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求生笔记》 第1章 活死人岛 张牧风流落在这荒岛,已经整整174天了,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算短。 只是,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在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在卫星定位如此精确的今天,为何迟迟等不来救援? 难道整个世界,都把他们遗忘了? 在“翱翔号”巨轮触礁沉没的时候,幸存者不止他张牧风一个人。 乘客连着船员总共四百七十一人,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人大难不死,乘坐救生艇漂流到了这座荒岛上,只是在随后的日子里,一种可怕的瘟疫在幸存者之间蔓延开来。 染上瘟疫的人,先是体温迅速升高,烫得像一块木炭,人跟着失去意识,接着72小时内先后死去。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在死去没有多久,又“复活”了。 死人不可怕,活过来的死人才可怕。他们丧失了人性,对血肉充满了狂野的欲望。 张牧风冷眼旁观,毛骨悚然,为求自保,选择了离群索居,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开了队伍。 作为翱翔号上的一名水手,他很同情大家的遭遇,毕竟只是一趟跨越太平洋的旅程,却迎来这无妄之灾。 但是,他更对迟迟等不来的救援,咬牙切齿的怨恨。 “总不能形单影只,面对一群染上瘟疫的人,一直老死这座无名荒岛上吧?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回家!” 他打定了注意,就算扒了一层皮,也要离开这座恐怖的荒岛,当夜趁着月色,来到沙滩上,着手准备一切。 作为常年漂泊在海上的水手,他知道就这几天,就要刮起吹向我国沿海的夏季风了,届时洋流也和风向保持一致,顺风顺水,极有可能回到家乡。 退一万步,就算回不去,最终活生生地渴死饿死在大海上,也总比每天提心吊胆,躲着那群染上瘟疫的人强。 沙滩上一人也无,只有海风吹拂椰林的声音,波涛一样响个不停,在夜里就算遭遇那群人,也容易逃跑。 救生艇拴在岸边的礁石上,随着海浪起伏不定,张牧风左右看了看,谨慎地走近救生艇,里面有一堆丢弃的衣服。 他从中拿起一件,用潜水刀割成一条条,然后铰成绳子,两头绑上,结成一个一尺来长的绳套,来到椰树林中。 林中静悄悄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将绳套套住脚板,双手抱着椰树,蹭蹭蹭地往上爬,爬到树顶,将椰子一串串割下,抛了下去。 海上航行,至关重要的是淡水。椰子汁不但能代替淡水,椰肉也可以充饥。 张牧风割光了一棵椰树,又换另一棵。必须抓紧时间,太阳出来后,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幽深的椰林中,只有他一个人忙碌的身影,到了半夜,割下来椰子也有上百颗了。 他擦了把大汗,只觉脚酸手软,疲惫之极,但不敢喘歇片刻,将椰子都搬上救生艇,来来回回十几趟,终于全部搬空。 “嗬——” 他吁了口大气,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眼前的救生艇为半封闭式,具有自行扶正功能,定额二十人,在艇首、艇尾各设有三米多的固定刚性顶篷,可以遮风避雨。 美中不足的是,只能靠人力划动,要是竖一个风帆,那就更完美了。 他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月亮,快步走向远处的丛林,动作麻利一点,时间还来得及。 丛林里树影斑驳,他挑了两根富有韧性的粗大树枝,正要动刀,忽听嚓嚓嚓的脚步声响起,差点和心悸相混淆。 一高一矮两道黑影走进丛林,张牧风从大树后偷偷观察,高个黑影一头黄金似的头发,是个西方女人,走路姿势怪异,眼睛浑浊,就像半盲之人,月光透过枝叶,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宛如一具僵尸,鬼气森森。 张牧风心中发毛,再看那矮个黑影时,见她亦步亦趋,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忽而一呆,女孩儿眼光明亮,步伐自然,似乎并没有染上瘟疫。 好奇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窝。 张牧风捡起一块石子,照着那女孩肩膀扔了过去,女孩转过头来,两道清澈的目光在他身上滚了滚,张牧风手指竖在嘴唇上,作了禁声的动作。 女孩儿会意过来,瞧了瞧西方女人的背影,踮着脚尖来到大树后,低声道:“哥哥?” 张牧风又是一喜:“她能说话,那就是健康的。”心中疑团却是更大,说道,“她怎么不咬你?” 女孩儿也是一头金发,但眼睛黑漆漆的,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长得甚美,回答说:“她是我妈妈呀。” 张牧风大惑不解:“那其他生病的人呢,他们也不咬你?” 女孩儿点点头:“是呀,谁都不咬我。” 张牧风瞪着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那些死去又复活的人,像野兽一样见人就咬,为何单单不咬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歪着脑袋:“爱丽丝。” 张牧风正色道:“爱丽丝,你听我说,这个岛上的人都染上了瘟疫,你留在这儿只有等死,哥哥带你……” 张牧风话没有说完,爱丽丝连连摇头:“不,我要跟着妈妈。”一句话说完,转头就走。 “站住!”张牧风连忙伸手阻止,刚一抓到她的手,忙不迭的松开,女孩儿体温吓人,不由心中一寒,“她,她也染上了瘟疫,只是还没有发作。” 爱丽丝蹦蹦跳跳出了丛林,留下张牧风一个人发呆,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三下两下砍下树枝,扛着回到救生艇,扎成十字架,绑上雨衣,竖立在救生艇中间的钢架上,一切忙完,太阳已从海底钻出了半个脑袋。 便在此时,猛听几声嚎叫,丛林里冲出一群人,朝他狂奔过来,张牧风大惊,手忙脚乱去解缆绳,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眼看人群越奔越近,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哥哥你别怕,我拦着他们!” 张牧风百忙之中抬头看时,爱丽丝斜刺里冲上来,张开手臂,拦着人群之前。 第2章 前方有艘大船 张牧风一刀砍断缆绳,将救生艇用力推离海岸,回头奔向爱丽丝,一把抱起,撒腿就逃。 爱丽丝双脚乱踢,用力挣扎:“放下我,放下我,我不要离开妈妈!上帝,救救我!”忽而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差点没咬下一块肉来。 张牧风忍着剧痛,奔进海水,将爱丽丝往艇中一放,不顾爱丽丝反对,推着救生艇冲向大海,只听身后水花四溅,追击之人,已经追到海边了。 张牧风鼓力推动救生艇,用尽全身力气往前逃,奔得二三十步,脚下陡然踩空,是条深沟,海水已从膝盖位置,一下漫过头顶。 他坝在救生艇边沿,好奇这群人怎么没能追上自己,回头一看,只见他们在水里扑腾,原来这些人染上瘟疫后,竟连游泳也不会了。 爱丽丝见救生艇离海岸越来越远,情急之下,涌身跳进水里,没游得两下,张牧风也将她一把抓住,湿淋淋提上救生艇,自己也跟着爬了上来,喝道:“你明白不明白,我是在救你!” 爱丽丝鼓起小嘴,气呼呼地说:“我恨你,你是坏人!” 张牧风摇了摇头,知道和这小女孩解释不清楚,操起船桨,用力扳动,划了大半天,眼见着荒岛越来越小,心想:“我终于离岛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不知道凭着这样一艘小小的救生艇,到底能不能回到祖国。试了试风向,还没有改变。 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张牧风抽出潜水刀,开了一个椰子,递给爱丽丝:“口渴了吧,喝点椰汁。” 猝不及防,爱丽丝一挥手,将椰子打在船舱中。 张牧风连忙捡起,怒道:“你再发脾气,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你知不知道,椰子就是我们的命,没有椰子,你和我都得活活渴死。” 爱丽丝一言不发,黑漆漆地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一脸怒意。 张牧风叹了口气,拿着倔强的女孩儿无辙了,忽觉风向有异,忙将手指沾上海水,手指打湿,变得敏感起来,一试之下,忍不住欢呼道:“终于刮东风了!”话中竟如带着哭音,极其酸楚。 爱丽丝瞧着张牧风,想要说什么,但终于忍住。 张牧风也无暇多问,竖起风帆,牢牢绑在救生艇中间的钢架上,在东风的吹拂下,救生艇行驶得更快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爱丽丝终于忍不住,问道。 张牧风说:“带你回我的国家。” 不料爱丽丝竟高兴起来:“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也不咬你了。”想起母亲,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张牧风撸起袖子,见手臂上一圈牙印,幸好隔着衣服,没有破皮,说道:“你们来干什么,旅游吗?” 爱丽丝回答说:“不是旅游,我爸爸和你是一个国家的人,我是回家呀。” “原来也算同胞。” 张牧风心说:“如果不是爱丽丝挡住那些染上瘟疫的人,自己恐怕也出不了海。”说道,“我会把你亲手交给你爸爸。” 爱丽丝瞧了瞧堆得到处都是的椰子:“我们路上就吃这些?” 张牧风叹口气:“岛上有野猪兔子,我本来想装机关,抓几只上船的,谁想到那些人突然冒出来了。” 爱丽丝说:“不要紧,这些也够我们吃了。” 张牧风苦笑一声,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要航行回去,起码也要十天半月,光凭这百十颗椰子,怎么熬得到?”蹲下来,将座位下一圈十几个格子柜,一个个打开,看看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物品。 救生艇中原本配备得有一些食物清水和生活用品,但在上岛之初,已经被抢光了,幸运的是,张牧风在角落找到了一卷鱼线和几枚鱼钩,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钓鱼了。 张牧风拿起椰子,再次递给爱丽丝,说道:“拿好了,别再打翻了。” 爱丽丝双手接过,喝了几口,还给张牧风:“哥哥,你也喝。” 张牧风见她嘴唇干燥,但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口,说道:“你不渴吗?就喝这么点?” 爱丽丝说:“路还远着呢,我们要节约。” 她突然说起大人话来,张牧风倒是一怔。 救生艇一刻不停驶向东方,张牧风把鱼钩绑在鱼线上,又在鱼钩上挂了一小块椰肉,到了傍晚,终于钓上来一条燕子鱼,一尺来长,差不多够两人吃了。 只是船上还没有来得及预备干柴,两人只能生吃,刚开始挺腥,但多吃几口习惯了,反而觉得鲜美多汁,有种甘甜的味道。 这时,夕阳即将沉入水中,万道金光在海面闪烁不定,两人一边吃着鱼儿,都被这瑰丽的景色深深迷住。 到了晚上,身心交瘁的爱丽丝睡了过去,张牧风等她熟睡以后,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心想在岛上的时候,这女孩体温烫得惊人,那是染上瘟疫的征兆,得提防一点,可别自己睡着了以后给她咬上一口,谁料一摸之下,爱丽丝的体温竟恢复了正常。 张牧风惊奇不已,没想到爱丽丝无药而愈,一晚上试了好几次,爱丽丝体温都保持正常,这让张牧风更是坚信,岛上那恐怖的瘟疫是可以治愈的。 如此航行了十日,这天一早,爱丽丝在海风中睡醒过来,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突然一下跳起来:“牧风哥哥,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张牧风被她惊得跳了起来:“干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爱丽丝指着艇首方向:“你快看,你快看!” 张牧风一看之下,全身如触电般的呆住了,前方海面有个黑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时隐时现。 “是条大船!” 张牧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连忙调整风帆,朝那黑点追去,海面上空空荡荡,那黑点除了是远洋航船,不会是别的东西。 爱丽丝拍着双手:“追上大船,我们就有好吃的了。也可以请人通知爸爸,爸爸是医生,一定能医好妈妈。” 第3章 狂风巨浪 张牧风心想:“这几天她嘴上不说,原来一直都没有忘记母亲。”说道,“别高兴太早了。大船看着近,其实远着呢,多半追不上。”说着,在鱼钩上挂了一块椰肉,放进了水里。 爱丽丝心奋得脸蛋通红,问张牧风:“牧风哥哥,那岛叫什么名字?” 张牧风道:“什么?” 爱丽丝说:“那座荒岛呀。” 张牧风愣了愣,心想:“那诡异的荒岛没有名字,人死了还能到处走。”说道,“叫活死人岛吧。” 爱丽丝说:“这个名字好恐怖。我妈妈在上面,她叫凯瑟琳,就叫凯瑟琳岛吧。好不好?” 张牧风说:“随便,叫什么岛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 张牧风原本以为,救生艇根本追不上具有强大动力的远洋轮船,谁知到了中午的时候,也能看清轮船的外形了,好像是一艘货船,他心中嘀咕:“莫非那船是在海上抛锚了,一直没有移动?” 爱丽丝道扬起脑袋,不断地问:“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张牧风说:“太阳落山前,应该就到了吧。”忽觉手中鱼线一紧,拉上来时,钓到了一条金枪鱼。 这时,救生艇中已积攒了三十几个椰子壳,张牧风便拆下一扇柜门,垫在下面,用椰子壳堆在柜门上生火烤鱼来吃。救生艇柜门是耐火材料,也不用担心引燃,烫坏了救生艇。 火升起来后,张牧风将金枪鱼切成小块,用潜水刀穿了翻烤,鱼肉烤得两面焦黄,油脂滴进火堆,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爱丽丝用力吸了吸秀气的小鼻子:“好香呀!” 张牧风递给她一块鱼肉,金枪鱼没有细刺,不用慢慢细挑,爱丽丝几口吃光,又伸手拿来吃。 十日来,两人第一次吃上了熟食,虽然什么调味品也没有,依然吃得满口生香,津津有味。 填饱肚子,张牧风见海上飘飘渺渺起了层雾气,不由暗地里心惊:“老天保佑,最好赶快追上货船,这是要起暴风雨的节奏呀。”拿起一块生鱼肉,挤出油脂,涂抹在爱丽丝脸上。 爱丽丝侧着脸蛋,让张牧风涂抹,小孩子心思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产生依恋,问道:“牧风哥哥,涂油脂在脸上干什么?” 张牧风说:“防止晒黑。”其实他心中还有个念头,以前听老水手说,人掉在海里,如果事先在脸上手上涂抹了金枪鱼的油脂,海神就会保佑这人不会溺亡。 张牧风也明白,这其实只是无稽之谈,但在这茫茫的大海中,人显得何其渺小,也不由得迷信起来。 救生艇一刻不停地漂流,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靠近了货轮。 这是一艘远洋巨型货轮,船头上有“威客号”三个字,甲板上堆满了集装箱,巨无霸一般漂在海上,光是干舷,就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上面不放下舷梯来,根本没有办法爬到货轮上。 张牧风大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爱丽丝扬起脑袋,跟着叫喊:“救命呀,救命呀!”任凭两人喊破了喉咙,货轮上寂然无声,并没有人探头往下张望。 这时,张牧风也瞧出来了,这货轮并不是抛锚,而似一艘好像无人驾驶的鬼船,只是顺着洋流缓缓移动,难怪救生艇能够追得上。 爱丽丝兀自不甘心,让张牧风划着救生艇,绕着货轮转了一圈,她一边大叫,叫声中也带着了哭音。 张牧风正要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天际忽而划过一道闪电,大山小山般的乌云滚滚而来,片刻之间,天空黑沉沉的,乌云当真就如压在心头,倾盆大雨当头淋下。 张牧风忙调整风帆,远远驶离货轮,否则这庞然大物一个摇摆,非把救生艇撞翻不可。 爱丽丝嚎啕大哭,哭声又夹着波浪轰击,疾风呼啸的声音,似乎大海要掀翻了天。 张牧风大叫:“爱丽丝,快绑住了安全带!” 救生艇设计得周到细致,二十个定额的座位,每个座位都配置了安全带。爱丽丝手忙脚乱绑好了安全带,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刚才还嚎啕大哭,这时连哭也哭不出来。 轰的一声,一个大浪拍在救生艇上,艇身猛地一摇,张牧风只觉全身一凉,耳中鼻中全身海水,连忙抱住风帆,还没有站起,救生艇斗然间向右倾斜,泼进舱中的海水,又向外倒泻出去。 狂风越来越大,张牧风抽出潜水刀要砍断风帆,还没有动手,只听嗖的一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下就将风帆扯到了半空,转眼之间无影无踪。 但见波涛汹涌,救生艇一下被抛到巅峰,转眼间又滑落深谷,周围全是海水。 爱丽丝大声尖叫:“妈呀,船要翻了!” 张牧风叫道:“翻不了!”挣扎着爬到爱丽丝身边的座位上,也扣上了安全带,一个巨浪当头落下,船上的椰子尽数被卷了出去,迅速沉入浪涛之中。 张牧风见爱丽丝怕得厉害,在她耳朵边大声安慰她:“你放心,救生艇有自动扶正功能,翻不了船的!” 爱丽丝带着哭音:“你……你骗人,怎么会翻不了?” 张牧风大声说:“我是水手,当然知道翻不了。” 只听咔嚓一声大响,巨浪犹如铜墙铁壁,竟将十字桅杆也打断了,断木横飞,半截扑向爱丽丝,张牧风急伸手一挡,手臂一阵剧痛,只要稍慢一秒,爱丽丝非给打得头破血流。 爱丽丝虽然人小,可心中也明白,张牧风对她极好。 狂风巨浪中,救生艇像一个玩具,被抛来抛去,风势猛烈,好几次被掀了个底朝天,但随即又自动扶正。 张牧风虽然有丰富的航海经验,遇上这大自然的风浪之威,也只有束手无策,左右是个死,大声道:“爱丽丝,哥哥给你唱首歌。” 不等爱丽丝回答,吼着嗓门大唱起郑智化的水手,只是声音嘶哑难听,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吼歌。 救生艇忽上忽下,剧烈摇摆,在这天地变色的大浪中,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除了任其自然,毫无办法。 第4章 末世 张牧风大声唱歌,爱丽丝受到感染,虽然心中还是惊骇万分,但也镇定了一些,跟着哼唱了两句。 张牧风心中大慰:“这女孩儿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也强过了许多孩子。” 在这随时不能幸免的大自然的威力下,每时每刻都生死攸关,周围漆黑一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滑向深渊。这当儿,哪儿还能分得清楚东西南北。 幸好救生艇造得十分牢固,狂风巨浪中,依然保持完好。这场暴风雨足足发作了四个小时,波涛才渐渐变小,天上乌云散开,露出一弯勾月。 张牧风看向爱丽丝:“你还好吧?” 爱丽丝嘴唇发抖,哆哆嗦嗦了半天,才说道:“好,我还好。” 张牧风要引她分心,说:“你中文很好。谁教的?” 爱丽丝回答说:“我……我从小就在国内长大。” 张牧风仰望夜空,找到北斗七星,定了定方向,只见救生艇顺着海流,依然漂向东方。 天亮后,爱丽丝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张牧风却是忧心如焚,风帆被打坏也就罢了,椰子都被海浪卷进了大海,随后的几天怎么补充淡水? 惊心动魄劳累了一夜,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多想,再说想破脑袋也得不到一瓶水,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忽觉船身一顿,醒了过来,只见红日当空,晴空万里,昨晚上的大风暴,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身上暖洋洋的,湿衣服也被太阳烘干。 爱丽丝跟着醒来,眼巴巴地看着张牧风:“牧风哥哥,我好渴。” 张牧风想起刚才的撞击,解下安全带,站起来一看:“咦,有个集装箱!”只见集装箱上“威客”两个字,应该是那艘货轮上掉下来的。 张牧风伸长手臂,勾住集装箱的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集装箱,两人同时欢呼:“八宝粥!” 集装箱满满一柜子八宝粥,纸箱已经给泡烂,张牧风跳上集装箱,一罐罐抛进船舱,爱丽丝喜笑颜开,拍着小手又蹦又跳。 张牧风直掏空了半个柜子的八宝粥,才回到救生艇上,有了这些八宝粥,应该能坚持下去了。 “呵呵,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爱丽丝靠着张牧风,脸蛋在他肩膀上擦了擦:“牧风哥哥,我们死不了啦。” 两人靠着八宝粥,又漂流了十天十夜,终于在第十一天的清晨,看见了长长的海岸线,爱丽丝一蹦老高,紧紧抱住张牧风,在他脸颊上一亲:“牧风哥哥,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张牧风百感交集,眼角一湿,爱丽丝虽然人小,航行途中,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两人之间患难与共,共同经历了这场生死航行,对她已倍感亲切。 爱丽丝哭笑着说:“牧风哥哥,我见到爸爸以后,让他给你做虾爆鳝面,西湖醋鱼吃,可香了。” 张牧风说:“你爸爸住在杭城?” 爱丽丝说:“嗯,你怎么知道?” 张牧风说:“虾爆鳝面、西湖醋鱼,都是杭城有名的小吃。” 救生艇又漂流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终于靠岸了。 张牧风心中感慨万千,跳上沙滩,只见周围都是滩涂荒地,忽听“啊呀”一声,爱丽丝摔在地上,原来航行了这大半个多月的时间,身体已经适应了海上的起伏摇晃,这时候一踏上陆地,反而觉得双脚虚浮。 张牧风常年海上漂浮,倒没有这种反应,伸手扶起爱丽丝,牵着她的小手,一直往前走,转过一座小山,眼前一亮,山的这一边,是一座城市,高楼大厦,崇山峻岭般的重重叠叠。 张牧风心情激动,用力吸了口气,感觉空气中都是文明的气息,将爱丽丝背在身上,大步流星进了城,忽而感觉不对劲,天都亮了,怎么马路上看不见一个人,连环卫工人也看不见一个。 他继续往前走,只见车辆撞成一锅粥,马路两边店铺乱七八糟,货架翻倒,地上到处是丢弃的手机、皮包,跑掉的高跟鞋,人们仿佛突然间消失了,什么东西也没有来得及带走,整座城市阴风惨惨,死气沉沉,听不到半点声音。 爱丽丝也感到了异常,声音发抖地说:“怎……怎么了?” 张牧风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人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带走,可又什么都带走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路边有柳城工商银行的招牌,心说:“原来到了柳城。” 就在此时,前方路口转出十七八个人来,爱丽丝刚叫得一声:“哥哥,那边有人。”张牧风已捂住她的嘴巴,闪进路边一扇单元门里。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十七八个人走了过来。 “别出声!”张牧风声音低沉地道。 爱丽丝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藏在门后,透过栅栏看出去,爱丽丝低声说:“他们……也生病了!” 这群人缓缓从门外走过,衣服破烂,脸色苍白,犹如一层半透明肉膜覆盖的眼睛中,泛着吃人的凶光,姿势怪异,行动僵硬,外貌特征,与活死人岛那些染上瘟疫的人一模一样。其中一人手上,还抓着半条血糊糊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啃咬。 “不,他们不是生病。”张牧风终于说出一直压在心头的真实想法,“它们是丧尸!” 其实早在活死人岛的时候,张牧风心底模模糊糊的,就认为岛上的人不是染上瘟疫,而是变成了行尸走肉,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丧尸呢?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本以为只在岛上发生了尸变,谁知道九死一生回来了,迎接他的却是世界末日。 刹那之间,张牧风心中绝望透顶,脑海中狂风暴雨般的大喊:“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便在此时,一只丧尸猛地转过头来,阴寒的目光正好碰上了张牧风的视线,张牧风头皮一麻,牵着爱丽丝就往楼上逃。 这栋居民楼一共二十七层,爱丽丝一口气逃到天台,已累得气喘吁吁,站也站不起来了。 第5章 天台惊魂 张牧风站在女儿墙边上一看,荒凉的柳城就这样呈现在了眼前,晃白的阳光下,崇山峻岭般的高楼熠熠生辉,却死气沉沉的看不见一线生机。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柳城是沿海经济发达城市,繁荣昌盛,城区人口在七八百万,如此一座城市都沦落得如同荒废了一百年,其他地方也可想而知了。 只听脚步声杂乱,群尸跟上来了,爱丽丝小脸苍白,身体发抖。一双黑漆漆地大眼睛望着张牧风,眼神中都是恐惧。 “别怕。”张牧风用手一指,“那边还有道门。”话刚说完,心都凉了,天台上另一个单元的轿顶门中,却正于此时,走出四只丧尸来。 四只丧尸见到活人,一起逼了过来,幸好两个单元轿顶门中间,有一道半人高的分隔墙,丧尸手脚僵硬,一时半会爬不过来。但楼下尾追上来的丧尸,已经快上到天台了。 轿顶门陡留下一个门框,门板不知去向。张牧风顾不得害怕,抢起地上一把铁锹,守住轿顶门,用尽全身力气,照着一只刚露出头来的女尸天灵盖,狠狠打下,只听啪的一声,手柄断成两截。 女尸“呃”一声嚎叫,骨碌碌滚下台阶,撞到随后跟上来的丧尸身上,摔成了一团。 刚刚这一下,如果是打在普通人头上,不死也得重伤,女尸却只滚了几滚,行若无事爬了起来,半凝的血液从它头顶上流下来,更显得木然的脸上极其可怖,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又走了上来。 张牧风心中发毛,握着手中断了半截的手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只女尸都这样打不死,何况还要同时面对十几只丧尸。说道:“爱丽丝,你去蹲在墙角,双手抱头不要乱动。” 爱丽丝说:“为什么?” 张牧风说:“这些东西不会咬你。” 爱丽丝说:“你呢?” 张牧风心中一酸:“我绝不能让它们抓住,我跳楼。”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不,你跳,我也跳!”声音虽然惊慌,语气却坚定。 群尸低沉的吼声,犹如地狱里刮出来的冷风,吹在身上冷森森的。 一只丧尸抢上来,张牧风用半截手柄抵挡,丧尸一把抓住,张牧风只感一股大力朝外拉扯,只得松手后退:“这些家伙好大的力气!” 他抽出潜水刀,照着丧尸脖子狠狠一刀,刷的一下,砍下了半拉,丧尸脑袋倒向一边,污血汩汩冒泡,依然一步步朝他逼来。模样又血腥,又恐怖,其他丧尸同时围了上来。 张牧风滞留荒岛的时候,为了避免感染瘟疫,离着那群感染者远远的,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更何况,他那时认为他们只是病人,第一次面对,谁会相信有丧尸这样的恐怖的存在?更不会杀一两只来练手,因此,他对付丧尸,其实也没有什么经验。 这时见十几只丧尸围上来,绝对没有逃生的希望。寻思:“就算丧尸不咬爱丽丝,将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孤零零地丢在这荒凉的世界,恐怕也活不了几天。”把心一横,抱起爱丽丝就奔女儿墙冲去,纵身跳上墙头,宁愿活活摔死,也强过被丧尸生吞活剥,一口口的咬死。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叫:“兄弟,使不得!” 乍然听到有人呼喊,张牧风一个机灵,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下楼去,只见隔壁高楼的天台上,站着三人,两男一女,冲着自己连连摆手:“别跳,别跳,千万跳不得!” 张牧风回头看了一眼,丧尸呃呃嚎叫,个个顶着一张死人脸,表情虽然呆板,但比起所谓的狰狞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除了跳楼,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牧风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一花,呼地一声,一根长绳飞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绑在身上,双手紧紧抱住爱丽丝,鼓起全身力气猛地一跃,扑向对面天台。刚刚跃起,一只丧尸已扑到他所站的位置,只要慢上半秒,就被一把抓住小腿了。 两栋高楼间,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呯的一声,张牧风砸在墙壁上,直撞得全身骨头差点散架。手臂一松,爱丽丝直坠下去。 天台上三人,合着张牧风的惊呼声中,爱丽丝双手乱抓,一把抱住张牧风的右腿,两人身不由己,在空中又荡了几荡。 爱丽丝往地面一看,接近百米的高空让人头晕目眩,不由吓得高声尖叫。 “抓紧了!”那三人喊着号子,“一二,一二,一二……”一起用力,将张牧风和爱丽丝吊了上去。 张牧风一只手抓住女儿墙,先将爱丽丝抱了进去,自己这才跳进去,刚才吊在半空的时候,没想到害怕,这时候才感到背心上都是冷汗,要不是这三人,自己和爱丽丝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看这三人时,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胡子拉渣,衣服脏兮兮的,显得甚是邋遢。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学生模样。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穿着一声运动装,头发一丝不苟扎在脑后,一眼看去干净利落。女孩将爱丽丝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慰她:“小妹妹,你真勇敢。” 爱丽丝本来吓得狠了,听她柔声安慰,裂开嘴巴笑了笑,却差点哭了出来。别说她只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刚才只要一个失手掉下天台,哪里还有命在,就算是个成人,也要吓得魂飞魄散。 中年大叔拍了拍张牧风肩膀:“兄弟,你在楼下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你了。大白天的到处乱走,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张牧风苦笑一声:“我哪儿知道城里都是吃人的魔鬼?变成了尸窝。” 三人一起看向张牧风,脸上都是疑惑的神色。 闵婷婷说:“怎么会呢?尸变发生都半年了。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张牧风叹口气:“我和爱丽丝漂洋过海,刚刚上岸……”接着把翱翔号触礁沉没,自己和一群幸存者如何流落荒岛,其他人如何染病,自己如何靠着一艘小小的救生艇,带着爱丽丝回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第6章 你回来干什么 这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中年男人半响道:“诶,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们巴不得找个海岛,平平安安地地活下去呢。你今天没有给咬死,真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牧风说:“谢谢你们救了我和爱丽丝,三位贵姓?”心想不是他们三个,我和爱丽丝今天是死定了。 中年男人瞧了瞧对面天台,见群尸冲着这边,呃呃嚎叫,干枯的手爪不住地凌空虚抓,说道:“下去再说吧。那帮恶鬼叫得人心烦。” 五人走下天台,中年男人说了三人的名字,他叫陈文安,就是这栋楼的业主。 那少年叫刘子璇,是他隔壁的邻居,自末日发生后,两人就在一起结伴求生。刘子璇性格沉默内向,张牧风直到现在,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女孩叫闵婷婷,半个多月前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朝张牧风点点头,说道:“你和爱丽丝无亲无故,危难的时候也不抛弃她,很好。”爱丽丝昂起脑袋:“牧风哥哥对我挺好。” 说着话,五个人下到十七楼的一户人家,陈文安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张牧风在门口玄关处一张,见客厅空空荡荡,中间一堆燃烧过后的灰烬,四面墙壁连着天花板,都被熏得乌黑。 灰烬旁边铺着几床被子,陈文安往上面一坐,说道:“家具都烧光了。随便坐吧。” 张牧风疑惑地说:“干嘛都烧了?” 陈文安说:“电断了,煤气也没有,不烧家具,难道我们吃生米?”说着笑了笑。 张牧风说:“干什么不撬开其他人家的房子?” 陈文安双手一摊:“这栋房子刚刚交房,好多业主没来得及装修入住,尸变就发生了。基本上就是一座空楼,除了我家和刘子璇家,还有五家入住,给我们撬开了三家的大门。家具早拿来烧得干干净净了。” 张牧风说:“还有两家呢?” 陈文安无可奈何地说:“那两家有丧尸。我们一敲门,听到尸嚎的声音,可不敢进去,只要被抓上一爪,咬上一口,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张牧风明白过来,敢情直到现在,陈文安和刘子璇没有下楼一步,说道:“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呀。对了,水呢?你们怎么解决水的问题?哦,你们在天台上摆了好几个大盆,是用来接雨水的?” 陈文安点点头:“水倒是不用担心,柳城靠海,一年四季都下雨,只是米缸快见底了,最多还能维持三天……”说着上下打量张牧风,“你身强力壮,这个……大家抱团取暖,也容易活下去。” 陈文安被困在大楼快半年了,早就寻思今后的出路,只是他身形瘦削,力量欠缺,刘子璇稚气未脱,闵婷婷又是个女孩子,所以迟迟不敢出门冒险。陈文安又亲眼目睹过丧尸是怎样将活人撕成碎片,一口口啃成白骨,更是吓破了胆。他在天台第一眼看见张牧风,就觉得来了个强援。 张牧风明白了陈文安的意思,说道:“好!以后我们大家一起抱团求生。” 陈文安大喜:“兄弟,我就等你这句话!来庆祝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半包香烟,递给张牧风一支。 张牧风见那烟盒皱巴巴的,也不知道他是节省了多长时间舍不得抽,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三根了。他点上火,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没有喷出多少烟雾,竟是吞进去的多,吐出来的少。 爱丽丝握住张牧风手:“牧星哥哥,我要找爸爸。” 闵婷婷一愣,说:“你爸爸在哪里?” 爱丽丝回答说:“杭城,我家住杭城爱华区,我爸爸是个医生。他在家里。” 张牧风心想:“在海上漂流的时候,我倒是答应爱丽丝亲手将她交给她父亲,可现在这个情况,她父亲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还没开口,陈文安抢着说:“爱丽丝,你爸爸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其渺茫,简直为零,再说杭城已经跨省了,离这里五百多公里,路上都是吃人的丧尸,你回得去吗?” 爱丽丝眼圈儿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张牧风问道:“陈大哥,你们是当地人,环境熟悉,心中有理想的避难所吗?” 陈文安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川心小区!”闵婷婷跟着解释,“那儿有个美食城。开店的商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能去到那,简直……” 陈文安接口说:“简直掉进了米缸里,一劳永逸,再也不怕没吃的了。” 张牧风说:“行,既然三个一致认为美食城是最佳避难所,那就去美食城。”当下,问起美食城距离,以及周边的地形。 闵婷婷拿出纸笔,给张牧风画了副草图。原来美食城建成了城堡的式样,只开了东南西北四道门进出,简直就是个堡垒。 一天的时间渐渐过去,光线越来越暗淡,渐渐将五人淹没在黑暗中,爱丽丝说:“婷婷姐,不点灯吗?” 闵婷婷苦苦一笑,将爱丽丝搂在怀里,低声道:“整个城市黑乎乎的,就我们这里亮灯,你想想……” 爱丽丝抖了抖,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过来靠在了张牧风身边。 第二天下午,闵婷婷将剩下的大米一股脑儿煮了,五人填饱肚子,摸黑下了楼,马路上冷风刮过,一个白色的塑料口袋在半空飞舞,淡淡月色的映照下,一条街更显的荒凉而凄惨。 张牧风反手握着潜水刀,走在前面,闵婷婷和爱丽丝走在中间,陈文安和刘子璇断后。 转过路口,大楼阴影里冒出一只丧尸,龇牙咧嘴,扑了上来,张牧风闪开一步,伸腿一绊,将丧尸绊倒在地,嗤的一声,一刀扎进丧尸眼窝,直没至柄。 丧尸手脚僵硬,行走不快,力气却不可小觑,张牧风经过昨天的打斗,也知道了不能和丧尸硬拼。 他滞留在荒岛的时候,也没有闲着,每天都在练习格斗技巧,只要不是被一群丧尸围在垓心,单独对付一两只丧尸,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7章 死了一个 陈文安见张牧风干净利落干掉丧尸,低声道:“身手不错!” 张牧风嘘的一声:“别说话!”只见马路对面商场大门内,黑压压地涌出一大群丧尸。 群尸蚂蚁一般涌出商场大门,四下里乱走,十几只丧尸朝这边走了过来。五人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气也不敢透,只盼在大楼阴影掩护下,丧尸看不见众人。 眼见丧尸越走越近,突然间,刘子璇一下跳起,他在死亡一步步的逼近下,终于崩溃了,不要命的狂奔,忽而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群尸抢钱似扑上去,只听刘子璇惨厉的呼叫声嘎然而止,想来是被一口咬断了喉咙。 闵婷婷心头发凉,两只手都是冷汗,捂住爱丽丝的嘴巴,一动不敢动。完全没料到出来仅仅几分钟,刘子璇就这样挂了,只见张牧风指了指,示意她爬进路边门店。 来不及悲伤,四人先后爬进去,藏在收银台边上的货架下,陈文安全身一个劲儿地抖,颤声道:“把……把卷帘门拉下来。” 张牧风低声说:“你一拉下卷帘门,还不惊动丧尸?” 陈文安说:“那怎么办?门大大的开着,万……万一丧尸游荡进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文安话没有说完,外面丧尸倒没有游荡进来,店铺里间的小库房里,却摸出来一只女尸。 女尸披头散发,穿着一条连衣裙,白色的裙子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拖着脚跟,一步步走向大门,全身冒着深深鬼气,恍如贞子。 陈文安身子一动,张牧风在他肩膀一按,店子里光线昏暗,女尸一步一拖,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四人。 张牧风一眼不眨盯着女尸,全身布满了暗劲,只要女尸一发现四人,那就要暴起一刀干掉它,眼见着女尸已经走到门口,一抬腿就要出去了,女尸却正于此时,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四人。 爱丽丝“啊”的一声,紧紧抓住闵婷婷的手臂,张牧风一跃而起,用力一脚,将女尸踹出门去,哗啦一声,拉下了卷帘门。 这一下,立即惊动了群尸,丧尸争先恐后扑了过来,震得卷帘门哗啦啦响,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垮塌了。 张牧风三人抵在门后,闵婷婷叫道:“爱丽丝,你快进去看看,门店有没有后门!” 爱丽丝奔向后面小库房,片刻间出来:“只有一扇窗户,但窗户上有铁栏,钻不出去。” 陈文安哀嚎一声:“这他妈是瓮中捉鳖呀。” 门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卷帘门向里凸了进来,正当陈文安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压力一下松懈了下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疑惑不解。 陈文安低声说:“莫非这帮恶鬼突然发善心了。” 闵婷婷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不是发善心,是它们记忆不到十秒,已经忘记自己干什么要撞门了。” 闵婷婷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曾经遇到一次险情,她进入一户人家寻找食物,没想到卧室里冒出一只丧尸,将她堵在了厨房,丧尸拍打着厨房门,但过了一会儿,就茫然地走出了大门,她两下一印证,断定丧尸记忆不到十秒。 张牧风沉吟道:“你说得应该没错,这些家伙要是能保持长久的记忆,记得自己是谁,爹娘老子是谁,那也不是活死人了。” 陈文安说:“还好,还好,要不刚才死定了。” 四人松了口大气,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只觉身上黏糊糊的都是冷汗,刚才可是吓得够呛了。 过了一会儿,张牧风走进小库房,站在窗前,伸手一试窗栏,只觉摇晃得厉害,喜道:“窗栏不扎实,撬得开。” 闵婷婷四下看了看,捡起地上一把火钳,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将火钳别在两根窗栏上,力气到处,一根窗栏慢慢弯曲了,用手一拽,取了下来,如法炮制,再撬开一根窗栏,也可以轻轻松松钻出去了。 张牧风首先跳出窗外,外面是一片杂草空地,四面高楼林立,将这边杂草地围得像个天井,抬头只能看见一个盘子似的大月亮。 爱丽丝第二个钻出窗户,张牧风伸手将她抱下,闵婷婷和陈文安跟着钻出,闵婷婷低声说:“好像没路呀?” 张牧风说:“再撬窗户就是。”走到对面楼房下面,打开窗户瞧了瞧,房子里摆着一张小床,旁边是书桌和衣柜,是一户人家的卧室。 他用火钳在窗栏上敲击三下,停了停,又敲了两下,屋里死寂无声,看来里面没有困着丧尸。于是用力撬开了窗栏。 四人翻进窗户,闵婷婷说:“我们就是像是强盗一样,明火执仗闯进别人家里。” 张牧风说:“人都没了,哪儿还有家?”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防盗门一张,门外是条幽深的马路,月光透过梧桐树叶照下来,在地上摇出了一地的阴暗和斑驳。 闵婷婷说:“要不今晚就到这里了,休息一天,明晚再去美食城。” 陈文安说:“还是一鼓作气的好,免得到了明天,又推后天,只要到了美食城,以后的日子就滋润了。” 张牧风在门口观察了半天,马路上都是废弃的车辆,只在不远处,看见几只丧尸摇晃的身影。 陈文安低声说:“可惜马路都给堵死了,要不有些车上,钥匙肯定还留在车里,开上一辆车,就安全得多了。” 张牧风说:“不见得,车子动静大,要是被大群的丧尸团团围住,汽车就变成活棺材了。”压低声音,“大家跟紧我。” 四个人弯腰在车辆间穿行,只听得夜风吹动树叶哗啦啦地响,一辆商务车前头忽而转出一道黑影,张牧风连忙停下,朝后压了压手,四人都蹲了下来。只见丧尸瘦骨嶙峋,颧骨在脸颊上支起了两个尖锐的突出。 瘦成木乃伊的丧尸没有发现四人,摇摇晃晃走向马路对面,张牧风转过头,见身旁车门打开,座椅上有把便携式充电电筒,拿起来用手指捂住一按,随即关上,电筒还能用。 第8章 大厅 张牧风把电筒装进口袋,提高警惕,继续往前走,借着车辆的遮挡走到街尾,转到右边马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美食城就在对面马路的尽头。 走到现在,大家在高度紧张之下,都有些微微喘气,见十字路口中间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丧尸,想要穿过去,风险挺大。 四人蹲在人行道上的花池后面,陈文安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说:“这群恶鬼半天不动,得想办法引开。” 