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系统骗我给曹操打工》 第一章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建安五年,正月。 徐州下邳城北二十里,某不知名土山。 土山之下,旌旗招展,玄甲如墨,兵似兵山,将似将海,正中一杆大纛旗顺风飘摆。 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曹”字! 在众将簇拥之下,刚刚一统黄河以南的曹操,骑在宝马绝影之上,目光期待地看着土山方向。 在土山之上被围的,就是曹操朝思暮想了十年的关云长。 每每午夜梦回,曹操总是会想到当年在汜水关下,关羽温酒斩华雄的飒爽英姿。 终于! 关羽被困在了土山之上,弹尽粮绝之际,只能束手就擒。 这一刻。 曹操等了十年。 方才关羽知交好友张文远,已经独骑上山劝降关羽。 曹操有理由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关羽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 就在土山另一边的杂草丛之中,正鬼鬼祟祟趴在一个年轻人。 “垃圾系统!不讲武德!发布得这是什么破任务!” 韩彬看着前面气势逼人的曹操大军,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暗骂。 一年前韩彬穿越到三国时期,成为了下邳城郊的一个普通农民。本以为就这么了此余生,安稳度日,可没想到前几日居然激活了系统。 但系统却发布任务,只有震惊到曹操才可以真正开启系统! 韩彬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这都已经是建安年间了,曹操早就已经挟天子令诸侯,成了这个时代最顶层的人物了。 自己这么一个小屁民,别说震惊人家了,只怕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但韩彬终究还是抵不住系统的诱惑,听说曹操正在率军攻打下邳,便偷偷摸了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结果看着曹军盔明甲亮,煞气逼人,兵刃出鞘,弓箭上弦,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韩彬不可避免地怂了。 这尼玛凑上去,估计还没开口说话,就要被射成筛子了。 这年月,人命不如狗,死了也是白死。 溜了溜了。 韩彬这样想着,便要转身立刻这个是非之地。 可韩彬刚要起身,就觉得一个冰冷的金属制品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鬼鬼祟祟的!说!是不是关云长派出来的细作!”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 完了! 被抓住了! 韩彬心中虽然恐惧,但大脑飞速的旋转,想要找出一些对策。 负隅顽抗还是一线生机,默认的话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等等! 关云长、下邳、土山、曹操…… 这几个字眼一串联起来,忽然让韩彬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难道是……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想到这里,韩彬的眼神迅速亮了起来,赶紧说道:“将军……这位将军……你这个刀先稍稍拿远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 韩彬捏住脖子上的刀刃,往外面挪了挪说道:“这位将军,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细作!我是听闻曹丞相抓捕关云长不甚顺利,特来向丞相献策的!” “你?献策?”这武将回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几眼韩彬,“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这样……你带我去见丞相,若我真有奇策,那对你而言也是一场富贵!若是我没有奇策,早晚都是一死,对你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韩彬极具蛊惑性地说道。 呃…… 武将脑子显然有些不够用了,点了点头,直接伸出手抓住韩彬的衣领,向提领小鸡一样抓着韩彬,就往曹军阵营里面走。 一路上曹军士兵纷纷向这名武将施礼,不由得让韩彬颇为好奇,偷眼打量着武将。 看这架势,这个大老粗在曹军之中地位不低啊!? 保不齐是个大人物。 曹仁?曹洪?夏侯惇? 还没等韩彬想明白,这大汉已经停住了脚步,把韩彬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主公!此人趴在草丛之中鬼鬼祟祟,却说要献策抓捕关云长。属下不知真假,特将此人带来,请主公定夺!”大汉插手施礼,语气十分恭敬。 主公? 这是到了曹操跟前了? 韩彬一时间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赶紧抬头看去,就见面前立着一匹玄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细眼长髯,不怒自威。 就是看这两条腿的长度,估计个头不会太高。 “区区稚子,乳臭未干,能有什么计策!压下去,好好审问一番!”曹操注意力全都在土山之上,哪有空搭理这么一位无名小卒,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淡淡说道。 “喏!” 大汉的目光一下子就狠厉了起来,抓起韩彬的衣领就要往外走。 “曹公!曹公!不要寄希望于张文远,他断然无法劝降关羽!小子有一良策,必能让关云长俯首帖耳,甘愿归附!” 韩彬本来还想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见曹操这种态度,顿时就着急了,赶紧连声说道。 这要是被拿下去了,天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迫害。 “嗯?”曹操目光一凝,闪电般看了过来,声音有些发寒,“你是何人?怎知道我派了文远上山劝降?” “小子只是这下邳城郊一无名小卒,得知曹公天兵至此,便想为曹公排忧解难而已。张文远与关羽素来交好,曹公若想劝降关羽,自然要派此人出马!”韩彬冷静地说道。 “这样啊……” 曹操又上下打量了韩彬一番,这才想大汉摆了摆手,“仲康,先把他放下来!” 仲康? 原来这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虎侯许褚啊! 韩彬心中感叹了两声,就被许褚轻轻放在了地上。 “小子!你要知道,敢骗我曹操的人,都已经死绝了。现在离开,你还能有一条生路!”曹操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骗你的人都死了? 韩彬暗中撇了撇嘴。 不吹牛能死吗? 刘备把你骗得那么惨,现在不也在邺城活得好好的? 不光现在活得好好的,人家还能再活蹦乱跳地活二十多年了。 你能把人家怎么着? “不敢欺瞒曹公!”韩彬赶紧向曹操深施一礼,“如果小子所料不差,稍后文远将军就会带回关羽归顺的条件!” “归顺的条件?你不是说关羽不会归顺吗?”曹操眼睛直接就瞪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架势。 “曹公!归顺与归顺也不一样!那大耳贼刘备也曾归顺,但却暗藏心思,背弃了曹公你!而小子所说的归顺,却是心甘情愿为曹公效力,让他不敢再有半点反叛之心!”韩彬缓缓说道。 提到刘备,曹操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显然是想起了很多伤心事。 “你能猜到关云长归顺的条件?”曹操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道。 韩彬摇了摇头:“关云长心中怎么想得,我自然是猜不到。他具体会提什么样的条件,我也猜不到。但小子可以肯定,他无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但最关键的只有一条。”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兄长刘备的下落,即便天涯海角,曹公也要放他离去!” “什么!他好大的胆子!” 听韩彬这么一说,曹操还什么反应,许褚先绷不住了,“他既然要归降,那自然是主公的部将,还敢说什么放他去找兄长?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韩彬忍不住点头。 这多么简单的道理啊。 连许褚这样的大老粗都能一语堪破,你曹操横行天下这多年,居然看不破这一点,非要上赶子去捧关羽的臭脚,甚至连宝马赤兔都能倾囊相赠。 你想想在樊城之下,阵亡的无数曹军将士!想想为了证明自己,抬榇赴死的庞德! 你可曾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仲康!休要胡言!”曹操面露挣扎之色,下意识呵斥了许褚一句。 十年过去了。 关羽几乎成了曹操的执念。 如果能得到关羽的投效,就算许诺关羽这一条又何妨? 他刘备能给关羽的,难道我曹操给不得? 但这话,曹操不能说出口。 否则就乱了军心。 再说了,谁知道面前这少年是不是信口胡言,焉知关羽就会提出这等过分的要求? 也就此时。 从土山之上,一骑战马飞驰而下,直入曹军重围,稳稳停在了曹操不远处。 “文远!情况怎么样?云长愿降否?”还不得张辽打招呼,曹操就忍不住问道。 “主公!云长愿降!” 虽然说着愿降,但张辽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喜悦之色,“只是……云长有言,若要他归降,主公须要应允他三个条件。” “否则,他誓死不降!” 还真有条件? 曹操看了韩彬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他提了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这一条,他说降汉不降曹!”张辽沉声说道。 “呵呵……天子在我掌中,汉就是曹,曹就是汉,哪有什么区别?这条准了!”曹操笑着说道。 这也没什么难度啊! “这第二条,他说刘备的两位夫人在侧,想要主公善待他两位嫂嫂!”张辽又道。 “这是自然!”曹操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与玄德约为兄弟,他的夫人,我自然也要敬重!这条也准了!” “额……” 张辽说到第三条,突然犹豫了起来,嘴好像都张不开,“这……这第三条嘛,他说归顺主公,只是因为刘备下落不明,不能让两位嫂嫂跟着他受苦。” “来日一旦有了刘备消息,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去寻他兄长!若这条主公不能应允,那他宁愿一死,也绝不归降!” 第二章 你脸咋这么大呢 “贼子大胆!” 许褚绷不住了,脸瞬间涨得通红,直接拜在曹操马前,沉声说道,“主公!这关羽竟敢如此羞辱于你,罪无可恕!” “请主公下令,末将愿率领一队兵马杀上山去,斩杀此獠,以正视听!” “仲康!关云长勇武无敌,若此时带兵冲杀,令其做困兽之斗,只会白白送了我军将士的性命!你先不要添乱了!” 曹操安抚了许褚两句,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韩彬。 “小子!还真让你猜中了!”曹操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好奇地说道,“怎么?连文远都劝不服关云长,你能劝服他?” 嗯? 顺着曹操的目光,张辽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韩彬,眼神中颇有些意外之色。 这小小少年,竟然想要劝服云长? 张辽淡淡一笑,完全当做了稚子俚语。 他张文远与关羽相交多年,深知关羽的性格。连他劝不动关羽,这小小少年能说服关羽归顺? 那不是开玩笑一样吗? “当然!” 韩彬迎着曹操的目光,一脸傲然地说道,“关羽此人,自视甚高,若以常理度之,只能长其嚣张气焰。文远将军劝不服关羽,就是如此。” “若小子上山,不用一兵一卒,只凭此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关羽,让他不敢再提任何条件,老老实实为曹公效命!” “你真有这等能耐?”曹操目光一变,又仔细打量了韩彬一番,“小子,你可要想好,上了土山之后,关云长若是想出手杀你,可没人能保你性命!” “哈哈哈!”韩彬纵声大笑。 “若是连这点底气都没用,小子焉敢上山劝降?我既然敢上山,就料定那关羽不敢对我出手!” “呦呵!” 本来曹操是没怎么把韩彬当回事的,但看到如此笃定的态度,曹操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但关云长之名震动天下,总不会有人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好!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就信你一回!”曹操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只要你能让关云长真心归附,你想要什么赏赐都随你!” “文远!你陪他走一趟!尽量保他性命!” “这……主公……”张辽有些不会了。 明显就是小儿之言,主公怎么还能当真呢? 本来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要能接受关羽的条件,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万一这小子上去不知深浅,说一些有的没的,惹得关羽恼怒,最终一拍两散,岂不是白费这么多口舌了吗? 可还没等张辽多说什么,韩彬就已经走到了张辽跟前,拱手为礼说道:“小子有劳文远将军了。小子不会骑马,还请文远将军带小子一程。” 张辽:…… 张辽冷着脸,俯身一拽韩彬的臂膀,直接将整个人都抓起来,放在了马背上。 “抓紧我!” 张辽撂下这么一句,又向曹操施了一礼,便催马往土山上跑去。 这名为土山,实际上就是个小土丘。 顺着陡坡往上没走都远,就是一大块平地,散乱地生长着一些灌丛树木。 几百个士兵七零八落地散坐在地上,几乎每个人都是血染征袍,有些人连胳膊腿都断了,很明显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平地右侧有一块巨石,一位红脸长髯,身着绿袍的大汉就端坐在巨石之上,细眼微合,不怒之威。尤其手中握着那柄青龙刀,刀刃上阳光的照映下散发着森然寒光,见之生畏,望而胆寒。 “文远!曹操可曾应允?”见张辽去而复返,关羽便主动开口问道。 虽然关羽表面仍是一副傲然之色,但心中其实也是万分焦急。 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身边这几百残兵,战斗力十不存一,粮食也所剩无几。 山下的曹军就算不攻山,光这么围困十天半个月,整个土山也就已经不攻自破了。 就算自己武功再高,刀锋再快,难道还真能以一敌万,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吗? 更何况,身为后还有两位嫂嫂! 在这种情况下。 归顺是唯一的选择! 但怎么归顺,这其中就有很多门道了。 曹操心里在想什么,关羽很清楚。 而关羽就要是利用曹操心中所想,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本来关羽觉得,自己提出的三个条件虽然过分,但曹操为了招揽自己,肯定也会咬牙答应。 到时候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怎么样都会占据道德最高点。 所以关羽很能沉得住气。 但眼下见到张辽去而复返,神情却是一脸严肃,关羽着实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主动问道。 张辽跳下马来,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放在了韩彬身上。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来吧! 舞台给你了。 该你上场表演。 韩彬也是丝毫不怂,从马上下来之后,迈步就走到关羽不远处。 第一次直面关羽这样的人物,刚一走进,韩彬就只觉得一股煞气扑面而来,隐隐而带着一点血腥味,让韩彬微微有些失神。 但韩彬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很快就回过神来,淡淡开口说道:“关云长,听说你给我家主公提了三个条件,非要我家主公应允了,你才肯归顺?” 关羽狭长的丹凤眼瞥了韩彬一下,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搭理韩彬的意思。 韩彬脸色不变,继续说道:“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想归顺我家主公,那就乖乖下山去给我家主公磕头!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这装模作样的提条件,你脸咋那么大呢?” “嗯?” 关羽两眼直接就睁开了,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韩彬,“小儿,你莫要自误!” 说罢,关羽重新看向张辽,语气不善地说道:“文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辽顿时一阵苦笑,摇着头说道:“云长,你归降之事,曹公已经全权交给这少年。我只是个传信的,你有什么条件只能和他谈了!” 第三章 心存死志 嗯? 关羽顿时皱皱眉,眼神嫌弃地看向韩彬,淡漠地说道:“既然曹公将此事交给我,那我就再重复一遍。关某宁愿一死,也绝不会归顺汉贼。” 装! 你就接着装吧! 韩彬撇撇嘴,直接把两手一摊,满脸无奈地说道:“既然关将军情愿以死明志,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请吧!” 请吧? 请什么? 关羽脸色有些发黑,冷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啊!你不是要死吗,那就请便吧。等看到你自杀了,我再和文远将军回去禀报曹公!”韩彬瞪大了眼睛,故作一副意外的神情。 额…… 关羽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这剧本不对啊! 我说是要死,但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完全是做给曹操看的。 我要真想死,那还用得着你说?早我就抹脖子了! 这曹操从哪找来的愣头青,一点也不懂变通,要这么唠嗑还怎么往下谈了? “哼!” 关羽侧了侧身子,故意不去看韩彬,冷冷说道,“黄口孺子,不配与我对话!赶紧回去,让曹操重新派人过来!” “呵呵……”韩彬淡淡一笑,“关将军,不要挣扎了。曹公已经言明,你这三个条件,他一条也不会答应。” “要么,你就下山归顺,从此不得再有二心。即便日后上了战场,遇到刘备、张飞也不能有丝毫手软!” “要么,你就在这土山上自生自灭。等你死了之后,我会请求曹公,给你以公侯之礼厚葬,不让你身后蒙羞。” “就这两条路,自己选吧!” “你……”见韩彬态度果决,不似作伪,关羽猛得回过身,两眼如刀似剑,狠狠盯着韩彬,“竖子!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 韩彬面色平静,仿佛对这话早有预料,“关将军温酒斩华雄,威震天下,若想杀我,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不过……那马车上坐得是两位嫂夫人吧!”说着话,韩彬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关羽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你什么意思!” 见韩彬指向马车,关羽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慌乱。 “我没什么意思!”韩彬故意往马车的方向走了两步,笑着说道,“令兄刘皇叔,将两位夫人托付给你,难道你会因为杀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而将两位嫂嫂的生死置之度外吗?” “这……”关羽一下子沉默了。 一直以来,关羽都以一种忠义无双的形象示人。 如果真是一时冲动,将两位嫂嫂陷入险地,甚至害了两位嫂嫂的性命,那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关羽? 可就在此时,马车的门帘突然掀起,一位美貌艳丽的年轻女子突然下了车,几步就走到了关羽身边,昂着脑袋说道:“叔叔不必被他威胁!曹贼既然不愿意允诺三个条件,那我三人就算死在这土山上又有何妨?” 额…… 关羽又是一阵无奈。 嫂嫂啊! 谁说我要死在这土山上了? 我关羽一身武艺,还没来得及建功立业,怎么能白白折损在这里? 你在马车上待着就行了,别来添乱啊! 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关羽也只能捏着鼻子给女子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嫂嫂深明大义,羽多谢嫂嫂体谅!” 女子点了点头,看向马车说道:“姐姐!你说句话!” “我同意妹妹的说法,叔叔你看着办吧,我们姐妹两个都听你的!”一个温婉大气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哦…… 韩彬暗中点点头,心里算是有数了。 这下车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不到,说不定也就十八九岁,大概率就是糜芳的妹妹,日后在长坂坡跳井自尽的糜夫人。 而在马车里没下来的,只能是刘禅的生母甘夫人了。 要说甘夫人也就罢了,嫁给刘备多年,不但生下一个皇帝,还在荆州享了几年州牧夫人的福,也不算白嫁给刘备一回。 但这糜夫人小小年纪嫁给刘备,家里面还拿出大笔资金给刘备创业,结果跟着刘备一天好日子没有,反而因为刘备夫人的身份,被追得东躲西藏。 最后还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儿子,结束了二十多岁的生命。 何其不值! 再看着眼前高傲的少女,韩彬摇了摇头。 刘备那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都能当你爷爷了,至于让你这个死心塌地,掏心掏肺吗? 你图点啥?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小娃娃,回去告诉曹操,若他不同意那三个条件,那就让他发兵攻山!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两位嫂嫂都发话了,关羽连退路都没有了,直接把刀往地上一插,大义凛然地说道。 “哦?是嘛?看来关将军与二位嫂嫂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小子很是佩服。既然如此,那小子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小子建议关将军,提前将二位嫂夫人斩杀,这样能让他们少受一点罪!” 韩彬丢下这句话,就直接往张辽的方向走去,“文远将军,走吧,这不需要咱们了!” 张辽都懵了。 咱不是来劝降关羽的吗? 现在都谈崩了,你不继续努力一下就这么走了? 可还没等张辽发问,关羽却率先开口了。 “小娃娃!你这话什么意思!关某岂能杀害我两位嫂嫂!”关羽冷冷说道。 “呀!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韩彬顿时转身,啧啧摇头 ,“那你不忍心杀了两位嫂嫂,万一你阵亡之后,你两位嫂嫂被生擒活拿,你不担心吗?” “我军中将士,家里太穷讨不到老婆的实在太多了。你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嫂嫂,真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啧啧啧,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啊!” “你敢!”糜贞脸顿时红了,猛得跨前一步,冷声说道。 “我的确是不敢,但那些将士们可就说不准了。曹公军令虽严,但这么多人马,总会有那么几十个,上百个人不听话。嫂夫人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后果我真是不敢想啊!”韩彬一脸可惜,故意长吁短叹地说道。 第四章 关羽其人 “你……” 糜贞瞪着韩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咽了口唾沫,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美丽的俏脸上虽然还挂着高傲,却不知眼神中下意识透漏出的恐惧,已经将她彻底出卖了。 而就在这时,马车中的甘夫人突然开口了。 “妹妹,不被那小儿吓到。曹军若真是攻山上来,叔叔不敌,我便与你自刎于车中,又有何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小儿得逞!”甘梅的声音很柔,但却很有力量。 糜贞也平静了下来,瞪着韩彬说道:“我乃皇叔之妻,岂会被你吓到!你尽管让人攻山,我就算自刎在车里,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嗯……不错!真不错!”韩彬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叹道,“刘备能娶到你们两个,真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 “只不过……可惜呀!”韩彬看着糜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那些兵痞子,估计八辈子都没见过女人了。一下子看到你们两个,谁能控制地住?只怕还要趁热啊!” 趁热? 糜贞先是一愣,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紧接着就像是想到些什么,一下子就把嘴捂住了,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满脸的惊恐。 马车内的甘梅也“呀”了一声,紧接着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甘梅追随刘备多年,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糜贞乃是徐州巨贾之女,见多识广,心高气傲。 说起来这两位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女子,完全有慨然赴死的勇气。 但一想到死后连尸首都不得安生,两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嫂嫂……” 关羽见糜夫人脸色极为苍白,忍不住开口说道,“嫂嫂不必听此子胡言乱语,羽就算拼得一条性命,也一定会护得两位嫂嫂周全!” 糜夫人深深看了关羽一眼,摇了摇头说道:“降与不降,一切但凭叔叔做主吧。我与姐姐都是妇道人家,哪有什么主见?” 说着话,糜夫人直接转过去身,就像躲避什么灾祸一样,一路逃回了马车。 “关将军!二位嫂嫂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若是执意不降,那我只能回去禀明曹公,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死了,世人也会传扬你关云长是为了保护兄长家眷而死。至于嫂嫂受辱,死后不能安生这些罪名,肯定安不到你身上的。” 韩彬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已经吃定了关羽。 “你这贼子……” 关羽戟指韩彬,还想要放几句狠话。 但话到嘴边,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啊!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说些什么呢? 千古艰难唯一死。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把低下头。 我是为了不让嫂嫂受辱! 我不是苟且偷生! 关羽僵在当场,心中反复默念,最终把牙一咬,沉声说道:“小先生,请回去禀报曹公,只要能妥善安置我两位嫂嫂,不让他们受辱,关某情愿归顺,从此为曹公效犬马之劳。” 嗯? 一旁抱着看戏态度的张辽,听到关羽这话,猛得就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惊讶与陌生。 堂堂关羽,在这么几句话之下就屈服了? 当初那个豪气干云,天下无对的关羽去哪里了? 韩彬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怎么? 关将军终于是想通了?其余的条件不提了?” 为什么韩彬敢大包大揽的上山劝降? 就因为韩彬已经确定,关羽看似大义凛然,实则根本就没有必死的决心。 若关羽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从下邳败到土山这一路上,有太多的时间足够关羽去做些什么。 何至于到了围坐土山,弹尽粮绝之际,还在这拿腔作势? 不就是心存侥幸,待价而沽吗? 而这个坏毛病,一直被关羽保留到了二十年之后。 痛失荆州,败走麦城。 当时的情形,于今日的下邳之败何其类似? 同样的走投无路,同样的弹尽粮绝,同样的关云长,不依旧做了同样的选择? 哪怕是被抓到了吴国都城,关羽还是心存侥幸,没有引刀成一快的豪气。直到最后上了刑场,脱身无望,才不得已大骂孙权,作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如果在土山之上,你关羽还能用保全兄长家眷为借口。 那败走麦城,被东吴大军逼到绝境之时,你堂堂季汉前将军,假节钺,还有什么借口偷生呢? 你兄长将蜀汉东大门,北伐中原的通道交给你把守,你却因为高傲自大,最终丧师失地。 以你一向忠义的形象,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呢? 真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像曹操那么天真? 所以纵观关羽的一生,固然勇猛无敌,英雄半世,但到了生死关头,还真就比不上庞德这样抬榇决战的猛士。 对于这样的关羽,只要能撕掉他的伪装,又何愁他不乖乖归降呢? “呵呵……”关羽惨淡一笑,摇了摇头,“不提了!败军之将,还有什么提条件的资格。曹公愿留我等一命,已是侥幸了!” “哼……想明白了就好!”韩彬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马车之上,“你整顿一下这些士兵,到时候带下去一起见曹公!” “至于两位嫂夫人,我先带她们下去,让曹公好好安顿她们一下!” “这个……”关羽一听要先带马车下去,不由得有些犹豫。 “怎么?关将军还有异议?”韩彬故作诧异地说道。 “没有异议……”关羽脸色一暗,把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出通往马车的道路。 “文远将军!驾车我也不会,还是要麻烦你了!”韩彬扭过头看向张辽,满脸堆笑地说道。 “我特喵……” 张辽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到马车跟前,对这车厢说了声得罪,便主动驾起马车,往土山下驶去。 “关将军!动作快点哦!我会建议曹公,今夜在下邳城内为你接风洗尘的!”韩彬说着话,牵起张辽的战马,摇摇晃晃往土山下走去。 曹操早就在山底下等得望眼欲穿了,远远望见韩彬、张辽两人下了山,直接策马向前,迎上了两人。 “文远!情况怎么样?”曹操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辽一脸古怪,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指了指一旁的韩彬说道:“主公!此事末将说不太清,还请韩……韩小先生说说吧!” 哦? 曹操眼神一亮,饶有兴致地看向韩彬。 能让张辽说出这种话,想来韩彬在山上肯定做出极为精彩的操作。 “曹公!小子幸不辱命!关云长已经放弃了三个条件,同意归顺曹公!”说着话,韩彬就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大耳贼两位夫人就在这马车之内,有此二人,不怕他关羽不来归顺!” 大耳贼的两位夫人? 曹操顿时来了兴致,赶紧跳下马来,凑到马车前就撩起了车帘。 甘梅、糜贞二女到了曹军之中,心里本就紧张万分,现在见曹操往里这么一探头,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在一起,生怕曹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好在曹操看了两眼之后,便放下了车帘,除了舔了舔嘴唇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行为。 “当年玄德在许昌之时,我也曾见过甘氏一面,马车内确实是他的家眷!”曹操喜上眉梢,显得极为兴奋,“韩小子,能顺利招降云长,你当为头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曹公哪里话来!”韩彬赶紧摆手,“小子此来劝降关羽,只是为了河清海晏,天下承平,只要曹公能广揽贤才,一匡天下,小子我要不要赏赐,又有干系呢?” 开玩笑! 你就算把全部身家都赏给我,又能值几个钱? 小爷到这儿辛苦一趟,废了这么多唾沫星子,那是为了开启系统的! 等我金手指一到账,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还看得上你这三瓜俩枣? 你赶紧在我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高尚人格之下疯狂震惊,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哎呀呀!小先生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系天下,真是操所不及也!还没请教小先生的名字?”曹操满脸的感动,竟然拱手对韩彬说道。 “曹公匡扶天下,居功至伟,乃万民之福。小子不过一无名小卒,至此献策也并非为了名利,曹公又何必知晓我的名字呢?”韩彬轻轻摇头,一脸的无欲无求,仿佛那高深莫测隐士。 嚯! 你看看人家这小伙! 再看看自己家里那几个货!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韩彬,曹操不知觉想到了家里那几个儿子,忍不住心生感慨。 “既然如此,那操就代天下百姓,谢谢小先生了!”曹操又向韩彬施了一礼,神情极为严肃。 “曹公不必忙着道谢!”韩彬看了看不远处的土山,缓缓说道,“若要关羽真心归附,光有这两个女子还不够,关键还要看曹公你的态度!” “只有曹公真正收服了关羽,小子的任务才算真正完成!” 第五章 罪将关羽 “看我的态度?”曹操显然有些发懵,“我的态度肯定是欢迎云长归附于我,难道按你的意思来说,我还要把他往外推吗?” “小子当然知道曹公欢迎关羽归顺!小子想问的是,一会儿见到关羽之后,曹公打算怎么对待他!”韩彬目光炯炯,显然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怎么对待他?” 曹操眨巴眨巴眼睛,显然还没明白韩彬的意图,“当然是要极尽礼遇。刘玄德对待云长,无非是厚恩而已。” “刘玄德能给他的,我曹操能给他!刘玄德给不了他的,我曹操也能给他!长此以往,我就不信他不会真心附我!” 说到此处,曹操还忍不住挺了挺腰板,显然是对自己计划非常满意。 “曹公此言差矣!”韩彬赶紧摆了摆手,一脸的严肃,“关羽归顺之后,曹公切不能太过礼遇,只把他当作普通降将便可。” “就算曹公再欣赏关羽,表面上也千万不要表露出来,否则今日之功尽弃!” “为何?”曹操满脸都写满了问号,看向韩彬的目光更像是看个傻子。 这费尽心思,掏空家底才娶到手的娇妻,结果你不好好过日子,非要天天家暴,你这不是纯纯脑子长痘,没事找事吗? “关羽此人,向来自负。曹公若是对他太好,只会激起他的骄纵之心,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而不是去感念曹公的恩情!” “可若是轻慢于他,反而会激起他好胜之心,从而卖力得展现自己,以期得到曹公的认可!”韩彬神情冷静,缓缓说道。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曹操顿时笑了,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这点你尽管放心,我曹操还没有到非要对谁好的地步。”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一会儿我就按你说得办。” 韩彬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从土山上下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披绿袍,手提大刀,身后带着数百残兵败将,径直走到了曹军阵前。 关羽跳下战马,徒步走到阵前,沉声说道:“罪将关羽,求见曹司空!” “哎呀!云长来了!” 曹操本就离阵前不远,见关羽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往那一站,胸前五绺长髯随风摆动,不怒自威的样子,两只小眼睛顿时透出兴奋的目光,直接排开众人,甩开大步就来到了关羽面前。 一见曹操这兴奋的样子,韩彬就知道这位大概率是把刚才的话忘了,也赶紧迈开脚步,跟在曹操后面。 “嚯嚯嚯……云长,你我许昌一别,已有两载,你一向可好啊!”曹操站在关羽不远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激动地满脸通红。 关羽自然是一脸淡然,好像谁欠他五百万贯似的,微微拱手说道:“托司空的福,过得还算不错。吃得饱,睡得香!” "如果不是司空突然进犯下邳,羽可能过得还要好一点!" “哈哈……”曹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云长这话说得,如果不是我攻入下邳,你我哪还有在这相见的缘分!” 说着话,曹操目光打量关羽全身,突然间就看到关羽系鞋的带子有些松了,下意识就想迈步上前。 握草! 顺着曹操的目光一看,韩彬心中就知道不好。 这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曹操屈尊降贵给关羽系鞋带,那不光之前的努力都要作废了,以后关羽的小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咳咳!” “咳咳咳!” 当着关羽的面,以韩彬这样的身份自己不适合多说什么,只能疯狂地咳嗦了起来。 “嗯?” 听韩彬这么一咳嗽,沉浸在莫大喜悦之中的曹操,顿时反应了过来,尴尬地瞥了韩彬一眼,面色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云长啊!你我之间虽有交情,但公是公,私是私,你跟随刘玄德反叛朝廷,罪在当诛!今日你孤身来见我,难道是妄想让我宽恕于你吗?”曹操把眼睛一瞪,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会事儿的。 “额……” 关羽愣了愣神,用一种极为忌惮的目光看向了韩彬。 方才关羽可以清除的感觉到,曹操身上那股激动兴奋之感,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可这小子不过就咳嗦了几声,便能让曹操这样的人物,立刻就改变了态度? 就算是当今天子亲临,只怕在曹操面前也没有这个力度吧! 看着年龄也不大,没听说曹操身边还有这号人物啊!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关羽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硬着头皮跪倒在了曹操面前,恭敬地说道:“罪将关羽,跟随兄长叛反朝廷,自知罪孽深重。” “如今罪将幡然悔悟,意欲为国除奸,报效朝廷,还望司空收留!” “好!好啊!” 曹操哈哈大笑,走上前扶起了关羽,微笑着说道,“以我们的交情,见到你幡然悔悟,我心中甚慰啊。” “文远!现代云长下去安顿一下,待回了许昌之后,再行封赏!” “喏!” 张辽赶紧答应一声,迈步来到关羽身边,挽起关羽的臂膀,就直接走进了曹军阵中。 “哎呀!真是多亏小先生提醒了,我见到云长太过激动,险些酿成大错啊!”曹操扭头看向韩彬,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云长竟然能跪在我面前,如此的低三下四!” “哼哼!曹公,这才哪到哪啊!”韩彬傲然笑道,“只要你能按我说得保持下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说得不错!”曹操忍不住拍了拍韩彬的肩膀,很是亲切地说道,“此间战事一了,大军就要返回许昌了。” “以你的才学,若是隐居在田野之间,实在是可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我回许昌,做一番大事!” "曹公的心意,小子心领了。" “只是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韩彬抬起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缓缓说道。 第六章 三寸不烂之舌 韩彬说话间是一脸的高傲,实则是在偷眼去看曹操。 这套词一甩出来,直接就到顶了吧? 曹操怎么说也是建安文学的代表性人物,文学品鉴水平肯定是一流。 陶渊明这首辞在数千年之后,还能被选进初中课本,被万千花朵所传诵,其文学造诣怎么说也是同时期的巅峰水平了吧。 把小词儿往出一甩,那我一个才华横溢,忧国忧民,却偏偏淡泊名利,不争不强的隐士高人形象,那不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了吗? 再加上我这小小年纪,就能帮你劝降关羽,难道还不够你震惊的吗? 来! 曹操! 给我震惊!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曹操轻声吟诵,慢慢回味这几句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震惊之色。 “哎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志趣就如此高洁,随口还能吟诵出此等名篇,是曹某考虑不周了!”说到这里,曹操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愧色。 看到曹操惊讶的样子,韩彬长出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对话所谓的系统。 “系统!你快出来!” “我已经成功震惊曹操了,是不是就能开启系统了!” “快出来!别装死啊!” “叮!”在韩彬呼唤了N次之后,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响起,“请宿主注意,是否震惊曹操,要以本系统评定为依据,宿主主观想法不再系统考虑范围之内!” “行!你愿意考虑谁考虑谁!我现在都已经成功震惊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开启金手指了!”韩彬再次催促道。 “叮!不好意思,宿主对于曹操的震惊程度,只达成开启进度的百分之三十,剩下七成的进度还请宿主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开启系统!” 说完这话,系统就彻底没了声音。 额…… 韩彬顿时傻眼了。 尼玛绑定系统的时候,也没说要震惊到什么程度啊! 现在告诉我竟然还有进度条? 我帮曹操收服关羽这么大的事,就给了三成进度? 你这系统要求挺高啊! 不过给个进度条也好,怎么说也有努力的方向了,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再努努力,这系统不就开启了嘛! 可就在这时,曹操又说话了。 “既然小先生志不朝堂,那曹某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这就告辞了!若他日有空到了许昌,曹某必倒履相迎!”曹操躬身一礼,转身便想要离开。 “曹公且慢!”韩彬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刚刚才装完b,现在就要反悔,着实是让人脸上发烧。 但要是就这么让曹操离开,再想找他可就难了。 如果连曹操面都见不到的话,那还震惊谁去?震惊空气吗? 为了能激活系统! 拼了! “哦?小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嘱咐吗?”曹操停住脚步,完全一副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架势。 “曹公想必是误会了。方才小子只是说了一番志向,并非不愿随曹公前往许昌!”韩彬故作镇静,微笑着说道。 曹操皱皱眉,眼神中多了一丝质疑,沉声问道:“既然小先生志不在此,那又为何要随曹某返回许昌?难道是贪恋许昌的富贵吗?” “呵呵……曹公又误会了……” 韩彬淡淡一笑,背负双手,又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淡淡说道,“小子虽不喜世俗喧嚣,情愿归隐山田,与清风明月为伴。” “可正所谓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伯夷窜首阳,老聃伏柱史。我若一心求田问舍,不敢踏足世俗,岂不是正是说明我心怀恐惧,做不到真正的坦荡,那隐居避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有真正踏足红尘,身处喧嚣,面对尘世的污浊,依旧能保持清净幽远的心境,不与世争,不与世浊,悠然自得,怡然自乐。” “这!才是真正的问心无愧!曹公以为然否?” “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伯夷窜首阳,老聃伏柱史……”曹操吟诵着诗句,眼神中的质疑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得却是满眼的欣赏。 "小先生果然是大才!我得先生,胜过百万雄兵矣!"曹操抚掌大笑,挽起韩彬的胳膊就往阵中走。 “曹公!到了许昌之后,不知道你要如何安置大耳贼的两位夫人?”韩彬跟着曹操往回走,看似随意地问道。 “如何安置?”曹操脸上突然浮起一种诡秘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欲将二女与云长安置在一间屋中。与两位嫂嫂同屋而眠,我倒要看看那如何应付!” “不可!”韩彬轻轻摇头道,“曹公若是让关羽与两位嫂嫂同屋,关羽大可在屋外守夜,待到天明之后再入睡!” “曹公若如此安排,只能白白成全关羽忠义之名,还为他免去了后顾之忧,实非上策!” “这样么……”曹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不知小先生有何建议,能够妥善安置二女,又不会激起云长的反感呢?” 韩彬毫不犹豫地说道:“依我看来,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二女交给小子,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那二女交给你?”曹操扭过头,有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韩彬,眼神中莫名多了一丝亲切,“小先生,那可是刘备的两位夫人!难道你不怕云长一怒之下,真对你动手吗?” “曹公多虑了!”韩彬淡淡一笑,“有二女在手,他关羽就会有所忌惮,讨好我都来不及,又岂敢对我动手?” “关羽嘴上虽然说着归顺曹公,但心中不一定有什么想法。只有控制住二女,才能把关羽拴住,让他不敢再有二心!” “可是……”曹操神情还有些犹豫,“我此前也与二女打过交道,性子都烈得很,真要是她们逼急了,自尽也不是没可能。” “如此一来,岂不是与云长彻底闹掰了?” “曹公尽管放心!就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足以让她们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又怎么会自尽呢?”韩彬拍拍胸脯,非常自信地说道。 “啥玩意?” 曹操彻底惊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 “你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她们两个……心甘情愿……跟你?” 第七章 十胜十败 韩彬一脸懵逼地看着曹操,满脑门都是问号。 怎么唠着唠着正事,这大哥就一脸猥琐呢?也没听说曹操好男色啊,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在这瞅啥玩意呢? 不就是说了个三寸不烂之舌嘛…… 谁还不能用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了?真是少见多怪! “不错!我连关羽这等人物都能劝降,更何况两个女子?”韩彬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曹公将这两个女子交于小子,肯定让她们服服帖帖,不敢教唆关羽做乱!” 曹操面色犹豫,眉宇之间似乎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也罢!这两人便交给你,你一定要处理得当,切不可因此激怒云长!” “这点曹公放心,我要这二女,就是为了助曹公收复关羽,彻底磨了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激怒于他!”韩彬满脸自信地说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就走到了中军。 早有人给韩彬备好了马车,可曹操愣是拉起韩彬的胳膊,直接坐上了自己的豪华座驾。 “启程吧!” 曹操一声令下,大队兵马便一齐开动,径直往许昌方向而去。 “小先生,聊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待马车走稳了,曹操才突然想起还不知道韩彬的名字,赶紧问道, “小子名叫韩彬,表字浩庭,本就是下邳城郊农户!曹公叫我表字就好。”韩彬淡淡说道。 曹操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神情有些期待地说道:“浩庭啊,今日见你三言两语就能说降云长,足见你才思敏捷,非是常人可比。不知对天下局势,你怎么看?” 哎呦呵! 韩彬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你要是唠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这不是正撞我枪口上了嘛! 正愁找不到机会震惊你呢,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来吧! 曹操! 享受我给你的震惊盛宴吧! “若论天下局势,小子以为,未来当天下三分,曹公占其一!”韩彬把手一摆,颇有种挥斥方遒的意味。 “天下三分?”曹操顿时就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我曹操能占其一,另外两人确实何人?莫非是冀州袁本初,荆州刘景升?” “呵呵……”韩彬淡然一笑,脸上挂着略带轻蔑的笑容,“曹公此言差矣。袁绍坐拥四州,虎踞河北,看起来兵多将广,实则是金絮其外,不堪一击。” “如今曹公据河南,袁绍若谋天下,必当渡河与曹公相争。若曹公与之开战,小子断定,曹公必能战而胜之。而吞并袁氏,正是曹公独霸江北,割据称雄的立身之基!” “这……” 曹操目光一凝,眼底的神采隐隐有了变化。 自初平二年入驻兖州,九年间收服各路黄巾余党,平吕布、灭袁术、逐刘备,定鼎河南三州,势力一步一步壮大。 但也就是这九年时间,袁绍从一个小小的渤海郡太守,一跃成为雄踞河北四州的霸主。 这两位曾经的发小兄弟,势力范围只能一河之隔。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曹操很明白,他与袁绍之间,早晚会爆发一场决定江北格局的大战! 尤其是几个月之前,公孙瓒的首级被送到了许都,曹操就明白袁绍已经扫清了北方的敌手,随时可能南下了。 虽然曹操对于袁绍并不畏惧,但毕竟是几十万大军压境,哪怕是曹操这样的人物,也不敢确定这一战的结局。 而眼前这个山野小子,不但能预料到这场战争的到来,还能如此笃定地说他曹操必胜。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浩庭!你该不是在我面前,故意这么说吧?”曹操故意呵呵笑道,“如果你面前坐着得是他袁本初,你就要说是他袁本初必胜了吧!” “曹公何出此言?”韩彬故作诧异地说道,“袁绍此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又岂配与公争雄天下!” "哦?" 曹操顿时笑了起来,看向韩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亲切。 这小子对袁术的评价,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今天真是遇到知己了呀! “这么说……在你看来,袁绍是非败不可了!”曹操笑眯眯地说道。 “不错!”韩彬重重点头,“并且依小子看来,公足有十胜,而绍有十败!” “我有十胜?他有十败?” 曹操看韩彬的样子不似作伪,眨巴站巴眼睛,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既然如此,那倒要他要听你说说,十胜为何,十败又为何?” 奉孝兄!对不住了! 你这《十胜十败论》,我要先拿来装B了。 韩彬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 “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 “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慑。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三也。” “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此度胜四也。” “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策得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五也。” “绍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俭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六也。” “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仁胜七也。” “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八也。” “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九也。” “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 “公有此十胜,绍有此十败。一旦开战,公岂有不摧枯拉朽,直下冀幽之理?” “嘶……” 韩彬这番话说下来,曹操越听越是心惊,到最后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韩彬的目光竟然多了几分敬畏。 就这十点胜败之论,虽然不排除拍马屁的嫌疑,但袁绍这十败,真可谓是把袁绍整个人都给说透了。 如果这胜败之论,是出自某位谋士之手,荀彧、荀攸也好,郭嘉、程昱也罢,曹操还都不会如此惊讶。 可这少年才多大年纪啊,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袁绍名动天下,广揽天下贤才的时候,这少年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 那真是胎毛未退,乳臭未干,能懂得些什么? 若这少年是世家出身,经过后来勤学苦练,最终达成现在这个成就也就罢了。 可这不过是个出身农户的乡野村夫啊,可能长这么大,连袁绍手下的重要官员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袁绍本人了。 那他凭什么能对袁绍如此了解? 可你要是不信,这少年偏偏活生生坐在你面前,任你如何感觉匪夷所思,也不得不相信。 只能说…… 这世上真的有天纵奇才吧! “呵呵……”曹操忍不住笑了,“浩庭,你这番话可是惊到我了。既然你说我战而必胜,那等大军进了邺城,给你记一大功!” “不过你说这天下当有三分。可连袁本初都非我敌手,这天下还有谁人能撄我兵锋?待我一统河北,率大军南下荆杨,这天下岂不都在我掌握之中?” 曹操看着韩彬,意气风发地说道。 韩彬面色微沉,轻轻摇头说道:“曹公虎踞江北绰绰有余,但若想南下一统只怕不会那么顺利。我说天下三分,自然也是就此而论!” “刘景升占据荆州八郡之地,兵多将广,粮草充足,确实是个劲敌!”曹操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阵肃然之色。 “曹公误会了!”韩彬摆了摆手,“荆州虽然兵多将广,但刘景升已是年迈之躯,过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归西。” “刘景升两个儿子,一个自幼多病,软弱无能;一个年纪尚小,一切全凭其母蔡氏做主。无论荆州最终落到哪个儿子手中,又岂能是曹公的对手?” “只怕到时大军刚到,荆州就要望风而降了!” 曹操身子往后靠了靠,眉头随之皱起,有些疑惑地说道:“难道是益州刘季玉率军出川,夺取了荆州八郡,领兵对抗我大军?” 虽然自刘焉入蜀以来,刘家父子一直偏安一隅,没有丝毫进取之心。 但当年太祖高皇帝就是自蜀中起兵,最终得了天下。 如果刘璋突然有了野心,出川与天下群雄争锋,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刘季玉暗弱无能,偏安尚且废力,又岂有争夺天下的厉害?”韩彬摇了摇头,再次否定了曹操的推测。 “这……” 曹操听到这里,神情突然轻松了许多,淡淡笑道,“浩庭,你不会是想说,凉州的马腾、韩遂率兵出关中,要与朝廷争锋吧?” 第八章 至许昌 袁绍、刘表、刘璋都被相继排除,那在曹操的视野之中,能够与他争锋的诸侯,也就剩下了西凉的马腾、韩遂。 这两位可是和北宫伯玉同时期的人,在西凉起起落落二十年,送走了无数竞争对手,成为了西凉执牛耳者,手底下绝对是有硬实力的。 如果说这两位出西凉争夺天下,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希望的。 但是。 这两位会吗? 显然不会! 这两位的危害,曹操早就有所预料,去年就已经派司隶校尉钟繇入凉州,劝降了马韩二人。 并且在暗地里,还派人偷偷分化这两个表面兄弟。俩人不在西凉斗上个十几年,压根就腾不出手来东进。 等到十几年后,早就天下一统了,小小西凉边陲之地,还能蹦跶多高? 韩浩庭真要是预测这两位能瓜分天下,那只天才也不是万能的。 “西凉号称有十万铁骑,威风不可一世。实则内部松散,派系林立,永远都在勾心斗角,各自为政。” “尤其是马腾、韩遂,两人在一起斗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轻易结拜兄弟,握手言和?只是迫于曹公压力,表面上罢兵言和,背地里说不定是什么样子。” “指望他们争夺天下,还不如指望刘景升能多活几年靠谱!”韩彬撇撇嘴,语气很是不屑地说道。 历史已经无数次向人们证明,一个团体或一个组织想要成事,内部就只能有一个声音。 否则无论这个组织看起来有多么强大,也只是一只金絮其外的纸老虎,轻轻一戳就破了。 马超在潼关之战大胜的情况下,依旧被曹操打得无家可归,就因为西凉军内部声音太多,马超的一系列决定得不到贯彻,这才功败垂成。 否则按照马超的绝户计,曹操大军连渭水都过不了,早就因为断粮被迫撤军了。 “嗯……” 曹操听韩彬这么一说,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小子的目光确实不毒辣,一眼就能看透西凉军的本质。 但马腾、韩遂都被排除在外,那天下间舍我曹操还有何人?怎么可能天下三分? “浩庭!既然西凉军不能争夺天下,那这天下还有何人能与我争锋?”曹操有些傲然地说道。 “请恕小子直言,曹公虽雄,却也并非天下无敌!若来日曹公平灭,率军南下荆襄,孙刘必定是曹公劲敌!” “孙刘?”曹操听到这两个姓氏,忍不出嗤笑了一声,“浩庭莫不是要说刘玄德、孙伯符二人吧?” “正是!”韩彬毫不犹豫地点头。 “呵呵……”曹操脸上笑容更甚,“刘玄德虽有英雄气,更有关张二将相助,却没有诸侯之命。据有徐州要地,却不能立足。” “前些日损兵折将,战败而逃,下落不明。如今云长又归我麾下,断其一臂,日后岂能是我敌手?” “至于那孙家小儿,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空有一身蛮力,又能成什么气候?要是他爹孙文台尚在,我尚且还能畏他三分。” “如今就凭他区区小儿,我大军到处,江东必成飞灰!” “浩庭啊!我知你都是好心,可若与这二人共分天下,岂不显得我曹操太过无能?”曹操身子往后靠了靠,整个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说道,“这话就当我没听见,以后不必再说了。” “呵……” 韩彬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拳头打在身上才知道疼。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许贡那几个门客太过给力,你老家说不定都被你口中胎毛未退的小儿掀了! 等什么时候在赤壁挨上一把大火,什么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今天到底错过了什么! 韩彬学着曹操的样子,身子也往后一靠,换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车厢中突然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 随着马车有规律的晃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韩彬就闭上了眼睛。 等到韩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原本坐在对面的曹操,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雾草! 我这能睡着的? 韩彬赶紧一撩车帘,探身往外一看,就见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颇为阔气的院落门前,门首虽然没挂牌匾,但就冲门口的上马就能看出,这座宅子的主人身份必然不低。 沿着大门两侧,站了十几个大汉,全都手举着火把,把这周围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在门外的空地上,还站着十个身穿水袖华服的姑娘,个头都是一模一样,打眼一看全都靓丽,没有一个坏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一觉醒来,掉进盘丝洞了吗? 韩彬顺势起身,迈步就走下了马车。 “公子你醒了!” 韩彬脚刚一沾地,从马车边就窜出了一个面露憨态中年男子,胖胖的,看上去非常有喜感,到了韩彬面前直接躬身施礼。 韩彬被吓了一跳,稍微退了一步,才看清来人的长相,下意识问道:“这都是什么情况?” “好教公子明白,小人是司空府的官家曹忠。回到许昌之后,丞相见公子还没行,就率先回府了,命小人在这里等到公子醒来!”曹忠看着韩彬,笑眯眯地说道。 韩彬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一点状况了。 以曹操现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干坐着等你,率先回去也算正常。能留下官家在这等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那这些都是……”韩彬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指了指这些大汉和姑娘。 “回公子的话,这是当初董国舅的外宅,一直也没什么人居住。眼下宅院无主,司空就放话将这宅子赠给公子,以后这里公子的家了!” “至于这些人,是司空怕公子一个人住不习惯,送来的护院和丫鬟,以后这些人就是公子的私产,公子可以随意处置!” 说到这里,曹忠转过身去,脸上换上了一种严厉的表情:“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公子?” “见过公子!” 这周围男男女女二十多号人,齐齐给韩彬施礼。 男的单膝跪地,女的盈盈下拜。 这场面,一般人还真就遭不住。 饶是韩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到此处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啊。 为什么伟人提醒我们要警惕糖衣炮弹? 这玩意是真好使啊! 这谁家能上来就是送房子、送保镖、送美女啊? 搁谁谁不迷糊啊! 要不是得维持自己的高人风范,韩彬都想直接抱紧曹操的大腿唱征服了。 还没等韩彬反应过来,曹忠又是一招手,一个奴仆打扮的男子立刻小跑过来,手里面捧着一个小巷子。 “公子!这箱子里有两块麟趾金,也是司空的一点心意。这段时间公子就在许昌城里好好转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不要拘束!”曹忠笑呵呵说道。 男子赶紧一弯腰,将小箱子高举过头,递到韩彬面前。 还送钱? 韩彬不由得一阵感慨。 麟趾金这东西,在这个时期可是稀有物。 本来在汉武帝时期,这东西只用作功臣赏赐之用,一般不在市面上流通,纯纯是身份的象征。 后来到了光武中兴,麟趾金逐渐放开了限制,开始在世家贵族之中流通,其购买力完全不知世面上的铜钱所能比拟的。 这一块麟趾金,就足够六口之家一年的日常开销了。 要不说人家曹操能混出头来,这收买人心是真有一套啊。 出手就是两块。 真够阔的。 “曹伯,司空可能是误会了!”