹。” 孔仙胄哈哈大笑,笑声惊得山间鸟雀齐飞,野兽竞走,“二十年间,凤鸣与老夫比武七次,无一获胜,既然如此,还有比试的必要吗?” “老衲的意思是,凤剑神有所悟而剑开天门,老衲依旧懵懵懂懂,剑神胜在悟出天道,老衲输在世俗缠身难舍离。阁主说剑神七次败在你手,那时候的剑神还是剑魔,并非剑开天门的逍遥神仙,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摩罗什说。 慕容笙不敢靠近,站在对面的山顶,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师说的对,剑神剑开天门之际我便在扶天山下,那招凤舞九天,一剑退天人而开天门,嘿嘿,孔阁主未必接得住呢。” 孔仙胄目光坚毅,缓缓拔出鲲麟握在手,剑身碧光粼粼,如千万星辰聚集而成般璀璨,他周身三十尺内风雪也避而远之。 “庄周驭蝶,斗北冥鲲鱼,得其鳞雕而为剑,曰鲲鳞,十大名剑榜仅次于扶天和龙泉,今龙泉已随徐侍卫飞升,扶天散去十六万剑意,鲲鳞可排第一。” 摩罗什由衷地赞叹三声好剑,拔朴光出鞘,刀身剑刃,非刀非剑,光芒万丈,在这阴沉沉的灰色天空下如同一盏明灯。 “名刀榜第一,名剑榜第九,古往今来唯一在刀剑榜同时上榜的神兵,老夫今日要好好领教一番了。” 孔仙胄气聚鲲鳞,银光绽绽,剑气汹涌。 三百年前,道门三圣约战达摩于嵩山之巅,乃佛道两家巅峰对决,结果是达摩被驱逐出中原。 三百年后,天下公认的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决战嵩山之巅,同样代表着佛道两家的巅峰对决,道家胜则佛门消匿,佛家胜则道门耻辱。 此一战将决定未来数百年佛门两家的气运。 原本一直希望摩罗什取胜的慕容笙,忽然间希望不可一世的孔仙胄取胜,毕竟道家是华夏正统流派,他可不希望异教邪派引导中原武林。 慕容笙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至尊先祖是从儒家典籍中悟得星罗棋布,慕容氏属于儒家,与佛道两不相干,没必要趟这浑水,还是静观其变吧,再说两个逍遥神仙打架,我一个凡夫俗子也穴不上手啊! 看少林寺三大神僧的架势,倒是做好了准备,只要摩罗什战败,他们必要一涌而上。 情势于孔仙胄极为不利。 但是,天下第一又怕过谁? 第191章 武斗 武境一品又分四境,四境之上又有超一品逍遥神仙。何为神仙?可引天象助战。直至孔仙胄和摩罗什动手,慕容笙等人方才明白此间含义,他们也后悔跟上了嵩山顶。 孔仙胄长剑劈空,九天惊雷响彻,电光火石照亮了灰暗的天空,大雪停滞,于九天之上凝结成了大冰雹,最大的如西瓜,最小也有馒头那么大,纷纷砸落下来,毁天灭地。 “娘咧,还看个屁,快跑啊!” 慕容笙惊叫着,望山下逃去,古柏在头顶挥舞着形成一道防护伞,并借着沿途大树的庇护,才不致被大冰雹砸伤。 三大神僧也是各自施展神功护体,逃离了冰雹区。 四人悻悻地站在半山腰,望着山巅二人决斗。 “唵婆髻驮那莫……唵婆髻驮那莫……” 摩罗什再度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六字神咒,咒语一出,那冰雹仿似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他所在位置,极其精准地砸向方圆十里每一棵草木。 草木尽折,哗啦啦倒下一大片,仿似整座山川都要崩塌。 孔仙胄引天象助阵。 摩罗什破天象而毁自然。 “大师,你就这点能耐吗?” 孔仙胄放肆大笑,施展独步青云,登上九霄,以鲲鳞引天雷来击。 摩罗什挥动手中朴光,破天雷。 天雷散落山野,凡有翘首者,尽被荡平,毁坏力惊人,恐怖之极。 “布施!” 摩罗什剑尖轻挑,口中念念有词,以意念牵动,满山遍野被冰雹砸断的大树纷纷倒立而起,悬浮于空,组成一面巨大的墙壁,砸向孔仙胄。 孔仙胄不动如山,浑身气机流转,生生将树阵逼迫在身前九尺停滞。 “这是……”菩恶惊疑道:“六度神昭?” “什么?”慕容笙诧异道。 “没错,摩罗什大师用的是异域佛教至高武学六度神昭,这门功夫只是传说,乃达摩祖师的师兄桫椤所创,据传此一功可抵我少林七十二绝技,不曾想竟是真的。布施,接下来应当是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 “持戒!” “忍辱!” “精进!” 摩罗什每念二字,树阵便进三尺,触及孔仙胄之身时,仿似受到反蚀,灰飞烟灭。 树阵碎落的粉末如浪沙翻滚,随风洒遍千山。 这一局不分胜负。 摩罗什抛长剑入空,双手合十,喝一声:“禅定!” 豁啦啦的声响中,仿似山崩地摧,遍山大树拔根而起,根部朝向孔仙胄,组成四面巨墙将他围在中间,好似山林倒悬。名剑朴光则悬在孔仙胄正上空,剑尖朝下。 “智慧!” 摩罗什再喝一声,朴光幻化成一柄十丈阔的巨剑,直直地砸了下去,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剑尖激起剑芒万丈,四面的巨墙被强大的剑芒撕碎,自上而下逐渐化为灰烬。 “摩罗什,你就这点道行吗?” 孔仙胄哈哈大笑,大喝一声傲剑凌云诀,鲲鳞激起的银色剑芒摧毁了四面的大树巨墙,向上逼退了朴光散发的剑芒,一跃而起,跃上半空。 朴光被逼退,重回摩罗什之手。 傲剑凌云诀对决六度神昭,不分上下。 摩罗什引自然之力对决孔仙胄所借天象之力,算是打成平手。 两大神仙于是近身剑击,银光熠熠,火光四溅,人形渺渺,所有至高武功最后都要返璞归真,二人看似轻描淡写的剑招,实则蕴含毁天灭地之力,剑气纵横于浩瀚山野,气贯九天,摧枯拉朽。 孔仙胄和摩罗什深知对方的实力,也容不得对方手下留情,这一出手可都是十成之力,毫无保留。 对于强者而言,给对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去赢得胜利。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嵩山顶方圆百里之内,草木被荡平,沟壑被填满,大好的河山险被夷为平地。 然而,孔仙胄和摩罗什依旧不分胜负。 慕容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逮了一只山羊,就地生火烤了吃,望着山巅喊道:“二位大神,不如吃些东西再打也不迟。” “此一战已不仅仅关乎佛道之争,更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之争,可谓古今第一战,若不能分胜负,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菩善说。 “依我看,摩罗什大师更胜一筹,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佛门的。”菩恶说。 “二人既能斗上三天三夜,结果已不能用胜负来说明了。”菩心此言倒更切合实际。 山巅打了三天三夜,四人愣是眼巴巴地熬了三天三夜,看得人都累了,打的人怎么就不累呢?难怪人人都想修仙,原来做神仙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山间小道上,一个长腿和尚奔了上来,待到近前,已然累得满头大汗,这和尚年方不过十四五,乃是少林的三代弟子衍睿,很有礼貌地向慕容笙作了一礼,才气喘吁吁道:“三位太师祖,大事不好了,不知是谁在寺中谣传摩罗什大师要败,寺中不少僧众嚷嚷着要离寺,几位师祖和师傅师伯他们都拦不住了。” “这还了得,师兄,待我下山去敲断他们的腿。”菩恶主动*命。 “师弟,不可鲁莽。” 菩善劝住了菩恶,又问衍睿:“衍睿,你怎么不走?” “回禀太师祖,徒孙在少林寺长大,这里便是我的家,我要与少林寺共存亡。”衍睿慷慨道。 菩善欣慰地点点头,“好了,你去吧,将你的话转述给法成,并替我传话,树倒尚且猢狲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走的僧众让走吧,别拦着。至于摩罗什大师和孔阁主的对决,将你看到的回去照实说就行了。” 衍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顾不得歇息,三步一回头地望着山顶,奔山下去了。 “这小和尚不错,有礼貌,有气节,将来必成大材。”慕容笙赞道。 嵩山之巅,剑击之声忽然停止。 慕容笙等人吃了一惊,纷纷向山顶望去,只见两大神仙确已停止打斗,相距百尺外立定。由于相距较远,四人屏气凝神,窃听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了大师,要求饶吗?”孔仙胄爽朗大笑道。 摩罗什呵呵一笑,“孔阁主见笑了,咱们这样再打下去,除非有一方力竭而亡,否则难分出胜负。” “大师年长于老夫,最终力竭而亡的必然是大师,那么便是老夫取胜,这样理解,对否?”孔阁主说道。 “如此欺负老人家,阁主于心何忍。老衲有一法,既然武斗不分胜负,咱们便文斗,如何?”摩罗什笑道。 孔仙胄一生要强好胜,自认样样不输于人,岂肯甘心就此被吓退,况且他深知少林三大神僧与龙城飞将传人尚在附近伺机而动,即便真的杀了摩罗什,自身也再无余力铲平少林寺,有可能还要折戟在此,不如就卖个人情给摩罗什,文斗又不会损伤什么,便说:“怎么个比法?” “令徒蔺逸少侠书法了得,名动帝都,深受文人骚客喜爱,想来是受了孔阁主的指导才有今日之成就,徒弟的书法都如此出色,做师傅的必然是登峰造极的,老衲素爱书法,阁主若是不怕辱了名声,咱们文斗就比书法吧。”摩罗什说。 孔仙胄被尊抬为大书法家的师傅,当然拉不下脸来拒绝,冷冷地说一声好。 第192章 文斗 凭空为纸,执剑为笔,二人各写一文,谁的笔法精妙,谁获胜。(手机阅读请访问wap..com) 文斗的建议是摩罗什提的,但是文斗的规矩却是孔仙胄定的,这样才显得公平。 彼时,慕容笙等人已重回山巅,文斗与武斗不同之处是不会殃及池鱼。 “王羲之《兰亭序》冠绝古今,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众人皆道是书法精妙,在贫僧看来,并不仅于此,即兴之笔,文风精美,自然流淌,起到了极大的助推。贫僧提议,阁主和大师文斗不仅比书法,也比文采。”菩心的意思是要他们即兴创作。 孔仙胄充其量也就是个武夫,摩罗什日日打坐念经,研习佛法,论文采,摩罗什必然更胜一筹。 “大师,这样不妥,明显于孔阁主不利嘛,不公平,不公平。”慕容笙摇头叹息道。 孔仙胄冷哼一声,“你们也不用激老夫,一强则百强,文韬武略,御女之方,老夫样样精通,比就比,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如此,老衲先来,献丑了。” 摩罗什手执朴光,大步走向北侧峡谷方向,朴光如大笔一挥,划破了手掌,掌间的金血喷涌而出,果然是纯正的大佛陀之身,凭金血即可判断。 当金血洒落之际,他凌空而起,将金血尽吸附于剑身之上,轻飘飘地到了峡谷上方,以剑为笔,肆意徜徉地书写,挥洒自如,立时便有四列金色字体跃然空中,蔚为壮观,其诗文曰: 梅梢缀红星, 竹林卧冬虫。 冰风侵古木, 飞雪寒玉龙。 摩罗什这一手字以行书写就,行文流水,笔力苍劲雄厚,铁划银钩,金字璀璨辉煌,更显磅礴气势。 一首五绝悬空而布,堪称奇观。 以剑为笔,凭空写字,古往今来,这是第一次。 再说摩罗什这首五绝内容,以冬季景色为切入点,选景优美,描写细致入微,称得上一首佳作。 慕容笙等人齐声称赞,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菩心更是称赞道:“书法有二王神韵,诗文有李义山风采。” “大佛陀又如何?和尚终归是和尚,大好的花花世界,就能看见草木风雪,枉顾世间的风花雪月。”孔仙胄极其不屑道。 “让阁主见笑了。” 摩罗什苦笑一声,左手攥紧之际,手上取墨的伤口已然愈合。 孔仙胄倒提鲲鳞,漫步走向了嵩山以南的峡谷,脚步逐渐远离地面,不知不觉中升到了半空,然后长剑大开大阖地挥动,横竖撇捺,一笔一划呈现在空中,中间都没有停顿,几乎可以说一蹴而就,即兴创作了一首词: 相思引月,寒光断肠夜。风卷愁云舞花絮,小楼珠帘飘雪。 梦里馨香一刻,梦醒孤枕暗泽。愿得双宿同归,心慕天涯飞雪。 孔仙胄写的颜色字体均有别于摩罗什所写,他驭气成字,其形晶莹剔透,如冰如水,远比摩罗什的金血写字要耗费功力,没办法,天下第一有的是资本,凭这点摩罗什便不能超越他。 再说字体,孔仙胄写的是草书,菩善掌管藏经阁三十余年,对各种字体了如指掌,才能识得其中内容,多亏他念出来,否则余人都不知道写了什么。 听了孔仙胄所写,各人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几个和尚,这分明就是一首艳词,称得上靡靡之音,有伤风化。 孔仙胄以武闻于世,私下里对草书颇有研究,只是旁人不知而已,听闻菩善读出了他所写,颇感惊讶,笑道:“老夫原以为做和尚的都是酒囊饭袋,虚伪君子,原来还有一个识货的,不错不错。待会血洗少林之时,老夫要留你一命当个书童也行。” “你少在此猖狂,谁输谁赢可还没定呢。”菩恶怒斥道。 “贫僧忝居藏经阁首座三十余年,通晓各种文字,才得读懂阁主所书,实在侥幸。”菩善说。 “既然只有你懂得各种书法,那你评评,我二人谁的书法更胜一筹?”孔仙胄逼问道。 “先说内容,大师书写高雅芳洁,阁主书写低俗无趣,孰高孰低,不言自明。再说书法,大师的行书行如流水,苍劲有力,阁主的草书大开大阖,如九曲黄河,二者不分伯仲。”即便孔仙胄的鲲麟早已架到了脖子上,菩善还是如实说道,面无惧色。 “一负一平,孔阁主,您输了。”菩恶冷笑道。 “何谓高雅,何谓低俗?你们和尚说狗肉不如青菜,难道世人都要认同吗?”孔仙胄哈哈大笑,言语中颇有讽刺之意,又逼问慕容笙:“少将军以为呢?” 慕容笙还是头一遭被天下第一敬称,咧嘴一笑道:“话虽如此,但诗文终究不同狗肉论,论文风,论雅俗,大师确实是略胜一筹。孔阁主,愿赌服输哦!” 就在此时,北谷上空的五绝经受不住狂风摧残,金字逐渐剥落,再看南谷上空的词作,依然晶莹剔透,坚挺如初。 “大师,孰高孰低,不用老夫言明了吧!”孔仙胄笑言。 摩罗什叹息一声,“天下第一终归是天下第一,老衲的六度神昭不敌阁主傲剑凌云诀,甘拜下风。” 孔仙胄矗立山巅,傲视万物,放声大笑,此一战终于证明了他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可算不虚此行。 听闻摩罗什服输,少林三大神僧脸都绿了,孔仙胄难不成真要如当初约定所言,一力铲平少林寺?三人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目下孔仙胄新历大战,就此决斗总比等他养好体力再战的胜算大。 “武斗孔阁主胜,文斗大师胜,算是平局,佛道两门就此和解,相安无事,这是好事啊!”慕容笙笑道。 “与大师一战,老夫忽然间没那么讨厌和尚了,哈哈哈……” 孔仙胄纵身一跃,正巧那仙鹤自灰蒙蒙的天空中飞来,他乘着仙鹤飞走了,消失于天际。 “孔仙胄真的走了?”菩恶疑心道。 “此人武功虽高,不讲理也是出了名的,言而无信更是天下第一,不过我看他这回好像是认真的。”慕容笙说。 “公子言之有理,相信今日一战会是佛道两家关系的转折点,孔仙胄此后不会再屠杀我佛门弟子了。”摩罗什说。 “多谢大师南来,助我寺渡过此番劫难。”三神僧一齐向摩罗什下跪,诚心拜谢。 摩罗什让三人请起,只道是:“佛门本一家,并无南北分。” 几人下山后回到少林寺,衍睿果然不负重托,将该传的话都传到了,寺中僧众走了寥寥数人,少林寺依然是天下第一大寺院,唯北方的金瓦寺可分庭抗礼。 第193章 疗伤 摩罗什千里迢迢来中原一趟不容易,机会难得,三神僧邀他在少林寺讲经几日再走,摩罗什答应了,却谦逊地说是要与中原佛教交流,一起探讨佛法。 摩罗什还专程瞻仰了菩崆留下的舍利菩提子,直言可为达摩祖师后第一舍利,尤为钦佩。 要知道菩崆生前可是半道出家,俗家为大内侍卫总管关久山,能取得如此高之荣誉,实非不易。 试问天下僧人千千万,能有几人死后得舍利。 摩罗什和慕容笙被邀请至菩善的禅房中,菩善亲自煮茶,三神僧作陪,这算是少林寺至高规格的迎宾之礼了吧。 “慕容公子于我寺多次施恩,贫僧实不知如何报答,恳请公子多留几日,以尽地主之谊。”菩善为慕容笙添了一杯茶,同时说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这次来除了动动嘴皮子,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再说以我的武功,哪儿是孔仙胄的对手。”慕容笙呵呵一笑,“在下尚有要事急需处理,明早必须起程,否则恐耽搁行程,请见谅。” “今天是腊月初三,距离一字正清派的武林大会尚有五天时间,公子作为主角,确实不应该缺席的。”菩恶笑道。 “武林大会一事老衲在途中也听说了,料想是中原一大盛事,不想少将军竟是主角,可喜可贺。”摩罗什只道是慕容笙年纪轻轻,身份尊贵,才享有的如此尊崇地位,有可能要被推选为武林盟主。 胖和尚菩恶闻言哈哈大笑,“大师,您误会了,慕容公子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一字正清派召开武林大会是要声讨他。” 摩罗什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不曾想公子还有此等光辉历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什么英雄,没准腊月八就变成狗熊了。”慕容笙苦笑道。 “大师,如果贫僧猜得不错,令师弟释迦叶大师也应当在受邀之列。”菩心说。 “中原武林大会,邀我师弟作甚,莫非他闯下了什么祸事?”摩罗什不解道。 “十年前,我盗得仙刃,经孔仙胄之手,辗转到了释迦叶手中,一字正清派若是真为了取得仙刃,应当会邀请释迦叶出席,合江湖之力取之。”慕容笙说。 “四月初,释迦叶闯少林夺《龙泉百炼诀》,与大渊八皇子一战不分胜负,使用的正是名剑仙刃。”菩恶说。 “原来他的佩剑竟是仙刃,难怪上次相见老衲会感受到那么强劲的剑气,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道是铸剑大师太叔子的后人所铸之剑,老衲便信以为真了。”摩罗什恍然大悟,又道:“如公子所言,仙刃曾经孔仙胄之手,那么此次武林大会,孔阁主也应当在受邀之列了?” “大师初入中原,不了解江湖形势,一字正清派左右掌门虽称得上一品高手,但在孔仙胄面前不过土石瓦砾,慕容公子的星罗棋布和释迦叶都够他们应付得了,哪有勇气敢招惹孔仙胄。”菩恶讥笑道。 余人信奉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师兄,一字正清派也给咱们少林送来了请柬,近期一直被孔仙胄的事缠绕本没打算派人去,现下少林寺危难解除,咱们是不是派人参加,也好助慕容公子一臂之力。”菩心说。 “哎大师,此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穴手的好,佛道两教嫌隙不小,若少林寺掺和其中,指不定又要被一些小人挑拨,再生事端,若孔仙胄以此为借口,再度食言,恐怕更麻烦。” 慕容笙劝道,再说两大神仙决战之时,他可是暗暗以儒家自居,保持中立姿态的,假如孔仙胄败下阵来,为了不让佛门一家独大,他可是想过要帮主孔仙胄的。 “知恩不报,非我少林所为。”菩善又道:“菩心师弟,你做事谨慎,就由你挑选率领寺中武功高强的一代弟子前往武林大会,切记……” 菩恶当即打断道:“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不行,这次武林大会必须由我带人去,必定确保慕容公子安危。” “菩恶,你做事鲁莽,脾气暴躁,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给慕容公子凭添麻烦,你就跟我留守寺中好了,万一云崖阁的人来找事,还要靠你挡着呢。”菩善劝道。 在外人面前,公然顶撞方丈不是什么光彩事,即便菩善是dai理方丈,菩恶只好悻悻地应了声是。 菩善继续叮嘱菩心:“瞅准时机,尽量避免与江湖各派结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手。” 菩心说知道了,然后去了大雄宝殿,召集少林一代弟子遴选参加武林大会的人。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淡。 慕容笙独自上了嵩山顶,一片萧索景象,再也不复往日的苍翠茂林。 孔仙胄留下的字迹尚在,在空荡荡的峡谷上空,在月色的照映下,晶莹如玉,好看极了。 他飞身一跃,摸了一把又回到山巅,被摸到的部分字迹随之散去,融入空中。 “这字迹乃孔阁主之真气凝结而成,终究抵不过自然之力的侵蚀,但能凝结这么长时间,已然非人力所能及了。” 不知什么时候,摩罗什来到了山巅,站在了慕容笙身后,慕容笙竟丝毫没察觉。 “大师与孔仙胄一战历经三天三夜,耗神耗力,怎么不早些歇着,来山上做什么?” “实不相瞒,此一战,老衲与孔阁主皆负了伤,否则老衲也会参加武林大会助公子一臂之力的。” “大师心意,在下心领了。”慕容笙是由衷地钦佩对方的德行,心中深深的震撼,同样是师兄弟,为什么释迦叶那么坏。 摩罗什走到嵩山之巅北边的悬崖边上,说是悬崖,那山巅已被二人决战之时削去了数十丈,峡谷被填了一大半,谷底都能看到,估计来年雨季,嵩山两侧峡谷会成堰塞湖,和尚们可以钓鱼了。 摩罗什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呢喃着。 慕容笙骤然间觉得,摩罗什身上好像有一股无形之力,山巅、山野、沟谷四周的气机在向他靠拢,整座嵩山仿似与之融为一体。 摩罗什这是在进行自我疗伤,借得却是天地之力。 不多时,沟谷中零零散散的星光升起,璀璨之极,笼罩在半空中。 那竟然是摩罗什的金色血迹,字迹被大风凋零后遗落千山,他用意念之力将之重新召唤起来。 金色星光凝聚空中成一团攒动的金色血液,然后缓缓流进了摩罗什的身体。 血液流失还能自行召回,慕容笙在心中暗暗吃惊,也只有逍遥神仙能做到这一点了。 慕容笙不想打扰摩罗什疗伤,悄悄下了山去。 第194章 可塑之材 下到半山,尚未到少林寺,迎面上来一人,走近一看是小和尚衍睿,慕容笙问他天都晚了做什么去,也不怕山上有虎豹豺狼出没。 衍睿身形纤长,虽只十四五岁年纪,却赶上慕容笙高了,憨憨一笑,“小僧听师傅跟师祖他们谈论,山巅有孔阁主留下的悬空书法,颇为玄妙,想要一睹其风采。” 