张牧风略一考虑,指着路边一辆车:“你们三个藏进车里,我过去引开。” 闵婷婷说:“哪怎么行,丧尸那么多!” 张牧风说:“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你们三个小心,我过去了。” 爱丽丝抱着张牧风,在他脸颊上一亲,说道:“牧星哥哥,你要小心。” 张牧风揉了揉她的脑袋,弯腰转到右手边的马路,走出三十来米,钻进路边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挺大,月光之照在进门几步的地方,再往里走,地上都是丢弃的衣服,几个塑料模特倒在地上,看起来有些瘆人。 他把衣服拢成一团,掏出火机准备点火,这里离十字路口不远,火光一起,肯定惊动群尸,涌向这边。 “咔哒”一声,张牧风刚点上火,忽见一团黑影朝他爬来,惊得一跤坐倒,才发现是一只半截丧尸,腰以下部位,全部没有了。 店里光线昏暗,这丧尸躺在一堆塑料模特中间,以至于进门的时候没有擦觉。只见丧尸一下下爬过来,喉咙深处发出呃呃的声音。 也许是物伤其类,张牧风心中涌起一阵苍凉,伸手捞起一件衣服,兜头罩在丧尸脑袋上,丧尸看不见人,又爬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唉,真是可怜。死了还这样遭罪。”张牧风摇摇头,用火机点燃衣服,推到服装店门口,又把起四五个模特架在火焰上,这才穿过马路,躲进路边一辆轿车中。 塑料模特着火即燃,明亮的火光,顿时惊动了十字路口的尸群,群尸一阵嚎叫,轰的一下奔了过来。 张牧风随即下了车,来到路口,陈文安,闵婷婷,爱丽丝三人快步过来,四人重新聚在一起,继续赶往美食城,还没走到尽头,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尸嚎声,却又没看见丧尸过来。 张牧风又往前走出十几步,才发现车辆堵死了马路,后面乌泱泱的人头攒动,大群的丧尸走不出来。 陈文安道:“糟糕,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过不去了。要绕路,又太远。” 闵婷婷指着路边一栋大厦,说道:“穿过大厦,有一条小巷子可以绕过去。” 陈文安说:“就怕大厦里有丧尸。” 张牧风说:“总比绕路强,时间不早了,赶快行动。” 大厦门口,两扇巨大的玻璃门倒在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在月色的映照下,发出点点寒光,四人走进门去,大厅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响起七八声尸嚎,隐隐竟有回音。 张牧风吃不准这大厅中藏着多少丧尸,拿出电筒,用手指捂上,让光线从指缝间穿出去,只照清身前两三米的地方,一旦看清楚脚下的路,随即关上,走出几步,听听没有动静,再打开电筒。 陈文安战战兢兢跟在张牧风后面,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穿过大厦,走出几十步,隐隐约约看见两块荧光路牌,发出鬼火一样的绿光,上面都有“通道”两个字,回头问闵婷婷:“走哪一边?” 闵婷婷指向右边通道,想起漆黑一团,别人看不见自己的手势,忙低声说:“右边。” 张牧风转向右边,陈文安紧随其后,忽听一声尸嚎,几乎就在耳朵边响起,吓得赶紧趴在地上。过了片刻,感到张牧风拽了拽自己手臂,这又才跟着往前爬。 张牧风走进通道,走廊两边有几间厅房,曲曲折折走了几分钟,来到大厦后面的大厅,后厅对着月光,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映照进来,视线好了很多,一回头,忽而一惊:“闵婷婷和爱丽丝呢?” 陈文安低呼一声:“糟糕,她们两个没有跟上来。” 张牧风说:“你没有叫上她们?” 陈文安一脸羞愧:“我……我以为她们两个会跟上来的。” 张牧风低声喝道:“陈大哥,前厅黑咕隆咚的,你不用手拽一下,她们怎么知道跟上来?”又气又急,忙又原路返回前厅。 陈文安跟着走了两步,转而一想:“我跟上去干什么,嫌命不够长?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张牧风回到前厅,既不敢打开电筒寻找,又不敢低声呼叫闵婷婷和爱丽丝,一团漆黑之中,指尖忽而触到一人脸颊,那冷冰冰的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惊得连忙缩手,避到一边,只听咔嚓咔嚓,牙齿相互叩击的声音,刚才是摸到一只丧尸了。 他心中发毛,又斜斜避开十几步,头顶上被什么东西拂了一下,赶紧蹲下,回想刚才的感觉,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重又站起举手去摸,是块布帘,布帘从天花板上垂下,想来是横幅之类的东西。 张牧风心中一动,咔哒一下点燃火机,引燃了布料,随即远远退开。 那布帘果然是块横幅,着火以后,一路烧了上去,火光一起,顿如一滴冷水溅进了油锅,厅中尸嚎声大作,无数道黑影奔到横幅之下。 张牧风一阵后怕,大厅中如此多的丧尸,刚才穿过大厅的时候,黑暗中没有被咬上一口,挠上一爪,真他妈是运气爆表了。 只听一声“牧星哥哥”传进耳朵,循声望去,爱丽丝从一个沙发后伸出了脑袋,闵婷婷也在。 张牧风心中一宽:“终于找到你们了!”招了招手,趁丧尸都在抬头冲着燃烧的横幅嚎叫,三人连忙溜进通道。 闵婷婷按着胸口:“我刚才还以为死定了。你和陈大哥……你们怎么就不见了?” 第9章 射箭馆 张牧风用电筒照了一下,低声道:“快走,陈大哥在后厅。”顺着走廊拐了两道弯,猛地一呆,刚才空空的走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丧尸,堵住了退路。幸好手指捂住了电筒,没惊动丧尸,旁边有道门,三人连忙藏了进去。 闵婷婷惊魂未定,见所处之所也是间大厅,月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朦朦胧胧的一团昏暗,颤声道:“这……这里不会也有丧尸吧?” 张牧风打开电筒,没听到什么动静,蒙住电筒光的手指慢慢松开,大厅中空无一人,靠墙一张长桌上摆着十几张弓箭,大厅另一头立着一排六个箭靶,原来这里是一家射箭馆。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上帝保佑,牧星哥哥,这里没有丧尸。” 张牧风嘘了一声:“小声点,外面都是吃人的丧尸。” 闵婷婷拉上窗帘,三人在地毯上坐下,爱丽丝低声说:“它们什么时候离开呀。” 闵婷婷说:“不知道,不过天亮以后,应该会走的。” 爱丽丝说:“你怎么知道?” 闵婷婷说:“它们会被阳光吸引出去。” 爱丽丝叹道:“但愿这样。”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平复着紧张的心情,心想陈文安一个人在后厅,不知道有没有事。 爱丽丝困倦了半夜,靠在闵婷婷身上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闵婷婷也闭上了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而被几声“托托托”的声音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然大亮。四下一看,见张牧风悄立门后,神色警惕。 张牧风倾听片刻,敲门声托托托三下,又是两下,虽然微弱,但很有节奏,低声问道:“是陈大哥吗?” “是我,快开门!” 门外正是陈文安,他昨晚和张牧风分开后,一个人留在大厦后厅,忽听一声尸嚎,柱子后转出一只丧尸来。 陈文安大惊,绕着柱子躲避丧尸,那丧尸不断追,他就不断逃,一人一尸围着柱子,也不知绕了多少圈,直将陈文安绕得晕头转向。手上虽然握着把斧头,可说什么也不敢面对面硬刚丧尸。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凑准机会钻进一张桌子下,那桌子帷布拖到地面,丧尸见不到人后,游出了后厅。 陈文安转了大半夜的圈子,两条腿酸涨难当,又等了半天,从桌子下伸出头来,见大厅中空无一人,这又找回前厅。 这时,前厅中丧尸已经涌出了大门,他没看见张牧风三人,不免心中悲凉,以为三人都已经不幸,忽而想到,走廊两边都是厅室,人也许藏在里面,这才一扇门一扇门敲了过来。 张牧风打开门,见陈文安脸色又青又白,极是难看,问道:“陈大哥,你怎么了?” 陈文安把事情经过一说,张牧风和闵婷婷对望一眼,虽身处险境,随时绷紧了神经,可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怕声音太大招惹来丧尸,捂住肚子,挤眉弄眼,好不辛苦。 陈文安朝地毯上一躺,气呼呼地抱怨:“我腿都快断了,你们两个还笑得出来?” 闵婷婷吐了吐舌头:“你转了一晚上……那个转了一晚上的圈,快睡睡吧。” 张牧风走到长桌前,拿起一张弓,认得是复合型强弓。拉一下弓弦,只听“铮”的一声,力道很是强劲。搭上箭,瞄准箭靶一箭射去,中了个9环。 闵婷婷赞道:“箭法还不错,嗯,不知道射不射得死丧尸?” 张牧风道:“你这句话有语病,丧尸已经是死人了,你怎么杀得死已经死去的人?” 闵婷婷说:“得了,别扣字眼了。” 张牧风说:“试试看就知道了。” 当下把窗帘拉开半尺,见外面是个中庭花园,水池旁边正好有一高一矮两只丧尸,于是弯弓搭箭,瞄准高个丧尸,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箭从丧尸嘴巴里穿进,后脑勺穿出。 他困在活死人岛的时候,自己做了副弓箭打猎,几个月下来,不说百发百中,十之六七,也能命中猎物。自制弓箭粗劣,尚且能达到不错的命中率,这时用上专业复合型强弓,命中率更是大大提高。 闵婷婷甚是羡慕,说道:“我也试试。” 张牧风把弓箭交给她,她连发三箭,只一箭射中丧尸肚子。顿时没了信心。 张牧风道:“熟能生巧,我教你基本动作,你以后多练习就可以了。这样,左肩对着目标,拉弦时不可使出全身之力,以左肩推、右肩拉的力将弓拉开,右手“虎口”靠下颌。呼吸尽量慢而稳……”一边说着动作要领,双臂从后面环住闵婷婷,手把手教她拉弓。 闵婷婷站在他怀中,心中升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依言拉开弓箭,嗖的一声,一箭射穿矮个丧尸头颅。不由吃了一惊,这弓箭力道竟如此强劲。 张牧风道:“不错,多练习练习,掌握了射箭本领,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 闵婷婷心想这话有道理,转而对着箭靶练习起来。 张牧风躺在地毯上,继续补觉,睡醒以后,已经是下午四点,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见爱丽丝、陈文安、闵婷婷三人坐在一起,正在吃点心,见他醒来,陈文安道:“兄弟,快来吃一些。” 张牧风走过去,见三人中间有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饼干、巧克力、糖果等等大半袋零食,嘿一声说:“哪儿来的?” 爱丽丝指向窗户旁边一排格子柜,笑着说:“婷婷姐姐从里面找到的。” 闵婷婷说:“应该是以前来这里射箭的人买的零食。”拿起一袋早茶饼干,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吃了两片饼干,心想:“城市里虽然不缺食物,但以后最好弄个背包,随身备点干粮清水,以免被困住没吃没喝的时候,只能饿肚子。” 陈文安叹口气:“唉,还没有到美食城,刘子璇就挂了。” 张牧风想着刘子璇救过自己,心中也很难过。 太阳渐渐西沉,射箭馆内的光线越来越是昏暗,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第10章 美食城 射箭馆墙上一排挂着二十几个牛皮箭袋,每个箭袋都装了箭。 张牧风拿了副弓,背上两个牛皮箭袋,每个箭袋装了六十支箭,两袋就是一百二十支。 又见一个格子柜子里面,有个越野背包,伸手拿出来,是个价格不菲的登山者越野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有套衣服,钥匙、香烟、手机等私人物品。 他摸着背包,感觉质地轻软密实,便将衣服和私人物品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心想有个背包,以后能装一些求生用品。 闵婷婷也拿了同样的箭,一张弓。 张牧风看向陈文安:“陈大哥,你不带副弓箭?” 闵婷婷笑着说:“你睡着的时候,陈大哥射过箭,呵呵,连箭靶的边都没有挨上。” 陈文安挥了挥手中的斧头,讪讪地说:“还是这玩意儿实在。不过……”拿起两个箭袋,“我倒可以给你们多拿上两袋箭。” 爱丽丝说:“我也带两个箭袋!” 闵婷婷拦住她:“你还小,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 张牧风一笑:“谢谢陈大哥。”轻轻打开射箭馆大门,从门缝里面一张,连忙关上,低声道,“走廊上又有丧尸了。” 闵婷婷说:“多少只?” 张牧风说:“起码十一二只。” 闵婷婷发起愁来:“怎么办?” 丧尸手脚僵硬,奔跑不快,行动上没有什么优势,可也并不似想象中那么孱弱。 它们攻击的时候,眼中只有血肉,毫无顾忌,力气大得异常。而且周身布满了尸毒,只要被咬上一口,指甲抓破哪怕一点点皮,这条小命也就完蛋了。 在狭窄的走廊中,没有腾挪的余地,以张牧风三人,同时对付十几只丧尸,显然极为凶险。 张牧风想了想,说道:“从中庭花园这边走。”当下翻窗出去,闵婷婷三人跟在后面。庭中无人修建的花草,已经伸出来盖住了半边碎石小路。 穿过中庭花园,来到一间茶餐厅,张牧星伸头一看,餐厅中死寂无声,桌上椅子上都蒙了薄薄一层灰。 陈文安走进餐厅,拿起桌上一罐饮料,打开来喝了两口,轻声说:“还好,没有丧尸。” 四人穿过餐厅,从另一道门出去,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赫然开阔,是座露天游泳池,水池边上,一排摆着十几把躺椅,和七八张圆形的桌子。旁边有三道黑影走来走去。 闵婷婷低声说:“我来这里游过泳,翻过围墙,马路对面就是美食城。” 陈文安喜道:“哪还等什么?快干掉丧尸,大伙翻墙出去。” 张牧风张弓搭箭,瞄准一只丧尸,扣着弓弦的食指和中指一松,嗖的一下,利箭带着破空的声音,正中丧尸脑袋,贯脑而入,波的一声,丧尸栽进游泳池,激起不小的水花。 剩下两只丧尸左看右看,呃呃嘶吼,丧尸智商几乎为零,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嘶吼声中带着茫然。 闵婷婷跟着射向另一只丧尸,却没有命中,箭从丧尸脑袋边飞了过去。 陈文安低声说:“还是让张牧风射吧,你别把我们给暴露了。” 张牧风又射三箭,干掉两只丧尸,陈文安只想赶快离开,抬起一张桌子,要去放在围墙下,桌上一个杯子滑落在地,“呯”的一声,摔得粉碎。 猛听尸嚎声大作,更衣室里扑出一群二十七八只丧尸,闵婷婷道:“陈大哥,你就不能小心一点?” 陈文安脸色大变,连忙抬着桌子飞奔到围墙下,第一个爬了上去。 张牧风朝着一只高个丧尸,连射两箭,慌乱之中,都没有命中头颅要害,眼见群尸逼近,只好沿着泳池逃跑,只听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群尸追赶之中,你推我攘,有七八只丧尸被挤了下去,咕嘟嘟地往下沉。 张牧风心中一动:“对了,丧尸不会游泳。”叫道,“闵婷婷,快把爱丽丝抱上去!”自己更加贴近泳池边沿,一圈绕下来,就只剩两只丧尸还跟在身后。 他提起一张躺椅,投到丧尸脚下,两只丧尸也不懂得躲避,被椅子一绊,都摔进泳池,两只干枯的手爪徒劳地拍打,泳池中都是水花的声音。 陈文安把爱丽丝和闵婷婷拉上墙头,叫道:“张牧风,真有你的。哎呀,快上来,又有丧尸出来了!” 更衣室中又扑出六七只丧尸,张牧风把弓背在身后,跳上桌子,再一跳,两只手抓住墙头爬了上去,松了口大气,只见墙外的马路一片萧瑟,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落叶。左右一看,只在远处路口,有几只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的丧尸。 他轻轻跳下去,伸手将爱丽丝和闵婷婷一一接下,陈文安自己跳了下来。 四人穿过马路,迎面就是美食城的北大门,这美食城建成古城式样,城墙最少六米高,仿古的城门紧闭,上面钉着九排碗大的铜钉。 闵婷婷低声说:“尸变那天,美食城还没有开门营业,里面应该没有几只丧尸。” 张牧风说:“怎么进去?” 闵婷婷指指门洞内的一道小门:“从门卫室进去。” 张牧风一脚踹开小门,门卫室不大,摆着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墙角立着两把防暴钢叉。另有一道小门转进美食城。 陈文安拿起一把钢叉,在手上抖了抖:“钢叉好,能把丧尸推得远远的。” 张牧风推门出去,月光之下,一条青石铺就大路两边,鳞次栉比都是餐馆,餐馆式样也是仿古建筑,飞檐雕壁,白墙黑瓦,大门两边高高地挂着大红灯笼。路上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陈文安终于来到美食城,很是欣慰,说道:“这边都是餐馆,我们去东大门,那边有酒店可以睡觉。” 四人走在青石路上,只有脚步声咔嚓、咔嚓、咔嚓地响,除此以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闵婷婷心想:“这美食城占地极大,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这路上,真不知道怎样的恐惧。”轻声问爱丽丝,“你怕吗?” 爱丽丝瞧了瞧张牧风:“牧风哥哥在,我就不怕。” 第11章 最底程度的理解 走过两个路口,往左拐向东大门,黑暗中忽而窜出四只丧尸,张牧风一箭射倒一只,陈文安挺起钢叉,将一只丧尸推到墙上,死死抵住,另两只丧尸扑向闵婷婷和爱丽丝。 陈文安将丧尸抵在墙上,见那丧尸满脸血污,张嘴嘶吼,墨绿色的黏液丝丝缕缕往下掉,又是恶心又是害怕,叫道:“快来帮我,快来帮我!”钢叉一滑,差点被丧尸挣脱开来。 张牧风见陈文安控制不了丧尸,连忙上去帮忙,抽出潜水刀,一刀捅进丧尸眼窝,回过头来,闵婷婷和爱丽丝已经被另外两只丧尸追进旁边小巷,连忙赶上去救援。 闵婷婷牵着爱丽丝一阵狂奔,突然间一下呆了,迎面一堵砖墙,竟是条断头路。 这条小巷,两边都是房子的后墙,又没窗户,闵婷婷和爱丽丝已经给逼到了绝路。 她大惊失色,眼见两只丧尸一前一后直扑上来,一箭射去,正中一只丧尸脑门,箭头从后脑勺穿了出来,那丧尸又往前窜出几步,才扑倒在她的脚前。 闵婷婷往后一躲,脊背已经抵到墙上了,她连忙再抽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已经来不及了,后一只丧尸冲到她跟前,抓住她双臂,张嘴就咬向喉咙。 闵婷婷弓箭掉在地上,两手死死抵住丧尸胸膛,不让它咬到自己,见丧尸上下牙齿一咬一一合,嗒嗒有声,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快逃,快逃!”闵婷婷冲爱丽丝大叫,“快逃呀!” 爱丽丝一开始吓得呆了,听闵婷婷叫声惨厉,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箭,对着丧尸眼窝,一箭刺了进去。 丧尸倒向一边,闵婷婷和爱丽丝互相瞧着对方,脸上都是一片惨白,说不出话来。 张牧风奔进巷子,见两只丧尸倒在地上,还以为都是闵婷婷干掉的,吁了口大气,说道:“闵婷婷,幸亏你把两只丧尸都杀了。” 闵婷婷摇摇头:“有……有一只是……是爱丽丝杀的。” 张牧风看向爱丽丝,只见她全身发抖,脸蛋憋得惨白,似乎随时就要“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实在不相信她竟杀了一只丧尸。 闵婷婷抱住爱丽丝:“你……你真勇敢。” 陈文安随后赶来,听爱丽丝竟杀了一只丧尸,翘起大拇指:“啧啧啧,爱丽丝,你不简单呀。” 爱丽丝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说:“婷婷姐先杀了一只,后面一只冲上来,她来不及射箭,还……还让我快逃。” 张牧风心想:“闵婷婷关键时候还护着爱丽丝,真是个好女孩。”说道,“你当时怎么想的,自己不逃?” 闵婷婷说:“我当时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就想着总不能两个人都死在丧尸手上。” 四个人说着话,出了小巷,继续走向东大门,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丧尸的身影,晃晃荡荡,影影绰绰的数量不少。 张牧风摆摆手,四人躲在房子的阴影里,丧尸在夜晚视力极差,没发现这边有人。 陈文安低声说:“还是别去东大门了,这边丧尸好像不少。” 张牧风见旁边院门虚掩,低声说:“进去再说。” 四人溜进院子,院子里有间挺大的瓦房,房顶用稻草装饰得古朴,一面杏黄色酒旗在夜风里招摇,上面绣着四个烫金大字:“湘食人家” 闵婷婷说:“不会有丧尸吧?” 陈文安说:“鬼知道有没有。” 张牧风掏出电筒,对着窗户晃了两下,随即关上,过了片刻,再晃了两下,说道:“没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应该没有。”说完推门进去,各个包间查了一圈,连厨房和卫生间已看了,到处灰尘扑扑,没有发现丧尸。 陈文安松了口大气,走到前台提了两瓶竹叶青,几包零食,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闵婷婷说:“你还有心思喝酒?” 陈文安说:“他妈这个世道,不被丧尸咬死,也要被活活吓死。喝两杯,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张牧风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关得严实,说道:“陈大哥,你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呀。” 陈文安说:“活一天算一天喽,要不你还想怎么样?”一边说着,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倒上酒。 闵婷婷说:“没有我的份?” 陈文安一笑:“你也喝?” 闵婷婷说:“醉死总比吓死强。”想起刚才被丧尸逼到断头路上的情形,犹自心有余悸。 张牧风端起杯子:“干杯!”辛辣的烈酒喝下肚,突然间觉得,这样活着,人生真他妈没有意义。 闵婷婷喝了一大口酒,笑道:“我以前是个乖乖女,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喝酒呢。要是刚才死了,连酒是啥滋味也不知道。”她虽然笑着说话,笑容中却只有苦涩。 张牧风说:“所以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免得白来世界一趟。” 闵婷婷说:“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来,为我们四个干杯。” 爱丽丝说:“我也喝?” 张牧风拿一包无骨鸡爪塞在她手里:“你吃零食得了。”爱丽丝嘟着嘴,好想自己快快长大。 三人一碰杯子,各自喝下一大口酒,闵婷婷看着张牧风和陈文安,说:“你们觉得这样活着,还有意义不?” 张牧风说:“好死不如赖活吧。” 陈文安说:“我倒觉得没什么,说实话,我内心倒隐隐感觉,巴不得这样呢。” 张牧风说:“人都快死绝了,你还高兴?” 陈文安叹口气:“我以前做的珠宝生意,风光的时候,人人都巴结我,那时候,真是得意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喝了口酒,继续说,“可后来生意陪了,老婆带着孩子也跑了,就连父母也瞧不起自己,你们不知道,尸变前,我正准备卖房子抵债呢。谁知道,他妈末日来了,哈哈,真是太妙了!” 人类的悲喜从来不相通,陈文安巴不得发生末日,这听起来很是丧心病狂,但张牧风对他抱着最低程度的理解。 第12章 落魄人生 闵婷婷说:“不会吧,不管怎么样,父母也不会瞧不起自己的孩子的。” 陈文安笑了笑,一脸失意地说:“闵婷婷,你这样想,是太年轻了,没有多少人生感悟,说了你也不相信,有一次,我去父母家,他们竟然一直盯着我,怕我偷偷带走什么,那眼神,跟防贼没有什么区别。” 闵婷婷听得张口结舌,难以置信,但想着陈文安没有必要骗自己,不信也得信。 陈文安继续说:“嘿嘿,那时候我真是深深体会到了各种人心冷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说末日不末日,对我来说,反正都是一样的荒凉。” 闵婷婷连连摇头:“真是想不到。” 张牧风说:“人这一辈子,难免磕磕绊绊,有起有伏。挺过去了,失意自然就过了。总之一句话,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用再去想。来,再喝。” 三人边喝边聊,爱丽丝趴在桌上睡着了,张牧风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将爱丽丝抱上去,又拿了一块桌布盖在她身上。爱丽丝迷迷糊糊地说梦话:“牧风哥哥,快跑,快跑,后面有丧尸。” 张牧星轻轻拍她肩膀:“你是做梦了,快睡吧。” 陈文安说:“你和爱丽丝无亲无故,干嘛对她这样好?” 闵婷婷抢着说:“人和人之间,总得有点感情吧?” 陈文安说:“哼,感情算什么?”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如果不是现在酒劲上头,这话原本不会出口。 张牧风回到桌前坐下,听了陈文安的话,心想:“一个男人如果落魄的时候,是一个人挺过来的,那么他变得六亲不认也正常。” 闵婷婷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那两只丧尸追我和爱丽丝的时候,好像它们并不攻击爱丽丝?”说着,看向张牧风。 张牧风说:“这个,我也不太……” 话没有说完,陈文安大着舌头说:“胡扯,丧尸见人就咬,你以为……以为爱丽丝是个小孩,丧尸就会大发善心,哈哈,真是好笑!来,来,喝酒。” 闵婷婷被他一打岔,已就没有继续深究,三人干了杯中酒。 陈文安说:“要不要大家轮流守夜?” 闵婷婷说:“最好守夜。别喝太多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人往往会变得无畏起来,张牧风说:“防谁?丧尸进不来,人又死绝了,怕什么?呵呵,整个柳城,就是一座死城。” 陈文安晃着脑袋:“对,对,这个破世界,还用提防谁了。” 夜越来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人都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一团死寂中,蜡烛忽而一亮,爆了个火花,随即熄灭了,原来已经燃到了尽头。 第二天,闵婷婷第一个醒来,她睁开眼睛,胳膊被压得没有了只觉,脑袋昏沉沉的,昨晚的宿醉还没有完全过去,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走进厨房。 厨房里灰熄火冷,她明知水管里不会再流出水来,还是用手转了转干涩的水龙头,接着看见橱柜旁边有十几桶没有开封的桶装水,打开一桶,接了一碗喝了,冰凉水一下肚,整个人顿时清醒多了。 她吁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好难受,下次我再也不喝了。” 打开橱柜,顶上一层都是火腿,又有一些罐头调味品等,于是熬了一锅稀饭,蒸了一大盘火腿,打开碗柜,见碗旁死了两只黑色的小甲虫,不由心想:“等再过几年,食物都变质了,到时候又吃什么?” 她摇了摇头:“陈大哥说只要到了美食城,以后就不愁饿肚子了,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起来也不现实。” 只听外面响起说话声,陈文安、张牧风,爱丽丝三人也睡醒了。爱丽丝说:“咦,婷婷姐呢?” 闵婷婷一边答应,端着稀饭和火腿出来,说道:“大家吃饭了。” 吃过早饭,张牧风和陈文安抬了张桌子,开门出去,穿过院子,来到院墙下,站在桌子上往外瞧,青石板路上,正好走过四只丧尸。 这四只丧尸走过去以后,又有三只丧尸从路口那边走了过来。一只丧尸无意见看见墙头有人,仰起脑袋,呃呃地嘶吼。 闵婷婷和爱丽丝随后过来,闵婷婷问:“外面丧尸多吗?” 张牧风跳下桌子:“不多,就看见七只,不过整个美食城加起来,恐怕也不少。” 陈文安跟着跳下地来,皱眉说:“东南西三座城门,肯定有哪扇城门是打开的,要不美食城以前是统一的物业管理,不到营业时间不开门,这些丧尸进不来。” 闵婷婷说:“那倒麻烦了,怎么把这些丧尸引出去?” 张牧风说:“先找到打开的是那扇城门。” 闵婷婷说:“现在?” 张牧风说:“白天要看得清楚点。” 闵婷婷点了点头,拿上弓箭,说道:“爱丽丝留在这儿?” 爱丽丝连忙摇头,张牧风说:“一起吧,说不定我们不回来。” 陈文安拿上钢叉,四人开门出去,这时候,那三只丧尸也不知道游去了哪里,路上空荡荡的。 张牧风走在前头,到了路口,谨慎地朝两边一看,左边路上有四五只丧尸,正走进路边一间小吃店,等丧尸走了进去,四人赶快穿过了路口。又走过两条街,到了东城门。只见两扇城门紧闭,但大门上又开了一道小门。 陈文安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个小门是供住酒店的客人进出的,难怪美食城会有丧尸。” 张牧风说:“还好只是开了小门,要是开的大门,无意间走进美食城的丧尸就更多了。” 陈文安上前关了小门,说道:“再去南门和西门看看。” 闵婷婷指了指墙头:“从城墙上走,安全一些。” 四人上了城墙,一路来到西城门,这边也是城门紧闭。 再到南城门,却发现两扇城门大大敞开,只是这边地势偏僻,隔着一条休闲步道,城门外就是一条大河,想来进入美食城中的丧尸,没有多少是从这边进来的。 第13章 见死不救 张牧风和闵婷婷下去关城门,忽听爱丽丝在城墙上轻声叫道:“小心!”抬头一看,陈文安和爱丽丝一起指向不远处的一间烧烤铺子。 闵婷婷一扯张牧风,两人藏在路边一块石碑后。只听沙沙沙的脚步声响起,那烧烤铺里涌出二十来只丧尸,这边不去,那边不去,偏偏朝石碑走了过来。 张牧风听脚步的声音,知道丧尸不少,拍拍闵婷婷,示意她沉住气了。 石碑三米来高,两米宽,立在城墙一下来的台阶附近,上面镌刻着美食城立项建立的简介。 原来柳城历史悠久,这美食城在明清时期就是商铺云集、摊贩流动的繁华地带,后来开发商和政府合作,按照当时的样貌,建立了这美食城,并别出心裁修了一圈城墙。 石碑周围,再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闵婷婷大气也不敢透一下。只听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群尸步伐怪异,经过石牌往前走。 张牧风和闵婷婷石化一般一动不动,竟没有被丧尸发现。 两人心头呯呯乱跳,绕向石碑后方,谁知道尸群后面还有一只跛脚的掉队丧尸,刚转过来,便迎头撞上。 跛脚丧尸一声嘶吼,顿时惊动了尸群,群尸调过头来,乍然一见到活人,张牙舞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心奋,乌泱泱地直扑上来。 张牧风一脚踹翻跛脚丧尸,牵着闵婷婷撒腿就逃,尸群数量不少,如果直接逃上城墙,会殃及爱丽丝和陈文安。 两人顺着笔直的青石板路一阵狂奔,尸群恶狗一般紧追不舍,丧尸奔跑速度虽然赶不上常人,但像永动机一样不知疲劳,时间长了,马拉松冠军也得给累趴下。 张牧风也明白这个道理,急欲摆脱丧尸,奔出百十米远,见左手边有条岔道,两人忙拐了进去。一脱离丧尸视线,立马闪进一间酒楼,藏在吧台后面。 尸群追进岔道,虽然失去了目标,惯性之下,依然一直往前跑。闵婷婷松了口大气:“还……还好,这些恶鬼没有智商,不见了人,也不知道停下来一间铺子一间铺子的搜查。” 张牧风说:“它们要是还有智商,我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两人站起来,正要出门,忽听里间响起“当啷”一声,像是锅盖掉在地上的声音,隐隐约约,又好像听到“哎呀”一下叫唤。 闵婷婷看向张牧风,神色惊异不定,说道:“有人?” 张牧风也吃不准,使了个眼色,两人穿过酒桌餐椅,朝酒楼后摸去。 这间酒楼规模不小,光是大堂就摆了三十来张餐桌,走进去二十来步,光线也暗弱了不少。 张牧风掏出电筒,电筒上这时候已经给他蒙上了两层黑布,不太明亮的电筒光下,一条长廊深邃不见尽头。 闵婷婷低声说:“还是回去吧,万一里面是丧尸,就糟糕了。” 张牧风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进了长廊,要是后面真的有人,大家报团取暖,一起收复美食城,就要容易得多。 这世界,不愁人多,只愁人少。 闵婷婷见张牧风走进走廊,便也跟了进去,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包房,忽听“呃”的一声,前面包房中走出一只丧尸来。 张牧风一惊,把电筒咬在嘴里,对着丧尸就是一箭,不过四五米的距离,自然一箭就干掉了丧尸。 两人对望一眼,继续往前走,走廊的尽头是厨房。 张牧风一推门,房门紧闭,他后退两步,猛地一脚踹开房门,只听哗啦啦一阵碗儿碟儿落地碎裂的声音,伸头一看,既不见人,也不见丧尸。 闵婷婷说:“也许是老鼠。” 张牧风走进厨房,见窗户敞开,窗外是一座小广场,小广场再过去是另一排房子,墙角人影一闪,随即隐没,说道:“是人还是丧尸?” 闵婷婷摇头:“没看清楚。” 张牧风怀疑,那其实是个人,他藏在厨房里,一听到踹门的声音,就翻窗逃跑了,可四下一看,厨房里灰尘寸积,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过这里的痕迹。 闵婷婷说:“快回去吧,免得陈大哥和爱丽丝担心。” 张牧风点点头,两人回到南城门,见城门已经关上,爱丽丝在墙头招手:“牧风哥哥,你们俩快上来,陈叔已经关上门了。他在骂人呢。” 张牧风吃了一惊:“他在骂谁?”和闵婷婷对望一眼,两人连忙奔上城墙,只见陈文安指手画脚,神情激愤。 “你在骂谁?”张牧风快步走到城墙边上,只见下面跪着个女人,不住冲陈文安磕头,“求求你,以前是我错了,求你放我进去吧。” 陈文安愤怒道:“你他妈现在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恨你入骨,是末世发生了,末世没有发生的时候,老子就在计划,是把你这个女人抓起来,一刀刀割下你的肉,还是用硫酸毁你的容。” 女人三十多岁,样貌标致,涕泪交加的嚎哭:“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害得你破产,呜呜,那位兄弟和妹妹,我求求你们俩,劝劝陈大哥,求你们快开门,那边有丧尸过来了。”她见陈文安铁了心肠,转而哀求张牧风和闵婷婷。 张牧风听两人的对答,隐隐明白,陈文安和这个女人以前认识,也不知道女人耍了什么诡计,害得陈文安破产,珠宝生意陪得干净,陈文安因此见死不救。 闵婷婷见女人可怜,说道:“陈大哥,放她进来吧,就算她以前没有害你,到了今天,你所有的家业,还不是一文不值。” 陈文安气呼呼地说:“这是两码事儿,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叫陈潇,她仗着自己有几分漂亮,勾结了两个老地痞,设局骗得我一无所有,妻离子散,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剥她的皮。” 这时,从休闲步道左边游荡过来的丧尸,已经发现了陈潇,一窝蜂地冲向陈潇,闵婷婷见事态紧急,急道:“张牧风,你也劝劝陈大哥呀。” 第14章 不经他人苦 张牧风却无动于衷,设身处地,如果自己是陈文安,被人骗得一毛不剩,妻离子散,那自己肯定也不会轻易罢休。所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闵婷婷怒道:“你们两个见死不救,我去开门。”转身跑下城墙。 她心中着急,弓箭却摆在墙垛上,陈文安抢过弓箭,对着陈潇就射,嗖的一声,陈文安射得太滥,那箭离着陈潇三尺,钉在地上,箭尾颤抖不已。 但这一下,还是吓得陈潇脸色大变,她一下跳起,心知再苦苦哀求也没有希望,两只眼睛中都是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陈文安,好!你会有后悔的一天。” 张牧风见了陈潇恶毒的模样,心想这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救她也是对的。 这时候,丧尸越奔越近,陈潇话音一落,转身奔向柳城河,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便在此时,陈文安又发出一箭,这一箭却歪打正着,噗的一声,命中陈潇背心。 闵婷婷此时刚将三米多长的硬木门栓抬起,从门缝里看见陈潇背心中了一箭,料想箭必定穿过心脏,人在落水之前已经死了。 陈文安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死得这样容易,倒便宜了这个臭女人。” 张牧风心想在天台的时候,如果不是陈文安甩出绳子,自己和爱丽丝也活不到现在,他能出手救两个陌生人,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仇人,所以说人性复杂,一个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实在不能一言以蔽之。 闵婷婷见救人无望,将四寸见方的硬木又别住了城门,回到城墙上,望着陈潇的尸体一沉一浮,顺水流去,心中很不是滋味,只听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上帝,愿天堂没有仇恨。” 张牧风摇了摇头,说道:“南城门这边地势偏僻,我们怎么想个办法,把丧尸从这边城门引出去。” 陈文安沉默片刻,对张牧风说:“我们可以在城墙上升一堆火,把城里的丧尸都引来这边。” 闵婷婷说:“美食城太大,远处的丧尸也许看不见烟火,最好弄一辆车,在城里到处吸引丧尸,效果更好。”陈潇已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将美食城的丧尸清理干净,否则住在城里,也不安心。 陈文安说:“美食城以前是不准车辆驶入的,那得去城外弄车。太危险了。” 张牧风说:“去西城门那边,城门外的马路上,汽车撞成了一锅粥,要多少有多少。” 美食城约一公里见方,四人顺着墙头,走了十几分钟,来到西城门,站在两层楼高的城墙上,只见丧尸接踵摩肩,一群群的川流不息,如同在赶集会。 张牧风沉吟片刻:“白天太危险,还是晚上再行动。” 陈文安点了点头:“大家先下去睡一觉,养精蓄锐。” 西城门这边,一条青石板路笔直伸向美食城中心,路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售卖的都是当地的特色小吃,各种糕点。 只是昔日繁华早不复存在,如今冷清清的路上,只有活死人落寞的身影。 四人下了城墙,顺着墙跟往前溜,藏在一片绿化带后面,瞅准机会,撬开一家点心店,里外查了一遍,店内没有发现丧尸,这才关好了门窗。 爱丽丝环顾店内,三面货架上都摆满了糕点,她拿起一盒桂花松子糕,撕开包装,松子和桂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着就很受用。 四人吃着糕点,张牧风道:“我们要在美食城长久生活下去,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 闵婷婷说:“比如说?” 张牧风说:“美食城虽然不缺吃的喝的,但是没有蔬菜水果呀,长久不摄入维生素,人会得坏血病,还有,各种药品,我们也得储备一些。” 陈文安说:“有道理,我们大家也是欠缺考虑,来的时候,就该带上这些有用的物资。” 爱丽丝忽而指着收银台:“牧风哥哥,你瞧,那儿就有两瓶维生素!”说着过去拿了,交给张牧风。 张牧风打开瓶盖,一瓶已经吃剩一半,一瓶还没有开封,于是抖了四粒出来,四人各自吃了一粒。 闵婷婷说:“其实美食城也并非没有一点蔬菜,早上的时候,我就看见一间店铺门前的花池里,种得有一些白菜和青菜。” 张牧风说:“那等我们把丧尸全部引出美食城,再在城里仔细清点,能不出城,当然是最好了。” 闵婷婷开始憧憬起未来,说道:“要是再想办法弄一台发电机,有了电以后,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爱丽丝接口说:“对,对,还能玩手机。” 陈文安呵呵笑了起来:“人心苦不足呀,既得隆,复望蜀,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你们就开始惦记怎样改善日子了。哈哈!” 四人都笑了起来,忽听马路上一声尸嚎,连忙又闭上了嘴巴。 闵婷婷低声说:“人嘛,总是不满足的。” 陈文安道:“谁说的?我不像你们一样贪心,我只要平平安安的有吃有喝,就满足了。睡吧,睡吧,晚上好有力气。” 四人闭眼假寐,其实都没有睡着,到了黄昏时分,张牧风将店门打开,只见太阳冉冉下沉,最后一缕夕阳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青石板路染得金黄。 四人吃了些糕点,填饱肚子,又等了一会儿,出门来到城洞。 这时候,天色渐渐黑了,路上已经看不见丧尸的身影,不知道那些家伙游荡去了哪儿。 张牧风说道:“闵婷婷和爱丽丝留下来把门,我和陈大哥出去。” 陈文安有些心虚,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跟在张牧风身后,战战兢兢出了城,黑暗之中,只听夜风轻拂,夹杂着几声零星的尸嚎。没有了声光的刺激,活死人也变得安静多了。 城门和马路中间还隔着一小块空地,以前是流动摊贩兜售的场地,地上都是丢弃的小玩意儿,陈文安走了十几步,忽而踩到一个塑料小马,只听“哔”的一声,塑料小马往出鼓气,发出长长一声哨音。 第15章 弄车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蹲了下来,车辆之间有丧尸“呃呃”地叫了几下,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宁静。 张牧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陈大哥,小心一点。” 陈文安也吓得够呛,抬手指了指,只见一只丧尸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原来是赤着一双脚,鞋子早跑掉了。 张牧风连忙横向避开数步,让丧尸过去,跟着走到马路边上,路上汽车倒是不少,但乱成一团,想要从中推出一辆车来,几乎不可能。 陈文安指了指前方路口,示意过去看看。 张牧风轻轻点头,往路口走去,忽而间一脚踩空,直跌下去,啪的一声,全身骨头根根疼痛。 原来人行道上有个下水井,井盖不知道飞去了哪儿,害得张牧风跌了下去。尤其右腿肌肉最薄弱的小腿骨磕在井沿上,更是痛得眼泪花子都流了出来。 陈文安趴在井口:“兄弟,你刚刚还让我小心,怎么自己这么不注意?” 张牧风听他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黑暗中处处是未知的凶险,真是一个疏忽,就得受伤。 陈文安伸出手来,将张牧风拉了上去,低声道:“摔疼了没有?” 张牧风正要回答,忽见地上有个黑影,一抬头,但见陈文安身后,直挺挺地站着一只女尸。他大吃一惊,差点叫出身来,淡淡地月光照在女尸一边的脸颊上,映得它苍白的肌肤更加惨白。 陈文安蹲在地上,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多出一只丧尸,他见张牧风瞪着眼睛,脸上都是惊骇的表情,也转过身来。 张牧风右手一伸,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巴,用力很重,竟没有让他发出半点声音,跟着连连摇头,让他沉住了气,车流之间都是丧尸,一旦发出动静,后果不堪设想。 陈文安缓缓点头,张牧风才慢慢松手,目不转睛盯着女尸,心想这么近,女尸怎么没有看见陈文安?又仔细瞧了瞧,原来凝固的黑血,糊住了女尸的一双眼睛。不要暗叫了一声:“侥幸!” 女尸僵立不动,脸上好似带着三分诡异的笑容,夜风吹起它的长发,更加显得鬼气森森,陈文安和女尸相距不过半米,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喉咙里控制不住,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女尸霍地一转头,似乎在倾听声音,张牧风想要打手势,叫陈文安保持安静,却又不敢抬起手臂,幸好陈文安已经发觉女尸眼瞎,一步步往后退。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一寸寸往前抵进,直到刀尖快触到女尸眼皮了,才突然发力,“嗤”一声轻响,刺入女尸头颅,跟着扶住女尸身子,慢慢放倒在地上。 陈文安见险境过去,松了口大气,只觉手脚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张牧风转过身来,两人又往前没走多远,只见一辆面包车冲上马路牙子,横停在人行道上。 陈文安低声说:“就是它了。” 张牧风点点头,慢慢靠近,用手一拉驾驶室车门,锁上了打不开,面包车右前门又贴着路灯,只有寄希望于中门了。 他转到中门前,心中暗暗祈祷:“上帝保佑,门能打开,要不面包车堵住了人行道,马路上更挤得水泄不通,再找到其他车辆,也得想法挪开面包车。”用力一拉,车门打开了。 张牧风还来不及高兴,冷不丁的,车中扑出一只丧尸,尸臭扑鼻。 他惊得一步跳开,陈文安挺着钢叉,一下将丧尸叉倒,牢牢按在地上,张牧风复又上前,一刀捅进丧尸眼窝。两人互相看看,惊骇之余,又感喜悦,手心中都捏着两把冷汗。 张牧风用蒙着黑布的电筒照了照,车内再无丧尸,于是钻进车中,见车钥匙还插在方向盘下面,只是面包车停放的时间太长,已经打不着火了。 陈文安低声说:“你掌着方向,我来推车。” 