韩彬稍微冷静了一下,却把脸一沉,没有去接小箱子,“韩某追随司空来到许昌,乃是为了追寻自身理想,并非贪图许都的富贵!” “还请曹伯转告司空,我只需一方小院,一间草庐栖身即可,这些金银美女,房屋宅邸,我不能要!” 韩彬把手一挥,义正言辞地说道,俨然一副视金钱如粪土,视利禄如浮云的高人形象。 嗨嗨嗨! 曹操! 还想用金钱来腐化我! 我可是后世受过高等教育的接班人,是祖国的花朵,岂能被你这些阿堵物轻易腐化! 震惊吧! 赶快震惊吧! 你震惊了我就能激活系统了! 第九章 公子注意身体 确实有人被震惊了。 只不过没震惊到曹操,反而让曹忠露出一脸错愕。 你要说四五十岁的年龄,看透了世事纷扰,能做到宠辱不惊,淡薄名利,这还算正常。 可眼前这小子,充其量也就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时候,竟然也能抵挡住金钱美女的诱惑? 要隔别人家小伙,看到这十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早就哈喇子三尺长,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可这小子居然能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司空说得真不错,这少年真是超脱俗物,不与旁人相同。 还好本管家经验丰富,足智多谋,不然今天这局面就无法收场了。 “哎呀……” 曹忠故意惊呼一声,目露为难之色,“公子这么说,可就让小人难作了,还请公子体恤我们这些下人的不易!” “嗯?”韩彬皱皱眉,隐隐觉得一丝不对劲,“曹伯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不体恤你们了?” “公子所有不知!”曹忠故作哀伤地说道,“司空已经下了命令,这些下人和这宅子就已经是公子的私产。” “如果公子不要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无主无籍的黑户,按律是要打进天牢处死的。还请公子体惜,饶了他们的性命!” “请公子饶命!” 二十多号男男女女,就像是早有排练一般。曹忠话音刚落,这边就齐刷刷拜倒在地,全都是一脸的哀求。 看到这一幕,韩彬鼻子都要气歪了。 曹操! 算你狠啊! 无籍的黑户直接打入大牢处死? 我咋没听说过哪个国家还有这种律法呢? 怕不是你曹操临时想出来的吧? “曹伯,也就是说,我今天要是不收下他们,他们都活不成了是嘛?”韩彬盯着曹忠,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这小人也好说,但大概率会是这样的……”曹忠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说道。 特喵的! 还大概率会这样…… 我咋怀疑这就是你给曹操出得坏主意呢? 虽然明知道这条律法是临时编出来的扯淡的,但韩彬还是不敢赌。 毕竟在许昌这个地头上,律法什么的都是扯淡,曹操说得话才是王法。 真要是为了自己装个B,白白让这么些壮汉,以及这些大姑娘白白送了性命,韩彬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应该不会有人喷我是圣母吧? 不管了! 反正以后震惊的机会还多着,这次就先救他们一命吧! “也罢!” 韩彬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既然想追寻天道,又怎会逆天而行呢。” “这些人,就暂且留下吧!不过这些钱,还请曹伯拿回去吧!” “唉!公子这叫什么话!”曹忠脸上忍不住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摆着手说道,“眼下你留下这么多人,府里可就是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怎么能不留下一点钱财呢?” 额…… 去特喵香蕉棒棒锤! 你这管家做事是真绝啊,愣是一点装B的机会都不会我留! 关键你丫说得还挺有道理! “曹伯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韩彬黑着个脸,像个木头似得接过小箱子,“还请曹伯代我向司空道谢!” “好说!好说!”曹忠笑嘻嘻地说道,满脸的轻松。 看着曹忠一脸欠揍的样子,韩彬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迈步就要往宅子里面走。 可刚走出两步,韩彬忽然想到一件事,扭头对曹忠说道:“对了曹伯,之前司空已经允诺,让刘备的两位夫人跟我住在一起,她们两个人呢?” 曹忠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放心,两位夫人已经提前送进府里了,等公子回府了就能见到她们!” “不过……小人还想多一句嘴,公子血气方刚,根基未稳,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啊? 神tm注意身体! 韩彬一脸黑线,根本就不去搭理曹忠,迈步就进了府门。身后十个婢女也赶紧迈步,跟着韩彬就进了院门。 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进门,看在曹忠眼里,确实另外一番景象。 “唉!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却偏偏有这种喜好,若是不知节制,到时气血两亏,只怕命不久长啊!” “罢了!随他去吧!我们走!” 曹冲长叹一声,也不再在院外停留,带着手下人接着马车,直接离开了院门。 十几个护院也各自散开,去了该去的位置,拱卫着这座庭院。 而韩彬往宅子里这么一走,绕过影壁墙,直接就有些懵了。 还是古人会享受啊,不过就是一个别院,都弄得这么阔气,有山有水的,打眼一扫少说得四五百平。 这要是在后世,在京城有这么一套房子…… 都别说京城了,即便是后世的许昌,平均不到七千的房价,弄这么一套大别野,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公子可是要去找两位夫人?” 就是韩彬站在原地暗自感慨的时候,一个清丽的女生突然从身后传来。 扭头看时,却是那十位丫鬟当中为首一位,主动上来搭话。 借着月色看去,就见此女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神情中自带一抹清冷。 这要搁在后世,高低也得被网友评为高冷御姐、宅男女神之类的,可现在居然成了自己的私产! 唉!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不错!你带我过去吧!”韩彬笑着点了点头,尽量收起一身B气,让自己起来平易近人一些。 “喏!” 这御姐答应了一声,往前迈了两步,带着韩彬在宅院中穿行起来。 过了两道垂花门,最终在正房院落里停了下来。 “公子!这处正房就是您的卧房,两位夫人此刻就在东厢房!”进了院落之后,御姐就是侧过身,垂手站在一旁,规规矩矩地说道。 “有劳了!”韩彬点了点头,下意识问道,“不知你怎么称呼啊?” “奴婢不敢!”御姐听韩彬这么一说,就像是受惊了一样,赶紧深施一礼,“奴婢自幼被卖入府中,没有姓名,旁人都叫奴婢大丫!” “大丫?”韩彬顿时一愣,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你叫大丫,那另外九个,不会叫什么二丫三丫四丫吧?” “公子明鉴,我们确实是叫这个名字。”大丫认真地说道。 “噗……”韩彬强忍笑意,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名字我记住了。今天先这样,告诉她们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喏!”大丫答应一声,直接退出了跨院。 韩彬瞥了正房一眼,扭头就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第十章 给本公子洗脚 “谁!” 韩彬这么一推门,腿还没来得及往里面迈,顿时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呀!”韩彬莞尔一笑,脸上故意挂着纨绔似的神情,晃晃悠悠就走了进来。 眼神随意一扫,就见这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但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专门打扫过了。 接着屋内跳动的烛火,韩彬往榻上一看,就见甘梅、糜贞二人就在榻边,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两张小脸都煞白煞白的,显然正在承受着不小的心里压力。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快出去!” 糜贞一见是韩彬走了进来,神色微微一松,直接就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家叔叔已经归顺了曹司空,那就是朝廷命官!” “你私闯我和姐姐住处,那冒犯朝廷命官的家眷,信不信我让叔叔在司空面前告你一状,叫司空斩了你的头颅!” “呵……”韩彬顿时一阵好笑。 这糜贞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都已经这个处境了,居然还敢叫嚣,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糜夫人是吧,我就不出去,我还要往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韩彬两手一摊,一边往前走,一边向榻边逼近。 “而且实话告诉你,司空已经把你们两个赏赐给我了!你们两个现在就是我的私产,我对你们做什么,都没人能挑出理来!” “告啊!快让他去告啊!” 这…… 糜贞一听这话,眼神迅速一暗,气势先弱了三分。 果然是这样! 作为俘虏,被赏赐给胜方的功臣,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本来两女还在屋中祈祷,希望曹操看在与刘备昔日的交情上,可以对她们区别对待。 现在看来,幻想着实是破灭了。 “你……你快出去……不然我要叫人了!” 气势一泄,糜贞就开始慌了,嘴上虽然还不甘示弱,但身子已经在不停往后退。 韩彬进一步,糜贞就退一步,以至于两腿直接撞在榻边,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跌倒在了榻上。 甘梅也慌了起来,一边抱住糜贞,一边也往榻上退去,仿佛离韩彬远一分,就更加安全一分。 随着韩彬不断靠近,两女被迫退到了墙边,已经退无可退。 两人就像是受了惊的傻狍子,身子不断颤抖,明明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却一动也不敢动。 韩彬嘴角噙着笑意,一步一步来到塌边,目光紧紧盯着两女,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上衣。 甘梅毕竟年龄稍长,此时还保留了意思理智,狠命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就算司空把我们姐妹赏赐给你,但若要我叔叔知道你乱来,定要斩你头颅!” “现在关羽只怕是司空的接风宴上胡吃海喝呢,还有空来管你们?别想得太多了!” 韩彬一阵冷笑,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直接往榻上一扔,目光从两女身上缓缓扫过,“你们俩在这想什么呢?都给我起开,耽误我睡觉!累一天了不知道?” “啊?” 甘梅、糜贞齐齐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韩彬。 这小子在说什么? 他居然让我们起开?说耽误他睡觉了? 我们这两个有名的美人在他面前,他居然想要睡觉? “你……你到底还要刷什么花招?”甘梅一动没动,满脸警惕地看着韩彬。 “花招?花招你妹啊!赶紧起来,别在榻上碍手碍脚的,待会把床榻都搞臭了,我还怎么睡?”韩彬往后挥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看到韩彬这种神情,两女壮着胆子,将信将疑地偷偷挪动着身体。等到了榻边之后,两女赶紧起身,快速与韩彬拉开了一段距离。 “哎呦!赶了一天的路,真是累死我了!”韩彬直接向后一倒,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榻上。 “舒服!”韩彬长出了一口,显得很是享受。 见韩彬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边,甘梅与糜贞对视了一眼,偷偷往门边走起。 “都给我站住!想要干什么去!”韩彬一下子坐了起来,声音有些玩味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没安好心!” 在接连的惊吓下,糜贞大小姐脾气突然发作了,毫不客气地冷笑道,“刚才还说我们耽误你睡觉了,现在怎么不让我们走了?” “想做什么就直说,还在这装什么装啊!” 甘梅此时也有些冷静了下来,昂起高傲的天鹅颈,沉声说道:“我们只是两个弱女子,你想要做什么,我么也反抗不了。” “但你要记住,我乃是大汉皇叔之妻,今日委身于你,算是对你的恩赐。我夫君今日虽败于曹贼之手,他日必率大军踏破许昌,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今后的日子,你就洗干净头颅,等我夫君帐下小校来砍。” 说完这话,甘梅直接把眼一闭,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嗯?”韩彬差点没气乐了。 你说我要真你们干什么了也就罢了。 我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你的,你在这跟我演什么呢? “行!大汉皇叔之妻,我用不用叫你一句皇婶?”韩彬掏了掏头耳朵,伸手指着门外说道,“那在我被你夫君小校看头之前,你先去门外把我的尿盆倒了!” “什么?”甘梅猛得睁开了眼睛,一脸诧异地看向韩彬,有点外语自己的耳朵,“倒……倒什么?” “对!你没听错!”韩彬点了点头,故作严肃地说道,“我让你出去把我的尿盆倒了,然后再好好刷一刷,不然到了半夜我没法用!” 不光是甘梅本人,就连一旁的糜贞都听呆了。 倒夜壶,刷夜壶这种事,一般都是最底层小厮的活。除非遇到又抠又讲究的东家,一般丫鬟都不用做这种脏活。 现在你居然让甘姐姐这种身份的人去干这种活? 如此羞辱,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甘梅一下子涨红了脸,脚下就和长了钉子似的一动不动,怒视着韩彬。 “你要不想刷夜壶也行!”韩彬耸了耸肩,把脚往外一伸,轻笑道,“我赶了一天路,脚实在是有点酸了,给我把脚洗了吧,就不用你刷夜壶了。” “你……”甘梅又狠狠瞪了韩彬一眼,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洗脚虽然比刷夜壶要好上一点,但同样也不能接受啊。 你要说在家服侍夫君,公婆沐足,那也就罢了。 给你一个陌生男人沐足算怎么回事? “怎么?洗脚也不行?”韩彬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告诉你,我韩家不养闲人,你要么你就洗脚,要么你就刷尿盆,自己选吧!” 撂下这话,韩彬就靠在榻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女。 “姐姐……”糜贞见韩彬态度果决,不似作伪,便拉了拉一旁的甘梅,低声说道,“要不就洗脚吧……总比倒夜壶强……” 甘梅脸更红了,连带着脖子也是通红,任由糜贞怎么说,就是不开口。 看到这里,糜贞把银牙一咬,直接往前迈了一步,沉声说道:“姓韩的,你就不要逼我姐姐了。我就是沐足吗,让我来!” “怎么?你想要英雄救姐?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韩彬淡淡一笑,把另一只脚也往外一伸,笑呵呵地说道,“来吧!你们一只给我洗一只,谁都别见外了!” “你……”糜贞顿时就一愣,气鼓鼓地瞪着韩彬,“你不要太过分!” 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两只脚还得用两个人分开洗的,就连皇帝太后也没有你这么能摆谱吧! “反正我话给你放着了!”韩彬直接无视了糜贞的眼神,不容置疑地说道,“要么你俩就给我洗脚,要么就去刷尿盆去。” “反正我这府里面尿盆多,你们俩要是喜欢干这活,都让你们刷也不是不行!” 额…… 听到韩彬这话,糜贞脸色顿时一白,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刷一个尿盆就已经很折磨了。 这要是把府上所有人的尿盆都刷一遍,那这双手简直可以不用要了…… “姐姐……”糜贞回过头,近乎哀求似得看向甘梅。 感受着糜贞灼灼目光,甘梅终于也绷不住了,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沐足就沐足!我自己来,让妹妹歇着!” 啪啪啪! 韩彬连拍了三下掌,啧啧连声道:“真是姐妹情深啊,感动地我都快哭了。但是很遗憾,我这人就是习惯两只脚分开洗。” “所以二位夫人,别在这愣着了,赶紧出去准备吧!” 甘梅、糜贞齐齐瞪了韩彬一眼,心里即便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门。 看着两女出门的背影,韩彬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两女就和关羽一样的臭毛病,也不知道从哪来沾染的一身B王气息,都高傲得很,不敲打敲打,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也就遇到了曹操,但凡换成个理智点的,关羽早就被斩首弃市,你们俩也早就被充作营妓,供那些最底层的大头兵取乐。 还一口一个曹贼叫着,谁给你勇气呢? 第十一章 我在汉末做足疗 过了好一会儿,韩彬等得都要睡着了,两女才磨磨蹭蹭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木盆,胳膊上搭着毛帕,看起来很想是那么回事。 “行啊!”韩彬点了点头,啧啧称奇,“看二位这架势,平时在家没少给人洗脚吧?明显练过啊!” 两女神色淡漠,谁也没搭这一茬,冷着脸走到韩彬榻前,将木盆往地上以上一放,双双跪坐在榻前,糜贞这才率先开口:“那个谁,把脚放进来吧!” 本来打算把脚伸出去的韩彬,一听这话立刻就把脚收了回来,皱着眉说道:“那个谁是谁?给别人洗脚就这个态度?” “姓韩的!你不要太过分!都答应给你沐足了,你还想要怎么样?”糜贞本来就一肚子怨气,见韩彬还不好好配合,顿时就忍不住发作起来。 “怎么滴?说你两句还不服气?”韩彬撇了撇嘴,态度显得非常不屑,“就你们俩这样的,到后世洗脚城上班,当天就得被人开了,还觉得自己咋回事呢!” “你……” 糜贞气得柳眉倒竖,起身就要想要和韩彬争辩。 “妹妹!” 甘梅毕竟年长一些,没那么冲动,赶紧一拉糜贞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种地位不平等的局面下,一切的争吵辩论都只是徒劳的,赶紧洗完脚赶紧利索,就没那么多事了。 “哼……”糜贞看着甘梅的样子,心中虽然恼怒,但还是压下了怒火,重新坐了下来。 “舍妹年纪还小,不懂事,韩公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便是。”甘梅脸上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但嘴上已经软了下来。 韩彬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塌边,调整了相对舒服的姿势,淡淡说道:“看你态度这么这么诚恳,那我勉为其难教你们一点洗脚的规矩。” “首先,别叫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要叫老板,听明白了?” “老板?”两女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有点发懵。 长这么大的年纪,还头一次听说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什么很下流的词语吗? 韩彬自然是不管这些,自顾自地说道:“还有你们别直接过来就要给我洗脚,先站门口给我鞠个躬,然后说老板晚上好,多少号技师为您服务。” 说到这里,韩彬稍一沉吟,指着甘梅说道:“你就是九十一号技师!” 随后韩彬又指着糜贞说道:“你就是六十九号技师!” 技师? 听到这个词语,两女更加懵逼了。 虽然依旧是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凭借女人的直觉,总觉得这个词怪怪的。 “韩公子……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甘梅一脸迷茫地说道。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意思,照我说得做就行!”韩彬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道,仿佛一个想要检查学生作业的班主任。 两女哑口无言,只能老老实实站起身来,重新走到屋门口站定,弯腰向韩彬居功。 “老板晚上好!九十一号技师为您服务!” “老板晚上好!六十九号技师为您服务!” 话一说出口,两女的脸顿时就红了。 “嗯!还不错!就你们两个了!”韩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双脚,放在了面前两个木盆里。 水温正合适,奔波一天的韩彬把脚往里一伸,顿时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两女也走了过来,重新跪坐在榻前,一人抓起韩彬的一只脚,按在木盆里清洗了起来。 唉呀! 得劲! 就这两位的身段长相,弯下腰给你洗脚,这要是放在后世的洗浴沐足,不得个大几百块,甚至上千啊! 万一再能更进一步,说不定这价格就奔上万去了。、 而现在呢? 免费! 一分钱不用花! 啧啧啧!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等等! 洗浴沐足? 韩彬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在许昌开一家足浴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顿时就像野草一样在韩彬脑海当中疯涨! 自公元前686年,管仲设立女闾以资齐国以来,到如今建安五年,已经有了近九百年的发展历史,可依旧没有跳出最原始的模式,着实是上不了台面。 若真是能推出足疗按摩这个概念,再打出养生保健这个旗号,并且于最原始的模式的撇清关系,这觉得是领先了上千年的商业模式啊。 真如果能发展起来,到时候请曹操、荀彧、郭嘉这帮人过来按脚踩背,这不得把曹操下巴磕惊掉了? 到时候在拿出一半的干股送给曹操,就说要支持朝廷军费开支。 就曹操这缺钱缺到挖坟掘墓的主儿,看到这白送摇钱树,那不得感动的痛哭流涕? 到时候双管齐下,直接把震惊进度条拉满,那开启系统岂不是轻轻松松,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韩彬直接完全坐不住了,直接把脚从木盆里拿出来,声音急促地说道:“先不用洗了,赶紧帮我擦干!” 俩女早就洗得不耐烦了,这下求之不得,胡乱给韩彬擦了几下脚,就端起木盆要往外走。 “你俩先随便找个屋子睡吧,今晚不要来打扰我!”韩彬一边穿鞋,一边摆了摆手,示意两女赶紧出去。 哎呦呵! 就像谁愿意在你这屋待着似的! 两女翻了一个白眼,端着木睡就出了房门,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韩彬哪还有心思就理他们,直接坐到了房间内的桌案前,摊开一张蔡侯纸,提笔就在纸上记录起自己的想法。 如果只开一家足疗店,那收入肯定有限。 既然能在三国时期开足浴,那现代其他的商业模式能不能搬到现在呢? 搭配着足疗按摩,那是不是可以直接开一家洗浴中心? 都有洗浴了,是不是还可以涉足餐饮行业,一楼吃饭,二楼洗浴,三楼按摩? 如果开饭店的话,那是不是靠卖酒挣钱? 眼下的白酒又酸又涩,还没有多大度数。如果能利用蒸馏技术,弄出来高度数白酒,那是不是可以占领酒类市场? 这不是要发了嘛! 第十二章 以后你就叫青鸟吧 韩彬越想越兴奋,想出来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纸面上的字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片。 酒的问题解决了,那也不能光喝不吃啊1 现在烹饪技术如此单一,不是炖就是烤,也没有多少调味料,最基本的盐也都是那种苦涩的粗盐,完全体会不到美食的乐趣。 等饭店开起来,先在许昌周围找一座没人要的盐山包下来,弄出可口的细盐,一边发展烧烤,一边把炒菜也提前弄出来。 实在找不到盐山,舞阳县不是还有四百亿吨盐矿呢嘛。即便到了两千多年之后,那也是全国第一的盐矿,用不了的用! 吃饱喝足之后,上楼泡泡澡,按按摩,再喝上点小茶水,之后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搓两圈麻将。 对! 麻将!扑克! 这玩意都弄出来吧! 吃饱喝得之后不得玩一玩嘛! 如果发展顺利,什么三国杀、狼人杀、剧本杀也不是不能搬过来! 反正现在的人与未来的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观念比较落后而已。 只要把新的观念带过来,古人也照样哈啤酒打麻将。 想到这里,韩彬停下笔,把屋子里存的纸都搬了出来,准备先做出一副扑克。 反正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施行起来都需要时间,只有做一副扑克最没有技术难度了。 先找几个丫鬟斗斗地主,看看古代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嘛! 韩彬先是将两张纸折在一起,弄成相对不易破损的纸板,随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实心的小心心,并在左上角写了“2”。 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黑桃2,韩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又把相同的工作重复了五十一遍,总算是做好了一副扑克。 听外面的打更声,已经是过了子时,韩彬也实在是有些累了,便把张写满了“未来”的纸折好,揣进了衣服,躺在榻上进入了梦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彬被叩打房门的声音吵醒。 揉着惺忪地睡眼开门一看,就见门外站着昨夜那位引路的美艳御姐。 “大丫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这还没睡醒呢!”韩彬带着三分起床气,略有不爽地说道。 “公子!已经巳时了,按例公子要对我们这些下人训话!”御姐笑靥如花,让人很难拒绝,“大家都在园子里等着了,想问下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韩彬点点头,随便洗了把脸,便跟着大丫往后院花园走去。 毕竟今天才算和这些下人第一次见面,这当老板确实也得说两句勉励的话。 越往后面走,韩彬就发现这宅子真大啊。 院子里这亭台楼阁,假山溪流,该有都全都有,这要是再弄个大湖,说这是某某风景区都有人信。 在园子周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躺椅,丫鬟护院二十多人站了左右两大排,场面可谓是相当隆重了。 甘糜二人才在现场,就站在躺椅旁边,两脸受气包的样子。 韩彬走到近前,顺势往躺椅上一靠,晌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浑身就暖洋洋的。 “你俩杵在那干嘛呢?这么没有眼里价呢?”韩彬看着甘梅、糜贞,声音冰冷地说道。 “啊?” 这两人都懵了,互相之间看了看,没发现对方有什么问题啊。 “姓韩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糜贞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俩可不是你家的下人!” “对!你俩不是我家的下人,但你俩也不是我家的夫人啊!我不能白养你们两张嘴吧!”韩彬毫不在意地说道,“六十九号技师,过来给按腿!” “凭什么让我给你按腿?”糜贞下意识搭话,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嗯!不错!”韩彬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对充分带入自己身份了,这点我很满意。” “反正你要是不想按腿的话,到了晚上我腰酸腿痛的,说不定又得洗脚解乏,你自己看着办!” “你……”糜贞银牙暗咬,心里面掐死韩彬的心都有了。 但相比于洗脚,确实按腿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行!我给你按!”糜贞一跺脚,气鼓鼓地来到韩彬正面,两只小手按在了韩彬腿上。 “九十一号技师,你也就别闲着了,揉肩啊!”韩彬不满意地白了甘梅一眼,“没说你就不知道自觉是吧!” “噢……”甘梅一脸无语,两手也只能按在了韩彬肩上。 “不错!舒坦!” 韩彬心满意足地靠在躺椅上,目光这才看向了面前的丫鬟护院。 昨天晚上虽然点着火把,但也只能看个大概,现在这么一看,这些丫鬟的颜值身段比昨天还有更胜一筹。 而且这些姑娘的风格还不尽相同,有的就像大丫这样的御姐型,还有可爱型,邻家妹妹型,知心大姐姐型,看起来就很刺激。 至于护院这边。 嗯…… 韩彬表示完全不想看。 “大丫!夜晚听你说,你们这些姐妹,都叫二丫三丫之类得?”韩彬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再次确认了一遍。 “回公子的话,正是如此!”大丫点头说道。 韩彬点点头,目光放在身边一个面相温柔的姑娘,好奇地说道:“这么说,你就叫二丫咯?” 温柔姑娘赶紧答道:“婢子正是叫二丫!” “那你是三丫?”韩彬又看向另一个可爱姑娘,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婢子正是三丫!”可爱姑娘的回答,算是彻底掐断了韩彬最后一丝幻想。 “不行!绝对不行!”韩彬连连摆手,满脸的无奈之色,“这名字也太……太朴素了吧,不好听!不好听!” 大丫很是聪慧,顺势向韩彬施了一礼,微笑道:“婢子命都是公子的,公子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婢子还请公子赐名!” “这个嘛……”韩彬沉吟了片刻。 你要说一个两个的名字,还挺好取的。 这一取就要取十个人的名字,这谁受得了啊! 有没有现成的名字可以拿来就用? 袭人?晴雯?碧痕?秋纹?麝月? 还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韩彬想着想着,脑海中刹那间划过一个名字,嘴角忍不出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大丫!本公子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就叫青鸟吧!” 第十三章 关羽来了 “青鸟多谢公子赐名!”大丫款款下拜,脸上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女孩子谁不希望有个好听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青鸟有什么具体含义,但总比大丫二丫这名要好太多了。 韩彬又笑着看向温柔大姐姐,点头说道:“以后你就叫红薯吧!” 红薯? 二丫眼神有些迷茫。 青鸟至少还能理解为青色的小鸟,这红薯是什么东西? 不过听上去,确实要比二丫强多了。 “红薯多谢公子!”二丫也是一脸的兴奋。 “嗯……” 韩彬嘴角的笑意更甚,满脸的都恶趣味被实现的快感,又指着下面八位婢子说道:“你们也别叫几丫,都给你们改了。” “你叫小泥人儿,你叫幼薇,你叫南苇,你叫承燕,你叫初冬、你叫青峰……” 韩彬一口气把这十位婢子都起了新名字。 原本备用的绿蚁、西瓜,韩彬总觉有些不吉利,最终还是弃用了。 糜贞一边给韩彬捶着腿,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之色。 这姓韩行事这么粗鲁,怎么随口起得名字,听起来都这么有诗意?难道说这小子还有些内秀? 糜贞撇了撇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 就这姓韩的,打字估计都不认识几个,还能有什么内秀? 这些好听的名字,说不定是从哪里抄袭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玷污了这些好名字! 韩彬自然是没去关注糜贞在想什么,而是顺势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侧的护院身上。 这些丫鬟都有名字了,自己这个当主人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可是取什么名字好呢? 凤年?龙象?芝豹?九黄?纯罡? 不行!不行!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韩彬主动给否了。 毕竟这羊毛不能逮住一只薅不是? 那取个什么系列好呢? 萧炎?唐三?林动?叶凡?楚阳?林逸? 韩彬正在这想着,忽然见一个门子快步进了园子,到了韩彬面前躬身施礼,急促地说道:“公子爷!门外有一红脸长髯大汉,自称关羽,想要求见公子,不知见是不见!” 关羽来了? 这才第二天啊,他来干什么? 还没等韩彬说什么,糜贞先是浑身一颤,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赶紧把手从韩彬腿上拿起来,就想要起身退到一边。 “干什么?别挺,继续按!”韩彬把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 “叔叔来了!不能让他看到!”糜贞拼命摇着头,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写满了抗拒。 甘梅显然也和糜贞有同样的想法,把手从韩彬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可以!”韩彬淡淡一笑,一脸的无所谓,“你们要是不想按了,那就回屋睡觉去。” 啊? 甘梅、糜贞一脸惊讶,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就轻轻放过了? 姓韩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在屋里好好养精蓄锐,到了晚上才好有力气刷夜壶。加油干吧!”说到之里,韩彬还顺势竖起了大拇哥。 额…… 俩女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我们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怎么还能幻想这个恶棍能放过我呢? 二女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归位,继续给韩彬按肩锤腿。 反正也是按按摩而已,就算被关羽看到了,也不会掉一块肉,总比刷全府的尿盆来得舒服。 “让关羽进来!”韩彬简单回应了一下门子,就扭头对这些婢女护院说道,“有贵客来访,今天就先到这吧。青鸟红薯留下看茶,其他人就先散了吧!” 众人齐齐施礼,各自散去。 青鸟红薯不敢耽搁,赶紧去搬了两张桌子,准备好了茶具。 没多大一会儿,阔别了不到两日的关羽,就迈着大步走进了园子。 打眼就这么一看,关羽两道眉毛直接就竖了起来,一对丹凤眼瞪得溜圆,仿佛都能喷出火来。 “姓韩的!你在干什么!竟敢让我两位嫂嫂给你按肩锤腿!真是找死!”关羽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就蹿到了躺椅跟前,戟指韩彬,厉声喝道。 看到关羽恼怒的样子,韩彬不慌不忙地笑了起来,淡淡说道:“哎呦!这不是关将军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现在我们都在司空麾下,同殿称臣,一起保主,日后可要多亲多近才行哦!” “韩浩庭!你别太过份!” 关羽断喝一声,赶紧向两位嫂嫂施礼,声音有些急切地说道,“羽见过两位嫂嫂!二位嫂嫂千金之躯,怎么给这种小人捶腿,快停下吧!” 听关羽这么一说,俩女心头一颤,无数次想要顺势停下来。 但一想到那成堆的夜壶,两女不约而同地忍耐了下去,埋头继续按摩,就像是没听到关羽说什么一样。 关羽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了什么,怒视着什么韩彬吼道:“韩浩庭!你这小人,你到底用什么威胁我两位嫂嫂!” “威胁?” 韩彬啧啧连声,摇头说道,“关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想来令兄刘玄德也是当今皇叔,汉室宗亲。他的两位夫人,我这种平民百姓又怎么敢威胁呢?!” “一切都是她们俩自愿的,谁也没逼她们!关将军若是不信,你大可以问问他们,看我有没有威逼!” 关羽见韩彬说话如此有底气,不由得也愣了愣神,再次看向两位嫂嫂,沉声问道:“二位嫂嫂,这姓韩的到底有没有逼迫你们?” 糜贞心里面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但看在夜壶的份上,还是咬牙把这口气给咽了,摇头说道:“让叔叔费心了,韩公子并没有逼迫我们!” 甘梅也随之点头,应和了糜贞两句。 啊? 关羽直接懵了。 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了曾经娴淑的二位嫂嫂,居然会在没被逼迫的情况下,主动给韩彬按摩? 这可是自己兄长平时都没有的待遇! “二位嫂嫂!你们不要怕!”关羽似乎认定二女受到了威胁,继续追问道,“有羽在,姓韩的奈何不了你!他到底怎么威胁你们了,尽管说出来!” 第十四章 关将军慢走 关羽这么一逼问,糜贞就有些着急了,偷眼瞧着韩彬,神色有些紧张。 看关羽今天这个架势,明显就是上门问候两句而已,根本没有把她们姐妹接走的意思。 那也就意味着,等关羽一走,她们姐妹还得在这恶人的魔爪之下生活。 再让关羽这么闹下去,万一把这恶人惹怒了,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羞辱人。 现在不过是捶捶腿而已,已经很好了。 “叔叔!没人威胁我们,都是我们自愿的,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糜贞情急之下,也没怎么过脑子,直接脱口说道。 添乱? 听到嫂嫂这么说,关羽顿时如遭雷击,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来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在分开不到一日的时间,两位嫂嫂的态度就变了个样子? 不但给这姓韩的捏肩捶腿,还把自己的关心视为添乱!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嫂嫂……” 在糜贞这里受了挫,关羽用一种近乎求助般的目光看向了甘梅,希望这位相识更久的大嫂,可以给他一点安慰。 “唉……”甘梅轻叹一声,眼神中露着些许不忍。 关羽的一片拳拳之意,甘梅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形势比人强,既然关羽不能带她们脱离现在的环境,那也只能先委屈一下他了。 “叔叔!别再追问了。韩公子对我们很好,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他。仅此而已,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 甘梅是站在韩彬身后按肩,因此在说话的时候,还向关羽微微摇头,希望他可以理解她们如今的苦衷。 若放在平时,以关羽的观察力,肯定能领悟到甘梅的意思。 只可惜现在关羽怒气填胸,根本注意到甘梅的小表情。听了这番话之后,反而怒气更胜,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 “既然如此!羽便不打扰二位嫂嫂了,请嫂嫂保重身体,告辞!”关羽向俩女女硬邦邦施了一礼,扭头就要往外走。 “呵……”韩彬适时地开口了,“关将军特意到我府上一趟,难道就这么走了?” “嗯?”关羽本来就一肚子怨气,听韩彬这么一说,脚下直接一顿,扭过头看向韩彬说道,“姓韩的,难不成你还想强留关某不成?” 韩彬笑着摇了摇头:“关将军武功盖世,英雄无敌,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敢强留将军?” 这还差不多! 听韩彬这么一说,关羽的气稍微顺了一些,下意识拔了拔腰板,眯着眼看向韩彬,傲然说道:“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你把我叫住,还待如何?” “小子只是看将军眉宇之间,略有忧色。不知将军能否说说为何事忧心,说不明小子还能帮将军排忧解难!”韩彬淡然说道。 “排忧解难!你?”关羽冷冷一笑,完全是蔑视的态度,迈步就往外走,没有想要搭理韩彬的意思。 还排忧解难? 有你姓韩的在,那就是我最大的忧,最大的难! 想要给我排忧解难,你干脆自杀好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司空此时已经率军出征白马了吧?”韩彬也不着急,就靠在躺椅之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关羽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猛得转身看向韩彬,沉声说道:“姓韩的,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韩彬这才坐起身来,一脸玩味地看向关羽,“我只是在想,将军如此忧虑,是不是因为司空此番出战,没有带你一起去啊!” “这……”关羽愣了一下,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关某乃是汉将,只为朝廷效忠,只听天子调令。曹司空带谁出征,又与我何干?” “也对!”韩彬咂吧咂吧嘴,笑眯眯地说道,“关将军降汉不降曹,不随曹司空出征也属正常。” “只不过小子这里有些事情,感觉还是告诉将军一下为好,免得事发仓促,再伤了将军的兄弟情谊!” “伤了兄弟情谊?”关羽神色一动,没有多说什么,眯着眼等韩彬继续说下去。 “小子知道,关将军心中忘不了兄弟之情。归降司空,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还是想追寻兄长而去。” “所以将军想尽快为司空建功,如此在离开之时,也有三分底气。这次司空出征,没有带将军一起去,将军心有不甘。” “不过将军不必着急。此番白马之围,袁军领兵大将名唤颜良,乃河北宿将。此人手使一把大刀,有万夫莫敌之勇,非将军不能胜之。” “我敢断言,不出一日,司空就会送来调令,让将军前往白马破敌。关将军,你建功的机会到了!” 颜良?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关羽稍一思索,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名字。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之际,华雄在汜水关斩杀联军大将无数。 袁绍身为盟主,曾有一声感叹。 “可惜我大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如今这领兵之人,想来便是此人。 “哼!” 关羽一念及此,不由得轻蔑一笑。 区区颜良,又岂是关某一合之将? 助曹贼斩了此人,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关羽心中虽然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故意把头扭到一边,冷声说道:“笑话!关某岂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韩彬压根就没管关羽说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小子昨夜有仙人托梦,说是将军的兄长刘皇叔,此时就客居在袁绍麾下。” “将军若是斩杀袁绍大将,只怕令兄性命难保!话已至此,就看将军如何抉择了!” “你知道我夫君下落?” “你知道我兄长下落?” 韩彬这话一出口,身边这三个人直接亢奋了,齐刷刷开口问道。 “我说了吗?”韩彬故作瞪大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可什么也没说,估计是你们听错了吧!” 说着话,韩彬伸了个懒腰,重新倒在了躺椅上,懒洋洋地说道:“唉呀!累了,想睡觉。关将军慢走,我就不送了啊!” 第十五章 下落 “这……” 三人齐齐一愣,每个人心里都像是有小蚂蚁在爬一样,抓心挠肝的,满满都是对刘备的关心。 自从刘备带着张飞夜袭曹营以来,就与留守下邳这些人失去了联系。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连刘备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现在好不容易得知了夫君兄长的消息,这三人又怎么能不着急? 可一看韩彬背过身去,完全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三人谁也拉不下脸继续追问。 毕竟这三位都是名义上看不上韩彬的,要是上赶子求着姓韩的,岂不是脸面无存? “哼!” 关羽把脸一撂,摆出了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你区区顽童,又能知晓什么消息,定是胡言乱语来蒙骗于我!” 韩彬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背对着关羽一语不发。 青鸟在一旁看到这个局面,赶紧走了过来,对着关羽施礼道:“我家主人要休息了,将军请自便!” 连韩彬手底下的丫鬟都来下逐客令了,关羽就连是脸再大,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能向两位嫂嫂施了一礼,便跨步往园子外面走去。 园子门口有小厮候着,领着关羽径直到了府门外。 府门外站着一位中年文士,衣着非常朴素,手里面牵着两匹马。 见关羽走到大门口,文士赶紧迎了上来,一脸热切地说道:“云长!可曾见到二位夫人?可还安好?” “哼……”关羽拿鼻子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很是不爽,“安好!太安好了。吃得饱,睡得香,还给那姓韩的捏肩捶腿呢?” “这……” 文士显然没料到关羽会有这样的回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轻叹了一声说道,“云长不必忧心。如今我们身在许昌,寄人篱下,不宜多事,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 “二位夫人就算侍奉那个小子,肯定也是受了威胁,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还是多理解两位夫人的处境,尽快带她们离开许昌便是!” 听文士这么一说,关羽脸色也是一暗,缓缓点头说道:“宪和,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两位嫂嫂又怎么甘愿侍奉那姓韩的鼠辈?” “关某要尽快建功,也算是对得起曹操了。到时候就带着嫂嫂离开许昌,不再受着鸟气!” “云长,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简雍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把两匹马牵了过来,“这里人多嘴杂,先回去再说吧!” 关羽点了点头,两人飞身上马,径直往曹操安排的住所赶去。 当初刘备率军夜袭,带走了身边大批精锐。 驻防下邳这些人之中,除了关羽之外,稍微有点分量的人物也就属简雍了。如今到许昌城内,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与简雍商议了。 两人一路快马疾驰,回了住所之后,在前厅落座,关羽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宪和!方才在那小恶贼府上,听到他透漏了一个消息,说是兄长如今在袁绍处栖身。再想追问时,他便闭口不谈,也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在袁绍那里?”简雍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说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易京被袁军攻破,公孙伯珪自焚而死。” “如此想来,主公若是未遭不测,那必然是在袁绍那里。这小恶贼说得话,应当不假。” “若是真是……那可就难办了……”关羽闻听此言,两道卧蚕眉不自觉就皱了起来,“如今袁曹争锋,若是为曹操建功,势必斩杀袁绍大将。” “若那袁本初因此迁怒于兄长,害了兄长的性命,岂不是置关某于不忠不义之地?” 简雍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云长多虑了。此番白马之围,曹操故意不带你前往,就是怕你阵前建功会舍他而去。” “只要不斩杀袁军大将,那袁本初还有什么理由迁怒于主公?” “话虽如此……”关羽还是有些犹疑,“可那小恶贼还说,此番白马之围,袁军领兵之将名唤颜良,非关某不能破之。曹操定会派人传来书信,调我去白马破敌。” “颜良此人,据说是袁绍爱将,将其杀之,必会引得袁绍恼怒!此事若真被那小贼言中,又当如何?” “额……” 简雍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得承认,你关羽确实是武功盖世,天下少有敌手。 但人家曹操手底下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吧? 许褚、徐晃、张辽、张郃、夏侯渊这些人,全都是以武力著称。要是连这些人都拿不下颜良,你去了就能嘁哩喀喳给颜良结果了? 那不开玩笑一样嘛! 怎么? 人家曹操离开你关羽就不打仗了? 不过简雍心里虽然吐槽,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关羽这家伙傲气十足,天底下除了刘备张飞谁也看不上眼,要不是在虎牢关下战不倒吕布,可能现在还说三招之内斩其首级呢。 这要是直接质疑关羽的武功,故意得被骂给好歹的。 “这个……云长啊……” 简雍斟字酌句,生怕那句话就挑动了关羽那根敏感神经,“曹操帐下也有不少猛将,许褚、徐晃、张辽等人都是一时俊杰,对付一个小小的严良基本上绰绰有余,还没到请你出手的地步。” “那小贼不过心口胡言,就是为了扰乱你的心境,你又何必去多想呢?” 简雍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去看着关羽的脸色,生怕关羽把脸撂下来。 不过简雍这番话,将关羽捧到了比许褚、徐晃更高的层次,显然是搔到了关羽的痒处。 “嗯……” 关羽一捋颌下长髯,缓缓点头说道,“宪和,你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公明、文远两人武艺虽较我稍弱,却也是一把好手,对付一个颜良应该不成问题。” “看来是我多虑了。日后那小贼之言,不可听信,险些我心境!” 简雍赶紧擦了把冷汗,刚才才说两句奉承的话,厅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司空军令到,请关将军速速接令!” 第十六章 过夜 有军令到了? 关羽简雍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尴尬。 不会真被那小贼言中了吗? 刚才还说对付一个颜良用不到自己,结果这边话音还没落呢,那边军令就到了。 啪啪打脸啊! “先去看看吧!” 关羽阴沉着脸,缓缓起身走到庭院当中,故作傲慢地从传令兵手中接过竹简。 传令兵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没多说什么,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关将军!司空有令,让你尽快收拾一下,明日卯时之前就动身!战况紧急,请关将军万勿耽搁!” “知道了!”关羽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去管传令兵,扭头就回走。 一边走,一边就展开竹简,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云长!上面写了什么?”简雍也赶紧凑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哼!都是一群废物!” 关羽看罢内容,直接把竹简往简雍怀里一递,冷声说道,“宋宪、魏续这两个匹夫,在吕布手下的时候,还号称万人敌,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颜良挥于马下。” “公明平素交手,武艺还算过得去,没想到临阵之际如此软弱,不到二十回合就败于颜良之手,真是给某丢脸!” 关羽说到这里,气鼓鼓地坐回了原位,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把颜良瞪死。 简雍赶紧展开竹简看了看,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云长,看曹操这个意思,真是要让你去白马破敌!这小贼子,年纪轻轻,果真真有几分门道,怪不得能让那曹操如此看重!”简雍有些意外地说道。 “宪和!先别管那小贼了!” 关羽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捋着五绺长髯,有些急躁地说道,“如此一来,我还是要与那颜良交手。” “若故作战败,不但堕了某的名头,更是会让曹操看清。可若是将其斩杀,又会陷兄长于险地。如此两难之境,我该当如何?” “呵呵……”简雍淡淡一笑,将竹简放在桌案上,沉声说道,“云长何必焦急?” “曹操想要的,无非就是解白马之围。颜良乃袁军主将,只要你能将其制伏,则袁军群龙无首,白马之围自解。” “你未必就要杀他,断其一臂,或是将其生擒,既能给曹操交代,又给了主公缓和的余地。” “那小贼想用这点小事拿捏住你,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哦?你说得对啊!” 关羽眼神顿时一亮。 只要能击败颜良,助曹军破敌即可,何必伤其性命呢? “宪和!你说得没错!”关羽眉宇间忧虑一扫而空,甚至带着些许喜色说道,“明日一早,我先去那边于两位嫂嫂道别,便直接赶奔白马。” “你就不必随我一同前去了,留在许昌照看,以防嫂嫂那边出现什么变故!” …… 腊月天的总是很短暂。 就这一下午,韩彬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不过在园子里随便逛了逛,天就暗了下来。 等吃罢了晚饭,天也就彻底黑下来了,各房也都亮起了烛火。 吃饱喝足了,就开始想着玩了。 韩彬迈着四方步子,径直来到了甘糜二位夫人的卧房门前,扭头对身后的青鸟说道:“青鸟,今晚我会和两位夫人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不一定会到什么时候。只要我不叫你,你不要让任何打扰我们。” 做重要的事情? 不一定会到什么时候? 青鸟稍一思索,脸上不自觉就浮起一抹绯红,赶紧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婢子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们。” “嗯!干的不错!”韩彬点了点头,投给青鸟一个赞许的目光,扭头就推开了房门。 本来甘糜二女是被安排在东厢房的,不过昨夜东厢房被韩彬罢战,两女只能被迫谁在了西厢房。 现在见韩彬又走了进来,两女哪里还坐得住,赶紧从榻上站了起来,往墙角躲去,仿佛只有背靠结实的墙壁才有安全感。 “姓韩的,你今天还想干什么?”糜贞率先开口,生气地质问道。 韩彬顿时一阵好笑,自顾自走到了塌边坐在,淡然说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弄那么紧张干嘛?找你们肯定是有事啊!” 不是第一天认识? 甘糜二女顿时一脸黑线。 算今天是第二天认识,还真就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韩公子!”甘梅咽了口唾沫,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沉声说道,“圣人云,大丈夫一诺千金。” “公子晌午时已经许诺,只要给你捏肩捶腿,夜间就不必为你沐足。我们姐妹已然依诺而行,公子为何出尔反尔,又闯入我姐妹房中?” “你这叫什么话?”韩彬毫不在意地笑道,“除了洗脚按摩之外,别的事情不能找你们了呗。” “呃……” 两女齐齐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要是说不能吧,搞得像是专职给你沐足按摩一样;你能要说能吧,那这人一直上门找事,那不得被烦死啊…… “公子如果有什么事要吩咐,只需让青鸟、红薯她们招呼一声就是,我们姐妹自然愿意为公子效劳。” “可就这么闯入我们姐妹房间,公子未免有些无礼了吧!”甘梅犹豫了一下,柔中带刚的回复道。 “无礼?” 韩彬撇撇嘴,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我要你们做得这件事,让青鸟她们来告你们没用,必须我亲自来找你们!换成任何人,这件事也办不成!” 换成任何人,这件事都办不成? 还没等俩女想明白,韩彬直接把鞋一脱,盘腿坐到了榻上。 “你俩也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坐我身边!”韩彬拍着自己旁边催促道。 这…… 两女直接傻了。 又是要亲自来办,又是要坐到他身边去。 难道这姓韩的小贼,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最后摊牌了吗? 甘梅、糜贞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用牙咬着嘴唇,站在墙边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到韩彬说话一样。 第十七章 坐过来 “愣着干啥呢?赶紧坐过来啊!”韩彬一脸无奈,冲着两女招了招手。 两女还是咬着牙,站在墙边一动不动。 “关于刘皇叔的下落,难道你们两个不想知道吗?”韩彬把脸一撂,故作严肃地说道,“你们俩乖乖过来,我就告诉你!要不然,你俩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他在哪了!” “这……” 两女猛得抬头,眼神中流露出挣扎之色。 自打刘备战败逃亡之后,两女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无时无刻不在为夫君的安危担忧。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得知夫君下落的机会,若是就这么放弃,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你……真是知道皇叔下落?”甘梅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不然呢?”韩彬淡淡一笑,自信地反问道。 “可是……”二女对视了一眼,眼神虽然不再那么坚决,但显然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韩彬看着两女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燥了,不耐烦地说道:“你俩还在这磨叽啥呢?怎么你俩种那了,一动也动不了是吗?用不用我给你俩浇点水啊?” “你俩坐过来能怎么滴?我能给你俩吃了啊?” “告诉你们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你俩坐过来,我还能告诉你们刘备在哪,以后说不定还能放你们去找他。” “你俩要非在这站着,那就一直站那吧,以后也别想再见到刘备了!我也不逼你们,怎么选,你俩自己定!” 话一说完,韩彬直接把手一摊,完全一副摆烂的样子。 你爱来不来,爱坐不坐! 这…… 见韩彬说话如此果决,两女虽然面露怒色,但眼底隐隐有了些许慌张。 从下邳城破,到如今这个地步,支持两女活下的唯一动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与夫君相会。 若从此再见不到夫君,两女真觉得天都要塌了。 “韩公子……你真能让我们与夫君重聚?”甘梅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期冀地问道。 “呵呵……”韩彬冷笑一声,“能不能重聚,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曹司空把你们赏赐给我,那你们就是我的私产。就算是放了你们,也没人能干涉我的决定。” “你们俩要是好好表现,乖乖听话,就算是放你们回去相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好……我们听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女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决绝,迈步走到榻边,站在韩彬面前。 “你想要做什么,那就做吧!”糜贞昂着头,就像是一个慷慨赴死的勇士,浑身都散发这一种悲壮的气息。 甘梅似乎也被糜贞所感染,同样满脸的悲怆,甘愿了夫君牺牲自己。 “别傻站着了,都上来吧!”韩彬挪了挪屁股,在榻上留出了足够两人的位置。 两人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决绝之色更甚,随后便沿着榻边坐下,双双躺在了床上了。 往那一躺,两女那种大无畏的其实突然见就消失了,双双把眼睛闭了起来,就连眼睫毛都在颤抖,显然内心之中是非常的惶恐。 “你俩躺在那干嘛呢?坐起来啊!”韩彬差点没气笑了,没好气地笑骂道。 “啊?” 两女本来在那里紧张得不行,两手都护在胸前,生怕自己的衣衫突然韩彬撕去。 听韩彬这么一说,两女更加愤怒了。 怎么? 都答应你做这种事情了,难道连脱衣服这种事都要我们亲自来吗? 那还要你何用?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衣服谁脱还有纠结的必要吗? 两女用撑着床榻,重新坐了起来,伸手就要脱去自己的外衫。 “怎么?你俩热呀!”韩彬斜着眼睛,瞥了她俩一样,啧啧称奇,“这寒冬腊月的,就算是屋里有火炉吧,也不至于热成这个样子吧?” “你……”糜贞猛得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韩彬,“姓韩的,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姐妹都已经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要怎么样,不都告诉你们了吗!坐过来啊!”韩彬摇着头说道,“你俩上来就要脱衣服,我还想问问你们两个想要怎么样呢!” “我们两个……” 糜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甘梅眉头微微蹙起,强忍着心中的羞愤,轻声问道:“韩公子就不要再戏弄我们姐妹了,到底想要如何,还请韩公子明言!” 韩彬微微一笑,伸手就从怀里掏出这一叠纸卡,放在了两女面前。 “今天我叫你们过来,就是要教你们斗地主!谁要是玩得好,那就可以获得洗脚的豁免权!” “可要是你们玩得不好,那不好意思,过了今天,该洗脚洗脚,该刷盆刷盆,一件事也不能少。我这府里面,可不养闲人!” 斗地主? 两女看着摆在榻上的一叠纸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你说要是在床上做一些男女之事,虽引人羞愤,但怎么说也还算是轻车熟路,无论玩什么样的花活,最终也逃不过那点事儿。 可这斗这么地主,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就眼前这一小叠纸卡,只怕吹口气就要漫天飞了,还拿什么去斗地主? “看不懂?” 看着两女一脸懵逼的样子,韩彬脸上顿时露出一种促狭的笑容,“看不懂就对了。这东西叫扑克,可是本公子刚刚研究出来的宝贝,不收钱就让你们体验,赶紧偷着乐吧!” 额…… 两女茫然地看着韩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来,好好看看这些纸卡,认不认识上面的字!”韩彬顺手抽出一张,递到了俩女面前。 “叁?” 两女看了一眼,糜贞率先不确定地说道。 “不错!” 韩彬赞许地点了点头,将剩余的扑克牌在榻上排开,带着两女一一认识,并且详细介绍了斗地主的游戏规则。 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韩彬把规则翻过来调过去说了几十篇,嗓子都说冒烟了,总算是见到两女的脸上露出些许了然之色。 “总算是明白了吧,可累死我了!”韩彬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十八章 麻将 “呃……” 听到了韩彬的话,二女顿时抬起头了,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当中,充满了无辜。 “没明白……还请韩公子细说……” “细说?”韩彬顿时一滞,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 就这点规则,都已经讲到这个地步,还怎么细说? 给你掰开了,揉碎了,把碗端到你嘴边,最后你也得自己往下咽啊! 尼玛就算是三岁小孩都该听懂了吧? 韩彬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两女。 有那么一瞬间,韩彬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两个女人在故意搞事情,明明都已经明白了,非在这装不明白。 就这点事,都已经掰扯快一个小时了,再讲下去恐怕今天晚上都不用干别的了! “没事!不用说了!” 韩彬一摆手,把散乱在榻上的扑克收集在一起,直接就开始洗牌,“咱们直接开始玩就行了!” “抓牌吧!” 韩彬把牌码好,便率先开始抓牌。 俩女也学着韩彬的样子,开始把扑克牌抓在手里。 “对叁!” “要不起!” “四个贰带两王!” …… 这扑克一打上,时间不知不觉也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两女最开始确实很笨拙,但随着一把接着一把,对规则掌握的越发熟练,慢慢也开始有了自己思考和出牌套路。 