慕容笙暗自思忖,孔仙胄与摩罗什决斗一事,除了当事者也就三大神僧和他亲历,哪有什么少林寺的一二代弟子,冷哼一声,斜着眼道:“小小年纪便谎话连篇,长大了可怎么办,今日我还跟你太师祖说你是可塑之材,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天色灰暗,看不到衍睿的脸色变化,他急道:“慕容公子,对不起,小僧是撒了谎,可是,可是……” 他默默低下了头。 “让我想想啊,是不是菩恶大师对你说的?”慕容笙问道。 衍睿惊得咦了一声,赞道:“公子真是神人,这都能猜到。” 饶是神仙也禁不住被戴高帽,慕容笙呵呵一笑,“下山吧,我刚从山顶下来,孔仙胄的字迹已被大风抹平了。” 衍睿叹息一声,满含失望。 慕容笙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向山下走去,“快给我说说,菩恶大师为什么要给你讲这隐秘事,是不是他又有把柄被你抓住了?” “菩恶太师祖一个人在寺后崖边唉声叹气,小僧见他可怜,从菩善太师祖房中偷了酒给他喝。”衍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那酒本就是菩恶太师祖的,被菩善太师祖抓现形后没收了。” “这个酒肉和尚!” 慕容笙哈哈一笑,但想上回和易尘偷喝了菩恶的酒,投桃报李,怎么也得回报他一下吧,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途中,道边的草木攒动,有异物侵入,慕容笙兔起雀跃一般跳到那里,竟是一条大蟒蛇,一掌便将它斩杀了,没有打斗,没流一滴血,轻而易举,刚吞掉一头鹿的黑蟒甚至都没想好要不要吃他。 当慕容笙拽着黑蟒走回来时,衍睿都看呆了,在整个少林寺,能降龙伏虎者,除三大神僧,寥寥无几人,这黑蟒体长二十尺,粗如人腰,可不比猛虎好应付。 “傻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慕容笙将黑蟒丢给了衍睿,衍睿慌忙抱住,险些被那粗壮的身躯给压倒。 衍睿将黑蟒扛在肩上拖着走,唯恐黑蟒死而复生,双手紧紧箍着它的头,追问道:“慕容公子,你刚才用的什么武功,如此轻而易举便制服了这大黑蟒,太厉害了。” 慕容笙猛然止步回头,“想知道吗?” 衍睿猛劲点了点头。 “你拜我为师就告诉你。”慕容笙笑道。 “那算了。”衍睿不乐意道。 慕容笙哈哈一笑,心想再聪明的人,做和尚后都会成木头,“我刚才用的是少林龙旋掌,蛇打七寸,一击制胜。” “少林龙旋掌?这套掌法虽没听过,但有少林二字,那肯定是我少林寺的武学了。公子怎么会我们少林寺的武学?哦,我知道了,你跟易尘师叔祖是结义兄弟,肯定是他教你的。” 衍睿比易尘小了不过六七岁,竟要喊他师叔祖,这个辈分有够乱的,果然辈分与年龄无关。 他接着道:“我听师傅说过,易尘师叔祖的绝学好像是无量寿仙掌,北方狼族先哲法王释迦叶上回来寺中惹事,师叔祖用的就是这套掌法,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师傅还说,易尘师叔祖是我们少林寺武功最强者,西蛮武评榜,他可是高居副榜第二,仅次于苏木山三大仙。” “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想不想学?”慕容笙问。 “公子要传授给我?易尘师叔祖习练的武学,应当是相当高明的,就怕小僧资质鲁钝学不来。”衍睿说。 “那算了。”慕容笙猛地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衍睿扛着大蟒蛇,嗖一下蹿了前来,为难道:“公子,我没说不学啊,就怕你教不会我。但有一件事咱们说好了,小僧绝不拜你为师。” “教不教是我的事,学不学的会是你的事。想拜我为师?就你这赖徒弟,我还看不上收呢。” 慕容笙边走边说,于是将《十二经流疏》上记载的少林龙旋掌的掌法口诀背诵给衍睿听。 这少林龙旋掌本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黄老仙参悟十三经,对此绝技进行了修改完善,威力更增,可与无量寿仙掌争高低。 慕容笙见衍睿心地淳朴,行事机敏,是难得的可塑之材,有意点拨他。反正《十二经流疏》上记载的绝妙武功多的是,他一个人也练不过来。 别看衍睿木愣愣的,脑子还挺灵光,慕容笙背诵了两遍,他竟能记得十之**。 衍睿一边默诵武功心法,慕容笙一边给他讲解,正说着已到了少林寺后。 暮色中,菩恶一个人蹲在悬崖边喝闷酒,边喝边大放厥词,东拉西扯,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慕容笙让衍睿就地生火烤蛇肉,他自己则过去坐在了菩恶身边,笑道:“大师好雅兴。” “什么雅兴,我这是喝闷酒呢。” 菩恶本想递酒给慕容笙喝,一摇酒葫芦听到酒不多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葫芦嘴顺势塞到了自己嘴里。他斜眼瞧了瞧大蟒蛇,见衍睿皮都没褪就要架在火上烤,忙制止道:“你这做法不对,白糟蹋了这大蟒蛇。” “太师祖,我是第一次干这事,当然没经验。”衍睿说。 “去去去,我来,别糟蹋了好东西。” 菩恶亲自上手,三两下扒掉了蛇皮,掏空了内脏,再摘头去尾,余肉色鲜嫩的蛇身仍有十五尺长,他双手拉扯,撕下一段三尺长的丢给衍睿,让架在火上烤,剩余的丢到了一旁的大松树树杈上,自言自语道:“风干了的蛇肉也不错,很美味的。” 衍睿见太师祖手法熟练,心想他肯定经常开荤吧,真是罪过,抱着那湿漉漉的蛇肉,反胃极了,仍不忘调侃一句:“那要是被鹰或雕吃了怎么办?” “谁敢吃我的蛇肉我便吃它。”菩恶愤恨地说。 不一会,蛇肉便烤得滋滋冒油。 短暂的沾沾自喜之后,菩恶又闷闷不乐了,一口喝光了酒葫芦剩余的酒,空了个精光,又让衍睿去偷酒。 “菩善太师祖那里真没酒了,我都翻遍了。”在火光的照耀下,衍睿面露难色。 “放屁,上个月他收了我五葫芦酒,这个月我才喝一葫芦,怎么可能没了。”菩恶斥道。 衍睿见骗不过去,改口道:“太师祖,你今天喝得不少了,改天再喝吧,细水长流不是。” 菩恶指了指烤得滋滋冒油的蛇肉,“没有酒,这肉怎么吃?顺带到厨房偷点孜然来,那样才美味。”说罢咧嘴一笑。 衍睿正要走,被慕容笙喊住了,“这酒可不能白偷,你得跟菩恶大师讲条件。” 衍睿有些懵了,忽然想到了途中慕容笙所言,他内功尚浅,练习少林龙旋掌有些勉强,不敢正眼瞧菩恶,低头道:“太师祖的少阳神功乃天下第一神功,若得太师祖指点,从今以后,徒孙必定更加悉心照料太师祖的衣食住行。” 菩恶嘿嘿一笑,微醺道:“慕容公子,你又在教坏我少林弟子。” “教徒子徒孙武功,又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大师,你要是答应了,我还可以帮你解决一大难题,助你参加武林大会。”慕容笙说。 “真的?”菩恶眼睛瞪得老大。 “当然。”慕容笙笑道。 “成交。”菩恶说。 “多谢太师祖。多谢慕容公子。” 衍睿大喜,自后墙翻进了寺院,偷酒去了。 “公子快说说,怎么才能去戎州,但是先说好了,必须得师兄同意,否则又要被他禁好多东西,我可受不了。”菩恶急切道。 “菩善大师只说让菩心大师带人去,你不一定非得把菩心大师比下去,可以与他平起平坐。” 菩恶稍加思忖,自言自语道:“对对对,别说同去,接受菩心师弟的差遣都行啊!” 衍睿果然不负所托,偷来了酒和孜然,孜然往蛇肉上一撒,香味浓浓。 慕容笙和菩恶喝酒吃肉,衍睿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实在忍不住诱惑,说了句:“太师祖,我也想尝尝。” “你要是尝了,死后就炼不出舍利子了。我还是教你少阳神功心法吧,等你背熟了再教你运功法门。” 