张牧风踩下离合器,将档位挂在空档,只觉车身晃了几下,又没动静了,把头伸出窗户,只见陈文安满头大汗,他接连受到惊吓,力气都给吓没了。 “还是你掌方向好了。” 张牧风跳下面包车,换陈文安来开,自己走到车后,卯足了力气,力气到处,面包车缓缓挪动了。 他用力推车,推出十几米后,忽感车身一顿,再怎么用力也推不动了,心知前面肯定又出了问题,从车后露出一只眼睛一瞧,惨白的月色下,只见一群丧尸乌泱泱地迎面而来。 陈文安也正是看见了丧尸,才踩下刹车的。 张牧风左右一看,没有躲藏的地方,情急智生,连忙钻进面包车底,只听脚步声杂乱,沙沙沙地响到车旁,突然停下不动了。 这时候,陈文安已经离开驾驶位置,躲到坐椅后面,但他慌乱之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没有拉上手刹。 这段马路,微微有些倾斜,角度尽管不大,但被尸群一顶,面包车开始缓缓倒退。 面包车贴着深色车膜,群尸虽然看不见车中的陈文安,但任何移动的物体,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丧尸围住面包车,又是嚎叫又是拍打,陈文安脑袋都要炸开了。 张牧风一感到面包车在后退,连忙用手抓住底盘,想要阻止车身移动,但他吊在车底用不上力气,面包车不可遏制地后退,七八米后,“呯”的一下撞到电线杆上,才停止了后退之势。 陈文安趴在中间座位下面,一边怨恨自己太过粗心,一边在心中求老天爷救命,只听“咔嚓”一声,右前车门的玻璃已经给丧尸打得裂开了蛛网膜,幸好车玻璃不像普通玻璃那样一旦损坏便碎成一地,丧尸依然钻不进来。 群尸拍打一阵,不见动静,渐渐有散开的趋势,却有一只丧尸无意间抓到了驾驶室门把手,陈文安上车的时候没有锁死车门,吱的一声,车门被丧尸拉开了。 陈文安见车门被打开,使劲往座位下缩,一颗心呯呯乱跳,几乎要跳出了胸腔。只听丧尸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抓着方向盘,往车里爬。 第16章 活见鬼 张牧风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心知不妙,他往前挪了两下,一只手伸出去,抓住那丧尸的一条腿,猛地一拽,将丧尸拽翻在地。 尸群本也有走散的趋势,听到那丧尸后脑勺磕在地上呯的一声,又回过头来。 幸好丧尸智商无限接近于零,相互之间不懂得交流,不会一只丧尸问:“你怎么了?”另一只丧尸说:“车底下有人。” 群尸没看见异常,又转过了身去,无头苍蝇一样的走散。 被张牧风拽翻在地上的丧尸同样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摔倒,它一只手撑地翻过身来,阴寒的目光却突然看见了车底下的张牧风。 嗖的一下,这丧尸刚刚张开嘴巴,还来不及嚎叫得一声,车底下的张牧风已经发出一箭,从它嘴巴穿进去,后颈窝穿了出来。 但是这一箭虽然令丧尸叫不出声来,却没有破坏到大脑,丧尸伸着干枯手臂,浑身散发出浓浓的尸臭味儿,一下下往车底下爬了过来。 张牧风紧握潜水刀,等这丧尸爬到身前,对着它眼窝用力一戳,终于解除了眼前的危机。 天空云移月走,又过了半响,张牧风听到周围再没有动静,这才爬出车底,轻轻敲了两下车窗,低声道:“陈大哥,你还好吧。” 陈文安在车中听到声音,连忙答应:“还……还好。”只是语音发颤,惊恐兀自未消。 张牧风说:“没事儿就快开车。” 陈文安说:“丧尸……丧尸走了。” 张牧风急道:“快别磨叽,丧尸不走,我敢和你说话?快开车。” 陈文安答应着,忙又爬到驾驶位置,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在张牧风的推动下,来到了西城门前。车头在城门上一撞,闵婷婷听到动静,立马从里面抬起了硬木门栓。 张牧风继续将面包车推进城门,这才终于松了口大气。 闵婷婷关上城门,爱丽丝跟着推动另一扇城门,放下门栓后,闵婷婷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和爱丽丝担心死了。” 陈文安抬手抹去脑门上的冷汗:“别说了,差点连命都回不来了。” 闵婷婷道:“怎么了?” 陈文安心想把经过一一说出,未免脸上无光,搪塞道:“以后再说,你和爱丽丝没事儿吧?” 爱丽丝抢着回答:“你和牧风哥哥出去以后,有三只丧尸走到这边,我和婷婷姐赶紧躲到门卫室,丧尸在门口站了好半天,刚刚才离开的。” 张牧风说:“没有吓到你和婷婷姐吧?” 爱丽丝昂起脑袋:“没有。婷婷姐还想杀掉其中一只丧尸呢。” 张牧风看向闵婷婷:“我们不在,你最好别冒险。” 闵婷婷说:“不是,那只丧尸身上,别着一把手枪呢!” 张牧风一听到“手枪”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有一把枪在手,威力可比弓箭强太多了。连忙问:“那丧尸呢,往那个方向去了?” 闵婷婷抬手一指:“顺着墙跟,往那边去了。” 张牧风忙道:“我去干掉那只丧尸夺枪,你们先去糕饼店。”说着,大步流星而去,只听闵婷婷叫道:“那丧尸穿一件红色的夹克,背心上有个英文的字母M。另外两只丧尸,穿的都是T恤!” 张牧风顺着墙根往前追,三四百米后,前方影影绰绰有丧尸的身影,他踮着脚尖,不令发出走路的声音,又追出三四十米,却见丧尸只有两只,虽然都穿着T恤,却没有看见红衣丧尸。 他心想:“难道是走分散了?”左右张望,前面两只突然间却回过头来,猛地看见张牧风,一边嘶吼,扑了回来。 张牧风吓了一跳,手上硬弓早也扣上了一支利箭,当下抬手一箭,仓促之间,失去了准头,噗的一声,钉在高个丧尸的胸膛上,高个丧尸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跟着爬去,又追了过来。 张牧风接连后退,忽而脚下一绊,摔在墙根下的乱草丛中,陡然之间,猛地和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四目相对,惊得他一下跳起,才发现红衣丧尸倒在乱草丛中,天灵盖上破了一个大洞。 这时,两只丧尸已经冲到身前,张牧风来不及思考,是谁杀了红衣丧尸,撒腿奔向一座酒楼,从前门进去,后门退出,摆脱了两只丧尸后,又来到墙根下。 他把红衣丧尸拖出草丛,在身上一搜,却没有找到手枪,又在草丛里寻找,依然一无所获,心想,杀了红衣丧尸的人,自然也是发现丧尸身上有枪,他杀了丧尸,自然把枪拿走了,只是,这人十有八九知道我们的存在,哪他为什么不出来,大家见上一见呢? 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听到黑暗中又有丧尸嚎叫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朝这边而来,便起身往回走,回到糕饼店,敲门进去,店里却只有陈文安和爱丽丝。 张牧风吃了一惊:“闵婷婷呢?” 陈文安道:“她不是找你去了吗?” 张牧风一惊更甚,说道:“我没有看见呀?” 陈文安说:“她担心你一个人有什么意外,放心不下,刚来到店子,她就找你去了。” 张牧风心中大急,说道:“我再回去找。” 陈文安连忙说:“别出去了,万一路上又错过了。”张牧风已经出门而去。 美食城死寂无声,偶尔随风传来一两声尸嚎,却令这荒凉的世界显得更加冷清。张牧风一路小跑,转过路口,正好撞见闵婷婷狂奔而来,两人都走得急,呯的一下,撞了个满怀。 张牧风爬起来,虽然下巴被闵婷婷的脑门撞得生疼,但见她安然无恙,顿时心中一宽,说道:“你去哪儿了?” 闵婷婷脸色惊恐:“鬼,有鬼!” 张牧风吃了一惊:“什么鬼?”心想闵婷婷真是莫名其妙,丧尸尚且不惧,反去害怕什么虚无缥缈的鬼魂,说道,“青天白日的,哪儿有什么鬼?”话一出口,心想自己这句话用词不当,现在可不是什么青天白日,而是深更半夜。 第17章 引尸出城 闵婷婷神色郑重:“我不骗你,真的是鬼,那鬼在空中飘行,如果不是鬼,丧尸能飞得起来吗?” 张牧风听她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将信将疑,但毕竟怀疑多一点,问道:“你在哪儿看见的?” 闵婷婷回答说:“那边烤鸭店。” 张牧风说:“带我去看看。”心中嘀咕,“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闵婷婷却是吓破了胆儿,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张牧风无法,便问清楚她见鬼的地点,想要单独过去查看,闵婷婷却拉住了他,死活不同意。 张牧风见闵婷婷确实吓得狠了,于是将她先送回糕饼店,这才赶到城墙根下那间烤鸭店,一进门去,迎面就是个两米来高的电动烘烤炉,隔着玻璃罩子,但见立马挂着十几只烤鸭,只是时日已久,烤鸭已经腐烂得只剩下一副副骨头架子,吊死鬼一般的一动不动。 他定了定神,到处查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闹鬼的蛛丝马迹。心想:“晚上视线不好,等明天再来看吧。”走出烤鸭店,突然一下呆住了,夜空之下,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缓缓从空中飘过。 张牧风一惊之下,依然不相信这世界会又鬼,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白色的床单挂在电线上,夜风一吹,飘飘荡荡。 他回到糕饼店,对闵婷婷说:“什么女鬼不女鬼的,就是电线上挂了一张床单而已。” 闵婷婷说:“电线那么高,床单怎么挂得上去?” 陈文安说:“也许是刮大风吹上去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牧风点点头,说道:“不过这美食城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人,那只红衣丧尸脑袋上破了个洞,肯定是人打死的。” 闵婷婷说:“哪这个人,为什么躲着我们呢?” 陈文安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的心思不同,说不定他是怕我们。” 张牧风说:“有这个可能,不过别管他,我们按照原计划,该干什么干什么。” 闵婷婷说:“就怕那人搞鬼。” 张牧风摇摇头:“把美食城清理干净了,那人也有好处,应该不会搞鬼的。” 陈文安道:“难说,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提议,从今晚开始,我们三个还是轮流守夜的好。” 闵婷婷说:“我赞成!” 爱丽丝一直静静听三人说话,举起手来:“我也守夜。” 闵婷婷笑了笑:“你别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爱丽丝昂起脑袋:“不会的。” 陈文安说:“爱丽丝人小,难保不会睡着,这样吧,她和闵婷婷守头一班,我接第二班,张牧风你接第三班。” 张牧风说:“好,就这样定了,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把丧尸引出城去。” 三人低声商议一阵,第二天一早,陈文安和闵婷婷先推动面包车,帮助张牧风打着了火,接着预备柴火,张牧风驾车带着爱丽丝,在美食城里穿街过巷,将丧尸引向西城门。 他转了半个美食城,车后面也跟来了上百只丧尸,不由心中栗六,这真是不干不知道,丧尸平常分布在城中,不是经常碰到,这开车一引,数量大大超过了预期。 爱丽丝从倒车镜中看到恶狗一般追着面包车不放的尸群,颤声道:“牧风哥哥,快,再开快一点。” 张牧风稳着油门,将车速控制在二十码左右,安慰爱丽丝说:“别害怕,这些家伙笨得很,没有脑子的,车速太快了,丧尸会跟丢。”嘴里满不在乎,但其实听到尸群嚎叫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乱哄哄追着汽车不放,心下还是忐忑不安。 面包车又穿过一处路口,张牧风按了几下喇叭,将附近的丧尸吸引过来,尸群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忽而,一间门店中冲出七八只丧尸,朝着车头迎面奔来。 张牧风吃了一惊,叫道:“坐稳了!”脚下猛地加油,提速换档,短短几秒钟,车速也飚升到六十码,只听呯呯呯几声连响,四五只丧尸被撞飞半空,咔嚓一声,前档玻璃朝内凹进了一大块,布满了游丝一般的蛛网膜。 爱丽丝一声尖叫,双手抱着脑袋,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音,车头差点撞到了路灯杆。 张牧风一脚急刹,跟着猛打方向,刚才撞击之下,前档玻璃上血迹斑斑,视线大受影响。 他绕过电线杆,启动雨刮器,只听雨刮器擦着藕断丝连的玻璃,响起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不刮还好,一刮之下,视线更是模糊。 爱丽丝解开安全带,拿起一张毛巾,将半个身子伸出车窗。 张牧风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快坐好!” 爱丽丝道:“我把玻璃擦干净呀。” 张牧风喝道:“别胡闹,擦得干净吗?”往右一转方向,脚下加速,与尸群拉开一段距离后,腾出手来,用毛巾裹住拳头,几下将车窗砸飞,视线这才大好。 风儿一阵阵灌进车内,眼看离西城门不远了,张牧风按着喇叭不松手,高亢的声音,响透了半个美食城。 陈文安和闵婷婷听到喇叭声音,立即推开城门,点燃了预备好的柴火,木材先浇上了菜油,一点之下,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 陈文安又将一床毛毯罩在火堆上,顿时浓烟滚滚。 张牧风见浓烟升起,稳稳加了一脚油,顺着笔直的青石板路,直奔西城门,快到城门下的时候,一打方向,将面包车直接开进一家酒楼,然后跳下车,带着爱丽丝从后门出去,绕向西城门。 到了此时,尸群数量也快达到了三百只,像一股污水涌了过来,一见城外浓烟滚滚,直扑了出去。 陈文安和闵婷婷藏在门卫室,等尸群都涌出了城门,立即推上两扇城门,张牧风抬起硬木门栓,咔嚓一下别上了门。四人望着彼此,都是满心欢喜,这一下,起码将美食城里面的丧尸,引出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陈文安拍着手,哈哈大笑:“这以后,我们可以安心享福了!!!”一句话刚说完,猛听咔嚓一声,震得四人脸无热色。 第18章 谁都会犯错 这一声惊雷,事先毫无预兆,四人又在欢喜当中,一惊更甚,抬头只见乌云聚合,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陈文安颤声道:“原……原来是打雷下雨了。”惊魂未定,“快进屋避雨。” 他奔进城门边上一家糕点铺子,没有听到张牧风等人跟来,回头一看,三人在雨中张开双臂,昂头让大雨冲刷,不由摇了摇头:“真是年轻人。” 滂沱大雨如同老天捅出了一个篓子,连日的困苦劳顿,提心吊胆,似乎都被冲涮得干干净净,张牧风忍不住张口呼喊:“太爽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才渐渐止息,三人湿漉漉地走进店铺,却见陈文武一脸的愁眉苦脸。 张牧风说:“怎么了?”一边关上门窗,踩烂一张木凳升起火来,烘烤湿衣服。 陈文安道:“都怪我,没有考虑清楚,我们之前的努力可能都要白费了。”说着,唉声叹气。 张牧风说:“到底怎么了?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你唉声叹气也没有用。” 陈文安说:“我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美食城这边地势低洼,柳城马上迎来暴雨天气,恐怕会被水淹。都怪我,事先没有考虑完整,还以为一到美食城,以后就能高枕无忧,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张牧风说:“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真要被淹了,换个地方就是。” 闵婷婷说:“陈大哥,这个也不能怪你考虑不周到,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末世,谁都没有经验,难免会犯错误。” 张牧风道:“再说了,美食城靠近柳城河,就算雨水大得发生了内涝,也淹不到哪里去的。” 爱丽丝突然说:“被淹了不是更好吗?” 陈文安说:“到处是水,有什么好的?” 爱丽丝嘻嘻一笑:“可以玩水呀,还能划船。” 陈文安翻着白眼:“小孩子真不懂事,” 张牧风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在当下最重要,快乐一天是一天。” 柴火渐旺,张牧风三人身上的湿衣服给烘烤得腾起阵阵白雾。 陈文安叹口气:“也只有这样了。”伸手去掏香烟,发现香烟已经抽完了,于是走到收银台前,从窗户看出去,青石板路面积水已经达到三寸。 他摇了摇头,心想:“大雨已经停了快一个小时了,积水依然没有半点消退的痕迹。看来,多半是下水道已经给堵了。”又叹口气,拉开抽屉,找到半盒苏烟。 他抽一根点上,半年过去了,烟丝受潮有股怪味,不过总比没得抽强,用力吸了一口,见抽屉中除了钞票,还有一本书,拿起来看了下书名:“末世求生手册。” 陈文安心中一动,大感兴味,拿着书回到火堆旁边,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爱丽丝烘烤了半天衣服,已经快干了,她站起来,在货架上挑了几包糕点,分给张牧风和闵婷婷,递给陈文安的时候,他摇摇头:“别打扰我。” 张牧风吃着一包荷花酥饼,糕点之类的食物因为含糖的缘故,不容易变质,荷花酥吃起来依然清香可口,说道:“陈大哥,什么书看得怎样入迷?” 陈文安头也不抬,回答手:“末世求生手册。” 张牧风奇道:“看这个干什么?” 陈文安说:“可以学点末世求生的经验呀。” 张牧风瞧了瞧闵婷婷和爱丽丝,三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张牧风说:“咳,那些书都是胡编乱造,你要真跟着学,恐怕死得更加快。” 陈文安放下书本,郑重地说:“嘿,你别说,这书中讲的一些求生技巧,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等我看完了,你们也该好好看看。” 张牧风说:“比如呢?” 陈文安指着书本:“比如这一段,他教你在野外的时候,怎么喝到干净水,将木材制成钢碳,用来过滤,没有木材,就用细沙过滤。还有,在野外拉肚子的时候,可以吃香蒲和兔尾巴草,还有还有……” 陈文安越说越劲儿,简直将这本书当成了末世求生宝典。 张牧风大不以为然,说道:“我还不如找本医书看看呢。” 陈文安说:“医书哪儿会这么有趣?人家还教你怎么对付丧尸呢。”一边自言自语,翻到扉页道,“嘿,作者写得挺真实的,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末世一样,等我看看这家伙叫什么名字,哦,在下尹天仇。” 陈文安继续看他的《末世求生手册》,张牧风三人百无聊赖,眼见着天色渐渐黑了。 天黑以后,又下起了大雨,雨水漫过门槛,汩汩地流进了店内,时间不长,火堆就被熄灭了。 张牧风把货架都翻倒过来,拼接在一起,大伙坐在上面,张牧风说道:“恐怕美食城真的呆不下去了。” 闵婷婷说:“唉,真是倒霉,辛辛苦苦白费一场功夫。对了……”她一拍手,“美食城中心用青石板垫高了地基,那边应该没有被淹,明天过去看看。” 张牧风听着雨声响了一夜,第二天一醒来,见店里都是水,凳子和糕点漂了一屋。跳下货架,水已经淹到了膝盖部位。 爱丽丝跳进水中,双脚乱踢,溅得身上都是水,四个人中,就数她最开怀了。 店里积水已经到了膝盖,路上积水就更深了,张牧风开门出去,走到昨天停车的酒楼,幸好面包车的排气管还没有被淹。不过一开出酒楼,排气管肯定进水。 他想了想,这车留着还有用,走到酒楼杂物间,找到一根塑料管子,拿来接到排气管上,接口用铁丝牢牢绑住,另一头绑在面包车顶,这样一来,就可以在水中行驶了。 爱丽丝笑道:“嗨,车变成船了。” 四人上了车,张牧风驾车倒出酒楼,在水中驶向美食城中心,面包车推开水面,一晃一荡的,真犹如一条船在航行。 越接近美食城中心,积水越浅,穿过一道路口,前方出现一只白发苍苍的老年丧尸,身子佝偻,背影落寞。 第19章 主题餐厅 这丧尸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猛地一回头,引面扑了上来。 张牧风一脚地板油踩下,面包车急剧提速,呯的一声大响,将老年丧尸撞飞出十几米远,丧尸爬在地上,一条腿朝前弯曲,已经给撞断了爬不起来。 张牧风掌着方向盘,踩一脚刹车,重又提速,笔直朝着丧尸碾压过去,只听咔嚓一声,不用说,丧尸头骨已经给碾成了几瓣,脑浆迸裂。 闵婷婷叹口气,说道:“唉,真可怜,其实说起来,它们以前也是人呀。” 陈文安说:“那是以前,以前的时候,这样一个苍老的老头,可说什么也跑不了这么快呀,你们看见它脸上的老年斑没有,一块一块的,这丧尸起码有七八十岁了。” 张牧风说:“什么老年斑,那是尸斑!” 闵婷婷说:“嗯,我想到一个问题,丧尸病毒能让人大大提高力量,如果将尸毒分离提纯,再给人注射,会不会让人强身健体,甚至长生不老。” 张牧风想了想:“你这个想法,倒挺新鲜。” 闵婷婷道:“说不定,丧尸病毒一开始,只是研究的一种新药,只是研究的人没有想到,会把人变成行尸走肉。” 陈文安说:“如果是这样,那些研究者真是……真是该千刀万剐。” 说话之间,面包车已经来到美食城中心,这里积水果然浅了许多,直到脚踝的位置。 爱丽丝跳下车,忽见水里竟然有鱼,一尺多长,也不知道是哪家酒楼的鱼池里游出来的。 她连忙弯腰去捉,一把抓住,鱼儿好滑,一摆尾巴,又掉入水中,快速闪避游动。 爱丽丝挽起袖子,再要去捉,闵婷婷拉住她手臂:“快走,那边过来了两只丧尸。” 美食城中心,有一家主题餐厅,四人奔进餐厅,只见四面墙上都挂着老式蒸汽火车的照片,桌椅也按照火车上的式样布置成一排排的,地面干燥,积水还没有漫进餐厅。 张牧风从方形的窗户看出去,那两只丧尸游荡去了别的路上,回头道:“先检查一下,餐厅里有没有丧尸。” 餐厅面积不小,光大厅就有上千平,上下两层,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声音。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穿过桌椅,来到一条走廊前,走廊两边都是门到门的房子,有杂物间、储藏室、员工休息室等,最尽头,是厨房。 他一间间的推开房门查看,闵婷婷弯弓搭箭,站在左边,陈文安两手紧握钢叉,站在右边,两人神情戒备,掩护张牧风。爱丽丝留在大厅。 几间屋子里都空无一人,来到厨房门前的时候,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张牧风猛地推开门,眼前一花,一团黑影扑出窗外,等看清楚是一只野猫的时候,那夜魔已经窜到了马路对面的桂花树上。 “一楼安全!” 三人又搜查二楼,二楼一间间的全部是包房,有的包房里还摆着碗筷,客人的手机物品还留在沙发上。 张牧风一路检查过去,顺着走廊拐了两个弯,只听脚步声响,前面包房中,走出一只女尸来。 那女尸乍一看见活人,呃一声嚎叫,冷冰冰的声音中似乎也夹杂着三分兴奋。 陈文安挺起钢叉,一叉将女尸按倒在地,张牧风跟着一刀捅进眼窝。抽出刀来,污血混着发黄的脑浆,汩汩直冒。 陈文安提起女尸,从窗户丢了出去,低声说:“可惜了,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闵婷婷说:“陈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可怜丧尸。” 陈文安道:“我女儿也是这个年纪。”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闵婷婷有些过意不去,说道:“陈大哥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儿了。但愿你女儿还活着。” 陈文安摇摇头,心说:“那可能吗?偌大的柳城,恐怕没有多少人活下来。” 三人顺着走廊继续搜查,绕了一圈,又回到楼口,闵婷婷说:“好了,楼上楼下都搜遍了,就只那只女尸。” 一句话刚说完,猛听楼下一声尖叫,张牧风脸色大变:“爱丽丝!” 为了安全,爱丽丝留在楼下大厅,三人急奔下楼,只见一只高个丧尸,正围着餐桌,追逐爱丽丝。 丧尸穿着白色的衣服,上面都是黑色的油污,看来生前是个厨师。 爱丽丝奔到桌子后面,提起一张凳子,丢在那丧尸脚下,丧尸一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手臂伸出,一把抓住了爱丽丝的小腿。 爱丽丝用力蹬腿,也挣扎不脱。 张牧风连忙抢上去,紧紧按住丧尸脑袋,随即一刀结果了它。 丧尸虽然已经彻底完蛋,但手爪依然紧紧抓着爱丽丝的小腿不放。 陈文安一根根手指掰开,爱丽丝挽起裤管,只见小腿乌黑一圈,吐吐舌头说:“痛死了。” 闵婷婷问道:“怎么有丧尸?” 爱丽丝说:“你们不知道?它是从楼上下来的呀。” 二楼的走廊是“回”字形,这丧尸应该是没有被张牧风三人发现的时候,游荡下来的。 陈文安把丧尸拖出后门,后门外有块小小的菜地,红红的西红柿一排排的,大概有四五十株。“嘿”的一声,“你们快来看!” 闵婷婷奔过去,拍手笑道:“好啊,有西红柿吃了!”摘了一个,昨天一场大雨,西红柿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咬了一口,清甜多汁。 张牧风楼上楼下,再仔细查看了一遍,确保餐厅中再无丧尸,才安下心来。 这时,已经接近中午,闵婷婷走进厨房,在橱柜旁边找到一箱子红烧肉罐头,烧了一锅西红柿肉汤,四人填饱肚子,来到二楼。 二楼临街这边,有个很大的露台,露台上摆着玻璃桌子,上面有茶杯茶壶。 陈文安说:“不错,以后还可以在这里喝茶。” 张牧风说:“先下去,把盆子罐子都提上来。” 陈文安说:“干什么?”跟着明白过来,“是了,用来汲雨水。” 正说着话,只听一声尸嚎,路口转出来三只丧尸,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好像刚才坟墓里面爬出来一样。 第20章 积水消退 张牧风抽出一支箭来,拉满弓弦,瞄准丧尸,手指一松,嗖的一声,贯穿脑袋。 闵婷婷说:“丧尸都被水逼到这边来了,以后我们在露台上,就可以一只只的干掉。” 剩下两只丧尸看见四人,都朝餐厅走了过来,顶着惨白的死人脸,呃呃地嚎叫。 这时距离近了,更容易命中,闵婷婷也跟着射杀了一只丧尸,爱丽丝眼睛中露出羡慕的神色。 闵婷婷把弓箭递给爱丽丝,但爱丽丝用尽了力气,也拉不开复合型强弓。 张牧风将最后一只丧尸干掉,见爱丽丝闷闷不乐的模样,说道:“以后你力气大了,自然就拉得开弓了。” 四人便在餐厅住了下来,时间一晃过去了半月,连日大雨,连美食城中心都积水成灾,水漫进餐厅,桌子椅子都漂了起来。 张牧风和闵婷婷把大米食物、以及油盐酱醋都搬上了二楼。爱丽丝跟着楼上楼下的忙个不停。主题餐厅如此的规模,平常储备的食物,四个人就是一年也吃不完。 只是被大雨困住了出不了门,日子难免甚是无聊。 陈文安愁眉苦脸,说道:“这雨水再不停,我们真的又得离开了。” 闵婷婷指着美食城南边的一栋大厦:“要不去那边,就算天天都下雨,也淹不了大厦。” 陈文安望着刷刷刷的大雨,又犹豫起来:“还是再等等看吧,大厦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粮食,而且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丧尸?” 爱丽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上帝,求求你别下雨了。” 陈文安苦笑一声:“要真有上帝,上帝就不应该让末世发生。” 谁知道第二天云开雾散,久违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头顶,连日的阴沉一扫而空。 爱丽丝笑嘻嘻地说:“瞧,仁慈的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 陈文安自然不相信什么上帝,但雨停了,终究也高兴,只是雨水消退得甚是缓慢,七八天过去,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天吃完晚饭,四人聚在一间包房,大眼瞪小眼,却是无话可说。 过了半响,闵婷婷说:“太无聊了,要不玩玩扑克?” 爱丽丝眨眨眼睛:“都玩几天了,没意思。” 连爱丽丝都觉得日子无趣,更别说张牧风三人了,陈文安打开酒瓶,倒了三杯,说道:“还是喝酒好了,一醉解千愁。” 闵婷婷摇了摇头,半躺在沙发上,望着默默燃烧的蜡烛,想着自己的心事。 张牧风端起一杯酒,喝了两口,四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全世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只见蜡烛燃到尽头,暴了个火花,包房里顿时一团漆黑。 第二天,张牧风一觉睡醒,刷一下拉开窗帘,响晴的阳光顿时刺得他眯上了双眼,昨晚的宿醉还没有完全过去,脑袋昏昏沉沉之间,忽而一愣,积水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怎么回事?” 陈文安和闵婷婷听到张牧风惊呼的声音,一起问道:“什么怎么了?” 张牧风说:“积水退得好快。” 陈文安一下跳起:“哈哈,莫非是下水道突然通了,管它的,大家出去走走。” 这段时间以来,陈文安身上的香烟早已经抽光,对于拥有三十年烟瘾的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四人略一收拾,下得楼来,餐厅一楼的积水已经消退,走出门起,只见门口的面包车随着水势消退已经挪了原位,这面包车到头来,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张牧风心中疑惑,说道:“就是下水道突然间疏通了,水也不能消退得这么快呀。” 顺着街道往前走,经过一间烟酒铺的时候,陈文安进去找烟,可惜香烟被泡了半月,已经浸水抽不成了。 闵婷婷道:“陈大哥,二楼没有被水淹,要不你上去看看。” 陈文安一听,连忙爬到二楼,二楼堆满了饮料和小吃,他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香烟,连忙点上一根,嗤的一声,一口抽了半截,这才夹着一条香烟,下楼说道:“积水还没有完全消退,等水退完了,再走吧。” 烟酒店里一团凌乱,张牧风三人在门前坐下,一边晒着太阳,不到半日,积水已经消退得干干净净。 四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两个路口,猛听脚步声杂乱,路口转出一大群丧尸,乌泱泱地,黑云一般涌了过来。 张牧风大吃一惊,美食城内的丧尸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过零零星星十几只,哪儿冒出这么多丧尸来,连忙牵着爱丽丝,藏进路边酒楼。 闵婷婷和陈文安跟着躲进来,闵婷婷颤声道:“快,快,丧尸看见我们了。” 陈文安道:“奇怪了,四道道城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这些恶鬼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听尸嚎声一浪高过一浪,乱糟糟地涌了过来,起码不下三四百只。 张牧风此时无暇考虑,丧尸到底从何而来,奔上二楼,尸群已经涌入大门。喀喇喇的几声响,两扇大门都给挤翻倒地。 陈文安背心上都是冷汗,一叠连声地叫道:“怎么办,怎么办?”群尸如同恶狗出笼,死鱼一样的眼睛中露出吃人的凶光,一旦冲上楼来,后果不堪设想。 张牧风抬起一张餐桌,手臂一振,丢在楼梯上,叫道:“快,跳窗逃跑!” 陈文安奔到后窗前,往下一看,心中栗六,这酒楼的层高,比普通的楼房要高得多,跳下去话,说不定会摔断腿。 张牧风又抬起一张桌子,丢在楼梯上,两张桌子一丢,差不多堵死了楼梯,尸群乌泱泱地往上爬,后面丧尸踩着前尸的身体,翻过了桌子,闵婷婷接连射翻两只丧尸,但也顶不了什么事儿。 陈文安知道留下来只有等死,鼓足勇气跳了下去,两只脚板触底那一刹那,差点没有把骨头折断。 他爬起来,伸开手臂:“爱丽丝,快跳!” 只见爱丽丝扯下窗帘,在窗栏上打了个结,长长的窗帘垂下来,离地也经不到两米了。 第21章 仇恨永远无下限 陈文安暗自骂自己:“真他妈笨,真是吓的狠了,脑袋蒙圈,刚才怎么没有想到,用窗帘逃生呢?”啪的一下,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 爱丽丝抓着窗帘,呲溜往下滑,陈文安伸手接住她,接着闵婷婷也滑到地面,三人仰头大叫:“张牧风,快逃啊!”“牧风哥哥,快下来!” 此时,已经有十七八只丧尸冲上二楼,张牧风又抬起一张桌子,猛地扑上前,将丧尸撞得人仰马翻,跟着跳上窗台,来不及抓着窗帘滑下去,涌身一跃,落地时借势往前一扑,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已经消去了坠落的大半力量,行若无事站了起来。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一只丧尸倒栽下来,天灵盖撞在水泥地上,脑浆流得一塌糊涂。 活死人接二连三栽将下来,陈文安落地时扭到了腿,张牧风架起他,半拖半抱逃过街角,摆脱丧尸后,到了南城门,忽而看见一名男子,正将城门推开。 陈文安大怒:“好啊,原来是这小子搞得鬼,打开城门,放丧尸进来的。他……他是想害死我们呀!” 张牧风飞起一脚,将男子踹翻在地,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是谁?为什么要开城门放丧尸进来。” 男子爬起来,只见他脸上稚气未脱,原来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 这少年涨红了脸:“不,不,我不是开城门,我是关城门!” 陈文安跳楼逃生,一条腿依然疼痛不已,盛怒之下哪里肯相信,喝道:“你关城门?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屁话?” 少年道:“我有证据,是一个女的开的城门。” 陈文安一伸手:“证据在哪里,拿出来看。” 少年道:“你们跟我来,我自然能证明。” 陈文安将信将疑,瞧了瞧张牧风。 张牧风点点头,说道:“就跟他去。” 少年走在前面带路,张牧风瞧他背影越来越熟悉,猛地里想到,这少年就是从厨房逃走的那人,说道:“你在美食城有多久就了?” 少年回头说:“末世一发生,我就藏在美食城了。” 张牧风说:“你其实知道我们四个也在美食城,是不是?” 少年说:“是,那次我在厨房找吃的,你和这个姐姐就踹门进来了。” 闵婷婷说:“哪你怎么不和我们见见面呀?” 少年说:“这个……我,我害怕。” 闵婷婷说:“怕什么?” 少年挠着脑袋:“嗯,我自己也不知道。” 闵婷婷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说:“林小泉。” 说话间,五人转进一个院子,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美食城物管中心。” 林小泉走进院门,来到监控室,张牧风四人吃了一惊,电脑居然是开着的。 林小泉解释说:“物管中心有发电机,监控还能用。”说着点开监控记录,调出南城门的影像,只见半夜的时候,有个女人涉水打开了城门,张牧风明白过来,美食城积水为什么消退得那么快了,原来是南城门给人打开了。 陈文安盯着监控屏幕,突然一拍脑袋:“是陈潇这个坏女人,原来她还没有死!” 那天,陈潇背心中了一箭,跳进柳城河,浮浮沉沉地冲出百十米,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没有给淹死。 她爬到岸上,藏进河堤边一所民宅,又恨又怕,一阵天旋地转,痛晕在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陈潇这女人心肠狠毒,死里逃生后,不想着她以前怎么陷害陈文安妻离子散,而是咬着牙齿,发誓要杀了陈文安报仇。 她心中充满了怨毒,反手伸到背后,一咬牙,抱下箭来,鲜血立马喷涌,又晕了过去。 苏醒以后,脱下上身衣服,发现血已经止住了。于是找块布包扎好伤口。踉踉跄跄来到厨房,煮了锅粥填饱肚子。当天晚上,却发起高烧来了。 她被烧得昏昏沉沉,全身发烫,可纵使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要杀了陈文安报仇。 一个女人仇恨之心,能如此的深厚,也算是少见了。 陈潇养了几日,高烧渐渐退了,等不到伤口完全愈合,又来到美食城外,可是城墙很高,她根本爬不上去,正没理会处的时候,忽而看见城墙下有个下水道。 她撬开井盖,刚要跳下去,管道里就爬出来一只丧尸,丧尸满脸烂泥,全身肮脏不堪,也不知道堵在这管道里有多久了。 陈潇抱起一块石头,砸碎丧尸头颅,跳下井去,将尸体拖出了管道,管道里黑漆漆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她几乎要晕去。 可是,心中充满了仇恨的陈潇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从下水管里爬进美食城,轻轻顶开头顶上的井盖,忽而嗖的一声,一辆面包车疾驰而过,面包车后,黑压压地跟着一大群丧尸。 她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是张牧风正开车将美食城的丧尸引出城外,等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将井盖挪到一边,爬到地面上。只见街道一派荒凉,青石板上都是尸群走过后,蹬掉的烂鞋。 她顺着街道往前走,一路躲躲闪闪,心想陈文安那边有四个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人,唯一报仇的希望,就是暗中偷袭,绝对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 她这个想法也不错,可是走过几条街后,别说面包车,就是那群黑压压的丧尸也不见了。 她不知道尸群已经给张牧风引出了美食城,还要再寻找的时候,猛听一声惊雷,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打湿衣服,背心上的箭伤又剧痛起来,万般无赖,只好先走进一家餐馆避雨。 餐馆里冷冷清清,桌子上都是灰尘。 她走进厨房,见灶台上有块磨刀石,于是掏出已经磨得锋利的尖刀,又嚓嚓嚓地磨了起来,满世界除了雨声,就是她磨刀的声音,嚓、嚓、嚓、嚓、嚓…… 此后,陈潇像幽灵一般,满城寻找陈文安,她心中怨毒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不但要杀了陈文安,连张牧风三人也不放过。 第22章 女尸 但老天不如她愿,一连大半个月,天天大雨不停,陈文安四人被困在主题餐厅,陈潇又上哪里去找。 这天晚上,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感觉再不报仇,整个人都要疯了,于是来到南城门,涉水打开城门,积水涌出城门的同时,活死人也涌进了美食城。 这一幕,被林小泉在监控里发现后,他大惊之下,就赶去南城门,没想却被张牧风误以为,城门是他打开的。 陈文安冷哼一声:“好啊,她是来找我报仇的。嘿嘿,我正觉得她死得太便宜了呢。” 张牧风道:“小兄弟,刚才是误会你了。对不起。” 林小泉说:“不,不,你把丧尸引出了美食城,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感谢你呢。” 张牧风忽而想起一事,说道:“对了,那只红衣丧尸,是你杀的吧?” 林小泉点头说:“是,我还从丧尸身上得到一把手枪。”说着,从腰后抽出手枪,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拍拍他的肩膀:“枪你自己留着吧,嘿,不错,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一个人杀了丧尸。” 林小泉笑了笑:“可惜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关键时候,一颗子弹也能救命。”张牧风道,“美食城都是监控,要找到陈潇不难吧?” 林小泉说:“要是监控都没有坏,要找她是不难,可惜这场大雨,大部分监控都失灵了,现在还正常的,除了南城门,就只有七八个了。” 陈文安一阵失望,偌大一个美食城,七八个监控完全照不过来,说道:“这倒麻烦了,怎么找到这个坏女人。” 张牧风想了想:“这个好办,我们大摇大摆从街上走过,肯定会引她上钩,不过……”正色道,“陈大哥,活人没有几个了,何必还要拼过你死我活呢?我的意见是,抓到陈潇以后,吓唬她一番,赶出城就算了。” 陈文安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得很,你放了她,她不但不感谢,还会回来报仇的。” 张牧风沉吟片刻:“先抓到人再说,她要真的死不悔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看向林小泉,“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林小泉有些腼腆:“要是可以,我……我愿意加入。不过,我暂时留下,还能帮着盯着监控。” 张牧风说:“可你就算从监控里发现陈潇,也来不及通知我们。” 林小泉说:“这个好办。”拉开抽屉,取出一部对讲机,“我们可以用对讲机联络。” 张牧风嘿的一声:“不错,你还有对讲机。” 陈文安站起来:“现在就出去找陈潇。” 张牧风点了点头,心想美食城现在又涌进来丧尸,外面危险得很,便将爱丽丝留在监控室,说道:“林小泉哥哥有对讲机,你跟他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呼叫我。” 三人出了物管中心,穿街过巷,碰到丧尸就绕路而行,闵婷婷气愤地说:“好不容易把丧尸引出了,又被这坏女人放进来。” 三人在美食城转了一圈,眼看天色渐黑,便走进路边一家酒楼,到了晚上,点上蜡烛,就等陈潇自投罗网。 陈文安抬了张凳子,坐在窗前,监视路上的情况,空荡荡的马路上,偶尔走过一两只走路怪异的丧尸,但陈潇一直没有露头。 张牧风突然说:“我们也够笨,明目张胆地点着蜡烛,那不是告诉陈潇,这是个陷阱吗?” 陈文安一想,张牧风说得有道理,不过不点蜡烛,陈潇又不知道上哪儿找自己,于是放下窗帘,但又不完全遮挡严实,故意露出半条缝隙。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说道:“陈大哥,你也不要呆在窗户边,外面能看见影子。” 陈文安点点头,走到沙发对面坐下,但这一晚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陈文安在对面店铺升了一堆火,浓烟直上云霄,陈潇无论在美食城哪个角落,都能看见。 但接连过了三晚,还是不见陈潇露面,闵婷婷已经失去了耐心,说道:“她是不是怕了,不敢来了?” 张牧风说:“这个女人越沉得住气,越要当心。”三天过去,每天晚上屋里都点着蜡烛,而且陈文安又放了把火,陈潇不可能不知道这边有人。她越迟露面,说明手段越狠。 闵婷婷拿对讲机:“林小泉,你那边怎么样,发现陈潇了吗?” 半天不回话,闵婷婷又问了一遍,林小泉回话道:“没有,对了,你说完话后,要说完毕,完毕。” 闵婷婷笑了笑:“知道了,完毕。” 对讲机里传出爱丽丝的声音:“婷婷姐,你们还不回来吗?完毕。” 闵婷婷回答:“怎么了?还不能回去。完毕。” 爱丽丝说:“我还想牧风哥哥,好想你。完毕。” 闵婷婷说:“知道了,我们也很想你,完毕。” 张牧风走到窗户边,揭开窗帘一角,只见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下来,将青石板路照得青中泛白,路口人影一闪,一只女尸拖着脚跟,沙沙沙地走过窗下。一身黑衣服,像是幽灵一般,背心上有个五环标志,甚是显眼。 陈文安叹口气,说道:“看来今晚陈潇也不会来了。你们两个先睡,我来守夜吧。” 三天以来,三人都是轮流守夜,张牧风走到沙发前坐下,刚要躺下,突然一下跳起来,冲口说道:“刚才过去的那只女尸,好像就是陈潇。” 陈文安一愣:“你看清楚了?” 张牧风说:“没有看清楚相貌,但我记得查看监控的时候,陈潇穿的就是一声黑衣,背心上有个五环标志。” 陈文安顿时激动起来:“快追!”同时心中一阵失落,“如果陈潇已经死后尸变,那就算再将她碎尸万段,又有什么意义?” 三人急急下了楼,追向女尸离开的方向,到了十字路口,却不知道该往那边追,陈文安道:“分头追。” 第23章 一起活着 张牧风心中隐隐觉得不妥,陈文安和闵婷婷已经分从左右追了下去。他见如此,只好追向对面的马路。 青石板路上冷冷清清,两边店门像一张张紧挨在一起的嘴巴,黑沉沉的,看不见底,夜风吹过,几个塑料袋飞到了半空,又慢慢飘落下来。 白天进入美食城的尸群,已经四下走散了。张牧风追出百米左右,只见前面路口人影晃动,十七八只丧尸站在路口中心,身体奇怪的晃来晃去,像是干枯死去的树。时不时的,嚎叫一声。 他定了定神,借着楼房的阴影,一步步往前走,冷不丁的,前面门店中走出一只女尸来,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另半边脸缺了一大块肉,露出后槽牙来。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张牧风吓了一跳,赶紧蹲在地上,一只女尸威胁性虽然不大,完全对付得了,但要是惊动路口中心那十七八只丧尸,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女尸一步步走出店门,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周身冒着冷飕飕的寒气,半天没有挪动一步。 张牧风瞪大眼睛,见陈潇并不在路中心那群丧尸之中,心想她也不会走得怎么快,多半在路口的时候,走向左边或者右边了,于是一步步地往后退。每退一步,眼睛都盯着那女尸,唯恐它突然一转头,发现了自己。 他退出十几步,离那女尸远了,这才转身疾步返回路口。只见一道苗条的黑影快步走来,正是闵婷婷。 闵婷婷低声说:“你也没有看见陈潇?” 张牧风点点头,正要说:“陈大哥没有回来,应该他追的方向才对。”