玩到起兴处,韩彬又制作了一些筹码,用来给两女兑换洗脚刷盆的时间。 眼见真得可以减少伺候人的时间,两女也兴奋了起来,打牌的热情逐渐高涨,甚至比韩彬都要积极。 不知不觉间,外面响起了三声梆子响。 要子时了。 “马上就要子时了,你们两个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吧!”韩彬一边洗着牌,一边提议道。 “睡觉?” 两女的眼神中闪着兴奋,明显毫无睡意。 赢得正起劲,让我们回去睡觉? 开什么玩笑! “韩公子!刚才是你非要我们姐妹陪你斗地主,现在我们姐妹手气正旺,你说要睡觉,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吧!”糜贞扁扁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呦呵!” 韩彬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们适应得还挺好。不过玩个斗地主才多大输赢啊,你们要真想赢,那我就叫你们另一样东西!” 另一样东西? 有了斗地主珠玉在前,二女现在对韩彬介绍的游戏很是感兴趣,四只眼睛都是闪闪发亮。 “你还能想出其他游戏?叫什么名字?”糜贞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地问道。 “麻将!也可以叫牌九!”韩彬笑眯眯地说道,“玩这东西要是赢起来,那可比斗地主赚得多的多。不好想要玩好,那也是非常困难!” “怎么?二位夫人要不要试一试?”韩彬声音很缓,充满了蛊惑性。 “能有什么难的!试试就试试!”糜贞很有冲劲,昂着脑袋说道。 “好!” 韩彬点了点头说道,“但这东西是我想出来的,世上还不存在。如果二位夫人想玩,那就要先和我一起把麻将造出来,然后再一起玩。” 麻将这东西可不必扑克。 扑克只需做到不易折损就可以了,但麻将却要做到异常结实,这样才玩家摔来砸去的过程中,才不会轻易弄个稀巴烂。 再加上麻将足足有一百多张牌,是扑克的一倍有余。 真要是手工制作一副麻将,那工作量相比做一副扑克,几乎是呈几何倍往上叠加,不诓来两个帮手着实是能把人类似。 而甘梅、糜贞二位,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工具人,跃跃欲试地跟着韩彬下了床榻,很快就投入到了麻将的制作当中。 三人这一开始做麻将,就又把时间忘到脑后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两骑战马从远处飞驰而至,稳稳停在了韩彬府门之前。 关羽将掌中偃月刀挂在德胜钩,鸟翅环上,纵身跳下战马,几步来到大门前叩打门环。 简雍也紧随其后下了马。 没过多大一会儿,府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小厮从府里弹出头来,一脸迷惑地看着关羽。 “哼……” 关羽两眼微眯,用鼻子哼了一声,傲然说道,“门子,你速去禀报一声,就说是关羽来了,想要求见两位嫂夫人!” 嗯? “你算干什么地啊!赶紧走!” 小厮一见关羽二五八万的拽样,起床气就压制不住了。 大爷我在那睡得正香,现在被你吵醒,过来给你开门。 你不说声感谢也就罢了,还这一脸的叼样子! 谁欠你钱还是咋滴啊! 你特喵做给谁看呢? “嗯?你说什么?” 关羽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韩小贼门下一个小厮,竟敢如此与他说话,两只丹凤眼立刻就瞪了起来,多年来尸山血海中翻滚过来的凶煞之气,霎时间向小厮涌起。 如果是普通的下人,被关羽这么一瞪,只怕是要吓得全身发软,屎尿其流。 但韩彬府上的这些人,全都是经过曹操精挑细选的,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物。这小厮除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完全不怵关羽身上的气势。 “你瞪什么瞪?”小厮撇了撇嘴,“这里是许昌!是韩公子府上!难道你还想动手不成吗?” “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子昨夜已经传下令来,说要与两位夫人共度良宵,只要他不主动叫人,不许任何人去打扰!” “所以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你说什么?” 关羽听了这话,顿时就绷不住了,一个箭步蹿到小厮面前,劈手就抓起小厮的衣服领子,眼神冰冷地问道,“你说那小贼与两位夫人怎么样了?” 小厮的身高足比关羽矮了一头,被关羽像抓小鸡一样提在手里,不由得也有些慌了,赶紧回答道:“公子……公子吩咐,说要与两位夫人共度良宵,现在应该还没起床呢!” “两位夫人!哪两位夫人!” 关羽两眼之中逐渐充血,仍有些不死心地追问道。 “还能是哪两位夫人,自然是跟随公子一起的回府的甘、糜二位夫人啊!”小厮没有任何犹豫,脱口答道。 第十九章 迎战 “什么!” 虽然心中早有了预料,但从小厮口中听到确切答案,关羽还是直接呆立当场,手举在半空中久久不能放下。 这才多久啊? 短短两天的时间,两位嫂嫂就背弃了兄长,爬到那韩彬小贼的床上了? 那日被困土山之际,两位嫂嫂不愿受辱,甘愿一死以全贞洁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 可转眼之间,怎么一切都变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难道就怎么脆弱吗? 关羽脑海中浮现出两位嫂嫂美丽的面庞,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嘲弄。 兄长果然说得没错。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亏得自己宁可归顺曹贼,也要保全这两个女子的性命。 真是白瞎了自己一片苦心! “啪!” 关羽突然把手一松,那小厮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简雍看到这里顿时慌了,赶紧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关羽的胳膊,低声说道:“云长,千万不要冲动!别在这动手!” “动手?”关羽一声冷笑,不屑地说道,“那两个妇人已经背弃了我家兄长,我还至于为了那两个荡妇动手?” 关羽硬邦邦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后走。 这下直接把简雍整不会了,直接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声音急促地说道:“云长,你千万不要多想!” “事关两位夫人的声誉,这可不是件小事,一定要先确定好了再说!万一这是门子信口胡言,岂不是白白影响了你们叔嫂之间的关系?” “一切还是等见到两位夫人再说!” “信口胡言?” 关羽停住了脚步,两眼中满是嘲弄之色,“宪和,你真觉得那门子是在信口胡言吗?” “曹操不让两位嫂嫂与我们住在一起,偏要让她们住在这小贼家里,难道你真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吗?” “昨天我去找她们时候,就见她们俩一个锤腿,一个捏肩,全都说是自愿的。当初兄长在的时候,什么事也不用这两个妇人去做。” “现在可好,到许昌服侍别的男人。说这里面一点事都没有,谁会相信?只怕昨天夜里,这三个人勾搭成奸了,还在这装什么?” “这……” 简雍被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就算想给两位夫人辩解,竟都找不到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云长,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见到两位夫人再说!先让那门子去里面通禀一声吧!”简雍神色复杂,还是努力劝说着关羽。 “见?要见你去见!”关羽直接一抖手,将简雍甩在一旁,“关某清清白白,心向兄长,又岂会与这样两个妇人再扯上关系!” 说到此处,关羽不再理会简雍,直接抓丝缰飞身上马,直奔许昌北门而去。 简雍看着关羽远去的身影,只能原地跺了跺脚,一点办法也没有。 拿着信使从来的印信,关羽很快就出了城,直奔北方的白马而去。 袁绍大军南渡黄河,深入东郡腹地,与许昌城相隔很近。 关羽一路上也不停歇,纵马驰骋,堪堪午时刚过,终于抵达了曹军大营。 营中将校见是关羽到来,不敢有丝毫怠慢,直接引着关羽直奔阵前。 在一处土丘之上,关羽终于见到了曹操。 “末将关羽,参见司空!” 关羽翻身下马,到了曹操面前插手施礼。 此时曹操坐在伞盖之下,姿势虽然是舒舒服服的,但神情中还是显得有些憔悴。 见关羽到来,曹操眼睛顿时一亮,赶紧起身挽住关羽的胳膊,一起来到土丘边缘。 “云长!你可算是来了!等你等得好苦!”曹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便手指着土丘之下说道,“你看那山下,便是袁绍军阵,可雄壮否?” “哼哼……以某观之,不过尽是土鸡瓦狗尔!”关羽淡淡一笑,傲然说道。 曹操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袁军阵前那员皂甲大将便是颜良。此人已连斩我军数员大将,公明二次与其交手依旧不敌。云长观其武艺,可能敌过?” “呵呵,以某观之,此人不过插标卖首尔!”关羽只用眼皮一撩,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淡淡说道。 “好!” 曹操见关羽毫无惧色,顿时把手一拍,脸上喜色再也掩盖不住,“来人!斟酒,为云长壮行!” “不必!”关羽一摆手,直接转身上马,将德胜钩上的偃月刀握在手中,朗声说道,“酒且斟下,某去去便回!” 撂下这句话,关羽催动胯下战马,直奔袁军军阵而去。 “公明且退!看某斩他!” 关羽到了山下,远远就见到徐晃手持开山大斧,正与颜良战作一团,但招式已缓,明显不是颜良敌手。 关羽战马不停,一边向阵前冲锋,一边对徐晃高声喝道。 徐晃久战不下,本就有些力不从心,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猛然间听到关羽的声音,简直是如蒙仙乐,立刻虚晃一招,败退下来。 关羽顺势上前,提刀直取颜良。 两马错镫之际,徐晃低声提醒道:“此獠勇猛,云长小心!” “呵呵……区区颜良,料也无妨!看我斩他!”关羽毫不在意,纵马上前,直奔颜良而来。 颜良乃河北名将,出身世族,自恃身份,见地方换将,便把马带住,掌中刀横在鞍桥上,高声说道:“来将通名,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关羽脸上噙着冷笑,战马丝毫不停,直奔颜良而来。 两军相距本就不是很远,战马往前这么一冲,二将的距离就被迅速拉近,关羽掌中这把刀可就抬起来了。 卧槽! 颜良看着架势,顿时就着急了。 本来颜良还在那等着对方勒住战马,互通姓名,放两句狠话之后再动手。 可这干等也不见对方勒马,眼看着就要杀到跟前了,人家刀都举起来了,再这么等下去,那不就跟等死一样了吗? “匹夫无礼!” 颜良怒骂一声,挥起掌中刀就要向关羽砍去。 可此时关羽刀已出手,如乌云盖顶之势,直奔颜良肩颈砍来。 第二十章 温酒斩颜良 眼见大刀已经砍到近前了,颜良也来不及深思熟虑,下意识就把大刀横置,奋力往上一架。 颜良自诩膂力过人,在河北四郡难逢敌手,心中不凡有些托大。想着是磕开敌将兵刃,再迅速变招,从容反击。 但他没料到的是,他今天所要面对的敌将,是同样膂力过人的关云长。 关羽掌中这柄偃月刀,乃是当年在涿州起兵之时,花大价钱请能工巧匠铸成,通体皆由精铁铸就,重达七十二斤,已经远超了其他兵刃。 这一刀由上至下,本就是一斤贯十斤,再加上关羽纵马而来的冲劲,数百斤大力顷刻间向颜良涌来。 颜良哪里能想到这一刀竟会如此沉猛,根本就没用出全力。等双方兵刃一相交,排山倒海般的大力袭来,颜良就知道坏了。 但双手举起,招式已经用老,再想用力几乎不可能实现。 颜良手中的刀,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直接就被一道大浪掀翻。 关羽手中的偃月刀,瞬间就压着颜良的兵刃,架到了颜良的脖颈处。 刀锋上的寒芒,已经刺得颜良阵阵发疼。 再往下半寸,这锋利的刀刃就会轻而易举地划破颜良的皮肤。 但也就是这半寸,颜良咬死了一口气,死死撑住,让关羽的刀一动也不能动。 呦呵? 本来关羽心中念着刘备的安危,不愿意伤及颜良的性命,想着只要斩其一臂,废了他的武艺,也就罢了。 可现在一见颜良居然苦苦支撑,而且还真就挡住了他的进攻,关羽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刚还在曹司空面前夸下海口,说视颜良不过插标卖首,结果转过头就和插标卖首之辈僵持不下? 这要是传扬出去,关云长的名头还往哪里放? 想到此处,关羽耳目圆睁,眼睛直接就红了起来,什么念头都抛在了脑后,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颜良! 必须要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给我开!” 关羽一声暴喝,右手猛得一抖,用出了压箱底的震刀绝学,一股独特的大力顿时传到颜良身上,震得颜良虎口一阵发麻,手中刀都险些拿捏不住。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关羽两脚点蹬,整个人飞身而起,跳到了颜良正上方,手中刀奔颜良的天灵盖劈开。 这…… 这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了。 还没等颜良的从虎口的麻木中缓过来,关羽从天而降的刀法已经到了眼前。 颜良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刚刚仰起头想要看清关羽的招式,偃月刀就已经劈到了颜良的面门上。 颜良脸上顿时涪县出一道血线,紧接着头颅连着半边身子缓缓从身上缓落,余下的躯体也随之栽在马下。 关羽此时从半空落下,稳稳坐在了马背上,偃月刀向外一摆,刀刃上隐隐还是血水滴落在尘埃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双方的士卒都没能反应过来。 战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而这突然的安静,也让关羽暴躁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 颜良死了? 那兄长的性命……岂不是陷入垂危之中? 这该如何是好? 若因为我关羽冲动之举,导致兄长为袁绍所杀,我关羽岂不是要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但…… 颜良已死。 人死不能复生。 只能希望兄长并没有在袁绍麾下跻身了。 兄长啊! 弟羽失手斩杀颜良,并非是有意坑害兄长,实则是为了保全颜面,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兄长不要见怪! 这么一想,关羽心情平复了不少,长出了一口气,调转马头就要回归本阵。 关羽往回这么一走,这些曹军将士顿时反应了过来,把战鼓敲得震天响,开始了齐声呐喊。 "万胜!" "万胜!" “万胜!” 徐晃见此情形,也没在原地闲着,直接高举掌中开山斧,朗声喝道:“儿郎们!贼将已死,随我杀!” “杀!” 原本士气低落的曹军,顿时变得斗志昂扬,一个个跟在徐晃身后,嗷嗷叫一样冲向曹军。 看到这一幕,土丘之上的曹操不由得扶髯感叹道:“当年斩华雄英雄尚在,威风尤胜当年啊!” “恭喜司空,令关羽建功了!”一个身材削瘦的文士走了上来,向曹操拱手说道,“等袁绍杀了刘备,关羽就只能彻底归顺司空了。” “哈哈哈……”听了文士这话,曹操更是抚掌大笑,“奉孝!还得是你的妙计,如今我心安矣。有了云长,何愁大事不成,袁绍不灭?” 郭嘉面色如常,点了点头说道:“颜良所率兵马,不过袁军之前锋。袁军自领大军押后,主力丝毫未损,主公不可掉以轻心。” “况且袁绍除了颜良之外,还有上将文丑,武艺犹在颜良之上。若他日在战场相遇,只怕又要是一番苦战!” 文丑嘛…… 曹操点点头,面露凝重之色,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倨傲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 “区区文丑,何足道哉?若遇,某必斩之!”关羽策马而归,傲然说道。 “我得云长,真不啻于光武得岑君然、马子期啊!”曹操听到关羽的声音,顿时起身迎了过来,满脸都带着笑意。 关羽翻身下马,对曹操叉手施礼,沉声说道:“末将幸不辱命,斩杀颜良,特来向司空交令!” “好!云长如此勇武,我大汉中兴有望了!拿酒来!”曹操哈哈大笑,直接对后面一摆手。 立刻就有士兵举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正放着两碗热好的酒。 曹操没有立刻端起酒来,而是伸手摸了摸碗壁,不自觉地笑道:“云长!酒还是温的,当年在汜水关下斩华雄的威风不减啊!” “哼……” 关羽用鼻子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说道,“莫说才过了十年,即便再过百年,关羽仍是关羽,手中刀依旧能斩天下宵小!” "好!好啊!待百年之后,你我再共饮一杯!"说着话,曹操端起两碗酒,一碗自饮,一碗递给了关羽。 第二十一章 送马 关羽接过酒碗,也不犹豫,直接把头一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颇有些英雄豪迈的意味。 曹操看着关羽,莫名感觉与之关系亲近了不少,心情不由得大好,直接把手一挥,大笑着说道:“来人啊,把马牵过来!” 身边亲卫立刻答应一声,转身下了土丘。 没多大一会儿,亲卫便去而复返,身后还牵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 关羽打眼一看这马,两只眼睛立刻就有些发直。 就见这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全身上下如火炭般红,没有半根杂毛。观其神骏之处,绝对是一匹难得的好嘛。 “司空……这是……”关羽愣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 “呵呵……”曹操淡淡一笑,有些献宝似地说道,“不知云长可识得此马?” “哦?” 听曹操这话,关羽又重新打量了这匹马几眼,眼神中顿时露出震惊之色,“这马……莫非是当年吕布的坐骑赤兔?” “云长果然好眼力!”曹操走上前去,抚摸着赤兔马的面颊,轻笑道,“去年攻破下邳,吕布自缢于白门楼之后,此马就落入我的手中。” “我那犬子曹丕,平生喜爱好马,一直央求我将此马送给他。” “但我细细想来,如此宝马,当由大英雄乘之,我儿不配。如此一来,这赤兔马的归属,也就耽搁了下来。” “方才见云长你阵斩颜良,勇猛依旧,这才想到,如此名马,自当你这样的大英雄乘之!” “你斩杀颜良有功,这马就赠予你了!”曹操摆了摆手,一脸的大度。 “啊?”关羽精神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曹操,“司空,此马可是天下良驹,价值连城,吕布乘此可傲视天下群雄” “司空……真要给我?” “呵呵……”曹操淡淡一笑,佯怒道,“云长这是什么话!不过一匹畜生,谈什么价值连城?你在我的心中,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呀!” 听到这里,关羽脸上的喜色再也抑制不住,向曹操稍一拱手,便奔向了赤兔。 从亲卫手里接过缰绳,关羽飞身上马,两脚踹蹬,就往山下驰骋。 赤兔开始还有抗拒,上蹿下跳,不服关羽的管教。 但关羽骑术高超,手脚并用,很快就将赤兔制伏,撒开四踢奔跑了起来。 关羽只觉得四周的景物不断往后倒去,耳边呼呼的风向,这种风驰电掣般的感觉,是此前三十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奇妙体验。 之前关羽的坐骑,那也在州郡花大价钱购买的西凉大宛,但和赤兔比起来,简直就和村口的毛驴差不多,让人完全不想再去看第二眼。 在土丘下兜了一大圈,过足了新鲜感,关羽这才策马返回土丘。 从赤兔上跳下来,关羽直接来到曹操面前单膝跪倒,一脸诚恳地说道:“赤兔不愧为天下良驹,真千里马也。羽多谢司空恩典!” 曹操哈哈大笑,附身将关羽拉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云长不必言谢,你自许昌奔袭而来,还能轻易斩杀颜良,这都是你应得的。” “再说袁绍帐下还有大将文丑,倒时还得云长你多出出力了!” “司空尽管放心,文丑、颜良之辈,在我眼中与猪狗无疑。如今更有这赤兔马相助,那文丑不来便罢。他若敢率军来犯,定教他有来无回!”关羽一脸傲然说道。 “好!有云长这句话,曹某也就放心了!”曹操点了点头,又往土丘下面看去,“袁军已经败退,袁绍大军可能随后就到,云长多费心了!” …… 东郡,延津县城外八十里。 就见此处黄土漫天,旌旗蔽日,足有数万兵马于此处蜿蜒行进。 在中军华罗伞盖之下,端坐着一位身材匀称,体型健硕,形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眼角眉宇之间贵气逼人,带着一种掩盖不住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傲慢。 如果有明眼人在此,一眼就可以认出此人正是手握四州,虎踞河北的袁本初。 在袁绍车驾之畔,还跟着一骑战马。马上之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大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相很是忠厚,不是与袁绍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关系比较亲近。 “玄德啊!昨日传来战报,我颜良大将军所向无敌,连斩曹军数员大将,吓得曹操都不敢出兵。”袁绍满面春风地说道,“攻破白马,只在旦夕之间,我这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刘备赶紧侧身向袁绍拱手说道:“明公威加海内,所向无敌,攻灭曹贼自然是不在话下。备提前恭喜明公了!” “哈哈哈……” 袁绍听到此处,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曹操跪地求饶的景象。 笑声未落,前方队伍忽然间一阵骚乱,紧接着就见一名哨骑飞马而来,直奔中军。 到了袁绍驾前,斥候直接滚落马下,拜倒在地,神情极为慌乱,语气中甚至嗲了哭腔:“启禀主公!颜良将军被关羽所斩杀,我军已经败了!” “什么?”袁绍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上再不复方才的喜悦,阴沉着脸看了关羽一眼,寒声问道,“你说我颜良大将军,被关羽杀了?” 要知道颜良文丑二将,乃是袁绍还在渤海郡当一个小小太守之时,就跟随麾下的心腹爱将。 在袁绍收取河北四郡的过程中,这二位也立下了汗马功劳,绝对是袁绍集团中数一数二的核心人物。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输给曹操一阵根本无所谓。 数以几十万计的大军,就算站着让他曹操杀,都能累他个好歹的。 但颜良死了,袁绍心中都在滴血。 几十万大军之中,哪还能找出像颜良一样的人物啊! 刘备也慌了,赶紧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抓住了那斥候的腕子,呼吸急促地问道:“这话可不能乱讲,你怎么知道颜良将军就是被关羽所杀?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关羽?” 第二十二章 文丑出阵 刘备虽然在邺城只待了七天左右的时间,但对于颜良在袁绍军的地位,在袁绍心里的位置,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毫不夸张的说,颜良文丑之于袁绍,就相当于关羽张飞之于他刘备。 若是关羽为人所杀,他刘备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了,袁绍很容易要他刘备在泄愤。 别看平日里一口一个玄德叫着,真说要杀你,你只能乖乖硬挺。 更重要的是,刘备也确实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关羽斩杀了颜良。 如果真是关羽。 那他为在曹军当中,助曹操杀敌退兵呢? 难道下邳城破,二弟关羽已经归顺了曹操? 刘备不敢细想,只能死死抓住斥候的腕子逼问。 现在就连刘备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希不希望那斩杀颜良的武将是他二弟。 斥候显得也被刘备的样子下了一跳,稍微愣了愣,见袁绍没有阻止,便赶紧说道:“他敌将没有通报名姓,但据败下来的兵将言讲,那敌将身穿绿袍,头顶绿冠,手使一把青龙大刀,颌下有五绺长髯,定是在汜水关下斩杀华雄的关云长!” 这…… 刘备听到此言,神情顿时一阵恍惚。 二弟关羽性情独特,专喜绿袍,放眼天下成名武将当中,除了关羽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如果这斥候所言不假,那斩杀颜良的之人,多半就是他二弟了。 难道…… 云长真得归顺曹操了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就在刘备还抱有侥幸心理的时候,袁绍直接就炸了毛了,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冷哼道:“刘备!你二弟关羽斩杀我大将颜良,还有何话说?” “你逃亡至我邺城,我念你是汉室宗亲,多加礼遇,就连出征都让你陪伴左右。你却不思报答,与曹操勾结,纵容关羽斩杀我颜良大将!” “如此大罪,不杀你难定军心!来人啊!将刘备带下去,立刻问斩,为我颜良大将军祭灵!” 颜良在袁军之中,那绝对是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是无数袁军士兵的偶像。 旁边早就有人看刘备不顺眼了,袁绍刚一令下,立刻就蹿出四个彪形大汉,拉肩头拢二背,将刘备按倒了在了地上。 刘备虽然习武多年,但武艺依旧是稀松平常,被四个大汉按住,脸贴在黄土地上,口鼻之上不断呛入尘沙,却是一动也不动了,只能用尽全力嘶吼。 “明公!明公请听我一言!若听完之后,明公还想杀我,我决无怨言!”刘备顾不得满嘴的沙土,一股脑地说道。 “哼……”袁绍瞥了刘备一眼,冷冷说道,“念你汉室宗亲,就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快说,不要耽误我大军开拔!” “明公明鉴!我刘备对曹贼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又怎么能与之暗通?” 刘备一边挣扎,一边疯狂表水,“况且天下样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我二弟关羽的长相也属平常,曹军之中就算有人样貌与之相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明公不能因为相貌相似,就定了备的死罪啊!” 哦? 袁绍听到这里,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最终点了点头说道:“玄德之言,确实有礼,我险些错杀好人!快!将玄德放开!” 四个大汉听到这话,只能松开了刘备,一脸不甘地退到一旁。 刘备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衣服上的尘土都没拍打,就是随便在脸上抹了几下,弄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狼狈。 但刘备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埋怨之色,仍旧是恭敬如常,规规矩矩站在袁绍车驾之畔。 这下弄得袁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笑道:“玄德,此番是我错怪了你,还望你不要介怀。待我大军攻灭曹贼,你我定要在许昌痛饮三杯!” “明公所言极是,备对那一日也是朝思暮想!”刘备向着袁绍躬身一礼,又重新回到了马上。 大军继续行进,走了差不多十多里,日头渐渐偏西。 终于有哨骑传来消息,曹操大军就在三里之外。 袁绍闻言精神一震,立刻起身走到战车之前,手按着腰间宝剑,朗声说道:“曹军就面前,谁人与我取了那绿袍将的首级,为我颜良大将军报仇!” 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一员皂袍大将跃马而出,到了袁绍驾前插手施礼,沉声说道:“启禀主公!颜良乃末将手足,绿袍贼斩杀颜良,末将必要杀之报仇!请主公让末将出战!” “文丑……” 袁绍看着皂袍将,眼底隐隐有一些不舍。 文丑的武艺虽然在颜良之上,但说到底却拉不开什么距离。 那曹军的绿袍大将,既然能斩杀颜良,未必不能斩杀文丑。 河北双璧已经失了颜良,若再失去文丑,那绝对是袁绍无法承受之重! 但是…… 文丑已经是袁军诸将的天花板了,若连文丑都无法出战,那还有何人能够出战? 两军对垒,若无领兵大将,岂不是白白让人嗤笑? 袁绍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沉声说道:“文丑!我军已战败一阵,此战你务必要取敌将首级,以壮我军声威!” “请主公放心!我必斩其首级,献于主公驾前!”文丑瓮声瓮气地说道,转身就要率军离去。 “文将军!”袁绍忍不出叫了一声。 文丑赶紧勒马回头,略显疑惑地问道:“主公可还有嘱托!” “文将军……一切小心……”袁绍犹豫片刻,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文丑此时急怒攻心,似乎没有理解袁绍的意思,直接大手一挥,大包大揽地说道:“请主公放心,不过一个绿袍将而已,料也无妨!末将去也!” 文丑再次调转马头,率领本部兵马驰离大部队,真奔前方曹军而去。 袁绍看着文丑离去的背影,隐隐把牙一咬,便下令大军继续前进。 又往前走了不到两里的距离,袁绍命兵马原地住驻扎,随后便下了战车,带着心腹护卫,登上了附近一座土丘。 就此俯视下去,恰好可以看到文丑与曹军列阵对峙。 第二十三章 诛文丑 “曹贼!那绿袍匹夫何在?让他速速出来受死!” 文丑纵马而出,立于门旗之下,手擎紫金顶阳槊,耀武扬威,高声喝道。 “受死!” “受死!” “受死!” 身后袁军将士同仇敌忾,战鼓敲得震天响,呐喊之声冲破云霄,有着冲天的气势。 曹操站在战车之上,眺望着前方战场,指着旗脚下的文丑,由衷地感叹道:“此人便是文丑吗?真是一员猛将!袁本初麾下有此等人物,公孙伯珪焉能不败啊!” “区区宵小,何足道哉,待关某斩之!” 曹操话音未落,关羽直接策马而出,手擎着青龙大刀,直扑袁军阵前,仅在曹操眼前留下一串残影。 曹军士卒顿时如潮水般往两边退去,主动为关羽闪出了一条通道。 文丑两眼微眯,见关羽自曹军阵中冲出,也随之提马上前,手中紫金槊直指关羽,厉声问道:“穿绿袍的,就是你胆大包天,害了我颜良兄弟的性命?” “害他性命?” 关羽用眼皮撩了一下,轻蔑地说道,“某斩颜良,不过举手为之,与碾死一只蝼蚁无异。害他性命?他也配?” “而且某不光要杀他,今天你的性命,也得留下!” 关羽一挥偃月刀,端坐在赤兔马上,眼神如索命的死神般淡漠,看向文丑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唉我去? 文丑那也是纵横半世,打遍河北未尝一败的人物。 除了当年在界桥与一个白袍小将打了个平手之外,甚至连个对手都找不出来。 可现在居然被这绿袍将如此鄙视,文丑哪里还按捺地住,心中不再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想在眼前这人身上捅一万个透明窟窿,好好出一口恶气。 “匹夫大胆!” 文丑纵马向前,手中紫金槊分心便刺,一手挑出三朵枪花,分点关羽咽喉、前胸、小腹,招招狠辣凌厉,不似凡俗。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关羽冷哼一声,挥动手中大刀,轻松拨开文丑的进攻,紧接着提马向前,顺势与文丑一错身。 可也就是这两马一错蹬之际,关羽倒拖着大刀,猛得回身向文丑后背劈去。 要不说关羽的刀法确实是惊人。 就以双方背对背这个角度,正常人根本无法做出向后挥刀的举动,更遑论手中是八十多斤的偃月刀。 但关羽却能倒拖着这把大刀,单臂将其挥起,足见其勇武之处,的确非凡。 文丑固然武艺超群,却也没能料到关羽竟能突然反手一刀,等听到脑后风响之际,再想躲就有些来不及了。 仓促之下,文丑只能一招金刚铁板桥,往马背上一倒,企图躲过这一刀。 可关羽哪会轻易放过此等良机,见文丑往下一倒,大刀立刻顺势劈下,如同小山一般正砸在文丑的面门上。 可怜文丑一代猛将,戎马半生,却在这延津渡口,被关羽直接把面门砸得粉碎,颅骨塌陷,脑浆迸射,死尸直接栽在马下,死得明显不能再死了。 文丑的战马唏律律一阵哀鸣,围着主人的尸体不停打转,迟迟不愿意离去。 “万胜!” “万胜!” “万胜!” 曹军士兵顿时爆发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气势上之接压倒了袁军。 土坡之上。 袁绍看见眼前这一幕,脸都要气绿了,狠狠瞪了刘备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下了土坡。 刘备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深深看了关羽一眼,有心冲过去找二弟问个明白,却也只能乖乖跟在袁绍后面,一路下了土坡。 颜良文丑战死,袁军先机已失。 下了土坡之后,袁军立刻就下令撤军,足足后撤了三十多里,眼看就要临近延津渡口,这才让大军安营扎寨,稳住了阵脚。 袁绍端坐中军大帐,脸上依旧怒气不减,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缓缓从帐内一众文武的脸上扫过,这才猛得一拍桌案,寒声说道:“来人!把罪人刘备给我带上来!” “喏!” 帐外几个军士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袁绍一声令下,立刻就把刘备来了个五花大绑,推推搡搡就押进中军帐内。 “跪下!” 两个军士在后面一边咒骂,一边踹向刘备的小腿。 刘备重心不稳,直接就跪在了袁绍面前。 “刘备!我来问你,那斩杀我文丑大将的绿袍将,是不是你二弟关羽!”袁绍两眼微眯,双手扶着桌案,冷冷说道。 “回明公的话,那绿袍将确实是我二弟关羽!”刘备咽了口吐沫,没有再隐瞒抵赖。 在土坡之上,已经有几十号人看到了关羽是如何斩杀文丑的,就算是想抵赖也根本抵赖不掉了。 “那你现在还有何话说!”袁绍一拍桌案,猛得站起身来,那张俊朗白皙的脸都有些变得扭曲了,“来人啊!把刘备推出辕门问斩,把首级给我挂在辕门外,为我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祭灵!” “喏!” 那两士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人拽起刘备一条胳膊,倒拖着刘备就往外走。 饶是刘备漂泊半生,城府深厚,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慌了。 这要是被拖出营帐,那一切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自己这条小命,也就要交代在这延津渡口了。 回想自己漂泊半生,心存大志,到如今非但一事无成,却还要不明不白地死在此处。 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 “明公!明公听我一言!”值此绝境,刘备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下意识高声喊道,“颜良文丑比关羽如何?” 嗯? 听刘备这话,袁绍眼前顿时一亮,赶紧摆了摆手,让军士先停下来,随后皱着眉问道:“刘备,你这话说得什么意思?” 见袁绍果然上钩,刘备顿时精神一震,赶紧回答道:“明公悉知,在下与那曹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对方不除,难安寝食。” “自下邳之败后,在下便与我二弟断了联系。他定是以为在下已不在人世,这才不得已归顺了曹贼。” “那曹贼奸诈狡猾,定是知道在下于明公处安身,这才故意让关羽出战,借明公之手斩杀在下。” “明公与在下都与曹贼有血海深仇,明公切勿中此奸诈,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第二十四章 召是不召 亲者痛?仇者快? 袁绍稍稍一愣,脸色还是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曹操怎么想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二弟关羽杀了我颜良、文丑二位将军,你就得为他们偿命!” “明公!”刘备赶紧往前挪了两步,无奈地说道,“问题是我二弟关羽并不知道我在明公这里,否则他又怎么会故意斩杀明公爱将,陷我于死地呢?” “哼!你说得倒好听!我又怎么知道,你们兄弟不是暗中勾结!你若就想说这些,那可以去死了!”袁绍把手一摆,身子扭向旁边,显然是不想再听刘备废话了。 “明公且慢!” 刘备生怕自己又被拖出去,赶紧开口说道,“明公若是不信,我愿写一封密信送于关羽,邀他一同前来辅佐明公,共抗曹操,明公以为如何?” “嗯?” 袁绍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人往往就是这样。 之所以因为失去一样东西而难过,并非是因为失去这件东西本身,而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 关羽十几年前斩杀华雄,早就是名扬天下,现在又轻易斩杀了颜良文丑,绝对是这世上万中无一的猛将。 若能得关羽,岂不是要胜过颜良文丑十倍? 不过袁绍虽然心动,但当着这么多文武的面,若是立刻就改变态度,着实会令旧部寒心,所以只是面露犹豫之色,沉吟不语。 见袁绍迟迟不说话,刘备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赶紧添了一把火。 “明公!颜良文丑如同二鹿,关羽则如一虎,明公失二鹿而得一虎,岂不快哉!”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正说到袁绍心坎里面去了,直接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好!” 袁绍豁然起身,脸上的喜色再也控制不住,“玄德!我若能得关羽,足胜颜良文丑十倍啊!你且退去,给关羽写一封书信!” “来啊!给玄德松绑!”袁绍目光一扫,瞪了一旁的军士两眼。 两个军士愣了愣神,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也只能上前给刘备松绑。 “多谢明公宽恕!备这就去给二弟修书一封,让他速速离开曹操,往河北来投明公!”刘备稍微活动了下胳膊,便对袁绍恭敬地说道。 “快去吧!”袁绍乐呵呵地对刘备摆了摆手,脑海中显然已经开始幻想关羽归顺到自己麾下的场景了。 刘备没有多说什么,又向袁绍施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大帐。 在军士的指引下,刘备径直来到一处寝帐,撩开帐帘往里面一走,正看到帐内有一中年文士正在来回踱步。 “主公!袁绍没难为你吧!”文士见是刘备进来,脸上顿现惊喜之色,赶紧迎了过来。 刘备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越过文士走进帐内,往地上那么一坐,这才微微出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袁绍还能怎么样?” “他本想杀我泄愤,但我答应他说服云长来投,这才放过一条性命。” 提到关羽,刘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有些发冷:“公祐,你说云长,真得归顺曹操了吗?” “这个……” 孙乾一听这话,面色也严肃了起来,缓步来到刘备面前,谨慎地说道,“主公……云长素来忠义,应当不会背弃主公吧……” “哼……” 刘备淡淡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素来忠义?一个素来忠义之人,在败军之际,会去归顺敌人吗?” “额……”孙乾听刘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主公,云长驻守下邳,负责保护二位夫人。或许归顺曹操,只是云长为了保全二位夫人的权宜之计。” “保全二位夫人?” 孙乾不提这茬还好,这茬一提起来,刘备脸色立刻就变得异常乖戾,面容下似乎压抑着无数的负面情绪,“那曹操有什么喜好,天下皆知,还用我多说吗?” “关羽把我两位夫人送到曹操手中,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保全?他除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还能保全什么?” “从此我刘备,就要为天下人所嗤笑!我这张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见刘备如此疾言厉色,孙乾也开始慌了,哪还敢为关羽说一句话,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主公的意思是……就不召云长前来了?” “不召?为什么不召?”刘备抬头看了孙乾一眼,有些疑惑地说道,“不把他叫回来,谁来保我们的性命?只有关羽在我们身边,我们才有绝对的安全。” “可是……”孙乾顿时更迷糊了,“可主公方才不是说,云长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吗……” “我是说了!但我没说不召他回来!”刘备神色渐渐平和,玩味地说道,“关羽平素自诩忠义,我以兄弟之谊召之,他若弃之不顾,天下人必会说他重利而轻义,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只要他回来,就不怕制不住他!” 说到这里,刘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桌案前面,铺开一张蔡侯纸,刷刷点点写下一封书信。 停笔之后,刘备拿起书信左右看了看,总觉得还差点火候,又在腰间掏出匕首,在指肚上划破一个小口,挤出几滴血撒在了信纸上。 这下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公祐!你亲自去一趟许昌,将这封书信当面交给关羽。他看了书信之后,自然会同意来河北见我!”刘备将书信装进信封,笃定地对孙乾说道。 “喏!” 孙乾赶紧接过书信,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对了!沿路你也多打听打听消息,看看有没有翼德的下落。此地不易久留,等找到翼德,我们就要赶紧离开河北!”刘备又想到了些什么,赶紧嘱咐道。 “明白!” 孙乾答应一声,放好怀中的书信,转身就出了营帐。 一路上也没人阻拦,孙乾直接骑马出了辕门,直奔许昌的方向而去。 本来孙乾还担心曹军没有退兵,混入曹营面前关羽有些困难。 但这沿途所遇曹军皆挂“夏侯”旗帜,孙乾就明白曹军大队兵马已经撤离,便也不再纠结,径直够奔许昌。 第二十五章 尝鲜 许昌。 城南小巷。 此处地点偏僻,远离城区,除了附近的居民,平时基本不会有人踏足。 可就这两天的时间,这条小巷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几十号人运送着各种材料进进出出,给小巷增添了不少人气。 周围居民有好事者出来看热闹,研究了半天才发现这地方是要开一间酒馆饭庄,店主正在进行装修。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开饭庄,那不请等着亏得底掉吗? 周围人都是一脸嘲弄,都等着看店主的笑话。 但韩彬可没空去管谁笑话不笑话的,此时一边在店里监工,一边由衷地感叹。 果然这不论是什么时代,居京城都是大不易的事情。 本以后那两块麟趾金,足够花销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这一上手才发现,想要凭空开起一家酒馆,哪哪都要花钱。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一块麟趾金就扔进去了。 这多亏是找了这么个地方,真要是在那繁华地段盘下一间店面,只怕两块麟趾金都不够花! “哎呦!几天时间没见,我们韩公子都要开起酒馆了?” 韩彬正想着这些琐事呢,忽然就听到是身后传来了一阵戏谑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去,正是曹操与许褚二人。 “司空!您怎么来了!白马的战事了了?”韩彬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错!已经了了!” 提起白马战事,曹操显得非常高兴,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云长真是勇武,轻取袁绍两员大将,逼得袁绍退兵三十里,真是我的福将啊!” “额……”韩彬直接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司空,关羽所斩杀那两员敌将,莫不是颜良文丑?” “你这消息挺灵通啊。颜良文丑二人可是河北名将,全都是一个照面被云长斩于马下。”曹操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额…… 韩彬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要是说关羽不知道刘备的下落也就罢了。 现在明知道刘备的下落,竟然还能干脆利落地斩杀颜良文丑,这份忠义之心,简直可以昭彰日月啊! 只是…… 这份忠义,到底是忠于刘备,还是忠于他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袁军退到了延津,我也能喘口气了,这不来你看看过得怎么样。到了你府上一问,才知道你竟然要在这开酒馆!” “君子远庖厨,你若在这开间酒馆,岂不是荒废了你一身才学?”曹操摇着头说道。 “呵呵……”韩彬淡淡一笑,“司空此言差矣。当初管子曾经说过,王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我若能满足百姓口腹之欲,不也是在帮司空稳定民心吗?” “呦呵!口气还不小!”曹操看了韩彬一眼,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手艺,竟然能帮我稳定民心!”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本来还想等正式开业之后,再拉你过来被震惊。 可你现在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了! “红薯!把酒菜准备好,让司空好好品尝一番!”韩彬向一旁的红薯打了个招呼,便引着曹操许褚进了一件僻静的房间。 “公子爷!” 没多大一会儿,红薯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呈着酒壶和小菜,轻轻放在曹操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什么?”曹操打眼一看这小菜,顿时就愣住了,“看上去看像是鸡蛋,怎么黑黢黢的?” “呵呵……”韩彬微微一笑,指着小菜说道,“此物既不是鸡蛋,也不是鸭蛋,名为皮蛋,是小子新开发的食材。这道凉拌皮蛋,请司空品尝。” “皮蛋?你还真会做菜?” 曹操有些诧异地看了韩彬一眼,用筷子夹了一块皮蛋放进口中,轻轻那么一嚼,脸色直接就变了。 要知道,曹操本就出身豪富之家,又起兵十余年,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没吃过? 可这皮蛋刚一入口,那种奇妙的口感和味道,直接就让曹操呆住了。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浩庭啊!你说这东西叫什么?皮蛋?”曹操又吃了一口,这才放下了筷子,意犹未尽地说道。 “不错!就是皮蛋!”韩彬笑眯眯地说道。 “味道真是不错!我此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奇妙的东西!”曹操忍不住又吃了一口,连声赞叹道。 “凉拌只是皮蛋的作法之一,更多的吃法,等小店正式开业之后,再请司空过来好好品尝!”说到这里,韩彬又指了指一旁的酒壶,“司空再尝尝这酒,也是小子亲手酿制的,也许会有惊喜哦。” “这酒还能有什么惊喜……” 曹操一脸地无所谓,随意地举起了酒壶,往酒盅里倒去。 要知道放眼天下十三州,最为知名的就是洛阳杜康酒,距离许昌不过就是半日的路程。 曹操只要是想喝,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小小年纪,就算懂一些酿酒之术,难道还比得上传承千年的杜康酒? 可当晶体剔透的酒液从壶嘴里倒出来的那一刹那,曹操鼻尖微微耸动,脸上霎时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酒香…… 曹操虽算不上是嗜酒之人,但饮酒多年,也算是对酒有些研究。 从这壶里倒出来的酒,都不用入口,光是那扑鼻的香冽之气,就足以让人心旌神摇。 哪怕是最极品的杜康酒,只怕都比不上其万一。 站在曹操身后的许褚,向来是一脸严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此时却也是一脸迷醉,不住地偷眼打量着酒壶。 曹操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了,直接端起酒盅,仰脖一饮而尽。 “嘶……好酒啊!”一杯酒下肚,曹操就忍不住开始赞叹。 相比于皮蛋这种小菜,酒的重量级不知高了几个层次。 就这酒往嘴里一倒,几乎是顺着喉咙一路暖下去。既有甘烈,却又没有过于辛辣,从口感和风味上来说,简直远胜杜康酒数倍。 “这……” 曹操彻底惊呆了,瞪大了两只眼睛,仰着脖子看向韩彬,“浩庭,这酒……真是你自己酿出来的?” “当然!”韩彬毫不犹豫地点头。 “叮!恭喜宿主成功震惊到曹操,当前震惊进度百分之三十一,请宿主继续努力!” 呵! 我就说嘛! 堂堂千年之后的蒸馏技术,还震惊不到你这么一个古代人了? 但问题是…… 系统你也太抠了吧! 我折腾这么长时间,你就给我百分之一的进度? 你怕不是在玩我! 不过也凑合了,有这百分之一总比没有强,有多少算多少吧! 韩彬吧嗒吧嗒嘴,自我安慰了一番。 曹操倒是没注意韩彬在想什么,拿起酒盅又仔细闻了闻,不自觉地感慨道:“浩庭,这酒你是如何酿造出来的?口感如此独特,只怕连杜康酒都要自愧不如!” 第二十六章 书不尽言 “此酒是小子用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命名为‘五粮液’,司空若是觉得好喝,那等小店开业之后,送几坛到司空府上!”韩彬微笑着说道。 “如此好酒,我怎么能白要你的。等我什么时候想喝,自会到店里来喝,不用你多操心了!”话说到这里,曹操直接站起来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有这新奇的皮蛋,还有如此好酒,你这小店肯定能成为许昌的招牌。我就不在这打搅你们了,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司空府找我就行!” “好!那我送送司空!”韩彬引着曹操,直把两人送到了店门外。 门外有百余名军士,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 曹操冲着韩彬摆了摆手,刚想要上马车,突然就想到些什么,赶紧回头说道:“对了!浩庭,云长于白马之战中立了大功,一会儿你让人送点五粮液到他府上,也算是好好犒劳一下英雄。” “嗯?” 韩彬眉头一皱,顿时察觉到了些什么,“司空,请恕小子直言,关羽斩杀颜良文丑之后,司空莫不是给了他什么赏赐?” “对啊!”曹操很自然地点头,“身为统帅,自然要赏罚分明。云长立下如此大功,我若不赏,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 “赏赐自然可以!但问题就是,司空赏赐了什么!”韩彬脸上带上了几分埋怨。 “这个……” 曹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很尴尬,硬着头皮说道,“吕布死后,赤兔马便落于我手。” “云长远道而来,身骑劣马,难以作战,我把赤兔马赠他也是顺手为之,浩庭你不要多想!” “多想?”韩彬轻笑一声,缓缓摇头,“赤兔马乃天下良驹,堪为群马之首。司空得此马,不赐予麾下功臣名将,反而赠于刚刚归降的关羽。” “此举不但会使旧将心寒,更会助长关羽嚣张气焰。赤兔马为丞相所有,想赠于谁都是丞相的自由。” “但经此一事,关羽只怕不再甘心臣服司空,还请司空多派人注意此人动向,以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知道了!”曹操脸色微沉,明显有些不高兴,只淡淡撂下这么一句,便上车离开了小巷。 看着曹操离去的方向,韩彬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店里。 关羽在白马一露面,刘备那边的信使估计很快就到了。 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强大,即便有了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干预,大概率还是要被掰回到原有的轨迹。 能不能留住关羽,只能看咱们这位曹司空能不能狠下心了…… 马车很快就是离开了小巷,车身几乎没有任何摇晃,平稳地向前行进。 曹操躺在车里,心里回想着韩彬说得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虽然关羽表现还不错,冲阵杀敌也很是积极主动,但在土山上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才过去几天啊! 万一真被这姓韩的小子说中了,岂不是亏大了? “仲康!” 曹操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挑起了车帘,看向在车外骑马而行的许褚,“一会儿回府之后,你派人告诉文远,让他去关羽府上探探虚实,速来报我!” “明白!”许褚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上来。 而此时的关羽府上,简雍正领着一位不速之客,见到了关羽。 “公祐?” 关羽一见是孙乾来访,脸上没有多少震惊,反而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自下邳一别,多日没有消息,不知公祐是何处而来啊!” “云长!”孙乾两眼一下子流出泪来,直接就扑倒在了关羽脚下,“我奉主公之命前来见你!主公在袁术处栖身,你斩杀袁绍两员大将,主公险些被你害死啊!” 那韩小贼竟然一语眼中,兄长真在袁绍那里吗? 我斩杀颜良文丑二将,袁绍竟没迁怒兄长吗?他还活着? 关羽心思电转,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去看孙乾的眼睛,回身坐到了桌案之后,脸上故作一副震惊之色,捶胸顿足地说道:“未想兄长竟在袁绍那里,我险伤兄长性命,真是该死!兄长没受什么伤害吧!” “袁绍震怒,险些将主公推出辕门外斩首。好在主公急中生智,将此事搪塞了过去。因此主公特命我前来,送一封密信与你!”孙乾说着话,从地上爬了起来,掏出怀中密信递到关羽面前。 关羽目露犹豫之色,稍一停顿,还是接过书信,展开来仔细观瞧。 这…… 还没等看到内容,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在信纸上形成点点斑驳。 关羽瞬间就有些动容了,顺着信上的字往下看去。 “备与足下桃园缔盟,誓同生死,今方十又二载,大事未成,贤弟何故割袍断义,助贼从逆?贤弟若要取功名富贵,备情愿以首级相赠。书不尽言,死待来命!” “兄长!” 关羽读罢来信,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往日种种兄弟之义。 想我关羽,自诩忠义无双,却偏偏一时糊涂,顺贼从逆,投降了这篡汉之贼。 明知道兄长身处河北,却偏偏斩颜良诛文丑,将兄长置于死地。 如此畜生行径,又怎配忠义二字? 如今兄长侥幸活命,写密信相召,我若弃之不顾,贪恋许昌之富贵,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公祐!” 关羽一把攥住书信,强忍着泪水不流下来,沉声说道,“你尽快赶回河北,回复兄长,就说我不日便启程前往河北与兄长相会!曹操赠赤兔马与我,几日之内便能见到兄长!” 孙乾见关羽如此干脆,心中稍定,但还是有些疑虑地说道:“云长你身在许昌,若要前往河北,需经重重关卡。你若要离开,曹操岂能放你?” “哼!” 关羽傲然起身,眼神中颇有些不屑,“区区曹操,阉庶之后,篡逆之贼,岂配为我关羽之主?归顺于他,不过是为了保全两位嫂嫂的性命罢了。” “如今我斩颜良,诛文丑,为他建了大功!我若要走,他曹操岂敢拦我?” “对此,公祐不必担忧!” 第二十七章 此马不留下吗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报冀州,让主公安心!” 孙乾见关羽如此信誓旦旦,心中也就放下了大半,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孙乾刚一转身,就见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一名护卫,声音急促地说道:“将军!将军!文远将军在门外求见!” 什么? 孙乾、简雍顿时就有些慌神了。 这可是在密谋逃离许昌,如果被张辽撞个现行,使得曹操有所警惕,再想离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长!不会是有人走漏风声了吧?”孙乾神色紧张地说道。 “哼!都慌什么!让他进来!” 关羽轻哼一声,脸上显得非常淡定,缓缓说道,“公祐、宪和,你们二人先去后面躲一躲,文远这个时候来见,我倒要看看他要说什么!” “好吧……”两人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多说设么,赶紧躲进了后堂。 关羽一捋胡须,覆手立于堂上,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势。 “云长兄!真是恭喜了!”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由远及近,熟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文远兄!”关羽转身过来,对着张辽拱手说道,“我何喜之有啊!” 张辽微微一笑,神色中带着几分钦羡之色:“赤兔马乃天下良驹,众将都暗地里拼着劲,想要得到这项赏赐。” “云长你一来,丞相就把马赏赐给了你,这让众将都羡慕得很啊!” “哼!” 关羽用鼻子哼了一声,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傲然说道,“区区一个颜良,就能逼得众将束手。关某斩颜良诛文丑,为司空解了白马之围,这赤兔马除了关某,还有谁能乘之?” 额…… “呵呵……云长说得是啊……”张辽一时语塞,只能干笑了两声,“其实我此番前来,是代司空来问问,你在许昌住得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和司空提。” “军旅之人,南征北战,风餐露宿,早就习惯了,哪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司空属实是有些多虑了!”关羽大手一摆,毫不客气地说道。 额…… 张辽又是一愣,彻底呆住了。 这关羽几天不见,脾气着实是见长啊,字字句句都往你肺管子上戳! 压根就没想和你好好说话啊! 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张辽还是压住心中的负面情绪,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什么。你还有什么要求嘛,我这就回去禀报司空。” “要求?”关羽用眼皮撩了一下张辽,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文远兄这么问了,那就烦劳你转告司空。” “那韩小贼寸功未立,就能赏赐豪宅,美人相伴。关某为丞相冲阵杀敌,难道还比不过那小儿吗?长此以往,还是谁人愿为司空效死?” “嗯?” 听关羽这话,张辽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云长兄,你当真这么想?” “文远兄,还需要关某再重复一遍吗?”关羽两眼微眯,淡淡说道。 “也罢!云长兄,告辞了!”张辽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了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间。 确定张辽已经离开了,躲在屋后的简雍、孙乾这才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关羽。 孙乾率先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云长!方才你说要随我离去,归顺主公,现在却向曹贼讨要豪宅美人,莫非欲图富贵乎?” 简雍虽然没说什么,眼中也隐隐透着怀疑。 “公祐,宪和,你二位莫非怀疑关某之忠义?”关羽看着两人,又是一声冷笑,“文远今日前来,就是来试探关某。” “索要豪宅美人,就是某故意为之。只要将曹操稳住,就能为我们离开许昌争取时间。宪和,立刻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啊? 简雍完全在状况之外,连质疑的神情都忘了收回去,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现在?” 孙乾反应倒是很快,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如此不辞而别,未经曹操允许,各地官防又岂会放行?不如找个机会,拿到关防再走!” “无妨!”关羽跨前一步,沉声说道,“每晚一日,兄长便多一分危险,关某又岂能在许昌享乐?” “没有关防又如何?哪个不长眼的守将胆敢拦我,一刀斩了便是!就许昌这些臭鱼烂虾,在我关羽眼中与死尸何异?” “好!那我们立刻就走!”简雍终于反应了过来,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冲进了后堂。 “宪和!曹贼赏赐那些金银,全部封存起来,我们分文不取,不收他的恩惠!”关羽沉着脸说道。 “喏!” 简雍答应了一声,带着手下这些仆从立刻就收拾了起来,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收拾出来几大箱子,全都整整齐齐摆在正厅之上。 关羽环顾一周,对着几个大箱子插手为礼,沉声说道:“曹司空,你赠我金银,待我不薄,但我也斩颜良诛文丑以报厚恩。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就此告辞!” “走!” 关羽倒提着青龙大刀,跨步出了正厅,到了庭院里飞身上马。 “出去之后,分三路往西门汇合,不要惊动曹操眼线!”关羽将刀挂在德胜钩上,沉声说道。 “直接去西门吗?”孙乾直接一愣,下意识问道,“云长,方才我就想问,两位夫人现在何处?我们现在就走,两位夫人怎么办?” 孙乾话音未落,关羽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公祐!两位夫人不守妇道,主动委身于贼,让兄长颜面扫地,已经没有资格再做我等主母,带她们走又有何用?” “让她们在许昌享受荣华富贵,已经算是给他们最后的体面了。不管她们,我们全力赶路!都听明白了吗!”关羽眯着眼睛,声音有些发冷。 “也罢!既然如此,那就不带她们了,我们尽快前往冀州!”孙乾点了点头,刚准备提马向前,忽然注意到了关羽胯下坐骑。 “唉,云长,你这坐骑如此神骏,此前从未见过,也应当是曹操相赠吧,难道此马不留下吗?” 孙乾有些意外地问道。 第二十八章 赤兔留下了吗 额…… 面对孙乾的诘问,关羽老脸一红,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区区黄白之物,天下何处不能取之,还需要他曹操做好人? 但这赤兔宝驹却是天下无对,有价而无市,非是金银能够媲美。尤其对于武将而言,这等宝马更是有着致命般的诱惑。 舍下黄白之物容易,舍下这匹赤兔宝马却是难上加难。 话虽如此,但却不能这么说。 “这个……”关羽轻叹一声,脸上故作一副感慨之色,“公祐你有所不知,此乃吕布之赤兔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乘此马,几日之内便能与兄长相会。想来,兄长也能理解我的苦衷。” 孙乾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之色,“既然如此,那就此启程,尽快往河北相会吧!” 众人也不再犹豫,出府门四散而走,只留下了一座空宅和满屋的金银。 …… 司空府。 书房。 “主公!”张辽站在案前,向曹操深施一礼,“末将已从关羽府上归来。关羽说得很清楚,他想向主公求豪宅和美人,并要求与那韩浩庭相同。” “是嘛?”曹操立刻放下了手中公文,满脸的惊喜之色,“好啊!终于知道提要求了。不怕他没有要求,就怕他没要求!都准了!” “只是……”张辽面露犹豫之色,迟疑道,“末将与关羽相识多年,深知其性情高傲,不喜金钱女色。此时他突然向主公索要豪宅美人,只怕其中有诈。” “而且那韩小子也说了,最近关羽或许会生二心,还请主公早做准备啊!” “有诈?”曹操哈哈大笑,摆手说道,“文远,你多虑了。那韩小子虽然才思敏捷,异于常人。但他毕竟年纪尚轻,又岂能事事预料?” “关羽素来不喜那韩小子,如今见那小子住着宽宅大院,身边美妾相伴,心有不甘也属正常。既然他要,那就给他!” “传令下去,让人三天之内把董家住宅收拾出来,给关羽居住。再准备美妾二十人,美酒五十坛,一并送到关羽府上!” “这……” 张辽还想多说两句,但见曹操说话如此决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退出了书房。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看起案上的公文。 近两天陆续传来消息,袁绍不断向延津渡口增兵,黄河两岸兵马足有数十万之众,前锋兵马甚至抵达到了官渡,兵锋直指兖州腹地陈留郡。 几乎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袁曹之间的大战将要一触即发。 这段时间摆在案上的公文,全部都与这一仗有关,曹操看来看去,头风都快看犯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有劝降的,有劝和的,还有劝死守不出的,反正没一点有实际作用的。 到后来每份公文,曹操基本扫上两眼就瞥到一边,完全看不到任何新意。 “嗯?奉孝的?” 曹操看了大半天,居然扭头在公文堆里看到了郭嘉的署名,眼前顿时一亮,赶紧将这份公文拿了出来。 “奉孝的策论,肯定要比这些穷酸腐儒来得透彻!” 满怀着期待之情,曹操展开了这份文书。 可看到标题的第一眼,曹操就有些懵逼了。 