菩恶边吃边说,陆陆续续地将少阳神功心法诵了两遍,衍睿忙着记心法,也就忘了吃肉喝酒这茬。 第195章 暴露 菩恶向菩善请示,与菩心一同参加武林大会,并保证一定服从师弟菩心的领导。增加一个生力军,又不损害什么,菩善没有理由拒绝,但再三提醒菩恶,绝不能鲁莽行事,事事必要遵循菩心安排。 菩心、菩恶率领少林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与慕容笙一道,直奔戎州。 菩善和摩罗什将他们送出山门,站在寺前悬崖边了望。 一想到慕容笙要面对全武林之群起而攻之,菩善禁不住为他担忧,叹道:“慕容公子此去凶多吉少啊!” 摩罗什望着远方,眼神深沉,“少将军此去,当有贵人相助。” “大师的意思是慕容公子会安然无恙?”菩善面露喜色。 “大渊王朝离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龙城飞将,凡事上天必有安排。”摩罗什说。 少林寺在冀州东南,一字正清派在冀州西南的戎州,二州虽接壤,行程却要三四天,一路上耽搁不得。 下了嵩山,慕容笙花银子在附近镇子买了九匹马,一行九人马不停蹄地望西奔去。 一路上,除非马累得不行了,九人才下马歇脚,顺带吃点饭食,其余时间一直是马不停蹄。 将近戎州,途中的江湖豪客越来越多,除了剑士,不乏大批的文士。 文士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 天天闷在家里写不出东西,去武林大会长长见识,激发一下灵感,文思泉涌之时,写几篇好文章,没准能得到高官大家的赏识,走上人生巅峰。 人活于世,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事事得争,成功只能靠自己。 值此武林大会之际,沿途道上多有小摊贩摆地摊,叫卖声此起彼伏,虽是三九寒冬,他们的心却是热乎的。 戎州地处华夏西南,与戎狄羌夷接壤,自古便是暴乱之地,人烟稀少,极少有这么热闹过,上一回还是四十年前,一字正清派新掌门接任之际。 一路走来,慕容笙都很低调,用围脖遮住半边脸,免得被人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入戎州地界,不急着赶路了,一行人这才在道边的茶棚下歇息,茶棚隔壁是个酒家,菩恶大摇大摆地跟着慕容笙进了酒家,菩心只是摇摇头,菩恶身为他的师兄,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管是茶棚还是酒家,里面都坐满了人,好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坐下,身材臃肿的老和尚当即喊道,“渴死了。店家,好酒好菜随便上。” 此一言引来了诸多诧异的目光。 江湖人的眼睛看惯了刀光剑影,眼神锐利堪比刀剑。 “大师,低调点。”慕容笙悄声道。 菩恶哦了一声,向众人抱拳致歉,鹌鹑似的静静*着。老和尚历经风雨数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不是怕打架,而是怕影响了喝酒。 一个头戴冠巾,身着布衣的士子走了过来,询问道:“敢问大师可是少林寺四朵菩提之一的菩恶大师?” “正是老衲,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略通点文墨,对武林轶事也有所耳闻,对大师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书生恭敬地作了一礼。 “不用奉承,有话直说便可。” 正当此时,酒肉已经上桌,菩恶逮着一大块肉就塞进了嘴里,又喝了一口酒,津津有味。 书生看得直皱眉,嘀咕了声果不其然,说声没事,转身离开了。 菩恶一脸懵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 慕容笙哈哈一笑,“大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吧?这些文人士子是来武林大会找灵感的,这书生对你这酒肉和尚肯定是慕名而来。” 菩恶翻了翻白眼,继续吃他的酒肉,有酒有肉,他才不会管那些闲言碎语,反正自己是奉了佛祖旨意开荤,不算有辱佛门,至于世俗之言,大可不理会便是。 “大师,我听说孔阁主与摩罗什于嵩山一战,不知战况如何?”一个自称西湖剑客的家伙走过来问。 “老衲还能好端端地坐这里吃酒肉,战况如何你还猜不到吗?”菩恶摸着满嘴油腻,反问道。 “天下第一居然败在第二手里,实在是奇耻大辱,我早就说过这西蛮武评榜与实际不符吧。”那剑士讥讽道。 若孔仙胄不如摩罗什的言论传出去,孔仙胄还不得被惹恼,再次食言,杀上少林寺。至于摩罗什,他本意就是为化解佛道两门的恩怨,能让孔仙胄心服口服地退去已经算赢了,又怎会在乎个人得失,些许微薄名声。 慕容笙解释道:“天下第一与天下第二共比了两场,分别是文武之斗,孔阁主胜了武斗,摩罗什大师胜了文斗,从此相约佛道两门冰释前嫌,互不侵犯,和平共处。” “这位少侠所言不假,家师的武功确要更胜那异域蕃僧一筹,至于文斗,纯粹是饭后甜点,闹着玩的,家师也没当真。” 一个中年汉子领着一伙人款款走进来,神情傲慢,竟是孔仙胄的大徒弟曲九,江湖人称曲老大,店内便有人认得,急忙起身向他行礼。 云崖阁大弟子,江湖少有几个被称作大侠的人之一,身份何等尊贵,大多数人跟着起身行礼问好,有几个谄媚者忙让出座位给云崖阁的人坐,原本质疑孔仙胄天下第一名不副实的,更是大肆宣扬孔阁主如何威名远扬,极尽谄媚之词。 菩恶看到曲九大喇喇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但想发作,被慕容笙摁住了手,这才忍住。 “曲大侠,本次武林大会,孔阁主不参加吗?江湖传言,在释迦叶之前,仙刃可是在孔阁主手中的。”有人问。 曲九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认为一字正清派有请我师傅的勇气吗?” “那是那是,一字正清派集全教之力,哪儿抵得上孔阁主的一根指头。” 此奉承之言,引得酒店内一阵聒噪大笑。 云崖阁诸人皆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 刚开始,慕容笙是背对着曲九的,是以没有被认出来。 曲九坐定后,正好与慕容笙面对面,隔了不到十米,尽管慕容笙极力低头掩饰,还是被他认了出来,他哈哈一笑,指着慕容笙道:“这不是慕容公子吗?” “慕容公子,哪个慕容公子?” 众人顺着他所指看了过来,有人曾至仙岳山观礼,认得慕容笙,惊呼道:“真的是慕容笙。” 慕容笙见被认出来了,也不再故意遮掩,抱拳作了一礼:“曲大侠,久违了!” “听说慕容公子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主角,一字正清派九州分舵人员齐聚戎州,数万人众,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敌?我还以为公子不敢现身呢。” 曲九是江湖上出名的大嘴巴,仗着孔仙胄的势,谁都不放在眼里,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慕容笙身份的缘故,也可能是听说了他玉门关外一剑破两千九百甲的事迹,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曲大侠这话倒是实情,没准我只是恰巧经过,并没打算去一字正清派总舵呢。”