身上的对讲机忽而传出爱丽丝的声音:“你,你不要过来!” 张牧风心中一凛,爱丽丝声音发抖,她是正面临什么危险吗?连忙说:“快,去物管中心!”也无暇顾及陈文安是否追到陈潇了。 两人奔向物管中心,闵婷婷说:“你问问爱丽丝,是怎么了?林小泉在她身边,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心想,“也许爱丽丝只是闹着玩,不小心按住了对讲机。” 张牧风说:“不会,爱丽丝的语气不像是闹着玩,她应该是不方便通话,只有用这样的方法给我们示警。” 一句话刚说完,对讲机里又传出爱丽丝尖叫的声音:“不,不要这样!啊!”尖叫身中,又夹杂林小泉粗重的呼吸,“我……我怎么了,我好热,全身烫得好像着火了。”说话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喉咙中塞着一个麻团。 闵婷婷吃了一惊,心想:“林小泉不会要对爱丽丝做什么傻事吧。” 张牧风心急如焚,奔得更加快了,死寂的街道上,响起他响亮的脚步声,咔嚓,咔嚓,咔嚓。 闵婷婷气喘吁吁:“你……你慢点,别招惹来丧尸。” 只听一声尸嚎,黑暗中突然窜出一只丧尸,兜头扑向张牧风。 张牧风脚下不停,借着奔跑的惯性,飞起一脚,当胸将这丧尸踹翻在地,等丧尸爬起来的时候,他和闵婷婷已经转过了街角。 两人一路急奔,终于到了物管中心的院门外,两扇铁门上了锁,张牧风用力一跳,两手抓着上面的铁栏,翻进了院子。 他和爱丽丝在海上漂流了大半个月,期间一同经历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内心深处早已经不将爱丽丝当成一般的小女孩看待,而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闵婷婷跟着翻进铁门,心想铁门关得好好的,丧尸进不来,难道自己刚才的猜想不错。猛听“呃”的一声,监控室里响起一声尸嚎! 张牧风心神大乱,也没有去想监控室中为什么会有丧尸,而在活死人岛的时候,已经证明活死人不会攻击爱丽丝。其实不用这么忧心。 他跳起来一脚,呯的一声大响,踹开了房门。只见林小泉上身衣服扯得破破烂烂,脸上脖子上不满了一条条深深的血痕,仰着脑袋,冲着天花板上灯泡嘶吼。声音低沉,如同恶狼! 张牧风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是林小泉尸变了,手中的潜水刀直刺过去,林小泉疯了一样冲上来,只听“嗤”一声轻响,潜水刀正好扎进林小泉心窝。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林小泉往前一扑,就将张牧风推翻在地。刚刚尸变的人力气最大,像疯狗一样肆无忌惮。 张牧风被林小泉压着,一时间翻不过身来,被它死死压住,只见它嘴巴大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咬向自己的脖子。 闵婷婷跟着抢进监控室,见了眼前的一幕,也是惊得呆了。 她手中虽然拿着弓箭,但弓箭并不利于近战,连忙提起一张凳子,高高举起,照着林小泉的后脑勺,用尽吃奶的力气砸下去。 “呯”的一声闷响,凳子砸得四分五裂,林小泉后脑勺突突冒血,但它只是嚎叫了一声,依然照着张牧风的脖子,咬下去。 这时,张牧风两手紧紧抓着林小泉的肩膀,往外力撑,不让它咬到自己,腾不出手来抽出扎在林小泉心窝位置的潜水刀,刺向它眼窝。 闵婷婷一时间慌了神,也没有想到抽出潜水刀,或者用箭扎进林小泉的眼窝,四下再找趁手的家伙。 就在此时,爱丽丝忽而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一伸手拔下林小泉心窝上的潜水刀,刀尖对准林小泉的左眼,一用力,捅了进去。 林小泉登时完蛋,张牧风将它推到一边,只觉脚酸手软,刚才搏斗的时间虽然不长,仅仅一分钟左右,但面对新尸异常强悍的力量,他实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爱丽丝一把抱住张牧风:“牧风哥哥,你没有事吧,上帝,要是你被咬了,我绝对也不活!” 张牧风见她真情流露,心中也自感动,强自撑着站起,将爱丽丝抱起,在她脑袋上挠了挠,说道:“傻孩子,每个人都有一条命,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活着呀。” 爱丽丝哽咽道:“我和你不是说好了吗?要死一起死。” 第24章 爱丽丝遇险 张牧风一愣:“什么时候说过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爱丽丝说:“你忘记了,在……在船上的时候,狂风大浪把救生艇都打翻了,我害怕自己会被淹死,你说:‘不要害怕,你死了,我也跟着你死。’” 张牧风哦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安慰你,再大的风浪,救生艇也不会翻的。别哭了。” 爱丽丝止住泪水:“牧风哥哥,你让我别哭,我就不哭。”说完,紧紧抿住嘴巴,果然不哭了。 闵婷婷道:“爱丽丝,我们离开的时候,林小泉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尸变了?”张牧风也是想不明白。 爱丽丝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林哥哥说他出去小解,叫我呆在屋里别出去,他有一个手机,让我玩手机,可是我玩了好大一会儿,他也没有回来,我听到噗的一声,出去看的时候,就看见花架翻倒,压在他身上。” 张牧风说:“院子里没有丧尸?” 爱丽丝摇头说:“我到处看了,院子里没有丧尸。” 闵婷婷说:“那你看见他倒在地上,你一个小女孩也帮不上忙,以后记得了,像这种情况,你最好躲得远远的,回屋关上门。千万别去扶他。” 爱丽丝说:“我一开始,也没有去扶林哥哥,只是躲在一棵树后,捡起块石子向他扔去。” 张牧风点点头:“这就对了。” 爱丽丝接着说:“我丢石子过去,噗的一声,落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林哥哥手脚动了动,叫了起来:‘爱丽丝,我……我动不了,你……你扶我进去。’” “我一听林哥哥开口说话,心中好高兴:‘他没有事儿。’就走过去,可毕竟害怕,又问他,‘林哥哥,你没有事儿吧?’” “他说:‘我没有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爬……爬不起来。’” “我就一步步走过去,用力扶起他,他说:‘谢谢,扶,扶我进去。’” “我说:‘是。’半拖半抱,幸亏林哥哥身体也不是太重,扶着他,踉踉跄跄进了屋,放在椅子上。” “他呼呼喘气,脸红得就像苹果,可过了一会儿,又白得怕人。就像,就像活死人上面的那些人。” 张牧风听到这里,心想:“他这是尸变的前兆,奇怪了,院子里也没有丧尸,林小泉怎么突然间就中了尸毒呢?”问道,“我们离开的这几天,林小泉出去过没有?” 爱丽丝摇了摇头:“没有,我和林哥哥,一直呆在监控室。” 张牧风想不出个所以然,说道:“后来呢?” 爱丽丝说:“后来林哥哥越来越难受,大声叫:‘我,我身体好热,好像着火了一样。’他一边叫,一边就用手在脸上抓挠。” 我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一边说,悄悄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了键。 闵婷婷抚摸着爱丽丝的肩膀:“真聪明。” 爱丽丝说:“可他根本不理我,还是一下下的狠狠抓,脸上、脖子上,都给抓出了一条条深深的血痕。血肉模糊,都给抓烂了。” “我吓坏了,一步步往门口挪,想要逃出去,才挪了两步,林哥哥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到门口,把门撞关上了,这时候,我就看见他脸色变得灰白,一条条黑线,从颈窝蔓延向额头,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爱丽丝说到这里,想着灯光下林小泉的脸色,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我知道他要尸变了,心中好害怕,只是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林哥哥嗓门嘶哑:‘你……你想逃出去?’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狰狞,脸上恶狠狠的。” “我说:‘不,不是。’” “他冷冷地说:‘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我说:‘不,不是。’” “他说:‘哼,哪你抖什么抖?’” “我说:‘我,我没有。’” “他说:‘你过来,让我瞧瞧你。’” “我‘啊’的尖叫了一声:‘我不!’” “林哥哥眼睛原来越浑浊,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利索了,他张大嘴巴,显得很费力地说:‘你,你不过来,我就……就过去了。’” “我哭着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慢慢走到他身前,只见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张牧风听到这里,明知爱丽丝此时好好地站在身前,依然忍不住的心跳加剧,想象当时的情景,她一个小小的女孩,是要怎样的鼓足勇气,才能走到一具即将尸变的活死人身前。 爱丽丝说:“我看着他,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心中毛骨悚然:‘他……他会不会咬死我?这时候我要是打开门逃跑,他肯定追不上我,可要是给他一把抓住,那,那就糟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逃跑,又下不了决心,就这么一犹豫,林哥哥已经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左手。” 闵婷婷听到这里,控制不住地“啊”的一声。 只听爱丽丝继续说:“我机灵灵地打了冷战,他的手好冰凉呀,全身一震,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林哥哥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还骗我,说不害怕我?’” “我说:‘我……我真不害……上帝,求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 “林哥哥这时却流下了眼泪,只是,他的眼泪中带着血,他说:‘我想,我可能要死了。’” “我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可是张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哥哥一边流着血泪,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染上尸毒了,爱丽丝,求求你,求你别离开我,我……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 “我说:‘林哥哥,我不离开你。我忘记了,你们不会咬我的。’” “他说:‘你们?’我说:‘就……就是丧尸都不咬我的。’” “林哥哥身子一抖:‘你敢说我是丧尸?和外面的活死人一样?你怎么敢这样说……说我?’” 第25章 毒针 爱丽丝继续说:“我听他低声嘶吼,声音好恐怖,可这个时候,我却不感到怎么害怕了。我说:‘林哥哥,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染上尸毒的?’” “林哥哥恶狠狠地咆哮:‘没有,我没有染上尸毒,天啊,我不想死呀。’” “这个时候,他说话已经模糊不清了,就好像嘴巴里含着一口泥巴,我要用力分辨,才听得出他说些什么。” “林哥哥哀嚎了一阵,突然说:‘爱丽丝,你走吧,我怕我神志不清楚的时候,会咬你。’他说着,轻轻放脱了我的手,朝我一笑,但是笑容僵硬,仿佛就是这微微一笑,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说:‘不,林哥哥,我不会走的,就让我陪陪你吧,我知道,你……你不会咬我的。’” 闵婷婷亲了亲爱丽丝:“爱丽丝,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 爱丽丝流下泪来:“林哥哥在我背心上一推:“出去!出去!立马给我滚出去……”他大喊大叫,突然间‘呃’的一声,露出了白得发亮的牙齿,我吓得浑身一抖,连忙钻到了桌子下面。没过多久,牧风哥哥,婷婷姐,你们俩就踹门进来了。” 闵婷婷听到这里,舒了口长气,如释重负。说道:“可是好端端的,林小泉怎么就染上了尸毒呢?” 张牧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俯身拿起林小泉插在皮带上的手枪,不经意间,只见他脖子后面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一闪,伸手拔下,原来是一根针,只见针上的血迹分成两截,下面刺入林小泉身子里的半截血色尚红,上面半截的血色,就已经发黑了。不由冲口说道:“这根针上,染上了丧尸的毒血!” 闵婷婷和爱丽丝一起望向张牧风手中的细针,闵婷婷道:“可是,是谁把沾了尸血的针,刺进林小泉身体里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恐惧,用这细针偷袭的那人,心肠真是歹毒到了极点。 闵婷婷颤声道:“除了陈潇,这美食城还能有什么人?” “不好!”张牧风一下跳起,“陈大哥去追陈潇,说不定中了那女人的毒计!!!”话音落地,人已经冲出门去。闵婷婷和爱丽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牧风已经翻出了院门。 …… 陈文安与张闵两人分开后,一个人追向右边的马路,时间不长,就看见了那背心上有五环标志、疑似陈潇的女尸。 他紧了紧手中的钢叉,谨慎地掩了上去,陈潇虽然是个女人,但他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记仇心又强,半点马虎不得。 女尸双腿僵硬,走路姿势异常的怪异,半点也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假扮。 陈文安瞻前顾后,提防自己留神女尸的时候,陈潇从后面偷袭,往前又走了十几步,见那女尸拐进了路边的一家酒楼。 他紧走几步,跟着进去,见女尸直挺挺地站在大堂前,背心朝外,一动不动。 陈文安再不迟疑,双臂一挺,一叉将女尸按倒在地,女尸侧过头来,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它的脸颊。不住地“呃呃”嘶吼。 陈文安右手用力按住,左手抽出一把刀来,刀尖挑开女尸长发,这的的确确是一只丧尸,并非活人假扮,只是女尸并非陈潇。 他寻思:“这也许只是巧合,女尸和陈潇穿的衣服都一样。”刀尖顶在女尸眼皮上,正要一刀直扎进去,猛听身后风声飒然,情知不妙,立马向前扑出,终究慢了半拍,啪的一声,左边肩膀也挨了狠狠一击。一条膀子顿时痛得失去了知觉,抬不起来了。 他回过头来,袭击的人正是陈潇! 陈潇潜入美食城后,一直在寻找陈文安等人。 三天前,她在藏身的酒楼中刚刚睡醒,就听到了窗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凛,从窗户中露出一只眼睛,青石板路上走着五人,正是陈文安、闵婷婷、张牧风、爱丽丝、林小泉。 一刹那间,她又是欢喜又是恐惧,终于找到仇人了,连忙下了楼,一路尾随五人,来到美食城物管中心的院门为。看着陈文安等人走进去,心中寻思,对方人多,一定要沉住了气,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她慢慢后退,暗中做着准备,设置了一个绳套机关,抓住了一只女尸,牢牢困住,慢慢等待机会。 随后,她发现陈文安、闵婷婷、张牧风三人离开物管中心,在一处酒楼住了下来,每天晚上都点着蜡烛,可又故意让烛光漏出窗户,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样的小伎俩,能让老娘上当?” 这天晚上,她给女尸换上自己的衣服,将女尸用绳子牵到路口,割断绳子,令女尸从酒楼下的青石板路上走过,等张牧风三人追出去,在路口分开后,自己便尾随跟踪陈文安。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陈文安左手膀子痛得失去了知觉,回过头来,只见陈潇两手握着一根棒球棍,牙齿咬得紧紧的,发疯一样又冲了上来。 连忙抬起右手去格棒球棍,咔嚓一声,手臂骨头差点没有打断,棒球棍余势未衰,嘭的一声闷响,打在脑门上,陈文安一阵天旋地转,顿时晕了过去。 这还是他先用手挡了一下,否则棒球棍头大尾小,势沉力猛,这一下要是挨得实了,当场就要给打得脑袋开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陈文安打了个喷嚏,机灵灵地苏醒过来。只见屋中一灯如豆,陈潇手里提着个盆子,冷冷地瞧着自己。身子一动,才发现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 陈潇手一松,“苍啷啷”一声,将盆子丢在地上,屋角一声尸嚎,转头看的时候,那只女尸脖子上套着绳索,被捆在一根柱子上。 陈文安哼了一声:“我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刮干脆点,我陈文安要求饶一声,是你生下来的。” 陈潇一笑,阴森森地说:“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哼,死又什么可怕?这个世界上,比死更让你胆颤心惊的事情,多得是。” 第26章 陨石 陈文安打了寒颤,这女人心狠手辣,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自己,打量屋子,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被转移了,屋子里有床,是在一间客房。心想这样一来,张牧风要来救自己,也无处可寻,不由心中一阵绝望。 陈潇阴恻恻地一笑,走到屋角,把那只女尸牵到陈文安身前,女尸满脸血污,扑上去就咬,陈文安只觉脖子上一阵冰凉,寒毛都竖了起来,却没有感到疼痛。 陈潇手一紧,将女尸拖得倒退两步,陈文安才发现,女尸满口牙齿已经被敲掉,两只手臂也被斩断。 陈文安被这一吓,想着横竖是个死,这个女人心肠狠毒,难道她还会放了自己,不由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女人,弄得老子妻离子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要把你双手双脚砍断,但是又不让你死,在每天在你脸上划一刀,把你弄成丑鬼。” 陈潇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要是以前听到这样恶毒的诅咒,肯定要被吓住,但这时只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手上绳子又松了松,让没了牙齿的女尸,扑向陈文安。 陈文安见她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怨毒之意,不断拉紧松开女尸,就是要亲眼瞧着自己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模样,戏耍够了,才一刀杀了自己。 她这样做,如果说是猫戏老鼠,可猫对老鼠,又没有这般的痛恨。 陈文安心中一寒,又大骂了起来:“恶女人,你他妈痛痛快快给老子一刀。”一边大骂,两只手腕在身后用力挣扎,意图挣脱绳索。 陈潇眉目一竖,脸上犹如罩了层寒爽,阴森森地说:“不错,我是害得你妻离子散,但我变成了一个恶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哼哼,你骂我恶毒之前,可别忘记了,我曾经也善良过。” 陈文安骂道:“你善良,你善良?哼哼,你他妈真善良!” 陈潇冷冷地说:“还记得马王村吗?你去过马王村没有?” 陈文安“啊”的一声,脸上大变:“你……你……” 陈潇哈哈一笑:“还记得你当年借宿的那户老农家吗?还记得当年穿花衣服的那个小女孩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陈文安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紧紧盯着陈潇,从她眉目之间,隐隐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陈潇低声道:“你认来了?你认出来了吗?不错,我就是那个小女孩,我当年好心留你在家中过夜,可你去偷走了我爸的陨石。你知道那陨石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为了捡那块陨石,我爸摔断了腿吗?你知道你偷走了陨石后,我家又怎么样了吗?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放身狂笑,笑声中却只有深深的恨意。 陈文安满头大汗,他怎么能不记得,他就是变卖了那块陨石后,发的家。 二十年前,陈文安从新闻上得知,有流星坠落在马王村附近,于是立即前往,可流星穿过大气层后,烧剩下来的陨石不过巴掌大小,山高林密,那能轻易就找得到? 他接连找了几天,带去的钱也花光了,那天又累又饿回到马王村,是陈潇收留他过夜。 陈文安半夜起来上茅坑,夜深人静中,无意中听到陈潇父母的对话,陈潇母亲说:“为了这块陨石,你摔断了腿,值得吗?” 陈文安听到“陨石”两个字,顿时呆住了,自己辛辛苦苦了几天一无所获,没想到在这里却已经有人捡到了。 只听陈潇父亲说:“你知道什么?别说只是摔断一条腿,就是两条腿都摔断了,也值得!你知不知道?这块陨石,就要卖一大笔钱,以后姑娘上学,你治病,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钱了。” 陈潇母亲说:“真的吗?能卖多少?”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喜悦。“你不早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好好藏着。” 随后,屋子了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文安从窗缝里看见,陈潇母亲挪开柜子,将一个布包藏在了后面的墙洞里。 陈文安利欲熏心,哪里还睡得早?当晚一直熬到凌晨四点,确信陈潇父母都已经熟睡,便撬门进去,偷走了陨石,一得手后,立即逃出了马王村。 陈文安汗流浃背,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陈潇冷冷地说:“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你不知道吧,你偷走了陨石后,我爸妈大闹了一场,我妈妈气不过,就投河自杀了,不久,我爸爸也郁郁而终,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好事呀。” 陈文安道:“可你弄得我妻离子散,也算是报了仇。” 陈潇说:“那块陨石呢?” 陈文安说:“卖了。” 陈潇说:“卖给谁?” 陈文安说:“杭城的一个有钱人家。那家人姓林。” 陈潇说:“你要找回陨石,我就绕你一命。” 陈文安苦笑一声:“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陈潇说:“我要用来祭奠我死去的爸妈。” 陈文安说:“姓林的那家人,恐怕都已经死了。” 陈潇说:“姓林的那家人,住在杭城的什么地方?” 陈文安不由纳闷起来:“你干嘛这样执着?” 陈潇说:“你别管,告诉我就是。” 陈文安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拿了陨石就走了。”不由越来越是纳闷,“她一直追问陨石的下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祭奠父母?” 屋里一团昏暗,昏暗的烛光照得陈潇脸上阴晴不定,她沉默半响,缓缓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根笔芯粗细的塑料管子,几枚细针。 她拿起一根细针,小心地塞进塑料管子里,用嘴含着一头,对向陈文安。 陈文安见每根细针上都暗淡无光,显然是沾染了发黑的污血,不由心中发毛,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陈潇瞧了一眼屋角的女尸,阴森森地说:“这每一根针上,都沾上了它的血。” 陈文安撕心裂肺大叫:“你他妈一刀杀了我得了!” 第27章 毁于一旦 陈潇冷冷地说:“我开始不是给你讲了吗?死算什么,这个世界上比死亡还恐怖的事情,多着呢。”又将塑料管子含在嘴里,突然呯的一声,房门给人一脚大力踹了开来。 她大吃一惊,塑料管对向扑进来的人,“噗”的一声,将沾染了尸血的细针吹出,钉在来人胸膛上。 这人正是张牧风,他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陈文安,经过酒店外面的时候,忽而听见陈潇哈哈冷笑的声音。 他心中一凛,当时就要冲进来救人,但听陈潇一直在追问陨石的下落,不由心中奇怪,就听了下去,直到陈潇要用沾了尸血的细针杀害陈文安,才冲了进来。 心中恼怒:“陈文安偷了你家的陨石,确实不该,但你也弄得他妻离子散,也算够了,再说,要杀就杀,你用沾了尸血的毒针刺他,让人慢慢变成丧尸,心肠就太歹毒了。” 陈潇一针得手,立即打翻蜡烛,黑暗之中,只听呯的一声,她似乎先撞开了里间的门,随即才冲向客房大门。 就这么迟了片刻,张牧风提起凳子,一下砸出去,陈潇闷哼一声,这一凳子正好砸在她背心上,一口气转不过来,扑到在地上。 蜡烛被打翻在床上,却没有熄灭,一暗之下,跟着点燃了被褥。 张牧风正要拿起蜡烛,只听脚步声杂乱,客房里间涌出一群丧尸,个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只是脖子上血迹斑斑,都被割断了喉咙,叫不出声来。 陈文安跟着明白,陈潇为什么要先踹开里间的门,才逃向大门了,原来她在里间关了不少丧尸。 陈文安一下跳起,不要命的冲向尸群,一边大叫:“快逃!张牧风你快逃!” 只听陈潇叫道:“他已经中了毒针,就算逃出去,又能活得了几天。哈哈!”丧心病狂的大笑声中,两只丧尸扑向了她。 张牧风只听陈文安大声惨叫,一只丧尸咬住他脖子,撕下一大块肉来,心想他已经被咬,命也报销了,客房里地势局促,留下来只有等死,踢翻一只丧尸,逃出门去,反手将门关上。 张牧风逃出酒店,只见客房中火光越来越亮,蜡烛点燃被褥,又引燃了沙发,低头一看,沾染了丧尸毒血的细针挂在胸口衣服上,力量不够,细针并没有穿透衣服,伤到肌肤。 他跳了一下,将细针抖落在地,心中痛惜陈文安,可也没有办法,耳听街尾响起尸嚎的声音,火光正将附近的丧尸吸引过来。连忙逃离了这条街道。 张牧风穿街过巷,一路逃向物管中心,前方脚步声响,一群丧尸涌了过来。 他连忙闪进路边店铺,等尸群走过后,出门看向起火的方向,只见烈焰腾空,已经烧穿了屋顶。 他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兆,美食城仿古建造,屋顶房梁都是木质结构,店铺酒楼一间连着一间,一旦失火,那就是火烧连营。 张牧风回到物管中心的时候,闵婷婷和爱丽丝正等得心焦,一见他回来,闵婷婷迫不及待的就问:“怎么了?谁放的火?” 张牧风把事情经过简单一说,闵婷婷既哀伤陈文安之死,又对前景忧心忡忡,三人站在院子里,仰头只见大火越烧越旺,风助火势,映得半边天空也红了。 大火渐渐蔓延,朝物管中心这边烧了过来,张牧风三人无法,只好来到城墙上避难。 大火整整烧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熄灭。但见残垣断壁,青烟袅袅,焦臭阵阵,偌大一个美食城,近千间店铺酒楼,统统化成了废墟。 闵婷婷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三个以后怎么办?” 张牧风说:“离开城市。” 闵婷婷愣了愣:“离开城市,我们去哪儿找吃的?” 张牧风说:“去大西北,那边人烟稀少,也不用担心活死人。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自己种粮食,自己种菜,也饿不死人。” 爱丽丝拍着手:“好啊,好啊。” 闵婷婷过了半响,说道:“好吧。” 美食城烧了一夜,半个柳城的丧尸都被吸引来了,乌泱泱地围在城墙下面,闵婷婷往下望了几眼,说道:“可是怎么出去?” 张牧风说:“丧尸总会走散的,到时候我们扎个木筏,从柳城河漂出去。” 闵婷婷无可奈何又叹了口气,低声祷告:“丧尸呀,丧尸呀,你们快离开吧。” 张牧风三人顺着城墙,来到西城门外,隔着一条步行便道,就是穿城而过的柳城河。 这边地势偏僻,丧尸数量没有其他东南北城门外的丧尸多,但数量也不容小觑,须得等上一段时间,丧尸大部分走散,才能出城。 三人走进城楼,张牧风拿出背包里用于应急的干粮清水,递给爱丽丝和闵婷婷一人一袋饼干,自己也打开一袋饼干。 闵婷婷慢慢咀嚼着,问张牧风:“你说,要等多久,城外的丧尸才走散?” 张牧风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三五天,也许七八天。鬼知道呢。” 闵婷婷叹口气:“你以前让我也准备一个背包,随时储备一些干粮,可我想美食城到处都是酒楼店铺,也没有听你的话,光靠你背包里的食物,我们三个也挨不了多久呀。” 张牧风说:“这个不用担心,美食城虽然烧得严重,但我想,废墟下面多半能找到一些吃的,而且大火把丧尸差不多都烧光了,相对也要安全一些。” 吃过干粮,张牧风又检查了一下城楼门窗,确认都关好以后,三人沿着楼梯上到四楼。 城楼雕梁画栋,外表建得雄伟,里面却只是堆了一些平常用不上的杂物,楼板上积了一层灰,屋角上挂着蜘蛛网,扑鼻一股灰尘味儿。 闵婷婷有些嫌脏,张牧风和爱丽丝已经席地而卧了,昨晚一夜没睡,这时候都困得泛力。 见他两人睡了过去,闵婷婷也只好躺了下来,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望着墙壁上古代战争场面的画像,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28章 逃离柳城 张牧风一觉睡醒,眼前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失感,让他恍惚了半天,才想起美食城已经毁于一炬,自己是躺在城楼中。 他看了看手上的夜光表,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闭上眼睛,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半坐起来,靠着墙壁,点上了一根烟,只听爱丽丝和闵婷婷发出匀净的呼吸声。 黑暗之中,烟头一明一灭,过了片刻,闵婷婷也醒了过来,轻声说:“也给我一支烟。” 闵婷婷平常并不抽烟,她这时要烟,想来心中也很愁闷,张牧风给她点上了烟,火光之下,只见她眉头微皱。 “你心里不舒服?”张牧风问道。 闵婷婷说:“也没有什么,只是想着以前走到哪里都是人,先是刘子璇死了,现在陈大哥也死了,连林小泉也死了,感觉世界好荒凉。” 张牧风深有同感,说道:“最少我们现在还有三个人。” 闵婷婷用力吸了口烟,烟头陡然大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说道:“我在想,要是哪天,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真不知道,还有活下去的必要没有。” 张牧风说:“死了,什么都成了空,能活着,当然活着的好。” 闵婷婷说:“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人生还有乐趣吗?” 张牧风在黑暗中苦涩一笑,心想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奢望什么乐趣?只听窸窸窣窣的一阵响,爱丽丝也醒了过来,含含糊糊地问:“这……这是在哪里呀?” 闵婷婷说:“地狱。” 张牧风说:“别吓爱丽丝。” 闵婷婷说:“和地狱比起来,说不定地狱就是天堂,最少地狱里都是鬼,大家热热闹闹的。也不会孤单。” 爱丽丝说:“我才不去地狱呢。地狱好可怕。” 闵婷婷笑了笑:“我只是说着玩。” 说话间,只见窗棂泛白,天色渐渐亮了。 张牧风站起来,用里伸了懒腰,三人出了城楼,下到美食城寻找食物,只见残砖断壁,到处烧焦的木头。 走过两条街道,张牧风见废墟中露出货架的一角,他搬开压在上面的焦木,用力一抬,冷不防的,货架下钻出一只丧尸来。 爱丽丝一声尖叫,捡起半块砖头,砸向丧尸。 丧尸全身乌黑,身上的衣服都被烧光了,如同从墨缸里浸泡出来,就只有一对灰白的眼睛还能看见,踉踉跄跄扑向爱丽丝。 嗖的一声,闵婷婷一箭射去,对穿丧尸脑袋,按着胸口说:“这么大的火,都烧不死它们,真是万寿无疆呀。” 张牧风重新抬起货架,下面是各种罐头食品,大部分受热变形,流出了汤汁,但完好无损的也很多。 闵婷婷找来一根木棒,支住货架,三人钻到下面,挑好的罐头都扔了出来,满满装了一背包,拿不完的,就脱下外套,兜着回到了城楼。 这些罐头品种多样,除了鱼肉猪肉罐头,还有水果罐头,靠着这些罐头,三人挨过了三天,这期间,张牧风又下到美食城,收集了四五张没有被完全烧毁的门板,钉成了一艘木筏,放在城洞里。 第四天一早,闵婷婷出了城楼,回来告诉张牧风,城下的丧尸走散的差不多了。 张牧风下了城楼,趴在箭垛上往下瞧,一条步行便道上,来来去去只有百十只丧尸了,说道:“我们今晚,就离开柳城。” 闵婷婷抬起头来,望着柳城崇山峻岭的高楼大厦,想着从此就要离开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城市,心中一阵惆怅,满满地不是滋味。 当天夜里,张牧风三人准备妥当,抬起别门的硬木门栓,轻轻推开两扇城门,只听夜风呜咽,随风传来活死人嘶吼的声音。 他探出脑袋,谨慎地左右瞧瞧,远处有十几只丧尸晃动的身影,但丧尸在夜晚视力更糟糕,肯定看不到这边,低声道:“走。” 他抬起木筏的前头,闵婷婷抬起后面,爱丽丝拿着两根作为船桨的木棒,三人穿过便道,来到柳城河边。 柳城河静静地流淌,月光之下,像一条银色的腰带,张牧风把木筏放进水里,闵婷婷先上了木筏,接着是爱丽丝,张牧风双手将木筏推离岸边,顺势一跳,也上了木筏。接过爱丽丝递过来的船桨,往下游划去。 柳城河在城区的河段,约有七八公里,木筏顺水漂流,漂到一半的时候,只见河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些衣柜、凳子、沙发之类的破烂家具。这些家具是柳城发生内涝的时候,从各家各户冲出来的。 张牧风低声道:“注意了,这些家具中间,也许有丧尸。”说着走到木筏前头,用船桨推开各种家具和漂浮物,闵婷婷用力划水,木筏缓缓挤了进去。 爱丽丝左瞧右瞧,忽而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按住嘴巴,只见一张大床上,竟然躺着一个死人。 闵婷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别害怕,不是死人,只是个塑料模特。” 爱丽丝点点头,这时候,她已经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个服装店里的模特,可是心中尽管明白,但看着人形的物件,小心脏还是跳动不已。 木筏在一堆破烂的漂浮物中,吃力往前流动,忽而河面上传来几下呜呜呜的声音,爱丽丝“啊”的一声:“是条小狗!” 张牧风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小狗簌簌发抖,身上花纹黑白相间,看来刚断奶没有多久,站在一个衣柜上,对着三人不停的摇尾巴。 爱丽丝说道:“小狗好可怜,牧风哥哥,我们救救它吧。” 张牧风本想拒绝,但见爱丽丝难过的模样,便将木筏划了过去,那小狗尾巴咬得更是剧烈,似乎明白,木筏靠过来是营救自己,往前一窜,朝木筏跳了过来。 爱丽丝大喜,忙伸双手去接,那只小狗力量有限,离着木筏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爱丽丝伸手去捞,猛不丁的,水面下突然冒出一个脑袋,龇牙咧嘴,朝着爱丽丝“呃”的一声嚎叫,爱丽丝“哎呀”一声,衣袖也被丧尸一把抓住,拖下了木筏。 第29章 我后悔了 张牧风大吃一惊,照着丧尸脑袋,用力一棍打了下去,闵婷婷抓着爱丽丝一条手臂,将她拖向木筏,那丧尸抓着爱丽丝衣袖不放,也被一并拖了过来。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一刀捅进丧尸眼窝,抽出刀来,潜水刀失手滑落水中。 但这潜水刀不同于一般的匕首短刀,设计独特,刀柄中空,增加了浮力,掉见水中不会坠落水底,而是悬浮或者漂浮在水中。 丧尸虽然已死,但抓住爱丽丝衣袖的枯手,依然紧紧握着。 张牧风掰开丧尸手指,抓着爱丽丝的衣领,将她提上了木筏,捞起刀子,见爱丽丝脸色发白,刚才这一下,也将她吓得够呛。 那小狗落水之后,不等三人营救,自己划着四条小短腿,爬到了木筏上,将头靠在爱丽丝身上,不住地磨磨擦擦,显得甚是亲热。 闵婷婷抱怨道:“为了一条狗,差点连命都丢了,爱丽丝,值得吗?” 爱丽丝将小狗抱着怀中,说道:“婷婷姐,当然值得,小狗这么可爱,难道不值得救吗?”声音发抖,也不知道是惊惧未消,还是身上冰冷。 闵婷婷哼了一声,继续划动船桨。直到双臂酸软,木筏终于穿出了杂物漂浮区。 张牧风松了一口气,眼见着河道两边的房屋渐此低矮,木筏已经漂出了主城区,再划了一会儿,空气也变得新鲜起来,到了郊外。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给小狗起个名字吧。” 张牧风将木筏撑靠了岸,忽而嘘了一声:“别说话!” 爱丽丝和闵婷婷一起看向岸上,只见几棵柳树前,有活死人佝偻的身影,大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 三人藏在岸边的草丛中,一动不动,小狗也乖巧,在爱丽丝的怀中静静呆着,没有哼哼一下。 过了六七分钟,活死人还是在原地徘徊,张牧风等得不耐烦起来,手在脚下摸了摸,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子,用力一扔,投向下游。 扑通一声,石子落入水中,大树后的活死人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一窝蜂涌了过去,竟然有十七八只。 张牧风心想:“幸亏没有冒冒失失过去,要不十七八只丧尸一涌而上,也挺凶险。” 看着尸群走向下游,三人连忙穿过大树,这时东边天空晨曦微露,只见百十米开外,有一条灰白的乡村公路。顺着公路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 闵婷婷低声说:“进村还是不进?村里说不定有丧尸。” 张牧风四下看了看,一晚上没睡,不进村庄就找不到休息的地方,说道:“到现在也没有听到尸嚎的声音,小心一点,应该没有事情。”说完,带头走向村庄。 快到村口的时候,爱丽丝突然身子一抖,指着一棵大树。 张牧风看过去,不由心脏一跳,树枝上吊着一只女尸,长发披肩,晨风吹动,女尸身子缓缓转了过来,只见舌头伸出嘴里老长,灰白的眼睛冷冷地瞧着三人,全身鬼气森森。 闵婷婷打了寒噤:“快走,快走。” 三人大步走过,进入村庄,村中道路两边,有三四十户人家,四下里听不到一点动静,全村人似乎都已经死绝。 张牧风走到一户人家院门前,伸头一张,院子里有一栋两层的平房,房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地上堆满了落叶。 他谨慎地穿过院子,来到虚掩的房门前,只听脚步声响,堂屋中一只头发花白的女尸茫然地走来走去。 张牧风本想后退,重新找一户人家,却见女尸从敞开的后门走了出去。 他定了定神,听到屋子里再没有动静,于是快步走过去,关上了后门。屋后是一片油菜花地,尽头有条小河,那女尸脚步蹒跚,穿过油菜花地,顺着小河越走越远。 闵婷婷跟着进门,见一张方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视,屏幕暗淡无光,到处都是灰尘,墙角有一堆土豆,都已经焉瘪发芽了。朝卧室里望了一眼,床上被褥凌乱,地上堆着几件脏衣服。 张牧风几间屋子检查了一下,说道:“你和爱丽丝留在这里,我上楼看看。” 他上到二楼,二楼共有四个房间,除了一间向阳的房间里摆了张小床,其他三间都堆着杂物。下得楼来,朝闵婷婷摇了摇头:“楼上也没有丧尸。” 闵婷婷精神一松,就感到肚子饿了,于是走进厨房,见灶台旁边立着个煤气罐,一打煤气灶,咔哒一声,蓝色的火苗就窜了起来。 厨房里有米有面,窗户旁边还挂着一块老腊肉,张牧风提了个水桶,闵婷婷拿了个盆子,两人到屋后摘了一盆油菜,来到河边淘洗干净,又打了一桶水,回到屋中。 爱丽丝正逗弄着小狗,见两人进来,说道:“牧风哥哥,我给小狗想好了名字。” 张牧风还没有说话,闵婷婷抢着问:“什么名字?” 爱丽丝说:“英雄。” 闵婷婷“噗嗤”一声,忍俊不禁,边笑边说:“一个小不点,称得上什么英雄,哈哈,爱丽丝,你不如就叫它小不点好了。” 爱丽丝认真地说:“英雄现在还小,等它长大了,一定能当上英雄的。”看向张牧风,“牧风哥哥,你说英雄的名字怎么样?” 张牧风淡淡地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给它起名字的好。” 爱丽丝不解:“为什么?不起名字,我管它叫什么?” 张牧风说:“随便,你要招呼它的时候,可以叫喂喂,也可以叫小狗。” 爱丽丝很是纳闷:“为什么就不给小狗起名字呀?” 张牧风说:“你不给起名字,就不会有感情,这样小狗死的时候,你也不会太难过。” 爱丽丝呆了一呆:“英雄不会死的。” 张牧风说:“我们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何况一条小狗?” 爱丽丝底下头去,就不说话了。 闵婷婷说:“唉,你这是干嘛,瞧爱丽丝好难过。” 张牧风说:“我是为她好。” 第30章 谁都会害怕 闵婷婷说:“那爱丽丝救小狗的时候,你就不该把木筏撑过去。” 张牧风说:“我现在后悔了。” 闵婷婷摇摇头,走进厨房,熬了一锅油菜大米粥,又蒸了一大盘腊肉,油菜清甜可口,好久没有吃到新鲜蔬菜了。 饱餐一顿,爱丽丝喂着小狗,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小狗钻进她怀里。 张牧风连人带狗抱起,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拿了一条被子给她盖上。走出来的时候,见闵婷婷呆呆地坐着,神情暗淡。 “怎么了,你不困吗?”张牧风轻声道。 闵婷婷抬头看着张牧风,低声说:“我是在想,我们有命能去到大西北吗?” 张牧风见她一脸失意的模样,轻声说:“不要想那么多了,把心放宽一点,大胆一点,反正我们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闵婷婷说:“可是我感觉好无助。就像是黄昏时分出海,前途未卜,大雾弥漫,路又远。” 张牧风说:“我们三个在一起,不是都在互相帮助吗?” 闵婷婷眨了眨眼:“你能抱抱我吗?我……我感觉好冷。” 张牧风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将闵婷婷抱在怀里,这和男女之情无关,只是两个幸存者之间彼此的慰藉。 闵婷婷把头靠在张牧风肩膀上,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留下泪来。良久良久,轻声道:“末日刚发生的那天,我逃进一家小饭馆,看着马路上人们疯了一样,心中好害怕。” 张牧风说:“我们都是第一次经历,谁不害怕呢?” 闵婷婷说:“我全身发抖,怀疑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就在眼前,又……又不得不相信。” 张牧风想着自己在活死人岛上的遭遇,对闵婷婷所说感同身受。 闵婷婷道:“我正害怕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进了小饭馆,他全身都是血,鼻子也给咬掉了,一只手伸向我,似乎在祈求我帮助他。” “我一步步后退,那个男人突然扑上来,把我推倒在地,我大声叫喊救命。厨房里冲出一个大叔,全身油腻腻的,手上拿着一把菜刀。” “大叔吃了一惊:‘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撕心裂肺地叫:‘大叔,你快救救我,这个人疯了,他要吃我。’” “大叔一听,就去拖拽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同时让我快躲进厨房,关上门,唉,我觉得自己好对不起那个大叔,我是得救了,可是大叔却被咬死了,呜呜,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闵婷婷说到这里,低声抽泣起来。 张牧风拍着他的背心,柔声安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我流落到活死人岛上之前,我们的船触礁沉没,顷刻间,所有的人都奔到甲板,呼喊声,哭泣声震耳欲聋,海水猛烈地涌进船舱。我心想,这下完蛋了。” “这时候,秦汉明船长站在舰桥上,他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大声吼道:‘所有人安静,注意听命令,赵城大副,把救生艇放下,妇女和儿童先走,其他乘客随后,船员断后,必须把470人全部救出去。