十胜十败论! 这标题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不过这种论来论去的标题,实在是太多了,曹操也没太当一回事,继续往下看去。 “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兵强,无能为也。” 嗯…… 不错。 文风脱俗,笔力雄健,开篇点题,单刀直入。 不愧是我的鬼才奉孝,文章写得好啊! 这种人才,也就是我曹操才能将其掌控! 曹操心中暗自窃喜,顺着文章继续往下看。 “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 “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 “……” 看着看着,曹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 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 这话读着怎么感觉在哪听过呢? 刚才那个标题就很熟悉,现在这个内容看起来更加熟悉! 十胜……十败…… 尼玛这不是韩浩庭这小子,在马车上说得言论吗? 可现在…… 怎么原封不动得出现在了奉孝的文章中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谁抄了谁的? 还是说…… 他们两个之前早有联系? 可那韩浩庭不是山野村夫吗? 郭嘉出身颍川郭氏,虽是旁支,却是世家子弟,年纪也有十几岁的差距,两人不可能早就相识。 再说就算是早就认识,郭嘉也没理由把策论提前透漏出去呀! 那就是奉孝抄了韩小子的? 可是…… 堂堂颍川郭奉孝,连荀令君都要自愧不如的人物,能去抄这么一个后辈小子的文章? 曹操只觉得脑袋更晕了,实在想不通这其中关节。 可也就在此时,书房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曹操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张辽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 曹操心里本就不怎么痛快,见张辽这副样子,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文远!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主公!”张辽到了曹操案前,赶紧插手施礼,“末将送美酒去关羽府上,却发现大门紧锁,早已是人去楼空。主公赏赐的金银,全部被关羽封存起来,摆在大厅之上,分文未动。” “末将赶紧派人去城门打探,说是一个时辰之前,关羽便从西门出城了!是否派人追赶,还请主公定夺!” “关羽走了?” 曹操先是一愣,眼神中渐渐露出一抹淡然之色,自嘲地笑了笑,“走了!到底是走了!云长追究还是忘不了刘备啊!” “金银不能动其心,财帛不能改其志,我又能耐他如何呢?” 说到此处,曹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说关羽封了金银,分文未动,那我送他的赤兔马,可曾留下?” “额……这个……”张辽脸上隐隐有些尴尬,“在关羽府中未曾发现赤兔马的踪迹,应当是没有留下!” 第二十九章 东岭关 “没留下赤兔马吗?”曹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赤兔马快,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只怕已经要到东岭关了。” “主公无妨!”张辽沉声说道,“东岭关守将孔秀素来忠勇,没有主公的关防印信,绝不会放关羽过关。” “末将请命率一支兵马,到东岭关追回关羽,交由主公定夺。” 张辽此时心里面真是动怒了。 从在土丘上劝降关羽开始,基本上关羽顺曹的一切事务,都是他张辽对接的。 本来秉着多年的交情,张辽还为两人同殿称臣而高兴,真心实意为关羽着想。现在关羽这么一跑,等于直接把他张辽给卖了。 这口大黑锅,他背得是结结实实。 张辽现在就想站在关羽面前好好问一问,你不是天天都标榜自己忠义无双吗?怎么坑起朋友来一点也不手软呢? 你哪怕提前跟我通个气也行啊! 嘴上说着要豪宅美人,转过身就脚底抹油,这叫哪门子义薄云天? “不必着急!”曹操稍一沉吟,便摆了摆手,“关羽想要去河北,至少要过东岭、洛阳、汜水、荥阳、滑县五关,没有关防印信,他寸步难行,不必着急。” “想要追他回来,随时派一支精骑即可。但我想要的,可不是关羽这个人,而是要让他诚心归顺。他若心向刘备,我就算追他回来又有何用?” “这……”张辽顿时呆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呵呵……”曹操倒是表现得很乐观,竟然又笑出了声来,“没想到,还真让那韩小子言中了。看来这小子对付关羽,很是有一套啊!” “主公是想……”张辽一点就透,试探性地问道。 “文远,这件事你先不用管了。”曹操轻笑着说道,“关羽的行踪我会让校事府每日回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用有任何心里负担。” “主公!我……喏……”张辽明显是心存不甘,想要做些什么,最终还是在曹操目光下低了头,转身出了书房。 曹操目送张辽离开,低头看了看案上的文公,顺势就收进了袖口,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书房门口,正立着一位彪形大汉,全身披挂整齐,手里面按着腰刀,眼神中似乎有余怒未消。 “明高,今天是你当值吗?”曹操看着门口大汉,随意问道。 蔡阳本就生着闷气,一见是曹操出来了,直接就拜倒在地,叉手说道:“主公!请下令吧!” 嗯? 曹操顿时一脸懵逼,很是无奈地看着蔡阳:“明高,这好端端的,下什么令?” “主公!末将都听到了!” 蔡阳说话瓮声瓮气地,显然非常愤懑,“主公在下邳饶了关羽一命,又对他如此礼遇,甚至连赤兔马都送给了他!” “可他却不识好歹,不思报恩,一心贪恋旧主刘备。如此奸贼,若是让他就这么离开,那天理何在?” “末将请命领三千兵马,定取关羽首级献于司空,以正视听!” “明高!” 曹操俯下身来,将蔡阳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知你忠义,也知你骁勇。只是你如此莽撞前去,未必杀得动关羽!先起来吧!” “喏……”蔡阳一脸忿忿不平,但还是起身退到了一旁。 “仲康何在?”曹操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许褚的身影。 “仲康今日亲率虎卫营将士演练,换我当值,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便能回来!”蔡阳沉声说道。 “也好!那你就随我去一趟城南!”曹操吩咐一句,就率先往府门外走去。 蔡阳率领一百将校,拱卫在曹操周围吗,直奔城南。 “司空!您老怎么又来了?想喝酒了?” 韩彬本来都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了,见曹操带着兵马又来了,顿时一脸懵逼。 怎么着? 上午刚来一趟,这下午又来一趟? 就非要这么上赶子给我送震惊点数? 曹操那是何等人物,厚黑功底都到家了,脸上完全就是波澜不惊,迈着步子就走进了酒馆,边走边说道:“你那五粮液确实不错,甘醇可口,再给我上一壶吧!” 看到自顾自走到里屋坐下的曹操,韩彬也没有办法,只能示意青鸟再给曹操上了一壶。 曹操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韩彬,等到酒壶摆在桌子上,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浩庭,又让你猜中了,云长已经离开了许昌了!” “啊?” 韩彬听了这话,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在外面帮忙的甘糜二女,神情都有些绷不住了,“司空,我没听错吧,你说关羽已经离开许昌了?他就这么走了?” 曹操淡淡一笑:“云长将我赏赐的金银,尽数封存,分文未动,全部摆在正厅之上。随他一起来许昌那些扈从,也全都从府上离开,难道他出城围猎,还要准备这么齐全吗?” “原来如此……”韩彬点了点头,微笑道,“赤兔马快,算算脚程,此时关羽应该要到东岭关了。司空还不派人追他回来吗?” “无妨!”曹操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说道,“云长想要去延津投奔袁绍,至少还要通过五道关卡。” “每一道关卡,我都有重兵把守。没有我的关防印信,云长是寸步难行,我有何必急于这一时?” “东岭关守将孔秀,率五百精锐镇守领上,确实是易守难攻!”韩彬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只是咱们这位孔将军,未必防得住关羽啊!” “嗯?” 曹操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眉头轻轻一挑,“浩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岭关地势险峻,云长武艺再高,总不会从领上飞过去吧!” 韩彬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司空有没有想过,万一孔将军出关与关羽交战,为关羽所杀,东岭关守军又会如何?” “这……”曹操神情一怔,似乎从未考虑过这种情况。 也就在此时,酒馆外忽然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还没等屋内几个人回过神来,一名士卒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第三十章 退后!我要开始庄必了 “禀司空!” “东岭关急报!” 士兵进了屋内,几乎是连滚带爬拜倒在了曹操面前,语气急切地说道,“孔将军为关羽所杀,身首异处,守军大乱之下,已被关羽夺关而去!” “什么?” 曹操顿时一愣,看向韩彬的目光中充满了异色,“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喏!”士兵咽了一口唾沫,尽量平息了情绪,沉声说道,“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前,关羽一行人行至东岭关下。” “孔将军早就听说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为司空解了白马之围,甚是仰慕,因此亲自出城相迎。闻听关羽想要过关,却拿不出关防印信,孔将军便严词拒绝。” “结果那关羽心狠手辣,趁孔将军不备,竟一刀将孔将军斩杀。东岭关顿时群龙无首,无人再敢阻拦关羽,只能坐视这一行人过关。” “这关羽好大的胆子,竟敢斩杀我军大将!” 听士兵这么一讲,曹操还没说什么,蔡阳率先绷不住了,直接大喝一声,再次拜倒在曹操面前,“司空!下令吧!” “关羽如此肆无忌惮,竟敢斩杀我军大将,若任由他一路向北,只怕洛阳、汜水、荥阳,滑县等地守将,都要遭其毒手!” “请司空下令,让末将率一支兵马,将这关羽擒下,杀之为孔秀将军祭灵!” 嗯? 蔡阳一说话,韩彬这才注意到护卫曹操而来的,并非是许褚,而是换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壮汉。 韩彬看着蔡阳义愤填膺的样子,稍一思索,便微笑着说道:“这位将军看着有些眼生,如果小子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明高将军当面吧?” “你有何事?”蔡阳与韩彬初次见面,心里面还带着火气,直接硬邦邦地问道。 曹操没有制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韩彬。 “呵呵……”韩彬轻笑一声说道,“久闻明高将军乃是刀中宗师,看不上野路子出身的关羽实属正常。” “只是小子有些好奇,明高将军如此愤怒,究竟是为了替孔秀将军报仇,为了替曹司空出气,还是在担心什么人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蔡阳顿时把脸一沉,本来就黑漆漆的脸庞,显得更黑了。 “小子只是听说,滑县守将名叫秦琪,也擅使一把大刀,不知道和将军有没有什么联系!”韩彬笑眯眯地说道。 “你……” 蔡阳顿时有些慌了,不再去理韩彬,赶紧对曹操解释道,“主公!那滑县守将秦琪,虽然是末将的外甥,但末将请命却是完全出于公义,没有半点私心,还请主公明察!” 曹操看着神色慌张的蔡阳,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琪不但是蔡阳的外甥,更是蔡阳的徒弟,这一点几乎不是秘密。 韩小子此时点出此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难道只为了证明蔡阳有徇私护短之意? 可证明又能如何呢? 当外甥的眼看就要遇到危险,当舅舅的还不能想办法补救一下了? “哼哼……”韩彬一脸了然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明高将军若是有意回护子侄,那一切还情有可原。” “可你若是出于公义,却还要请求司空出兵追杀关羽,那我倒想问问将军,你这是包藏什么祸心!” “啊……你说什么……” 蔡阳直接被韩彬问懵了,一时间连解释都想不起来,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曹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浩庭!休要胡言!明高一片赤诚,哪来得什么祸心!” 韩彬面不改色,直接看着曹操说道:“小子请问司空。依司空之意,是想杀关羽泄愤,还是要将关羽收归己用!” “自然是想收为己用!”曹操不假思索地说道。 开玩笑! 我若是想杀关羽泄愤,早在下邳城外我就杀了,还用等得到今天? “既然如此,那小子再问。关羽性情何等傲慢,司空也并非不知。此番不辞而别,逃离许昌。如若真听了明高将军之言,令大军追杀关羽,结局当会如何?”韩彬继续问道。 “这个……” 曹操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说道,“云长降而复叛,所仗无非是与刘备兄弟之情。若以刀剑加身,逼他受二次折腰之耻,只怕他宁死不愿!” “不错!”韩彬顺势点了点头,“司空若真允了明高将军所请,那无非只有两种结局。” “一来是关羽深陷重围,不甘受辱而死;二来就是关羽杀散追兵,斩杀明高将军,从容渡河而去。这两种结局,相信都不是司空愿意看到的吧!” “主公!不要听这小儿胡言!”蔡阳突然开口辩解道,“末将自创三十六路刀法,招招取敌要害,所向无敌。天下用刀之人,无人能是末将对手!” “末将若遇那关羽,三十合定会将其斩杀,献首级于丞相,绝不会让他从容渡河!” 唉! 见蔡阳还是在这里争辩不休,韩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蔡阳能在后世被尊称为“刀祖”,相信他在刀法上一定有不小的造诣。 但这脑子明显不太灵光,看不出一点眉眼高低,话都唠到这份上了,还在纠结会不会败在关羽手中。 这家伙被关羽用拖刀计斩于马下,果然是一点也不冤啊! 干啥啥不行,装币第一名。 “明高!此事休要再提!退下!”曹操显然也觉得有些丢脸,赶紧呵斥了一声,让蔡阳不再说这些废话。 蔡阳这才反应过来一点,赶紧起身退到旁边,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哼!” 曹操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蔡阳一眼,这才扭头看向韩彬,轻笑道,“浩庭,如果我所料不差,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吧!” 呼! 曹操此言一出,韩彬心中顿时一阵舒坦。 终于! 终于问出这句话了。 也不算我白白跟你浪费了这么多的吐沫星子。 是时候好好震惊你一下了。 不知为什么。 此时韩彬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后世某电视剧张姓角色的表情包。 退后! 我要开始装币了! 第三十一章 早有对策 “其实事情也没有多么复杂。”韩彬端坐在曹操对面,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有一计,不须司空动用一兵一卒,就能让关羽乖乖返回许昌!” “哦?浩庭你真有办法?”曹操眼神中顿时透出几分惊喜。 本来曹操找到韩彬,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呢? 但看韩彬这个架势,显然就是成竹在胸,早有对策啊。 这一趟还真是来着了! “司空可还记得,当日在下邳城外,关羽选择归顺的理由是什么?”韩彬微笑着说道。 “理由?”曹操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长当时选择归降,是要保全两位嫂嫂的性命,要我善待他两个嫂嫂。” “不错!”韩彬点了点了头,“关羽为了保全两位嫂嫂,甘愿受此折腰之辱,事情传讲出去,都将赞扬关羽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实乃真英雄也。” “这就是关羽一生所追求的大义!只要司空从这一点上下手,不愁关羽不乖乖就范!” “只是……”曹操双眉微皱,摇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云长此番弃我而去,乃是心念旧主,不为功名富贵所累,同样于大节无亏。” “更何况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为我立下大功,也不算是忘恩负义。无论走到哪里,只怕不会有人指摘什么!” 听曹操这么一说,韩彬撇了撇嘴。 还有人指摘? 就凭这一番骚操作,关羽直接被送上了神坛,成为了后世二千多年忠义的化身。 而你曹操,就此化为史上第一大舔狗,舔来舔去一无所有不说,还彻底成为了关羽光辉形象的背景板。 你说你图点什么呢? “知道为什么司空你说关羽离开许昌之时,小子很是惊讶吗?因为他这一走不打紧,却忘了两个他最不该忘掉的人!”说着话,韩彬伸手往屋外遥遥一指。 曹操顺着韩彬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这是刘备的二位夫人?关羽没带她们走?怎么可能!”曹操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脑子有些发懵。 “关羽为什么没带她们两个走,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韩彬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重要的是,当初关羽为了两位嫂嫂归顺司空,如今却抛下两位嫂嫂独自脱身。此事无论放在哪里,都完全说不过去!” “可……”曹操看着韩彬,神色还是有些疑惑,“可就算如此,关羽已经弃了两女,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乎两女的安危。若以这两人的性命相威胁,只怕是劝不回关羽。” 额…… 听了这话,韩彬顿时就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曹操。 虽然曹老板雄才大略,乃一时之人杰,可惜手段还是停留在最低的层次。 谁说要以性命相要挟了? 都到你这个地位了,连舆论都不会利用吗? “司空所言差矣!”韩彬赶紧摆手说道,“若以二女性命相要挟,不管关羽会不会因此归来,司空都先落了下乘,这与司空的名声不利。” “关羽过了东岭关之后,必然会直奔洛阳。两地相距四百余里,关羽一行少说要走上三日时间。” “依小子之意,司空就当抓住这段时间,广撒细作探哨,让他们骑快马前往洛阳、荥阳等地,将此事散播出去,争取让关羽每走一步,都会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 “如此一来,不用半月时间,关羽自会乖乖返回许昌!” “这就行了?”曹操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韩彬的话。 本以为劝回关羽,将会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 但就韩彬的办法而言,几乎就是零成本的。 因为就算没有关羽这档子事,你同样得往各地分派细作,探查各地情报,最终层层汇总到校事府。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无非就是往关羽途径之地多派点人而已,完全就是举手之劳,有何难哉? 只是…… 连功名富贵都留不住的关云长,真的会因为几个细作散布的一点点消息,就乖乖返回许昌吗? 这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啊! “司空!关羽这等人,重名而轻生,刀剑加身不如丧其颜面。想要劝回关羽,就这个办法足矣!”韩彬微笑着说道,脸上挂满了自信。 “也罢!就依你之言!” 曹操思索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顺势就站起了身来,“事情紧急,我这就回去部属,等事情有了结果再来看你。” “好!丞相慢走!我这边还些收尾工作,就不送了!”韩彬也顺势站起身来,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曹操微微一愣。 好家伙! 我曹操可是亲自上门见你,你都不说送送我的? 别说是放眼整个许昌了,只怕放眼整个天下,都没人敢这么对我吧? 曹操虽然心中吐槽,却没有多少恼怒的感觉,甚至连搭理韩彬的想法都没有,拔腿就往外面走。 蔡阳这会是学乖了,见曹操都没说什么,也就没傻乎乎的跳出来,老老实实跟着曹操出了店门。 往马车上一迈步,曹操就感觉大腿似乎被袖中某种坚硬之物撞了一下。 呀! 曹操这才想起,光顾着聊关羽的事了,郭嘉策论这件事忘了说了。 也罢! 出都出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先问问郭嘉再说吧! 曹操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一队人马就渐渐离开了小巷。 看到队伍离开了,甘糜二位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放下了手头的活,双双冲到了这间小屋里面。 “姓韩的!你刚才和曹操说什么?叔叔已经离开许昌了?他去哪了?”糜贞率先开口,委屈巴巴地问道。 “不错!”韩彬直接点头,“就像你们听到的那样,关羽已经带着人离开许昌了,准备前往河北投奔你们的夫君刘备。” “可惜啊!关羽没有带你们走,我也没有办法!”韩彬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 “韩公子!这不是小事,你莫要说笑!” 甘夫人的脸上带着愠怒,很不客气地说道。 第三十二章 妻子如衣服 “说笑?” 韩彬轻哼一声,带着些许嘲弄道,“东岭关守将孔秀都已经被关羽杀了,你告诉我在这跟你们说笑?” “我实话告诉你们,关羽就是离开许昌了。你们如果非要不信,那大可去关羽府上,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关羽的人影!” “不可能!”糜贞冲到韩彬面前,神情非常激动,“叔叔为了护住我们姐妹,甘愿从贼,怎么可能弃我们而去!” 甘梅也是梗着脖子,强装镇定,眼神中满是对韩彬的怀疑。 “哼……” 韩彬直接把脸一沉,冷哼道,“好啊!既然你们不信,那现在去找他吧,我绝不阻拦!” “啊?” 两女齐齐一愣,目光中疑窦丛生。 “韩公子……你真的愿意放我们走?”甘梅平复了一下情绪,试探性地说道。 看着两女那跃跃欲试的样子,韩彬差点没气笑了。 “当然!” “腿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若非要走,谁也拦不住你们!”韩彬指着店门,毫不客气地说道,“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但凡出了这个门,甭管找没找到关羽,都别想再回来!请便吧!” “啊……这……” 两女一听这话,脚步顿时戛然而止,神色艰难地看着韩彬。 心中虽然急切,但两女并没有失去理智。 眼下在这许昌城中,两女的处境非常尴尬,可以说只有关羽这么一个亲近之人。 此番若是寻到关羽还则罢了,但凡是寻不到关羽,只怕连个投宿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搞不好就要流落街头,说不定还会被一些地痞懒汉侵犯。 这样的后果,是两女绝对无法承受的。 住在韩彬这里,虽然要干一些体力活,但最起码没受到什么侮辱虐待,总比流落在外要好上太多太多。 现在看着韩彬这言之凿凿的样子,无论两女多么不愿意相信关羽已经离开许昌,也不轻易敢去赌。 “怎么?不嚷嚷了?” 见两女哑了火,韩彬这才慢悠悠坐回了原位,脸上又浮现出一种淡然,“不瞒你们说,咱们仨斗地主那晚,关羽曾来找过你们。” “当时门子只是说了一句,我在你们房间里面,并且不让任何人打扰,关羽就直接拂袖而去,都没有多问一句。” “所以关羽没有带你们,应该是觉得你们失了贞洁,不愿再承认你们的身份,自然也不愿意带你们离开许昌!” “可是……可是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啊……”糜贞脸色明显有些发红,却还是不服气地说道。 “对啊!我们是什么都没做呀!”韩彬轻笑道,“但关羽连多问一句的想法都没有,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足以看出你们在关羽心中的地位如何!” “刘关张三人情同手足,关羽如何待你们,就可以看出刘备是如何待你们。如此看来,二位夫人在刘皇叔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多么重要。” “韩公子!你莫要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甘梅嫁给刘备多年,感情深厚,立刻就忍不住反驳。 糜贞脸上的神情,同样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挑拨?”韩彬差点没笑出声来。 “二位夫人,你们夫妻之间的情分,还用得着我来挑拨吗?” “建安元年,吕布趁着刘备攻打袁术之机,袭取下邳,当时你们两位都落入了吕布之手,还有印象吧!” “当然!”两女齐齐点头。 当时糜贞刚刚嫁给刘备不久,新婚夫妻没过上几天缠绵日子,刘备就率军去攻打袁术。 独守空房的糜贞没当上几天主母,就突然成了阶下囚。 如此酸爽的经历,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当时二位的叔叔张翼德,奉命把守下邳,却因贪杯误事,丢了徐州。见到刘备之后,张飞一阵痛哭流涕,冲动之下想要自刎谢罪。” “二位知不知道,你们亲爱的夫君,在这个时候说了什么?”韩彬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里,两女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已经猜到了韩彬要说什么。 韩彬自然不会管这些,直接撕开了两女的遮羞布。 “你们亲爱的夫君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能续!只是不知道,你们二位对于刘备而言,是尚可缝,还是安能续!” “你不要再说了!”甘梅突然激动了起来,神情有些癫狂,大声吼道,“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我夫君是这样的!你不要再挑拨离间!” “我一定要向夫君解释清楚,夫君一定会相信我的!” 说完这番话,甘梅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量,一下子瘫软在地,久久也不能动弹。 糜贞也是眼神空洞,站在原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备对于妻子的态度,两女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在夫为妻纲的社会模式下,既然嫁给刘备,那就只能依附于刘备生存,对于一些事情,只能视而不见,装傻充愣。 可今天被关羽扔在许昌,又被韩彬无情揭短,本就身险敌营的两女,情绪上终于绷不住了。 “唉!” 韩彬看着两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凭这两位的各项条件,要是放在后世,那高低也是两个受万千少男追捧的女神级人物。 追求她们的人,能从文峰塔排到凯旋门,讨好她们都来不及,谁敢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只可惜! 没有生在好时代。 韩彬一时有些于心不忍,起身走到糜贞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地上的甘梅,轻叹一声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好好活着吧。如果你们还想着刘备,以后我找机会送你们回去!” 说完这句话,韩彬迈步出了小屋,招呼青鸟红薯等人,将店里最后一点活收尾,就准备回家睡觉了。 而与此同时,在司空府内,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曹操书房,到了曹操案前深施一礼。 “属下郭嘉,见过司空。” 第三十三章 郭奉孝 “奉孝,你来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曹操下意识抬起头,鼻子微微一耸,双眉随之就皱了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喝酒伤身,别总是天天抱着那东西不放!” “呵呵……”郭嘉脸上挂着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主公!属下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这杯中之物,实在是离不开呀!” “一日不饮,就只感觉万蛊弑身,瘙痒难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还请主公见谅则个!” “唉!你呀!” 曹操看着郭嘉的样子,心中纵然有千万句数落,到了嘴边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让这位是郭嘉郭奉孝呢? “奉孝,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要紧事须你去办!”曹操不再纠结这满身酒气,直接说起了正事。 “许昌还有多少校事,全部撒向洛阳、荥阳、滑县一代,让他们大肆宣扬关羽自许昌出逃,却没有携带两位嫂嫂之事!务必要做到关羽每走一步,都要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 郭嘉是何等人物,虽然喝得醉醺醺的,但还是轻易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两眼中不自觉露出了一种锐利的光芒。 “关云长离开许昌之后,没有带刘备那两位夫人?”郭嘉眉头微皱,显然有些难以理解。 “不错!”曹操点了点头,“不管关羽为何丢下两女,这都是他露出的破绽。只要咱们动作够快,不愁他关云长不会乖乖听命。” “主公妙计啊!” 郭嘉稍一思索,看向曹操的目光中便透出了一抹震惊,“不动一兵一卒,只是玩弄人心,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主公之才,嘉不及也!”郭嘉向曹操深施一礼,忍不住赞叹道。 看着郭嘉那震惊的样子,曹操也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得意之色。 自从郭嘉归顺以来,一直都是郭嘉出谋划策,单方面碾压曹操。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郭嘉满脸震惊,曹操不由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心中不由得对韩彬多了几分感激。 “关羽已经过了东岭关,不日就会抵达洛阳,我们必须要赶在关羽之前完成布局。”曹操沉声说道,“奉孝,晚上不要再喝酒了,立刻把此事办妥!” “喏!” 郭嘉明白事情缓急,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地说道。 “还有一事,要与你问明。”曹操点了点头,从袖中便取出了那封策论,直接摊开在桌案上,饶有兴趣地说道:“十胜十败论!奉孝,如果上面的署名没错,这封策论应该你写的吧!” 郭嘉眼神轻轻一扫,有些疑惑地点点头:“不错,这封策论确实出自嘉手,意在让主公积极应战,不要为袁绍气势所摄。” “嗯……”曹操继续问道,“那这封策论,是什么时间落成的?出自你一人之手吗?” “额……” 郭嘉看着曹操,有点摸不准曹操的意思。 看这架势,司空是要怀疑我抄袭? “这封策论,是嘉三日前写成。不过在落笔之前,嘉曾与荀令君有过商讨。除我二人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篇策论!”郭嘉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郭嘉何等人? 区区一篇策论,随手为之罢了,难道还值得去抄袭不成? “那就奇了怪了!”曹操神情变得有些玩味。 “奉孝,不瞒你说。早在我出征下邳之时,就有人向我提出了这十胜十败。字字句句,都与你这篇策论分毫不差。”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这篇策论被提前泄露出去了。但你方才又说,这策论是你写于三日之前,时间毫不吻合,真是怪哉!” “这……” 郭嘉脸色稍稍一沉,但紧接着便恢复正常,哑然一笑道,“虽然世人常说天下之才出颍川,可这天下何处没有英才俊杰?” “只能说主公在下邳所遇之人,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对于这一战的想法,与嘉不谋而合。如果可以,嘉还真想与那人见见,痛饮几杯,交个朋友,以慰藉平生之快!” “呵呵……好……” 曹操听郭嘉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起来,点头说道,“等关羽这件事了了,我让你们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说着话,曹操把那封策论推到了一边,不想再深究这件事了。 “属下告退!” 郭嘉没再多说什么,向曹操深施一礼,转身就退出了书房。 司空府的卫兵都认得郭嘉,一路上纷纷向郭嘉打招呼,郭嘉也是一一微笑回应。 可一踏出司空府的大门,郭嘉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郭嘉平日里虽然沉溺于酒色,放浪形骸,看起来极不正经。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郭嘉骨子里是一个极为高傲的人,除了颍川世家那些前辈,没一个人能被郭嘉瞧在眼里。 为什么郭嘉宁愿在家中荒废六年光阴,也不愿仓促依附于袁绍?就是为了要当一位孤城,要成为主君唯一的倚靠! 袁绍家世显赫,横跨二州,门下能人奇士繁多,就算能辅佐袁绍问鼎天下,那也显不出他郭奉孝的能耐!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闲赋在家,至少落得清闲。 戏志才死后,曹操身边没有谋主,这才让郭嘉看到希望,情愿归附于实力尚若的曹操。 近五年时间以来,曹军大大小小的战役,九成出自郭嘉之手。曹操也因此从偏居兖州半壁的小诸侯,成长为了横跨河南的庞然大物。 而吞并袁绍,就是郭嘉下一个目标。 一旦功成,天下都将尽在掌握,那也会是郭嘉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率先向曹操提出了十胜十败论! 这是郭嘉绝对不能忍受的! 尤其是那劝回关羽的计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根本不像曹操能想出来的。 说不定…… 这计谋就出自那个神秘人之手。 呵呵! 不论怎样! 灭袁的大功,只能落在他郭嘉头上! 既然有那不开眼的人,想要来虎口夺食,那就必须得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第三十四章 议论 郭嘉站在司空府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再没有任何醉态。 虽然浑身的酒气还是难以散去,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一变,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望而生畏,见而胆寒。 “去府上!” 半晌之后,郭嘉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下来,迈步上了府门外一辆马上,很快就驶离了司空府。 一个多时辰后。 从许昌各处的房屋瓦舍之中,走出近百人,有的马夫打扮,有的是乞丐打扮,还有的人一身贵气,穿金戴银。 这些人互相之间并不相识,却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样,从各个方向出了许昌城,直奔黄河沿岸洛阳、荥阳、滑县等地而去。 …… 巳时。 洛阳城十里之外,隐隐已经能看这座大汉旧都雄壮的城郭。 “云长!差不多还有十里就要到洛阳了,先歇歇吧!”简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催马来到关羽身侧,带着哀求地说道。 这几天连夜赶路,风餐露宿,每天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关羽这样的武人还能保持应有的精神状态,但像简雍这种文士,平日里根本不打熬筋骨,连日的赶路,累得都快没有人样了,不歇一歇真走不动了。 “嗯?” 关羽皱了皱眉头,刚想呵斥两句,孙乾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云长,歇一歇吧,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我大腿都被马鞍磨破了,真走不动了!”孙乾苦着脸说道。 “对啊云长,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简雍跟着附和道,“洛阳守将韩福、孟坦都是骁勇之辈,到了洛阳城下,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还是先休整一下吧!” 听简雍这么一说,关羽也有些动摇了,回头再看看这一行七八个人,全都累得东倒西歪,神情麻木,只能叹了一口气。 “也罢!”关羽跳下马来,指了指官道旁边一处茶摊,“我们先在此休整片刻,之后再去洛阳!”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如蒙大赦,纷纷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就往茶摊奔去。 同时来了这么多客人,小二赶紧迎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几位客官,不知要来点什么!” 关羽大马金刀坐在茶摊上,随手丢出几贯钱在案上,沉声说道:“来点茶水润润喉咙。” “好嘞!” 小二赶紧收了钱去准备,关羽这一行人全都瘫坐在那里,显然真是累得不行了。 关羽倒是很警觉,没有彻底放松自己,两眼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可看着看着,邻桌一些奇怪的声音,就传入了关羽的耳朵。 “兄弟你知道不,最近许昌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关羽!关云长!他从许昌跑了!” “什么?跑了?前几日不还传说他斩颜良诛文丑,为司空立下了大功。这怎么几日的光景,竟然就跑了呢?” “谁知道呢?听说关羽跑之前,把司空赏赐的金银全都封存了起来,分文未取,只身离开了许昌,真是那个呀!” “那我就理解不了了!司空对关羽这么好,不但送金送银,就连赤兔马这等宝物都送给关羽了。这好好的生活不要,他跑什么呀!” “听说他是跑去河北投奔他的大哥刘皇叔!” “啊?不说是刘皇叔在下邳战败,现在寄人篱下,一无所有,投奔他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司空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忠义!哪怕司空以名利诱之,关云长也丝毫不为所动,相隔千里也要去追随兄长。这才是大丈夫,真英雄,乃我辈之楷模呀!” 众人虽然劳累,但也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全都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关羽。 关羽对这种夸赞之声,自然十分受用,不但下意识停止了腰板,还不停捋着颌下长髯,满心的得意简直都要溢出体外了。 “你这话说得我不敢苟同啊!”质疑的声音很快就来了。 “这关云长如果真像你们说得那么忠义,那为何在下邳城外要归顺曹操呢?直接拔剑自刎,岂不直接成就千古美名?” “你懂什么!当时在关云长的身边,还跟着刘皇叔的两位夫人。若是关云长拔剑自刎,那这两位嫂嫂谁人照料?就是为了两位嫂嫂的安危,关云长才不得已忍辱负重,归顺了司空。” “这才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宁愿受此折腰之辱,也要保全嫂嫂的安全!这难道还称不上是忠义嘛!” 卧槽! 关羽在一旁都听呆了,就差要拍手叫好了。 就这一番话,完全把关羽的心声说了出来。 若世人都这么看待我关云长,那我虽死何憾? 关羽强压住过去敬杯酒的冲动,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离开许昌,前去投奔兄长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荣华富贵再多又能如何?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只有身后之名,才能传于万世不朽。 “兄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得说你两句了!” 就当关羽在自己忠义之名中沉浸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可听说,关羽这次离开许昌,可没有带这两位嫂嫂。真要是如你所说,关羽是为了护全嫂嫂才归顺司空,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开许昌?” “我看也是!”立刻就有人在旁边符合。 “我估计关羽之所以归顺司空,就是贪生怕死,想要苟且偷生罢了。所谓保全嫂嫂性命,无非为了自己的名声,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 “你看吧!现在性命无忧了,就嫌弃两个女人在路上累赘,抛下她们自己跑路了吧!” “唉……照你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啊……” “如此说来,这关羽非但不是个忠义之人,还是贪生怕死,反复无常的小人啊!” “哈哈哈哈哈!” 随着附和之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一群鼠辈!找死!” 关羽刚才还听得非常顺耳,结果风评突然急转直下,让关羽心理瞬间失衡,羞怒之火直冲顶梁,两只手都攥得嘎巴吧直响! 第三十五章 止怒 “云长!千万不要冲动!” 简雍听到议论的风向一变,眼睛就一直盯着关羽,见关羽气得都浑身发抖了,赶紧上前按住了关羽的胳膊。 “此地临近洛阳,人多嘴杂,不要多生事端!”简雍不动声色地摇头说道。 “鼠辈欺吾太甚!”关羽听简雍这么一说,胳膊虽然不再颤抖,但脸上怒色不减,依旧是忿忿难平。 “消消气,我去和他们说!” 简雍又安抚了关羽两句,转身向邻桌那些议论不停的闲汉走去。 关羽面色稍霁,略有期待地看着简雍。 简雍乃刘备帐下说客,有雄辩之才,由他出马,想来能出上一口恶气。 “诸位兄台请了!” 简雍走到这群闲汉面前,拱手为礼,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 “嗯?”众闲汉纷纷回身看来,见简雍虽然有些灰头土脸,但穿着打扮确实不俗,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神情不由得有些恭敬起来。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某个身材高大的闲汉开口问道。 “呵呵……”简雍微微一笑,“在下方才在一旁,听几位兄台在议论关云长之事。偏巧在下对此事有些不同见解,想与诸位探讨一下。” “关羽的事还需要什么见解啊,不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嘛,讨论他都怕脏了爷的嘴!”立刻就有闲汉起哄道。 关羽一听这话,刚压下去的火,腾一下又升了起来。 不过看在简雍已经出马的份上,还是忍住了发作的冲动,两眼如鹰隼一般,死死盯住这群闲汉。 简雍听这话也感觉非常刺耳,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一种云淡风轻的神情,缓缓说道:“就这么下了定论,诸位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关云长此行虽然抛下了两位嫂嫂,但你们又怎么知道,这其中没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关云长这么选择,也是有他的苦衷!” “隐情?” “苦衷?” 这群闲汉听简雍这么一说,顿时就嗅到了大瓜,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围坐在了简雍面前。 “先生!难道你知道内情?快与我们说说!” “哼……”简雍看着眼前这群像蚊子遇见血的闲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淡淡说道,“关云长所要保护的,是他的两位嫂嫂。” “若是那两位女人,不再是关云长的嫂嫂,那她们是生是死,又与关云长有什么干系呢?诸位就凭两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定论关云长是反复小人,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了吧!” “嗯?” “不守妇道?” 这群闲汉顿时更加兴奋了。 本来吃瓜就是这些闲汉的天性,再加上闺房里面下三路那些事,就更让人欲罢不能了。 “诸位有所不知。”简雍摆了摆手,脸上故作一副悲痛之色,“那曹司空虽然留住了那两个女人的性命,却把他们赏赐给了手下谋士。” “如今两女已被他人收入房中,夜夜笙歌,早就失了贞洁。这样两个女人,又怎么配做当今皇叔的夫人,关云长又怎么会带他们去见兄长?难道是要当面羞辱兄长吗?” “噢……” 简雍此话一出口,很多闲汉虽然依旧兴奋,但脸上却多了几分了然之色。 如果说两位嫂嫂已经改嫁他人的话,那关羽确实没有必要再带着她们了。 “这位先生,此言差矣!”一个沉默寡言的闲汉突然开口说道。 “据我所知,甘糜二位夫人嫁于刘皇叔多年,夫妻之间感情异常深厚,又怎么甘愿在敌营之中改嫁他人?” “若真是失了贞洁,定是受人强迫!” “试问两位嫂嫂被人用强之际,关羽人在哪里?两位嫂嫂被强迫改嫁之时,关羽人在哪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口口声声把为嫂顺曹挂在嘴边,难道不是虚伪小人行径吗?” 嘶…… 闲汉们顿时就是一愣。 对啊! 如果关羽真得对两位嫂嫂上心的话,又怎么会坐视他人对其用强? 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谓的为嫂顺曹都是借口而已,实则是为了拿两位嫂嫂做了跳板,换取自身活命而已。 “说得对!”很快就有人跳出来附和。 “我可听说,那曹司空尤好人妇,宛城的邹氏,下邳的杜氏就都是明证!刘皇叔那两位妻子,可都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曹司空能抵得过她们的诱惑?” “说是改嫁,估摸着就是被曹司空给霸占了。” “要我说,这关羽就是献上两位嫂嫂,给自己谋求晋身之阶!要不然就凭他一个降将,凭什么被司空如此礼遇?” “就是!就是!” “这人心啊,真是丑恶!” “就这关羽说他的小人,估计都是抬举他了,真是让人作呕!” 闲汉们七嘴八舌又讨论上了,完全忽视了面前的简雍。 简雍站在那里,脸都尬绿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本来是打算把问题推到两女身上,顺势将关羽给摘出来。 谁能想到这帮闲汉的脑回路如此清奇,不但没把关羽洗白,反而越描越黑了。 “宪和!快回来吧!” 一旁孙乾都替简雍尴尬,赶紧招呼了一声。 简雍也没有办法,只能把牙一咬,迎着头皮回到了关羽跟前,强装镇定地安慰道:“云长!千万不要动怒!” “都是些黔首百姓,大字不识,跟他们讲不通道理的,犯不着跟他们动气!” “对啊云长!没必要跟这些人较劲!”孙乾也赶紧凑过来安慰。 “这地方距离洛阳城也就是十里的距离,东来西往,人多嘴杂的,一旦动起手来,肯定会惊动洛阳城的守将,得不偿失啊!” “哼……” 关羽眯着双眼,冷眼看着肆意谈笑的闲汉,紧攥的双拳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 简雍与孙乾说得道理,关羽又何尝不知。 在这里动手,等于直接暴露在了韩福、孟坦的视线之中。一旦这两人早做准备,再想过关说不得就要多费一番气力。 当务之急,只要赶紧去河北面见兄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殊为不智。 罢了! 关羽深吸一口气,起身就往茶摊外走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第三十六章 至洛阳 关羽都走了,简雍孙乾等人自然也不敢耽搁,纷纷起身上马,跟在关羽身后往洛阳方向赶去。 不过十里的路程,骑马而行几乎就在倏忽之间。 没多大一会儿,旧都洛阳的巨大城郭,就在众人的眼中一点点放大。 可关羽却渐渐放慢了脚步,神情疑惑地看着周围。 “宪和!公祐!你们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关羽皱着眉问道。 “洛阳城……似乎没有戒严?”简雍很是意外地说道。 洛阳乃大汉旧都,虽然当年被董卓焚毁,但经过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依旧是四通八达的枢纽城市。 按照常理来说,东岭关发生那样的事情,洛阳作为北上的必经之地,早就应该全城戒严,排查过往人群,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但就看这周围的架势,依旧是人来人往,货物人流畅行无阻,城门口就那么几个象征性的卫兵,完全看不到一点戒严的架势。 “难道东岭关的消息,还没传到洛阳?”孙乾试探性地猜测道。 “不可能!”简雍直接摇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许昌方面肯定会发出文牒,让各路关卡严防死守。” “除非……” 简雍看了关羽一眼,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除非曹操不想为难云长,有意放云长去河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孙乾直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如果曹操真要放云长过关,东岭关的孔秀又怎会一心求死?” “依我来看,只是洛阳地处要害枢纽,如果全面戒严,不知道会耽误多少粮食货物的转运,不可能为了追捕云长,就让这么多货物停摆。” “等我们过了洛阳之后,汜水、荥阳、滑县等地,应该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简雍沉吟道,“但不管怎么样,看起来洛阳应该没什么麻烦了,咱们进城吃点东西再走吧。”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点像样的东西都没吃过。” “进城?”关羽忍不住露出犹疑之色。 虽然关羽也想进城吃点好的,但在逃亡路上,贸然进城的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像洛阳这种级别的城池,各处城门都配有千斤闸。 一旦千斤闸落下,内外断绝,那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洛阳城看似祥和的背后,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吧? 关羽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 “云长,还有什么犹豫的吗?”简雍看着关羽依旧拿不定主意,不由得上前催促道。 “洛阳十二道城门,全都配有千斤闸。如果我们贸然进城,一旦千斤闸落下,再想出来可就难了!”关羽微微摇头说道。 “云长你多虑了!” 简雍见关羽居然在担心千斤闸,差点没笑出声来,“洛阳十二道城门,如果全部落下千斤闸,那光是重新打开的城门花销,就远超于这些天停运所带来的消耗。” “曹操连让洛阳戒严都舍不得,又怎么会落下千斤闸,做这种伤敌八千,自损一千的蠢事呢?” “呵呵……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关羽自嘲地笑了笑,“是关某过分谨慎了。只要不落下千斤闸,又有谁能耐我何?” “但还是不能停留太久,吃点东西之后,立即赶奔汜水关!” “先进城吧!”关羽点了点头,率先催马往城内走去。 到了护城河边上,关羽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往城墙上看去。 但十几米高的城墙,从下往上看去,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反而被正午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 “云长,是发现什么了吗?”孙乾见关羽目光有异,赶紧上前问道。 “没什么!先进城吧!”关羽有些颓然地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提马就上了吊桥。 而此时在洛阳城头,一位相貌阴柔的男子,正背靠着女墙,眼神中颇有些后怕。 “将军?怎么了?”孟坦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问道。 “呵呵……”韩福冷笑一声,“关羽不愧是司空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我偷偷看他一眼,居然险些被他发现。如此人物,若是放他过关,绝对后患无穷!” “那将军为何不下令严守各门,不放关羽入城?”孟坦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赶紧改口道,“莫非将军是故意放他入城,想要来个瓮中捉鳖?” 韩福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孟坦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瓮中捉鳖?人家斩颜良、诛文丑,温酒斩华雄,你连孔秀都打不过,你要捉谁?你想捉谁?” “额……他这个……”孟坦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将军勇武过人,可为前锋。末将擅射,可为将军策应!” “策应?策应个屁!”韩福撇了撇嘴,“还说我勇武?我哪有你勇武啊!要不你为前锋,本将在一旁为你策应?等擒了关羽之后,都算你的功劳。” “额……” 孟坦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将军……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就这么放任关羽过关吗?到时候司空怪罪下来,我们只怕是担待不起啊!” “担待不起?你能担待得起什么?”韩福伸手打了一下孟坦的脑袋,“告诉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校事府早有密信与我,让我尽管放任关羽过关,自有奉孝先生出手擒他!我等不要多事便可!” “奉孝先生亲自出手?” 孟坦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目露惊喜之色,“若是奉孝先生出手,那关羽定然是插翅南飞,将军也可高枕无忧了!” “我看是你高枕无忧了吧!”韩福又忍不住踹了孟坦一脚,“别在这闲着,去派人跟着关羽,探听好他在洛阳都干什么了就行,不要让他察觉!明白了吗?” “明白!属下明白!”孟坦赶紧说道。 “哼……”韩福转过身去,负手看着城墙下过往的人群,喃喃说道,“什么时候送走了这个瘟神,你我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一切,就只能仰仗奉孝先生的安排了。” 第三十七章 可笑至极 洛阳街头。 关羽脱下袍子,将青龙大刀裹了起来,牵着马沿着街边往前走,一行人表现得十分低调。 如果不是关羽相貌神异,只怕都要被人误以为是逃难过来的流民。 “云长!咱们去什么地方吃?”简雍摸着肚子,跃跃欲试地说道。 这几位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睡觉都在野外,很久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了。往洛阳城里这么一进,所有人都显得极为兴奋,似乎都有些忘了自己还在逃亡路上。 “宪和!不要太过张扬!别忘了咱们的处境!”关羽瞪了简雍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行,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可!”孙乾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道,“云长,洛阳守将若欲对我等不利,必会以为我们不敢引人注意,只会去那些街头巷尾的小店。” “但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去人流密集的繁华之所,既不会让韩福等人轻易察觉,更能借助人流隐蔽身份,何乐而不为呢?” “嗯?” 关羽诧异地看了孙乾一眼,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去繁华之所? 你确定不是为了吃点好的? 不过孙乾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去那些闲汉游侠儿聚集的小店,确实不易于隐藏身份。而且就群人还特别喜欢传闲话,很容易就走漏风声。 倒不如就去一些繁华之所,压根就没有会去注意你。 “也罢!那就去这吃点吧!”关羽四下看了看,最终指了指街面上最繁华的盛和楼。 这家店自章帝年间就开在洛阳,期间虽然多次易手,但招牌还是保留了下来,一直都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 关羽先把马匹都拴在店门口,又留下两个随行兵丁看管,便迈步走进了酒楼内,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此时正是午时刚过,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几个人走进酒楼,除了跑堂小二,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们。 关羽直接要了十斤羊肉,外加一点酒水,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 甭管你多大的英雄,多高的武功,不好好吃饭,照样饿得慌。 跑了这么多天,只能吃一点干粮,神仙来了也受不了,更何况关羽肉体凡胎呢? 可吃着吃着,关羽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前面那桌人在聊什么呢? “哥哥兄弟,你们听说了没有,许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啥大事?你不会是想说关羽跑路了吧?” “啊?你们都知道了呀!” “这事都已经传开了好吧!关羽杀了东岭关的孔秀,说不定过两天就到洛阳了。” “你们说司空对他多好啊,听说连吕布的赤兔马都送给了,他还要跑路!我要是司空啊,估计连杀他的心思都有了。” “你懂什么!关羽为什么要跑?还不是要去投奔刘皇叔!这叫忠肝义胆,不为名利所累!” “我懂什么?我还想问你懂什么!关羽要真是忠义,怎么会独自逃离许都,连他两位嫂嫂都不带?” “当时关羽归顺司空的时候可说了,一定要保全两位的嫂嫂安全。现在他撇下两位嫂嫂独自跑路,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我听别人说呀,这关羽不带两位嫂嫂,是因为那两个女人与别人有染,给刘皇叔蒙羞,这才一怒之下独自上路!” “与别人有染?”有人嗤笑道,“关羽那么保护两位嫂嫂,谁能和她们有染?关羽能善罢甘休?” “要我说呀,这两个女人就算是与人有染,那也是和他关羽有染!” 嘎巴! 关羽怒睁圆眼,双拳攥得青筋暴起,嘎吱作响。 欺人太甚! 我堂堂关羽,何等人物,岂会做此蝇营狗苟之事! “云长!息怒!”简雍就坐在关羽对面,一看见关羽这样子,赶紧伸手按住关羽的拳头,低声说道,“这里不比城外,一旦声张起来,惊动了官差,再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对啊!云长!千万要冷静!”孙乾也在一旁低声劝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在城外的时候,这两位还想着帮关羽找回场子。 可在这酒楼里面,却是多一句话也不敢说。 人家在议论的是关羽,是许都要捉拿的要犯,你拿什么理由给他出头? 关羽自然是清楚现在的处境,伸手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想要借此化解心中的戾气。 可别人聊得正欢,又怎么会去管关羽怎么想呢? “我估计也是!当初我去许都之时,刘皇叔还没有弃司空而去。我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两位夫人,真真是千娇百媚,盖世无双。” “叔嫂三人常年呆在一起,刘皇叔又不在身边,干柴烈火还能把持地住?” “要依我来看,那关羽就是想沽名钓誉,想要去投奔兄长成就忠义之名,可又舍不得两位嫂嫂的滋味,便故意把两女留在许都,来一个金屋藏娇。” “等在刘皇叔那里混不下去了,再返回许都,与两个嫂嫂再续前缘。” “这位兄台说得,确实有道理啊!说不定关羽还真是这么想啊!到时候人也得了,名也有了,这算盘打得是啪啪想啊!” “几位兄台!有些言重了吧!”忽然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据说关羽当年与刘皇叔桃园结义,十余年出生入死,始终对兄长忠心不二,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呼…… 关羽听到这话,心中稍慰。 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知道为我关羽说一句话公道话! 我关羽的忠义之名,还是有人认可的呀! “屁!美人当前,哪有那么多兄弟情谊?”还没关羽回过神来,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关羽在下邳归顺司空的时候是不是说了?甘愿受此折腰之辱,就是为了要保全嫂嫂安危。” “现在可倒好,离开许都去投奔兄长,竟然撇下两位嫂嫂?这到哪能说得过去?” “口口声声说为了两位嫂嫂而顺曹,结果却弃两位嫂嫂于不顾,这难道不是心里有鬼?这难道还能叫做忠义?真是可笑之极!” 第三十八章 何为忠义 “你何出此言!” 好心路人显然在为关羽抱打不平,“你说这些,岂不都是对关羽的恶意揣测!你们空口白牙,凭什么说关羽与两位嫂嫂有染?” 关羽在旁边听得这个顺耳,频频点头,似乎长这么大都没有如此认可一个人的观点。 对啊! 你们空口无凭的,凭什么说我关羽与嫂嫂有染? “我们空口白牙?”有人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那我且问你,如果关羽没有与两位嫂嫂有染,那他无端抛弃两位嫂嫂,陷二人于危难之中,岂不更说明关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可你又怎么知道那两个女人,不是孤枕难耐,背着关羽与他人私通呢?”好心人依旧忿忿难平,梗着脖子说道。 关羽闻言都要哭出来了。 兄弟! 你懂我呀! 那两个贱人,就是背着我与那韩小贼私通,给我兄长戴绿帽子,关某是有口难言啊! “现在又承认两女私通了是吧?那我且问你,长嫂如母,关羽既为刘皇叔义弟,自然要对两位嫂嫂以礼待之!” “就算是长嫂与人私通,那也该由其兄长刘皇叔亲自处置,哪轮得到他这当弟弟的越俎代庖?他怎么知道刘皇叔不会原谅两位夫人的过错?” “现如今,那关羽将两位嫂嫂弃于许都,任两人自生自灭,这把刘皇叔的颜面至于何地?这难道就是你口中忠义吗?” “这……” 好心人还想再说几句,却被怼得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关羽也愣在了那里,明明满腔愤懑,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过了好一会儿,好心人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很是不甘地问道:“这也不忠,那也不忠, 那你们倒说说看,什么才叫忠义!” “什么才叫忠义?” 问题一抛出,周围议论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悠悠说道。 “关云长在下邳城外,为保全两位嫂嫂,甘愿受折腰之辱,勉强还算得上忠义之名。可他如今弃两嫂而遁身,实是将这忠义二字踏进尘埃。” “什么才叫忠义?要么他关羽就是不走,始终在许都护住两位嫂嫂周全;要么就扶保两位嫂嫂出城,一道前往河北面见刘皇叔。” “除了这两点之外,关羽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小人行径,怎么配得上忠义二字!” 这…… 关羽听到这话,精神顿时一震,呆呆转头看向那些议论的人群。 就见这些高谈阔论之人,满身珠光宝气,穿金戴银,一看就是身价不菲,要远远与城外茶摊那些闲汉拉开距离。 原来在这些人的眼中,也是如此看待我关羽的吗? 想想城外那些黔首闲汉,又看了看身旁的富商巨贾,关羽忽然有了一种意兴阑珊之感,放下手中的筷子,迈步就往外面走去。 剩下这些人吃得正香,见关羽起身往外走,也都不敢耽搁,抓起剩下的几大块羊肉,就跟着关羽往外走。 “直接出城吧!” 