慕容笙笑道。 店内众人一阵错愕,主角不去,这武林大会还有什么意思? “如此最好了,我原本也只是路过,看来这次是非去不可了。”曲九诡异一笑。 慕容笙示意菩恶不要动,独自起身出了酒家,策马扬长而去。 菩恶没明白怎么回事,追出去时已不见了人影,菩心等出来问怎么回事,菩恶于是据实相告,又说:“慕容公子肯定是向西去了,快追,还来得及。” 菩心拦住了他,说道:“师兄,你还不明白慕容公子的意思吗?咱们一起走,容易将他暴露,还没到一字正清派便被人盯上了。让他在暗,咱们在明,到时见机行事,岂不更好?” 菩恶恍然大悟,“慕容公子这是在保护我们。” 第196章 请指教! 腊月初七。 戎州城内。 街上人山人海,人人佩戴兵刃。这些都是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豪客,寻常百姓吓得早躲在家里头不敢露面。 早在三日前,城内的客栈酒楼全部爆满,后来者要么花大价钱买铺位,要么露宿街头。江湖人,常常风餐露宿,这又算的了什么,为了参加这百年一遇的盛会,怎么都值得。 从戎州城一直到城外东北方的正清山,沿途酒家客栈,也是一应爆满,道边林中,多有江湖人士聚集。 隆冬季节,躺在雪地上过夜,也是够遭罪的。 沿途有家客栈唤作隐逸人家,算是方圆三十里最豪华的客栈了,当然也是爆满,客栈后院亦满座。 后院坐着的是一伙人,江南口音,在江湖上名声不响,出手却阔绰,店家就喜欢这样的主儿,才将后院腾出来让给了他们住。 “师太,又在想我师傅了?放心,明日他便出现了。”身着一袭红衣艳妆浓抹的丰韵少妇对墙根下发呆的老尼姑讥讽道。 “古公子招惹了一字正清派,此番若是前来,定难全身而退,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出现的好。”老尼姑一脸忧郁,言语中颇有关切之情。 “早给你说了,他不姓古,复姓慕容,名笙,怎么就是记不住。”面前放着一柄刀的眯眼老头说。 这伙人正是洞庭十三派的,红衣少妇自然是慕容笙的徒弟罗袖,老尼姑是元庆,眯眼老头是刘传志,齐高洋、田锦鲤等各派掌门也悉数到场,加上各派教众,约莫数百人,后院坐不下,除几个排的上号的得力干将,其余教众皆在院外候着。 “我就喊他古公子,关你什么事?”元庆斥道。 “得得得,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我管不着。”刘传志不理她,自顾自地喝酒。 齐高洋等人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涨红了脸。 “火烧正清盗仙刃的慕容笙跟古公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你们搞清楚没?”元庆问道。 “谁也没见过,哪儿分得清是不是,但愿不是吧!”罗袖也是一脸忧愁,毕竟西胜府遇到的那个慕容笙是她师傅,她可不想师傅被困戎州,一字正清派那些喽啰她也是见识过的,毕竟人多势众,江湖第一大派的名声不是吹的。 “黄观主,你不是能掐会算吗,卜一卦试试。”元庆说。 黄道泉嘿嘿一笑,“诸位,难道你们忘了赴西胜途中那一剑破弩阵吗?这神仙一剑与玉门关外的一剑斩两千九百甲如出一辙,还有仙岳山一剑退孔仙胄,种种迹象表明,这慕容笙与古木白便是同一人。” 各人信奉地点点头。 “如此说来,我师傅真是新任龙城飞将了,如此身份显赫的封疆大吏,他一字正清派真招惹得起?”罗袖诧异道。 “早在十年前一字正清派便招惹了慕容公子,不趁着慕容公子羽翼丰满将他除去,等他继承了龙城飞将之位,一字正清派还能继续猖狂吗?”黄道泉嗤笑道。 “道长说的在理,雍正岚和庞正琚虽然猖狂,但要招惹龙城飞将,恐怕他们还没这个胆量。”田锦鲤遍视众人,又道:“近日从冀州传来消息,数月前雍正岚和郭氏兄弟接触过,我猜郭氏兄弟是幕后推手。” “一字正清派与朝廷显贵走的都很近,这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刘传志说。 “刘掌门此言差矣,我认为田掌门说得有道理,想当年龙城飞将殒身西胜,郭氏兄弟可是没少在暗中捣鬼,他们一定是担心慕容公子日后复仇,想要先下手为强。”齐高洋说。 众人一致赞同。 “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设法救师傅。”罗袖说。 “对,必须救慕容公子,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块。”元庆大义凛然道。 若是让慕容笙听到元庆这话,估计宁愿死在正清山下也不愿枉活于世,四十多岁的丑尼姑,他可真无福消受啊。 “别忘了这可是一字正清派总舵,不是洞庭,就咱这区区几百人怎么斗得过人家数万教众。”刘传志哼了一声。 “你要见死不救就滚,不要影响大家的士气。”元庆斥道。 “我看你真是被那个慕容笙迷得入魔了。”刘传志悻悻地坐在了一旁,不再言语。 “师太不要着急,咱们能想到的事,慕容公子自然也能想到,就目下情形,我猜他未必会赴约。”田锦鲤说。 “师傅侠骨傲气,又是世袭龙城飞将,怎么可能被一字正清派这些喽啰吓住,他一定会赴约的。”罗袖肯定地说。 元庆表示赞同。 “那这事就不好办了。”齐高洋一手握铁笛,一手抚须,神情淡漠。 正当此时,一伙人闯进了后院,小二跟在后边叫喊着:“客官,后院已经被包圆了,真的不能进去。” 这伙人也就十来个,为首是个身材壮硕的肥胖青年,凶神恶煞,身后跟了十多个扈从,倒是他身旁的黑衣剑客英姿挺拔,神色冷漠,有几分高手的姿态,见者定要暗骂一句:装的还挺像。 一个扈从将一大锭金子拍在桌上,喝道:“这里我家公子包圆了,你们去别处歇着。” “这位公子,江湖行事,咱们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你这金子虽然个大,但我们也不是差钱的人啊!”黄道泉笑道。 啪!喀嚓! 另一扈从抱出一块比人头还大的金元宝拍在桌上,直接把桌子压塌了,狗仗人势的扈从习惯性地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都不屑与他们说话。 小二见到那么大个儿金元宝,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劝道:“诸位,要不……你们就让出这院子吧,往前走有家客栈凤凰阁,我跟那儿的掌柜熟,帮你们物色个好地方住。” 洞庭十三派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元庆更是直言:“这是谁家的傻儿子,跑出来瞎闹腾,不领回家,小心贫尼不客气。” 胖青年气得肥大的肚子直颤抖,咧嘴冷笑道:“诸位看来是真的不给我高山恶面子了?” 高山恶! 听到这名字,诸人皆是一愣。 “原来您就是……” 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扈从丢出了院外,按照高府的门规讲,办事不利,该罚。 “你就是高山镇土财主高山虎的儿子高山恶?听说高府的金叶子吃遍天下不用愁,高公子带这么大个儿金子赶路,不怕累得慌吗?还是说金叶子压根就是子虚乌有,实际并不存在。”刘传志讥笑道。 “本公子有钱,想怎么花都行,你管得着吗?”高山恶一脸不屑。 “那你赶快去花钱吧,别影响我们吃饭。”