但事实上,翱翔号上共有471人,他是把自己忘记了。” 闵婷婷听到这里,说道:“秦船长和救我的大叔一样,都是好人。” 张牧风点点头:“赵城大副按照命令,把救生艇放下,人们争先恐后拥了上去,他带着两名二副拼命维持秩序,但人们像疯了一样,乱得不可开交。险些弄翻了救生艇。” “这时候,船长又大声说:‘赵城大副。你的手枪在吗?’大副回答说:‘在’” “秦汉明船长威严的声音压倒了一切呼号和嘈杂:‘谁敢不听指挥,你就开枪打死他!’” “惊慌的人群安静了,那一刻,我感到了一个伟大的灵魂出现在大家的上空。” 闵婷婷说:“你很崇拜秦船长?” 张牧风说:“他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教会了我很多人生的道理。救生艇放下去后,等所有人都撤离了,秦船长依然屹立在舰桥上,惊涛骇浪中,随着翱翔号一起沉没,坠入深渊,用生命践行了船长的职责——船在人在,船沉人亡。” 闵婷婷叹道:“秦船长是个真正的男人。” 张牧风继续说:“我们幸存下来的人,一共有二十七艘救生艇,可是大风大浪中,在海上又失去了联系,最终漂流到活死人岛上的幸存者,不到一半。” “大家上了岛,都聚在沙滩上,我用树枝在沙滩上写下了巨大的国际求救信号S0S。可那并没有什么用,一直没有等来救援。” 闵婷婷说:“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谁会去救你们?” 张牧风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世界末日。只想着,翱翔号上的船员就只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做,才能带领大家团结一致,等待救援。” 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当时想得太简单了,当天晚上,岛上就死去了一个脑袋严重受伤的女子。谁都不知道,死去的人还能‘复活’,我带领几个人,在沙滩上挖了一个坑,埋葬了女子,并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谁知道第二天深夜,死人就从沙子里爬出来了。当时,劫后重生的人们余悸未消,又困又累,也没有想到这荒岛上能有什么危险,因此晚上也没有安排人守夜。” “直到听见惨叫的声音,大伙才从困倦中惊醒了过来,月光之下,只见那女子满脸是血,扑在一个男孩的身上,大口嚼着人肉,吃得格格作响。” “而那男孩瞪着眼睛,肚破肠流,已经奄奄一息。大伙见了这血腥的场面,轰的一下,一窝蜂的逃跑。” “我跟着一起逃跑,逃出十几步,想想这样不行,于是带着三名年轻力壮的男子,四人合力,将女子捉住,绑在了海边的椰树上。只觉女子力气奇大,简直像打了鸡血。我们四个大男人,都差点都制不住她。” 第31章 继续出发 张牧风继续说:“惊魂未定的人们重新聚拢过来,七嘴八舌争吵不休。有个抱着婴儿的男人说:‘杀人偿命,她咬死了那孩子,大家打死她!’但其实,男人是见了那被咬死男孩的惨状,担心自己的孩子。” “我说:‘这样不行,我们不是执法者,不可以滥用私刑,应该等到来了救援,交给警察。” “男人冲着我大声说:‘万一她挣脱绳子,再咬死人,你负责吗?’” “我说:‘人命关天,谁来动手?你来动手是不是?打死了她,难道你不用负责任?’” “这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一听,立马闭嘴了。” 闵婷婷说:“你真聪明,把包袱扔给了他。” 张牧风说:“人都是这样,既想对自己有利,又怕担责,又有人小声嘀咕:‘这个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从沙子里爬出来?’” “旁边的人说:‘应该只是一时闭住了气,其实人没有死,她恼恨大家活埋了她,所以一爬出沙子,见人就咬。’” “先一人按住胸口:‘幸好我睡在中间,否则说不定,咬死的就是我了。’” “后一人说:‘其实我赞成那抱孩子的大哥,就该打死这个女人,你看她被绑在了树上,还龇牙咧嘴的像条恶狗,八成是已经疯了。嘿嘿,多半得了狂犬病。’”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上前,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扑到女子身前,朝着胸膛连捅了七八刀,捅一刀叫一声:“我杀了你,给泳儿报仇!”“我杀了你,给泳儿报仇!” 闵婷婷说:“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那被咬死的男孩父亲?” 张牧风说:“是。” 闵婷婷说:“他儿子被活生生的咬死,也难怪他理智奔溃,杀人报仇了。” 张牧风点点头:“我连忙上去拉开中年男人,看那女子时,心中一阵发毛,只见她被捅了七八刀后,居然还不死,卷起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依然疯狗一样对着大伙咆哮。” “大家都吓呆了,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快逃呀!’人都跑光了。死人不可怕,活过来的死人才可怕。人人都防着别人,整个队伍就这样四分五裂。” “这时候,我还是没有往‘丧尸’方面去想,只是以为那活死人岛上有可怕的瘟疫,为了不被感染上,就一个人走进了深林。” 张牧风叹口气:“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闵婷婷摇摇头:“我们只是普通人,谁遇到这种事,不惊慌的?” 张牧风继续说:“活死人岛上有椰子,深林里也有小动物可以打来吃,就是一个人,太孤单了。孤独和无助,像寒气一样从骨髓深处往出渗。” 闵婷婷点点头:“我没有碰上陈大哥的时候,也很孤独,为了打发时间,经常自己给自己说话,自己逗自己笑,可是怎么笑的出来呢?” 张牧风说:“其实我们欢笑或者尖叫,都是希望得到身边人的反馈,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笑不出来。” 两人一阵沉默,闵婷婷半响说:“谢谢你,你陪我说了这大半天的话,我心里好受多了。” 张牧风笑了笑:“睡觉吧。” 两人合上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闵婷婷走进卧室叫醒爱丽丝,出来说:“可惜柳城周边都是平原,没有什么屏障,要不我们三个也不用去大西北了,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张牧风道:“目的地定下了,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闵婷婷说:“我们怎么去?就靠两条腿吗?” 张牧风指着窗外:“不是有一辆面包车吗?” 闵婷婷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跟着张牧风来到院子,隔着车窗一看,喜道,“车钥匙还插在车上。”用手一拉车门,车门却是锁上的,再试了试其他两道门,同样打不开。 张牧风在花池边上捡起一块板砖,正要打破驾驶室的车窗玻璃,爱丽丝举着一把钥匙跑出来了:“牧风哥哥,这里还有一把钥匙,你试试,能不能打开车门。” 闵婷婷说:“哪里找到的?” 爱丽丝回答说:“沙发上。” 闵婷婷说:“说不定是备用钥匙。” 张牧风接过钥匙,捅进一试,还真将车门打开了,面包车好久不动,车内扑鼻一股异味。 他在车中找到打气泵,给四个车轮加足了气,但汽车电瓶已经跑光了电,得推车启动。 闵婷婷道:“我和爱丽丝推车,你来打火。”说着,将两扇院门推了开来。 张牧风坐上驾驶位,松了手刹,闵婷婷和爱丽丝将车推了出去,但两人力量不够,推车速度不够快,接连两次,汽车也没有打着火。 张牧风踩下刹车,说道:“还是我来吧。” 闵婷婷说:“我不会推车启动呀。” 张牧风说:“简单,你踩下离合器,挂上二档,等速度一上来,猛抬离合,同时给油,不过记住了,油门别太多,当心一下冲出路肩。” 闵婷婷坐上驾驶位置,心中默想了一下启动步骤,说道:“好了。” 张牧风用力推动汽车,速度提上来后,闵婷婷一抬离合,车身突然一挫,轰的一声,启动了。 爱丽丝拍手笑道:“婷婷姐真聪明,一次就成功了。” 只听闵婷婷叫道:“快上车,有丧尸!” 路边荒废的菜地里,两只丧尸大步冲了过来。张牧风和爱丽丝急忙上车,闵婷婷一脚油门,四个车轮急速旋转,猛地窜了出去。 张牧风伸头往回看,丧尸虽然像永动机一样不知疲倦,但两条腿僵硬,别说追车,就是一个人全力奔跑,丧尸也追赶不上。 闵婷婷驾车穿过村庄,七八公里后,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问张牧风:“往那边走。” 张牧风道:“去大西北,当然往北边了。拐上右边公路。” 面包车一路疾驰,两边的树木不断倒退,风儿从敞开的窗户里一阵阵灌进来,三人在死气沉沉的城市里憋屈久了,这时看见满眼的翠绿,都感心旷神怡。 第32章 公路尸群 行到中午,离城市远了,公路上也难得看到一只丧尸。 爱丽丝一直盯着车窗外面,忽而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人都死光了,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看见。” 她这声叹息中,竟是包含了这个年龄阶段不应该有的沧桑。 闵婷婷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路边出现了一座加油站,张牧风拍拍车窗,让她拐进加油站,下车一看,加油站里一派荒凉,地上都是枯枝落叶。忽而眼前一花,便利店里冲出一头青面獠牙的野猪,径直朝他冲来。大野猪身后,跟着一群七八头小野猪。 张牧风吃了一惊,往旁边一闪,野猪群穿过公路,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闵婷婷笑着说:“野猪都把这里当成家了。”拿起加油枪按了按,一滴油也没有流出来。 张牧风说:“怎么了,你还以为像以前一样,提起油枪就加油?” 闵婷婷说:“哪怎么办?” 张牧风说:“加油站都是地下油库,撬开盖板,就可以抽油了。”走进加油站,在杂物间里找到一根撬棍和塑料管,撬开油库盖板,将油管放进去抽油。 闵婷婷叫上爱丽丝,两人走进油站自设的便利店,一人拿了一个购物篮,将饼干、巧克力、罐头等等食物往车上搬。英雄跟在爱丽丝身后,蹦蹦跳跳的撒欢。 爱丽丝笑着说:“婷婷姐,我们俩快成强盗了,拿了东西也不开钱。” 闵婷婷说:“这就叫零元购。”说完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有人管我们收钱。对了,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我们也要带上一些。” 张牧风加完油后,也走进便利店,拿了几瓶木糖醇放到口袋,说道:“没法刷牙的时候,也可以嚼木糖醇。” 闵婷婷说:“还是好好刷牙的好,否则一旦牙齿出了问题,你上哪里找医生?” 张牧风拿起一把电筒,说道:“嗯,这电筒不错,可以插在车上加油。” 闵婷婷点了点头,从货架上拿了个背包,说道:“我也该像你一样,随时准备一个背包。” 两人说着话,各类物资也搬运的差不多了,忽而间才发现,爱丽丝不见了。 闵婷婷道:“咦,爱丽丝去哪儿了?” 张牧风四下一看,指了指便利店后面的一道走廊,心想:“这便利店也没有多大,好像没有看见爱丽丝走出去,那绝对是进了走廊。” 走廊不深,尽头有一道门,两人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凝神一听,里面似乎有轻微的响声。 闵婷婷张了张嘴,想呼叫爱丽丝,张牧风摆了摆手,轻轻推开门,门后光线昏暗,隐隐能看到堆着许多食品箱子,瞧模样,是便利店的库房。 他打开电筒,朝库房里一照,猛听尸嚎声大作,一群活死人只扑出来。 张牧风和闵婷婷转身就逃,在这加油站呆了半天,却没料到库房里有如此多的丧尸,两人奔出便利店,跳上面包车,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闵婷婷急道:“爱丽丝,还有爱丽丝。” 张牧风一打方向,驶向来路,说道:“等把丧尸引走,再回来救她。”看向后视镜,追上来的丧尸竟有一二十只。 面包车驶出两三公里,活死人渐渐追赶不上,张牧风调过车头,朝着尸群猛冲过去,一阵嘭嘭嘭的闷响声中,七八只丧尸飞到了半空。 他脚下加速,再次回到加油站,却依然没有看见爱丽丝,闵婷婷颤声道:“难道爱丽丝已经……” 张牧风摇摇头,又来到库房门前,只听一声尸嚎,原来库房里还有一只丧尸。见到电筒的光芒,一瘸一拐扑了出来。 张牧风一闪,伸腿绊倒丧尸,跟着一刀捅进丧尸眼窝,闵婷婷叫道:“爱丽丝,你在里面吗?” 只听爱丽丝答应了一声,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闵婷婷道:“你没有被咬吧?”说着,在她身上查看。 爱丽丝怀中抱着小狗,回答说:“没有,丧尸不咬我的。” 闵婷婷说:“那你干嘛不出来?” 爱丽丝说:“可是它们要吃英雄呀。” 原来小狗乱跑,进入了库房,爱丽丝跟着进去,忽而发现库房中竟有不少丧尸,丧尸对她视若无睹,可却不放过她手中的小狗,爱丽丝无法,只好抱着小狗爬到墙角的纸箱上。 纸箱一层摞一层,丧尸爬不上去,便将爱丽丝堵在了上面。 黑暗隐约中,爱丽丝瞧着它们狰狞的面孔,虽然明知丧尸不会咬自己,但心里终究害怕,再说怀中抱着小狗,也不敢硬冲出来。 张牧风松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你没事儿就好。丧尸说不定又跟了回来,快离开这里吧。” 三人匆匆上车,继续赶路,一个多小时后,只见前方一条灰色的钢铁长龙,绵延不见尽头,废弃的车辆,将公路堵得水泄不通。 张牧风踩下刹车:“糟糕了,除非汽车能飞,否则根本过不去。” 闵婷婷也是愁眉难展,忽见车河中夹杂着许多丧尸,都朝这边涌动过来,乌泱泱的一大片,像是一堵黑云压了过来,忙道:“快回去!” 张牧风却不愿意走回头路,见公路左边一望无际的平野,一打方向,从边坡溜了下去,一路往前行驶,野地崎岖不平,颠簸得三人浑身骨头散了架。 幸亏这面包车是五菱牌子,以前就被戏称为神车,甚至有车友用来越野,爬陡坡的视频,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倒没有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张牧风驶出十几公里远,摆脱丧尸后,往左打方向与公路并行,打算绕过钢铁长龙,再重新驶上公路。 没料到只开出一公里左右,一条小河横在眼前。 张牧风一拍方向盘,骂道:“这该死的河。”下车查看,只见河面虽然不宽,仅仅三米左右,助跑几步,一跃就能跳过去,但河水却深,五菱面包车绝对过不去。 闵婷婷也下了车,说道:“我去上游看看,也许有水浅的地方。” 第33章 雨夜尸群 张牧风点点头:“那我去下游。”回头对爱丽丝说,“别乱跑,好好呆在车上。” 爱丽丝答应了一声,关好车窗玻璃,静静在车中等待,眼见着西边天空乌云密布,大山小山般的涌了过来,还没有到黄昏,天色已经大暗。 她搂着小狗,轻声道:“英雄别害怕,牧风哥哥就要回来了。” 小狗伸出舌头,在她脸上添了添,一阵酥痒袭上心头,逗得爱丽丝格格地笑,忽听呯的一声,她抬头一看,一只丧尸扑到车上,苍白的死人脸紧紧贴着车窗玻璃,喉咙深处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野地里长草没人,也不知道这丧尸从哪里冒出来,惊得一动不敢动,心想车窗玻璃贴着深色车膜,丧尸应该看不见自己和英雄吧? 这时,天色越来越黑,爱丽丝隔着玻璃,和丧尸对视,只见它灰白的眼睛没有焦点,茫然站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去。 爱丽丝提着的心落里下去,心想丧尸果然看不见车内的自己,忽而汪汪两声,小狗却在这关键的时候叫了起来。 爱丽丝心脏一缩,又提了起来:“英雄,你别叫,丧尸不会咬我,可是它一定会咬你的。” 小狗哪里听得懂人话,吠叫声不止,那丧尸本也走出几步,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来,呃呃嘶吼,锤打着玻璃,只听咔嚓一声,车窗玻璃裂开了一条缝。 爱丽丝脸色大变,心想玻璃一碎,丧尸非爬进来不可,情急智生,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将车窗玻璃摇下两寸,等丧尸把脑袋又贴了上来的时候,对准它眼睛,用力刺了出去。 这一下,爱丽丝用尽了全身力气,只听咔嚓一声,箭从中间折断,她手里握着半截断箭,另半截箭,却也深深扎进丧尸脑袋中了。 爱丽丝松了口大气,就在此时,哗啦一声,面包车右边的中门突然一下被拉开,她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尖叫,却见是闵婷婷回来了。 闵婷婷隔着面包车,没有看见倒在另一边的丧尸尸体,说道:“哎呀,我吓着你了。”钻进车中,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说:“你怎么了?脸色这样白。” 爱丽丝这才发觉,已经下雨了,说道:“我刚刚杀了一只丧尸。” 闵婷婷一惊:“你没事儿吧?”伸头过去,只见草地上倒着一只丧尸,眼睛中插着半截断箭。 爱丽丝说:“没有事儿,牧风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一句话末了,张牧风已经奔了回来。见到地上的丧尸尸体,也吃了一惊。 闵婷婷打开车门,说道:“快上来吧,是爱丽丝杀掉的丧尸。” 张牧风钻进车中,在爱丽丝脑袋上挠了一下,见她无事,便问闵婷婷:“你找到水浅的地方没有?” 闵婷婷回答说:“没有,河水都是一般的深。” 张牧风说:“下游倒是有个水浅的地方,不过天黑了,又下起雨,我们明天再过河。” 闵婷婷拿过电筒,这电筒是在加油站便利店得到的,插在面包车上,已经充满了电,借着电筒的亮光,伸手去拿放在汽车后排座椅上的食物,分给张牧风和爱丽丝。说道:“车里都是食物,晚上睡觉可够挤得。” 张牧风打开一罐八宝粥,一边舀进嘴里,一边说:“把中间的座椅靠背放平,就宽敞得多了。” 闵婷婷说:“可惜不是房车,要是房车的话,那该多舒服,一人一张床,还可以在车内煮饭吃……” 爱丽丝跟着说:“还可以洗热水澡。” 张牧风笑了笑:“房车的越野性能,可不如五菱面包车。” 闵婷婷说:“那弄一辆越野车,性能不是更好?” 张牧风说:“不错,越野车的性能是更强,但空间比面包车更狭窄,综合起来,还是面包车强。而且视野更好。” 闵婷婷说:“你就这么喜欢面包车?” 张牧风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如果遇到更好的车,咱们随时可以换车,反正你现在就算弄一辆坦克来开,也没有人管你的。” 闵婷婷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坦克里面宽不宽敞,长什么样儿呢。” 爱丽丝听到“坦克”两个字,精神一振,说道:“要是开坦克,那就威风了。” 三人在车内吃着干粮,一边闲聊,隔着薄薄一层车窗玻璃,外面是深邃不见五指的黑夜,只听雨声刷刷,雨越来越大了。车内车外,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沉默一会儿,闵婷婷说:“坦克虽然威风,厚厚的装甲也不用担心丧尸打破车窗玻璃,还有机枪可以防身,但其实,坦克也不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爱丽丝奇道:“婷婷姐,那什么才是最好的?” 闵婷婷郑重地说:“飞机,要是有飞机,那就更好了,不用一天的功夫,就飞到大西北了。” 张牧风哈哈一笑:“你们两个越来越是异想天开了,飞机倒是有,可是咱们三个,谁会开?”说着,见英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便伸手挠了挠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说实话,他也挺喜欢狗儿的,只是在这个随时不能幸免的末世,养上一条宠物,并不是理智的做法。 爱丽丝见张牧风喜欢英雄,心中也高兴,说道:“牧风哥哥,你也喜欢狗儿吗?” 张牧风正要说:“我在翱翔号上的时候,就养着一条小狗呢。”忽而听到刷刷刷的大雨声中,夹杂着一声拖长了音的尸嚎声。心中一凛,连忙抢过座椅上的电筒,关了。 黑暗之中,三人屏息凝气,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似乎面包车周围,都是啃光了人肉,还要敲开骨头吸骨髓的活死人。 闵婷婷颤声道:“哪里来的丧尸?” 张牧风想了想:“听声音,丧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是白天追逐面包车的尸群?” 他这下倒是猜对了,尸群虽然追不上面包车,但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几个小时后,已经来到了河边。 闵婷婷说:“开车走。” 第34章 家族遗传 张牧风摇摇头:“我们藏在车里,只要不发出声音,丧尸发现不了,一开车,尸群团团围住,还不把面包车推翻了?” 闵婷婷身体发抖,不住低声祷告:“千万别发现我们。” 张牧风握着摇手,轻轻将窗户摇下半寸来,一阵夹着雨丝的冷风刮进车中,似乎还夹杂着尸臭的味儿,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闵婷婷低声说:“到底有多少丧尸?” 张牧风轻轻将窗户摇上,说道:“别管,我们只要安静地呆着,就不会有事。”他语气平静,其实心里也忐忑不安,可自己一旦表现出了害怕,闵婷婷和爱丽丝更六神无主了。 大雨一直下着,满世界都是刷刷的雨声,伸手不见五指的面包车内,就如同一个铁皮棺材,更好命的是,这铁皮棺材并不牢靠,挡不住外面死亡的威胁。 闵婷婷忽而想起一件严重的事情,低声道:“爱丽丝,你的英雄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叫起来呀。” 爱丽丝也一直担心着这个问题,不住地抚摸小狗,猛觉英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连忙将它抱得更紧了。 闵婷婷道:“要不……要不把英雄扔出去吧?” 爱丽丝咬着嘴唇:“绝不!” 闵婷婷听爱丽丝回答的声音中都是倔强的味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女孩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小狗一叫,尸群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不将面包车推翻才怪。 大雨还是刷刷刷地下着。 张牧风伸手摸索,拿到一个罐头,打了开来,挖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闵婷婷听到声音,问道:“你还有心思吃东西?” 张牧风道:“放松一点,呆着也是呆着。” 闵婷婷说:“你吃的是啥?” 张牧风一愣,紧张之下,食物入口而不知其味,还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跟着想到黑暗中闵婷婷也看不见自己摇头,轻声说:“好像是小米饭吧。” 爱丽丝憋着笑:“牧风哥哥,你自己吃什么都不知道,嘻嘻,真是有趣。” 张牧风笑了笑:“书上说,人在黑暗中吃东西,味觉本来就会变得很迟钝的。” 爱丽丝说:“吓说。” 三人之中,就只闵婷婷最是忧心如焚,听着爱丽丝和张牧风竟然在低声说笑,更是来气。忽而间“嘭”的一声,车身随即偏向一边,闵婷婷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一声惊呼冲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好不辛苦。 张牧风压低声音:“别怕,是丧尸瞎着眼睛撞上了车。” 闵婷婷愈发恼怒,又时时担心英雄叫出声音,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犹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只听爱丽丝道:“我们一人说一件自己的故事,好不好?” 闵婷婷气恼地说:“谁有心思听你讲?” 张牧风心想:“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放松心情,爱丽丝提议讲故事,这个主意倒也不错。”说道,“爱丽丝,你先说吧,声音小一些。” 爱丽丝扭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润润喉咙,提心吊胆熬到现在,早已经口干舌燥。 只听她说:“我听我爷爷说,我奶奶那边有家族病,奶奶生我爸的时候,爸一出生全身皮肤都是蓝色的,后来爸长到七岁,肤色渐渐正常了,可是全身都动不了,天天睡在床上。” 闵婷婷说:“是脑瘫?” 张牧风听她语气中带着讥讽的味道,说道:“不是脑瘫,脑瘫是大脑受损伤,并不是说身体不能动。” 爱丽丝说:“牧风哥哥说得对,不是脑瘫,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爸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突然就能下地走路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身上肌肉也变得强壮,还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 闵婷婷说:“这叫什么故事?不过是你爷爷骗小孩子的话罢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语气很不耐烦。 爱丽丝说:“不,我爷爷不会骗我的。连我爸爸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医生也解释不清楚,爸爸才决定学医的。” 闵婷婷说:“你爸爸也在骗你。” 爱丽丝一向对父亲很崇拜,听闵婷婷这么说,不由大是气恼:“婷婷姐,请你不要这样说我爸爸,他是医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激动之下,声音陡然增大,车身猛地一晃,张牧风连忙捂住爱丽丝嘴巴,只听呃呃几声,车外站着丧尸。 车内一下鸦雀无声,过了片刻,车身停止晃动,但不知道丧尸走开了没有。 张牧风轻轻松开爱丽丝的嘴巴,支起耳朵又听了片刻,才小声对爱丽丝说:“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叫你小声一点。” 爱丽丝委委屈屈地说:“可婷婷姐说我爸爸撒谎,我爸爸没有撒谎。” 张牧风心中动了一动,寻思:“活死人不攻击爱丽丝,难道就是因为她奶奶这边,有家族遗传病的原因?”说道,“也许只是你爸逗你玩。” 爱丽丝说:“要是爸爸逗我玩,干嘛他说的和爷爷说的一模一样?” 张牧风说:“那你爸瘫痪在床上的时候,没有请医生看看,也没有吃什么药?” 爱丽丝说:“一开始,是请了很多医生,也吃了很多药,但都没有什么用,后来我奶奶说,这个病是治不好的,就没有折腾了。” 闵婷婷说:“到底是什么病?” 爱丽丝说:“这个病,全世界都不知道,后来我爸爸学医了,又到美国留学认识我妈妈,我外公是医学教授,他们俩一起研究,发现这个病全世界都没有报道过,我爸爸给这种病起了个名字,叫做蓝血人遗传病。这个病有个显著的特征,就是手腕上的静脉,像雪花一样呈六边形。我给你们看,我手腕上也有。” 闵婷婷吓了一跳:“干什么,你要打开电筒是不是?别胡闹。” 爱丽丝“哦”了一声,缩回了手。 张牧风说:“你爸还说了些什么?” 第35章 无奈之举 爱丽丝道:“我爸爸说了,蓝血人遗传病,是因为遗传信息从上代到下代的传递过程中,,基因和蛋白质结合的方式发生了突变导致的,长长的遗传双链上,发生了极其复杂的盘绕曲折,染色体因此改变,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特殊的蓝紫色。是治不好的。” 闵婷婷说:“那你爸不是治好了?”她一开始,只是认为爱丽丝在胡说八道,但听到后来,爱丽丝说得井井有条,而且“基因、双链,染色体”这些名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随便杜撰出来的,不由有些信了。 爱丽丝说:“我爸为什么会治好了,他没有给我说,我猜,他自己也不知道。” 张牧风沉吟片刻,说道:“那么,你爸瘫痪在床的时候,家里有没有多了什么东西?” 闵婷婷说:“咳,那时候爱丽丝都还没有出生,她怎么能知道家里多了什么?” 爱丽丝却道:“我知道,那时候,我爷爷花了一大笔钱,买回来一个破石头,黑黝黝的,我还亲自看见过呢。” 闵婷婷说:“破石头?有多大?” 爱丽丝想了想:“我的两个拳头那么大吧。” 张牧风心中一动:“你爸爸姓什么?” 爱丽丝说:“姓林,牧风哥哥,我还有个中国名字,一直没有告诉你呢,叫做林小兮,是我爷爷给起的,他说很有古典的味道。” 张牧风心中咯噔了一下,爱丽丝后面说的话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想:“在柳城的时候,陈潇一直逼问,陈文安将他盗去的陨石卖给了谁,当时陈文安说,卖給了杭城一个姓林的有钱人家,难道买陨石的人,就是爱丽丝的爷爷?嗯,陨石、蓝血病、丧尸不会攻击爱丽丝,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便在此时,猛听“咔嚓”一声,一道霹雳划过夜空,天地间陡然大亮,雷电之威,似乎将面包车也震得微微颤抖。英雄惊吓之下,汪汪大叫。 闵婷婷一把夺过英雄,卡住脖子,就在这瞬间的光亮中,她已经看清楚了,河边的草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活死人。不掐死小狗,三人都得没命。 爱丽丝尖叫一声,扑上去抢夺英雄,又是一道霹雳划过天空,映的丧尸一张死人脸更加的惨白,张牙舞爪,扑向面包车。 面包车剧烈摇晃,随时侧翻,张牧风抢过小狗,摇下半截车窗,呼地一下,将小狗扔了出去,随即摇上车窗。 小狗嘶声惨叫,惨厉的声音,隔着车窗都令人心惊胆寒,爱丽丝一瞬间伤心欲绝,嘴唇不住地颤抖。 张牧风将爱丽丝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相信我,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的。” 爱丽丝猛地一挣,伸手去拉车门,闵婷婷拦住她:“你要干什么,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张牧风沉声道:“你别以为丧尸不咬你,你下去就安全了,那些东西没有人性,没有智商,它们发起狂来,谁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咬你一口?” 爱丽丝一挣之下,随即想起,周围都是吃人的丧尸,自己不管不顾地冲出去,肯定会连累牧风哥哥和婷婷姐,她虽然人小,做事欠缺考虑,但毕竟明白,万万不能这样,心中虽然痛惜英雄,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雨倾盆,小狗惨叫的声音嘎然而止,英雄虽然牺牲了,却已将大部分丧尸都引到了一边,车声渐渐停止摇晃,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却迟迟落不回原位。 张牧风抬手看了看夜光手表,离天亮还有四个来小时。心中忐忑不安,能撑到天亮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吞吞地如同蜗牛,简直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爱丽丝听到尸嚎声渐渐平静,低声道:“牧风哥哥,婷婷姐,对不起,刚才我……我太任性了。” 闵婷婷叹道:“你知道就好了。” 张牧风将爱丽丝抱进怀里,默然不语。 闵婷婷心神不定,又过片刻,低声道:“恐怕天亮以后,情况也不会好转?” 张牧风说:“丧尸晚上看不见东西,太阳一出来,会走散的。” 闵婷婷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盼望天赶快亮。”忽觉车身一晃,慢慢偏向一边,惊道,“怎么了?” 大雨下到现在,地上被冲得沟沟壑壑,车轮下的泥土松动,车身越来越偏。闵婷婷连忙往张牧风这边靠过来,试图保持车身平衡。 张牧风苦笑一声:“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面包车终于侧翻在地,一声闷响,跟着响起声声嚎叫,想来是压翻了几只丧尸。 三人摔成一团,一个压在一个的身上,可都不敢乱动。 张牧风低声道:“沉住气,玻璃没有碎。”只听大雨打在朝天一侧的车窗玻璃上,炒豆一样响个不停。尸群一阵骚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尸嚎声又冷落了下来。 闵婷婷低声说:“那把手枪还在吗?” 张牧风说:“什么手枪?” 闵婷婷说:“就是在美食城物管中心,你从林小泉身上得到那把手枪。” 张牧风说:“怎么了?” 闵婷婷说:“如果……如果丧尸终于发现了我们,我……我想请你……请你照着我的脑袋开一枪。” 她说话吞吞吐吐,因为知道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自己提这个要求,显得有些自私。 张牧风淡淡地说:“知道了。”忽听车船玻璃发出摩擦的声音,想来是有丧尸爬到了车身上。 闵婷婷明知车窗玻璃不容易踩碎,依然控制不住地说:“玻璃不会碎吧。” 张牧风瞪大眼睛,这时没有打雷,天地间一片漆黑,虽然在丧尸就在眼前,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忽而,感到一丝不对劲,原来泥土湿滑,面包车侧翻以后,开始慢慢往下滑。 闵婷婷和爱丽丝也感到了车身滑动,低声道:“糟糕,车要滑进河里了。”只觉速度越来越快,终于扑通一声,面包车掉见了河里,浮浮沉沉漂出没有多远,卡在了河道中。 第36章 方形碉楼 河水从车门缝隙中灌了进来,虽然速度不快,但一刻不停,时间不长,车内也积了不少水。 张牧风打开电筒,亮光之下,只见车窗玻璃上扒着两只丧尸。 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摇开一扇窗户,幸亏面包车配置低档,要是电动升降车窗,车窗玻璃砸不碎的话,就得活活淹死。 一只丧尸爬到窗户前,将脑袋伸进来,张牧风一刀刺出,干掉丧尸,随即用电筒照住另一只丧尸双眼,明亮的光柱下,丧尸什么也看不见,张牧风再一刀刺进丧尸眼窝,抽出刀来,只尸嚎声此起彼伏,都朝这边涌过来了。 他从窗户中钻出去,将爱丽丝抱了出来,闵婷婷将两人的背包递了出去,跟着爬出车外,一一跳上对面河岸,心中都想:“丧尸不会游泳,虽然损失了面包车,但也总算逃出了险境。” 这时候,大雨已歇,但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三人摸黑往前走,到了天亮,忽见野地里横着一列火车,绿皮车厢,有门无窗,是一列货运列车。 爱丽丝衣服尽湿,冷得簌簌发抖,说道:“要是客车就好了。” 张牧风加快脚步,来到车前,撬开一扇车门,见里面堆放的都是纸箱,纸箱上只有三个字,军用品。 三人爬进车厢,闵婷婷撕开一个箱子,喜道:“都是皮衣。” 张牧风提起一件皮衣,见衣服成套,还有裤子和鞋子,说道:“运气好,这时空军飞行的服装,最是保暖了。” 爱丽丝冷得发慌,忙抱着一套衣服,走到纸箱后面去换,闵婷婷跟着过去,回头说:“别偷看呀。”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张牧风有意无意看过去,见到闵婷婷上面的背影,光滑的肌肤,不由地心跳加剧。 时间不长,三人都换上了皮衣皮裤,衣服太大,爱丽丝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一晚上担惊受怕,这时候终于安定下来,张牧风关上车门,闵婷婷用纸箱垫在地上,三人蜷缩在一起,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张牧风刷一下推开车门,猛地里阳光刺眼,昨晚一夜大雨,今天却是个晴朗的天气,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闵婷婷想起昨晚的经历,对比眼前明亮的世界,不由有些恍惚,只听张牧风说:“先吃点东西,再看看其他车里装着什么。” 太阳火辣,穿着皮衣闷热难当,张牧风爬到车顶上,将三人的湿衣平平整整铺在车顶上。车顶被炙烤得滚烫,要不了多久,衣服就能晒干。 吃了干粮,张牧风一节车厢一节车厢打开查看,见都是些空军的服装,不由很是失望。 闵婷婷说:“你到底找什么?” 张牧风说:“枪,我还以为这是军列,会装的有枪呢。” 闵婷婷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 张牧风说:“还有最后一节车厢,菩萨千万保佑,里面全部是枪支弹药。”说着,撬开车门,双手把着,用力推了开来。说道,“是什么?” 闵婷婷和爱丽丝一起道:“你自己没有看见?” 张牧风说:“我闭着眼睛呢。” 闵婷婷叹口气:“那么你要失望了。” 张牧风睁开眼睛,车厢里装着的,还是服装。 “运气不好。”张牧风道,“回去吧。” 爱丽丝突然说:“牧风哥哥,你干嘛不去车头看看?” 张牧风说:“车头有什么好看的?火车司机能有枪?”话虽如此,还是走了过去,见车门开着,于是抓着扶手爬了进去。只见操作台下倒着一具尸体,已经腐烂成了白骨。 闵婷婷和爱丽丝跟着爬了上来,爱丽丝对驾驶室甚是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坐上驾驶位置,在操控台上一阵乱按,嘴里叫道:“滴滴滴,火车开了。” 闵婷婷道:“要是这火车还能开就好了。我们顺着铁路开向大西北,又快又安全。” 爱丽丝说:“我们可以把火车修好呀。” 张牧风笑了笑:“异想天开,这火车动力是上面的电网,你当是蒸汽机,烧煤炭的?走吧,下去了。” 爱丽丝恋恋不舍,慢吞吞下了驾驶位置,见座位后有一个柜子,顺手一拉,柜门应手而开,突然间一声尖叫,向后便倒。柜子里扑出一具白骨来,正压在她身上。 张牧风吃了一惊,忙把白骨提开,闵婷婷指着柜子:“枪,枪,里面有枪!” 张牧风回头一看,又惊又喜,柜子里有一把手枪,再掏白骨衣服上的口袋,又得到八个弹匣,每个弹匣里面,都压满了子弹。 他把手枪递给闵婷婷,说道:“我已经有一把了,这把给你。”又分给她四个弹匣。一个弹匣十五发子弹,四个弹匣就是六十发子弹。 闵婷婷道:“这人身上有枪,怎么会死呢?啊,他是自杀!” 张牧风看向白骨脑袋,只见太阳穴的位置有个枪眼,贯穿了整个头颅。又瞧了瞧倒在操控台下的白骨,后脑勺上也有个枪眼。沉吟道:“这人应该是杀了同伴后,才开枪自杀的。” 闵婷婷叹口气:“人生好没有意思,死了就只剩一具白骨。” 爱丽丝说:“可他为什么要杀同伴?” 张牧风说:“这有什么难猜的,肯定是他的同伴尸变了。说不定,他还被咬了一口。不像变成同伴那样,所以就自杀了。” 闵婷婷说:“下去吧。” 三人跳下车头,张牧风爬到车顶上,衣服早已经干了。当下换上各自的衣服,顺着铁路往前走。行到傍晚,天空暮色四合,正发愁荒郊野岭找不到过夜的地方,忽见前方黑沉沉的一大片房子。 三人精神一振,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才看清楚了,这是一所正方形碉楼,土墙上排着枪眼,围着碉楼,还挖了一条护城河,河上架了个木桥。 闵婷婷喜道:“嗬,真是好地方,把木桥一拆,再多的丧尸也进不去。” 张牧风踏上木桥,只听吱吱呀呀的摇晃,说道:“还用拆什么,这木桥不用拆,也撑不了多久了。” 第37章 我决定留下来 三人过了木桥,来到碉楼大门前,厚厚的大门紧密,贴耳静听,门后死寂无声。 张牧风掏出手枪,用手一推,吱呀一声,两道大门缓缓打开了。 他一步步走进去,见里面布局像是个四合院,唯一不同的是,天井中间挖了口水井,井水清澈,汩汩汩地冒上井边的青石板,从暗渠流到碉楼外的护城河。 闵婷婷四下环顾,碉楼共有三层,一层十几间房屋,都朝内开着门。低声道:“这里不会有丧尸吧?” 张牧风说:“肯定没有?” 闵婷婷说:“你怎么知道。” 张牧风用手一指:“你看,那儿有块石碑,这里以前是文物保护单位,以前没有人住,当然也就没有丧尸了。” 闵婷婷心中宽了宽,但依然放心不小,张牧风突然一声大叫,惊得她全身一抖,问道:“你干什么?” 张牧风一笑:“要是有丧尸,就冲出来了。”只听喊叫声来回撞荡,激起了阵阵回声。 闵婷婷道:“上去看看。” 三人上到二楼,转向右边第一间房子。 张牧风打开电筒,见屋子挺大,摆着桌椅板凳,床上被褥整齐,只是都蒙了一层灰,木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明,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是按照传统的式样打造。 闵婷婷在屋里走了一圈,往床上一坐,伸手摸了摸被褥,说道:“这碉楼倒不回潮,被子都是干燥的。老辈的人,真是有智慧。不像城市里的楼房,一旦没有了人气,感觉就是阴冷沁骨。” 张牧风走向窗前,木质的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说道:“木房子就是这样,干燥不潮。”从倒梯形的窗户看出去,见不远处有几所农房,周围都是荒废的田地。田地中间一片银白,泛着水光,似乎还有个鱼塘。 爱丽丝黑漆漆的大眼睛四下打量,说道:“可是,我老觉得害怕,就好像这屋子里有鬼。” 闵婷婷笑了笑:“爱丽丝,你这是心理作用,走吧,去其他房间看看。” 碉楼一圈回廊,连着每间房子,三人一遍走下来,房子里的摆设都差不多。 闵婷婷道:“再上三楼看看。” 爱丽丝缩了缩脖子,显然她对这类古老的建筑有着莫名的恐惧,但更不敢一个人留下来,一步一蹭地跟在两人身后。 上到三楼,张牧风推开一间房门,闵婷婷喜道:“怎么还有粮食?”只见一袋袋的粮食码放整齐,摞得有一人多高。 张牧风也觉得奇怪,用手一提,米袋轻飘飘的,原来里面装得是木屑,只是摆个样子而已。说道:“以前的人把粮食存放在顶楼,也许是因为顶楼更加干燥吧。” 三人转了一圈,来到中间一所大屋,这屋子里供着祖先的牌位,牌位前有一对大红蜡烛,两根蜡烛中间,挂着一副残破的蛛网。整间屋子更显得鬼气森森。 爱丽丝浑身不自在,央求道:“牧风哥哥,婷婷姐,我们快下去吧。” 闵婷婷笑了笑:“丧尸你都不怕,还怕有鬼?”拿起蜡烛,三人下到二楼的房间。 闵婷婷点亮蜡烛,火光一起,爱丽丝松了口大气,见窗户两边面对面的有两张木床,说道:“我和婷婷姐睡。” 张牧风在另一张床上躺下,心想大门关得严实,就不必守夜了,合上眼睛,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忽觉身边多了一人,一惊之下,顿时睡意全无,只听一个声音道:“是我。”声音娇媚,又糯又软,带着三分羞涩。 “闵婷婷?”张牧风心中一荡,顿时有些把持不住,闵婷婷嘴唇就吻了上来,窗外的月亮似乎也感到羞涩,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 …… 第二天,张牧风神采奕奕起了床,拿起背包,三人下了楼,闵婷婷站在门口,突然说:“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张牧风一惊:“你……你……你怎么突然就不走了?” 闵婷婷淡淡地说:“我早想好了,决定留在这里了。” 爱丽丝瞪着点漆般的大眼睛:“婷婷姐,你说什么,你不跟我们去大西北了?” 闵婷婷点点头:“不去。”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 张牧风一头雾水,心想昨晚温存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她突然就不走了? 爱丽丝说:“你一个人留下来,不……不怕鬼吗?这里……这里阴森森的。” 闵婷婷一笑:“比起鬼来,我更怕那些活死人。我们在河边的时候,不是差点就丢了命吗?” 张牧风定了定神:“闵婷婷,你听我说,你一个人留下来,吃什么,用什么?这里只是个文物保护单位,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闵婷婷望向不远处的那几间农房,说道:“那儿以前住得有人,肯定就有吃的,更何况周围都是农田,我自己也可以耕种。” 张牧风察言观色,心知闵婷婷是畏惧末世危途,不想再冒险了,叹了口气道:“你真想好了,以后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不跟我们走了?” 闵婷婷脸色稍一动容,但随即摇了摇头,张牧风心中一阵惆怅,心知她决心已下,再以万难劝说,低声道:“那你以后保重。”说完,牵上爱丽丝,头也不会的大步过了木桥,只听吱呀一声,碉楼大门在身后关上了。 爱丽丝不住回头,说道:“牧风哥哥,你干嘛不再劝劝他。” 张牧风道:“你还小,不懂的,她……她在前晚被困在面包车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说到这里,心中一阵苍凉,心知闵婷婷知道自己认准了事情,就不会回头,所以昨晚上,她竟是提也不提。又想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此以后就孤孤单单地守着这栋年代久远的碉楼,苟延残喘,了此一生,又不自禁的替她感到难过。 张牧风牵着爱丽丝,两人顺着铁道一直往前走,望着两根铁轨无穷无尽的延伸出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问爱丽丝:“你害怕吗?” 爱丽丝道:“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第38章 空城 张牧风笑了笑,两人走到中午,吃了点干粮后,又继续走到黄昏时分,只见前方公路和铁路相交,出现了一个道口,旁边有个道口房。房前房后长满了杂草,一轮夕阳斜照之下,更见萧瑟。 