关羽脸色有些难看,没再有多说什么,牵着马就往洛阳东门走去。 孙乾简雍等人虽然有心劝阻两句,但摸不清关羽的心思,一时间也没敢搭茬,一行人就直接往城外走去。 本来还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但直到出了洛阳城门,回首望着巨大的城郭,也没有遇到一兵一卒,悬着得心才渐渐放下来。 众人皆面露喜色,唯独关羽神色如常,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了洛阳,就要过汜水关。 赶奔汜水关这一路上,关羽除了一些必要的话,基本上是一语未发。 简雍、孙乾两个人慌得不行,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宽慰关羽,却没有丝毫作用。 关羽就像根木头一样,你说上一百句话,也不见得回复你一句。 一直到汜水关关城在望了,关羽才勒住了战马,扭头看向了简雍孙乾。 “公祐!宪和!关某有事要知会你们!” 终于开口了? 两人眼泪差点没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关羽,想知道几天下来,这位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祐!这汜水关,我就不过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关羽说话间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去河北了?”孙乾顿时就像是小猫被踩到了尾巴,差点崩了三尺高。 “不错!这么多天我也想了很多,决议返回许都,不去河北了!”关羽点点头,沉声说道。 “云长!你莫要糊涂啊!”孙乾是真着急了。 此番来这趟许昌,不就为了找回关羽,保住刘备的性命吗? 现在路都走一半了,你说你要回去? 这不玩人吗? “主公还在袁绍那里等你,你若是返回许昌,主公定遭袁绍毒手!”孙乾眼泪都要下来了,“当初你们桃园结义,誓同生死,莫非云长你要坐视主公先走一步吗?” “公祐此言何来?”关羽摆了摆手,“关某虽然返回许昌,却会给你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你先行返回河北,将此事告知兄长,让兄长早做打算。” “以兄长之谋略,脱身定然不难!” “之后关某再返回许都,护住两位嫂嫂周全,如此才不堕忠义之名!” “云长!你要返回许昌,就要为了那两个女人?”孙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离开许昌的时候,是谁说两女背叛兄长,不带也罢? 现在你在这开始装好人了? “不错!” 关羽重重点头,不容置疑地说道,“两位嫂嫂虽然行为不端,背叛兄长。但她们不仁,关某却不能不义!” “你返回河北之后,若是兄长写下休书,则关某立即弃此二人,前去与兄长相会。” “主公若是不写休书呢?你就一直呆在许昌,为曹操效命?”孙乾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呼……” 关羽一捋颌下长髯,神情变得非常复杂,“若兄长不愿写下休书,那关某也只能身居许昌,拼死护住两位嫂嫂周全!” 第三十九章 黑脸大汉 “云长!你可要想清楚了!”孙乾彻底把脸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说道,“主公那边可等着你救命呢,你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话已说清,我不会再重复。”关羽神情虽然复杂,态度却很坚决,看起来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关云长!”孙乾彻底急了。 关羽若真是折返许昌,那他孙乾该如何自处?还有何颜面回去面见主公? “你要保全两位主母,成就忠义之名。那你就没有想过,斩颜良诛文丑,将主公置于险地,天下人又将如何说你吗?” “你任凭兄长涉险,难道就是忠义不成吗?” “我意已决,公祐不必再劝!”关羽不再去看孙乾,拂袖说道。 这种种情形,关羽在这几天里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因为孙乾几句话就轻易动摇。 “你……” 孙乾一句话噎在嗓子里,手指着关羽,再说不出一个字。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总不能绑着关羽去河北吧? “关云长!若因此事致使你们兄弟离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孙乾实在逼得没办法了,指着关羽就下了最后通牒。 “公祐!你切莫胡言!” 这句话算是有些戳到关羽了,瞪着孙乾说道,“我与兄长桃园会盟,视同生死,岂会因为这点小事离心离德?你只需将我原话转达,兄长自会理解!” “宪和,兄长身边缺少人手,你随公祐返回兄长那边也好!”关羽扭头又对简雍说道。 “这个……”简雍看了孙乾一眼,显得有些犹豫。 “公祐!前面还有汜水、荥阳、滑县三关,我们一起过关的目标太大,很容易会被曹军察觉,殊为不智。” “更何况云长返回许昌,身险敌营,身边总要有个帮衬的人。这次你返回河北,还请帮我向主公当面解释一番。” “宪和……连你也……” 孙乾诧异地看着简雍,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简雍与刘备那是自幼相识,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自然是非比寻常,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之关张还犹有过之。 见简雍都要跟着关羽归附曹操,孙乾真的是有些无法理解。 “公祐,事情就这么定了,主公那边就交给了!”关羽点了点头,没给孙乾质疑的机会,直接接过了话茬。 “我会在汜水关外停留一日,便悄悄返回洛阳,在盛和楼对面的驿馆下榻。兄长离开河北之后,便可到洛阳送信于我。” “那时我知晓兄长已经离开河北,便会启程返回许都!” “你真决定了?”孙乾见关羽的样子不似作伪,忍不住又确认了一句。 关羽没说话,只是用目光平视着孙乾,眼神中无悲无喜。 孙乾见状,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充满怨念地看了关羽两眼,拨马便直奔汜水关城而去。 本来孙乾还以为,只有洛阳地位特殊,所以才没有戒严。 哪想到汜水关同样是大敞四开,完全没有一种严阵以待的态度。 但孙乾也没有多想,既然没有兵马阻拦,正好有利于他返回河北。 过了汜水关之后,便是中原重镇,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的荥阳。 当年楚汉相争,高皇帝就被楚霸王困于此地,险些丧命。 若此地有重兵把守,那单人独骑想要过关,确实是难上加难。 不过荥阳同样无人阻拦,让孙乾能够顺利通过。 直到了滑县境地,孙乾才感觉出了一丝丝的紧张,四处游戈的兵马也多了起来。 不过此处毗邻黄河渡口,孙乾又是一介文士,乍一看与关羽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过关完全没有什么压力,极为顺利地通过了滑县。 再往前走,基本上出了曹军的控制范围,可以放开手脚直奔延津渡口了。 但滑县距离延津,少说有近百里的路程,孙乾走着走着,这日头可就偏西了。 身边没了关羽这尊大神,孙乾可不敢夜宿荒野。 这要是遇到什么豺狼虎豹,山贼草寇什么的,小身板都不够人家一拳的。 趁着天色还没全黑,孙乾赶紧勒住坐骑,四下眺望,恰好见不远处隐隐有一座小城,便赶紧下了官道,真奔小城而去。 古城? 孙乾看着这座从来没听说过的城池,稍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策马进了城中。 真要是错过了这一站,恐怕今夜只能睡野地了。 可刚一进城,孙乾就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这街面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若不是街面还算整洁,路两边的店面陈设也算干净,孙乾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荒废多年的鬼城了。 这城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孙乾满心疑窦,牵马顺着主街往前走,差不多七八百步之后,终于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循声赶去,就见一大群人正堵在县衙门口,议论纷纷。 孙乾凑到跟前,压根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这位兄台,都已经这么晚了,县令还在断案吗?”孙乾在人群中随便拉过一个汉子,好奇地问道。 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县令居然还在断案,这纵观大汉十三州,找得出如此勤奋的官员吗? “兄台是你外地人吧?不知道!昨天城外来了一个黑脸大汉,非要向县令老爷借粮。县令不准,结果这大汉今天就来抢占了县衙,夺走了县令官印,要自己坐堂断案。” “看到最前面那个老者没有?那就是之前的县令,现在只能被逼的看大门了!”汉子啧啧称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本能。 “被人夺了县衙?”孙乾也是一愣,饶有兴趣地说道,“城中没有守军吗?怎么会被人如此欺辱?” “那黑脸大汉骑着一匹黑马,手使一杆长矛,凶狠地紧,城中这些守军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县令如此老弱,又怎么能拦得住他?”汉子摇着头说道。 黑脸大汉? 骑黑马,使长矛? 不知为何,孙乾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的形象。 “这位兄台,那你可知道这黑脸大汉的姓名?”孙乾一把拉出汉子,有些急迫地问道。 第四十章 张翼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好像是姓张,自称什么燕人张……”汉子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记不太清楚了。” 燕人? 张? 孙乾的神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这汉子的回答似乎印证了他某种猜想。 “燕人张翼德!是不是张翼德!”孙乾瞬间凑到了汉子面前,两只眼睛充满了求知欲,就像是一只发情的公猫。 “张……翼德……”汉子稍一咀嚼,便立刻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就是张翼德!怎么?你认识他?” 燕人张翼德! 真是翼德? 孙乾大喜过望,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这汉子的问话,连牵在手上的马匹都不要了,拼命往人群里面挤。 黑脸大汉,手使长矛,骑乘黑马,又自称燕人张翼德。 这条条线索累加在一起,除了主公的三弟张飞张翼德,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本来关羽折返许昌,孙乾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刘备交代呢。 走得拍着胸脯保证得好好的,现在却只能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那真是连死得都有了。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能在这偏僻小城遇到张飞。 如果能把张飞带回河北,也算是对刘备有了一个交代。 “让开!都让开!”孙乾奋力扒拉着人群,削尖了脑袋往前挤去。 周围这些百姓,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没有什么功利的心思。 见孙乾这个架势,这些人也就顺势往旁边闪去,给了孙乾一条直入县衙的通道。 闯到县衙门前,孙乾果然看到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可怜兮兮地坐在县衙门口,两眼木然出神,显然都有些麻木了。 孙乾没有搭话,直接越过县令就往县衙里面闯。 就古城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县衙又能有多大? 孙乾往里面没走两步,一眼就看到厅堂之上,有两人跪在堂下,一边争吵,一边讲述着什么。 而端坐堂上的县官相貌十分凶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如果换成一般的普通人,只怕看上一眼就容易吓哭。 孙乾看上一眼,也差不没哭出来。 只不过别人是吓得,孙乾是被感动到了。 “翼德!翼德!孙乾在此!”孙乾情不自禁,隔着老远就招手叫道。 嗯? 张飞正在这断这案子,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赶紧抬头这么一看,也差点留下泪来。 “公祐!你怎么来了!?” 张飞喜出望外,哪还顾得上什么断案,赶紧起身迎了出来,狠狠拍了拍孙乾的胳膊,脸上露出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自从下邳一别,张飞始终都是孑然一人,身边招募的这些人手,也尽是些山贼草寇,话都说不上几句。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兄长的亲信孙乾,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翼德!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张飞如此热情,孙乾有感而发,悲从中来,竟然真的留了泪来。 “公祐!何以至此?”张飞都有些懵了,赶紧拉着孙乾的胳膊就往屋子里面走。 两人直接到了县衙内堂,张飞又招呼上摆上酒菜,准备边吃边说。 孙乾一边吃,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样子显得非常滑稽。 “公祐!你从何处而来啊!”张飞等孙乾的情绪稍微平复,这才开口问道。 “翼德!不瞒你说!我是从许都而来,准备前往延津渡口的袁军大营!”孙乾放下酒杯,很是无奈地说道。 “许昌?” 张飞一听这话,直接就把脸撂了下来,“公祐!莫非你也同那鼠辈关羽一样,归顺曹贼,做了汉室叛逆不成?” “翼德哪里话来?”孙乾赶紧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我始终跟随在主公身边,何曾归顺过曹贼?” “我此去许都,就是奉了主公之命,去劝说云长回心转意的!” “你知道兄长的下落?”张飞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激动。 “不错!”孙乾点了点头,带着埋怨说道,“主公如今客居冀州,为袁绍帐下幕僚。关羽斩颜良诛文丑,险些害了主公的性命。” “好在主公急中生智,说要召关羽来辅佐袁绍,才勉强逃脱活命。主公写了一封密信送于关羽,我就是去许昌送信的!” “什么?主公竟在袁绍那里!” 张飞猛得一拍桌案,两道浓眉倒竖,显然是动了真火,“关羽这贼子,归顺曹贼也就罢了,居然险些害了兄长的性命!我岂能容他!” “关羽他人呢?难道没与你一道前来吗?” 孙乾摇了摇头:“云长本来随我出了许昌,一路到了汜水关。可他突然改变主意,说是要回许昌保护两位嫂嫂安全,并未与我同来。” “回许昌保护两位嫂嫂?”张飞眉头一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难道你们从许昌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两位嫂嫂一起吗?” “唉!”孙乾轻叹了一声,“翼德你有所不知。两位主母被曹贼赏赐给了他人,如今两位主母在那人府上生活多日,贞洁早已不再了。” “我等唯恐二女给主公面上蒙羞,便没有带她们一起。谁知云长半路反悔,非要返回许都,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嘎巴! 张飞心中恼怒,手上一用力,竟然直接将酒杯捏成了碎片。 “好贼子!其人太甚了!” 张飞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兄长被他害得性命垂危,生死一线,他却不思悔改补救,偏要贪恋那两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我张飞,羞于与这等人为伍!”说到此处,张飞直接抽出怀中匕首,划破一片衣襟。 这…… 孙乾愣了愣神,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割袍断义? 这么果决的吗? “公祐!你说关羽在何处,我这就赶上去一枪结果了他,给兄长出出气!”张飞性如烈火,竟一刻也不想耽搁,拔出背后宝剑就要往外走。 “翼德息怒!快快留步!” 孙乾赶紧站起身来,拉住了张飞的胳膊,“翼德!关羽留在洛阳,距此地甚远。我等当务之急,是要前往河北,救下主公性命呀!” 第四十一章 消息 “这……” 张飞闻言先是一愣,两眼中的愤怒之火稍稍退却,又重新坐回了原位,“公祐!你说得很对!”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确保兄长的生命安全!也只能暂留关羽一条狗命了!”张飞双手握拳,依旧有些忿忿难平,“我们即刻启程,两日之内就能抵达延津!” “额……”孙乾看着张飞一脸闯营救人的架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翼德呀,袁绍与曹操大战在即,河北四州精锐云集延津,人数少说也得有十余万。” “咱们若是要闯入大营救人,显然是不现实的。为今之计,只有我先行返回营中,与主公说明情况,再定营救之策!” “那我呢?” 张飞双眉皱起,脸上颇有一种拳打空气的腻歪感,“你先行返回延津,难道要留我自己在这里干等着?” “翼德你切勿着急!”孙乾赶紧摆手,安抚着张飞的情绪,“袁绍所贪恋的,无非就是你们兄弟的勇武而已。” “只要你们不到延津,袁绍就永远不会伤害主公性命。你若是到了延津,那才是生死性命皆悬于袁绍之手!” “也罢……”张飞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先如你所言,我就留在此地,敬候你的消息。一旦延津有变,你立刻飞马传我消息!” “好!”孙乾点头应允。 次日孙乾便离开古城,直奔延津渡口的袁绍大营而去。这一路再没遇到什么意外,顺利抵达大营,重新见到了刘备。 “什么?云长意欲返回许昌,不愿前来河北?” 刘备听孙乾这么一说,真有如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险些跌坐在地上,“公祐……难道说,云长已经不念及我们兄弟之情了吗?” 孙乾看着刘备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关羽的事情已经很让主公伤心了,这要是再说出甘糜二位夫人的事情,主公不会直接晕过去吧? “主公……”孙乾挣扎良久,还是开口说道,“云长有言,他之所以返回许昌,是为了保全两位夫人的安全。” “两位夫人被曹操赏赐他人,如今已然失贞。但云长认为,只要主公一日没有休妻,那两位夫人便一日是嫂嫂,他绝不会弃嫂而去,以背忠义之心。” “休妻!我休你麻的妻!” 本来刘备还在那里甚是愁闷,弄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失恋样子。 可一听到甘糜二位夫人的事情,刘备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小猫,一蹦三尺高,手头的东西全都被他推到了地上。 “混账!混账!真是混账!”刘备怒气填胸,在大帐里走来走去,感觉不打点什么,很难出这口恶气。 “主公!切勿动怒!”孙乾顿时感到一阵心累。 从关羽到张飞,再到主公刘备,怎么这三兄弟情绪如此暴躁,我安抚万一个就得去安抚另一个? “两位主母的事情,全是曹贼从中作梗,并非是云长有意为之。主公切莫因此抱嫉恨云长,致使你们兄弟离心啊!”孙乾有些无奈地说道。 其实对于关羽半途折返之事,孙乾心中也甚是不满。 但眼下都混到这种地步了,若还是抓住内部矛盾不放,那这队伍还怎么往下带? “并非有意为之?” 刘备猛然回身,声色俱厉地说道,“若非他归顺曹操,斩杀颜良文丑,你我又怎么会到今日这种地步?” “若非他归顺曹操,我两位夫人又怎会落入曹操之手,又怎么会无故与他人有染?” “你告诉我!这是他并非有意为之?”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说什么有背忠义之名?他为了两个贱人,弃我这位大哥的性命于不顾,这叫狗屁的忠义?嗯?” “这……”孙乾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对啊! 本来这客卿当得好好的,袁绍对于刘备也甚是礼遇。 要不是出了关羽斩颜良诛文丑这档子事,刘备还是天天在袁绍军中吃香喝辣,至于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无论怎么说,事情归根结地还是在关羽身上。 如果关羽不意外顺曹,那后面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可是主公……”孙乾稍一沉吟,低声说道,“若此时与云长决裂,势必会将其推向曹操,这于主公兴复汉室无益啊!” “呵……当然……”刘备忽然淡然一笑,方才表现出来的一切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关云长平素自诩忠义。既然他这么忠义,我又怎么舍得他倒向曹操呢?” “那主公是要休妻?”孙乾试探性地问道。 “休妻?” 刘备冷笑一声,有些自嘲地说道,“糜贞出身徐州糜氏,我们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莫非你想要我自断一臂?” “他这个……”孙乾又无语了。 怪不得连圣人都说天威难测,尼玛这谁能猜到刘备心里在想什么呀。 “先不去管关羽!你这一路上,可有翼德的消息?”刘备摆了摆手,主动转移了话题。 “翼德?有啊!”孙乾这才想起古城之事,脸上顿时浮现惊喜之色。 “有翼德的消息了?”刘备有些意外地说道。 本来刘备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这一趟连张飞都找到,谁成想竟真有了消息。 “不错!”孙乾点头说道,“翼德将军如今驻扎在古城,据延津渡口差不多五十余里,两日之间便能往返!主公若是有意,只需修书一封召来即可。” “两日?好!好啊!还是翼德看中兄弟情谊!”刘备有些兴奋地搓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帐帘突然被挑起,一名披挂整齐的军士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刘皇叔,大将军有请!” “有劳了!”刘备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变得很是平静,走到军士面前施了一礼。 “皇叔请!”军士侧了下身,给刘备让出了位置。 刘备微微颔首,用安抚的眼神看了孙乾一眼,跟着军士就出了营帐,直奔中军而来。 第四十二章 亲往古城 延津袁绍大营。 中军帐。 袁绍端坐在主位之上,手里正端着一杯香茗,整个人显得非常闲适。 最近正等着大军向延津集结,平日里闲得很,袁绍都不知该干啥,只能天天拉着这些文武大臣,聊一些有的没的。 在袁绍右前方,站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嘴唇上挂着两撇胡子,细眉小眼,看上去就多了几分狡诈。 “主公!昨日传来消息,说是关羽已经离开了许都,正往延津方向赶来,如今已经到了洛阳了。”瘦小男子捋着一撇胡子,有些疑惑地说道。 “关羽都已经到了洛阳了?”袁绍放下茶碗,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没想到,关羽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子远,这刘玄德诚不欺我呀!” 许攸没有附和,反而微微皱起双眉道:“只是主公,据细作回报,关羽行至洛阳之后,却迟迟没有通过汜水关,在洛阳停滞不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袁绍听到这里,也随之皱起了眉头,“关羽在洛阳停滞不前?我刚叫了刘备过来相见,一会儿你亲自问问他。” “主公!还有一事!”许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据古城县令禀报,有一个黑脸大汉抢占县衙,占据古城自守。” “这大汉自称燕人张翼德,属下猜测可能是刘备的三弟张飞。当年在虎牢关下,这张飞曾力战吕布五十余合而不败,其武艺不在关羽之下。” “待会刘备前来,主公大可让他召张飞一同前来。到时关羽、张飞同在主公麾下为将,曹孟德敢不胆寒?” “张飞……” 袁绍露出回忆之色,思绪一下子到了十二年前,十八路诸侯齐聚虎牢关下时的情形。 河内名将方悦、并州上将穆顺、北海猛将武安国,全都是一个照面便死于吕布戟下,直吓得群雄束手,三军胆寒。 此时偏有一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主动出阵挑战吕布,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震惊天下诸侯。 这就是张飞嘛…… 袁绍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关羽张飞都是勇武不下吕布的人物,若全都能归顺到他袁绍麾下,何愁曹操不灭?大事不兴? 想着想着,袁绍忍不住笑出了声。 “左将军刘备求见!”兵卒通报的声音适时传了进来。 “快让他进来!”袁绍正在兴头上,赶紧招呼刘备进帐。 此时刘备早已是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几步走到袁绍面前,躬身施礼道:“备见过明公!” “玄德啊!我听说云长已经离开许昌,不知多久我们才能相见啊!”袁绍收起脸上那种自我陶醉般的笑容,故作疑惑地问道。 “明公说得不错。我二弟关羽接到我的密信之后,已经离开了许昌,往延津而来。前些日他途径东岭关,斩杀了守将孔秀,如今应该过了洛阳了!”刘备面带微笑,老老实实地说道。 “玄德兄!”许攸在一旁接过了话茬,“关羽过了东岭关不假,但我怎么听说他到了洛阳之后,始终是止步不前。莫非他不想来延津,为我家主公效力不成吗?” “这……” 饶是刘备心思深沉,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还能说,关羽准备返回许昌,不打算来投你袁绍了? “明公!子远兄所言,我并不知情。我既然在明公麾下效力,我二弟又怎会犹豫不前呢?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行程。待我回去之后,便立刻写信催促,让他早早来延津拜见明公!”刘备也不敢多犹豫,只能仓促答道。 “哼!我知道他关羽的心思!”袁绍突然咧嘴一笑,顺势就站了起来,平视着刘备的眼睛,“关羽斩杀我爱将颜良文丑,定是心中有愧。怕到了延津之后,我治他的罪!是也不是?” “额……” 刘备看着袁绍都愣住了。 这么好的理由,我刚才怎么没想出来呢?让你抢先说了! 还得是你袁绍啊! 既然你台阶都帮我搭好了,那我要不顺着你的台阶往下走,那都对不起你这一番苦心啊。 “明公所言甚是!关羽定是有如此忧虑!”刘备施了一礼,点头说道。 “哈哈……” 袁绍发声大笑,起身走到刘备的面前,拍了拍刘备的胳膊,“玄德莫慌!我袁绍又岂是那种小气之人。你写封信告诉云长,让他尽管放心前来,我不治他的罪!” “明公大恩,在下替关羽先行谢过了。”刘备赶紧答应了下来,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在下想向明公禀明!” “还有何事?”袁绍有些好奇地问道。 “前日在下收到消息,我三弟张飞占据古城,正在寻找我的下落。在下心想,是否可以写封书信召我三弟前来,让我三兄弟团聚,一同为明公效力!”刘备极为诚恳地说道。 “哦?有这等事!”袁绍目露惊异之色,忍不住与许攸对视了一眼。 两人谁也没有料到,刘备居然会主动提起此事,还主动要求召张飞一同前来。 “无论是云长还是翼德,我都是甚为喜爱。既然玄德有此心,我又哪有拒绝之礼?”袁绍现在越看刘备越是顺眼,脸上的笑容完全就控制不住了。 “多谢明公体谅,回去之后,在下立刻就给三弟写信!”刘备惊喜地说道。 “还用写什么信?”袁绍直接大手一挥,摇着头说道,“古城据此不足百里,乘快马两日之内就能往返。” “我准备让你亲自往古城走一趟,当面向翼德陈说利害,带他一起返回延津。免得他又像云长一样,心存顾虑,止步不前。” 说到此处,袁绍感觉力度还不够大,又拍了拍刘备的胳膊说道,“颜良文丑死后,我大军正缺一位正印先锋,你三弟张翼德恰好合适呀!” “额……” 刘备诧异地看着袁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袁绍刚才说什么? 让我亲自前往古城带翼德回来? 还真是刚下雨就有人送伞,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 袁绍大哥你是做慈善的吧? 第四十三章 君子之腹 刘备忍不住心中狂喜,笑得都要内出血了。 但多年的逃亡生涯告诉刘备,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警惕谨慎,不然一脚踏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无论心中怎么高兴,表面上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 “这……” 刘备脸上挤出几分犹豫之色,沉声说道,“既然明公有令,那在下就挑选良马,过几日便启程前往古城,召我三弟前来延津!” “过几日?”袁绍皱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现在还不到午时,你就今日启程吧,早去早回。” “辛苦一趟,等你们兄弟回来,我好好设宴为你们接风。”袁绍大手一挥,非常豪气地说道。 “啊?今天就走?”刘备故意挣扎片刻,最终勉为其难地说道,“也罢!明公有令,备又怎么敢不从,这就去挑选坐骑!三日之内,定会带三弟来明公!” “去吧!一路辛苦,早去早回,我在延津等你的好消息。” 袁绍对刘备的态度很是满意,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刘备下去。 刘备神色平静依旧,向袁绍深施一礼,缓步出了大帐。 许攸摸着两撇小胡子,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一抹阴鸷之色。 “主公……”见到刘备出了大帐,许攸上前两步,沉声说道,“主公若是就此让刘备离开大营,只怕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子远何出此言?” 袁绍对刘备的观感正好,见刘备前脚刚一走,许攸后脚就要来说三道四,心中很不愉快,没好气地说道。 “自刘备投奔主公那天开始,就派人四处打探关羽、张飞等人的消息。如今知道张飞身在古城,主公又让刘备亲自去接,使他们兄弟提前相会。” “照常理而言,刘备应该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刻前往。可刘备方才的表现很是奇怪,非但面无喜色,甚至还说要间隔几日再去古城,难道主公不觉得奇怪吗?” “事出无常必有妖。属下敢断定,这刘备必然是心中异志,生怕被主公看出端倪,改变主意,这才故意拖延,迷惑主公。” “若主公任由刘备离去,只怕他们兄弟在古城相会之后,一起去洛阳与关羽相回。到那时,刘备再想去哪,就不是主公所能控制的了!”许攸神情急切,向袁绍陈说利害。 “这……” 袁绍闻言稍有犹豫,最终摇了摇头说道,“刘备乃君子也,他既然答应我三日之内返回延津,就必定不会食言。” “更何况,刘备与曹操已成生死之敌,他除了北上投奔我袁氏,又能去哪里?子远,你多虑了!” “主公!”许攸直接拜倒在袁绍面前,神色严峻地说道,“汝南刘辟龚都二人,素来与曹操不睦,刘备若一路南下,大可去与这二人相回,共据曹操!” “哼!”袁绍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刘辟龚都不过是黄巾余孽,早已成丧家之犬,不堪一击。刘备怎么说也是汉室宗亲,岂会与这些蛾贼为伍。” “可是主公,若刘备继续南下呢?荆州刘景升与主公素来不睦,却坐拥七郡之地,兵精粮足,堪为主公大敌。” “那刘备与刘表都是汉室后裔,刘氏宗亲,若刘备渡江投奔刘表,主公如之奈何?益州刘季玉,亦是汉室宗亲,若是刘备入蜀投奔,主公又当如何?”许攸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 袁绍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偏又不愿意相信刘备会一去不返,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许攸!刘玄德乃是君子名士,重信守诺,岂会做此背信弃义之事?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额……”这下轮到许攸哑口无言了。 人家一句话给你定了性,你之后再怎么解释,也脱不掉这个帽子,那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也罢!既然主公如此信重刘备,那属下就代主公送他一程,请他早去早回!”许攸向袁绍施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大帐,直奔辕门外走去。 在辕门外站了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就见两骑战马从营中飞驰而来,为首那匹白马之上正是刘备。 “刘玄德!还不下马!我许攸在此恭候多时了!”许攸一扬手,朗声说道。 刘备眼神露出些许错愕,但还是勒住坐骑,下马到了许褚面前施礼,疑惑地问道:“子远兄拦住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哼!”许攸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你刘玄德方才还说,不愿前往古城,想要过几日再动身。” “这才过了一刻钟时间,你就匆匆上马出行,看来面对我家主公,你很是心口不一啊。说吧!是不是对我家主公存了二心!” “这个……” 刘备反应非常快,脸上立即露出一抹错愕,“子远兄何出此言?我本不愿长途奔波,但明公已然下令,叫我快去快回,那我自当遵命,又怎会对明公存有二心呢?” “没有二心?”许攸冷冷一笑,有些嘲弄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用大汉的列祖列宗起誓,此去古城,你定会带着你三弟张飞返回延津,共同为我家主公效力。” "你……" 刘备看着许攸那一脸吃定你的表情,心中那叫一个腻歪。 如果可以,刘备真想起个重誓,狠狠打一下许攸的脸。 但他刘备能在这乱世当中安身立命,靠的就是汉室宗亲,天子族叔这个身份。若真是拿汉室列祖列宗胡乱发誓,岂不是自绝于天下。 想到此处,刘备双眉顿时皱了起来,眼神中忍不住露出怒色,“子远兄何故如此?若你心存疑虑,大可上报明公,劝他收回成命,我也正好不必在路上奔波了。” “你当我没说?” 许攸自嘲地笑了笑,“你前脚刚走,我就向主公谏言,若你离开延津,必然一去不会。请他收回成命。” “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许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许攸一旦赤胆,忠心谏言是小人,你刘玄德心口不一,去而不返,倒成了君子。呵呵,这是何等的荒谬!” 第四十四章 离开 “唉……” 说到此处,许攸忽然长叹一声,停顿片刻之后,这才悠悠说道,“我家主公如此昏聩不明,绝非称雄天下之主啊!” 哦? 刘备见许攸如此真情流露,心中忽然一动,缓缓说道,“子远兄,不瞒你说,在下客居冀州这么时日,早就看出袁绍优柔寡断,识人不明,断然不能成大事。” “我兄弟三人若真是投效在他麾下,非但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反而会有性命之忧。只有离开袁绍,自立门户,日后才能有所作为。” “此事,还望子远兄成全!”说着话,刘备深施一礼,态度表现得非常诚恳。 “有所作为?”许攸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刘皇叔,你奔波半生,年逾四旬,却依旧碌碌无为,还想有什么作为?难道要与汝南那些黄巾余孽相勾结,做一些拦路打抢,断道劫财的勾当嘛?” “汝南刘辟龚都二人,虽是黄巾余孽出身,但却誓不降曹,颇有些英雄气。我若与他们相交,又有何不可?”刘备沉声说道。 “刘玄德!你乃大汉皇叔,难不成要与那些黄巾余党勾结在一起吗?”许攸睁大了眼睛,颇有些诧异地说道。 “黄巾余党又如何?”刘备话到此处,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刘备奉天子诏令,势要讨贼灭曹,光复我大汉社稷。天下无论何人,只要有反曹之心,皆是我大汉功臣!” “我团结刘辟龚都二将,与我一同举兵,共抗曹贼,又有何不可?”刘备这番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把许攸都给镇住了。 “刘玄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许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刘备,“既无立锥之地,亦无百战之师,除了关羽张飞之外,你什么也拿不出来,还想着与曹操争锋?” “要我说,你也别自讨苦吃了,干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还能安度晚年。曹操势大,不是你能战胜的!” “为何不能!”刘备把眼一瞪,怒声说道,“曹操上欺天子,下压百官,倒行逆施,行那董贼之事,早已是民怨沸腾!我兴兵反曹,乃是顺应天道!” “我刘备但有三寸气在,就誓与曹操不共戴天!想要我隐居,绝无可能!” “嘶……” 许攸听着听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刘备的神情也越发不同,“没想到玄德兄竟有如此志向,倒是我许攸目光短浅了!” “既然如此,我有一策,想献于玄德兄。你若愿依策而行,那今日便放你离去。” 刘备神情顿时一肃,沉声说道:“子远兄请讲!” “汝南刘辟龚都二人,虽可为伐曹之助,但终究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难成什么气候。纵观天下诸侯,真正能与那曹操相匹敌者,除了我家主公之外,只剩下荆州刘景升。” “此人坐拥荆州七郡,兵马强盛,粮秣充足,十年来厉兵秣马,伺机而动,堪为曹操之大敌。若他能与我家主公相约起兵,共伐曹操,则曹操必败!” “只可惜,刘表此人表面随和,内心却颇有猜忌,表面上答应共伐曹操,实则却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我家主公当年与刘表有过摩擦,刘表不愿相助也在情理之中。但玄德兄与刘表同为汉室宗亲,也未有旧怨。” “还望玄德兄与兄弟相会之后,南下投奔刘表,务必说服他响应我家主公起兵,共伐曹操!” “嘶……呀……” 听了这番话,刘备看向许攸的神情也变了,“子远兄!你方才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啊!此一去,我必将投奔荆州,说服刘表起兵抗曹。” “我与他同时汉室宗亲,必定会响应天子诏令,与曹操势不两立!” “玄德兄!”许攸神情中也多了几分兴奋,“若真能如此,那许攸就代我家主公,多谢大恩了!请动身吧!” 许攸向刘备深施一礼,便侧开身子,示意刘备过去。 刘备稍一回礼,转身便要上马。 可刚一抓马的缰绳,刘备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些许不舍地看着许攸说道:“子远兄,你既知袁本初并非明主,难成大事,何不随我同去荆州,再谋出路?” “呵呵……”许攸自嘲地笑了笑,摇头说道,“玄德兄有所不知,我与本初自幼相识,相交三十余年,虽然知晓他的性子,可又怎么忍心弃他而去?” “我许攸此生结识了他袁绍,可能就是命中合该有次一劫吧!” 许攸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备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向许攸一拱手,诚恳地说道:“子远兄今日的恩情,刘备铭感五内。他日若有变故,子远兄尽管来找我,备必倒履相迎,以谢今日之恩!” “告辞!” 刘备撂下这番话,也不再犹豫,直接上了坐骑,与孙乾一道奔古城方向而去。 两人策马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出去十多里地,眼看着后面没有追兵,才渐渐把速度放缓。 孙乾实在是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道:“主公!咱们已经离开了袁绍,要不要给云长去一封书信?” “当然!而且要快!”刘备沉吟片刻说道,“你就不必去古城了,拿着我的密信去找关羽,让他依信上所言行事!把事情都办好之后,来荆州与我们相会!” 说着话,刘备趁着战马稍缓之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孙乾面前,“公祐!记得转告关羽,这信上的内容,除他之外,绝不能让第二人知晓!” “额……”孙乾接信在手,有些疑惑地说道,“主公,此事不等见到翼德之后,再行据决定吗?” “不必了!”刘备直接一摆手,脸色显得有些阴沉,“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让翼德知道。等我们兄弟在荆州相会之后,一切误会都会解开。” “诺!” 看着刘备一脸严肃的样子,孙乾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把信揣进了怀里。 第四十五章 唯一的可能 洛阳。 盛和楼二层临街雅间。 韩福孟坦相对而坐,一起看着街对面的驿馆,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收回了目光。 “将军!到今天已经半个多月了吧!”孟坦忍不住开口问道,“再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瘟神到底想干什么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韩福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我去对面馆驿里面,当面帮你问问?” 韩福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依旧皱着眉看向驿馆,眼神中满是不解。 按说关羽从许昌出逃,就是为了去投奔刘备,那必然会接连赶路,争取早日进入河北地界。 可这位爷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着急赶路,反而在洛阳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如果不是派人日夜盯防驿馆,没发现有可疑之人出入,韩福都要怀疑关羽是不是在这掩人耳目了。 难道关羽出逃只是在作秀? 可东岭关的孔秀都被关羽砍了脑袋了,作秀能作这么真实的吗? “将军!要不我直接带人进去,把他抓了算了!”孟坦咧着嘴,献宝似地说道,“或者我让人给关羽下点蒙汗药,把他迷晕之后,直接捆送许都,交给司空发落!” “要不然他在洛阳住着,末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司空把罪责算到我们头上,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韩福看了孟坦一眼,破天荒没有怼他两句。 孟坦这番话,正说出了韩福的心声。 如果说真做了什么错事,导致丢官罢职甚至被杀,这也就罢了。 但你说被对面这个家伙牵连,最终导致一些非常难以接受的后果,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韩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校事府的密函上写得清清楚楚,叫我们不能以任何形式干涉关羽,更别说将其锁拿上京了。” “为今之计,就只能祈祷这瘟神良心发现,早就离开洛阳罢了!”韩福举起面前的杯酒,深饮了一口,随之沉浸在了悲伤的情绪之中。 “将军快看,有人要进驿馆!”孟坦突然尖叫了一声。 韩福赶紧回过神来,顺着窗户往下看去,就见一匹战马停在了驿馆门口,从马上跳下一个中年文士,形色匆匆地进了驿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日关羽初到洛阳,身边就跟着此人。”韩福两眼微眯,目露思索之色,“如今此人去而复返,莫非关羽住在此处,就是在等这个人?” “那关羽等到此人,是不是快要走了!”孟坦神色一下子激动起来。 “希望如此吧……”韩福盯着驿馆大门,没有多说什么。 孙乾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径直进了驿馆之后,就见简雍正坐在堂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 “宪和!云长何在?”孙乾赶紧答应了一声。 简雍见是孙乾来了,喜出望外,拉着孙乾胳膊上了二楼,停在了关羽门前。 关羽此时正坐在屋中闭目养神,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顿时睁开双眼,正看到孙乾推门走了进来。 “公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莫非兄长已从袁绍处脱身?”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关羽显然也没料到效率如此之快。 “不错!”孙乾紧走几步,到了关羽案前,顺势就掏出了刘备的书信,“主公已经离开延津,准备南下荆襄投奔刘表。” “这是主公的亲笔信,要我一定亲手交到给你。” “这……”关羽接过书信,心里不自觉感到一丝紧张。 毕竟。 无论是斩颜良诛文丑,还是半路要折返许昌,都是他关羽的问题。 一旦兄长动怒,在书信中斥责,关羽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但关羽没有犹豫,直接拆开信封,展信这么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眼皮都忍不住开始跳动起来。 “公祐……” 关羽将信重新合上,神情有些严峻地看着孙乾,缓缓说道,“除了这封信之外,兄长可还有别的话要你转述?” “没了!”孙乾很果断地摇头说道,“主公只是说,要你完成信中之事后,就找机会离开许昌,往荆州相会。” “而且主公特别嘱咐,信上的内容,除了你本人之外,再不能让二人得知!” “竟是如此嘛……”关羽闻言沉吟片刻,再次将信展开,像是不信邪似重新看去。 可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无论看上多少遍,也只有一个字。 殺! 饶是关羽久经沙场,刀下亡魂无数,看到信上的这个字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旌神摇。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杀? 要杀谁? 关羽不自觉把目光放在了面前信使的身上。 莫非兄长是要除了孙乾? 孙乾本来一脸好奇地盯着关羽,想听听这信上到底什么内容。 可关羽这眼神忽然一变,一股凉气顺着孙乾的后脖颈就往外冒,吓得孙乾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云长……发生了何事?”孙乾一边咽了吐沫,一边问道。 “无妨!” 关羽摇了摇头,目光从孙乾的身上移开。 随着关羽看向别出,孙乾顿时感觉全身凉意一散,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刚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主公那封书信的内容,竟与我孙乾有关? 那到底信上写了什么,竟让关羽露出此等眼神? 一时间孙乾心里也不由得纠结了起来。 可孙乾不知道的是,关羽心中要比他更加纠结。 若兄长有意除掉孙乾,完全没有必要让他送这封书信,更没有必要假于人手。 那这个“殺”字,到底所指何人呢? “公祐!听你方才所言,兄长是要我返回许昌去办这件事?办完之后,便去荆州与他相会,是也不是?”关羽拿不定主意,又向孙乾确认了一遍。 “是的!”孙乾赶紧点头。 嘶……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关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 什么人需要返回许昌再杀? 兄长总不能让我去许昌刺杀曹操吧? 那唯一的可能岂不是…… 第四十六章 回许昌 关羽为什么要回转许昌? 无非就是不想这么师出无名地把甘糜二女扔在许昌。 遣孙乾返回河北的目的是什么? 让刘备尽快脱离袁绍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就是让刘备给出处理两位夫人的方式。 如果两位嫂夫人的事情没有定论,那他关羽就只能一直守在许昌。 现在刘备给了回信,又说事情办妥之后,直接前往荆州相会。 那这个“殺”字到底指向何人,仔细想想,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 兄长真得要除掉两位夫人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关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往下细想。 “公祐!” 关羽将书信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淡淡问道,“信上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会尽快为兄长办妥。” “只是……关于两位嫂嫂,兄长没说该如何处置吗?是否休妻?若兄长不愿休妻,我有怎能抛下两位嫂嫂,独自前往荆州?” “嗯?主公在心中没说吗?” 孙乾神情稍稍有些诧异,不过他也并没多想,沉吟道,“此事我之前也问过主公,但主公却说他不愿休妻。” “甘夫人也就罢了。可一旦休掉了糜夫人,势必会与徐州糜氏结怨。到时候糜氏兄弟不愿再出资相助主公,岂不枉费了主公这番努力!” “哦……也对……”关羽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刘备的想法。 下邳一战,兄长麾下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若是想东山再起,必须要重新招募兵马。 可这要消耗的钱粮,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没有糜氏的资助,想要重新拉起一支兵马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想来。 既要不损失兄长的颜面,又不会影响与糜氏之间的关系,除了杀人灭口,祸水东引这条路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也罢!” 关羽长叹一声,扭头看向旁边的简雍,“宪和,立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回许昌。” …… 许昌。 城南酒馆。 这时间一晃快半个多月过去了,酒馆里里外外收拾得差不多,韩彬也就开启了试营业。 生意显得很冷清,来吃得大多是周围的住户,偌大一个正厅显得冷冷清清。 对于这一点,韩彬是早有预料。 酒香也怕巷子深。 你开饭店的手艺再好,但压根没人知道,早晚也得关门倒闭。 按照后世的套路来讲,新饭店开业应该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外加诱人的优惠力度双管齐下,尽最大可能招揽到潜在食客。 韩彬两块麟趾金的本钱,能把这酒馆开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有多余的钱打广告。 不过对于韩彬来说,有免费的人形广告牌,还需要去花冤枉钱来推广吗? “老板娘!再加两盘皮蛋!” “小二!帮我打一壶酒,我带回去喝!” “小二!来一盘凉拌皮蛋,再来一碗皮蛋粥!” …… 此时正值晌午,酒馆里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每个人的味蕾都得到了极大的刺激,点菜的热情空前高涨。 甘夫人站在门口,招呼着进门的客人;糜夫人站在后台后面,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计算着今日的营收。 青鸟、红薯、幼薇等几个丫鬟,还有四五个身强体壮的护院,在大厅里忙前忙后,场面看起来也是热火朝天的。 韩彬则是在柜台边上放了张小桌子,桌子后面放了一把自制躺椅,整个人往躺椅上面一靠,不时喝点桌子上的小茶水。 这才叫生活啊! 什么帝王将相,权谋武略,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哪比得上这么好好享受啊! 美滋滋! 可也就在此时,整条小巷忽然就乱了起来。 足足有上千甲士,全都披着雪亮的盔甲,手擎着制式兵刃,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齐整整走进了巷子。 上千只脚齐齐踩向地面的声音,听起来直令人发颤。 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位全身披挂的武将,骑着高头大马,警惕地看着四周。这场面本就骇人,偏这武将只有一只右眼,看上去更是让人胆寒。 在武将身后,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四周围都罩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为首这大将,居然只有一只眼睛,不会是传说中拔矢啖睛的夏侯将军吧……”躲在一旁的平民张三,眼看这员武将,不由得对身边同伴小声嘀咕道。 “夏侯将军?夏侯惇?”同伴顺着张三的目光看去,也变得有些不确定,“朝中数得上名号的将军,只有夏侯将军是独目。” “可是……这夏侯将军乃是司空爱将,云端上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怎么可能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嘶……”张三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又盯在了那辆马车之上,“兄弟,如果领兵真是夏侯将军,那能让夏侯将军这等人物亲自护送的,莫非是……” 张三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许都最底层的百姓,地位虽然低微,但不代表他们不通世事。 能让夏侯惇这种人物亲自护送的,除了曹司空本人,还可能有第二个人吗? 可曹司空为什么会来这种小地方? 而且来就来呗,还非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这些巷子里的居民,全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等着千余甲士走过去之后,就要跟在队伍后面看看,这么大阵仗到底要去哪。 可到了队尾这些居民才发现,这世上好事之人永远不止那么一个两个。在这千余甲士的后面,早就跟了数百人,也不知道都是从什么地方聚集过来的。 队伍顺着巷子往里面走,很快就通过了大半。 很多人都开始猜测,这司空是不是打算从巷子里超个近道,然后去别的什么地方。 可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千余甲士就突然停出了脚步。 这…… 后面的围观群众顺着队伍往前看去,一个个全都睁大了眼睛。 司空的卫队怎么停在这了? 这不是刚开的酒馆吗? 难道司空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到这吃顿饭? 第四十七章 发难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独眼将军勒住了坐骑,翻身下马,到了豪华的马车面前,深施一礼,沉声说道:“主公!到了,请下车吧!” “嗯……”马车中传出一个沉稳的男声。 紧接着两名士兵上前,拉开了马车的车帘。 后面这些吃瓜群众,一个个就像闻到腥味的小猫,全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瞧去,想看看这马车里面,到底坐了些什么人物。 就见车上先走下两位文士,一个身形削瘦,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酒壶;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正气,但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这不是荀令君吗?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身材高大的文士。 按说朝中那些高官显贵,底层的普通百姓肯定是接触不到,更别提认出这些人的长相了。 但荀彧虽然官拜尚书令,却愿意与民亲近,经常与许昌的百姓互动,以至于许昌几十万百姓,多半都认得荀彧。 连荀令君都亲自到场了,难道司空真在这辆马车里? 众人顿时更加兴奋,疯狂地向前挤去,想要一睹曹司空的真容。 两名文士下了马车之后,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候在了车门两侧。 很快。 一位中年男子自马车上走了下来,身高也就七尺左右,细眼长髯,相貌普通,偏却自带一股英雄气,顾盼生威,让人不禁侧目。 “主公!” 见这男子下来,两位文士以及独眼将军,齐齐给男子见礼。 “嗯!就是这!先进去吧!” 曹操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双手插进腰带之中,率先向酒馆里面走去。 千余甲士顿时分成两列,拱卫在酒馆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哗! 这一下,外面围观的百姓直接就沸腾了。 荀令君都得弯腰叫一声主公,那这人的身份还什么可质疑的吗? 绝对就是当今的司空曹操啊! 这酒馆到底是什么背景? 开在这种偏僻荒凉的小巷子里,居然还能让曹司空亲自登门? 吃瓜群众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看不到结果是绝对不会散场的。不知不觉间,这酒馆门口聚集的人群就越来越多。 而就在此时,曹操已经带着人走入了酒馆之内。 “呦!韩公子现在的生活蛮滋润嘛,店里生意这么火爆,还有心思在这喝茶?”曹操一眼就看到躺在柜台边上的韩彬,忍不住吐槽道。 “这不是刚刚开业,专门在这等着曹司空上门试吃嘛。司空大人不来,我这平头老百姓,怎么敢不在这候着!”韩彬笑眯眯说着,顺势就站起了身来。 “呵呵……” 曹操也是淡淡一笑,指着身后三人说道,“来,浩庭,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夏侯元让,是我的爱将;这位是郭奉孝,我的军师;这位是荀令君,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夏侯惇! 郭嘉! 荀彧! 就这三位的名头,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汉末三国绕不过去的名字。韩彬一边见礼,一边打量着三位名人。 曹操的态度摆在这,夏侯惇、荀彧二人表现得很客气,身上没有什么架子。唯独郭嘉一脸傲气,仿佛谁欠他二百万一样。 韩彬皱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请你们上门白吃白喝,这是撂脸子给谁看呢? 不过韩彬并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四人进入早就准备好的雅间,分宾主落座。 “韩店主!听主公言道,你亲自酿出一种好酒,甘冽无比,比之杜康佳酿都犹有过之。郭某平生无所好,唯好饮酒,遍饮天下佳酿。” “可饮酒半生,到头来还是这杏花酿最为香甜。不知道韩店主酿的酒,可比得上我这杏花酿?”郭嘉还没坐稳,就晃着手里的酒葫芦,颇有些挑衅地说道。 “当然!”韩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点了点头,“奉孝兄有所不知,我这五粮液乃是用特殊制法酿造而成,辛辣甘甜,回味无穷。相信你只喝上一口,就会忘了什么是杏花酿。” 开玩笑! 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吊打这个酿那个酿的好吧。 “韩店主!话可不要说得太满!”郭嘉的脸色一下子有些不好看了,“你莫非觉得献对一策,天下事就尽在掌握了?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献对一策? 韩彬敏锐地划了重点,看向郭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要说最近献什么策,那无非就是用舆论劝回关羽而已。 瞧这架势,难道关羽已经回来了? 看来那两个点的震惊值,要算在这件事上。 怪不得郭嘉一进门就耷拉着脸,这是功劳让别人抢了,想找事发泄一下呀! 韩彬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郭嘉这样的人物,也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太小家子了吧。 “献策?”韩彬淡淡一笑,不想给郭嘉发作的机会,“奉孝兄,韩某只醉心于这些口腹之物,哪懂什么献策!” “浩庭莫要谦虚了!” 还不等郭嘉说话,曹操率先把手一摆,带着些许埋怨说道,“云长昨日已经返回了许昌。奉孝知道是你献此良策,特意要过来与你结识一番呢。” 额…… 结识? 郭嘉那张脸耷拉着,一宿都摸不到头。 你管这叫结识? “那韩某先恭喜丞相了!”韩彬直接向曹操一拱手,微笑着说道,“司空得偿所愿,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便可放开拳脚,全力迎战袁绍了。此一战,司空必能战而胜之,一举定鼎河北四郡!” 战而胜之? 简简单单四个字,不过就是一句美好祝愿,郭嘉却是越听越刺耳。 脑海之中,似乎又浮现了那天夜里,曹操拿着那篇策论质疑他的情形! 你说司空战而能胜,莫非是在暗指我那篇《十胜十败论》? 郭嘉越想越气,直接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韩浩庭!你真是一派胡言!你说司空再无后顾之忧,莫不是收了那袁绍的好处,欲置司空于死地耶?” 啊? 郭嘉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了。 第四十八章 必是此人 欲置司空于死地耶? 如果郭嘉之前说得那些话,还能勉强归结到斗嘴范畴,那这句话基本上就是图穷匕见,杀机四溢了。 真要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 韩彬本来的目的,无非是花式震惊曹操而已,无意卷入朝堂争夺之中。所以对于郭嘉的几次挑衅,都装作没有听懂。 可问题是你在这装傻,人家当你是真傻! 再不反击,眼看着就要被人送上刑场了。 “奉孝兄此言何意?”韩彬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莫非要屈意构陷,定那莫须有之罪吗?” 曹操也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奉孝!慎言!何至于此!” 共事这么多年,曹操很了解郭嘉的性子。 被人抢了风头,嘴上发泄几句,也在情理之中,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你上来就要治人家杀头之罪,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主公!” 郭嘉正在气头上,哪肯善罢甘休,直接起身走到曹操案前,一脸严肃地说道,“韩浩庭此人胡言乱语,蛊惑军心,若不早除,必将酿出大祸。” “奉孝!浩庭屡献良策,乃有功之臣,你休要在此胡言,还不退下!”曹操见郭嘉咬着不放,直接一拍桌案,大声呵斥道。 “司空!”韩彬淡淡一笑,摆手说道,“既然奉孝兄说我胡言乱语,蛊惑军心,那不妨让他说说,韩某到底罪在何处?” “大战在即,若韩某真有蛊惑军心之举,甘愿引颈就戮,以谢三军!” 说着话,韩彬直接迎上了郭嘉鹰隼般的目光,轻笑着说道:“奉孝兄!请吧!” “哼……”郭嘉冷哼一声,满脸蔑视地说道,“韩浩庭,你方才是不是说,让司空再无后顾之忧,全力迎战袁绍?” “确实如此,有何不妥吗?”韩彬平静地问道。 曹操的神情也变得很是奇怪。 眼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迎战袁绍吗?莫非你郭嘉想要曹某屈膝投降不成? 郭嘉诡秘一笑,沉声说道:“主公!韩浩庭能想出劝服关羽之策,足见此人才思敏捷,非比寻常。” “如此人物,岂能看不出主公危机环伺,不能贸然与袁绍开战吗?可他偏偏说主公已无后顾之忧,催促主公与袁绍开战,这不是包藏祸心还是什么?” 额…… 危机环伺? 曹操睁大了眼睛,明显有些发懵。 吕布、袁术都已败亡,搅屎棍刘备全军覆没,再无一战之力。 除了河北的袁绍之外,还有什么威胁吗? 总不能是在汝南打家劫舍,苟延残喘的刘辟龚都吧? “奉孝兄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韩彬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司空兵锋之盛,天下弗能当之。” “敢与司空为敌者,无非袁本初一人而已。奉孝兄偏要说什么危机环伺,意图构陷于我。真不知我与奉孝兄何愁何怨,竟非要治我于死地?” “韩浩庭!我看你还能装傻到几时!” 郭嘉见韩彬一脸淡然的样子,顿时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原本有些惨白的脸上,霎时间浮出一抹血红。 “主公!”郭嘉转身看向曹操,深施一礼,“韩浩庭口口声声说,敢与主公为敌者,只有袁本初一人。” “敢问主公,以韩浩庭之见,难道看不到长江以南吗?荆州刘景升,经营荆州已近十年,兵精粮足,带甲十余万,不能为主公之敌吗?” “江东孙伯符,孙文台长子,秉承其父遗志,一统江东六郡,手下能人众多,不能为主公之敌吗?” “关中马腾韩遂,纵横凉州二十余年,麾下尽是百战之师,不能为主公之敌吗?” “韩浩庭眼中只有袁绍一人,让主公全力迎战,不去提防可能来犯之敌。以韩浩庭之才智,难道想不到这一节?” “一旦主公听信此人谗言,全部迎战袁绍,必会有人趁乱偷袭,火中取栗,领军直取我兖州各郡。