刘传志被元庆呛得没话说,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正好在高山恶头上撒撒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山恶说罢,身旁的黑衣剑客走上前来,左手横平持剑,右手握剑柄,平静道:“请指教!” 197、昆仑 第197章 昆仑 跟随高山恶的黑衣剑客身姿挺拔,脸上有一道剑痕,原本英俊的脸庞平添三分邪气,他的剑未出鞘,近身六尺内已然剑意盎然,迫得刘传志退了三步。 好强的剑气! 洞庭十三派掌门人暗暗惊讶,不经意间慢慢靠拢,聚在了一起,或坐或靠或站,个个脸色冷峻,兵刃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我师傅可是楼兰第一剑客,你们要是怕的话,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一旁的高山恶冷笑道。 “楼兰第一剑客,没听过。”刘传志不屑道,“拔剑吧!” “你,还不配让我拔剑。”黑衣剑客面无表情道。 “好大的口气!那就别怪我占便宜了。” 呛啷一声响,刘传志拔刀出鞘,劈了过来。 黑衣剑客脸上明显划过一丝诧异,侧身一脚踢开了刘传志的刀,飞身后避,惊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刘传志更不搭言,挥着昆仑刀便劈了过去,黑衣剑客紧急伸出剑鞘来挡,喀喇一声,剑鞘被昆仑劈断,鞘中的宝剑剑刃显露出来,强大的剑气喷射而出,迫得刘传志猛然后退十数步。 众人定睛一瞧,刘传志的刀与黑衣剑客的剑颜色颇为相似,都是银色中透着灰暗,却熠熠生辉,明显有别于普通铜铁。 “你这是什么剑?”刘传志一脸惊诧。 “昆仑!”黑衣剑客又问:“你这又是什么刀?” “昆仑!”刘传志咧嘴一笑,“陨铁落昆仑,铸剑一柄,铸刀一柄,其名皆昆仑。可笑的是,昆仑刀跻身名刀榜第二,昆仑剑排不进名剑榜前十。” 时隔数百年,昆仑竟是在这种场合相见。 “还有更为可笑的是,不论是剑昆仑还是刀昆仑,皆在无名之辈手中。”元庆讥笑道。 “老尼姑,你知道个屁,什么无名之辈,我师傅可是楼兰第一剑客。”高山恶反驳道。 “死胖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元庆挥着拂尘,掠向高山恶,十多个扈从上前来挡,皆被打飞了。 “师太,这可都是精壮汉子,就这样打死岂不可惜,你什么时候开始怎么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罗袖笑道。 凡是洞庭的人,都知道元庆好色,只要是男的,都有可能被她临幸,更别说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壮硕家丁了。 黑衣剑客气贯昆仑,剩余半截剑鞘被炸裂,刘传志被强大的剑气迸出了十丈外。 剑客飘身向后,挡在了高山恶身前,恰逢元庆的拂尘刺来,他一挥手中长剑,拂尘齐刷刷被砍断一半。 元庆凭借二品小宗师的武境纵横洞庭数十年,拂尘何曾被破,这一惊非同小可,紧急收步翻身回撤,但为时已晚,被黑衣剑客凭空踹出的一脚踢飞了,不偏不倚,正好将踉跄着站起来的刘传志给砸倒了。 齐高洋悄声对田锦鲤说:“此**脚皆藏气机,气息绵密,不可小觑。” “他还没使出全力,照我看至少是一品妙玄境,又有昆仑在手,恐怕我们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田锦鲤说。 与此同时,黄道泉、罗袖等人一涌而上,与黑衣剑客缠斗在一起。 刘传志与元庆面对面倒地,元庆在下。刘传志暗恋元庆久矣,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跌倒时趁机亲在了她的脸上,并假装晕过去,埋头在她脖颈间呼着粗气,十分受用。 元庆伸手握住了他胯下,恶狠狠道:“刘传志,装什么装,再不起来我阉了你!” “师太饶命,我真不是有意的。”刘传志刺溜一下站了起来,红着脸说声不好意思。 元庆没有搭理他,提着半截拂尘也冲了上去。 洞庭十派掌门打黑衣剑客一人,竟丝毫占不到上风,不管是拳脚还是兵刃,被黑衣剑客羞辱得一塌糊涂。昆仑剑在他手上如一条长蛇,游刃有余,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众人性命收入囊中。 “龟孙子,敢伤我师太!”在元庆被踢中一脚后,刘传志抡着昆仑冲了上去。 同样是昆仑山陨铁炼成的兵刃,又同名昆仑,发挥的效力却是极不相同,昆仑刀配合刘传志堪称拙劣,昆仑剑配合黑衣剑客堪称卓绝。 嘭嘭嘭! 黑衣剑客一剑斩开了所有兵刃,凌空飞脚将洞庭十一派掌门全部踢飞。 高山恶拍手称绝,一脸笑意,“诸位,我师傅已经手下留情了,你们不要不识好歹,还是乖乖让出这院子的好,都是江湖中人,不要伤了和气。” “洞庭擎苍派田锦鲤、碧螺岛齐高洋,领教高招!” 田锦鲤亮出了长剑,齐高洋亮出了铁笛,蓄势待发。 黑衣剑客冷冷一笑,“原来是洞庭十三派的人,难怪个个身手不凡,田掌门是跻身西蛮武评副榜的高手,想来享誉江南的擎苍剑法必定是不凡的,这位齐老先生,恕在下孤陋寡闻,真是没听过。” “无名之辈,休得猖狂!” 齐高洋当先一冲,铁笛直刺而去,田锦鲤长剑紧跟而至,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一通天衣无缝的绵密配合,迫得黑衣剑客只有退避的份。 两个一品高手,疯狼似的攻击,黑衣剑客饶是一品妙玄,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他本就没打算与之起冲突,如果硬碰硬,难免会闹得两败俱伤。 双方你来我往,巨大的气机喷涌,将后院搞得一团糟。 “武林大会还没开始,这就已经打起来了。”一人出现在房顶,头戴斗笠,以围巾遮面,看不清样貌。 三人闻声停止打斗。 那人环顾四周,呵呵一笑,“该不会是武林大会地点变了吧,不过这地方也太简陋了。” “你是谁?装神弄鬼的干吗?”刘传志喝道。 那人没理他,反而对黑衣剑客说:“昆仑,名剑榜遗珠,果然好剑!禄东青,你不是想找慕容笙比武吗,在这浪费世间做什么。” “你是谁,怎么认得我?”禄东青惊问。 “想知道慕容笙在哪儿就跟我来。”那人驾着轻功,飞身离去。 禄东青追了上去。 元庆和罗袖也追了上去,田锦鲤喊都没喊住。 “师傅,别丢下我!” 高山恶瞄了一眼洞庭十三派的人,吓得赶紧往外跑,刘传志闪身挡在他前面,冷笑道:“小胖子,你认为你今天还有逃走的可能吗?” “你敢动本少爷一指头试试,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高山恶毫不怯懦,发挥他高家大少爷应有的本色,恶狠狠地说。 洞庭十三派各掌门被禄东青着实羞辱了一番,他们心中有气无处可撒,上去就给高山恶一通捶,打得他求爷爷告奶奶,还叫嚣着要以金叶子抵债。 华夏富饶,洞庭更盛,这些大掌门可不缺银子,虽比不上高山虎家大业大,还不至于怕他。 说通俗点,大家伙想让高家少爷知道,做人应该低调。 刘传志边打边骂:“死胖子,叫你嚣张!” 就在高山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一个大肉球闯入后院,以不可阻挡之势掀开洞庭诸人,大喝一声:“都滚开,凭什么打*?胖子怎么了,吃你家饭了吗?” 第198章 一见钟情 身高体宽尺寸大致相等,活脱脱的大肉球。 洞庭十三派的人都看呆了,墙外的教众在各掌门与禄东青干仗时躲开了,这时候争着爬上院墙看热闹。 “请问您是?”刘传志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我叫似玉,大家都叫我玉儿。” 