爱丽丝道:“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张牧风点点头,走到窗前往里张望,道口房中间一个大铁炉子,周围几张长凳,窗口下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有个老式电话,一张轨道交通图,落满了灰尘。 爱丽丝又说:“这里早就没有人了。” 张牧风走进道口房,里面还有个小房间,靠墙摆着一张小床,是道口工值守夜班的时候,用来休息的。回头招招手:“进来吧。” 爱丽丝走进屋中,将门关好,张牧风放下背包,掏出几袋饼干,两罐梅林午餐肉,午餐肉保质期在三年,既方便携带,又能提供很高的热量。 两人围着铁炉子坐下,慢慢嚼着食物,光线越来越是昏暗,爱丽丝知道闵婷婷离队,张牧风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道:“牧风哥哥,你别难过好吗?要不,要不你回去,和婷婷姐一起。” 张牧风愣了愣:“谁说我不高兴了?” 爱丽丝说:“我看你有些闷闷不乐。” 张牧风一笑:“小笨蛋,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我一直计划去大西北呢。” 爱丽丝说:“那里有什么好?” 张牧风咽下一口午餐肉,说道:“那边地广人稀,丧尸自然就少,而且野生动物也多,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叫‘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我们自己种点粮食,平常打打猎,满山坡的树林青翠,每天呼吸新鲜的空气,不比呆在尸臭熏天的城市里强。” 爱丽丝听着张牧风的描述,露出热切的向往,可眼神中似乎又有一些心事。 张牧风说:“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爱丽丝说:“没有,我没有顾虑。”说完,摇了摇头。 张牧风说:“你肯定有,要不你就不会说完再摇头了,也不会重复两次‘没有’。” 爱丽丝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是想回家,看看爸爸。” 张牧风心想:“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你爸,可是就像陈大哥说的那样,你爸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他这样想着,可也不愿意直接说出:“你爸肯定已经死了。”彻底断绝了爱丽丝心中的希望,在这荒凉的末世,一个人心中有些盼望的事情,总比万念俱灰强,那是活下去的动力,说道,“我们去大西北要路过杭城,到时候顺路去瞧瞧。” 爱丽丝高兴起来,一下跳起,在张牧风脸上一亲:“牧风哥哥,你真好!” 小孩子不像大人一样有心机,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张牧风见她喜悦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唉,我只是骗骗你的。”忽听“呃”的一声,抬头一看,窗户上贴着一只丧尸惨白的脸。 爱丽丝身子一抖,张牧风低声安慰她:“别怕,它看不见我们的。” 这时,道口房外虽然还有些许的天光,但屋中光线昏暗,人死后尸变,视力大大受损,这从它们犹如覆盖了一层半透明肉膜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果然,丧尸站了片刻,又茫然地走开了,只见背影纤细,是只女性丧尸,一身时尚打扮,生前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孩。 张牧风道:“食物不多了,明天我们得补充一些。” 爱丽丝盯着女尸越走越远,说道:“牧风哥哥,这里是野外,去哪儿补充?” 张牧风说:“刚才的这只女尸是城里人打扮,附近应该有座城市。” 第二天,两人顺着公路往前走,转过一座小山,就看见了无数的高楼大厦,张牧风一呆,他猜想这附近有座城市,却没有料到这么近。说道:“爱丽丝,你回道口房等我,我去弄些食物就回来。” 爱丽丝连连摇头:“不,我要和你一起,同生共死。” 张牧风听到“同生共死”四个字,不由一笑,说道:“我只去一会儿就回来,你跟着我,我行动不便。” 爱丽丝却死活不同意,张牧风只好带着她一道,爱丽丝道:“我们要同甘共苦。” 张牧风见她人虽小,却很重情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谨慎地抵近城市,一路之上,却没有碰到一只丧尸,等进了城以后,宽阔的马路上别说丧尸,连汽车也难得看见一部,爱丽丝道:“这是座空城?” 张牧风打量两边的居民楼房,少见有挂上窗帘的窗户,而一楼的门面,更是没有一家开门,想了想,明白过来,这里是新建的城区,入住率并不高。 两人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转向右手方向,又走了老半天,终于看见一间门面的卷帘门开着,但遗憾的是,这是一家五金店。 爱丽丝道:“看来我们白费功夫了。” 张牧风说:“去中心城区看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穿过两条马路,冷不丁的,杂草丛生的绿化带里,突然钻出一只丧尸,呲着嘴唇,直扑过来。 张牧风猝不及防,差点被丧尸手爪抓到脸上,连忙抬手一枪,将丧尸打得脑浆横飞。 枪声响亮,在死寂的城市中尤其刺耳,随着枪声响起,路口呼啦啦地奔来一群丧尸,一边怪叫,大概有十七八只。 张牧风眼见无处躲藏,忙拉上爱丽丝,闪进路边的一所公厕,公厕里铺着白色的瓷砖,给人冷森森的感觉。 两人藏进一个坑位,刚刚把门关上,尸群便已经涌了进来,张牧风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让爱丽丝千万别发出动静。丧尸没有智商,记忆力又只有短短几秒,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张牧风又等了一会儿,再没有听到动静,才开门走了出来,心想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开枪的好。 他从面包车中逃出来的时候,弓箭来不及携带,这时想到了弓箭的好处,杀丧尸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又弄上一副。 第39章 房车 张牧风和爱丽丝走出公厕,大部分尸群也不知道游荡去了哪里,却有三只丧尸徘徊在马路中间,见到两人,便逼了过来。 两人撒腿逃命,跑出一段距离,爱丽丝弯下腰来,神情痛苦。 张牧风问道:“怎么了?” 爱丽丝喘着大气:“肚……肚子疼。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疼了,我……我是不是生病了,牧风哥哥,你,你快自己逃吧,我不想连累你。” 张牧风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你这是跑岔气了,右脚落地的时候同时呼气,这会挤迫肝脏,你试试调整一下,左脚落地的时候呼气,就不会痛了。”回头见丧尸越追越近,心想实在没有办法,就只有再开枪了。 爱丽丝依言调整落地的步伐,果然腹痛大大缓解,加速转过路口,张牧风见路边有个高高的台阶,忙将爱丽丝抱上去,自己跟着爬了上去,刚刚站好。只听脚步声杂乱,丧尸跟着转了过来。 三只丧尸猛地不见了人,停下来茫然无措,张牧风见丧尸就在脚下,只要微微一抬头,就能发现自己和爱丽丝,也是一动不敢动。 两人屏住呼吸,又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两只丧尸突然跑向马路对面,剩下一只女尸,依然呆在原地,一阵风儿刮过,将它的长发吹得凌乱。 张牧风怕又有丧尸来到这里,轻轻滑下台阶,从背后掩了上去,一把抓住女尸长发,将它拖到在地,女尸还没有来得及嚎叫一声,张牧风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了它的眼窝。 爱丽丝跳下台阶,两人再往前走出一条马路,忽见路边有家汽车店。宽敞的大厅里,停着的都是房车,一共有十七八辆。 爱丽丝一喜,叫道:“房车!!!” 张牧风也大大出乎意外:“食物没有找到,倒先找到车了。”说道,“就只怕时间长了,电池跑电,发动不了。”说着走进大厅,只见柜台倒塌,店中办公用品,以及买车赠送顾客的赠品,撒得满地都是,到处灰尘寸积,脚踏过地板,也留下清晰的脚印。 爱丽丝在满地物品中找到一大串车钥匙,交给张牧风。 张牧风拿着钥匙一辆辆的试,果然一辆也启动不了,爱丽丝叹口气:“要是婷婷姐在就好了,她来开车,我们两个在后面推。” 张牧风说:“她在也没有办法,房车可比面包车重得多了。” 爱丽丝很是失望:“唉,有车也开不了。” 张牧风说:“走吧,我们找能推得动的车,到时候我来推,你来大火。” 爱丽丝说:“我不会呀。” 张牧风说:“我教你。”说着走向大门,忽见满地的赠品中,有个手机大小的纸盒子,上面印着:“汽车应急电源”六个字。心中一动,捡起来撕开包装,一看说明书,这东西虽小,但可以在汽车没有电的时候,提供电力启动车辆。 他急忙打开一辆奔驰房车的车盖,找到电池,用电源所带的两个夹子,夹在电瓶的正负极上,跳上车一转钥匙,只听“轰”的一声,房车发动了。 爱丽丝大声欢呼:“太好了,我们有房车了。” 张牧风等她上了车,轻点油门,将房车开出了车店,转过路口,只见路边一连开了四五十家店铺,城区中心,果然稍稍有那么一点人气。 他把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口,这超市不算小,也不算大,两百左右个平方的面积,门口堆满了落叶。 两人下了车,前后瞧了瞧,没有发现丧尸的踪迹,于是走进超市,各自拿了个购物篮子,在灰扑扑的货架上扫荡食物。 张牧风装满了一篮子,送回车上,回头从烟柜里拿了几条好烟,点上一根,又将罐头、压缩饼干等往车上装。 爱丽丝说:“其实也不用拿得太多,上次面包车都装满了,可是车滑进河里,什么都完了。” 张牧风说:“意外难料,但是末雨绸缪,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爱丽丝一边挑选食物,一边剥口香糖放进嘴里,说道:“牧风哥哥,要是咱们有异能就好了,比如随身空间什么的,食物一股脑儿都装进去,走到哪儿都有吃的,也不怕丢失。” 张牧风一笑:“小说看多了,那不叫末世,那叫自己哄自己开心,真正的末世要真那样,嘿嘿,人人都不会伤心绝望了。” 两人来回几趟,除了食物,又将所有的矿泉水都搬上房车,最后扛了几袋米,拿了几个锅子。包装食品吃腻了,还是大米饭开胃。 房车出了城区,顺着公路开出没有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条高速路,张牧风看路边的路牌,上面蓝底白字,写着国道117,通向杭城方向。 他驾车从匝道驶上高速,爱丽丝问:“到杭城还要多久呀?” 张牧风说:“四百公里不到,如果一路顺风的话,要不了一天。” 爱丽丝说:“要是不顺风呢?” 张牧风笑笑:“那就难说了,鬼知道前面会不会堵路?” 爱丽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仁慈的上帝,求你让我们一路顺风。” 但事与愿违,房车疾驰出三十公里左右,只见一辆加长型货车横停在路上,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两边路肩又高,也不可能驶下公路绕道。 爱丽丝很是沮丧:“是不是又要弃车了?” 张牧风跳下车来,从货车上找到一条钢索,一头扣在货车的钢构上,打算用房车将货车拖开,可打量货车体量,多半是蚂蚁捍树,于是转而将钢索扣在高速路中间的护栏上,踩着油门大力后退,嗖的一下,将一段护栏拉了下来。 爱丽丝道:“何必这样麻烦,直接开车撞开护栏,不是更好吗?” 张牧风踩着油门,将房车驶过护栏缺口,在对向车道行驶,说道:“这是奔驰房车,撞坏了车灯,你陪得起吗?” 爱丽丝知道张牧风是在说笑,便假装紧张的样子:“赔不起。”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紧张之余,这一开口而笑,都感心畅神怡。 第40章 末世危途 两人笑了一会儿,爱丽丝说:“牧风哥哥,用车头撞开护栏,怕弄坏车灯,晚上的时候就没有车灯可用了,但是可以用车尾呀。” 张牧风一听,说道:“嗯,你真聪明,不但知道了我的想法,还提出了解决办法,不错,可以用车尾撞开护栏。”说着,低头看了看油表,房车油量已经快要见底,车商为了节省几个钱,房车并没有加满油,便停下车来,撬开路上一辆废弃的商务车,抽油给房车加注。 爱丽丝隔着玻璃,见商务车中有个玩具娃娃,模样可爱,张牧风道:“你想要,就拿着玩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死人的东西,最好别乱碰。” 张牧风一愣,点了点头:“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心想这女孩子,要说她幼稚吧,是不是又冒出几句大人话。 此后,再遇到堵车的地段,张牧风就用车尾撞开护栏,这样一来,大大节约了时间。 如此行驶到了傍晚,肚子也饿了,便将车停在路边,烧水做饭。 房车里配备有电磁炉,跑了一天,电池也充满了电,两人吃过饭后,便下车溜哒,在车上呆久了,都觉得这样走走挺好。只见一弯月牙,刚刚爬到天际。 这时,正处于夏末秋初的季节,没有了夏天的燥热,也没有深秋寒冷,夜风凉爽,吹在脸上,令人软洋洋的。 路边有块草地,像地毯一样的舒适,两人翻过护栏,躺在草地上,爱丽丝望着满天的繁星,说道:“牧风哥哥,你干嘛一定要去大西北?” 张牧风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刺痛了一下,半响道:“那是我家乡。” 爱丽丝说:“嗯,我明白了,你要去找你爸爸妈妈。” 张牧风一直把对父母思念,压在心底,因为他明白,父母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只是终究放不下心,固执地要去大西北,其实也是抱着一丝万一的幻想。 爱丽丝就不说话了,生怕再说张牧风更加难过,这个小女孩幼稚之中,也有某方面的成熟。 过了一会儿,忽听一阵“镗镗镗”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人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一道黑影沿着高速路,慢慢走了过来,瞧姿势步伐,是一只丧尸。 爱丽丝心中奇怪,低声道:“丧尸走路,怎么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 张牧风嘘了一下,小声说:“等等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丧尸越走越近,两人才发现它右脚上套着了个水壶,每走一步,水壶就发出“镗”的一声响。 光线昏暗,丧尸并没有发现卧在草地上的两人,镗镗镗地走了过去,爱丽丝突然叹口气:“其实它们也挺可怜的。” 张牧风有些同感,毕竟所谓的吃人恶魔,他们以前也是人,只是遭到了这场无妄灾难,才变得嗜血而又残忍。 俗话说:“物伤同类。”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着丧尸越走越远,镗镗镗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张牧风道:“回车上吧。” 爱丽丝央求道:“再躺一会儿吧,车上可没有这样舒适。” 张牧风又躺了下来,确实在车上呆得久了,人就会变的烦躁。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夜风渐凉,两人才回到了房车上。这时,张牧风才意识到,车上还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被褥。躺在床上,到半夜的时候还是有些凉。 爱丽丝道:“咱们两个挤在一起就不冷了。” 张牧风也没有多想,点头答应。 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座隧道,倒霉的是,隧道来回方向都堵满了汽车,张牧风下车查看,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正沮丧时,只听爱丽丝叫道:“牧风哥哥,这边有条路。” 张牧风翻过护栏,来到对向车道,原来高速路下有条土路,只是路肩离地一米来高,房车要驶下去,得先垒一道斜坡。四下看了看,只见不远处有堆石头,便过去一一搬来。 爱丽丝抬不动大石,就搬一些小的石头帮着垒砌。两个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斜坡终于完成。 张牧风擦了把大汗,见爱丽丝脸蛋也是累得红扑扑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喝水吧。” 爱丽丝大口喝着,张牧风驾驶房车,用车尾撞开护栏,将车开下了斜坡,顺着土路行驶出两公里左右,土路连上了一条柏油公路,这条公路向前延伸,看来最终也会连上117国道。 爱丽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车窗外一棵棵大树不住后退,说道:“这条路,可比高速路美多了。” 张牧风道:“为什么?” 爱丽丝道:“树多呀。” 张牧风笑了笑,打着方向盘转过一道弯,只见路上走着一人,那人背着背包,一身的尘土,正当他以为对方是个孤独的幸存者时,那人猛地一回头,苍白的脸上都是一圈圈暗黑的尸斑,原来早也尸变。 丧尸迎头扑向房车,张牧风加一脚油门,嘭的一声,将丧尸撞飞出去,跟着车身一颠簸,从丧尸身上碾压了过去,张牧风不用回头,也能想象丧尸被压的肚破肠流的惨状。 房车又行驶片刻,路边出现了一座乡镇集市,木板露天支起一排排的小摊,也有门店。 张牧风踩下刹车,见集市上零零星星的,只有七八只丧尸,说道:“干掉丧尸,我们下去弄几床被子。” 爱丽丝道:“还有枕头。” 张牧风按了声喇叭,那七八丧尸听到喇叭声响,立即狂奔过来,挤在车窗下呃呃嚎叫。墨绿色的液体,一缕缕往下掉,其中两只丧尸的牙缝了,不知道还挂着什么东西的碎肉。 张牧风早已经握枪在手,一枪一个,每一枪都打在脑袋上,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顶在丧尸的天灵盖上开枪,片刻功夫,丧尸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他跳下车来,走下斜坡,穿过小摊,一间间门店看过去,这类乡镇集市,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既有日常用品,也有农药化肥,走过七八间门店,才找到了床上用品店。店铺不大,货架上都是透明塑料口袋包装的踏花被。 第41章 他人即地狱 他把手枪插在皮带上,腾出手来,提了两床被子,回到车上,车上却没有人。 张牧风心想,爱丽丝肯定也去了集市,下车叫道:“爱丽丝,走了。”想着集市上也没有丧尸,心中也并不着急。 谁知道他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爱丽丝回应,心想这集市并不大,爱丽丝应该听得到自己呼喊的声音,她不回应,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又走下斜坡,只听唔唔唔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一只手捂住爱丽丝的嘴巴,另一只手握着把匕首,架在爱丽丝的脖子上。 张牧风大吃一惊,喝道:“你是谁?快放开她!” 男人冷笑一声:“你管我是谁?要想这女孩子没事儿,就把车钥匙交出来。” 张牧风打量这男人,见他一脸风尘,应该也是个逃离城市的幸存者,说道:“朋友,不要为难小女孩,大家都是末世中求生,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男人喝道:“别废话,快,把车钥匙给我。”说着声色俱厉。 张牧风见了男人粗鲁的表情,心想这人一身的铁锈,浑身的刺刀,跟这种人说话,不管你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怎么样也休想打动他,说道:“好吧,我把钥匙给你,你放了她。”说着掏出钥匙,举着晃了两晃。 男人道:“丢过来。” 张牧风道:“你先放了她。不就是一部房车吗?我不会食言的。” 男人却不相信张牧风,把匕首一顶,刀尖在爱丽丝的肌肤上一戳,沉声道:“你是不是想要她死?” 男人这一下用力虽小,但匕首已经戳破了皮肤,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爱丽丝身子抖了抖,但随即镇定了下来,猛地里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腕上。 男子痛哼一声,竟不慌乱,厉声道:“你不想活了。”一反手,又卡住了爱丽丝的脖子,爱丽丝虽然勇敢,但毕竟人小力弱,反抗有限。 张牧风连忙道:“别,别,别动粗,钥匙给你。”说着,把钥匙丢在男人身前。 男人慢慢蹲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牧风,防止他有什么异动,慢慢捡起了钥匙,又道:“把手枪也拿给来。” 张牧风的手枪插在后腰,原本是留在关键的时候使用,一直没有显露出来,心想:“我开枪射杀丧尸的时候,他自然也听到枪声了。”不由很是踌躇,交出了枪,那就等于把自己命了出去,到时候要杀要刮,都操在对方手中,但若不交,又怕他伤害爱丽丝。 男人大声喝道:“快点!” 张牧风说:“你只是说要车,可没有说枪也要,我不傻,枪要给了你,嘿嘿,你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男人说:“我要枪,只是担心我上车的时候,你在背后放冷枪。放心,我绝不会说话不算,用枪对付你。” 张牧风见男人的表情,毫无诚意,说道:“好吧,要不这样……”抽出手枪,拇指一按,退下弹匣,顺手扔上房顶,说道:“现在你放心了吧,一把空枪,什么也干不了。”说着,把枪在手指一绕,丢在地上。 男人一愣,没料到张牧风来这一手,但既然对方手上无枪,弹匣又扔到房顶上了,就不用再忌惮他了,哈哈一笑,拖着爱丽丝就往房车走去。 张牧风厉声道:“站住,你说了放过她的。” 男人冷哼一声,大刺刺地说:“车我要,人我也要。我手上有刀,难道还怕你。哈哈,你这个笨蛋。” 趁着男人得意忘形,张牧风一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呯的一声,对着男人就是一枪。 男人身体一震,犹如一把大锤击在胸口上,一下倒飞出去:“你,你,枪怎么还能打出子弹?”他胸口中弹,说话声音也沙哑了。 张牧风抱起爱丽丝,轻蔑地道:“笨蛋,枪膛里还有一颗子弹。” 男人呼呼喘气,突然双腿一蹬,登时了账。 爱丽丝恨恨地说:“他真不讲理,得到钥匙了,还要抓我。” 张牧风查看爱丽丝的脖子,见流血虽然不少,但伤口却浅,没有什么大碍,说道:“人心呀,有时候别丧尸还要恶毒。”攀上房顶,把抛上去的弹匣又捡了回来。 爱丽丝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幼小的心灵中隐隐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冷酷的末世,他人即是地狱。 两人上了房车,继续赶路,爱丽丝突然说:“牧风哥哥,能教我开枪吗?” 张牧风说:“你怎么想着要学开枪了?” 爱丽丝说:“我想,我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了。” 张牧风转头瞧了瞧她,半响说道:“好。” 爱丽丝想了想:“我也要学会开车。” 张牧风点了点头,踩下刹车,让爱丽丝坐上自己双腿,手把手教起了她,怎么换挡,怎么起步,四个车轮缓缓转动了。 开车并不难学,爱丽丝不大功夫就明白了,不过要开的熟练,那就得慢慢来了。 房车又行驶出十几公里,爱丽丝要求自己单独驾驶,张牧风摇摇头:“这路太窄了,路基又高,你万一一个应付不当,车翻下路基是小事,咱俩受伤了,可不得了。” 爱丽丝说:“那我就再熟悉一下。” 张牧风双手掌着方向盘,等爱丽丝熟悉得差不多了,慢慢放手。但油门和刹车,还是自己控制。 如此行驶到下午,公路和高速路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张牧风心想:“上不了高速就上不了吧,最多多绕点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能去到大西北,走那一条路都是一样的。” 时间在车轮的转动中慢慢流逝,只见太阳西斜,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这时,路边出现了一个停车场,张牧风便将车开了进去,停车场上大大小小的车辆十几部,其中有两部,也是房车。 爱丽丝等张牧风下了车,自己坐上驾驶位置,这才发现,陡然矮了一大截,要看清楚路面,右脚就得用力伸得笔直,就算这样,也只要脚尖才能点在油门上,不由很是沮丧:“上帝,快让我长大吧。” 第42章 启明星 张牧风提着撬棍,撬开一辆小车的油箱,将里面的汽油都抽进自己驾驶的奔驰房车。 忽听身后一声尸嚎,惊得猛地转身,原来废弃在停车场上的一辆蓝色房车里,困着一只男性丧尸。 丧尸枯瘦如柴,胸前肋骨根根毕现,龇牙咧嘴,不住用脑门撞击车窗玻璃,“咔嚓”一声脆响,玻璃被撞出了裂纹。 它完全不知道疼痛,又撞了十几下,终于将玻璃撞破,脑袋刚一钻出来,就被张牧风一枪爆头。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 爱丽丝听到枪声,跑过来:“牧风哥哥,怎么了?” 张牧风抽油加满奔驰房车,扭紧油盖,说道:“一只丧尸而已。” 爱丽丝小孩心性,抬头望着落满灰尘的蓝色房车,对张牧风说:“牧风哥哥,你把我抱起来,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张牧风说:“有什么好看的?”两手一举,将爱丽丝托了起来。 爱丽丝朝里张望,叫道:“太好了,地板上有把弩弓!” 张牧风说:“真的吗?快进去拿出来。”随即又说,“你先把脑袋伸进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丧尸?” 爱丽丝把头伸进窗户,“唔”了一声:“好臭!” 丧尸在密不透风的房车里困了大半年,车内都是腐肉的臭味,犹如屠宰场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恶臭,中人欲呕。 张牧风说:“你不要呼吸,打开车门就好了。” 爱丽丝爬进蓝色房车,拿起弓弩,打开中门,跳下来连连喘气:“好臭,真是臭死了。” 张牧风接过弓弩,见弓体不长,比起复合型强弓更加便于携带,用手一拉弓弦,极富韧性,具有凌厉的杀伤力。 整把弩弓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弓体有道凹槽,看来这弩弓不但能发射弩箭,还能发射钢珠。说道:“爱丽丝,你试试能不能拉起弓弦,要是拉得动,以后你就用弩弓防身。” 爱丽丝喜滋滋接过弩弓,用力一拉,拉上了弓弦。 张牧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有一把子的力气。” 这时,蓝色房车中污浊的空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两人登上车中,只见沙发前的小桌上摆着两瓶钢珠,旁边还有十几支一尺多长的弩箭。 张牧风拿起一瓶钢珠,打开来看,里面还有半瓶,另一瓶还未开封,满满当,瓶身上标注着“三百枚”的字样。 他在弩弓凹槽上卡上一枚钢珠,递给爱丽丝:“你试试,威力怎么样?” 爱丽丝瞄准车窗外一棵大树,手指一扣,只听“噗”的一声,两人下车查看,钢珠嵌入树身,足足一寸。 张牧风道:“不错,杀丧尸绰绰有余。” 两人再回到蓝色的房车中,张牧风打开柜子,一个个查看,想着搜刮点有用的物资。可是除了一些私人物品,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他拍拍手:“下去吧,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爱丽丝跟在张牧风身后,正要下车,忽见额头床下方有一个暗柜,随手打开来看,喜道:“牧风哥哥,我们发财了!” 张牧风看向柜子里,只见厚厚的钞票堆了几摞,笑着说:“发什么财?这东西烧火都嫌烟大。”心想,“这人挺有钱呀,不过干嘛带着一柜子的钱?足足八九十万,用手机支付,不是又安全,又便捷吗?” 他扒拉开钱款,眼睛一亮,钞票后面,摆着五六样用处很大的工具,一一拿出来,一把匕首、一个望远镜、一个指南针、一本全国地图、一根逃生绳,甚至还有一个红外夜视仪。 张牧风拿着夜视仪把弄,夜视仪已经没有电了,不过带着充电器,可以拿回去充电。 他把这些东西都塞进背包,心想弩弓和匕首都在警方管制范围,一般人不会携带,暗柜里又有数额巨大的金钱,还有全国地图,这人莫非是个逃犯?为了不泄露行踪,所以不用手机支付? 他瞧了瞧车外丧尸的尸体,人已经死了,这个疑惑,只有上帝知道了。忽听爱丽丝道:“这个是什么?”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黄灿灿的圆形物件,比一元的硬币还大半圈,像是枚徽章。 张牧风接了过来,手感沉甸甸的,嘿的一声说:“好像还是黄金打造的哦。”颠倒来看,徽章正面是一只翱翔天际秃鹰,背面绿叶托着两字:“天道。”不由甚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是黄金,也没有什么用途了,随手递给爱丽丝,“你拿着玩吧。” 两人回到奔驰房车,张牧风打开电磁炉,烧水煮饭,爱丽丝拿着弩弓,一边把玩一边问:“今晚吃什么?” 张牧风说:“吃什么,罐头呗。”说着,打开厨柜,拿出在加油站扫荡来的红烧肉罐头,午餐肉罐头,鱼肉罐头,煮了一锅子大杂烩肉汤。 两人填饱肚子,刷了牙,天已经完全黑了,四野无声,安静得可怕。 爱丽丝依偎在张牧风身边,透过车窗玻璃,只见深蓝色的天空中群星闪耀,其中一颗星特别显眼。呢喃道:“牧风哥哥,那颗是什么星?” 张牧风转头看了看:“金星,它是离地球最近的行星,夜晚在西北方向。” 爱丽丝说:“那么我们一直跟着金星,就能到大西北了?” 张牧风说:“不是的,金星又称为‘启明星’,它在清晨的时候,出现在东方天空。日出稍前亮度最大,仅次于月球,排第二。” 爱丽丝说:“你懂得真多。” 张牧风说:“你忘记了,我是水手,当然得知道一些天象方面的常识。” 爱丽丝沉默半响,忽而说:“牧风哥哥,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张牧风哑然失笑:“孩子话,等你长大了我已经老了。” 爱丽丝认真地说:“才不是孩子话,再说了,你其实也大不了我多少。” 张牧风心中忽而一阵悲凉,在这处处充满危机的末世,稍一疏忽就得丢了命,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很难说,还奢侈什么“以后”,什么未来?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刷的一下,拉上窗帘,说道:“睡觉吧。” 第43章 断腿丧尸 张牧风一拉上窗帘,房车内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好像整个世界都死去了,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爱丽丝瞪着眼睛:“我睡不着。” 张牧风说:“闭上眼睛数羊吧。” 爱丽丝说:“那根本没有用。我以前试过,越数越精神。” 张牧风忍不住一笑,忽听得嚓,嚓,嚓,嚓,嚓的一阵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声音轻微,本来不容易知觉,但因为深夜一团死寂,这声音就显得甚是清晰。 爱丽丝低声道:“什么?” 张牧风揭开窗帘一角,那声音又响到另一面去了。他跳下床,揭开这一面的窗帘,星光之下,只见模模糊糊一道黑影,不住绕着房车转圈。 爱丽丝说:“哦,是只丧尸。真是那那都有它们。” 张牧风放下窗帘,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小声一点,丧尸没有思维,到处乱走,走到哪里都有可能。” 爱丽丝说:“那它为什么一直绕着房车走?” 张牧风想了想,想不出答案,说道:“就你问题多,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爱丽丝吃吃地笑了起来,张牧风赶紧捂住她嘴巴。 第二天,张牧风一觉睡醒,只见那丧尸还在围着房车转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两只鞋子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心想:“这丧尸怕是走了几千里路了。” 他启动房车,驶离停车场,车子一动,爱丽丝也醒了过来,她趴在后窗玻璃上,说道:“它追着我们呢。”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管它的,反正追不上。”打开车窗,清冷的晨风一吹,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奔驰房车一刻不停的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张牧风瞧了瞧插在路边歪斜斜的路牌,把车转向了右手方向。谁料没开出几公里地,废弃的车辆将公路堵得水泄不通。 “真倒霉!”他踩下刹车,正要原地掉转方向,爱丽丝忽道:“咦,那车顶上罩的是什么东西?” 张牧风朝前望去,见百十米外,一大片白布被风吹动,不住晃动,心中好奇,便歇了火,拉上手刹,跳下了车。 两人穿过灰扑扑的车辆,来到近前,发现这一大团白布原来是一顶降落伞,张牧风伸手一扯,降落伞下露出一具死人的尸体,爱丽丝冷不丁的一看见,吓得“啊”的一声。 张牧风说:“死人不可怕,活过来的死人才可怕。”一面打量着尸体,见脑袋顶上有个枪眼,心想:“奇怪了,难道他跳伞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开枪打死了?”瞧尸体脸上的尸斑,这人死亡的时间,大概不超过三天。 爱丽丝说:“也许他是自杀的。” 张牧风一笑:“谁自杀朝头顶开枪?” 爱丽丝说:“他是把枪含在嘴里自杀的。” 张牧风一愣,说道:“嗯,有些道理。那枪去哪儿了?” 爱丽丝说:“被路过的人捡走了。” 张牧风说:“都是瞎猜,别乱想了。”见旁边一辆大客车的车门打开,驾驶坐旁边的置物台上有个水壶,便上车去拿,忽听尸嚎身响,公路拐弯处,乌泱泱地涌出一大群丧尸来。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跑回房车,爱丽丝一低头,钻进大客车底下,张牧风连忙低头,也是不敢出声。 尸群赶集一样,不断从车窗外走过,络绎不绝,不断还有丧尸从拐弯处涌出来。 爱丽丝趴在车底下,只看得见一双沾满污泥的双脚,不住地移动。车上车下,张牧风和爱丽丝都是抓着两把冷汗。 这群丧尸,数量大概有六七千只,直过了大半个钟头,尸群大部分才走了过去,但落后的丧尸,依然有百十来只。 爱丽丝大气也不敢透一声,只是祈祷这些落后的丧尸快快过去,突然之间,她头皮一下就炸开了,只见一只丧尸趴在地上,拖着两条断腿,一下下往前爬。 “千万不要看过来,千万不要看过来!” 爱丽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丧尸只要一转头,必定和她四目相对。 爱丽丝用力弓弦,安上一枚钢珠,只要丧尸一转头,她就朝它脑袋射击。 张牧风躲在客车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稀疏,略微抬头一看,也发现了断腿丧尸,不由心中一惊,这断腿丧尸只要一转头,看向大客车下,可不就发现爱丽丝了。 他这个念头刚刚转过,断腿丧尸就扭过了头来,几乎同时,爱丽丝扣下了扳机,“嗤”的一声,钢珠激射而出,但她惊惧当中,失去了准头,钢珠擦着断腿丧尸的头皮,打在它后边的车轮上,发出呯的一声响。 断腿丧尸乍然看见了活人,喉咙深处发出“呃”一声尸嚎,双手抓地,爬向爱丽丝,死鱼般的眼睛中,冒出吃人的凶光。 张牧风惊得魂飞魄散,断腿丧尸已经发现爱丽丝了,它攻击之下,必定也会惊动其他的丧尸,这时候再不出手,爱丽丝非死不可。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跳下车去,呯一枪干掉断腿丧尸,随即跳下公路,落荒而逃。 枪声一响,尸群顿时炸开了锅,百十只丧尸嗷嗷嚎叫,张牙舞爪,随后追去。 公路下是一道水泥边坡,张牧风骨碌碌地滚下去,见底下有个涵洞,他本想躲进去,但微一迟疑间,也知道这不是明智的做法。丧尸两头一堵,休想再逃。 他撒腿狂奔,只听尸群乌泱泱地跟在后面,偏偏这一带一片平野,没有什么树木可供躲藏,光是这样跑下去,迟早得被永动机一样不知劳累的活死人抓住。 他心中寒意越盛,只见三公里开外有一座小山,山上植被茂密,如果能钻进山中,那当然性命无忧,可丧尸虽然腿脚僵硬,奔跑速度稍逊常人,但张牧风要想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逃命,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回头连开两枪,将追得最快的丧尸打翻在地,只觉心慌气短,已经连续奔出一里多地了,尽管他作为水手,体质强魄,也感到吃不消了。 第44章 孑然独行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被丧尸啃成白骨的惨状。 活死人不知疲倦,越追越近,张牧风心下发寒,就想开枪自杀,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下,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朝那小山奔去。 猛地里一脚踏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会事儿,全身已经被水打湿,脑袋也没入了水中。 张牧风大吃一惊,耳中鼻中全是水,冒出头来一看,原来蒿草掩映下,居然有一条小河沟。他惊慌之际,拼命狂奔,竟没有发现。 这河沟不宽,仅仅三米多一点,张牧风几下游到河沟对岸,爬到岸上一看,丧尸接二连三掉进河中,双手抓舞,沉得更快。后续丧尸直如不见,依然“奋不顾身”跳进河中。 河沟不宽,但河水流速却甚湍急,裹胁着尸群冲向下游,张牧风松了口大气,往上游跑出一段距离,这又才跳进河沟,游回对岸,只见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奔了过来,突然摔了一跤,随即爬起来又跑,正是爱丽丝追来了。 张牧风迎了上去,爱丽丝一头扎进他怀中,哭喊道:“牧风哥哥,我……我好担心你。” 张牧风见她脸上蹭破了一块皮,血迹斑斑,心中也很痛惜,说道:“你追来干什么?那些家伙,怎么能抓得到我?” 爱丽丝止住哭泣,紧紧抓住张牧风的手。 张牧风道:“以后不要这样傻了,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爱丽丝道:“不,要死一起死。” 这句豪言壮语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和她幼小的年纪格格不入,却是更令人感动。 张牧风牵着她的手,两人回到公路上,只见地上都是活死人走掉的鞋子。 尸群大队没有过去多久,现在调头回去,要不了多久又会追上,两人在房车又呆了一会儿,这才驾车回到三岔路口,开上另一条路。谁料这条路误打误撞,竟又连上了通向杭城的117高速路。 张牧风把着方向,从匝道上到高速路,心想本来一天就能到达的路程,绕山绕水的行驶到现在,不知道还得走多久。一脚油门轰下去,奔驰房车陡然提速。 高速路笔直地伸向远方,这一天又遇到了好几处堵路地段,都是在两条车道见来回切换,到了黄昏,落日的余晖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大地染得一片金黄,景色真他妈瑰丽极了。 张牧风在路边停下车,两人下车活动手脚,见离高速路四五百米开外,矗立着七八栋三四层的小楼。一阵风儿迎面扑来,风中似乎夹杂着嘎嘎的声音。 爱丽丝精神一振:“牧风哥哥,好像是大鹅。” 张牧风嘻嘻一笑,喜滋滋地说:“过去看看,说不定今晚有肉吃了。” 两人跳下高速路,穿过膝盖高的野草,来到近前,只见一栋小楼后面的水塘边,四五只大鹅正扑扇着翅膀。 爱丽丝小声说:“这里有大鹅,那么就没有丧尸了。” 张牧风点点头,说道:“哪还这么小声干什么?” 爱丽丝一笑:“我怕把大鹅吓跑了。” 大鹅见了人,却不怎么害怕,张牧风慢慢走上去,突然一伸手,抓住一只大鹅的脖子,爱丽丝叫道:“一只够吃了,大鹅白白的好可爱,就不要伤害其他的了。” 张牧风宰杀了大鹅,就在水塘里洗剥干净,考虑到房车上地势狭窄,就提着大鹅走进这户人家,只见到处蛛网尘封,末世发生不到一年,但屋子里荒废冷落得如同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走进厨房,将大鹅细细切碎,煮了一锅,打开碗柜,几摞碗碟都已经蒙上了细细一层灰,旁边死了几只黑色的小甲虫。 鹅肉煮熟需要时间,两人走出厨房,在周围转了转,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长着两棵柿子树,树皮粗糙,枝头上挂满了红红的柿子,一些柿子熟透了掉在地上,已经腐烂。 张牧风爬到树上,摘下柿子,放进嘴里一咬,甜丝丝的一阵清香。 爱丽丝叫道:“给我,给我。” 张牧风摘了柿子扔下去,爱丽丝接住了,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叫道:“好甜。” 鹅肉还没有吃上一口,两人已经吃了不少柿子。回到屋中,爱丽丝拍着肚子:“牧风哥哥,我恐怕已经吃饱了,哈哈。” 这时,天色越来越黑,张牧风点上蜡烛,走进卧室看了一下,说道:“要不今晚就睡这里了,房车里睡起来,气闷得很。” 爱丽丝打量屋子,见墙上挂着一个镜框,上面是一个老头的照片,说道:“还是回房车吧。” 张牧风道:“怎么了?” 爱丽丝嗫嚅道:“我老是觉得他在盯着我看,背上,背上凉飕飕的。” 张牧风摘下镜框,倒扣在桌子上,在这荒凉的氛围中,即使是照片,也会令人觉得全身不自在。 当晚,两人吃了一点鹅肉,就在卧室里睡下,第二天临走,又摘了不少柿子带上。 公路上一如既往的荒凉,除了废弃的汽车,看不见一个活人,不时反倒能看见一些野兔穿过公路,没有了人类的世界,大自然在渐渐恢复生机,拿回本该属于它们的一切。 爱丽丝突然说:“再过几百年,恐怕这条公路都没有了。”说着叹了一声,声音是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苍凉。 张牧风苦笑一声:“要不了几百年,最多一百年,这条路就得给杂草淹没了,你瞧,路中间的缝隙里,已经长出小草了。” 话音落地,爱丽丝突然指着前方:“丧尸!” 张牧风紧握方向盘,对直撞了过去,呯的一声,丧尸飞到半空,落下地时,房车已经绝尘而去,它跟着追了一段距离,逐渐慢了下来,灰白的马路上,只有它孑然独行的身影。 行驶到下午,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的钢筋水泥,勾勒出了城市的轮廓。灰暗阴沉,毫无生机。 “那就是杭城了。”爱丽丝失神地道,“牧风哥哥,我们不必去了。” 第45章 杭城 张牧风转头看向她:“你不找你爸了?” 爱丽丝失意地道:“其实,我心中也明白,我爸活下来的希望很渺小的。” 张牧风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劝慰道:“别难过,也许活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爱丽丝笑了笑:“我小的时候,妈妈告诉我,爸爸对小狗小猫很有爱心,那天,吗妈和汤姆出去散步……” 张牧风插口道:“汤姆是谁?” 爱丽丝说:“妈妈养的狗儿,一条黄色的柯基,妈妈说汤姆顽皮得很,老是把她的鞋子挖土藏起来,弄得鞋子都是单只,害得她有一次着急出门,只能穿两只不一样的鞋子。幸亏没有给人发现,要不是她真要去见上帝了。” 张牧风说:“这狗儿确实顽皮。要是我,非得揍它一顿不可。” 爱丽丝说:“可妈妈说汤姆很可爱,她才舍不得,可惜我没有见过。那天,汤姆掉进了涵洞,妈妈吓坏了,正巧爸爸路过,救起了汤姆,妈妈和爸爸就这样认识了。” 张牧风笑了笑,只听爱丽丝说:“汤姆救起来,全身都是泥,爸爸也不嫌脏,把汤姆带回去洗得干干净净,还用梳子给狗狗梳毛。妈妈说,爸爸给汤姆梳毛的时候,阳谷透进浴室的窗户,照在他和汤姆的身上,人和狗都笼罩了一层光晕,妈妈瞬间感觉,爸爸就是她的天使。” 爱丽丝说到这里,脸上现出可爱的表情:“可是后来,爷爷说,爸从小就害怕狗,他还卧病不能起床的时候,爷爷买了一条狗儿陪他,爸爸一见到狗,就吓得大哭。” 张牧风微笑道:“那么,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呢?” 爱丽丝说:“诶,当然是爷爷说的才是真的了,照顾爸爸的周姨是四川人,她用四川话笑骂说:‘小林子给汤啥子姆洗澡的时候,肯定全身都是毛毛汗,妈耶,还得装出喜欢的样子,真是要他老命喽。’” 张牧风哈哈大笑,只听爱丽丝学着周姨的声调:“愿妈妈和爸爸相遇的时候,天堂里没有汤啥子姆,嘻嘻。” 两人说话之间,离杭城越来越近,尽管公路只是从杭城边上经过,并不直接横穿城市,但路上的活死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张牧风不敢再继续行驶,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准备等到天黑,再趁夜出发。 他摆了摆手,两人来到后面的起居区,打开房车配置的小冰箱,拿出剩菜剩饭,热热吃了。 