到时主公腹背受敌,焉有不败之理?” “哈哈哈哈哈……”没等到曹操开口,韩彬突然发声大笑,隐隐带着些嘲弄之意,“世人皆道郭奉孝乃鬼才也,今日一见,也不过一愚蠢匹夫,何足道哉?” “你笑什么!”郭嘉瞪着韩彬,很是不爽地说道。 “我笑你郭嘉少谋!笑你奉孝短智!”韩彬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向曹操深施一礼,“司空!奉孝先生所言,确实属实。” “除袁绍之外,江东孙策,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西凉马腾韩遂等人,确可以司空之大敌。” “但韩某在此可以断言,司空与袁绍这一战,天下诸侯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人敢发兵犯我州郡。” “如果非要说出一人,也就刘备会率军袭我兖州。但这不过是疥癣之疾,无伤大雅。司空只需派一员上将镇守兖州,必可使刘备无功而返!” “除此之外,我军后方可高枕无忧矣!” “呵呵……真是笑话!”郭嘉怒极反笑,沉声说道,“刘玄德在下邳一战早已全军覆没,麾下关羽又归顺了司空,已断其一臂。” “眼下刘备还寄居袁绍麾下,身边无一兵一卒。这短短时间之内,他能招募到兵马都算侥幸,还敢来袭我兖州?” “韩浩庭,你说这话,未免把我郭嘉,把司空都当作傻子了吧!” “嗯……”曹操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不管怎么说,刘备会率军攻打兖州,实在是有点太过离奇了。 哪怕你说刘辟龚都会攻打颍川,都要比刘备攻打兖州可信。 “哦?奉孝兄竟如此笃定?”韩彬脸上又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奉孝兄不如说说,你觉得谁会趁主公北上之际,发兵袭我州郡啊!” 曹操听这话,目光也随之放到了郭嘉身上。 郭嘉貌似就在等韩彬这句话,当下挺直了身板,一脸傲然之色,沉声说道:“主公!以某观之,江东孙伯符年轻气盛,武艺超群,又刚刚统一江东六郡,颇具雄心。” “若真有人趁机袭我州郡,那必是此人!” 第四十九章 何其蠢哉 “孙伯符?” 曹操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轻视之色,“奉孝所说,莫非是指孙文台之子?” “当年我与他爹会盟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娃娃而已。区区黄口小儿,就算有几分武艺,又能成什么气候?奉孝多虑了吧! ” “主公!切莫轻视此人!”郭嘉赶紧一摆手,神情严肃地说道,“孙伯符虽然年方二十五岁,但已从征十余载。” “自孙文台死后,这少年便依附于袁术麾下,十九岁便率领兵马攻克了扬州重镇庐江。二十岁就引兵渡江,连败樊能、于糜、张英诸将,逼退刘繇,夺取吴郡为基。” “紧接着又连取会稽、丹阳二郡,斩杀严白虎,生擒会稽太守王朗。可以说袁术在扬州的大半基业,都是出自孙伯符之手。” “若不是袁术言而无信,致使孙伯符与之离心,司空想要剿灭袁术,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如今孙策一统六郡,据有江东,就连吴中四姓也甘愿拜其麾下,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司空万万不要轻视于他啊!” “哦?那娃娃如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曹操脸色虽然有些凝重,但目光之中还是充满了怀疑。 “司空!孙伯符此人,确实不可小视!”一直没有说话的荀彧,突然间开口了,“今日下官恰好看到一封奏疏,是孙伯符上表天子,请封大司马!” “黄口小儿,不过窃有扬州一郡,就敢图谋三公之位,足见其心中野望之盛,司空不可不防!” “大司马?”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我曹操有迎奉天子之功,也不过自封司空之位。袁本初据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也不过请封大将军。” “区区小儿,侥幸窃有扬州,居然妄图大司马之位,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若真敢渡江犯我,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与孙文台之情分了!” “主公!”郭嘉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若是孙策正面来袭,我军当然不惧。就怕此子趁我军与袁绍开战之际,率军袭取我军后方。此患不除,终是难以与袁绍倾力一战。” “这个嘛……”曹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陷入思索之中。 郭嘉所言,确实是一个摆在眼前的大问题。 孙伯符靠着袁术的兵马起家,接连攻取江东六郡,又获得了吴中四姓的支持。肯定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就算曹操再怎么轻视孙策,也知道江东的兵马,绝不是刘辟龚都这种草寇所能媲美的。 若与袁绍鏖战正酣,此子率军来攻,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要分兵据之? 本来在兵力上就要弱于袁绍,若再分兵,这仗还怎么往下打? “奉孝!对此你可有何良策?”曹操顺势问道。 “哼哼……”郭嘉轻笑一声,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属下之所以认为孙策会发兵来袭,而非荆州刘景升,实则是因为荆南四郡叛乱四起,匪盗频发,让刘景升无暇他顾。” “对付孙家小儿,也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孙伯符初取江东,民心未稳,主公大可应了孙策之请,但要其入许昌受天子册封!如其不愿前来,那便是公然对抗朝廷,反叛天子!” “主公只需借天子令,一纸诏书下去,六郡群雄必然云起响应。到时孙伯符定会忙于内乱,无法抽身北伐。主公迎战袁绍,也可无后顾之忧也!” “奉孝!你真是吾之献候啊!”曹操顿时抚掌大笑,忍不住感叹道。 “此等计谋,嘉能想到,相信以韩浩庭之才,必然也能想到。可他却故意闭口不谈,劝说主公全力迎战袁绍。嘉不知,这是安了什么心思!”郭嘉扭头看向韩彬,故作忧虑地说道。 嚯! 韩彬看到这一出,也不由得暗挑大拇指。 要么说朝堂上的争斗,比战场上还要凶险。 上了战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战死而已;可上了朝堂,稍有不慎就能把全家送上刑场。 就郭嘉这两句话,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是一边抬高自己,一边要置你于死地!关键还是一副关心你的模样,让你发作都找不到理由。 “奉孝!不必再提此事了!”曹操看了韩彬一眼,目光还算是平静,摆了摆手说道,“浩庭毕竟还年轻,虽有才智,哪能面面俱到,不用抓住不放。” “哦……”郭嘉点了点头,看着韩彬说道,“既然司空都开口了,那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还请韩店主以后说话严谨一点,这军国大事可不比这开酒馆,稍有不慎,你身家性命都不够赔的。” “年纪小,还是要多学习的好呀!” “呵……”韩彬淡淡一笑,直接起身到了郭嘉身边,向曹操深施一礼,“小子多谢司空宽仁。不过有一节,司空想错了。” “小子劝司空全力迎战,并非是忘了周遭强敌。而是小子敢断言,司空与袁绍交战之时,除了刘备会率兵来袭之外,无论是荆州刘表,还是江东孙策,皆不会有一兵一卒过江。” “因此司空也不必提防什么,全力迎战便可,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 “嗯?”曹操皱皱眉,看向韩彬的目光有些不快。 就算你韩彬漏算了孙策这一节,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呗,反正也是你理亏在先。 可现在你偏要上来唱反调,强调你与郭嘉的不同之处,想要找回来一点脸面。 这样子实在有些难看了吧! 换成你是孙策,难道你会坐失这种北上良机吗? 曹操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浩庭,难道在你看来,我军与袁绍开战之后,孙伯符会坐失此等良机,不趁机北上吗?” “不错!”韩彬毫不犹豫地点头。 “在我看来,江东虽有人杰,却无进取之心,必不敢兴兵北上。奉孝兄之策看似有些道理,实则却是多此一举,白白给了孙策大司马的名头,何其蠢哉?” 第五十章 对赌 韩彬其实很想告诉曹操。 别看孙策现在很猛的样子,实际已经土埋半截了。 这时候孙策已经上书请封大司马,那按照时间线来粗略推算,充其量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咱们这位江东小霸王,就会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射穿面颊,紧接着面创破裂而亡。 整个过程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 等孙十万上台之后,江东在短时间内就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了。 还怕个球? 但这些话,韩彬不能说。 主要说出来也没人能相信啊! “韩浩庭!主公念你年幼,已经不跟你计较,休要继续胡言,还不退下!” 郭嘉本来都想把这事揭过去了,见韩彬还要跳出来狡辩,气直接就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地呵斥道。 曹操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郭嘉。 “敢赌吗?”韩彬面不改色,嘴角勾起一些弧度,淡淡说道。 “嗯?你说什么?”郭嘉目光一凝,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诧异地说道。 “我问你,敢赌吗?”韩彬又重复了一遍。 “赌?你要跟我赌?”郭嘉再次被韩彬的态度刺激到了,满面嘲弄地说道,“难不成你要赌孙策绝不会出兵北上?” “不错!我就赌孙策绝不会发兵!”韩彬面沉似水,眼神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倘若江东六郡有一兵一卒渡江,请司空斩我头颅,以谢三军!” “韩浩庭!你疯了嘛!”郭嘉豁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彬。 郭嘉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韩浩庭就为一时之气,便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莫非奉孝兄怕了?”韩彬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平淡如常。 每当这种时候,你越是表现的平静,对方看起来就是越是嘲讽。 “你……”郭嘉手指着韩彬,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东六郡到底会不会发兵,这玩意全凭孙策的心意,谁敢打包票? 一切的分析,都是建立在正常情况下,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上。 万一他孙策就是脑袋抽了,就是不想出兵,你也没处说理去呀。 谁好人拿身家性命去赌另一个人的心意啊! 这不纯纯扯淡嘛! 但话赶话都僵到这了,他郭嘉但凡敢说个不字,以后在许昌还混不混了? “浩庭!这可不是玩笑!你要想清楚。”曹操面色严肃,适时地开口说道。 “当然!韩某愿立军令状!只要孙策从江东出兵,那我情愿一死!”韩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说道。 “这个……” 看到韩彬如此果决,曹操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孙策只要不傻,就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机会,没理由按兵不动啊! 但韩彬明显也不是傻子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其中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看到郭嘉和曹操一脸纠结而懵逼的样子,韩彬心里忍不住一阵偷笑。 傻眼了吧! 懵逼了吧! 哎! 你们越懵越好! 郭奉孝真是好同志啊,上赶子给我送震惊素材。 等孙策死讯一传到许昌,震惊值不得给我涨个十点二十点啊! “奉孝兄!酒菜马上就要准备好了,时间可不等人啊!你到底赌是不赌!”韩彬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要不这样吧!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脑袋,只管当众向我道歉,并且赔偿我二十块麟趾金就行。我这要开洗浴,正愁没本金呢。” “你……”郭嘉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人家以身家性命跟你对赌,只要求你支付点黄白之物。 如果这都不敢应下来,那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朝堂上立足? “好!我就跟你赌了!等孙伯符兵临我州郡,我看如何以谢三军!”郭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番话。 “司空!荀令君!夏侯将军!”韩彬微笑着一一见礼,“这赌约三位可都听到了,到时还请三位监督一下奉孝兄,免得他不认账。” “呵呵……” 看着韩彬一脸笃定的样子,三人都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赌注,你韩浩庭的胜算微乎其微,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奉孝兄!还有何见教否?没有就请入座吧!”韩彬压根没管三个人怎么想,又转身对郭嘉笑道。 “哼!” 郭嘉明显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真是冷哼一声,坐回了原位。 “上酒菜吧!” 韩彬拍了拍手,屋外立刻就有人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分成一个个餐盘,放在了几人面前。 “呦!这皮蛋能有这么多种吃法!”曹操看到餐盘上的酒菜,眼神顿时就是一亮,下示意就拿起来筷子。 上次来只吃到了最简单的凉拌皮蛋,就已经给曹操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现在又多了好几种作法,曹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吃哪个好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荀彧、夏侯惇也跟着动起了筷子,唯有郭嘉跟要辟谷似的,明明两眼死死盯住酒壶,手上却偏偏一动不动。 “奉孝兄!不尝尝美酒吗?”韩彬微笑着说道。 “哼!世间除了杏花酿之外,岂有美酒乎?”郭嘉冷哼一声,故意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一脸的满足之色。 “可惜啊!”韩彬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既然奉孝兄不愿饮我这五粮液,那只能说此酒与你无缘,我就拿走自己喝了!” 说着话,韩彬起身直奔郭嘉走了,作势就要拿走郭嘉面前的酒壶。 “慢着!” 见韩彬要来真的,郭嘉终于装不住了,一把抄起了面前的酒壶,“不是谁什么人都能酿酒,更不是什么人都能酿出好酒。” “我遍尝天下美酒,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五粮液’,到底是不是假与人手!” 说着话,郭嘉就像是怕韩彬反悔一样,连酒盅都没用,直接对着壶嘴就往嘴里面倒。 嘶…… 郭嘉真不愧是嗜酒如命的品鉴大师,就在舌尖与酒液接触的一瞬间,神情立刻就发生了巨变。 这是什么酒? 怎么从来也没有喝过? 第五十一章 准了 “怎么样?我酿这酒,可还合奉孝兄的口味?”韩彬看到郭嘉神情上的变化,轻笑着问道。 郭嘉赶紧往嘴里又倒了一大口,随后把酒壶往案上一撂,故意板着脸说道:“这酒,真是你酿造出来的?” “怎么?莫非奉孝兄还喝过相同口感的佳酿?”韩彬故作诧异地说道。 “哼!没喝过又怎么样?”郭嘉斜着眼,哼唧唧地说道,“我没喝过,正说明你这酒上不了台面,连我都没听说过。” “就这种口感,比那倒掉的泔水都不如,还配与我的杏花酿想提并论?多看一眼我都嫌烦,赶紧拿走!” 郭嘉故意把头扭到一边,继续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不就是一口酒嘛,虽然口感很不错,但肯定是我手里的杏花酿更胜一筹。 郭某虽好酒,却也是有底线的! 想用这点东西就逼我低头,那真是看错了我郭嘉! 郭嘉想到这里,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傲然,顺势就往嘴里倒了一口杏花酿。 嗯? 这喝了近十年的美酒往嘴里这么一倒,郭嘉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奇怪! 杏花酿的味道怎么有些不对劲了? 郭嘉赶紧咂吧咂吧嘴,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刚才喝得是水吗? 这酒怎么没味啊! 郭嘉不信邪似的,端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口。 这…… 郭嘉顿时一脸无奈。 这酒闻起来味道没变化啊,怎么喝起来就没什么味道呢? 难道说…… 郭嘉下意识看向桌子上的酒壶,唇齿间立刻就浮现出那口清甜的甘冽。 可就在此时,韩彬走到了郭嘉案前,一把拿起酒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呀!如此美酒,奉孝兄却不能享用,真是可惜啊!” “你……”郭嘉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能说! 说了不就显得我多想喝你酒嘛? 韩彬看着郭嘉那意犹未尽却又强撑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 挺着吧。 反正我不着急,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哼!" 郭嘉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目光硬生生从酒壶上移开,开始对着桌案上这六七盘黑黢黢的蛋使劲。 美食果然能堵住人的嘴。 饭菜这么一上桌,在场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融洽了起来,方才的小插曲就好像从来也没发生过。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酒菜都消耗地差不多了,这顿饭也就接近了尾声。 曹操喝了不少酒,看起来晕乎乎的,摇摇晃晃走到韩彬身边,拉起韩彬的胳膊就往店外走。 剩下三位一看这架势,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走到了店门口,曹操突然停顿了一下,似有些无心似无意地说道:“浩庭呀!酒桌上说得话,都作不得数。” “那个赌约啊,回去之后我会和奉孝说,就这么算了吧,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司空……” 韩彬听到曹操这话,心里虽然一暖,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司空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这赌约,我并未说笑,照旧就行。” “这样啊……好啊!好啊!” 曹操就像没有听清韩彬在说什么一样,笑着打了个哈哈,又轻轻拍了拍韩彬的后背,便松开了韩彬的胳膊,径直向马车走去。 郭嘉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韩彬,直接跟在了曹操身后。 荀彧、夏侯惇与韩彬告了别,也跟了上去。 见几人出走了店门,青鸟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到了韩彬身后,有些忧虑地说道:“公子!方才婢子听你与郭嘉对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无妨!” 看着青鸟关切的眼神,韩彬微笑着说道,“你家公子,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点你不用担心。” “你要担心的是,过了今天,店里的生意就会火爆起来,你到底能不能忙过来!” “啊?” 青鸟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自己公子的脑回路。 营业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几桌客人,凭什么过了今天就会火爆啊? 可还没等青鸟回过神来,忽然就见数百号人,一窝蜂涌近了店门,甚至还有几个人卡在了门框里,得让后面的人助推。 “刚才司空吃了什么?给我照样来一份!” “对!我也要来一份!” “我先进来的,先给我上一份!” …… 这帮人冲到柜台前,手里面举着一串串的银钱,争先恐后地嘶吼,生怕比别人慢了一步。 这…… 青鸟看着这疯狂的场面,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有些诧异地看了韩彬一眼。 而韩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景,不慌不忙地坐回了躺椅上,慢悠悠喝上一口小茶水,淡淡说道:“青鸟!让他们都出去排号,按号进。” …… 车厢内。 曹操侧卧在榻上,闭着双眼,脸色阵阵发红,满身都是酒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荀彧、郭嘉在一旁相对而坐,也不敢说什么吵到曹操,相顾无言。 “大司马之请,先准了吧!” 曹操突然睁开双眼,脸上哪还有半点醉态,“前些日子探马来报,袁绍已向延津增兵十万,青幽二州的兵马,也在源源不断往延津赶来。” “等袁绍兵马齐备,必会主动进兵,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孙伯符这小儿,绝不能让他趁机作乱!” 说到这里,曹操也露出了几分忿恨,显然对孙策请封大司马很是不满。 “喏!”荀彧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回去之后,属下就代天子拟旨,不过这内容上……” “就按奉孝说得办!”曹操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司马如此高位,定要让他到许昌朝见天子,当面册封!” “他来不来许都并不重要,只要能用一个名头把他稳住就好。等击败了袁绍,再腾出手来收拾他!”曹操双眼微眯,显然已经记恨上了孙策。 “还有奉孝!”曹操又扭头看向了郭嘉,“韩浩庭此人虽有几分傲气,但却才智过人,是个可塑之才。” “为了一时之气,这才立下这个赌约,你不要介意。等以后这些麻烦事都了结之后,让他亲自给你道歉。” 第五十二章 效死 “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罢了,本来也没想和他一般见识。” 郭嘉点了点头,故作大方地说道,“既然主公开口,那这赌约便就此揭过,到时候留他一命也就是了。” “只不过……” 郭嘉话到此处,突然停顿了一下,“此子虽有才学,却过于倨傲,不服管教。若是不借此事敲打一下,只怕日后不能为丞相所用!” “这个嘛……” 曹操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也罢,你想怎么做就去办吧。不过切记,还是要留有余地。” 说到这里,曹操起身撩起车窗,目光冷静地看着外面的街景,喃喃说道:“你说得很对,这玉不琢,不成器啊!” “主公放心!嘉不辱使命。” 郭嘉顿时挺了挺腰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黄口小儿,还想与我郭嘉争锋? 主公既然看中你,那就留你一条性命。 但与我郭嘉作对,就必须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才叫手段! 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郭嘉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千百个修理人的办法。 不知不觉间,马车行驶到了尚书台署衙,荀彧先行下车,直接进了尚书台。 也就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匹快马自许昌东门而出,一路南下,直奔江东。 …… 扬州,吴郡。 将军府。 “曹操同意封我为大司马,却要我亲自去许昌受封!” 孙策端坐主位之上,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摊在案上的诏书,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阿瞒莫非欺我年幼耶?” “曹操此举,无非就是惧怕我江东兵马,过江袭他州郡!”一位俊朗出尘的年轻人排众而出,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淡淡说道。 “他肯允了将军之请,就是想借天子之名,向我江东施压。只要将军拒绝往许昌受封,便可定将军反叛之罪,号召天下群雄讨之!” “只要我江东一乱,他曹操便可专心与袁绍决战!” “呵呵……还真是好算计啊……”周瑜脸上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笑容。 “这是阳谋啊!”孙策呵呵一笑,脸上写满了张狂与自信,“只是他曹瞒不知道,江东六郡皆为我肱骨,谁敢作乱?谁会作乱?” “子义!丹阳的新军现在怎么样了?” 孙策目光一闪,看向了武将列中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沉声问道。 “主公!丹阳八千新军已经训练三月有余,又在山越剿匪一个月,战斗力已经完备,可以随时北上袭取广陵!”太史慈闪身出列,插手说道。 “子义!干得好!把他们都调回曲阿吧。”孙策抚掌大笑,“有探子回报,袁绍已经向延津增兵十余万,前锋已经深入兖州境内,直抵官渡。” “最多一个月,曹操就得被迫迎战!到时候我们直接渡江攻取广陵,随后直下豫州,只取许都,迎奉天子!” 孙策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军攻入许都的盛景。 “将军!” 周瑜突然发话,一下子打断了孙策的幻想,“欲攘外必先安内,在出兵之前,我们还是消除一些隐患才好。” “隐患?”孙策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神中就透出了一股戾气,“公瑾,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身边出了奸细?” “不错!”周瑜点了点头,顺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前日在丹徒渡口截获的一封书信,是送往许昌的,我读给你听听。” “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 “够了!” 周瑜还未读完,孙策直接一拍桌案,豁然起身,“这是何人竟然勾结曹瞒,谋害于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据擒获的信使供述,送信之人乃是吴郡太守许贡!”周瑜将书信收起,缓缓说道。 “许贡!真是好贼子!” 孙策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仿佛在向外喷火,“他谋害盛宪我没有杀他,勾结严白虎我也没有杀他。如今看来,再留他只能祸患!” “子义!去取他首级来见!” “喏!”太史慈没有一丝犹豫,当即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厅上一众文武,就这么看着太史慈离去,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唯有文官列中一位瘦弱的年轻人,两眼中闪过异色,似乎在想些什么。 郡守府。 许贡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神色显得极为焦灼。 而就在许贡的面前,立着三个中年汉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相似地方,就是每个人的太阳穴都高高隆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见许贡如此焦急,为首汉子忍不住开口说道:“明公何必着急?送信之人是我师弟,骨头硬的很,就算是周公瑾严刑拷打,也绝不会供出明公的!” “对啊!”另一个汉子也接茬说道,“只要我师弟不说,谁知道这封信是出明公之手?再说了,就算是追查到明公,周公瑾又能如何?” “师兄说得对!”最后一个汉子点头说道,“明公!我师兄弟三人苦练二十余载,武艺早已不在那吕布之下。” “别说他孙伯符号称小霸王,就算是当年的霸王项羽亲临,我们三兄弟也混然不惧!” “如果他真敢对于你动手,我们三兄弟必然会保着你杀出一条血路,就算是他孙伯符亲自前来,我们也会将其斩于马下!” “三师弟说得不错!” “对!明公尽管放心吧!” 三人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展现出了无比强大的自信。 什么孙策周瑜,在他们兄弟眼中,又与蝼蚁何异? 许贡咽了一口唾沫,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眼光憧憬地看着面前三人,沉声说道:“何通!郭佳!赵节!我真的能相信你们吗?一旦事发,你们真能带我逃出去吗?” “明公此言何来?” 何通继续拍着胸脯,完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们兄弟三人,平日里效法豫让行事。” “明公对我等有知遇之恩,我等自然要为明公效死!” 第五十三章 太史慈之名 “好!那就好!” 听到了如此肯定的答复,许贡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何通凑上前一步,刚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将军请留步!” “滚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嘶喊叫骂之声,并且离屋门越来越近。 许贡自声音响起得那一刹那,浑身就抖得如筛子一般,身子拼命想要移动,两只脚却像是粘在了地面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太史慈!是太史慈!”许贡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嚎叫,仿佛看见了什么恶鬼一样,“太史慈来了!事发了!事发了!” “明公莫慌!”何通一脸平静,看不到丝毫慌乱之色,“太史慈又如何?无论是谁,在我们三兄弟面前也要讲道理!” “他若好好说话还则罢了,他若是敢对主公不敬,我们兄弟顷刻出手,管教他有来无回!” “不错!明公稳坐,看我们兄弟降他!”赵节也点头应和。 三兄弟随即转过身来,将许贡护在身后,六只眼睛死死盯住大门,颇有一种猛虎摄人的气势。 看到六个结实的肩膀并排连在一起,像是小山一般,许贡心中莫名多了一些安全感,隐隐为自己收了这三位门客而庆幸。 当初的决定是多么英名啊,没有因为这几位出身低贱而拒之门外。 昔日种的善因,今日结了善果。 古人诚不欺我啊! 哐当! 还没等许贡感慨完,房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紧接着十多名全身披挂的甲士鱼贯而入,左右立在两侧,给正中间让出一条人胡同。 全身银甲,外罩白袍的太史慈,迈着流星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锁定了坐在地上的许贡。 “许贡!你的事发了!某奉主公将领,拿你归案!乖乖伏法吧!”太史慈按着腰间宝剑,冷冷说道。 许贡听到太史慈的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身子下意识就是一哆嗦,但看到自己面前还有这三位护卫,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往后退了退,没有搭腔。 看许贡在那装听不见,太史慈这才收回目光,在何通、郭佳、赵节三个人脸上一一划过,淡淡开口道:“让开!” 太史慈的神情非常淡漠,语气听起来也很平稳,但不知怎么,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何通三人就觉得周身温度猛得一降,紧接着一种尸山血海般的气息迎面而来,那种血腥味压得三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种情况下别说反抗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额……好的……” 三个人看都不敢再看太史慈一眼,赶紧把头低了下来,默默退到了一边。 “嗯?” 没有了三人的阻挡,从屋外透进来的阳光,一瞬间就照在了许贡身上,晃得许贡根本睁不开眼睛,让本就惊慌的许贡一下子失去了安全感。 “何通!郭佳!赵节!你们在干什么!” 许贡瞬间就慌了起来,原本平息下去的情绪,顿时便得更为激动,双脚并用想要往后退去。 “快来护我!快来护我!” 许贡也顾不得对话太史慈,冲着三个人拼命地嘶吼道。 可三个人就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似乎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一般。 “哼……” 这时太史慈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丝嘲弄,淡淡说道,“许贡,不要痴心妄想了。在江东六郡,主公想要你的脑袋,没人救得了你!” “带走!” 太史慈撂下这句话,扭头就往屋外走去。 两位甲士顿时如饿狼一般扑了上来,抓起许贡的两只脚,就像是拖一只死猪一般,倒拽着许贡就出了屋门。 许贡全身疯狂的扭动,上半身几乎扭转过来,两只手疯狂地抓向何通三人的方向,嘴里面不断的嘶吼。 但三人就好像脚尖上有什么风景一样,始终低头看着鞋子,直到许贡被拖出了房门,也未曾抬头看一眼。 “啊!” 屋外突然传来许贡一声惨叫,三人猛得抬起头,神情惊恐地向外看去。但在这窄窄的视野当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很快。 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屋外彻底归于了平静。 三人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往门边走,探头探脑向外看去。确认太史慈领着那些甲士都离开了,三人才敢走出房门。 刚一迈进院子,地上一摊暗红的血迹顿时进入三人的视野,那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与方才三人闻到的是何其相似。 顺着这摊血往外看,两条长长的血印子延伸向了远方。 三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吐沫,神色透着掩不住的惊恐与慌张。 “明公……明公不会已经……”赵节率先开口,支支吾吾不敢往下说。 “别想了!太史慈乃成名宿将,下手不会有什么顾忌。明公应该已经不在了!”何通到底年长,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起复,沉声说道,“给许昌送信的事情,孙策肯定要开始追查了。” “明公已经被杀了,再往下调查,我们兄弟也走不了。所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立刻回去拿上值钱的东西,现在就走!” “对!大哥说得对!咱们赶紧走!”郭佳连连点头,显然是认可何通的观点。 三人立刻返回各自的房间,迅速收拾好了随身细软,背上包裹,顺着郡守府的后门就要离开。 可三人刚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辨认往哪个方向跑,就听到身侧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三位壮士,意欲何往吗?” 卧槽! 这三位刚刚受了刺激,神经全程都在紧绷,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话,直接吓得全身一激灵,差不多没坐在地上。 稍稍回过神来,三人扭头看去,就紧贴着后门墙边站着一个人,个头不矮,但身形比较削瘦,全身上下罩着黑袍,头上也带着兜帽,看不清什么长相。 “这位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何通见这人身材瘦弱,心情平复了不少,有些恼怒地问道。 第五十四章 杀谁 “既然在这个当口来找你们,当然有事!”黑袍人淡淡笑道。 “快说!我们兄弟赶时间!”何通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说实在的,何通是根本不想搭理这人。 你丫在这等着逃命呢,谁有闲心跟你做生意? 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巧合了。 为什么许贡刚死,兄弟三人刚要逃命,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生意人? 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万一是孙策那边派过的探子,那表现的太过焦急,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哼哼……” 黑袍人看了看三兄弟身上的包裹,有些玩味地说道,“三位背着包裹要去干什么?郊游还是搬家?” 何通脸色顿时一僵,冷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人想要做什么,貌似不必与先生汇报吧?” “当然不用!” 黑袍人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只是有一件事比较好奇。三位平素自比要离豫让,势要报答知遇之恩。” “如今许贡被害,你们却如此仓皇逃窜,哪里还有半点侠士之风?啧啧啧,可悲!可叹啊!”说到此处,黑袍人啧啧连声,仿佛看到了一件异常惋惜之事。 “这位先生!难道你拦在此处,就要专门来讽刺我等的吗!”赵节被说得脸上一阵发烧,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讽刺?”黑袍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三个胆小如鼠之人,又岂配我亲自过来讽刺?” “实话告诉你们,我到这来见你们,是要送一场大名利,大富贵给你们,就看你们兄弟三人有没有这个运道了!” “嗯?” 三人本来都要发作了,听到最后一段话却愣住了。 “大名利?大富贵?你莫非在诓骗我等!”何通皱着眉头,很是不爽地说道。 “给你!”黑袍人也不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抬手就扔到何通怀里,“好好看看吧!” 盒子本身分量不小,何通一阵手忙脚乱之下,才勉强把盒子接在手中。 打开盒子一看,三人齐齐都呆住了。 就见盒子里金光闪闪,并排摆着三块麟趾金,在阳光的照射下炫人夺目。 “这……这……这……”何通的声音瞬间就哆嗦了。 三人自幼在深山习武,全都是穷苦出身,平日里能花上几个铜板都很不错了,哪里如此黄澄澄的金子,直接就傻了眼。 “这是麟趾金,一块可抵五十万钱。这三块麟趾金,就是给你们的定钱。只要你们好好办事,等事成之后,我家主人重重有赏!” 黑袍人一脸淡然地说道,仿佛这在普通人眼里如天文数字般的麟趾金,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麟趾金? 三人的眼神又是一变。 没吃过猪肉,但一定的见过猪跑。 麟趾金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 当年在武帝时期,这麟趾金属于皇家赏赐的御用之物,根本不在市面上流通,只能作为荣誉的象征。 到后来王莽乱政,光武中兴,麟趾金才渐渐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慢慢来民间流通起来。 可因为这东西的特殊地位,能出得起这东西的,全都是非富即贵,普通的升斗小民连见都不一定见过。 乃至于一些背景普通的富商,侥幸得到一块麟趾金,都只能在家供起来,不敢轻易乱花。 而眼前这黑袍人,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出整整三块麟趾金,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更为恐怖的是,这位背后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主人! 那这位主人,又该是什么样恐怖的身份! 江东六郡除了孙家之外,还有什么大人物吗? 难道吴中四姓? 还说是……是江北过来的人物? 何通不敢往下细想,赶紧盖上了盒子,在万分挣扎之下,还是把盒子递到了黑袍人面前,沉声说道:“先生!我们三兄弟就是烂命几条,怕是接不起如此贵重的谢礼,还请先生令找他人吗?” “哦?” 黑袍人目光微微诧异,没有去接盒子,而是淡淡开口说道,“我想你听错了,这些麟趾金不过是附加条件,我家主人真正要给你的,是不弱是要离豫让的侠名!” “待后世之人再提起豫让要离之名,也要提到你们三位!” “什么?”何通猛得抬头,两眼之中精光四射,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你想让我去杀谁?” “杀谁?这个人的名字难道还用我说吗?”黑袍人淡淡笑道,言语之中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何通皱皱眉,显得有些茫然。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提醒提醒你!”黑袍人轻声说道,“豫让要离为何千古留名?无非是士为知己者死!” “许贡待你们兄弟不薄,把你们从山贼草寇变为了身份干净的门客。如今他为贼人所害,冤屈无处诉说,你们身为他最信任的人,难道不该有所作为吗?” 什么? 方才听黑袍人说这些话,三人还是以为是在蓄意嘲弄。现在听黑袍人又重复了一遍,三人这才后知后觉。 难道说…… “明公为太史慈所杀,你想要我们去杀太史慈?”何通双眼透出一丝狠厉,沉声问道。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能眼神暧昧地摇了摇头。 “不是太史慈……” 何通沉默了一下,两眼不知不觉变得血红,“难不成,你家主人想要我们兄弟去杀孙策?” “嘿嘿嘿……” 黑袍人顿时发出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笑声,淡淡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是太史慈手刃了许贡,但他是孙策麾下大将,奉了孙策的命令。” “你们若真想为许贡报仇,难道不应该去找孙策吗?” “这个……”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犹豫之色。 孙策! 那可是孙策啊! 眼下江东六郡唯一的主人! 普通人别说去杀他了,恐怕连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就算是能找到面对面的机会,可就凭他夹死一将,喝死一将,赢得江东小霸王的名头,就知道这绝非是什么易于之辈。 真要去杀他,能不能打得过他还是个未知数呢。 第五十五章 周瑜的怀疑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摆明了就是送死的活,是个正常人就不接。 无论给你多少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何通看得清这一点,但还是犹豫了。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心里想的是一样,真正做起来又是一样。 何通三兄弟对许贡说得那些话,是假话吗? 当然不是。 非但不是,还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兄弟几人自习武那天开始,就自比豫让要离,行古代侠客之事,为知己者而死。 哪怕到了刚刚,三兄弟也想着护住许贡,成全忠义之名。 可真正面对太史慈的时候,三兄弟却被太史慈身上的凶煞之气震慑住了,愣是一动也不敢动,直接导致了许贡被杀。 后悔吗? 后悔也没什么用。 耻辱吗? 耻辱也只能挺着。 毕竟对方是坐拥江东六郡的年轻诸侯,不但骁勇善战,手下更是兵精粮足,就算是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能把自己撇清就很不容易了,还怎么敢想着去报复! 可是……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可以让他们直面孙策,洗刷身上的冤屈。 最关键的是,此事还有神秘大人物的出手相帮,成功率无形之中就提高了不少。 这件事一旦成了,那区区三个无名小卒,一举干掉江东六郡的主人,为旧主报了血海深仇,这是何等的名声! 就算不成,那也是会如荆轲一般,后人一旦提起,无不为之扼腕叹息。 无论结果如何,也总比这么灰溜溜逃离江东,后半生如蛆虫一般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 “二弟,三弟……” 何通两手微微颤抖,扭头看向身边的郭佳赵节,眼神中满是询问之色。 “大哥!你决定吧!” “对!大哥你决定吧!” 郭佳赵节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看着何通微微点头。 “好!” 何通点了点头,左手抓住郭佳,右手抓住赵节,颇为动情地说道,“你我兄弟,今日就共举大事!” “无论成败,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的名字,将与豫让荆轲同列!” “先生!你说该怎么做吧!”何通目光炯炯地看着黑袍人,眼神当中充满了向往。 “好!”黑袍人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明日未时,孙策会率兵前往丹徒围猎,随行应该不超过百人。” “你们兄弟今晚要做好准备,明日卯时,我会派人偷偷将你们送入猎场,找个孙策必经之地埋伏起来。” “孙策性情傲慢,又极为自负,围猎之时必然会一马当先,与卫队拉开距离。等孙策经过之时,你们便一拥而上,将其绞杀!” “如此,大事可成矣!” “明白……”何通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些什么,“只是先生,事成之后,周围都是孙策的卫兵,我们兄弟该如何脱身呢?”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黑袍人直接摆手,一脸轻松地说道,“在孙策的随行卫队之中,早有我们安插的人手。” “无论你们事成与否,都会有人迎接你们逃出猎场。到时候剩下的麟趾金,就会由接应你们的人支付。” “之后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也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明白!”何通点了点头,眼神中多几分兴奋之色。 连孙策的贴身卫队之中,都能安插进人手,可见是大人物的背景该是多么深厚。 看来这次刺杀孙策,有很大的概率成功啊! “那行!你们现在就出城,在西门外十五里寺庙候着,等天黑之后,自有人会去接应你们!把钱收好,赶紧去吧!”黑袍人又叮嘱了两句。 “明白!” 三人齐齐答应下来,给黑袍人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便转身往西门方向走去。 黑袍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三人消失了踪迹,这才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衣物。 等黑袍人从后门的小巷子里走出来,外表已经变得完全不同,身着青素色的长衫,身形削瘦,整个人的气质却很儒雅,一看就不是什么一般人。 到了街面上,“黑袍人”走走停停,四处观瞧,俨然一副出来闲逛的架势。 “子敬!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黑袍人”赶紧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周瑜! 他怎么在这? “黑袍人”心中顿时一慌,神色多少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却强装镇定地说道:“原来是公瑾啊!我过会儿准备去见二公子,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东西!” “哈哈哈!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人影了,原来是要去见二公子。”周瑜拍着鲁肃的肩膀,毫不掩饰地笑道,“看来我当初把你引荐给二公子,还是真引荐对了,你的性子确实和二公子更契合啊!” “确实啊!”鲁肃忍不住点头附和道,“很多主公不认同的观点,二公子居然能够理解,我也很是无奈啊!” “不要气馁,主公早晚能赏识你的!”周瑜一脸鼓励地看着鲁肃,沉声说道,“你一身才华不在我之下,主公又怎么弃之不用?” “肯定!肯定!”鲁肃笑着回应道。 “那行!你赶紧去吧!别让二公子等着急了!”周瑜往后退了一步,笑着催促道。 “也好!那我就先告辞了!”鲁肃也不犹豫,直接向周瑜施了一礼,便迈步往前走去。 周瑜却没有动,用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宝剑,抬头看着鲁肃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颇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子明!你有没有觉得子敬哪里怪怪的?”周瑜没有回头,直接开口问道。 十几名随从的当中,立刻就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迈步而出,在周瑜耳畔沉声说道:“都督!属下愚钝,并没发觉什么异常!” “你没有觉得,子敬刚看到我们的时候,神情有些慌乱吗?”周瑜摇了摇头,目光中怀疑之色依旧不减。 “都督要是这么说,是有一点,不过那也许是见到都督之后,有些意外吧!”吕蒙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疥癣之疾 “不会!” 周瑜还是摇头,“子敬性子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怎么会轻易惊慌?” “再说我身为江东水军都督,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很正常吗,有什么可意外的?” “那都督的意思是?”吕蒙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奉主公之命,明日一早就要带兵去镇守巴丘,不能在城中耽搁下去。”周瑜稍一犹豫,还是看向了身旁的吕蒙,“子明,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一定要查清子敬离开将军府之后,到底去了哪里,都做了写什么,一五一十的报告给我。我总是觉得,子敬身上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都督……这……”吕蒙躬身的姿势没变,脸上却满是犹豫之色,“此事涉及到子敬先生,属下只怕……” “只怕什么?”周瑜淡淡反问道,“你官拜别部司马,是要为主公效忠。别说去调查子敬,就算有朝一日,主公让你来调查我,你也要毫不犹豫!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必不辱命!”吕蒙精神闻之一震,赶紧答应了下来。 周瑜深深看了吕蒙一眼,便带着人继续向前赶路。 而此时的鲁肃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怀疑上来,依旧慢悠悠地来到了一处布局雅致的宅院,轻轻叩打门环。 “子敬先生来了!” 门很快就打开一条缝隙,一名家仆探出脑袋,恭敬地叫了一声,就赶紧领着鲁肃往宅子里面走,径直到了书房门口。 “是子敬先生来了吗?请进来吧!”鲁肃还没开口,一个年轻的声音就从屋内传出。 鲁肃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走出书房之内,绕过屏风往里面走,就见一位长身如玉的少年立在床前,背负着双手,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光芒万丈。 听到脚步声响,少年赶紧回头,态度很是尊敬地说道:“子敬先生,请坐!” “二公子请!”鲁肃也赶紧开口,等少年先坐下了,才跟着坐在了对面。 “子敬先生突然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少年看着鲁肃的神情,率先开口问道。 鲁肃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问道:“主公明日要去丹徒围猎,可叫你同往?” “叫了,不过我还没有回复!”少年点了点头。 “回了吧!这次围猎你就不要去了,就好好呆在城里。不对,就好好呆在家里!”鲁肃果决地说道。 “兄长喜好骑射,每几日就要外出围猎,我经常同往,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孙权有些好奇地问道。 “机会!我们的机会来了!”鲁肃说出这句话,神情反而平静了不少,“我们就在城里等消息,是成是败,过几日就有结果了!” “什么?” 一听这话,孙权倒是紧张了起来,直接拉住了鲁肃的胳膊,“子敬先生,你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埋伏在猎场周围。只要你兄长一出现,就直接将其……”鲁肃没有明言,只是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这……” 孙权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子敬先生,我们真得要走这一步吗?” “二公子!不要犹豫了!良机稍纵即逝!”鲁肃见孙权犹豫的样子,神情不由得有些着急。 “难道你不想休养生息,造福江东百姓吗?令兄穷兵黩武,横征暴掠,百姓苦不堪言,难道你不想救他们吗?” “过不了几个月,令兄就要率兵北上攻打许都,去招惹曹操哪个庞然大物。战事一旦不利,令兄不但会背上叛贼的骂名,更会引来曹军大军攻伐江东。” “到时江东生灵涂炭,饿殍遍野,难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吗?”鲁肃忍不住质问道。 面对这一连串的诘问,孙权稍显稚嫩的小脸,变得有些发白,摇头说道:“不是!这不是我要看到的!我要造福江东!” “对呀!但江东是令兄说了算。以你现在的身份,救不了江东,更救不了江东的百姓!只有你坐上那个位置,江东才会有未来!” “可……可一定要杀了兄长嘛……”孙权神色还是有些犹豫。 “二公子!我明白自文台公故去之后,你一直与令兄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但眼下的令兄,只能是江东的罪人!如果让他继续执掌江东,只会让江东六郡民不聊生。” “为了六郡百姓,你必须要站出来!” “但江东诸将,皆以你兄长马首,二公子想要取而代之,难比登天。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其子年幼,将其诛之。” “如此一来,江东诸将必不能坐视三岁顽童执掌大权,必然会推你上位。到那时,不但你我之志可以实现,六郡百姓也能过上平稳的生活,岂不正遂平生所愿?” 鲁肃说到此处,眼角居然带了泪花,显然是心中是非常激动。 “嘶……” 孙权听到这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也不由得坚定了起来,“子敬先生,你说得对!” “兄长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江东若在他的手上,早晚会成为人间炼狱。只有在我孙权的治理下,六郡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非是我孙权不念兄弟之情,实在是他孙伯符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不得不除!” “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犹豫,就你在念及兄弟之情。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不能再忍耐了!谁要是敢拦我,一并诛之!” 孙权说到此处,脸上杀机隐现,双目之中充满了戾气:“先生!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等!” 鲁肃干脆利落地说道,“明日令兄出发之后,你就在家等候丹徒那边的消息。” “如果事败,自有人替罪而死;如果事成,公子只需表现出悲痛即可,一定要让江东诸将都看到,只有你孙仲谋最能肩负起江东的未来!” “或许会有人推举三公子继位,但那都是疥癣小疾,不足为虑!” 第五十七章 速归 翌日辰时。 在吴郡通往巴丘的官道上,周瑜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在向前疾行。 巴丘乃荆扬二州交界地,自古兵家必争之所。 孙策想要提兵北上,那巴丘重镇只能交给周瑜,以此来防备荆州刘表的进犯。 换做别人,孙策决不可能放心。 所以周瑜也不敢有一刻耽搁,只能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先行前往巴丘。 寅时刚过,周瑜就率兵离开了吴县,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疾行,已经进入了无锡县境内。 照这个速度下去,只需三日就能抵达巴丘。 可突然之间,一骑快马从后方直追上来,径直到了周瑜面前。 “大都督!子明将军密函,请都督亲览!”信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周瑜面前。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周瑜当然还惦念着鲁肃的事情,见吕蒙有书信来了,赶紧撕开火漆,看着信上的内容。 嗯? 打眼这么一扫,周瑜秀气的双眉就皱了起来。 乔装打扮去见了郡守府? 子敬难道与许贡有所勾结? 不可能啊! 周瑜不信邪似地又看了一遍,内容自然是没有任何变化。 “回去告诉子明,此事我已知晓,让他万万不要声张!”周瑜摆了摆手,先示意信使退下,随后将密函装进了信封,小心揣在胸前。 队伍继续往前走着,周瑜的脑海中可就炸开锅了。 许贡现在是什么罪名,已经没有了任何异议,那就是必死之罪。 虽然孙策目前是没有株连的意思。 可一旦追究起来,说不定又要死多少人。 子敬为什么会与许贡扯上关系? 还是说…… 许贡那封书信,就是出自子敬的手笔? 那子敬为何要怎么做呢? 莫非是因为伯符的轻慢,导致子敬心生怨殆,这才与许贡合谋,想要联合曹操除了伯符? 可这不合理啊! 跟着孙策干,至少还有我这个知交好友相帮;你要是投奔朝廷,跟着曹操干,那北方英才云集,谁认识你鲁子敬是谁啊! 不可能! 子敬绝不可能是这等愚钝之人! 那他乔装改扮去见许贡,又意欲何为呢? 饶是周瑜机敏过人,此时也想不通这其中关节。 不过许贡已死,伯符暂时也没有株连之意,就算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此时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前往巴丘。 许贡与子敬之间的事,等日后回了吴郡再处理不迟。 周瑜微微摇头,想要驱散脑中这些琐事。 可越是不去想这些事,周瑜就越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心里面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这样周瑜又往前走了一日,到了第二天卯时左右,周瑜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一步也走不动,只能下令原地休息片刻。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 就在周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再次传来,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就到了周瑜面前。 “大都督!主公有命,叫你即刻返回吴县相见!”信使满面征尘,手捏着令箭,气都有些倒不上来,拼命地说道。 “什么?” 周瑜豁然起身,大脑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双眼死死盯住信使,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主公命我出镇巴丘,到底有何事,竟然叫我折返吴县!” “主公……主公昨日在丹徒遇刺,快要不行了!”信使哪敢隐瞒,如实说道。 “遇刺?”周瑜精神又是一阵恍惚,身子直接就往后倒去。 “大都督!” 两边的亲卫手急眼快,赶紧上前扶住周瑜,这才没让人跌倒在地上。 周瑜咽了一口吐沫,挣扎着起身,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原地驻扎,等我命令!你们几个,随我即刻返回吴县!” 说罢此言,周瑜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飞身上马,直奔吴县的方向赶去。 十几名亲卫唯恐周瑜有失,也赶紧上马跟了上去,只留下数千名将士在原地发愣。 伯符! 一想到孙策倒在榻上,奄奄一息,寿命将近的样子,周瑜就觉得心如刀割。 孙策与周瑜之间,绝非是简单的君臣之谊。 早在十年前,孙策还只是长沙太守的公子,周瑜也只是洛阳令的儿子,两个十五的少年一见如故,志趣相同,立志要在未来共同做一番大事业。 登山远眺之际,两个少年并肩携手,仿佛整个天下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事实上。 他们就像年少时约定的那样,一步一步去践行当初的理想。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不到四年的时间,就攻取了江东六郡,为荡平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接下来,两人就要北伐中原,饮马黄河,匡扶天下,一遂平生所愿。 可这一切还没开始,孙策就要走了? 明明两日之前,还是身强体壮,雄姿英发的江东小霸王,怎么转眼之间,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伯符怎么可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周瑜心中不住的呐喊,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息,不断地抽打战马,直到日头偏西,坐骑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这才见到了高大的吴县城墙。 城门口早就有人备好马匹候着,见是周瑜归来,立刻牵马上前,让周瑜换马,直奔将军府而来。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但将军府内外还是灯火通明,无数叫得出名号的将军谋士都聚集于此,脸上尽是一片焦急之色。 “大都督!” “大都督回来了!” 等在府外这些人,地位相对低微,见周瑜马到,全都围上来打招呼。 周瑜也懒得和这帮人周旋,看不都不看一眼,径直就府里面走。 越往里面走,所遇到的人官位越高,径直走到了最里间,周瑜终于见到了江东集团最核心的这些人物。 “德谋!伯符何在?”周瑜目光如电,一眼盯到了程普脸上,沉声问道。 “主公躺在里间,老夫人还有仲谋、叔弼二位公子在陪着呢!”程普脸色低沉,缓缓说道。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瑜看着一屋子人都垂头不语,气就不打一处来,声音一下子拔了个高度。 第五十八章 君便自取之 “都督!末将有罪!” 听周瑜这么一问,黄盖顿时面露愧色,主动开口搭腔,“昨日是末将陪同主公去丹徒围猎,可哪想到竟有三个贼人提前藏在猎场之内。” “主公马快,末将一时不查,居然与主公拉开了距离,给了刺客可乘之机。主公武功虽高,但手无寸铁,被三个贼人重伤。” “如果没有随军医官及时救治,只怕……只怕都督就见不到主公了!” “末将无能!请都督责罚!”黄盖说到动情之处,竟直接跪了下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刺客人呢?身份调查清楚了吗?”周瑜将黄盖扶了起来,沉声问道。 “查清楚了!是许贡的三个门客!不过末将当时太过激愤,将三人当场处死了,无法追查下去……”黄盖脸上的愧色更甚。 许贡的门客行刺? 周瑜闻言先是一愣,冥冥之中似乎抓到了一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吱嘎…… 就在此时,里间的门突然打开,满脸泪痕的孙权站在门口,声音哀伤地说道:“大都督,兄长听见你回来了,请你进去!” 闻言周瑜赶紧收起脸上的戾气,迈步进了里间。 刚往里一走,周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再往里面走,就见孙策躺在榻上,吴老夫人神色哀伤地坐在榻上,乔夫人同样哀伤地立在塌旁,孙翊伏在榻边,脸上带着泪痕,依旧抽泣不止。 “老夫人!”周瑜走上前去,先给吴老夫人施了一礼。 作为孙坚正妻,孙策、孙权等兄弟的生母,吴老夫人一直致力于缓和孙策与江东士族之间的矛盾,深受周瑜崇敬。 “公瑾来了!”