大肉球俯身扶起了高山恶,别看她胖的没了人样,手脚还是蛮灵活的,身手应该也不差,主要是劲儿大,这个刘传志等人已经切实感受到了。 “玉儿,名字美,人更美!”黄道泉哈哈大笑。 “多谢道长夸赞,大家都这么说。”似玉嫣然一笑,眼睛都没了。 诸人心中皆在想,这丑女真是没脸没臊。 刘传志上前一步。 高山恶早吓得躲在了似玉身后,乞求道:“玉儿姑娘救我。” “你想干什么?刚才本姑娘可都看到了,数你打*打得最狠。”似玉问道。 “似玉姑娘,这小子狗仗人势,可没少戏弄我们,我只是让他长长记性,别无他意。”刘传志笑道。 “玉儿姑娘别听他胡说,我就是骂他们几句,他们趁我师傅不在就以多欺少。”高山恶辩解道。 “看来你们是不肯放过这位公子了!”似玉冷冷地说。 “对头!” 刘传志率先大笑。 嘭! 似玉一拳正中刘传志面部,将他打入了院墙下的草棚中,他是直直飞出去的,可见这一拳力道之大,似玉咧嘴冷哼道:“让你再欺负胖子!” 金刀门教众大怒,怒喝着就要冲上来,被田锦鲤喝止了。 田锦鲤和齐高洋在细究禄东青此人,本不想穴手这种琐事,见到大肉球力道奇大,恐又出什么乱子,故而介入。 后院内吵哄哄的惊动了客栈前庭,一人进入后院,问似玉:“玉儿,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身着白衣,姿态潇洒,样貌清秀俊美。 “东城主,这些人欺负人,看把这位公子打的。”似玉指着高山恶说。 “没事就好,走吧。” 白衣男子让他们先走,自己殿后,金刀门教众正要追上去,被他一瞪眼给吓住了。 田锦鲤走上前来,喝退了所有人,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不夜城城主东凰?” “你还知道不夜城,不错嘛。东凰是我二哥,在下东波。”白衣男子笑道。 “原来是东六公子,失敬失敬!在下洞庭田锦鲤。” “原来是洞庭十三派领袖田掌门,失敬!”东波回礼道。 “想必不夜城此次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东城主可在之列?劳烦引荐。”田锦鲤说。 东波稍加思忖,让田锦鲤稍等,不一会便将东凰请到了后院。 后院的桌椅尽被打烂,教众好容易挑选到一桌两椅,供田锦鲤和东凰就坐。 东凰依然戴着丑陋的人皮面具,不过身姿打扮潇洒,禁不住给人以遐想,“田掌门找东某不知所为何事?” “本次武林大会,一字正清派的意图很明显,庞正琚和雍正岚除了要夺回仙刃,更要一雪十年前火烧正清盗仙刃的耻辱,慕容笙若来,难逃一劫。但慕容笙在玉门关外一剑破两千九百甲,仙岳山上退孔仙胄,也不是好惹的主,彼时定有一场大战。”田锦鲤分析得头头是道。 “田掌门想说什么?”东凰问。 “到时不夜城会不会帮一字正清派?”田锦鲤问。 东凰瞧了瞧田锦鲤身后洞庭各派掌门的神色,个个脸色冷峻,紧握兵刃,似乎是要动手,他收回视线,说道:“不夜城遗世独立,与江湖各派少有往来,此番应邀也只是走走过场,并没打算与任何一方结怨。” “中立好,不得罪人。”齐高洋冷笑道。 “诸位,在下先行告辞,咱们正清山见。” 东凰在前,东波紧随其后,悄声道:“二哥,洞庭各派似乎是要站队慕容公子,何不与他们一起共商大计。” “洞庭与西胜相差千万里,他们怎么会和慕容笙有交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要鲁莽行事,万一其中有诈。”东凰说。 他们回到前庭,不夜城教众皆用餐完毕,似玉出奇地没有在吃,而是在替高山恶擦药,但是高山恶受的只是轻伤,甚至都没有破皮出一点血,哪有必要擦药。 一路走来数百里,不夜城众人还是第一次看似玉这么温婉,东波讥笑道:“没看出似玉姑娘这么贴心。” 似玉羞红了脸,笑道:“高公子,我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 东凰让大家起程,到前面找地方住。 似玉恐怕高山恶再被洞庭各派的人欺负,于是邀他一同前行,高山恶欣然允诺。 “他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东波说。 “为什么?六公子你怎么这么没有爱心,没看到高公子孤身一人吗?他还受了伤。”似玉噘着嘴道。 “我们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万一关键时候捣乱怎么办?玉儿,你家公子跟这位高公子,你只能选一个。”东波说。 高山恶急切道,“我叫高山恶,家住冀州高山镇,我来正清山就是来瞧热闹的,并没打算捣乱。东城主,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这么说你父亲是高山金叶的主人高山虎了?”东凰诧异道。 高山恶连声称是。 高山虎富甲天下,就如同武评榜的孔仙胄,蛾眉榜的虞美人,天下谁人不知。假如再弄个富豪榜出来,不算皇帝的话,高山虎准能排第一。 “你撒谎!”东波说。 高山恶矢口否认,就要发毒誓。 “你师傅又是谁,他来此做什么?”东波问。 “我师傅是楼兰第一剑客禄东青,他来是找慕容笙比武的。”高山恶全盘托出,毫无保留,在此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主要是见到了大美女似玉,心中便兜不住话了。 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师傅要找慕容公子比武?那他去哪儿了?”似玉也愣住了。 “刚才有个蒙面人说想见慕容笙就跟他来,我师傅就追着去了。”高山恶说。 “高公子,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似玉横下了心,双瞳中隐隐泛着泪花。 东凰给东波使了个眼色,说道:“无妨,一起走吧,反正到正清山还是要见面的。” “可是……”似玉又喜又忧。 “谢谢城主,谢谢城主!”高山恶大喜。 东凰和东波骑马在前。 “二哥,用高山恶将禄东青引来除之,确实是好办法,但禄东青号称楼兰第一剑客,上了西蛮武评副榜,可不是善茬。”东波忧心道。 “见机行事,若能以高山恶相要挟,让他相助,必然是最好的。”东凰说。 似玉和高山恶都是大胖子,同乘马车在后。 自上车起,高山恶便一直盯着似玉看,看得她心花怒放,心中小鹿直撞,似玉头都不敢抬,羞涩道:“高公子,你在看什么。” “玉儿,你真美!”高山恶含情脉脉地说。 “我知道,谢谢你这么诚恳。”似玉喜道。 “玉儿,跟我回高山镇吧,我知道你爱吃,我也爱吃,我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够咱俩吃一辈子的。”高山恶态度依旧诚恳。 似玉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行,是公子把我赎回来的,我得去救他。”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等救了你家公子,我跟他提亲。” “你就不怕得罪你师傅吗?”似玉问。 “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高山恶今年二十有二,早过了婚娶的年龄,其父高山虎给他找了无数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个顶个的漂亮,他都瞧不上眼。 若是让高山虎知道儿子喜欢似玉这样的,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