爱丽丝说:“牧风哥哥,要不你睡睡?” 张牧风心想:“晚上得一口气驶过,也该睡上一觉,养精蓄锐。”于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忽听杂乱的脚步声闷雷似的响了过来,惊得一下坐起,透过车窗玻璃,只见数不清的活死人,地毯死的席卷过来。 “尸潮!尸潮!”爱丽丝吓得脸色苍白,“牧风哥哥,快开车!” 张牧风扑到后面车窗一看,心都凉了,车后黑压压的,也尽是丧尸。 群尸如同怒涛,铺天盖地淹没了房车,玻璃碎了,无数皮肤苍白,脸上尽是暗黑色尸斑的丧尸,恶狼一般爬了进来,他接连开枪,可又杀得了多少。 与其被活活咬死,不如一枪爆头来得痛苦,张牧风开枪打死爱丽丝,跟着含着枪口,把心一横,扣下了扳机。 谁知道子弹已经打光了,枪声并没有如意料中响起,丧尸恶狗出笼般的扑到他身上,将他的肉血淋淋的一口口咬下。 张牧风“啊”的一声大叫,双腿一蹬,醒了过来,眼前一团漆黑,天已经黑了,伸手一摸,头上脸上都是冷汗。 他吁了口气,轻声道:“爱丽丝,你睡着了吗?” 车中静悄悄的,没有听到爱丽丝答应。他伸手摸到枕头下的火机,咔哒一下点亮,车门车窗都关得严实,还拉上了深色的窗帘,可爱丽丝并没有在对面的沙发上。 张牧风点上一根香烟,来到车前方的额头床,床上没人,心想,爱丽丝是睡在车后的小床上吗? 他转身来到小床,拉开布帘,猛地一惊,小床上也没有人。 这一下,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奔驰房车上,一共就只有三张床,爱丽丝不在床上,她又去了哪里?大步走向车门,忽见沙发前的小桌上,电筒压着了一张纸条。 他一把抓起纸条,上面写着:“牧风哥哥,我回家一趟,天亮之前一定回来,你别担心,丧尸不会咬我的。上帝保佑你,爱丽丝。” 张牧风一把扯碎纸条,又气又急:“爱丽丝真是太任性了,杭城上千万的人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尸窝,她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谁能保证就不出一点意味?”四下一看,弩弓不在车上,想来爱丽丝带去防身了。 张牧风在车上走来走去,烦躁不安,要开车闯进城市,一来不安全,二来又怕爱丽丝回来以后,找不到自己,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吞吞如同蜗牛,终于,天亮了,晨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泛起了一片灰白。 张牧风听到脚步声响,心中一喜,连忙拉开窗帘,只见一只丧尸,正从窗下走过。 他心中一阵失望,点上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着,眼见着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线,已经升到了城市的天际线上,爱丽丝也不见回来。 “如果,天黑之前,还等不到爱丽丝回来,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张牧风打定了主意,反正焦急也没有用,一颗心反而放了下来,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他一觉睡醒,精神大旺,草草填饱肚子,天色也接近黄昏,又等一会儿,只见太阳刚刚落到高楼后面,月亮便也升起来了。 他拿出地图本,依稀记得,爱丽丝曾经给闵婷婷说过,她在杭城的家,位于爱华区府学路云鼎小区。 张牧风查找地图,不看不知道,一查之下,不禁暗自心凉,杭城作为一个大城,辖下一共八个小区,爱华区位于城市最东头,这意味着,他得横穿整个城市。 第46章 哪来的湖 “真是见了鬼了!” 张牧风咒骂了一声,明知此去凶多吉少,还是发动房车,调过头来,驶向杭城。 这一晚,月光似水,不用打开车头大灯,已能朦朦胧胧看到车前路况,话说回来,就算没有月光,他也不敢打开大灯的。 进入城区后,房车行驶得很慢,如同一具冷冰冰的铁皮棺材,缓缓行驶,也便极大限度的避免惊动丧尸。奔驰房车高端的配置,也使得它低速行驶的时候,几乎不发出一点动静。 张牧风睁大眼睛,宽阔的马路上随处可见游荡的活死人,只听夜风呜呜地穿,破烂的广告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默记得地形,自己得穿越溪湖区、东湖区,才能到达爱华区,忽而一脚踩下刹车,只见左边路口涌出一大群丧尸,黑压压地穿过了十字路口。 他耐心地等待,知道不能有一点冒失,依仗房车厚实的车厢,少量的丧尸攻不进来,但要是遇到成百上千的活死人,有可能将房车掀个四脚朝天。 过了二十几分钟,尸群终于走过,黑夜之中,活死人似乎也没有白天暴躁。 这辆房车,是黑色的车漆,黑色的房车并不多见,无形之中,又多了一层保护色。这也是张牧风在汽车店挑车的的时候,为什么单单挑中这辆房车。 他定了定神,轻轻踩下油门,房车速度,比正常人走路还慢,几乎是一寸寸地挪过十字路口。 这期间,自然也有丧尸发现了房车,但房车速度极慢,丧尸没有了智商的大脑,也不会联想到:“车既然在动,那就应该有人驾驶吧?”这样浅显的道理。 但纵使他小心之上加小心,但时间长了,还是完全不可避免引起丧尸注意,跟在房车后面的丧尸,从一开始两三只,渐渐发展到了十几只,几十只……尸群的聚集,像雪球般的越滚越大。 张牧风心中发毛,头上也沁出了冷汗,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只见对向和左边马路都被汽车堵得严实,他只好转向右边马路,忽而之间,头皮一下炸开,一眼望去,整条马路都是影影绰绰的黑影,活死人将这条马路几乎堵死了。 呃一声尸嚎,三只丧尸迎头撞向房车,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想后退也不可能了,一咬牙,一脚地板油踩到最低,奔驰房车像头老牛,四个车轮急剧摩擦地面,一头扎进了尸群。 轰的一下,犹如一滴冷水溅进油锅,半条街的活死人都被惊动了,狼群一般的扑上来。惨白的月光下,死人的脸更加的惨白。 张牧风双手紧握方向盘,房车在尸海里劈波斩浪,档位虽只一挡,但能提供最大的扭矩力,只听车轮下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车身剧烈摇晃,那是车轮碾压丧尸,骨头断裂发出的声音。 张牧风似乎看见了,车轮驶过之处,一地的碎骨脓血。 人头赞动,数不清的丧尸挡在前方,随着房车的前进,尸群像被铲车越推越高,几道黑影扑上前来,嘭嘭嘭的声音响个不停,挡风玻璃,顿时裂开了细微的缝隙,嚓嚓嚓的声音中,裂纹四下游开。 “千万别歇火!千万别歇火!” 这时候,张牧风根本没有时间害怕,他快速换上倒挡,后退几米,一打方向,绕开越来越高的尸山,随即挂上前进挡,嗖地一声,冲上马路牙子,急速驶向前方。 人行道上活死人也不少,但相比于马路中间,反倒不那么拥挤,张牧风用力踩死油门不放,只听尸嚎声震天阶响,两边的高高的楼房,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倚靠着奔驰房车强大的动力,张牧风终于冲出了这条马路,挡风玻璃上都是斑驳的半凝尸血,像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他脚下不松油门,一路狂奔,这时候,哪里还能分得清楚东西南北? 接连转过几个路口,真是老天保佑,没有遇到废弃的车辆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的情况,否则只有等死了。 就在此时,一大片乌云挡住了月光,整个城市瞬间暗了下来,黑暗之中,紧追不舍的活死人失去了目标,但张牧风也看不清前面的路况了。 他心头呯呯乱跳,脑门上的冷汗一道道流了下来,这正是摆脱尸群的良机,可自己也像瞎子一样目不视物,忽而一拍脑袋:“怎么忘记了,那副在蓝色房车上得到的红外夜视仪,已经充满电了。” 张牧风戴上夜视仪,视野中的街道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树叶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部廉价鬼片五毛的特效。 道路越来越偏僻,又行驶一会儿,张牧风误打误撞来到一条坑坑洼洼的马路,路面全是泥土和沙石,原来这是条末日发生的时候,还没有完工的马路。 马路两头,都用木板挡住,张牧风刚开始看见这些路障的时候,心头还揪了一下,以为来到了一条断头路,等奔驰房车撞开木板,闯进去的时候,他不由松了口大气,目之所及,看不见一个吃人的魔鬼。 房车颠簸剧烈,他一路往前行驶,几公里后,到了尽头,只见路边有个公交站台,站台的侧门有三个字,宏海路。 他心中一动,拿出地图册翻到杭城爱华区,原来已经绕过溪湖区、东湖区,到达爱华区了。 宏海路位于城市边际,接近郊区,整条路上黑沉沉的,听不到尸嚎的声音。 他停下汽车,用手挡住火光,在黑暗中点上一支香烟,缓解紧张的心情。 嘶—— 张牧风一口抽下去,一支烟燃去了半截,刚才的经历真是太刺激,能活到现在,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把烟头掐灭,继续往前行驶,马路好像是建在一个山坡上,一直持续的下坡,夜空中乌云飘散,忽见前方一地的银白。 他踩下刹车,心下疑惑,仔细看时,竟是一片大湖。 张牧风惊疑不定:“难道是走错路了?地图上并没标明,这片地区有座湖呀。 第47章 别墅中的幸存者 张牧风定了定神,看向远方,隐隐约约,能看见十几处冒出水面的屋顶,原来这里不是湖,只是因为地势低洼,前段时间的大雨,整个杭城的水流到这里,无处排泄,发生了内涝。 张牧风心中一阵失落,九死一生来到这里,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况,如今别无办法,只有原地呆着,瞧瞧能不能等到爱丽丝了。 他拉上手刹,呆呆地望着湖面,这片地势宽阔,快赶上家乡的碧水湖了,如果不是远远近近露出水面的房屋,谁回想到,这里原本不是湖。 时间慢慢过去,已经大半夜了,他饥肠辘辘,起身来到房车后面的生活区,打开电磁炉,泡上了一碗自热番茄牛肉饭,紧张之余松懈下来,感到这碗饭无比的可口。 填饱肚子,他坐在沙发上坐下,将车窗玻璃打开一条缝隙,外面是深邃的黑,夜风呜呜呜地吹,夹杂着几声悠长的尸嚎,风向一变,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困顿之极,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忽听一阵拍门的声音,伸头一看,正是爱丽丝。 张牧风一喜之下,隐隐感到不真实,双脚一蹬,果然是一场梦,只见窗外阳关耀眼,原来已经天亮了。 他看了看手表,这块手表是翱翔号发给水手的防水手表,带有夜光功能,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他打开天窗,从天窗里爬到车顶,这款奔驰房车设计周到,车顶平整如同一个小小的露台,还有折叠的椅子和桌子。 他站在车顶上四下瞭望,远处有几只丧尸,并没有看见爱丽丝的身影,再望向湖心的时候,似乎看见一栋别墅的露台上,有个穿着黑衣的人影。 这片地区,原本是杭城知名的富人区,价格不菲的别墅,大概有百十栋,只是如今大部分已经沉没于水底下,只有少数的别墅,露出水面一两层。 距离太远,张牧风分辨不出那黑影是人还是丧尸,连忙跳进车中去拿望远镜,再蹬上车顶的时候,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只是看见露台的护栏上,放着半瓶可乐。 “难道这里还有活人?”张牧风心想,“若不是这样,大风大雨的时候,那可乐应该已经给打下护栏了。” 张牧风沉思一会儿,决定游过去看看,那人影个子不高,也许是爱丽丝,就算不是爱丽丝,只要是活人,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情况。 他估摸着别墅到水边有五百多米的距离,凭着自己做水手练出的游泳本领,游过去完全不成问题,于是回入车中,找一个塑料口袋包上手枪,下了车,游向别墅。 湖水冰凉,水面上飘荡椅子桌子,还有一些从屋子里冲出来,杂七杂八的物件和盆子。 他一口气游到别墅前,露台高出水面约有两米,张牧风无法爬到上面去。 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从三楼的窗户钻进别墅,然后游出房间,穿过走廊,在水底睁大眼睛,只见走廊尽头,就是通向上一层的楼梯。 他游到楼梯口,慢慢冒出头来,打开塑料口袋,手枪并没有打湿,上了膛,蹑手蹑脚走了上去。刚上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在唱歌:“如果那一天我不曾离开你,你是不是在原地等我……” 张牧风心中一喜:“果然有幸存者!”只听歌声清脆,唱歌的是个女孩子。 他一步步走向歌声传出来的房间,心想这女孩子心态倒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还有心情唱歌。 在门口一站,只见一个苗条人儿站在穿衣镜前,背影婀娜,正脱下一件黑色的T恤,要换衣服。 “啊!”女孩子从镜子里看见了张牧风,猛地转过身来,用衣服挡在胸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谁?” 张牧风连忙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见女孩子肤色胜雪,容色秀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都是恐惧的神色,约莫十七八岁。 女孩并没有因为张牧风如此说而减少半分惊惧,颤声道:“大……大哥,你,你别伤害我。” 张牧风道:“你先穿上衣服,我有事想问你。”说着,往一旁退开两步,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铁棍擦着他耳朵,击在左边肩膀上。 张牧风一阵剧痛,骨头差点没被打断,一个箭步窜进屋子,回头一看,袭击他的也是个同样年纪的少年。 刚才张牧风要不是因为退到一旁,不看女孩换衣服,那么这一铁管,非敲得张牧风头骨碎裂。 少年一铁管没有打中张牧风要害,又扑了上来,张牧风呯的一声,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少年一惊,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忽而扑向窗口,扑通一声,扎进了水中。 张牧风一愣,快步走到窗前,只见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少年潜入水中,憋气不出。 张牧风笑了笑,心说:“我看你能憋得了多久?”转头对女孩道,“我叫张牧风,你们有几个人?” 女孩这时已经穿好衣服,听张牧风说话友善,一颗心更安定了三分,说道:“就,就只有我和令狐泽两个人。我们以前是同学,一起逃到这里的。” 张牧风说:“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说:“赵丽雅。” 张牧风说:“赵丽雅,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一个小女孩的,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赵丽雅说:“是,是,谢谢你。” 张牧风一笑:“谢我干什么?”说话之间,不时盯着水面下令狐泽的影子,只见他忽而游进下一层的窗户,心想,“这小子也不笨,他是学我的办法,从三楼潜进来。”于是走出房间,来到楼口,静待令狐泽冒出头来。 时间不长,令狐泽波的一声冒出脑袋,他在水中憋气太久,这时已经脸色发青,大口喘气。 “上来吧。”张牧风晃了晃手中的枪。 令狐泽垂头丧气走上来,张牧风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小子,你刚才这一下,骨头差点没给你打断。” 第48章 亲情的力量 令狐泽身体一抖,赵丽雅连忙说:“你别怕,大哥保证了,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令狐泽半信半疑地瞧着张牧风,张牧风说:“我只是来找人的,一个混血小女孩,她叫爱丽丝,你们看见过没有?” 令狐泽回答说:“半年多了,我们头一次看见活人。” 张牧风心中凉了凉:“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是他和赵丽雅第一次看见的活人。” 三人回到卧室,张牧风四下打量,见屋子里到处堆满了罐头、糖果、燕麦片、方便面等食物。 赵丽雅说:“这些东西,都是云鼎小区没有被淹没的时候,我和令狐泽从各家各户搜来的。” 令狐泽补充道:“不光这间屋子,隔壁两间屋子也堆满了大米面条,大哥,你要是留下来,我们三个吃一辈子也吃不光。” “什么一辈子?难道食物不会变质?”张牧风摇摇头,“我只是来找人的,找得到找不到,我都不会留下来的。” 令狐泽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在试探张牧风,听他不愿意留下来,顿时心中大宽,心想:“这样最好,我和赵丽雅舒舒服服留在这里,日子才叫滋润呢。”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赵丽雅打开一罐绿茶饮料,放到张牧风面前的茶几上。 张牧风端起来喝了两口,说道:“你们两个,一直住在这里?” 令狐泽摇摇头:“不,我和小雅是从五中那边逃过来的,当时正上课呢,突然就有同学尸变了,扑到另一个同学身上,疯狂的撕咬。” “教室里乱成一团,我牵着小雅就逃回了寝室,我对小雅说,同学是变异丧尸了,她还不相信呢,说应该是狂犬病。” 张牧风声明不会留下来,令狐泽心头包袱落地,便夸夸其谈起来,说道:“可是学校里也不是太平的地方。小雅要留下来,我劝她不要抱幻想,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问我:‘那……那我们去哪里?’” “我想都不想,就对她说:‘去云鼎小区,哪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围墙又高,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张牧风心想:“我没有找错地方,这就是云鼎小区了,可是爱丽丝能不能来,就难说了。”看向窗外,奔驰房车孤零零地停在水岸边上。 赵丽雅白了一眼令狐泽:“你还说安全?你事先也不想想,这边地势低洼,一下雨,又没有人疏通下水道,都给淹没了。” 令狐泽一笑,讪讪地说:“这不更好吗?周围都是水,丧尸来不了,我们俩又不缺吃的喝的,舒舒服服不好吗?” 赵丽雅说:“哼,我才不愿意呢。” 令狐泽说:“小雅,为了你,我可是好几次差点没命了。尤其那次,你刚刚进别墅找食物的时候,一只丧尸从卧室里走出来,你也没有看见,是我拼命拦住丧尸,你才有机会逃跑的。” 赵丽雅说:“好了,好了,我记得你的好呢。” 令狐泽顿时高兴起来:“小雅,我们两个好好留在这里,等再过几年,我们就在一起,嘻嘻……” 赵丽雅道:“别说了,大哥在呢。” 张牧风听到两人的对答,看来令狐泽暗恋着赵丽雅,赵丽雅对他却没有什么意思,两人被迫留在这里,一个心花怒放,一个闷闷不乐。 张牧风不耐烦听两人对话,心想都是不懂事的大孩子,人都死光了,你们还纠缠自己的破事,不过转而一想,这也好,活得多自在呀。 赵丽雅说:“牧风大哥,你真的不留下来?” 张牧风摇摇头,又看向窗外,忽而一下站起,只见水面上一块门板,上面坐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操桨,正朝这边缓缓划来,连忙拿起望远镜,定睛一看,正是爱丽丝。 爱丽丝前晚留下纸条,一个人悄悄进入了杭城,她知道父亲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心中却怎么也放不下来,不住地想:“万一爸爸还活着呢?” 她进入城市,小心翼翼地赶往家的方向,萧瑟冷清的街道上,到处是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的活死人,明知它们不会咬自己,但一颗心还是扑腾扑腾的乱跳。 如此走到半夜,忽听尸嚎声大作,一只白猫窜出路口,直朝她所在位置奔来,猫儿后面,十来只丧尸紧追不放。 爱丽丝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猫儿已经跑乏力了,被尸群抓住,转眼间猫血四溅,猫毛到处乱飞,几滴猫血,溅到爱丽丝脸上,兀自温暖。 丧尸尝到血腥味,更加疯狂,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哪里还分得清楚是人是猫,更何况,它们原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此时支配它们的,只是最原始的嗜血欲望,三只丧尸龇牙咧嘴,嘴巴上沾着带血的猫毛,朝着爱丽丝扑来。 爱丽丝一声尖叫,撒腿狂奔,她人小步短,眼看着就要被丧尸抓住,情急智生,奔进路边一间黑乎乎的商场,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透一声。 黑暗之中,只听得到货架翻倒,以及丧尸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呃呃的声音,像是地狱里刮出来的冷风。 那声音冷冰冰的,每一下都带着死亡的气息。过了好一阵子,三只丧尸才摇摇晃晃走出商场。 爱丽丝吁了口大气,身上冷飕飕的,原来全身衣服,都也经被冷汗打湿,没有一寸干的地方。 她擦了把冷汗,全身抖个不停,想要大哭,可又不敢哭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战战兢兢走出商场。 可她虽然害怕到了极点,但这个女孩子身上天生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继续赶往日思夜想的家,只是走了好久,忽而发现走错方向了。 这时,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她便躲进路边一家蛋糕店,走进厨房,藏在厨台下的柜子里,又怕又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之中,接连做了几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全身冷汗潺潺。 一个女孩对亲人的思念,可比成年人深厚得多,成年人的感情中包含着理智,对于孩子来说,就只有单纯的亲情。就是这种亲情,支撑着她不放弃。 第49章 书房地道 爱丽丝醒来后,在柜台里拿了几块饼干吃下肚子,饼干含糖量高,不容易腐坏,只是没有那么脆了。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又壮起胆子,走出就了蛋糕店。 这次,爱丽丝学乖了,远远避开丧尸,只拣荒僻的路段行走,整座城市死气沉沉,她也不是完全熟悉路径,便依照张牧风所教的方法,以金星为参照物,结合路上的路牌,又走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赶到了云鼎小区。 她望着白茫茫的水面,遥遥看见自家屋子被水淹得只剩一层楼了,却还是执着的要过来看看,见水中漂浮着一块门板,便折了一根树枝当作船桨,小心翼翼地划了过来。忽而看见张牧风三人,不由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露台离水面两米左右,张牧风扯下窗帘,将爱丽丝吊了上来,爱丽丝扑到张牧风怀中,就是最害怕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一滴泪水,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张牧风本要狠狠训斥爱丽丝,见她如此,哪里还骂得出口? 赵丽雅和令狐泽惊奇万分,实在难以相信,这女孩儿竟能一个人横穿过城市。 赵丽雅说:“爱丽丝是吧?你到底是怎么躲开那些吃人的丧尸。” 爱丽丝说:“它们……它们不咬我。” 赵丽雅和令狐泽互相瞧瞧,都以为爱丽丝在说假话,张牧风道:“爱丽丝,你早就看见我们了吗?一直是划向这边。” 爱丽丝说:“这就是我家呀。” 她这话一出口,张牧风固然大感意外,赵丽雅和令狐泽更是惊奇万分,赵丽雅说:“哈哈,看来我们挺有缘呀,居然是住在你的家里。” 爱丽丝四下打量,拿起桌上一个木刻的小女孩,说道:“这是我六岁的时候,我爸爸照着我的模样,刻出来的。我看见木刀一下下刻,眼睛出来了,鼻子出来了,心里真高兴。” 张牧风三人看向木偶,果见和爱丽丝之间有几分相似,令狐泽道:“原来的主人回来了,这下我们该离开了。” 爱丽丝连忙说:“不,不,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令狐泽笑道:“那就多谢了。” 爱丽丝珍而重之的把木偶装进口袋,对张牧风说:“牧风哥哥,我想下楼,去爸爸的书房。” 张牧风吃了一惊:“下面都被水淹了,你下去干什么?” 爱丽丝说:“我想拿一张爸妈和我的照片,留作纪念。” 张牧风想了想:“好吧,我下去给你拿上来。” 令狐泽抢着说:“我去好了,我和小雅一直住在这里,比你更熟悉,再说,我们住了这么久,也该给主人做点什么。” 张牧风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 令狐泽把衣服一脱,潜下水去,不大功夫,拿着一个相框浮了上来,将镜框递给爱丽丝,说道:“奇怪了,爱丽丝,你爸爸的卧室里,怎么有个地道,我和小雅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爱丽丝疑惑地说:“什么地道?我从来不知道呀。” 令狐泽说:“就在书柜下面,要不是水淹了书房,书柜漂起来,还看不见呢。” 爱丽丝张口结舌,一脸的茫然。 张牧风有些奇怪,想起陈潇说的陨石的事来,说道:“我下去看看。” 令狐泽说:“下面水太昏暗,视线不是太好。” 张牧风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电筒,说道:“这电筒防水,我和你一起下去。” 他脱了鞋子衣物,嘴里咬着潜水刀,和令狐泽再次潜下水去,从窗户钻进书房,只见东边的墙角下,有一个斜斜向下的台阶,电筒光芒照下去,隐隐约约地,看见地道尽头,有一扇铁门。 张牧风从地道口再潜下七八米,用力一推门,那铁门缓缓开了,只见门后是一个两米见方的小房子,对面墙上有一排三个按键,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他正感奇怪,令狐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的口鼻,意思是憋不住气了。 张牧风打了个手势,让他自己浮上去,自己潜入了小房间。试探着按下顶上的绿色按键,出乎意料,随着一串水泡咕嘟嘟的冒起,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了。 他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张开嘴巴想要喊叫,水直灌进了嘴巴,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忙转身游了出去,充忙之中,见那门有一尊圣母玛利亚的人像。 张牧风浮出水面,呼呼喘气,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多钟,爱丽丝正焦急万分,一见张牧风浮出水面,长长松了口大气。 窗帘绑在护栏上,张牧风抓着爬进窗户,一跳下地来,就问令狐泽:“兄弟,哪里能搞到潜水服?” 令狐泽瞪着眼睛:“大哥,你要干什么?” 张牧风说:“你别管,你就回答,哪里能搞到潜水服?” 令狐泽看了看赵丽雅,迟疑地说:“在海洋世界,也许能搞到吧。” 张牧风紧跟着问:“海洋世界在哪里?” 令狐泽说:“远是不远,就在你来的方向,不过海洋世界里面,恐怕活死人不少。” 张牧风说:“你给我画副图。” 令狐泽说:“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牧风不答,只是催促他赶快画出来,拿着草图看了看,原来海洋世界,就在宏海路再过去两条街的白沙路上。开车过去,大概七八分钟。 赵丽雅说:“大哥,你要去弄潜水装备,也得等到晚上吧?” 张牧风恨不得马上再潜入地道,但也知道白天去海洋世界,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点点头:“听你的。” 当天晚上,张牧风把爱丽丝托付给赵丽雅两人,爱丽丝从背上解下弩弓,说道:“牧风哥哥,你带上它,杀丧尸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 张牧风接了过来,划着门板,来到岸上,驾驶奔驰房车,一路去向海洋世界。 到了地头,只见两扇钢化玻璃门倒在地上,大厅里黑乎乎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随时准备吞噬敢于闯进来一切活物。 第50章 海洋馆 张牧风停好奔驰房车,拿上弓弩,装了一粒钢珠,又戴上红外夜视仪,这才将车门推开一半,轻轻跳下地来。 他谨慎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一步步走向大门,只见门头上立着一条大白鲨模型,鲨口张开,露出剃刀般锋利的牙齿,似乎随时就要扑向自己。 大厅里死寂无声,地上都是跑掉的鞋子、手机,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根圆柱前,半坐着一只男性丧尸,像一堆烂泥摊在地上。 张牧风感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行尸走肉好像有虚弱的趋势。 他往前走了几步,黑暗之中,只听丧尸磨着牙齿,发出格格格的声音。让人不自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牧风瞄准丧尸脑袋,一扣扳机,噗的一声轻响,钢珠打入大脑,丧尸身体一偏,慢慢倒向一边。 张牧风又扣上一粒钢珠,经过早也没人的售票窗口,走进参观区,眼前赫然开阔,三面墙上都是巨大的水族箱。 灰白夜视仪的图像中,只见水族箱装的是钢化玻璃,忽而影子一闪,竟然还有活着的鱼。 那鱼一米多长,游动的姿势有些古怪,张牧风感觉不对劲,定睛一看,原来鱼儿尾巴几乎被咬尽了。 “是什么东西咬去了鱼儿的尾巴?” 张牧风背心有些发凉,转过头去,见右边墙上有一道门,上面有“员工通道”四个荧光字。 他走进通道,十几步后有个转角,伸头一看,两只女尸一高一矮,木挺挺地站着,没有了声光的刺激,它们好像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 张牧风瞄准高个女尸,轻轻扣下扳机,弓弦发出“铮”的一声响,高个女尸一头扑倒在地。 矮个女尸被惊动,呃呃地嚎叫了七八声,张牧风又是一颗钢珠发出,女尸身子一晃,靠着墙壁倒下。 张牧风继续往前走,跨过两具女尸的时候,忽见高个女尸右手上发出微弱的金属光泽,弯腰一看,原来是一只钢丝编织的手套。 这种手套是海洋馆饲养员隔着铁笼喂食鲨鱼的时候,戴在手上作为保护的,手套很长,一直到手肘的位置。 张牧风心中一动,除下手套,戴在自己手上,心想:“可惜只有一只,要是有一双就好了,两只手都戴着,就不怕丧尸撕咬了。” 他拿起弩弓,又往走廊深处走去,走廊两边有四间房子,分别是休息室、经理办公室、用餐室、客户接待室。在这些地方,自然找不到潜水用具。 只听呃一声嚎叫,从经理室内传了出来。 他轻轻将房门关上,只要丧尸出不来,就不用管了。 再往前走,到了一个通道十字口。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的时候,只见墙上贴着牌子。往左通向器材室。 张牧风心头一宽,走向左边通道,这条通道也是曲曲折折,接连拐了两个转角,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慢慢伸头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冷气。 两米多宽的通道中,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匆匆一瞥,连忙缩回脑袋,丧尸起码有一百多只。 张牧风这下犯难了,要想从尸群中穿过去,除非浑身上下都穿着钢丝编织的软甲衣,正想到这里,一只丧尸忽而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丧尸直挺挺地站着不动。 张牧风一步步往后退,幸亏黑暗中,这家伙看不见自己,否则一旦嚎叫惊动其他丧尸,自己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回到十字通道,寻思:“也许从其他两条通道可以绕过去?”便走进中间通道,到了尽头,才发现是一间大堂,大堂中间摆着两张台球桌,周围是沙发桌椅,墙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海洋世界员工团建会。”看来这里是海洋馆的活动室。 张牧风发现此路不通,又折回去走向右边通道,尽头是一扇防火门,他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门后又是一间大厅,只见巨大的水池箱中,漂浮着一头鲨鱼的尸体,翻着白肚,原来这里是鲨鱼馆。 他将门又推开一些,一眼扫去,鲨鱼馆内散布着七八十只丧尸,丧尸死人的脸,在夜视仪中更显的可怖。看向别处,见右手边墙上有道门,上面也有“员工通道”四个字。 张牧风扶了扶红外夜视仪,轻手轻脚穿过大厅,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板上全是游客丢弃的物品,其中有不少玻璃瓶子,唯恐不小心踢到一个,惊动了丧尸。 他走进员工通道,十几分钟后,来到一扇大门前,门上贴着铭牌,上面三个字,正是“器材室”。 他松了一口大气,果然绕过来了,精神高度集中,这时,只感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器材室房门紧闭,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用手试探着一推,门没有锁上,应手而开。 器材室内开着窗户,淡淡地月光照进室内,眼前七八排快要顶到天花板的货架上,整整齐齐放着各种潜水设备。 张牧风心说:“总算没白跑。”在货架间穿梭,找到了呼吸面罩,潜水镜,一样拿了两幅,也便备用,再转到后面货架,只见架子上摆着不同规格的氧气瓶,大的如同灭火器,小的如同大罐的可乐瓶子。 考虑着携带方便,便将三个小号的氧气瓶放进背包,这氧气瓶装的是压缩氧气,一瓶能用上五十分钟左右,足够探索那地道了。 他装好一应用品,拉上拉链,刚将背包背在身上,忽听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循声望去,不由一惊,原来器材室后面还有道小门,只见暗影晃动,走出四五只丧尸来。 器材室里有微弱的月光,不像鲨鱼馆黑咕隆咚,这意味着有被丧尸发现的危险,张牧风不敢轻举妄动,轻轻端起弓弩,见两只丧尸穿过货架,径直走了过来。 他连忙后退几步,缩到一个货架后,忽听呃的一声,一回头,身后竟也有一只丧尸。一人一尸四目相对,中间只隔着一尺的距离。 第51章 秘密 丧尸呲起嘴唇,一口咬了过来,张牧风此时退无可退,下意识地一抬手,只听“咔嚓”一声,丧尸咬在手腕上,用力过猛,蹦掉了两颗门牙,原来他手上戴着钢丝手套。 丧尸紧咬不松口,张牧风已经抽出潜水刀,照着丧尸眼窝一刀扎进去,“嗤”的一声轻响,直贯入脑。嘴巴依然紧紧咬着他的手腕。 这一下,顿时惊动了屋内的丧尸,四下围了过来。 张牧风手臂一振,甩脱咬着手腕的丧尸,用力一推,将一排货架推翻,压向两只扑上来的丧尸,直朝大门冲了过去。嗖一下发出一颗钢珠,将挡在前面的一只女尸直接爆头。 丧尸呃呃低吼,紧追过来,张牧风已经奔出大门,反手关上,只听门后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丧尸都撞了上去。 他松了大气,好在有惊无险拿到了潜水设备,顺着通道来到鲨鱼馆,穿过大厅,一路快步走向前厅,快要走出通道的时候,忽听一人沉声道:“你干什么?!” 张牧风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全没料不到在这死寂的深夜里,在这冷清清的海洋馆里,竟然听到了有人说话。 “是别的幸存者吗?” 他赶忙停下脚步,脊背贴着冰凉的墙壁上,慢慢露出一只眼睛,只见空旷前厅中,晃动着六七个人的身影。 这六七个人,都穿着一样的黑色特战服,几人蹲在地上,手上都有枪,围成了一圈,当中又躺着一人。那人蜷缩着身子,好像是受了伤。 只听刚才的人又道:“我问你,你拿着匕首干什么?”声音尖锐,是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说:“赵中受伤太严重,活不成了。” 那女人说:“周队长,难道你就这样对付受伤的战友?这不让大家心凉吗?” “你以为我愿意?”周队长低声说,“要不怎么办?带着赵中,就是个拖累。” 女人说:“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们也这样对你,你心中怎么想?” 旁边的队友,有三个人点头,看来很同意女人的说法,却又有两人摇头,其中一个低声说:“周队长没有错,我们大老远的赶来,带着赵中,大家还怎么完成任务?” 张牧风听到这里,很是奇怪,心想:“这些是什么人,他们说大老远的来到杭城,是要完成什么任务呢?” 只听周队长低声说:“陈雪梅,我是队长,你必须听我的,走开,让我杀了赵中。” 陈雪梅就是刚才反对的女人,她拦着周队长:“不,不能随便杀人,赵中只是跳窗的时候,碎玻璃扎进了脖子,又不是被丧尸咬了感染尸毒,非死不可。” 周队长哼一声:“他这伤势,还能活吗?” 两人争论不休,却听赵中有气无力地说:“陈雪梅,我很谢谢你,周队长说得不错,我受伤很重,活……活不了啦,带上我只会……只会拖累大家,完……完不成任务。” 周队长说:“你听,赵中自己都不反对。” 陈雪梅说:“赵中,你不要放弃呀。” 赵中摇摇头:“不是我想放弃,谁不想活?可是……可是我流血太多,能不能活,谁……谁能有我更清楚?” 陈雪梅哼一声,恨铁不成钢,怒道:“懦夫!” 赵中长叹一声:“周队长,你下手好了。一刀割断脖子,嘿嘿,给我来个痛快的。” 周队长举起匕首,不知道怎么的,却又下不去手了,赵中咳嗽两声:“算了,把刀给我,我自己来吧。” 张牧风听到这里,心想:“这个赵中倒是条硬汉。”只见赵中接过匕首,又道,“周队长,我是快死的人了,可我们这次来杭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周队长沉吟半响,说道:“本来我是不能说的,但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就说了,我们来杭城,是要找一个叫林啸的男人,他就住在杭城爱华区府学路上的云鼎小区。” 张牧风一惊:“这些人是在找爱丽丝的父亲?” 赵中说:“找……找这个人干什么?” 周队长说:“好像是为了他手中的一块陨石。” 赵中更加纳闷:“一块陨石?不就是块破石头吗?找来有什么用?” 周队长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这个是秘密,上面讳莫如深,反正那块陨石和这场大灾难,听说好像有莫大的联系。” 张牧风越听越是奇怪,一块天外陨石,到底和末世有什么联系?猛听“呃”的一下,一声尸嚎几乎就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听得聚精会神,没留意身后走来了一只丧尸。来不及多想,一刀干掉丧尸,只听一人低声叫道:“有人!” 周队长叫道:“糟糕,他肯定听到了我说的话,一定要杀他灭口。” 张牧风一听之下,转身就逃,背后脚步声杂乱,电筒光柱乱晃,周队长等人狂追而来。 张牧风一路逃入通道深处,心想对方有六七个人,手上又都有枪,自己说什么也不是对手,情急智生,逃向鲨鱼馆。一冲进防火门,就躲在了墙角。 周队长等人随后冲进,忽听尸嚎大作,万万没有想到鲨鱼馆里都是丧尸,众人一起大叫:“开枪,开枪!” 尸嚎声中,火光闪烁,子弹乱射,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紧跟着“轰”的一声,钢化玻璃已经被打碎,鲨鱼水箱中上千吨的水狂涌而出,瞬时之间,大水已经没过了头顶。 大水汹涌,卷起巨大的漩涡,随着水流奔涌而出的,还有一身软甲的丧尸,众人身不由己,在漩涡中团团打转,人和丧尸混在了一起。 张牧风牢牢抱住一根柱子,大水没过头顶无法呼吸,他背包里虽然装着潜水设备,但这时候又哪里来得及用上。只觉暗流涌动,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自己硬生生拖离柱子。 他屏住呼吸,等水流稍缓,松手冒出水面喘了口大气,随即游向防火门,只听水声,呼救声,怒骂声,夹杂着丧尸的嚎叫声,震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第52章 地下避难所 大水无处排泄,顺着通道涌向前厅,到了前厅,张牧风挣扎着爬起来,见赵中已经无影无踪,地上有把手枪,连忙捡起,奔出大门,逃进房车,全身湿漉漉的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害怕。 这一番大闹,附近丧尸都给惊动了,乌泱泱地涌向海洋世界,不抓紧逃跑,后果堪忧,张牧风一轰油门,直窜了出去,将两只丧尸撞飞向半空。 他一路狂奔,心想周队长那帮人被堵在海洋世界,里里外外都是丧尸,看来是活不成了。又想,如果不是周队长心狠手辣,要杀人灭口,自己本可以救救他们的。 张牧风驾车回到水边,划着门板来到别墅,爱丽丝一夜没睡,站在窗户边等他回来,一见到张牧风,不由喜极而泣。推醒令狐泽,让他赶紧将张牧风拉进窗户。 令狐泽迷迷瞪瞪醒过来,将张牧风拉了上来,说道:“大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张牧风说:“准备,准备,和我一起潜水进地道。” 令狐泽吓了一跳,看看赵丽雅,说道:“天都还没有亮呢。” 赵丽雅跟着说:“是呀,天都没有亮,干嘛那么着急?” 张牧风对地道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本来虽然好奇,但也不是这么急切要知道,直到听见周队长也要找那块陨石,才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也许陨石就在那地道里。 这时,他急欲探明真相。说道:“天亮不亮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潜水下去后,同样什么也看不见。”说着,从背包里拿出潜水装备。 令狐泽满心不愿意,但又怕张牧风翻脸,在张牧风的指导下,磨磨蹭蹭戴上呼吸面罩、潜水镜,配好氧气罐。 张牧风问爱丽丝:“爱丽丝,你爸是叫林啸吗?” 爱丽丝跟着张牧风的时间不短了,但一直没有给张牧风提起过自己父亲的名字,闻言一愣:“牧风哥哥,你怎么知道?” 张牧风心想:“周队长那帮人,果然是来找爱丽丝父亲的。”他不愿意爱丽丝知道得太多,增加心里负担,转头对令狐泽说:“其实潜水也不难,你又有游泳基础,更加容易学会,主要是掌握好呼吸方法和节奏,……” 令狐泽肚子里嘀咕一声:“你倒是说得轻松简单。” 张牧风说:“你听好了,你跟着我下去,只是有个照应,上来以后,这把手枪就是你的了。”说着,拿出在海洋世界捡到的枪,塞给令狐泽。 令狐泽大喜,他早就渴望有把枪了,用心听起张牧风讲解潜水的方法,学得八九不离十,便跟着张牧风跳进了水中。 张牧风打着防水电筒,两人从地道口潜入,又来到那间小房,跟着游进通道。 通道一边是硬实的墙壁,一边有六道门,进入第一道门内,只见三面墙下都摆着铁架子,上面堆着各种铁罐装的应急食品。 张牧风拿起一罐,打着电筒看生产日期,不由一愣,日期竟是十年前,不由想:“难道早在十年前,爱丽丝的父亲就已经预料到了末世必将发生,因此提前布置好了这个地下避难所?” 令狐泽心想:“我和小雅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他妈真没想到,地下还有这样一个所在。” 张牧风心中疑惑重重,又游进第二道门,这间地下室,同样堆满了各自应急物资。 再游到第三间,见室内面积挺大,两边墙下,面对面的摆着六张铁床,心想:“六张床?那么爱丽丝的父亲林啸,原计划一旦发生末日,是准备有六个人下来避难吗?除了他们一家五口,另外一个是谁呢?” 这间住人的地下室,配备齐全,还有洗手间和厨房,墙上挂着镜子。 这时,床下漂出一只洋娃娃,吓了两人一跳,洋娃娃被水泡得惨白,假发在水中荡漾,看起来诡异极了。 张牧风扒开洋娃娃,就看见地上有个小相框,上面是一对夫妻的合影,女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凯瑟琳,张牧风在活死人岛的时候认识她,她手中抱着个婴儿,想来就是爱丽丝了。 张牧风将相框塞进口袋,打算带上去交给爱丽丝,转身向外游,忽见门后都是刮痕,就好像曾经有人被困在这里,不断用指甲抓着门板弄出来的一样。 两人游到第四间,室内悬浮着烛台,衣物、布帘子,地上是一些沉重的物品,铁锹、扳手等工具。看来这里是工具间。 张牧风用电筒扫射,忽见悬浮的布帘后面,似乎隐隐有人影,将布帘一把挑开,顿时吓了一大跳。令狐泽嘴里咕嘟嘟的往出冒水泡,想来是差点叫出来了。 只见布帘后面,四个浑身被铁链锁住的人,被吊在十字架上,四个人脸上都戴着面罩。 张牧风手臂颤抖,伸手过去,慢慢揭开一人脸上的面罩,忽而之间,这人一下睁开了眼睛! 令狐泽吓得魂飞魄散,水中的压力和紧张都快要让他窒息了。他一刻都不想呆下去,连连给张牧风打手势,要离开这里。 张牧风视而不见,心中只想:“这四个人难道是十年就绑在这里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十年前,就有丧尸病毒了吗?” 