吴老夫人冲着周瑜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子往后挪了挪,给周瑜让出一些位置。 “伯符,你感觉怎么样!” 周瑜再也压制不住关切之情,直接扑在塌边,凑到了孙策身前。 这时周瑜才看清,孙策脸色蜡黄,右脸上包扎着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衣服和被上也有凝结的血块,显然已经是受伤很久了。 “公瑾……你回来了……” 孙策声音嘶哑,微微扭头看向周瑜,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周瑜。 周瑜赶紧伸手握住孙策的腕子,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眼中的泪水再也控住不住,哗哗地往下流:“伯符!我在!我在这!” “公瑾……我快要不行了……” 孙策勉强想要挤出一丝笑意,但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只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能在临走之前见到你……感觉真好……” “不!伯符!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周瑜拼命地摇着头,动情地说道,“我们还没有去攻打许昌!我们还没讨伐西凉!你怎么会走呢!” “讨伐……西……凉……攻打……许昌……”孙策小声的重复着,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憧憬,“真好啊……真好啊……可惜我去不了了……” “不!你一定能去!一定可以去的!”周瑜眼泪继续往外涌。 “呵呵……公瑾,我的身体我知道,应该是撑不过今天了……”孙策自嘲地笑了笑,“公瑾啊……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你的帮助。” “现在我要走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只能赖你多费心了!” 嗯? 周瑜愣了愣神,有点没反应过来。 弟弟? “我让他拜你为兄,以前怎么对我,今后就怎么对你!”孙策也不等周瑜回过神来,就继续说道,“来!仲谋!给你兄长叩头!” “小弟见过兄长!”孙权赶紧走了过来,直接跪在周瑜面前,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伯符……你这是做什么?”周瑜表情一震,就要起身扶孙权起来。 可此时的孙策不知从哪里来得力道,死死攥住周瑜的胳膊,不让他挪动一步。 “公瑾!我这个弟弟就拜托给你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他起来!”孙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喘着粗气说道。 周瑜看着孙策一脸难受的样子,哪里忍心拒绝,只能点头说道:“伯符你尽管放心,你我亲如兄弟,仲谋自然也和我亲弟弟一般!”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孙策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周瑜的胳膊,缓缓说道,“仲谋,把人都叫进来吧!” “喏!” 孙权答应一声,起身到门口知会了一声,将等在外面的重臣都带了进来。 “主公!” 一干文武见孙策躺在榻上那个样子,无不伤心落泪。 “吾知命不久矣,而江东不可无主。绍儿尚小,叔弼尚幼,不足担大任。吾意仲谋接此大任,领江东之六郡。” “天下方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大可有为。汝等幸善相吾弟。”孙策说着话,缓缓从被窝里拿出印绶,交到了孙权面前。 “兄长!”孙权接过印绶,直接跪在了榻前。 “若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你不如我;举贤任能,使各尽力以保江东,我不如你。弟宜念父兄创业之艰难,善自图之!” 孙策看着还有些稚嫩的孙权,眼神中既有羡慕亦有不舍,“为兄天年已尽,不能再扶你一程。现将印绶于你,父兄旧人,慎勿轻怠。” “兄长!弟弟年幼,唯恐难当大任,坏了父兄之基业!”孙权泪如雨下,痛哭道。 “仲谋!你之才胜吾十倍,足当大任。倘内事不决,可问子布;外事不决,可问公瑾。此二人皆于此,必会尽心辅佐于你!”孙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张昭。 张昭站在文臣之首,被孙策的眼神盯着一阵发毛,赶紧上前说道:“昭必不负主公所托,定会尽全力辅佐二公子!” “子布啊……吾弟年幼,恐难当大任。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孙策看着张昭,缓缓说道。 啥玩意? 刚才还说你弟之才胜十倍,现在又说难当大任,这也太能扯了吧。 还说什么君便自取之? 我信了你的鬼。 张昭一脸的懵逼! 第五十九章 无论是谁 噗通! 张昭直接就跪了下来,两颊冷汗直流,沉声说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必定竭力辅佐二公子主政江东,虽死不悔。” “好!好啊!有子布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孙策听到这里,目光随之柔和了下来,扭头想看向塌边的大乔。 可还没等到两人目光交汇,孙策眼神就一阵发直,两手无力的垂在了榻上。两眼虽然还睁着,但身子却一动也不动了。 “伯符!” 周瑜一直守在孙策塌边,见孙策突然不动了,赶紧伸手探了下孙策的鼻息,神情顿时垮了下来,“伯符……伯符……薨了……” “主公!” 屋内群臣再也控制不住,全部都跪在榻前,哭声响作一片。 四年来声威赫赫的江东小霸王,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人世。 年仅二十六岁。 吴老夫人似乎看淡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亲眼看着亲生儿子咽了气,脸上竟也是一副淡然的神情,缓缓说道:“吾儿新丧,江东不稳。子布,公瑾,你们两位要多费心了。” “伯符的丧事,就交由子敬来办。你们两个人专心军政要务,定要齐心协力,保我江东六郡无虞。” 子敬?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瑜直接就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伯符的丧事,为什么会交给子敬来办? 虽然周瑜很看重鲁肃,但眼下的鲁肃官职低微,又不受孙策的喜爱。 就算丧事不交给他周瑜来办,也自有一干老臣担任,无论如何也交不到鲁肃手上啊! 怎么会这样? 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周瑜就感觉眼前多了一片迷雾,让他看不透迷雾背后的真相。 鲁肃! 鲁子敬! 周瑜看着跪在榻前的孙权,又回想起吕蒙那封密函,心中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但周瑜心中明白,眼下绝不时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赶紧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瑜谨遵老夫人之命!”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老身想和吾儿单独待一会儿。”吴老夫人摆了摆手,有些无力地说道。 众臣见此情形,也不好再留,只能与吴老夫人道别之后,退出了房间。 周瑜从屋里出来之后,心头这火就压不住,直接在人群之中找到了鲁肃。本想当场发作,最终还是顾忌周围人多眼杂,强压着戾气说道:“子敬,随我来!” 鲁肃看了眼周瑜的神情,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在了周瑜身后。 两人在将军府中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周瑜便停住了脚步。 “子敬!恭喜了!”周瑜冷笑一声,嘲弄地说道,“伯符遇刺,仲谋执掌江东基业,终于等到你的出头之日了。” “公瑾这是哪里话来?”鲁肃赶紧摇头,态度很是恭敬,“我能有今日,全赖公瑾举荐之功。今后不管何时,肃唯愿以公瑾马首。” “说得好听!”周瑜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且问你,前日你明明乔装改扮去了郡守府,与我偶遇之后却偏偏隐瞒了此事。” “子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许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偷偷去找他?刺杀伯符的贼人,偏偏又是许贡的门客,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 “这……” 见周瑜说到这里,鲁肃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公瑾,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真有那么重要吗?”鲁肃摇了摇头,看着周瑜说道。 “我早就说过。当今天下,必成三分之势。曹袁取其一,荆州刘表居其二,我江东为其三。” “江东地广人稀,难以为霸业之基。若兴兵北上,必会劳民伤财,师老兵疲,一旦事有不成,北骑南下,则江东基业尽为焦土。” “唯有占长江天险,以拒北侮,方可开百世之基。但伯符年轻气盛,势要北上与曹袁争雄,岂不是取死之道耶?” “江东本与刘景升有世仇,若再北上招惹袁曹,则举世皆敌,焉能不败?” “如今仲谋执掌六郡,必会安定民生,休养生息,此正吾之所愿,亦是君之所愿,有何不可?” 周瑜两眼如鹰隼一般盯着鲁肃,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事情是你办得了?” 鲁肃淡淡一笑说道:“公瑾有意拥叔弼为主乎?” “你……” 周瑜戟指鲁肃,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颓然地把手放了下来。 对啊! 如果没有孙权的暗中授意,就以鲁肃在江东的地位,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大事? 这件事真要追究下去,势必要查到孙权头上。 想到跪在孙策榻前哭泣的少年,周瑜心中就是一阵怨恨与无力。 人死不能复生。 生者却还有继续走下去,江东的基业也要继续走下去。 无论怎么说,孙策都已经走了,江东的基业却必须有人来继承。 除了年龄正相当的孙仲谋之外,还其他的人选吗? 是头脑简单的孙翊? 还是刚满十岁的孙匡? 亦或者襁褓之中的孙绍? 真要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除了让江东政局混乱,人心惶惶之外,还能有什么益处吗? 没有! 根本没有! 但是…… 难道就让这么一个杀兄的小贼,窃据吴侯之位,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发号施令吗? 这个场面只要想想,周瑜就觉得浑身难受。 罢了! 纠结了良久,周瑜终究是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子敬,希望你选的人,可以让江东走得更远。” “老夫人亲自点名,让你负责伯符的丧事,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呢,快去吧!” 周瑜拍了拍鲁肃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种激励的笑容,仿佛方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多谢!”鲁肃退后两步,向周瑜深施一礼,随后便向前厅人群之中走去。 夜很深,雾很浓,渐渐遮蔽了周瑜俊秀的脸。 亲手规划了江东的未来,此时却看不清江东的未来。 伯符啊! 你一路走好。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这几年的努力白费。 我周瑜发誓,定会帮你守护好江东的基业。 无论是谁来犯,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无论是谁! 第六十章 孙策过江了吗 许都。 司空府。 韩彬抬头看着司空府偌大的匾额,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就在半个时辰之间,韩彬接到曹操的传信,说要到司空府一叙。 虽然酒馆距离司空府挺远的,但想到曹操都主动上门打免费广告了,韩彬也就勉为其难地跑了一趟。 毕竟曹操上门,还得供他白吃白喝;现在上了曹操的门,那你这当领导的,多少不得意思意思啊。 更何况见面就有震惊机会,到司空府吃顿好的,顺便再赚点震惊点数,怎么算应该也不吃亏。 “曹伯!好久不见啊!司空让你在这等我?”韩彬一眼就看见站在府门口的曹忠,笑着打了个招呼。 曹忠赶紧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韩公子!司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韩彬点了点头,跟着曹忠就走进了司空府,径直到了前厅。 厅上早就摆好了宴席,还是之前那几个人,都已经入了坐,只是还没上菜。 “浩庭!快坐吧!就等你了!”曹操满脸热切地招呼了一声,示意韩彬入座。 郭嘉还是一脸欠他钱的样子,韩彬自然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只能向荀彧、夏侯惇两位微微颔首,就在左首的空位上坐下。 “曹司空!你这突然安排我吃饭,也不说提前告诉一声,搞得两手空空就来了,想是吃白食一样,多不好意思啊!”韩彬故作埋怨地说道。 呵…… 我信你的鬼。 能在你韩浩庭脸上,找到一丝不好意思,那都算我输! 曹操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浩庭!瞧你这话说得,与我见外了不是?” “前些日子,你就酒馆开张,请我们过去吃了一顿美味。如今我亲自做东,一来也让你尝尝我府上的美味,二来也是为你们两位调停一下,日后就不就必相互为难了!” “调停?”韩彬眉头一挑,带着些疑惑地问道,“司空,请恕小子愚钝,不知这调停是指?” 曹操微微皱眉,耐着性子说道:“自然是你与奉孝之间的关系。你二人皆是我看重之人,堪为汉室之肱骨。” “若你们两人互不相让,非要分出生死高低,只能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当日你们定下赌约,说要以性命当抵,我并没有立刻阻拦。” “回来想想,为这点小事,就搭上你们有用之身,实在不该!” “所以今日设宴,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你们两人互敬一杯酒,低头个头,服个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浩庭,你觉得如何?”曹操看着韩彬,满脸期待地说道。 “低头服软?”韩彬皱皱眉,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司空好意,小子心领了。” “但之前小子就已经明言,赌约不必作废,一切依赌约行事!若孙策率军过江,我愿如约抵命,绝无怨言。” “但现在司空就想让我低头服软,我不知是何用意?莫非是要以势压人吗?” 这…… 曹操脸色顿时一僵。 一旁荀彧、夏侯惇的脸上也露出了失望之色。 尤其是夏侯惇的脸上,隐隐多了几分怒意。 司空为了保你一命,如此屈尊降贵宴请于你,想要给你个台阶下。结果你非要给脸不要脸,继续在这耍狠充楞,令司空颜面扫地。 如此不知进退之人,就算有些才华,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微妙。 “哼哼……” 感受到厅上气氛的变化,韩彬忽然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向了一脸傲然的郭嘉,“奉孝兄人称鬼才,有经天纬地之才,临阵决机之志,怎么今天也要恳请司空取消赌约,莫非是怕输给韩某吗?” “竖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就一句话,直接把郭嘉的怒火点燃了,直接拍案而起,戟指韩彬喝道,“司空好意留你一命,你偏要如此不知进退!”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郭嘉心狠!实话告诉你,江东军报已经送到了,孙伯符已向曲阿增兵两万余人,其中还包扣八千丹阳新军!” “只等我军与袁绍开战,他便要率军渡江袭取许昌!军报在此,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怎么?要不要我请司空下令,将你推出去斩首呀?啊?说话呀!”郭嘉说得最后,胡子都要吹到天上了,唾沫星子不停往外喷。 哼! 郭嘉这番话一出口,曹操等三人齐刷刷看向韩彬,显然早就知道了军报内容,就要看看韩彬知晓军报之后作何反应。 “呵……” 韩彬依旧是一脸淡然,正面迎上三人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增兵曲阿了啊!” “敢问奉孝先生,曲阿不是江东属地吗?孙伯符调兵到曲阿,不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转吗?” “我记得我们当初的赌约,是赌孙策率军过江,并非是赌孙策调兵遣将吧?如果孙策在江东境内调动兵马,就要算到我头上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不是吗?” “你……好硬的嘴……”郭嘉指着韩彬,气不打一出来。 曲阿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长江最沿岸的军事重镇,出了曲阿就是长江,过了江就是徐州广陵郡,距离许都也就区区百里之遥。 现在也没人要发兵江东,孙策无缘无故往曲阿增兵,难道还能是加强曲阿的驻防? 那不明摆这就要渡江北进嘛! 你现在装傻充愣,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吗? 但问题就在于…… 现在孙策确实没有过江。 依照赌约的话,也确实办不了韩彬。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荀彧突然轻叹一声,摇着头说道,“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算错了,就要认。下次记住不要如此冒进也就是了。” “你如负隅顽抗,胡搅蛮缠,非但于事无补,还会引起别人厌恶之心,又何必如此呢?” “本官看你少年聪慧,不忍你就此夭折,还是劝你一句,向奉孝服个软,给司空认个错吧!” 第六十一章 孙策薨了 “服软?认错?” 韩彬目光电转,直视着对面的荀彧,“荀令君,这话从何说来?” “世人都说令君乃王佐之才,国之柱石,怎么也和他人一样,不讲道理,以势压人?如此看来,市井传言,确实当不得真!” “住口!” 夏侯惇猛得一拍桌案,独眼死死盯住韩彬,那种从尸山血海当中带出来的煞气,直接就奔韩彬袭来。 “令君为你思量,全无二心,你竟不识好歹,出言相辱。黄口小儿,你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吗?” “呵呵……” 韩彬淡淡一笑,脸上全无惧意,“我身在许昌城,脚踏司空府,若司空想要杀我,我韩浩庭引颈待戮,决无二话。” “司空还没有开口,就凭你夏侯元让,杀得动我吗?” “你……”夏侯惇独目喷火,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夏侯惇可以保证,如果韩浩庭敢在外面这么说话,自己绝对一刀上去斩了他的头颅。 但在曹操面前,在司空府内,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 “浩庭……” 曹操沉着脸,神情显得有些复杂,缓缓说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你现在的表现太不理智了。” “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呢?谁还没有个大意出错的时候?只要你向奉孝服个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非要逼我下令杀你吗?” 听曹操这么一说,韩彬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曹操面前,沉声说道:“既然司空这么觉得,那小子我也多说无益,这顿饭也没有必要再吃了。” “当日定约之时,诸位也都在场,说定了是孙策率军过江,我才会以命相抵。” “江东兵马只要有片甲过江,司空大可让元让将军带兵拿我,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变!但是现在,恕小子不能奉陪。” “告辞!” 韩彬说完这话,直接一转身,头也不会的向外走去。 这…… 屋内众人呆住了,屋外的侍卫也呆住了。 谁能想到,司空亲自做东想要调停关系,居然能搞出这么一出。 按说这种情况下,身为侍卫肯定要拿住这个放肆之人,然后交由曹司空亲自处置。 但这小子身份如此特殊,司空又没下令拿人,侍卫也不好贸然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彬一步一步离开了司空府。 “那小子真走了?”曹操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确实走了!”荀彧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还真是年轻气盛啊!可惜了!可惜了!” 夏侯惇早就憋着一口气了,现在见韩彬竟敢直接走人,哪里还能压得住火,直接起身到了曹操案前插手施礼。 “主公!此子目中无人,行事放肆,罪在当诛!请司空下令,末将这就带兵拿了他,交由司空处置!”夏侯惇说话间,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杀心已起。 “啧啧……” 曹操吧嗒吧嗒嘴,眼中既有遗憾,又有疑惑,“在下邳初见他时,只觉得他年纪轻轻,却才华过人,将来必能为吾之肱骨。” “没想到,此人自视过高,接受不了自己的错误,终究是难成大事啊!罢了!就随他去吧!” “他今日如此放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夏侯惇皱着眉头,很是不甘心地说道。 “你没听人家说吗?”曹操摇了摇头,“他与奉孝之约,是定在孙策出兵之后。给子孝传信,让他把守沿江各处要道,一旦孙策带兵过江,再去拿他问罪!” “喏!” 曹操都这么说,夏侯惇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心里竟隐隐开始期盼江东进兵。 “元让!算了!没必要因为这么不知深浅的莽撞之人动怒。他不吃这顿饭,咱们吃!”郭嘉见事情已经定了性,心情不由得大好,笑着对夏侯惇说道。 “对!咱们继续吃!吩咐下去,上菜吧!”曹操听郭嘉这么一提醒,也向夏侯惇摆了摆手。 夏侯惇脸上也挤出一丝笑意,转身就想要到座位。 可就在此时,厅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捧着一卷竹简,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禀司空!扬州急报!请司空速览!” 信使一进门,就知道扑倒在曹操案前,手举着一卷竹简,声音急促地说道。 扬州急报? 屋内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莫非孙策已经发兵渡江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发生这件事,才能有资格称得上是急报吧! “拿来我看!”曹操赶紧说道。 孙策这两年名头不小,虽然对其并不惧怕,但真要是发兵来袭,也够让曹操头疼的。 夏侯惇正巧还没坐下,就直接取过竹简,放在了曹操案前。 曹操展开竹简这么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几变,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夏侯惇距离曹操最近,能清晰地看到曹操神情的变化,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上面怎么说?是不是孙策已经进兵了?” “必然如此!”郭嘉非常笃定地说道,“孙策骁勇,桀骜难驯,必不会来许昌受封。” “为了稳住后方,他只能仓促起兵。元让将军,私以为你可以去擒拿那韩浩庭,取其人头为大军祭旗了!” “主公!末将请命擒拿韩浩庭!为大军祭旗!”夏侯惇听郭嘉这么一说,顺势就拜了下来,出言附和道。 只有荀彧始终注意着曹操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司空,不会是江东那边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司空?” “主公!” “主公!” 三人连叫了几声,曹操似乎才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显得有些木然。 看到曹操这个样子,郭嘉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追问道:“主公!信上到底怎么说?是不是孙策已经发兵渡江了?” “没有……” 曹操机械地摇了摇头,呆呆地说道,“孙策不会发兵了,永远也不会发兵了。” “这信上说,孙策三日前于丹徒遇刺,已经薨了。” 第六十二章 多亲多近 孙策于丹徒遇刺,已经薨了? 这……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剩下这三位也都懵了。 这不会是开玩笑吧? 汉末群雄争霸,各路诸侯相顾攻伐不休,还真就没听说谁是被刺杀而亡的。 而且你要说武艺不济,刺客却武功高强,被杀也就被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你江东小霸王夹死一将,喝死一将,勇冠三军,威震江东,还制伏不了几个刺客? 真要有人武功高超,不在你孙策之下,那参军入伍,沙场建功不香嘛?又怎么可能会去行刺呢? 再说你堂堂江东之主,出行身边连卫队也不带吗?就算你真打不过那刺客,难道你手下的将士也打不过吗? 这事也太诡异了吧? 怎么聊怎么不通顺啊! 可这送进司空府,直接摆在司空案头的急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假的呀! “孙策骁勇,不在吕布之下,谁敢去刺杀他!”郭嘉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吴郡太守许贡,素来心向朝廷,前些日为孙策所杀。其门下有门客三人,为故主报仇,趁孙策外出围猎,用冷箭射穿其面,不治而亡!” 说到这里,曹操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笑意,“无论如何,孙策已死,江东岂敢北犯?” “袁本初若敢来犯,我军无后顾之忧矣!” 嗯? 无后顾之忧? 曹操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几个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曹操抬头看着三人,在三人的脸上也看到了相似的尴尬。 “司空,韩浩庭当日那般笃定,不惜以性命相抵,莫非已经料到了今日之事?”荀彧一捋胡须,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若果真如此,此子智谋深可不测,令人心惊啊!” 竟会如此吗? 曹操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敢对此妄下定论。 眼下孙策已死,江东新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率军过江了。 但问题就在于,韩浩庭凭什么能够料到今天这个局面? 如果说韩浩庭能料人生死,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难以让人信服。 可若并非如此,韩浩庭凭什么敢以性命相抵,就赌孙策不会出兵? 难道说…… 这世间真有如此算无遗策的奇才? “主公!要我说,这刺杀会不会就是这小子安排的啊!”夏侯惇此时也是面露尴尬,有些迟疑地说道。 安排刺客,赌孙策必死吗? 曹操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这场刺杀真的出自韩彬手笔,他又怎么敢赌刺杀必会成功呢? “罢了!” 曹操长叹一声,直接站了起来,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不管怎样,此事确实是我们错了。” “事情尚未有定论,就逼着他服软认错,他又岂会甘愿?” “真相到底如何,去问问他也就知道了。”说着话,曹操迈步就往厅外走。 夏侯惇直接就跟在了曹操身后,荀彧也顺势起身,只有郭嘉还冷着脸坐在原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架势。 “奉孝!这个赌,是你输了!”曹操扭过头,目光淡然地看着郭嘉。 郭嘉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跟在了曹操身后。 方才逼着人家韩浩庭低头认错,说人家负隅顽抗,现在事情两极反转了,难道还能死撑着不认账吗? 府外很快就有人备好了马车,载着四个人直奔城南酒馆的方向驶去。 韩彬这边刚进店门,就听到院外銮铃响动,扭头看去,正巧曹操几个下了马车,正往酒馆里面走。 “哼!” 韩彬冷哼一声,当即横在门口,毫不客气地说道,“司空大人此来,莫非是要拿我归案?” “这个嘛……”曹操脸上顿时就挂上了讨好似的笑容,“浩庭,方才是我等他太过心急,是我们的错。” “刚刚得到消息,孙策遇刺而死,江东新丧,断不会兴兵北犯。这一赌,是你赢了!” “叮!恭喜宿主成功震惊曹操,震惊进度增加5%,请宿主继续努力,早日激活系统!” 嗯? 涨进度了? 许贡那三个门口动作真快呀。 上次劝回关羽,也就给了两个点而已。 这次孙策的事情,居然一下子给了五个点? 看来距离开启系统,又进了一步呀! 瞧在系统的面子上,小爷我就大度一点,不跟你计较了。 谁让我还得在你身上赚点数呢? 韩彬看着进度条,心情不由得一片大好,看着曹操这几个人,方才的愤怒之感也散去了不少。 “奉孝兄!看来孙策永远也不会兴兵北犯了,你不会不开心吧?”韩彬看着后面丧眉耷目的郭嘉,忍不住调笑道。 “浩庭!奉孝知道错了,此行就是专程来履行赌约的。”曹操赶紧帮郭嘉解了围。 韩彬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几人领进了此前的屋子里。 几人分宾主落座,韩彬也不说话,将两手还于胸前,直勾勾看着郭嘉。 曹操三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郭嘉面前。 呼! 眼看逼到这里了,郭嘉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来到韩彬面前,两手作揖,深施了一礼,沉声说道:“韩店主,此事是郭某思虑不周,险些将司空带入歧途,劳师伤财。” “更因此事,令韩店主受辱,此乃嘉之过也,还请韩店主见谅!” 韩彬微微点头,身体却没有动,淡淡说道:“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只是……奉孝兄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东西?”郭嘉先是一愣,紧接着脸就涨红了,“答应你的麟趾金,肯定不会少你。” “今天行事匆忙没有带钱,回头让你送到你府上!” “哎呀呀!奉孝兄何必如此客气?” 听到郭嘉这话,韩彬顿时就站了起来,一脸亲热地拉住了郭嘉的胳膊,“奉孝兄,你我皆是为司空效力,算起来也是同殿称臣,一起保主,本就该多亲多近,之前不过是一些误会而已,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那二十块麟趾金,不用送到我府了上,直接送到我店里就行哈!” 郭嘉:…… 第六十三章 刘备敢吗 郭嘉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韩彬,心里这个气啊! 你知道为了给你服这个软,认这个错,我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吗? 结果你的注意力就放在那三瓜两枣上面? 早知道这样,我多给你点钱财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多感情吗? “呵呵……浩庭贤弟说得对啊……” 郭嘉两只胳膊都被韩彬拉住,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应和着,“以后你我兄弟,确实要多亲多近啊!” “浩庭先生!” 夏侯惇也走上前来,对着韩彬深施一礼,瓮声瓮气地说道,“方才是惇孟浪了,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夏侯惇可没参与赌约,竟愿意主动上来道歉,也算是很难得了。 韩彬正了正神色,向夏侯惇拱手说道:“元让将军言重了,方才韩某行事也有些冲动了。” 曹操这边想要和解,韩彬这边也没想追究到底,双方把话这么一说开,屋里的气氛也就轻松多了。 “浩庭!本官其实还有一事不明!”荀彧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孙策若是健在,必然会引兵北犯。” “当日你敢那般笃定,莫非已经料到了孙策今日之结局?” 荀彧这么一开口,余下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了韩彬。 尤其是郭嘉,牙都要咬碎了,目光恶狠狠的。他还不是不愿意相信,一个二十上下的黄口小儿,居然看得比他郭奉孝还要长远。 “呵呵……” 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韩彬淡淡一笑道,“我猜令君是想问,我是不是会先天演卦,料人生死吧!” “那你会吗?”曹操见韩彬主动提起此事,直接脱口问道。 从古至今,无论是哪朝哪代,生死之事都是历代帝王迈不过去的槛儿。 上到秦皇汉武,下到嘉靖泰昌,皇图霸业,千秋功名,尽数一朝倾颓。 曹操虽然还没有到那么痴迷的地步,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探寻。 “司空真是说笑了!”韩彬直接摇头,“小子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什么料人生死,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夏侯惇皱皱眉,神情有些古怪地说道,“那依你之意,这孙策之死,真是你派人安排的?” “啊?我安排的?” 韩彬直接蚌阜住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夏侯惇的意思,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子只不过下邳乡间小农,身无长物,开这间酒馆的本钱都是司空给的,我怎么可能安排人刺杀江东诸侯?” “既然此事不是你安排的,那你怎么如此笃定,孙策必然不会渡江北犯?难道你开了天眼不成?”郭嘉冷哼一声,有些嘲弄地说道。 “我方才已经说了,事在人为!任何事发生之前,都会流露出蛛丝马迹,只看你能不能将其抓住。” “我断言孙策不会渡江,就是因为江东初定,六郡人心浮动,各郡尚有草寇水匪隐于山林之中。” “江东六郡虽归于孙氏,却也不是孙策的一言堂,此时冒险发兵北犯,必会引发江东内乱。那些藏于暗处的反对势力,就会趁机抬头,阻碍孙策发兵。”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反抗来得如此激烈,竟会直接要了孙策的性命。”韩彬说到这里,还故作惊讶地叹了口气。 理由非常之充分,相信可以蒙混过关了。 “这样啊……”曹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怕他有,却又怕他没有。 “呀!那这么说来,刘备袭取兖州之事,也是真的了?”夏侯惇到底是行伍出身,对军旅之事异常敏感,一下子就想到了韩彬在那日的断言。 既然孙策不会率军过江已成定论,那刘备袭取兖州呢? 会不会也被言中? “不可能!”郭嘉直接摇头说道,“刘备寄居在袁绍麾下,帐下无有一兵一卒,怎么会突然进攻兖州?” “唯一的可能,那也是刘备率领一路袁军,于外围策应袁绍,又怎么可能独自发兵兖州?” “韩店主虽然能料中孙策之死,只怕太高看他刘备了!” “奉孝兄!你眼光虽然独到,但有时候视野太窄了。”韩彬看着郭嘉,轻声笑道,“刘备今日能寄居袁绍麾下,难道明日不能离开袁绍吗?” “你此言何意?”郭嘉皱皱眉说道,“刘备寄居袁绍麾下,尚能保衣食无虞。若是离开袁绍,只怕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何进兵兖州?” “荆州!” 韩彬目光闪动,沉声说道,“若刘备前往襄阳,向刘景升借兵来攻,你待如何?” “刘表与刘备同为汉室宗亲,景帝玄孙,如今刘备落难来投,刘表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若司空放松警惕,调动大军北上灭袁,刘备趁机将荆州之兵来犯,司空则腹背受敌,恐有兵败之危。” “此一节,还请司空明察!”说到最后,韩彬还是转向了曹操。 “这个嘛……”曹操沉吟片刻,有些犹豫不定。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用纠结这么多。 反正陈留郡本就是兖州重镇,无论刘备是否来袭,都要派重兵把守。 但问题就在于。 袁绍兵多将广,粮草充盈,曹操在兵力上本就占着劣势。 要想与袁绍交锋,肯定要抽调各地驻军,势必会造成后方空虚。 一旦留重兵把守陈留,正面战场必定兵力空虚,很容易就败在袁绍手中。 这绝对是曹操无法接受的! 可抽调了陈留郡驻军,万一刘备率军来袭,根本抽不出兵力回援,到时候整个后方都会被搅成一锅粥,同样是难以收场。 而且最关键的是。 前方探马来报,延津渡口囤积兵马已经超了二十万,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不日就有可能全面发起总攻。 留给曹操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浩庭……那刘备失了云长,身边只剩下张飞一个莽夫而已,就算他得了荆州的援兵,难道还真敢犯我兖州不成?” 曹操看着韩彬,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第六十四章 发兵之前 与袁绍这一战,曹操已经盼了十年。 这十年之间,曹操收黄巾,定兖州,平袁术,灭吕布,迎奉天子,移驾许昌,自问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只要击败袁绍,就具备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到时饮马长江,逐鹿中原,安定社稷,一匡天下,方才不遂平生所愿。 如果只因为防备一个小概率事件,就把自己置于一个弱势地位,甚至导致最终的失败,这绝对是曹操无法接受的。 “呵呵……” 看着曹操一脸不甘心的样子,韩彬无奈地摇了摇头。 曹老板啊! 你哪里知道! 你现在所看重的袁绍、刘表、马腾、韩遂,其实都是疥癣小疾。 你现在所忽视的刘备,才是你日后真正的大敌! 哪怕你死了之后,你的子辈,孙辈,重孙辈,都将要活在刘备的阴霾之下。直到你打下的江山易主了,才彻底拔掉了刘备这根眼中钉。 而刘备前半生的流离,只不过是为后半生的辉煌打基础而已。 等他到了荆州之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马上。 算算时间,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刘备就会遇到他人生中第一位谋士。 从此他的人生就拐入了快车道,彻底开启了挂逼模式。 你如果再不重视起来的话,只怕要是跌大跟头啊! 但同样的…… 很多话只需要点到为止极可,如果说得太明白,那就有过于漏视野,很多事情也就解释不明白了。 韩彬想要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算无遗策的谋士,并非一个神神叨叨的神棍。 “司空!小子只是一个开酒馆的,专注于口腹之物。”韩彬淡淡一笑,很是佛系地说道,“很多事情,小子只能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司空自己决定。” “这……也罢……” 曹操微微一愣,便苦笑着站起身来,“浩庭之言,我已明了。事不宜迟,我回去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好!那小子就不送了!”韩彬点点头,目送着曹操等人出了店门,不自觉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 博望坡之战,可以说是刘备打响得武装反抗曹操最有力的一枪,也是最振奋人心的一枪。 历代评书演义之中,为了塑造诸葛亮的光辉形象,都习惯把这一战安排在赤壁之战前夕,成为三把火中的第一把火。 实际上这一战,却发生在赤壁之战六年以前,是刘备亲自将荆州之兵北上兖州,于博望坡设下伏兵,大败夏侯惇、于禁二将。 如果不是李典及时赶到,只怕二将就要折戟于此,曹军后方必然大乱! 那袁曹双方的战事,还说不定会走向什么样的方向。 言尽于此。 曹操能不能听从建议,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 马车上。 气氛又变得非常沉闷。 郭嘉、荀彧毕竟是文人出身,耐得住寂寞。 但夏侯惇却是个自幼行伍的大老粗,性子急躁很的,在这种沉闷之中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那韩浩庭之言,到底能不能信啊!” “呼……” 曹操明显还在纠结之中,微微出了一口气,皱着眉说道,“元让,陈留现在有多少守军?” “嗯……”夏侯惇稍一沉吟,“此前已抽调一万兵马赶赴官渡,如今应该是文则、曼成二人领三千兵马驻守。” “三千兵马……”曹操咬咬牙,还是下不定决心。 在正面战场布局的兵力,不过七万有余。 面对袁绍二十万以上的大军,哪怕调动一千兵马,都会出现捉襟见肘的窘境。 真要是再调兵回防陈留,前线的兵马肯定不够。 “主公!依我看来,此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依刘备之才智,就算他借到荆州兵马,也斗不过文则曼成,何惧之有?” 郭嘉见曹操还在纠结,忍不住开口说道,“眼看着官渡就开战了,若为了区区刘备,使正面战场兵力空虚,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这番话,可谓是说到曹操心坎里了。 当初为什么要闪击下邳,就是为了避免双线作战,腹背受敌。 现在都已经把刘备赶出徐州,打得他全军覆没,甚至连他爱将关羽都招揽了过来。 若还要受其所制,那下邳之战岂不是白打了。 “奉孝!你说得很对!” 曹操眼中终于露出了坚定之色,沉声说道,“刘备疥癣之疾,不足为虑,文则曼成足以当之!” “元让!你不必去管兖州的事情了。明日你就率两千精骑出发,与东郡太守刘延会师,扼守住白马,不能让袁绍大军轻易南下。” “宣高昨日已出琅琊,进攻北海、东安二郡,牵制袁军左翼。军情如火,刻不容缓,三日我就会亲率中军抵官渡,与袁绍决战!” “只要文则曼成能挺住这段时间,我就能腾出手来再对付他刘备!” “明白!” 夏侯惇双手抱拳,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惊喜之色。 这么就不打仗,浑身都要上锈了! 嘎吱!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司空府外。 众人下了马车,刚走到府门口,就有卫兵凑了上来,沉声说道:“禀司空!方才关云长求见!” “云长来了?”曹操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道,“那他人呢?” “听闻司空不在府中,他便直接走了!”卫兵答道。 “可有文书留下?”曹操又问。 “没有文书留下,也没有说是什么事!”卫兵又答道。 “既然没说什么事,那就不是大事!先不管他了!等他要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曹操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为今之策,一切都要以战事为先。” “此战既然决定不用关羽,那一切便等回来再说!” 撂下这句话,几人就进了司空府中。 没过多久,就不断有军令文书自府中送出,快马送至许都各处衙门军营。 大战在即。 偌大一个许昌城,每一个零部件都运转了起来,为最终的大战做准备。 而此时的延津袁绍大营,一骑白马从远处飞驰而来,稳稳停在辕门之外。 第六十五章 白袍将军 什么? 有人求见刘皇叔? 许攸听到手下人禀报,心中顿时是一愣。 这刘备离开延津大营南下,少说也得过去半个多月了吧。 算算脚程,差不多都要到襄阳了,怎么还有人到延津大营来找他? “来得是什么人?”许攸皱皱眉,下意识问道。 “是一位年轻武将,长得挺俊俏的!”兵卒神色略有古怪地说道。 “年轻武将?俊俏?”许攸也傻眼了。 本来许攸还在幻想,会不会是消息不通畅,关羽没有与刘备相会,找到延津大营来了。 但关羽的长相,虽然还算过得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俊俏沾边啊。 “人在哪里?先去看看!”许攸直接站起身来,准备先去把把关。 毕竟刘备这件事情,许攸也算是参与其中,万一有什么地方处置不当,捅到袁绍那里,就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 “军师这边请!”兵卒不敢多说什么,引着许攸就往辕门处走。 眼看着就要到辕门外了,许攸却停住了脚步,在来往的兵卒之中隐匿身形,偷眼往辕门外瞧去。 就在辕门外确实站着一位年轻武将,身披银甲,外罩白袍,全身素罗袍,身后牵着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德胜钩上挂着一杆明晃晃的大枪,碗口粗细的枪头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个人…… 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啊! 许攸双目一凝,向外仔细观瞧。 待此人扭头看向营内之时,许攸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正脸。 不得不说。 兵卒确实没有撒谎。 袁绍的相貌在男子之中已经称得上的俊美,生得三个儿子也是个顶个的俊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绝对是极为难得。 但在眼前这位年轻武将面前,三位公子就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可是……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思来想去,一道念头突然在许攸心中闪过。 这…… 这不是当年界桥之战,单骑救下公孙伯珪的白袍小将吗? 一念及此,九年前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九年前的冬天,公孙瓒屯兵于磐河,对冀州虎视眈眈。 袁绍于界桥迎战,利用弩阵全歼了公孙军的王牌“白马义从”。公孙瓒自诩骁勇,恼怒之下竟然单骑直取袁绍。 当时大将文丑就立于袁绍身侧,见公孙瓒贸然来袭,立即出手,三个回合就险些斩公孙瓒于马下。 可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孙军中蹿出一位白袍小将,竟以一己之力,轻松化解了文丑的攻势,并与文丑打得难解难分。 直到日头偏西,袁绍都收兵回营了,文丑才悻悻而归。 对于那一战最终的结果,许攸并不知情,但就冲文丑那张臭脸来猜想,就算胜了也不会那么轻松。 如今九年时间过去,当初的小将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嘶…… 想到这里,许攸心中忍不住疑窦丛生。 这白袍将军武艺不在文丑之下,又有救驾之功,为何与公孙瓒交战近十年,再未见过此人身影,以至于险些忘了公孙军中还有此等人。 这些年以来,公孙瓒手下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没有谁能是文丑十合之将。偏有这白袍将军,公孙瓒还不重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奇怪的是,去年公孙瓒就已经在易京引火自焚,其麾下兵将要么血战而死,要么卸甲归顺,只有少部分人不知去向。 如果这白袍将军是在易京陷落之后,于乱军之中脱身,那没有任何理由来延津自投罗网啊! 最主要的是…… 他居然说是来找刘备的? 许攸一时间想不出结果,只是深深看了白袍将军一眼,便对身边的士卒说道:“此人干系重大,你务必先稳住此人,我这就去禀报主公!若是他提前走了,我拿你是问!” “喏!”兵卒赶紧答应了一声。 许攸不再耽搁,转身就往中军帐方向走去。 此时袁绍正在帐中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烦躁。 本来在袁绍的预想之中,自己是数十万大军南下,兵力几倍于曹,那还不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结果一上来就死了颜良文丑两员上将。 本想着能招揽关羽、张飞,来挽回颜良文丑的损失。结果受到了刘备这个伪君子的蒙骗,说好了会带着三弟归来,却是一路南下,哪有半点返回延津的架势? 这也就罢了。 偏偏在战事上也是毫无进展。 东郡太守刘延死守不出,就像一根钉子插在西线,让袁军右翼不敢深入,只能在白马延津一带打转。 东线的青州本来是占尽优势,但青州刺史袁谭率主力驰援延津,造成青州腹地空虚。 曹将臧霸率军从琅琊出兵,已经夺了北海郡,乐安济南两地也直接暴露在其兵锋之下。 袁军左翼本该直下徐州,袭扰曹军后方。如今却只能缩在平原郡,偌大一个青州,已经相当于丢了大半。 在这种情况下,本应该正面进兵打开局面,但并州的兵马却迟迟不能抵达,这让袁绍不免生出一种,空有力气却无处施展的挫败感。 从出兵到现在,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这让袁绍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攻灭公孙瓒之后,自己的好运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主公!主公!有大喜事!” 许攸的声音突然在帐外响起,紧接着帐帘挑起,许攸有些急切地走了进来,来到袁绍不远处深施一礼,“属下给主公道喜了!” “道喜?”袁绍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没好气地说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喜事?曹阿瞒重病暴毙了?” “额……”许攸顿时一怔,有些无奈地说道,“辕门外来了一员武将,想要求见刘备,属下想请主公见他一见。” “求见刘备?好啊!他还真敢来!” 一提到刘备的名字,袁绍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冷笑一声说道,“怕不是刘备之前失散的旧将,不知道刘备那厮已经南下。” “他既然敢来,那就只能自认倒霉!直接推出去斩了,把首级悬在辕门之外,为我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祭灵!” 第六十六章 表字子龙 “主公且慢!” 许攸顿时着急了,在袁绍面前连连摆手,“主公误会了!此人并非是刘备旧将,而是我们的旧相识。” “旧相识?”袁绍眉头一挑,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些许兴致,“你我的旧相识,居然能跑我大营来求见刘备?” "呵呵……"许攸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知主公可还记得,九年前在界桥一战,公孙伯珪险些死于文丑将军刀下。” “那时公孙军中突然冲出一位白袍小将,手使一杆银枪,硬生生与文丑将军鏖战到天黑。当天文丑回营之时,脸色很是难看。” “哦?”袁绍一愣,目露沉思之色,捏着颌下胡须缓缓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印象。” “当时那位白袍小将,确实是勇武非凡。当日文丑回营之后,曾说他虽与那小将打成平手,但交战之中可以看出,那小将初临战场,作战经验太少,这才能与之打成平手。” “若给他几年时间,武艺必会突飞猛进,到时文丑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当时我听到此言,还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招揽于他。” “只是……再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袁绍说到此处,竟然还有些小遗憾。 “主公!当年你虽然没有得到此人,但现在招揽也为时不晚啊!”许攸神情激动地说道。 “你是说……”袁绍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攸。 “对!没错!”许攸赶紧说道,“此人虽然消失了这么多年,但现就在辕门之外。当年此人武艺就不在文丑之下,今日必然更胜当年。” “如今大敌当前,颜良文丑二将新丧,主公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招揽到此人为将,必将为主公一大助力!” “即便在战场上遇到关羽,此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哎呀呀!”听许攸这么说,袁绍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刘备有关羽、张飞这样的悍将,早就让袁绍羡慕坏了。 这白袍将若真如文丑所说,武艺会日益精进的话,那当年小小年纪就能与文丑相匹敌,如今九年过去,武艺又该到了何等之地步? 若真能将其揽入麾下,对上曹操的赢面岂不是又大了几分? “快让他进来!”袁绍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端坐了主位之上,满脸都是期冀之色。 “喏!” 许攸赶紧答应一声,转身就出了营帐。 没过多大一会儿,许攸就去而复返,身后便跟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白袍将军。 “主公,人带到了!”许攸率先上前,也算是提醒了一下袁绍。 “常山赵云,见过明公!”白袍将军跨步上前,向袁绍插手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嘶……赵云……”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赵云。 看人看得是什么? 有时候看得还真不是五官样貌,看得是身上的气质! 有的人相貌平庸,却气质不凡,同样令人敬畏。 有的人五官精致,却唯唯诺诺,依旧形容猥琐。 可眼前这位白袍将军,相貌英俊不说,扇子面的身材,腰杆拔得笔直,往那一站,就像是一把出鞘了的利剑,让人不敢小觑。 袁绍起兵十余载,拥兵数十万,麾下从未有过如此人物,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赵将军!你是常山人,那就是冀州人了。不知你年龄几何,表字怎么称呼!”袁绍两眼都要眯成一条缝了,似乎看到了刚刚出浴的大美女。 “明公!在下表字子龙,今年二十有九!”赵云沉声答道。 “二十九,还很年轻嘛,未来大有可期!”袁绍点点头,眼中透出藏不住的喜欢,“子龙啊,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 “初平二年,在下追随白马将军,在界桥确与明公有过一面之缘!”赵云目光微微有了些变化,不明白袁绍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 都过去九年时间了,公孙瓒都被你灭了,我就到你这找个人而已,你莫非还要兴师问罪不成? “我有一位心腹爱将文丑,当年也曾与你见过。”袁绍继续问道。 “不错!”赵云点点头,眼中也露出了些许追忆之色,“那日在下曾与文丑将军鏖战两个时辰,虽然未分胜负,但他却教会了我很多。” “不知文丑将军可在军中?我愿当面谢过他当年教导之恩!”赵云说到此处,目光下意识看了看袁绍左右。 “唉……子龙莫提此事了……”袁绍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哀痛之色,“日前文丑将军引兵与曹军交战,一时不甚,竟被曹军大将所斩。” “我日思夜想,誓要为文丑将军报仇雪恨!”袁绍说到此处,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以示决心。 “什么?曹军之中竟有人能斩杀文丑将军?莫非是虎侯?”赵云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文丑将军与我亦师亦友,若有机会,我定要为文丑将军报仇!” “哦?” 袁绍听到此言,下意识就与许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之色。 没想到赵云与文丑竟然还有这段渊源,同仇敌忾之下,看来招揽之事,应该比想象中更加简单啊。 “唉……”袁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报仇之事,暂且先不提。我只是有些好奇,子龙你有如此武艺,又救了那公孙伯珪的性命,为何在公孙军中声名不显?” “我与公孙瓒互相攻伐,共历九载,除了在界桥与你有了一面之缘以外,竟再没见过你的身影。” “不知……”袁绍一边看着赵云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袁绍提到此事,赵云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黯然,摇了摇头说道,“明公有所不知。” “白马将军虽是当时英雄,却深受门第所限,身边能臣干将,皆是世家大族出身。云出身贫苦,一介布衣,自然难入白马将军法眼。” “追随他多年,竟无有带兵出阵的机会,明公自然见不到我的身影。” 第六十七章 谎言 “子龙如此勇将,公孙伯珪却拘泥门第之见,弃而不用,实乃是自取灭亡啊。”袁绍听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天下诸侯为了争抢人才,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个有能耐的人。 结果这公孙瓒可倒好,有这种人在身旁,甚至连提拔的理由人家都自带了,偏偏却弃之不用。 这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该说你任性呢? “子龙啊!既然你始终在公孙瓒麾下为将,为何去岁易京陷落,却没见到你的身影呢?”许攸适时地开口问道。 “不瞒先生说,六年前我兄长因病去世,家有老母在世,不能自顾。在下因而辞别白马将军,回乡侍奉老母。” “如今老母离世,家中再无牵挂之人,在下这才离家而出,想以此有用之身,建功立业,方遂平生之所愿!”赵云话说到这里,眼中隐隐有了哀痛之色。 这样嘛…… 许攸又给袁绍使了一个眼色,脸上的惊喜根本掩盖不住。 一切的信息,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呀。 备受公孙瓒打压,又早早离开,肯定和袁绍谈不上什么仇恨;如今又有建功立业之心,并且和文丑还是旧识。 这种情况下,想要招揽赵云,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呀。 “子龙呀!” 袁绍明白许攸的意思,立刻长叹了一声,脸上做出一副忧国忧民之色,“如今汉室衰微,曹贼乱政,上压天下,下期百官,与当年的董卓何异?” “我袁家四世三公,屡受皇恩,不能救天子与围困,解汉室于倒悬,每每夙夜忧叹,扼腕叹息。” “如今我兴四州之兵以伐曹氏,只为澄清宇内,匡扶天下,而今却困于延津,进退两难,不得破敌之法。子龙可能教我?” “这个……”赵云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缓缓说道,“明公兴正义之师,伐曹氏不义之兵,天下仁人志士必云集而来,鼎力相助,破曹只在旦夕之间,还请明公不必忧虑。” “额……”袁绍点了点头,又说道,“子龙你说得很对,我也相信天下豪杰会站在我袁绍这边。” “只是曹操帐下凶悍之将极多,我大将颜良文丑皆死于他手。如今我麾下兵马虽多,却选不出一位先锋官,以御曹军之悍将。” “对此,子龙可有什么良策?”袁绍一边说着,一边向赵云投来了期冀的目光。 “凶悍之将何足虑?” 赵云完全不接袁绍的话茬,直接摇头说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他便浑身都是铁,又能碾几根钉?” “明公兵马数倍于曹,就算他麾下有几位凶悍之将,莫非真能万人敌否?明公大可不必在意!” 呦呵…… 袁绍有点嘬牙花子了。 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就差明明白白告诉他了,可这小子就是不上道啊,跟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子龙!我就明说了!”袁绍脸上笑容虽然不减,语气却有些不耐烦了,“你有匡扶社稷之志,我亦有兴复汉室之心,你我可以说是有共同的目标。” “公孙瓒没有识人之明,但我袁绍却是求贤若渴。你若愿意到我军中,文丑的位置就是你的。” “你不是想为文丑报仇吗?等上了战场之后,早晚会遇到那员敌将,直接将其挑于马下,为文丑将军报仇,岂不快哉?” “额……” 听袁绍这么说,赵云脸色隐隐变得有些尴尬。 你说袁绍那么明显的暗示,赵云真的听不出来吗? 开玩笑! 赵云虽是武夫,但也不是傻子,这明显的弦外之音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不接你的话茬,就已经在表现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东西,直接把这个话题揭过不就好了? 可你袁绍偏偏要把话点明,把事点透! 那你要我怎么说? 难道要我告诉你,当年我赵云拜别恩师,下山入伍,就是投在你袁绍麾下。 为什么没过两个月,我又转投到了公孙瓒麾下,你心里没点b数吗? 非要我也把话说明白? “明公!” 赵云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想袁绍深施一礼,“在下想来,明公可能是误会了。我此番离家,只为寻友,并非保主。” “当年我与玄德兄同在青州田刺史麾下听命,杀退黄巾余孽无数,与云长、翼德都结下了兄弟之情。” “当日我返乡之时,就约定来日相见,必要痛饮三天,以慰平生之快。前些日子打探到,说是玄德兄在明公麾下寄居,我这才独骑前来,赴此六年之约。” “明公好意,在下铭感五内,只是眼下确实没有从征之意,还请明公见谅!” “哼!兄弟之情?”袁绍冷哼一声,直接把头扭向一边,手撑着桌案,脸上终于露出了怒容。 “子龙!” 许攸顿时有些着急了,赶紧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赵云耳边说道,“不要乱说话了。你知不知道,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就是被关云长所斩杀。” “你现在说与关云长有兄弟之情,这不是往主公的伤口上撒盐吗?” “怎么可能?”赵云顿时一愣,眼珠子差点没惊掉,“明公不是说,文丑将军是被曹军将领所斩杀吗?” “对啊!刘备下邳战败,关羽就降了曹了!”许攸信誓旦旦地说道,“非但如此,刘备还谎称要带关羽前来河北,结果却独自出逃,欺骗了主公!” “啊?怎会如此?”赵云听了许攸这番话,感觉人生观都要崩溃了。 云长兄如此忠义之人,怎么会在兵败之后归顺曹操? 玄德兄如此重信之人,又怎么会故意诓骗,独自出逃呢? 难道这短短六年的时间,让他们都变了? 不会的! 绝对不会! 赵云目光一凝,眼中直接就露出了怀疑之色。 这一定袁绍为了招揽于我,与其麾下谋士一起编造的谎言! 云长忠肝义胆,玄德重义轻生,又怎么可能是许攸口中这种奸诈小人! 这一定的谎言! 一定! 第六十八章 捉拿 “子远先生,不要说笑了!玄德、云长又岂会是这等人?”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努力控制着自己负面情绪,“明公若是想以此骗我,只怕有些没有必要了吧。” “骗你?” 袁绍在这小心劝了这么长时间,本就有些窝火,赵云这一句话直接就把火给点起来了,“关羽斩杀文丑,乃是我亲眼所言,我会骗你?” “刘备向我亲口许诺,必会带二弟、三弟返回延津大营,与我一起共抗曹操!在场这么多人,全都看见了,难道他们都在骗你?” “这个嘛……” 赵云本来想着,这大帐里十几号人,不都是你袁绍的手下吗?跟着你袁绍一起出来骗人,也不是没有没有这种可能呀。 但看着袁绍那声色俱厉的样子,赵云心中还是忍不住打起了问号。 毕竟他赵云不过一无名小卒而已,以袁绍如今的位置,有必要找这么多人一起来诓骗他吗? 不应该吧…… 但玄德、云长也不是第一天相处了,他们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两边总有一方是在说谎吧! “明公!此事我会找玄德兄当面验证,若文丑真是云长所杀,我断然会找他要个说法!” “但玄德兄既然已经离开了贵军,那在下也就告辞了。” “明公保重!”赵云本就是来找刘备的,现在得知刘备不在袁营,自然也没有周旋下去的意思了,转身就想要离开。 “站住!”袁绍直接一拍桌案,冷声说道。 赵云扭过头来,眼中隐隐有些怒意:“明公莫非还有什么事吗?” “赵子龙!我敬你是个人物,才对你礼让三分,可你别给脸不要脸!”袁绍脸色微沉,缓声说道,“你以我这大营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吗?” “袁公何意?赵某有些想不明白!”赵云看着袁绍,很不客气地反问道。 “刘备全军覆没,战败来投,袁某自问以礼相待,对他不薄。可他却纵容关羽斩杀我两员二大将,致使我前锋无人!” “这件事,难道要我轻轻揭过吗?” “你既然要与刘备关羽兄弟相称,那这两条命就由你来还!” “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就把你斩首,为我两位将军祭灵!要么你为我斩杀两员曹将建功,到时就放你离去!” “你自己选吧!”袁绍直接一扬手,脸上挂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情。 赵云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冷说道:“袁公真是说笑了。士可杀,不可辱!我赵云堂堂男儿,绝不在别人的胁迫下做任何事!” “哦?是吗?” 见赵云如此油盐不进,袁绍也不想再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了,两眼怒气升腾,“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 “既然你有死志,那我就成全你!来呀!将此人推出辕门,斩首示众,为我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祭灵!” “喏!” 军帐两边的军卒一声,上来就要擒拿赵云。 “且慢!”赵云后撤一步,直接摆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两眼中精光四射,逼视着周围的站岗军卒,竟生生吓得这些人不敢前进一步。 “怎么?还想要垂死挣扎吗?”袁绍看着下面摆开架势的赵云,忍不住冷笑道。 “袁公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莫非没听过毛遂谏楚王之事乎?”赵云两眼圆睁,怒声说道,“公虽有带甲之士二十万,然后我距袁公不过十步,那些兵马可帮不了你!” “我没有容人之量?”袁绍冷笑连声,“我若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怕刘备早就死了千次百次了!” “还来威胁我!那你倒是动手看看,我与当日之楚王有何区别!” 袁绍坐于案前,一动不动,两眼逼视着赵云。 军帐两边的甲士,迅速聚拢到了袁绍案前。 营中两位武将,也站在众甲士的最前列,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赵云。 反正大家身上都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你就武艺再高又能如何? “袁公!在下此来,只为寻找旧友,对袁公绝无恶意,袁公何必如此逼我?”赵云脸上虽无惧色,却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这可是容纳十余万人的军营,面前这位可是坐领四州,拥兵数十万的诸侯。 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想无脑动手啊。 “不错!我逼你了,你待如何?你能如何?”袁绍面不改色,直接就点头说道。 “你……” 赵云一句话堵在嗓子眼,想反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别说了!给我拿下!”袁绍直接点指赵云,厉声说道。 案前十几号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全都奔赵云冲了过来。 “就凭你们?”赵云傲然而立,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不屑,“真是不自量力!” 说话间,赵云变幻架势,两脚一点地,身子猛得一蹿,竟然直接出了中军帐。 在营帐中手无寸铁,很难在短时间内瓦解掉敌手的战斗力。而对手人数众人,一但被人近身抱住,那任你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了。 只能先出了营帐,寻找一件兵器再说。 如果能找到马匹和缨枪就再好不过了。 “主公!你没事吧!” 见赵云蹿了出去,许攸赶紧凑到袁绍案前,满脸关切地问道。 “哼!区区鼠辈而已,我能有什么事?”袁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傲然说道,“立刻传令下去,让显甫率领中卫军拱卫大营,让显思、儁乂领兵,把赵云给我擒住!” “那是杀……还是……”许攸沉吟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杀?” 袁绍冷笑一声,嘲弄地说道,“杀他算便宜他了!传令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毕竟把人给我抓住!只要人不死,弄伤弄残都无所谓。” “明白了吗?” “喏!”许攸赶紧答应一声,便转身出了营帐。 袁绍稳坐中军帐内,脸上如老神在在,全无半点慌乱之色。 这可是整整十万大军的营盘,又是两个亲儿子领兵抓捕,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赵云了,就算是当年的温侯吕布亲至,也得给我乖乖束手! 第六十九章 活的赵云 许攸离开军帐没多久,中军帐外就乱了起来。 战马的踩踏声,兵器的碰撞声,弓弦的崩动声,兵卒的嘶喊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笼罩在整座大帐周围。 帐内这些文臣谋士,诸如逢纪、审配、辛毗、郭图这些人,全都变了脸色,神情紧张得盯着大帐门口,生怕这赵云突然杀个回马枪。 袁绍的脸色也不像方才那么镇定了,眉头深深皱起,眼底不自觉闪过一丝忌惮。 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这么一个人而已,赤手空拳的,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个人的能耐,真能到这种地步? 袁绍心情莫名有些复杂,又是庆幸又是惋惜又是嫉妒。 他刘备无寸土安身,身边偏偏能聚拢骁勇之将,有了关羽张飞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赵子龙。 怎么我袁绍坐领四州,拥兵数十万,只有颜良文丑两员大将,却还给关羽送了人头! 这上哪说理去! 也多亏是这赵子龙消息不通,主动送上门来。这要是与刘备成功回合,将来又是一位大敌! 袁绍暗暗发狠,开始想着要如何处置赵云才算解恨!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时辰也就过去了。帐外嘈杂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帐内这些人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哗! 帐帘往起一挑,两个满身是血的武将走了进来,到了袁绍案前插手施礼,当先一人咬着牙说道:“启禀父帅,贼将已然束手,现押在帐外,请父帅发落!” “显思!” 袁绍打眼一瞧,顿时目眦欲裂,豁然站起身来,满脸关切地说道,“你伤到哪里,怎么浑身是血?” 袁谭听到父亲的关心,赶紧把腰板一挺,满脸大无畏地说道:“贼将勇猛,挂点了彩。区区小伤,请父帅不必忧心。” “我儿骁勇,吾心甚慰啊!” 袁绍见袁谭好像真没有什么事,也就放下心来,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傲然之色,“有儿如此,我何惧曹贼?说说吧,是怎么把人抓住的!” “额……” 提起这话题,袁谭脸上忍不住一阵尴尬,悻悻地说道,“禀父帅,此前我们太过轻敌,导致此贼抢到了坐骑和兵刃,千余兵马都不能拦其去路。” “情急之下,我与儁乂亲自与之交战。可没想到贼将异常勇猛,我二人合力非但不能将其擒获,反正双双败在他枪下。” “最后不得已,只能出动了绊马索,才将其掀翻在地。谁料此人夺过一把单刀,又斩杀了数十人。” “儁乂为了保护我,竟然被砍断了一条臂膀!”说着话,袁谭向旁边挪了一个身位,将后面的张郃露了出来。 袁谭身份特殊,往军帐里面一走,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汇聚到了袁谭身上。 听袁谭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张郃。 “末将参见主公!”张郃赶紧踏前一步,单膝跪倒在案前,脸色显得极为苍白,声音颤抖着说道。 袁绍抬眼看去,就见张郃嘴唇发青,脸白得像纸一样,左臂已经消失不见,伤口处只进行了简单了包扎,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显得极为可怖。 “军医官!军医官何在!立刻带儁乂将军下去诊治!都是吃干饭的嘛!”袁绍拍案而起,厉声喝骂道。 自颜良文丑死后,军中无有大将,袁绍只能在军中千挑万选,这才遴选出张郃、高览两员大将,勉强接替颜良文丑的位置。 可现在仗还没开始打,张郃居然就先断一臂,战斗力直接就折损大半,以后能不能领兵出战都是问题。 好不容易在矬子里拔大个,选拔出来这么两个人,现在直接就半残掉一个,袁绍真是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而且这个赵云,偏偏还是刘备身边的人。 刘备啊刘备,难道你就是来克死我大将的吗? 军医官应当是早就候在了帐外,听袁绍这么一咆哮,赶紧进了大帐,一边向袁绍告罪,一边将张郃抬出了营帐。 “赵子龙!欺我太甚!” 袁绍看着张郃全身惨状地被抬出去,一口气就顶在嗓子眼,怎么也发泄不出来,憋得袁绍都有些喘不过起来。 “来呀!将赵云给我推下去,斩掉头颅,尸体剁碎了喂狗!” 袁绍说到这里,似乎还不解气,又摆手说道,“把此人首级,在辕门上悬挂七日。七日之后,直接送往荆州,让大耳贼好好看看,背离我袁绍的下场!” “喏!” 袁谭早就想出手泄愤了,袁绍这么一下令,立刻就答应下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公子且慢!” 就在这是,谋臣当中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直接就让众人心中一惊。 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出来求情?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那说话之人,才隐隐有了了然之色。 这种情况下,除了此人,也真就没有旁人敢说话了。 “荀大人!我上千将士伤亡于此人之手,儁乂更是被此人斩断一臂,你莫非要为他求情吗?”袁谭猛然回身,两眼逼视着说话之人。 袁绍倒是没有说话,却也用质疑的目光看了过去,显然是认可了袁谭的观点。 “公子误会了!”荀谌轻捋胡须,缓步而出,沉声说道,“荀某此言,并非是在为赵云求情,只是想提醒主公与公子,死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哦?”袁绍目光一动,沉声说道,“友若,那依你之意,赵云活着还有很用处不成?” “当然!” 荀谌点了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主公杀了赵云,除了加深与刘备之间的矛盾外,别无用处。” “但主公拥有活得赵云,却能作为一把利剑,时刻拿捏刘备。” “主公不要忘了,这赵子龙可是为了找刘备才来延津的。他刘备素来以仁义立身,以一副伪君子的样子来欺瞒世人,难道会坐视赵云在主公手中受苦吗?” “只要赵云在手,主公但有所命,刘备岂敢不从?” 第七十章 断其右臂 “嘶……” 袁绍听到此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随即露出了欣赏之色,“友若一句话,真是点醒我了。” “一个死赵云,哪有一个活赵云有用?刘备不是假仁假义吗?那我就让他作茧自缚,好好吃一吃苦头!” “主公英名!”荀谌赶紧一躬到地,脸上挂着奉承的笑容,“那不如就让人把赵云押回冀州,等我大军凯旋之后,再做处置!” “你说得对!”袁绍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就这么押他回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伤亡的兵将怎么算!” “父帅说得对!”袁谭咬着牙,显然是对赵云的恨意极深,“就算听了荀先生的话,留他一条狗命,却也不能让他好过!” “嗯……”袁绍沉吟片刻,冷声说道,“赵云既然斩儁乂一臂,那我也斩他一臂!他斩我大将左臂,那我就斩他右臂!” “显思,直接把人押下去,先打一顿,然后斩了他的右臂!他武艺不是高吗?砍了他的胳膊,看他以后还怎么上阵!” “父帅放心,事情我肯定办得妥妥的!”袁谭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向袁绍深施一礼,转身就出了大帐。 在中军帐百步之外,上百人拿着刀剑,围成一道人墙,精神紧张地看着正中间。 那感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头猛虎。 此时的赵云正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连个绳头都没有。两根碗口粗细的铁链,也套在赵云身上,在最大程度上限制赵云的活动。 这种情况下,任你有天高的武艺,也根本是无处施展,只能像条蛆虫一样躺在地上挣扎。 但赵云却没有挣扎,两眼紧闭躺在地上,脸上居然多了几分淡然。 袁谭出了营帐,跨步就来赵云身前,极尽嘲弄地说道:“常山赵子龙!好威风的名字啊!” “你不是能耐吗?怎么不跳了?继续跳啊!” 赵云缓缓睁开眼睛,淡淡说道:“败阵之将,也敢在我面前聒噪?既然被你们拿了,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再费口舌。” “哎呦呵!”袁谭见赵云这个态度,顿时有些受不了了。 你这一脸吊样是跟谁俩呢? 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被你给抓了呢! “赵云!你确实很有能耐!不过巧了,本公子就喜欢看你这种人求饶的样子!”袁谭抬起腿,一脚就踏在了赵云的脸上,“来!说你错了!” “狗贼!尔敢!”赵云顿时两眼圆睁,眼神中尽是羞怒之色。 “对!我就敢!你倒是继续狂啊!你错没错!”袁谭一边说着,脚下开始用力,在赵云的脸上不断碾压。 “公子威武!” “快认错!” “你错没错!” …… 本来周围这些士兵,被赵云方才爆发的武力吓了个半死,即便赵云捆在地上,也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见到袁谭踩着赵云的脸,赵云也不能怎么样,一个个胆子开始大了起来,跟着袁谭开始起哄。 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感受着脸上的火辣,赵云突然不再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论袁谭说什么,做什么,就像是听不到一样。 “你错没错!说话!哑巴了?” 袁谭踩了好一会儿,脚都有些踩酸了,可赵云还是一语不发,不由得有些扫兴,把脚收了回来,继续冷笑道,“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说着话,袁谭回退了两步,环顾着周围的兵卒,朗声说道:“儿郎们,主公已经下令,要暴打此人一顿,以雪方才之耻!” “你们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只要不把他打死,怎么样都行!动手吧!” 听袁谭这么一说,周围这些士兵都愣住了,虽然有些跃跃欲试,但方才的阴影实在有些太大了,任然没人敢上前动手。 “一群囊货!你们怕什么!谁第一动手,官升一级,赏百金!”袁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啐了一口说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袁谭开出的条件,瞬间就战胜了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十几名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冲了出来,对着赵云拳打脚踢。 有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的人也渐渐就忍不住了,百余名士兵就像小猪吃奶一样围住赵云,你一拳我一脚,来晚了根本伸不上手。 如此疯狂的场面,把袁谭都给了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同时动手,万一把人给打死了,谁干都不知道。 “好了!都给本公子退开!别打了!” 袁谭一声暴喝,甚至把腰刀都给抽出来了,雪亮的刀锋在阳光的照映下格外刺眼,让这些逐渐癫狂的士兵如梦方醒,纷纷退到了一边。 再看地上的赵云,还是紧闭着双眼,但看上去已经不成人样了。 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鼻子已经塌陷了下去,整张脸都高高肿起,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袁谭走上前来,蹲在赵云的脑袋旁边,伸手拍了拍赵云的脸,有些着急地说道:“唉!赵子龙!还有气吧,别在这装死!” “啐!” 赵云突然睁开眼睛,猛得吐出一口血水,溅得袁谭满脸都是,“你赵爷爷命硬得很!想让我死,你差得远呢!” 赵云牙都不知道掉了几颗,含糊不清地说道。 “赵云!你好大的胆子!” 袁谭猛得往后一躲,重心一时不稳,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顿时气得他满脸羞怒,指着赵云脑袋喝道,“来呀!把他弄起来!” 几个士兵憋着笑意,赶紧走上前来,将赵云从地上扶了起来。 “赵子龙!你武功很高,远在颜良文丑之上。若真是两军对垒,我在你面前只怕撑不过三个回合!” “但是很可惜,你时运不济,落在了我的手上。” “放才那一战,算是你此生最后的荣光了。你这辈子,再也没有阵斩我的机会了!” 袁谭话到此处,一振掌中刀,雪亮的刀锋就直奔赵云右臂劈来! 第七十一章 抓活的 众将校本来还呆立当场,被袁谭这么一吼,才如梦方醒,赶紧提刃上马,一股脑向赵云追了过去。 青州军这些将校,少说也得八九十人,大都是跟着袁谭在青州战场打拼过来的,久历战阵,杀敌无数,绝非那些杂兵所能比拟。 没等赵云跑出去多远,这些将校就追了上来,从左右两翼在夹击赵云。 当先一员大将姓吕名旷,乃是青州军中成名的人物,擅使一把大刀,在青州战场上这斩杀敌将十几员,绝对称得上是袁谭的心腹。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袁谭受此奇耻大辱,吕旷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干脆利落地擒下赵云,为自己主将报仇。 “贼子!哪里走!你爷爷吕旷在此!” 吕旷手舞着大刀,欺身就到了赵云身侧,拦腰就向赵云砍去。 赵云也不废话,掌中钢枪往上一架,直接磕出了吕旷的大刀,顺势把枪一掉头,用枪篡往吕旷的咽喉上扫去。 吕旷手中刀刚被赵云磕飞出去,招式已经用老,根本来不及收刀回护,直接被枪篡在扫破喉咙,死尸当场栽在马下。 只一个回合,青州兵头号大将吕旷,就死在了赵云枪下。 解决那些杂兵的时候,就是一刀一个。 现在提枪上马了,与吕旷这样的大将交手,居然也是一枪一个。 这赵子龙的武功该有多高? 他难道不会感到疲倦吗? 如果干脆利落地斩杀吕旷,确实将这追上来的青州兵将校给镇住了。 但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真要是让此人在万军营中冲了出去,任谁也落不到好处。 “贼将!纳命来!” “贼将休走,爷爷在此!” 众将齐声呐喊,也不知道是在震慑赵云,还是在给自己鼓劲打气。 可赵云的脸上除了血迹,却看不出丝毫神情上的变化,冷静得应对周围的敌人。手中这杆枪就像是活了一般,上下翻飞,每出一枪,必然会见血。 看着不断有人中枪落马,袁谭再也坐不住了,扭头对旁边的许攸说道:“许先生!你速速去禀报主公,再这么下去,此獠就要冲出去了!” “明白!我这就去!” 青州将校的伤亡,许攸也看在眼中,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转身就往中军帐走去。 此时帐内的气氛一片祥和,袁绍正与谋臣们讨论着,待会擒下赵云之后,到底该如何处置。 见许攸走了进来,袁绍顿时笑着问道:“子远!怎么样?赵云也已经抓到了?” 许攸顿时一脸无奈,赶紧深施一礼,有些着急地说道:“主公!那赵云已经斩杀我军将校四十多人了,兵卒伤亡不下五千之数,请主公快快收回成命,莫要再活捉此人了!” “什么?”袁绍豁然起身,一脸的震惊之色,“那赵子龙竟真有这么高的武艺?” 既然文丑当年能如此不吝夸赞,就能想到这赵子龙绝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只是没有想到,能耐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 “确实如此!”许攸连忙点头,“主公再不下令,此人就要冲出大营了!” “我大军十余万,那赵云匹马单枪,能闯出我大营?”袁绍皱皱眉,显得有些不愿相信,“前方带路,待我亲自去看看,再做定夺!” “这……” 许攸本欲劝阻,但看到袁绍那坚决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引着袁绍来到了战圈外围。 袁谭等人都站在此地观战,见是袁绍亲自到了,袁谭赶紧跪倒在地,沉声说道:“父帅!此人太过勇猛,非常人所以及也。” “再打下去,我青州军将校就要死绝了!还请父帅下令,调弩阵将其射杀,莫要再有不必要的伤亡了。” 袁绍没有答话,而是手捋着胡须,远远看着垓心中的赵云。 过了好大一会儿,袁绍才收回了目光,满脸都是惊讶与欣赏,沉声叹道:“世上竟真有如此勇武之人,能力敌数十员而不败,莫非天人乎?” “公孙伯珪有此等武将而不能用,岂不是自取灭亡?我袁绍绝不能效仿于他!” 说到这里,袁绍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不许放冷箭,我要抓活的!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势要收降此人!” “末将……明白……”袁谭虽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当面顶撞,只能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但袁绍似乎看出了袁谭心中所想,又继续补充道:“青州军伤亡严重,就先退下来吧。传令下去,让张郃、高览带着中卫军上,就算困也要把他困死!” 袁谭脸上顿时就见笑了,赶紧恭维道:“有中卫军出手,那肯定是马到功成,赵云绝对是跑不了了!” “哼!”袁绍没有再搭话,目光继续看着赵云的方向。 青州军将校,此时已经损伤惨重。 刚追上来的时候,足足有八九十人,也算是声势浩大。可打到现在,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二三十人,谁还敢往上冲?只能在后面慢慢吊着,装作还在追赶的样子。 赵云自然是不管这么多,有人来阻拦就打,没人来阻拦那就继续跑,反正最终的目标不是要拿多少人头,只能要冲出去就行。 可猛然间,赵云就听到左前方传来一声断喝。 “贼将休得猖狂!河间张郃在此!” 赵云下意识循声看去,就见斜刺里冲出一员大将,胯下青鬃马,掌中枣阳槊,迎面就拦了过来。 “来得好!” 赵云两眼微眯,手中枪如银蛇吐信,率先出手,直奔张郃刺来。 对于赵云的勇武,张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却没有料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竟还敢率先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赶忙挥槊回防,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赵云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纵马继续向前。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右前方又传来一声大喝。 “贼将休走,东莱高览在此!” 第七十二章 力敌三将 赵云没走几步,便又有一员大将拦路杀出,黑脸庞,宽背膀,胯下黄骠马,手使一杆点钢矛,竟与张飞有几分神似。 “不自量力!”赵云冷哼一声,手中枪又向高览袭去。 高览脸上毫无惧色,哇哇暴叫,掌中点钢矛迎着赵云的枪头刺来。 可就在此时,又有人高声喊喝:“颍川淳于琼在此,贼将纳命来!” 话到人到。 就见一员大将骑着枣红马,手中提着合扇板门刀,催马就到了赵云跟前,掌中刀如乌云盖顶一般,直奔赵云后脑砸来。 赵云正在与高览交手,猛然见就听到脑后风向,心中顿时一惊,赶紧往下一哈腰,大刀几乎是贴着赵云的后背挥了过去。 待赵云刚一起身,张郃已经提马赶到,掌中枣阳槊直奔赵云咽喉刺来。 赵云枪招已然用老,来不及回护咽喉,只能伸手摸出腰间宝剑,往枣阳槊上一架,阻断了张郃的攻势。 “哼哼!还有多少人,都一起来吧!我赵子龙何惧!” 赵云猛得一用力,震开三人的兵器,纵声长啸,真如牙缝里吐出一个春雷,舌尖上响起一个霹雳,让周围兵卒耳轮中嗡嗡作响。 就连张郃、高览、淳于琼三将,都被赵云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有点愣在了当场。 但紧接着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种羞怒之情。 我们三员大将将你围住,你不说立刻下马投降,反而说什么再有多少人,也一起上吧? 这分明是没把我们三个人放在眼里啊! 最关键的是,我们三个人居然还被你给唬住了,这绝对是最不能接受的! “哼哼!小白脸,我大军战将如林,何止千员,先战倒我高元伯,再去找其他人吧!看刀!”高览厉声断喝,拍马舞矛直取赵云。 张郃淳于琼二将也不甘示弱,随之加入了战团。 赵云全无惧色,神色冷静地看着三将,轻轻摸了摸战马的鬃毛。 “新伙计,拜托你了!”赵云在心中默默念道。 也不知是袁谭这匹坐骑太过神骏,还是赵云身上的英雄气感染了这匹马,竟然就领会了赵云的意思,唏律律一声咆哮,直接迎着三将冲了过来。 四个人毫无花假地撞在了一起,成转灯儿似厮杀。 赵云挥动手中这杆枪,上护其身,下护骑马,在三人的进攻下游刃有余,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什么叫银蛇乱舞? 什么叫怪蟒翻身? 什么叫金鸡乱点头? 这杆枪在赵云手中都是使绝了。 那真是一点眉攒二点口,三点前心无处走,四点孤雁来出群,五点哪吒一抖手,六点银枪往上攻,七点七星穿北斗,八点群仙闹东洋,九点黄河船难走,十点乾坤鬼神惊,是素缨一抖,天地擞! 周围这些士兵可都看呆了。 这三位,那可都是军中的数一数二的猛将啊! 张郃高览就不提了,虽然是最近才提拔上来,但早就是全军上下闻名的高手了。 淳于琼就更不用说了,成名已久的上将,灵帝在世之时,就作过西园八校尉。即便颜良文丑在世之时,也要对淳于琼礼让三分。 可现在。 这三位一起出手了,居然都战不倒一个籍籍无名的贼将? “世上真有如此猛将吗!”袁谭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差点没惊掉出来,“能力敌这三人而不败,他还是人吗?” 相比于周围这些普通兵卒,袁谭身为武将,更能明白张郃、高览这几位的勇武之处,也更能领会到赵云以一敌三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说什么来着!”袁绍一捋胡须,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此人勇猛,非常人能比。若能招揽此人,胜颜良文丑十倍!” “不过人力有时穷,他今日也就到这里了。等三将耗尽了他的体力,便将其一举擒之!” “父帅说得是!”袁谭看着袁绍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赶紧附和道。 “看着吧!最多半柱香的时间,事情就该见分晓了!”袁绍捏着胡须,眼神中满是享受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云跪地称臣的场景。 “赵子龙!速速下马归降!饶你不死!” “赵云!再负隅顽抗,别怪我让你做刀下之鬼!” “赵云!切莫做此无谓的抵抗,今日你插翅难逃!” 三将围住赵云,厉声喝道。 “真是聒噪!给我开!” 赵云脸色一沉,双目之中透出寒芒,掌中枪往上一举,架住三件兵刃,猛得往上一用力,直接将三人的兵刃都磕了出去。 三人本想趁着赵云力竭,想要一力降十会,直接将赵云压服。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赵云并不算特别强壮的身体中,居然还能爆发出此等大力。 仓促之下,三人的兵器虽然没有脱手,但全都在赵云一击之下,高高扬起,疏忽间根本来不及回防。 可就在这短短的当口,赵云摇动手中这杆枪,用腕子猛得一颤,直接挑出七朵枪花,直奔距离最近的高览袭来。 高览手中虽然握着点钢矛,但两手却高高抬起,胸前门户大开,完全就成了赵云的活靶子。 更致命的是,赵云一举挑出七朵枪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根本分辨不出这一枪到底要刺向何处。 你既然分不清要刺向何处,那就不知道该躲向何处。 但高览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神色也并未慌张,身子顺势就往下一躺,直接一招金刚铁板桥,就要倒在马背上。 在正常情况下,高览往下这么一倒,枪往前面递,最多只能刺到无法移动的双腿上,根本伤及不到要害。 但赵云出手,岂能如同寻常? 高览刚往下这么一趟,赵云瞬间警醒起来,直接攥住枪杆,猛得往前一掷,钢枪直接脱手而出,闪电般往高览胸膛射去。 提枪来刺,或许碰不到高览。 但这杆枪破空而出,却有奔雷之势,远比高览下倒的速度要快。 噗! 只听一声血肉撕破的闷响,枪头已经没入了高览的咽喉,而高览下趟的姿势,才刚刚到了一半。 第七十三章 瓮中之鳖 当啷! 高览两手一松,掌中点钢矛无力地跌落在地,发出了一种沉重的撞击声。 “你……你……你……” 高览瞪大了双眼,手冲着赵云胡乱得抓着,嘴一张一合,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发出风箱般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云纵马向前,劈手抓住还在不停摇晃的枪杆,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你武艺不弱,可惜遇到了我赵云,安心去吧!” 说罢此言,赵云一抬手,直接拔出了枪头。 噗! 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顺着高览的脖子不断往下流。 高览那对愤怒不甘的眸子,也迅速暗淡了下来,整个身子再也无法支撑他坐在马背上,直接跌落到了马下,再也没有动一下,显然是活不成了。 周围士兵将校加在一起近万人,霎时间鸦雀无声,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颜良文丑被斩杀之时,很多人根本没在现场,感受不到那种直抵灵魂的冲击力。 可眼下这位成名日久,隐隐与颜良文丑并驾齐驱的上将高览,就这轻描淡写死在了敌将枪下,让很多都忍不住升起了一种恐惧。 这可不是两军阵前的斗将啊! 这赵云在万军丛中,鏖战将近两个时辰,挂在战甲的血迹都快要干涸了,居然还能在三将围攻之下,斩杀一员大将。 这何等的能耐啊! 哗! 短暂的沉寂之后,现场顿时就炸开锅了,围在周围的士兵全都忍不住退后好几步。 甚至连张郃、淳于琼两人都被镇住了。 高览就这么死了?! 这两位平时也自视不低,从未觉得自身的武艺要低于高览。 但问题就在于。 不低于是不低于,但也并不意味着高出多少。 这赵云能如此闲庭信步般枪挑高览,难道就不能如法炮制,挑了他张郃、淳于琼吗? 谁也不敢赌! 可两人心中这一犹豫,原本的合围之势也就出现了空缺,赵云抓住这个时机,催动胯下战马,直接就从两个人当中的间隙冲了出去,再次赶奔辕门。 此时隐隐已经能看到辕门的轮廓了,只需要一鼓作气,转眼间便能冲出辕门。 “张郃!淳于琼!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追!” 袁谭气得哇哇大叫,抬腿就踹向身边的士卒,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二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手下的兵马追了上去。 可赵云胯下这匹战马,那是袁大公子的坐骑,当年早并州的胡人手中,花高价买了过来,日行八百里,来去如风。 在赵云的全力冲刺之下,张郃等人一时间还真就追不到。 眼看着辕门越来越近,张郃、淳于琼二将面色铁青,心中充满了绝望。 在这种占据绝大优势的前提下,若是让赵云这么跑了,回去袁绍算起帐来,那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赵云啊赵云! 你是哪来的丧门星,这是要阻我等仕途之路吗? 噗通! 张郃心里面正咬牙切齿在这想着呢,突然见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眼前的赵云一下子就消失了。 嗯? 人呢? 二将顿时勒住了战马,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 这距离辕门还有一段距离呢,战马不可能一下子跃出去,人又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呢? “陷马坑!会不会是辕门前的陷马坑!”后面的兵卒当中突然有人提醒道。 “对!肯定是陷马坑,刚才那声闷响就是跌进坑里的声音!”又有人开腔说道,语气中带着惊喜之色。 陷马坑? 赵云掉进了陷马坑? 这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张郃与淳于琼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庆幸。 虽然历经千难万险,好在最后还是把赵云给抓住了。 这要是真把人放跑了,指不定以后怎么回事呢。 “陈百将,带着你的人过去看看,查清楚赵云是不是掉在陷马坑里面了!”张郃扭过头,看着队伍里一位百将下令道。 军令难违。 陈百将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领着部下百十来人,慢慢往前面陷马坑的位置走去。 越是靠近陷马坑,陈百将心里越是紧张,生怕赵云突然从坑里跳出来,一枪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慢慢凑到陷马坑的边缘,陈百将强忍着心中恐惧,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去。 只一眼,陈百将脸上迅速出现了笑容,身体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恐惧之情瞬间消退了不少。 就见那匹战马躺在坑底,四蹄抽动着,不住地哀嚎。 赵云则用袍袖捂着脸,手握着枪站在坑底,一动也不动。 陷马坑底铺满了生石灰,连人带马往下一掉,石灰瞬间扬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瓦解敌将的战斗力。 赵云此时用袍袖捂着脸,看不清两眼是否被石灰沾染,但看赵云呆立的样子,估计是被烧到眼睛里。 两只眼睛都看不到东西了,那任你有再高的武功,再多的绝学,又能有什么用呢? “将军!赵云跌入坑中了!捂着双眼,眼睛应该是看不见了!”陈百将回过头,兴奋地对张郃说道。 擒住赵云虽然实属偶然,但既然擒住了,那这天上掉下来的功劳,肯定是不拿白不拿啊。 已经被石灰蒙住眼睛了吗? 张郃闻听此言,忍不住一阵狂喜,催马就来到陷马坑前,低头往下一看,果真如陈百将所言,赵云立在坑内,猩红的战袍上沾满了石灰,看起来就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立刻取钩锁过来,将贼将搭上来!” 张郃见赵云已是瓮中之鳖,便强压心中的喜悦,拿出了主将的威严,沉声说道。 “喏!” 陈百将赶紧答应一声,带着手下人去找钩锁。 陷马坑虽然困住了赵云,但他还有微乎其微的脱困可能,只能算阶段性胜利。只有将赵云锁拿上岸,五花大绑送至主公案前,才算彻底把功劳拿在手中。 很快。 陈百将就找到六位亲卫,手持两条钩锁立在陷马坑边,准备将赵云搭上来。 “赵子龙,你勇冠三军,武艺盖世,只可惜时运不济,陷在此处。不过落在我张郃手中,也不算辱没了你!”张郃居高临下地看着赵云,淡淡说道,“拿他上来吧!” 第七十四章 腾云驾雾 “多谢将军!” 六位亲卫喜笑颜开,一边对张郃道着谢,一边拿着钩锁走到了陷马坑边缘。 到了这个地步,方才对于赵云的恐惧,早已经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却是即将承立大功的激动。 虽然擒拿敌将的头功,肯定是要算在将军们的头上。 但能亲手将赵云抓上来,多多少少也能喝上一口汤,这对最底层的兵丁来说,已经是受用无穷了! “赵子龙!束手就擒吧!” 为首亲卫大喝一声,六个人看准坑中的赵云,手中的钩锁眼看着就要扔进坑里。 这种钩锁专门从陷马坑中拿人,只要将人勾住,就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张郃、淳于琼等人也瞪大了眼睛,想要亲眼见证这位勇闯万马敌营的贼将,是如何就地成擒的。 刷! 两条钩锁抛出,径直往赵云的两条胳膊勾去。 这一下要是套中了,甭管你武艺有多高,哪怕真是苍龙降世,猛虎下山,在这钩索面前你也得乖乖服软。 可就此时,众人突然就听到唏律律一声咆哮,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闪目看去,就见辕门处有一匹战马飞奔而来,全身上下似雪般白,四蹄蹬开,翻蹄亮掌,直接就冲到了陷马坑边。 围在陷马坑周围的士兵,全都是步卒,这要是被马撞了一下,不死也得半残,下意识就往两边退去。 抓在六人手里的钩锁,瞬间也就失去了准头,在陷马坑中来回晃荡。 “这是谁的坐骑?” 张郃只看了一眼,瞳孔瞬间变大,脸上露出藏不住的钦羡之色。 此等坐骑,天下少有,谁人不爱? 可还没等有人回答,现实就给了张郃答案。 就见一道猩红的人影在眼前一闪,直接从陷马坑中一跃而出,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血色的战袍一抖,沾染的石灰四处飞扬。 再看赵云骑在马上,双目炯炯生光,哪有半点被石灰侵染的样子。 “你眼睛居然没事!” 张郃看着跨在白马之上的赵云,羞愤与嫉妒一起涌上心头,戟指着赵云,厉声喝道。 “区区小道,焉能困我!”赵云从得胜钩上摘下亮银枪,纵声长啸,“今日先留尔等一条性命,他日战场相见之时,再取尔等首级!” 说着话,赵云轻轻摸了摸照夜玉狮子的鬃毛,战马立刻会意,迅速调转方向,直奔辕门而去。 “将军!我们是不是要追过去!”眼看这到手的功劳要飞了,陈百将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催问道。 “罢了!”张郃阴沉着脸,直接把手一摆,“方才此獠使用夺来的马匹兵刃,尚能力敌三将不败。此番拿回自己的马匹兵刃,武力必然更进一步,追之无益,只会白送性命!” “那就这么放他走了?主公那边……”陈百将纠结地说道。 “主公那边不用你来管!”张郃骑在马上,两眼微眯,突然向陈百将伸手右手,“我宝雕弓何在?” 这话一出,迅速有人取来弓箭,递到了张郃手中。 张郃接弓在手,弯弓搭箭,左手入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就听“噔楞”一声,弓弦响动,雕翎箭破空而出,直奔赵云后心袭来。 赵云正往前跑,猛得见听得脑后风响,心知暗箭来袭,却不知射向何处。情急之下,赵云赶紧一招镫里藏身,身子往旁边一侧。 不得不承认,赵云的动作很快,但羽箭射来的速度明显更快。 赵云这边刚把身子往下一矮,张郃那边的箭可就到了。饶是赵云身手再好,马术再高,也总要有一只胳膊抓住马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从马上摔下去。 可这么一躲,固然躲掉了要害之处,但右臂却完全暴露在了箭锋之下。 “噗!” 一声闷响,箭头力透战甲,完全没入了赵云的大臂之中。 赵云手臂一时吃痛,下意识就是一哆嗦,抓住辔头的手险些松开。 此时赵云整个人都半挂在战马的左侧,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右臂之上。一旦松开辔头,势必滚落马下,到那时再想上马可就难了! 赵云心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忍住臂上疼痛,猛得一用力,整个人重新坐到马上,继续往前奔去。 “快拿箭来!” 张郃见一箭得手,顿时心中大喜,想要乘胜追击,接连从亲卫手中取过雕翎箭,连环向赵云射去。 但弓箭距离有限,等张郃再想射时,照夜玉狮子早已风驰电掣而去,眼看着就到了辕门之畔。 “贼将哪里走!我等奉三公子之命,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在辕门外左右两侧,突然出现两股兵马,人数各有十数人左右,手中拿着绊马索,直奔赵云冲了过来。 这群人本就藏在辕门之外,从营盘内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身影,突然拿着绊马索冲出来,任谁都得被吓上一跳,难以躲闪。 也不知赵云是早有预料,还是反应迅速,在这伙人冲出来的一瞬间,猛然一提马的缰绳。 这匹雪白色的照夜玉狮子,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猛得凌空而起,直接从这些伏兵的脑瓜顶跃过了去,顺势就出了辕门,往南一路而去,很快就没了身影。 十几个伏兵都吓懵了,呆呆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发直。 没多大一会儿,张郃淳于琼就率兵赶到近前,指着那些伏兵就问道:“人呢?人跑哪去了?你们拿绊马索没拿住他?” 几个人依旧呆呆发愣,就像是没听到张郃的问话一般。 “我问你话呢!人跑哪去了!”张郃哪有心情跟这些杂兵耗时间,直接挥动马鞭就抽了过去,“你在装什么死!” “神仙……我们看到神仙了……” 被抽的士兵身上吃痛,才稍微有点了反应,喃喃说道,“飞……他直接就飞过去了……” “飞?往哪飞?大白天还能见鬼了不成?”淳于琼脾气火爆,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我问你人去哪了!” “那边……往那边去了……”士兵指了指赵云消失的方向,还是深深陷在方才的震惊当中。 张郃淳于琼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哪里还能看到赵云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七十五章 许攸之言大谬也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淳于琼目露凶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戾气,挥起手中的马鞭疯狂向面前的士兵抽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面舒服一点。 这些伏兵在此处埋伏赵云,为求行动灵便,连盔甲都没怎么穿,又怎么挨得住这般抽打。 淳于琼这一通马鞭下来,直打得这些士兵满地打滚,身上脸上红色的血痕清晰可见。 “仲简将军!停手吧,别打了!” 张郃双眉不自觉皱起,上前拉着淳于琼的腕子,摇着头说道,“这些都是三公子的人,再打下去,开罪了三公子,得不偿失,还是赶紧去回报主公吧!” “哼!” 听张郃这么一说,淳于琼才悻悻收回马鞭,仍有些纷忿忿不平地说道,“这么多人,还拿着绊马索,居然都抓不住一个赵子龙!” “打他们都是轻的!要我说就应该全推出去砍了!留他们也是浪费粮食!” 张郃只是无奈摇头,拽着淳于琼就往回走。 现在还有闲心管别人呢? 你不得想想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主公吗? 这可是容纳十数万人的营盘,都不是万马连营了,那是十万马连营。 出动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赵云,这要是传扬出去,仗都不用继续打了,河北军的脸直接被丢尽了。 “仲简!儁乂!人抓住了没有!” 袁绍一直在原地等待,见二将策马而归,忍不住开口追问。 二将对视了一眼,赶紧滚鞍下马,拜倒在袁绍跟前,垂首说道:“末将不才!没有抓住赵云,让他给跑了!” “什么?居然让他跑了?”袁绍闻听此言,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差点没晕过去,“他就那么一个人,就算这么多头猪都把他堵住了!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把他放跑了?” “主公!实在是此人太过诡异,落在陷马坑中,居然都能一跃而出。” “辕门外十几个兵丁拿着绊马索,想要把他拦住,结果他坐下那匹白马,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居然从那些兵丁的头顶跳过去了!” 张郃头也不敢抬,连忙解释道。 “什么?从兵丁头顶跳过去?张儁乂,难道你要用这些谎言,来掩盖你的无能吗?”袁绍脸色阴沉,没好气地说道。 “末将不敢!”张郃赶紧说道,“赵云从陷马坑中跳出,从兵丁头顶越过,这都是众兵将亲眼所见,又怎敢欺瞒主公!那些兵丁都说,他们好像看到神仙了!” “神仙?” 旁边的袁谭听到此处,身子突然一颤,瞳孔瞬间放大,带着些惊恐说道,“父帅……那赵云如此英勇,能在万军当中杀出而不知疲倦,胯下坐骑又腾云驾雾,莫非真是神仙降世,来试探父帅的不成?” “神仙降世……” 不得不说,在汉末三国这个时间点上,人们对于鬼神之说还是十分敬畏的。 即便如袁绍这等高位,听到“神仙”二字,也忍不住心神一颤。 这赵子龙在九年前突然出现,救下了公孙瓒便销声匿迹。如今过了九年时间才突然出现,又莫名奇妙来大营寻找刘备! 如此拙劣的借口,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难道说…… 这赵子龙真是神仙降世,特意来大营测试我袁绍有没有王者之心,有没有成就霸业的机会? 那如今逼他逃出大营,岂不是说我袁绍无缘……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袁绍想要此处,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赶紧把手一摆。 我袁绍坐领四州,拥兵百万,注定是要扫清宇内,一匡天下,成就王霸之业,岂是一个小小的赵云能够影响的? 神仙? 狗屁神仙! “显思!休要胡言!”袁绍把眼一瞪,恶狠狠地对袁谭说道,“这世上就算真有神仙,那也绝不会是他赵云!” “废物就说废物!休要在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为自己开脱!传令,今天所有参战将校,只要官位骑督以上,全部去领二十军棍!” “你们两个,三十!”袁绍目光在张郃淳于琼脸上扫过,赌气般地说道。 “主公!末将自知有罪,但愿戴罪立功,出营去追拿赵云!待我抓到此人之后,再领三十军棍不迟!”张郃赶紧插手说道。 “追拿?出了这大营,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袁绍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 “不!”张郃赶紧摇头,“赵云跳出陷马坑之时,末将曾一箭射穿其右臂。再加上他奋战多时,必定身力交瘁,肯定走不远。” “末将率兵出营,搜索沿途村落山寨,必有所获!” “哦?你把他射伤了?”袁绍闻听此言,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惊喜地说道,“儁乂神勇,真乃吾之肱骨啊!有你这等良将在侧,何愁大事不成,曹瞒不破啊!” “只是……这赵云会逃往何处呢?”短暂的惊喜之后,袁绍脸上又露出了犹豫之色。 “主公!依属下之见,当派兵沿河向西追赶!”许攸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向西?为何?”袁绍捋着颌下美髯问道。 “赵云既是投刘备而来,必定要南下荆襄。如果从延津南下,势必会途径曹军大营。在我军营中的经历,相信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若不走兖州,去荆州就只能从河内郡绕路,过洛阳自宛城南下。所以属下可以断定,赵云此去必定往西。儁乂将军只要率军西进,必有所获!”许攸极为笃定地说道。 “主公!下令吧!”张郃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带着兴奋说道。 “主公莫要听信此等谗言!此言大谬也!” 袁绍刚要点头,旁边一个瘦弱的文士突然冲了过来,直接拦在许攸的面前,“若依许攸之言,赵云必会走脱。而主公今日之耻,也必将为天下人所笑!” “什么?”袁绍扭头看向文士,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公则,莫要危言耸听,难道在你看来,赵云出了我大营之后,还会南下闯曹阿瞒的大营不成吗?” 第七十六章 二士争锋 “赵云自然不会闯营!” 郭图笑着摇了摇头,“那赵云身负箭伤,已是筋疲力竭,再闯曹营只能自讨苦吃,他又岂会如此?” “但有一节,他许子远能想到的事情,赵云就想不到吗?如此显而易见之事,赵云若继续往西,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那公则的意思是?”袁绍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被说服了。 “依属下看来,赵云非但不会往西,反而会往东!”郭图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往东?去荆州怎么可能往东?”袁绍皱皱眉,又有些不相信了。 “不错!就是往东!”郭图沉声说道,“由此一路向东,先抵平原郡,再由北海入徐州。经琅琊、下邳二郡取道汝南,再由汝南南下,够奔荆襄。” 看着袁绍越来越怀疑的眼神,郭图没有丝毫慌乱,继续开口,“虽然这条路看起来是绕了很远,但主公与曹阿瞒的大军都对峙在官渡,无论是青州还是徐州其实都极度空虚。” “赵云从这两个地方走,根本没人能注意到他!再说赵云当年曾跟随田楷入青州剿灭黄巾,对青州的道路必然了如指掌,远比绕路河内走宛城来得顺利!” “所以属下敢断定,赵云若想逃过我军追捕,必会一路往东。主公只需派一只劲旅往平原郡方向追赶,必有所获!” “父帅!让我去吧!”郭图话音刚落,袁谭直接闪身而出,叉手说道。 臧霸自琅琊出兵袭取青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北海、齐国全都丢了,东莱郡估摸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大本营都被人家掏了,袁谭心里面这口气早就憋得不行,但苦于袁绍的军令,只能在延津硬撑着。 现在好不容易了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回青州,袁谭可不想错过。 “一派胡言!” 还没等袁绍说什么,许攸直接跨步而出,扯着脖子说道,“主公!莫要相信郭公则之言!” “自河内转道宛城,不过千里,而从徐州绕道,路程不下三千里。主公试想,赵子龙身负箭伤,精疲力竭,又岂能舍近而求远?” “主公若真以依了郭公则之言,只能白白放走赵云。兴师而去,无功而返,徒耗钱粮!现在全速向西,必能拿住赵子龙!” “这个嘛……”袁绍捏着胡须,神情显得有些犹豫,“许攸,你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按常理来讲,赵云确实会向西逃窜。可他若真如公则所言,要反其道而行之,又该如何?” “主公英名!”郭图向袁绍施了一礼,神情很是得意地看着许攸。 “哼……无能小人!” 许攸轻蔑地瞥了郭图一眼,淡淡说道,“启禀主公,属下有两全齐美之策,可以解主公之忧。” “哦?速速讲来!”袁绍脸上顿现惊喜之色。 “若依郭公则之言,赵子龙想从徐州借道,必会途径平原郡。曹军虽然攻入青州,但平原郡依旧在我军手中。只要主公下令,在平原郡各处设卡,影布图形捉拿赵云。” “只要赵云抵达平原郡,自会被我军所获,又何必浪费兵马去追击呢?你说呢,郭大人?” 许攸看着郭图,嘴角噙着冷笑,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许大人说得这叫什么话?影布图形?”郭图冷笑连声,“你也知道,赵云此时身负箭伤,不便行动,怎么可能立即赶去平原郡呢?” “若他一日不去青州,难道就要抓他一日吗?他若是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平原郡的兵马又该如何找他?就是要趁他还没走远,立刻率军去追才是正理!” “父帅!郭先生所言极是!”袁谭赶紧附和道,“孩儿请命,这就率一支劲旅出营,不拿赵云,誓不归营!” “主公!赵云必不会向东,请主公一定要派兵往西啊!”许攸眉头紧锁,毫不退让地说道,“若是派兵往东,抓不到赵云不说,一旦被曹军探知,说不定会以为主公要回援青州!” “到时候战局瞬息万变,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主公欲求在官渡决战,就万万不能派兵返回青州!” “许大人!你这叫什么话!”袁谭眼睛一下就瞪了起来,怒视着许攸,“莫非你故意引兵向西,就是不想让本将驰援青州吗?” “公子误会了!许某是想说……”许攸一见袁谭要发怒,赶紧要出言解释。 可还没说两句话,袁绍却粗暴的开口打断。 “够了!都别在这吵了!再吵下去,赵云都跑到荆州了!”袁绍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显思,把你那点小心思藏在肚子里,好好想想该如何决战!” “区区一个青州算什么!打败了曹操,十个青州也都有了!”袁绍呵斥了袁谭两句,把目光放在了张郃和淳于琼的身上。 “张郃领本部兵马往西,淳于琼领本部兵马往东,只要是见到赵子龙,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他手臂受了箭伤,行动不便,如果谁再说敌不过他,别怪本将军军法处置!”袁绍目光如炬,沉声说道。 “末将领命!” 张郃淳于琼齐声应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旺盛的胜负欲。 方才那是合力抓人,好赖都是一起担着。 现在是分头抓人,这样要是抓到了,功劳可都是一个人的。 这要是被对方拿了头功,以后岂不是要低他一头? 许攸与郭图也看着对方,眼中露出了相同的胜负欲。 论袁绍麾下谋主,当以荀谌荀友若为尊。 当年凭三寸不烂之舌,兵不血刃拿下冀州,地位根本无人能够撼动。 可荀谌之下,又当以谁为首,就是争论不休的话题了。 此前田丰受宠之时,当以田丰为首。 如今田丰阻拦南下灭曹,已经开罪了袁绍,这原有的位置也就空缺了出来。 许攸郭图二人,明里暗里都盯着这个位置。 这次捉拿赵子龙,看上去虽然是两员大将争锋,其实是这两位谋士争锋。从哪个方向抓回了赵云,也就证明哪位谋士更胜一筹。 这一战! 谁也不想输! 第七十七章 关家父子 很快! 张郃淳于琼各领兵马,出了延津大营,各往东西而去。 而此时的赵云,早已经沿着黄河一路往西,距离袁军连营足有五六里开外了。 许攸猜得很对。 赵云想要南下荆襄,除却在兖州穿行之外,首选就是绕路河内,走洛阳宛城直入荆州。 至于从青州绕路,深入敌境,多走两千多里,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在赵云的考虑范围之内。 本来赵云想着,一鼓作气跑出兖州,等到了河内郡境内,就出了袁绍的势力范围,差不多也就安全了。 可跑着跑着,赵云就觉得右臂箭伤处越来越疼。尤其骑在马上下颠簸,每走出一步,都觉得伤口处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赵云本以为折断箭杆,不影响右臂行动,便可撑到洛阳再处理伤口。 但看现在这个趋势,箭伤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挖出箭头,处理伤口,不但整条手臂都有废掉的可能。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赵云勒住战马,四下观瞧,远远就看见林间有一处村庄,隐隐有炊烟缭绕。 既有人居住,那附近必有医者。 赵云看准方向,直奔村庄附近而去。 “有人吗?有人在吗?” 赵云到了村口第一户人家,跳下马来叩打门环。 没多大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有一位老者探出头来。 “老丈……我……”赵云赶紧笑脸相对。 可还没等赵云说明白来,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眼赵云,神色顿时变得非常警惕,直接质问道:“你是谁?为何到我们村子里来,你们要干什么!” “额……”赵云顿时有些无奈,“老丈,我是徐州刘皇叔的部将,如今落难到此,身受箭伤,恳请老丈介绍一位医者为我包扎伤口。” “徐州刘皇叔?”老丈先是一愣,看着赵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狐疑,“莫不是指那位中山靖王之后,曾任平原县令,徐州牧的玄德公!” “正是此人!”赵云赶紧点头。 “哎呀!原来是刘皇叔的部将!”老人的脸色明显和善了很多,但却没有多少亲近之色,“不过我们村子里都平头百姓,平常自己都看不起病,只怕帮不了将军!” “这样嘛……也罢……”赵云看着老人的样子,也不想为难人,微微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这位将军……” 赵云转身之际,老人一眼便看到了还在流血的右臂,眼神顿时露出些许不忍之色,还是说道,“如果你真有难处,不妨去村头关员外家里瞧瞧。” “关员外家大业大,乐善好施,又对刘皇叔仰慕已久。将军若是前去,定会有所收获。” “多谢老丈!”赵云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赶紧向老者道谢一声,便上马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赶去。 果然在村头的位置,发现了一座庄园,明显与村子里那些破败的民宅有着不小的区别。 赵云赶紧策马来至庄园门首,将来意报给了门口的家丁。 很快就两个掌着灯的下人,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关某听下人通禀,说将军是刘皇叔麾下部将,不知将军怎么称呼?”关员外面色微沉,淡淡说道。 “在下常山赵云,曾追随玄德公麾下,不知员外可曾听闻?”赵云拱手说道。 “原来是赵将军……”关员外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将军既追随玄德公,为何又到了这小小的村子?” “唉……” 赵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员外有所不知,云因家主老母无人照料,曾离开玄德公一段时间。” “如今老母离世,正欲重新投奔玄德公。听闻他在袁绍麾下,便到延津大营来,岂料他已经去了荆州。” “袁绍因此迁怒于我,欲杀我而后快。我不得已杀出重围,手臂却中了箭伤。这才逃至贵府,乞望关员外寻一医者,助云解此箭伤!” “哦?” 听赵云这么一说,关员外示意两位下人把灯举高一点,这才看清赵云满身的血污,神色不由得凝重了一些。 “将军是从延津军营那边过来的?”关员外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错!还请员外帮我!”赵云再次说道。 “好!赵将军这边请!我这就为找人为你治伤!”关员外不再多说什么,让人引着赵云就往院里走。 赵云跟着下人进了一件偏房,没过多久就有医者背着药囊走了进来,让赵云脱下战甲,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整个过程其实很快,就是将箭头从手臂中夹出,然后上药包扎即可。 赵云全程咬着牙,连哼没哼一声。直到伤口包扎结束,手臂上那种沉重感渐渐消失,脸上才露出轻松之色。 也就这时,关员外领着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脸上居然挂着几分讨好之色。 “赵将军,感觉可好多了?”关员外走到近前,关切地问道。 “手臂运用自如,多谢员外了!”赵云故意活动了一下胳膊,兴奋地说道。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关员外连连点头,看神情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赵将军,其实关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 “员外有话,但讲无妨!”赵云赶紧说道。 人家有恩在先,就算提出什么要求也属正常。 “这是我儿坦之,自幼习武,非常仰慕刘皇叔麾下的云长将军,一直想要追随于他。” “将军既是刘皇叔麾下之将,想必与云长将军相熟。不知将军此去,可否带上我儿同往,然他见一见云长将军!” 关员外说到这里,拍了拍身后的少年。 少年立刻会意,到了赵云面前躬身施礼,沉声说道:“关平见过赵将军!万望将军助我打成所愿。此生若能追随云长将军左右,虽死而无憾!” “这……” 赵云有些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自己追随刘皇叔不假,识得关云长也不假。 但问题就在于。 听说关羽已经归顺了曹操,身在许昌;而自己要投奔刘皇叔,欲往荆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啊! 第七十八章 关羽来信 按常理来讲,这种完全不顺路的事情,直接推掉才是上策。 但看着关平炯炯期盼的目光,又想到关员外对自己的恩情,赵云实在是下不了狠心拒绝,只能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平公子既有此心,那云就帮他了却这个心愿!”赵云沉声说道,“只是有一节,据我所知,如今云长身在许昌。” “平公子若想见他,说不得要往许昌一行,只怕要多费一些功夫!” “这我知道!”关平赶紧点头,“前些时日,云长将军在白马斩颜良诛文丑,天下皆知。” “不过他归顺曹操,断然不是卖主求荣,而是有自己的苦衷。以云长将军之忠义,想必在下邳城破之时,为保全两位嫂嫂的安危,才被迫以身事曹。” “小子此去许昌,见到云长将军,就是相助他一臂之力,早日离开曹贼,重回刘皇叔麾下!” “哎呀!” 赵云看着满脸正气的关平,竟然隐隐有了一丝羞愧。 如此小儿,都能将关羽归降之事看得如此透彻,亏得自己对此还有过怀疑! 想到此处,赵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番愧疚之情。 关羽在许昌忍辱负重,护卫着两位嫂嫂,自己却对他心生疑虑,这是何其的不该? “坦之!你说得对!”赵云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云长忠义,又与刘皇叔有桃园之谊,必不会卖主求荣。我与你一起去许昌,帮助云长早点回来!”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了!”关员外连连道谢,就差给赵云跪下了,“坦之!快给将军磕头!” “好嘞!”关平答应一声,作势就要下跪。 “坦之!不必如此!”赵云赶紧扶住关平,不让他继续跪下去,“我身后还有追兵,不能在此处久留!你若真想随我前去,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这么快……”关平眉宇间稍有犹豫之色,便立刻点头,“我没有什么随身的东西,将军一句话,小子随时可以动身!” “好!那现在就走!”赵云披上战袍,看着关员外说道,“员外,我这就与坦之前往许昌,告辞了!” 说着话,赵云跨步就往外走,关平赶紧随之跟上。 院外有家奴为关平配好了马匹行李,关平翻身上马,辞别了父亲,便与赵云一起离开了关家庄,趁着茫茫夜色直奔许昌方向奔去。 …… 东郡。 曹军大营。 中军帐。 曹操刚洗了脚,支棱着两只白白净净的足躺在榻上,神情显得非常悠闲。 倒不是因为曹操对这一战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决战还未开始,你高兴也是一天,忧虑也是一天,何必憋憋屈屈的过日子呢? 等什么时候真要决战了,再忧虑也不迟。 “啪!” 帐帘猛得往起一挑,夏侯惇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径直就到了曹操榻前。 “怎么了元让,这么晚难道还有什么喜事?”曹操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侯惇的神情。 “主公!末将刚刚从细作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袁军那边出事了!”夏侯惇虽然竭力想表现出镇静,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袁军?”曹操顿时嗤笑一声,“袁绍十几万大军趴在黄河边上,他能出什么事?” “末将刚刚得报,说是今日有一员白袍大将前来闯营,袁绍先后动用了上万兵马,甚至连最精锐的大戟士都出动了。” “结果不但让人给逃了,袁军将士更是因此伤亡三千余人,甚至还折损了一员先锋大将!”夏侯惇说到此处,眼中也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逃出去了?”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致,瞬间就坐了起来,“你是说,今天有一人闯入袁绍营中,不但冲了出去,还斩杀袁军一员大将,杀伤三千余人?” “额……正是如此……”夏侯惇稍微愣了愣。 这么快就转变视角了吗? “这不会是什么假消息吧?”曹操微微皱眉,再次确认道。 “半个时辰前,袁军两队兵马出了大营,分往东西而去,应该就是去追捕此将。所以这消息必定不会是假的!”夏侯惇点头说道。 “哎呀……这是员虎将啊!”曹操脸上露出了一种钦羡之色,“能单枪匹马闯出万马连营,此人只怕不下吕布之勇,他是谁的部将?知道名姓吗?” “此人自称常山赵子龙,据说他来到袁绍营中,是听闻刘备在袁绍麾下,所以千里来投。谁料刘备已经离开了延津大营,这才有了今日这场冲突!”夏侯惇沉声说道。 “刘备!嘿嘿,又是他刘备!”曹操干笑两声,神情很是古怪,“先是有关羽张飞两员大将,现在又有了常山赵子龙,这刘备还真是幸运!” “此等人物,为何不能为我曹操所用?”曹操说到此处,扭头看向夏侯惇,“元让,你不是说袁绍正在追捕此人吗?你也派两只兵马去延津附近,如果遇到袁军追杀,就把人救下来!” “刘备已经失了云长这等人物,再损失一个赵子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等虎将,就该为朝廷效命!”曹操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 啪! 曹操还没说完,帐帘又是向上一挑,张辽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主公!”张辽上前给曹操施礼,又对夏侯惇示意了一下。 “文远这么晚来有事?”曹操无奈地问道。 眼看着就要睡觉了,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过来,这是逼着人加班啊! “启禀主公!关羽有封密函送到,请我转交给主公!” 说着话,张辽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榻前,“据信使所说,当日关羽曾到府上求见主公,但主公当时不在府上,便想着改日再来。” “未想主公次日便发兵北上,关羽并未被允许从征,便只能写信恳请此事,还请主公一观!” “什么事?云长竟如此着急?” 曹操有些疑惑地接过书信,打开这么一看,神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云长修书一封到此,就是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