水中到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令狐泽忽而指着张牧风身后,潜水镜后面的眼睛中,是说不出的恐惧。 张牧风一回头,只见一具尸体正慢慢飘来,死人不可怕,但这具尸体正瞪着灰白的眼睛。 令狐泽吓破了胆,手脚并用逃了出去。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见丧尸手脚划动,居然懂得游水,心说难道是时间长了,丧尸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游泳?等着丧尸游到身前,往旁边一闪,顺势一刀捅了出去,扎进丧尸眼窝。 干掉丧尸,张牧风游了出去,在令狐泽肩膀上拍了一下,指了指下一个地下室。 令狐泽点点头,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这间地下室面积更大,四下里摆着不知名字的仪器,张牧风悬浮在水中,慢慢往前游动,可一圈下来,并没有看见有什么陨石。 第53章 地下星空 张牧风心中不死,游向最后一间地下室,令狐泽大打手势,指着张牧风手上的表,意思是时间不多了。 张牧风看了看表,离氧气耗尽不到两分钟了。摆了摆手,让令狐泽先上去,自己瞧上一眼,随后游上来。 令狐泽如遇大赦,划水游出了地道。 张牧风潜进第六间地下室,不由一愣,这地下室小的可怜,两米见方,墙上有两个按键。 他想起地道刚下来处,墙上也要这样的按键,按下按键,才露出这后面的地道。当下在第一个按键上按了一下,墙上却没有出现小门,再按下第二个按键,依然不见什么异常。 张牧风又看了看表,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了,离氧气耗尽,只有四五十秒了,只好先游上去,换个氧气瓶再下来,不想一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小门已经封闭了。 他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忙用潜水刀去撬门,那门严丝合缝,竟连下刀的地方也找不到。心中一酸,难道就这样淹死在这小房间里?又转身去按墙上的两个按键,忽觉耳膜生疼,水中的压力似乎增大了。 他知道这是耳道中内外压力不平衡,引起的生理反应,连忙做了几下吞咽运动,使得内外压力保持一致。 忽听咕咚咚的声音不绝,脚底下冒出一连串大水泡,同时头顶上水面开始下降,这才明白水中的压力为什么陡然增强了,这是在用压缩空气,将水排出。 水位快速下将,片刻功夫,张牧风头顶露出了水面,接着是肩膀和胸膛。 他摘下呼吸面罩,大口喘气,再迟的片刻,自己非憋死不可。 小房间里的水已经排干净,一阵扎扎扎细微的声音响起,墙上缓缓开了一道门。 张牧风惊异万分,门后是一条走廊,天花板上发出柔和的灯光,他一步步走进去,手摸到雪白的墙壁上,触感冰凉,这墙,居然是金属的材质。 顺着走廊转了一个弯道,眼前是一道金属门,旁边有个两寸见见方的键盘,上面有一到九按键。看来要想进去,得输入密码。 他皱着眉头,用力踢了一脚门:“鬼才知道,密码是什么?”忽而心中一动,爱丽丝离开活死人岛的时候,曾经提起过,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 张牧风计算着时间,在键盘上输入2023625的字样,金属大门纹丝不动,他想了想,将时间改成2022625,心想,爱丽丝的父亲林啸,极有可能用爱丽丝的生日当作密码。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一股白雾从脚下窜出,他往后一跳,只见金属门无声无息地,从两边分开了。 自从潜入地道,一连串的怪事接踵而至,他惊讶到了节点,反而有些见怪不怪了。但尽管如此,当张牧风走进金属门,看着地板上一尘不染,屋里摆着电脑和各种设备,圆弧形的巨大玻璃窗外,竟是浩瀚的星空时,依然瞠目结舌。 头顶看不见灯泡,但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光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一样,这屋里的布置,竟是如同一艘翱翔在外太空的宇宙飞船。 只听嘶嘶嘶的声音响起,一阵白雾冒起后,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了。 张牧风把潜水刀插到腰后,顺手抽出手枪,不过这似乎显得有些多余,房间里静悄悄的,毫无有人的迹象。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自己嗖的一下,就穿越到了外太空的星舰内部,圆弧形的玻璃外,星空深邃,活灵活现,仿佛就是真正的一样。 他凝视了很久,目光落在墙上的一个按键上,用手一按,一道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个玻璃舱,玻璃舱里面,都是方便食品和饮水。 张牧风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是林啸打造的避难室,为什么要布置成这般模样? 打开玻璃仓,拿出一袋食品,只见上面印着“航天食品,番茄牛肉饭,保质期三十年。” 除此以为,食品包装上再无别的文字,只是右下角,印着一个圆形图案。图案是一只直冲云霄的苍鹰。 张牧风怔了一下,忽而想起,在蓝色房车上捡到的那枚黄金徽章上,不也正是这云霄苍鹰图案吗?记得徽章的另一面,还有“天道”两个字。 “难道所谓的‘天道’,其实是一个神秘的组织?” 他心中猜测,又拿起几袋食品看了看,无一例外,都印着这云霄苍鹰的图案。 他走出食品间,又打开另一道门,房间里依然一人也无,房中摆着跑步机,动感单车、杠铃、划船器等等一些健身器材。 健身房也安装着巨大的圆弧形玻璃,窗外的景色,仍然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张牧风心想:“外面的星空是怎么弄出来的,嗯,多半是一块巨大的3D银幕。” 他这样想着,俯身提起一个哑铃,“铛”的一声,砸在弧形窗上,这一下用力不小,但窗户上竟然连一点白点也没有砸出来。 “这玻璃是防弹玻璃吗?” 他卯足了力气,正要在用力一砸,忽听一声尖叫:“住手!” 这一声叫喊,惊得张牧风三魂飞了两魂,他原本以为,这里不可能有人,就算有,也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猛一转身,只见房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十八九岁的样子,嘴唇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颤声道:“你,你要是砸坏了玻璃,宇宙负压,会……会把我们吸出去的。” 张牧风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男子走进健身房,慢慢伸出手来,将哑铃接过,轻轻放在地板上。 张牧风这时才缓过神来,说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男子道:“我说,你要是砸破窗户,宇宙强大的负气压,会把我们吸出去的。” 张牧风说:“宇宙?你……你认为外面是宇宙?” 男子忽而发起呆来,喃喃地说:“难道我是在做梦,这天道号飞船里,怎么可能有人呢?” 第54章 我叫王若凡 男子一句话说完,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哎呀”一声:“不对呀,手很痛呀。莫非……莫非我是十年没有看见人,所以出现幻觉了?” 张牧风见男子手腕上齿痕宛然,显然他自己咬自己的这一下,用力甚大。试探道:“你是以为,你是在一艘飞船里,是不是?” 男子盯着张牧风:“你,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人吗?” 张牧风道:“我是活生生的人,但你真的好像是生活在幻想中。” 男子一愣,突然一下跳起来:“我明白了,你是鲁坦星派来迎接我的使者!” 张牧风大摇其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兄弟,你在地球上!” 男子道:“不可能,我已经飞了十年了。” 张牧风抖了抖身子:“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什么狗屁的使者吗?”他潜水下来,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头,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男子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张牧风说:“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就在地球上。” 男子脸色发青:“不,不可能,谁都会骗我,但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绝大不会骗我的。” 张牧风又是一惊:“你父母也在飞船上?” 男子点点头,跟着又摇头,脸上尽是迷惑的神色。 张牧风说:“你又摇头,又点头的,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男子说:“我爸爸妈妈,开始是在飞船上的,但是八年前,他们为了我,牺牲……牺牲了自己。”他提起父母,不由落下泪来。 张牧风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说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牺牲?” 男子说:“因为飞船上的氧气,不够支撑到鲁坦星……”他说到这里,瞧了瞧张牧风进入的那道门,“……他们就是从那道门出去的,永远漂浮在了太空中。” 张牧风大声说:“什么永远漂浮在太空中?你醒醒吧,我就是从那道门进来的!” 男子一转头,死死盯住张牧风,眼睛发红,渐渐起了杀气,突然大叫道:“不,不,你是骗人的,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他大喊大叫,一抬手,手中的哑铃“嗖”的一声,就飞向了张牧风。 张牧风一闪,呯的一下,哑铃砸在玻璃上,裂开了一条缝隙。 男子“啊”一声大叫:“完了,完了,玻璃起了裂缝,我活不成了。”一边大叫,扑向张牧风,“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我活不成,我要杀了你!” 张牧风左手抓住男子的右臂,右手从下面穿过去,用力往下一压,将男子按倒在地上。 男子拼命挣扎,想着左右都是一死,力气大得惊人,说什么也要在临死之前,杀了这个害死自己的魔鬼。 张牧风用尽了全身力气,依然制他不住,男子忽而挣脱,照着张牧风的眼睛,狠狠就是一圈。 张牧风一低头,这一拳打在太阳穴上,脑袋里“嗡”的一声,当场差点就没有晕过去。 这男子在他认为的太空飞船里,天天健身,两人扭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一会儿张牧风压在男子身上,一会儿男子压在张牧风身上,翻翻滚滚,旗鼓相当。打斗之中,手枪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张牧风知道男子也失去了理智,只能智取,不能力胜,突然大喊一声:“你爸妈站在门口!” 男子一愣,张牧风趁机用力一拳,击在男子太阳穴上,将男子打晕了过去。 他气喘吁吁站起来,解下男子的腰带,将他两只手反绑在身后。四下寻找,在跑步机下面找到手枪。 这一番打斗,双方都出尽了全力,时间虽短,体力耗去了不少。 张牧风拿起一瓶水,一口气咕咚咚喝下大半瓶,将剩下的一小半,洒在男子头上。冷水一激,男子幽幽醒了过来。 “还打不打了?”张牧风道。 男子面无表情,眼睛瞧着圆弧形的窗户。 张牧风又问了一遍,男子幽幽地道:“太空玻璃有了裂缝,时间一长,肯定会炸裂,你和我都活不成,还打什么打?” 张牧风“嗤”一声笑:“是吗?”一抬手,对着裂缝连开两枪,在男子惊惶无措的绝望声中,玻璃碎了一地。 张牧风哈哈大笑:“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外面是不是宇宙?哈哈!” 男子盯着外面的星空,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张牧风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也感心酸,解开绑住男子的腰带,说道:“兄弟,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男子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又过了好一阵子,才突然反问张牧风:“你是谁?你是怎么来到这飞……”想着这根本就是个骗局,“飞船”两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张牧风道:“我叫张牧风。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你以前看见过的那个世界了。” 男子脸色白得可怕,沉声道:“怎么了?” 张牧风一摊手:“外面全是死人,但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有完全死透。”接着,将末日的场景,给男子描述了一遍。 男子道:“就像《釜山行》那样?” 张牧风说:“咦,你还看过釜山行?” 男子道:“为了打发时间,飞船上的电脑中储备了很多影片。” 张牧风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子说:“我就是个可笑的人,叫什么名字,还重要吗?”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这叹息声中,包含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末世再不可思议,也没有他这十年的经历更令人崩溃。 张牧风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男子了,沉默不语。 男子缓缓站起:“我们过去喝一杯吧。” 张牧风跟着男子出了健身房,男子走到左边墙下,伸手在按键上一按,一道门打开,里面竟然是个酒吧,酒架上全是一瓶瓶的红酒。 男子抽出一瓶红酒,打开来倒了两杯,抬手道:“干杯。” 杯子“叮”的一碰,他一仰头,喝了个底朝天,又拿起酒瓶满上,接连喝了三杯,才缓缓地道:“我叫王若凡。” 第55章 何谓真假 王若凡盯着杯中血一般的酒:“十年前,我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一天半夜,突然地动山摇,我惊醒过来,只听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断,桌上的玻璃杯,墙上的挂钟,都被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房门一下打开,爸爸冲进来,抱着我就往外跑,只听妈妈尖声大叫,声音中都是恐惧:‘不好了,不好了,陨石撞上地球了!’” 张牧风沉吟道:“十年前,没有什么陨石撞地球呀?”本想继续说,“你爸妈为什么要骗你?”但见王若凡神情悲苦,这话便没有问出口。 只听王若凡继续说:“父亲冲上车,一路开车飞奔,对母亲说:‘陨石掉在了老美的亚利桑那州,哪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地球就要完蛋了!’” “母亲说:‘我们隔着太平洋,应该没事吧?’父亲说:‘你忘记恐龙是怎么灭绝了吗?’” “母亲失声痛哭:‘那我们还逃什么逃,到哪里都是死!’” “父亲说:‘不,还有希望,航天中心八年前就展开了一项绝密计划,向鲁坦星移民。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偷进飞船,逃离地球。’” 王若凡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人小,听得懵懵懂懂的,但知道事情很严重,车窗外,好多楼房倒塌,到处燃起了大火。” 张牧风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就只是为了骗一个小孩?” 王若凡道:“我又惊又怕,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嘿嘿……”他笑声中带着三分绝望,三分愤怒,还有深深地恨意,说道,“谁知道,这一切他妈都是假的。” 张牧风寻思:“当时的场景你怎么能睡得着?多半是被麻醉了吧?” 王若凡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这以后,我和爸妈就在这所谓的飞船里住了下来,你已看见了,这飞船中什么都有,物资充沛,还能健身休闲,除了酒吧和健身室,那边还有书房、书房里储备了大量的影片,就算每天看一部,也要一百年才能看完。甚至,我们还有全光谱蔬菜培养室,模拟太阳光,培育出甘甜的西红柿,翠绿的大白菜,我们一家三口都非常庆幸,庆幸地球已经毁灭了,就只剩我们还活着。” 张牧风说:“那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王若凡苦笑一声:“刚才不是说了吗?鲁坦星。” 张牧风说:“鲁坦星?” 王若凡点点头:“你也许不知道,鲁坦星确实存在,它距离地球三点五光年,我爸说,其实很久以前,航天中心就开始向鲁坦星移民,只不过这是最高机密,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张牧风心想:“以末世前人类的科技水平,想要进行星际移民,简直就是天大的谎言,不过这番话从父亲的嘴里告诉儿子,那就具有很大的欺骗性了。嗯,王若凡的父亲这样说,他是有意而为,还是他自己也是受了别人的欺骗?”说道,“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王若凡回答说:“他以前是航天中心的工程师。” 张牧风心说:“既然是工程师,那应该不会受到别人的欺骗吧。”忽而打了个冷战,“一个父亲到底是了为了什么,要这样欺骗儿子,这不是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吗?”抬手看了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说道,“我要上去了,上面还有我的同伴,他们也许等得心焦,认为我已经淹死了。你……是跟我走出这个骗人的狗屁飞船,还是继续留下来?” 王若凡瞧着张牧风,缓缓地道:“那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的同伴也没有下来,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你了。” 张牧风吃了一惊,说道:“要真是这样,我不也要像你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地狱里吗?” 王若凡笑了笑:“哪又怎样,你不是说外面已经成了活死人的天下吗?既然这样,不如就一直住下来,这飞船里的物资,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张牧风说:“你还说这里是飞船?” 王若凡叹口气:“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就让我一直生活在谎言中好了。” 张牧风连连摇头:“一个人最绝望的事情,恐怕就是明明知道是谎言,还要选择继续相信下去吧。”说道,“我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他说完,走出酒吧,抽出潜水刀,倒转刀柄,在这所谓的飞船里四下乱敲,只听声音沉闷,墙壁后都是厚厚的岩石,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王若凡端着一杯红酒,斜靠在操作台上,摇了摇杯中红酒,淡淡地说:“别费劲了,你就是用炸药炸,也炸不破这飞船的。它是航空金属打造的,你以为是破铜烂铁?” 张牧风瞪了他一眼:“我能进来,就能出去。” 王若凡笑了笑,放下酒杯,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噼噼啪啪敲着键盘。直瞧得张牧风一头雾水,喝道:“你干什么?” 王若凡平静地说:“调整星际航向,另外,每隔八个小时,得给能量舱补充动能,以维持飞船的运转。我爸说了,人类的未来,就是浩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张牧风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好笑之中,又带着三分悲凉,大声说:“你还要自己骗自己?你给我醒醒吧,就算是代表地球最高科技的美利坚,他们选中的火星女孩艾丽莎,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只是个高中生,她还得等到2033年才能飞往火星。嘿嘿,我今天终于知道了,真的会有人能做出‘掩耳盗铃’这样的蠢事!” “够了!!!”王若凡霍一下站起来,“别在我面前卖弄优越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从来就没有一个判定的标准,对自己而言,源于心底的东西就是真的。” 张牧风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 第56章 我原本活得好好的 王若凡缓缓地道:“换个位置,假如有一天,你被告知,你生活的世界,只是一个虚拟的幻象,你的人生,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该如何去面对?” 张牧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若凡。 王若飞慢慢坐下:“假设我某天清晨醒来,看见被子上有一条毒蛇张着嘴,那么毒蛇张嘴是真实的,我内心对毒蛇的恐惧也是真实的,但毒蛇到底会不会咬我,我的判断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那么这种判断,就真假难分。” 张牧风哼一声:“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若飞道:“我还没有上飞船的时候,大冬天早晨,赖在被窝里不想起,后来我告诉自己,困的感觉是假的,当然了,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我就因为坚持这种想法,以后能顺利起床了。我这样说是想告诉你,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顺利起床,自尊心也因此得到了满足,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张牧风又哼了一声:“如果一个小孩跌倒了,他父母哄着他:‘不疼不疼。’难道你觉得小孩真的就不疼了吗?这不是很好笑?” 王若凡道:“但其中有一个东西并不可笑。只是你不是小孩本身,擦觉不到。” 张牧风说:“什么东西?” “安慰剂!” 王若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觉得站在否定小孩的角度思考问题,你是对的,但你不是小孩,你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感觉,如何判断真实与虚假,那不过是你觉得,如果你自己都没跳脱真实,何来判断真实?” 张牧风把手一挥:“你他妈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会出去的。” 王若凡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我们刚上飞船的那个星期,通过飞船的舷窗,我还可以看到四分五裂的地球,那是我出生、长大的星球,它就那样毁灭了。很快,飞船航行了一个月,这个时候,我连太阳也看不见了,飞船外是一望无际的太空,深邃而又黑暗,人在这个时候,会感到巨大的孤独感,是我父母给了我安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将在十年后到达鲁坦星,平安的着陆,最不济,无非一死,这也是最悲壮的结局,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王若凡喋喋不休的畅想中,张牧风咚咚咚地敲着墙壁,寻找可能的逃生之处,忽而瞥见王若凡面前的操作台上,一个红色的按键被玻璃盖子罩住,按键特大,与其他的按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道:“那按键是干什么的?” 王若凡道:“死神的门铃,它连着自毁装置,一旦按下去,整个飞船就灰飞烟灭。” 张牧风盯着红色按键,一步步走过去,王若凡猛地站起,挡在张牧风身前:“你想干什么?” 张牧风道:“按下去,说不定就有出路。” 王若凡脸色大变:“你疯了?” 张牧风一把推开王若凡,伸手打开玻璃罩,王若凡抢上来,用力一拳,将张牧风打翻在地。 张牧风抽出手枪,指着王若凡胸膛,冷森森地道:“让开,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王若凡脸无惧色,沉声道:“你开枪吧。” 两人凛然相对,死死盯着对方,仿佛空气一下凝固了。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蜂鸣器报警的声音,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张牧风道:“怎么了?” 王若凡道:“得给助推器加注燃料了。”说着,眼睛依然盯着张牧风,慢慢伸出一只手,按下操作台上两个键,室内微微晃荡,就如同公交车忽而转了一道急弯,人有些失重飞出去的感觉。 “瞧瞧吧。”王若凡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们真在飞船上,这是在曲率加速。如果飞船只是一间地下室,那它怎么会运动呢。” 张牧风哼一声,心知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经不可理喻了,对着他的一条腿,扣下了扳机。 呯的一声枪响,王若凡应声倒地,张牧风跳起来,“啪”的一下,拍在红色按钮上,红蓝两色的光芒,顿时交替闪烁。 “完了!完了!我们都得死!” 王若凡大声哀嚎,声音痛苦,也不知道是腿中枪的原因,还是希望彻底破灭,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完不了!你睁开眼睛自己瞧瞧!”张牧风用手一指,大声说,“什么自毁装置,这是逃生装置,你看,那门开了!” 王若凡嚎叫声嘎然而止,只见张牧风走出门外,他挣扎着爬起来,跟着张牧风一瘸一拐走到外面气压室。张牧风道:“跟我一起上前吧。” 王若凡半响不语,眼神复杂而漂移,但最终还是缓缓摇头:“你走吧,我就当做了一个噩梦。” 张牧风内心是失望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说道:“那么,永别了,很抱歉打伤了你。” 王若凡道:“不用抱歉,我能治好自己。” 张牧风说:“最后问你一件事,你在这里见过一块陨石吗?拳头大小。” 王若凡缓缓摇头:“没有。” 张牧风说:“真的?” 王若凡冷冷地说:“我没有必要骗你。” 张牧风盯着他一双眼睛,按下墙上的按键,王若凡苍白的脸消失在闭合的两道门后,只听水声不断,水从脚下急速涌了上来。 “嗷喔”在快速上升的水面将要没过口鼻的时候,张牧风用力吸了一大口气,从来时的门内潜了出去。 王若凡呆呆地站着,良久良久,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慢慢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回太空舱,头顶天花板发出柔和的灯光,照得周围一片明亮,他却感觉眼前一团漆黑,如果不是看见了一丝光明,他原本在黑暗中活得好好的。 他走进医疗室,拿起剪刀,剪开裤子,机械地给自己包扎伤口,子弹一穿而过,并无什么大碍。可是,心中裂开的缝隙,就很难修补了。 第57章 到底出不出去 “可是……可是……”王若凡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是继续留下来,还是出去?”抬头四顾,四面墙壁冷冰冰的,整个飞船内部安静得可怕,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 “放首音乐吧。”他声音低沉地说。 “若凡,你想听哪首音乐?” “随便吧,妈。” “蓝色小夜曲,怎么样?” 王若凡点点头:“可以。” “若凡,你情绪好像很低落。”由电子调谐何成的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依然那么慈祥。 王若凡沉默片刻,在舒缓的音乐声中问道:“妈,你和爸一直在骗我,是吗?” 母亲的声音从隐藏的扬声器里面传出来:“若凡,怎么可能呢?妈和爸爱你,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 王若凡叹了一口气:“可是,这飞船是假的。外面的星空也是假的。” 母亲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王若凡又叹了一口气,就不再说话了,他心知所谓的母亲,不过是电脑里的一段程序,解不开自己此时的心结。 他魔怔似的坐了半天,慢慢站起,在飞船的各个房间里来回走动,整整十年,他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墙上。 “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要骗我?他们有难言的苦衷,还是别的原样?” 王若凡百思不得其解,脑袋想痛了,还是找不到答案。 他拿起酒瓶,咕咚咚的往嘴里灌,到了最后,意识一点点模糊,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昏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所谓的飞船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分别的。父亲说了,在宇宙里,时间根本不存在,所以,飞船内部连个时钟也没有。 他往日的生活,就是感到困倦的时候就睡觉,自认为作息挺有规律,但其实,随着时日的拉长,他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只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罢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王若凡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远远超过了平常,醒来后,他转头望着玻璃窗外的星空,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什么都在想。 突然之间,他快速地站了起来,按下红色按键,大步走出舱门,穿过走廊,来到水门前,抬起手来,就要按向墙上的按键。可手臂又定住了,一个声音钻进脑海:“你,真的要出去吗?” …… 张牧风憋着一口大气,潜出地下避难所后,顺着楼梯从一楼游到三楼和四楼中间的连接处,脑袋冒出水面,也没有看到令狐泽。 他大步上楼,心中很是来气:“这么久了,也不见你下去,你自己上来了,就不顾别人了吗?”忽而听到一个声音:“快说,你们到底看没有看见陨石,再不说,我一枪一个全杀了。” 张牧风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是了,就是那个周队长的声音,原来他竟没死,还找到这里来了。” 张牧风没穿鞋子,光脚走在厚厚的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紧了紧手中的枪,一步步走向声音传出来的房间,微微侧头一看,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房间里除了周队长,还有那个叫陈雪梅的女人,以及一名男子。 令狐泽、赵丽雅、爱丽丝三人,则被对方用枪逼在墙角。 令狐泽哆哆嗦嗦地说:“大哥,我和小雅虽然住在这里有大半年了,但真的没有看见什么陨石呀。” 周队长冷冷地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枪口指着令狐泽,“呯”的一声,子弹擦着他脑袋飞过。 令狐泽一声大叫,吓得瘫在地上全身乱抖。 陈雪梅道:“周队长,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你再怎么逼,也没用的。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幸存者。” 周队长道:“他们三个肯定有问题,要不杭城这么大,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偏偏住在这里,小子,你再不说,我下一枪就真的轰去你半个脑袋了。” 陈雪梅道:“我们不能杀人。” 周队长说:“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我不介意杀人。” 陈雪梅说:“你这是打着正义的旗号,胡作非为。” 周队长冷冷地说:“陈雪梅,你一定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陈雪梅说:“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乱杀人,否则我们和‘天道’组织的那帮人,又有什么区别?” 张牧风心想:“原来‘天道’还是一个什么组织。”一个念头没有转完,忽见周队长一把推开陈雪梅,对着令狐泽就要开枪。 张牧风来不及多想,朝着周队长的背心就两枪,不等旁边的男子反应过来,又是一枪干掉了他。 陈雪梅大吃一惊,急一转身,枪口对着了张牧风。 张牧风这时,才清清楚楚看见陈雪梅的相貌,见她二十一二的年纪,虽一脸风霜,依然盖不住脸上英气,说道:“别激动,你这人不错,他要杀我的同伴,你一直在阻止。” 陈雪梅却没有认出张牧风,说道:“你是谁?” 张牧风说:“你忘记了,昨天晚上我们才见过面。在海洋世界。” 陈雪梅一愣:“是你?”眉毛一挺,脸上顿如罩了一层严霜,“你这个人坏透了,把我们引进鲨鱼馆,害死了我三个同伴。” 张牧风道:“当时的情况,我有选择吗?” 陈雪梅一想,这确也是实情,叹了口气,枪口缓缓放下了。 令狐泽死里逃生,又是欣喜又是气愤,朝着周队长的尸体,狠狠踢了两脚。 陈雪梅厉声道:“人都死了,你干嘛还这样对他?” 令狐泽说:“这个混账,差点杀死了我。” 张牧风说:“够了,有本事你当时就跟他拼命,现在发什么威风。”朝爱丽丝笑了笑,“你怎么样?没被吓到吧?” 爱丽丝摇摇头,抱住张牧风手臂:“我好担心你。” 忽而间,陈雪梅一把扼住赵丽雅的脖子,枪口抵着她的背心,说道:“都给我退出去。” 张牧风吃了一惊:“你干什么?”心想这都化敌为友了,干什么又来这一出。 第58章 森林公园 陈雪梅道:“都出去!” 张牧风三人退出房间,陈雪梅一脚踢关上门,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到屋里有唔唔唔的声音,撞门进去,只见赵丽雅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团布,窗户敞开,陈雪梅已经不见了踪影。 令狐泽道:“那个疯女人呢?”一边挖出了赵丽雅嘴里的布团。 张牧风几步跨到窗口一看,陈雪梅划着一条皮划艇,已经快到岸边了。叹口气道:“我还想问问她‘天道’到底是干什么的,人就走了。” 赵丽雅喘着大气:“她多半是怕你逼问她,才这样对付我的。” 令狐泽心疼赵丽雅,气愤地说:“我们追上去,抓住她问问,她又是什么人?” 张牧风说:“我可没有那样好的闲心。管她是干什么的,我只想去大西北,清清静静过日子。” 令狐泽迟疑片刻:“我和小雅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爱丽丝说:“咦,你不是哪里也不去,就想好好呆在这里吗?” 令狐泽苦笑一声,对张牧风说:“大哥,楼下是丧尸,这三个人又来路不明,你觉得我还有心情留在这里吗?而且我会开车,也可以给你分担点负担。” 张牧风朝地上两具尸体看了看,陈雪梅拿走了周队长两人的突击步枪,但匆忙之下,周队长皮带上的手枪并没有拿走。 张牧风老实不客气地把手枪归为己有,一搜尸身,又得了四个弹匣,一并装进口袋,对令狐泽说:“要跟我去大西北,这就走吧。” 令狐泽大喜,和赵丽雅各自收拾了一个背包,张牧风见两人的背包鼓涨涨的,问道:“你们包里都装了什么?” 令狐泽说:“除了吃的,就是衣服。” 张牧风哭笑不得:“把衣服都给我扔了。” 令狐泽说:“可都是奢侈品牌,路易威登,一件就是几万元。” 张牧风说:“人都死光了,你穿给谁看?再说你想要什么,路上没有?” 令狐泽和赵丽雅对望一眼,搔搔脑袋说:“这倒也是呀。” 张牧风说:“除了求生工具和必要的食物,背包轻一分,逃命的时候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来,和我一起拆门板。” 令狐泽不解地说:“干什么?” 张牧风说:“你游过去呀?” 花了二十几分钟,张牧风和令狐泽拆下四道门板,拼接成了一个简易木筏,四人划到水边,只见房车车门打开,应该是陈雪梅想开走房车,但发现钥匙不在车上,只好放弃。 张牧风发动汽车,令狐泽道:“我知道一条土路,不用横穿杭城。”一路指点,房车七弯八拐,驶上了一条不宽的柏油公路,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进入了城郊的大山里。但见苍翠重叠,公路两边都是森林。十几公里后,房车还是在山里绕来绕去。 张牧风道:“这是哪儿,怎么半天出不去?” 令狐泽道:“这是杭城的森林公园,再有十几公里,就出山了。” 张牧风一夜没睡,肚子又饿了起来,见路边的绿树荫下,出现了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院门一侧挂着“羊肉汤锅”四个字,便将车停在院门口。说道:“居然还有家羊肉馆?” 令狐泽道:“当然了,以前一到星期天,很多人开车来这里吃羊肉呢。” 赵丽雅补充一句:“当地农民开的。都是土羊。” 张牧风歇了火,走到院门前一看,两扇铁门关着,门鼻子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但铁锁没有锁上,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拿着铁锁,“铛铛铛”敲了三下,只听活死人嚎叫的声音响了起来,从花木掩映的后院窜出一只丧尸来。 丧尸隔着铁门,双手乱抓,令狐泽拿出张牧风送他的手枪,对着丧尸脑袋就要开枪。 “你干什么?”张牧风压下枪口,“能动刀,就别用枪,子弹打一发,少一发。再说开枪,说不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令狐泽有些不以为然,他虽然在末世中活到现在,但大半时间都在那别墅中度过,对危险的估计性不是太成熟。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隔着铁门干掉丧尸,推门进去,院子里已经掉了厚厚一层枯叶,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凳子都反扣在餐桌上,看来食客都在休息日才来,这农家乐小院子里,平常只有那只看门的丧尸。 令狐泽和赵丽雅生火煮了一锅饭,两人一边做饭,一边打打闹闹,几乎灭绝了整个人类的大灾难,于他两人来说,倒似好像不费力气的拥有了整个世界。人都死光了,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赵丽雅打开厨房冰箱,一股恶臭直扑鼻子,熏得她差点没有当场晕了过去,连忙关上冰箱门,又打开窗户,山风灌了进来,恶臭才渐渐散去。 令狐泽笑了笑:“难道你还想吃肉?”提了个盆子,来到后院,他跟着张牧风搜查二楼的时候,从窗户里看见后院菜地里有些韭菜。尸变到现在,最常见的也只有这种多年生的蔬菜了。 张牧风去房车上拿了四五瓶午餐肉罐头,合着韭菜煮了一锅。填饱肚子,对赵丽雅道:“你放哨,我和令狐泽睡一觉。” 赵丽雅被令狐泽宠坏了,嘀咕道:“干什么是我?” 张牧风脸一沉,他内心里对两人实无什么好感,说道:“这里有几个人,你不放哨,谁放哨?” 赵丽雅满心不欢喜,很不情愿地说:“好吧。”爱丽丝说:“我陪着你。” 张牧风说:“大家要在一起,就得相互体贴,危险的事情不指望你,放哨做饭,你总能干吧?” 赵丽雅说:“荒山野岭的,怕什么?” 张牧风说:“怕什么,就怕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赵丽雅就不说话了。 农家乐二楼有个小房间,屋内有两张小床,张牧风一觉睡醒,忽听院门那头哐当哐当地响,响声之中,又夹杂着丧尸瘆人的嚎叫声,他吃了一惊,拿开窗帘一看,不由心头火起。 第59章 夜入城市 院门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只丧尸,赵丽雅正用木棍挑着一只老鼠,逗弄那丧尸。爱丽丝站在一边,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张牧风蹭蹭蹭地下了楼,一把夺过赵丽雅手中的木棒,一拗两断,抛出院门,喝道:“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 赵丽雅不快地说:“怎么了?院门关着,丧尸也进不来。” 张牧风狠狠地说:“你要不是女孩子,我就把你丢出去了,丧尸吃人不吐骨头,你最好少招惹。” 赵丽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调头回屋,没过多久,传出她呵斥令狐泽的声音,看来她受的气,都撒在令狐泽头上了。 令狐泽唯唯诺诺,低声哄她高兴。 张牧风摇摇头,心想:“跟这两个活宝搅在一起,早晚得出事。”见院门外的丧尸抓住老鼠,一口咬下半截,连皮带毛活吞下去,牙齿嘴上都是老鼠的雪,又扑到院门上,隔着栅栏呃呃嘶吼。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干掉丧尸,爱丽丝道:“我一直说,小雅姐姐别招惹丧尸,她就是不听。” 张牧风道:“别理她,上车。”打开两扇院门,发动了奔驰房车。 爱丽丝一怔:“牧风哥哥,不叫上面小雅姐姐他们两个了?” 张牧风说:“我们走我们的,别管他们。” 爱丽丝后退一步:“牧风哥哥,这样子……这样子可不好。我爸爸经常说,做人要懂得感恩,你去海洋世界的时候,小雅姐姐对我可好了。” 张牧风说:“你爸倒是个好人。”按了声喇叭,令狐泽牵着赵丽雅走了出来。说道,“这就走了?” 张牧风没有好气地说:“快上车。” 令狐泽陪着笑说:“好好好。” 赵丽雅说:“干嘛这么着急,又不是忙着赶路,早走晚走不一样?” 张牧风哼一声:“你要明天走,也可以的。” 令狐泽连忙推着赵丽雅,上了车。 房车驶出小院,顺着山道继续行驶,十一二公里后,眼看就要出山了,却有一辆大货车侧翻在地,将原本就不宽的公路,堵得严严实实。 张牧风下车查看,大货车拉满了沙石,休想挪得开,一脚踢在车身上,气恼之下用力过急,嘶的吸了口冷气,脚拇指生疼。 令狐泽说:“倒回去,还有一条路。绕是绕得多,不过那条路保管没有大货车。” 张牧风说:“你这样肯定?” 令狐泽说:“那条路上有隔离墩,大货车进不去。” 张牧风说:“好,你来开车。” 令狐泽上了车,调过车头,往来路开回去。 张牧风走到房车中部,在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根烟,望着车窗外的一片绿,问爱丽丝:“你很崇拜你爸吧?” 爱丽丝说:“当然了,他是个医生,治好了很多人。” 张牧风心说:“医生也不见得都是好人,那避难所下面的人,说不定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他不愿意在爱丽丝面前指责她父亲,更何况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爱丽丝父亲所为,便不说话了,从口袋里掏出在地下避难所找到的爱丽丝一家三口照片,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大喜,抱着张牧风就亲了一下。她受母亲西方习俗的的影响,性格开朗得多。说道:“牧风哥哥,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现在才给我。” 张牧风道:“忘记了。”只觉房车开始颠簸起来,看向窗外,树林更加茂密,令狐泽驾车驶上了一条烂路。 这条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特别的幽深宁静,车行驶在路上,犹如船航行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 张牧风闭上眼睛,他本就没有睡足,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令狐泽驾驶房车,多绕了五六十公里的冤枉路,黄昏时分终于出了大山,又行驶一会儿,太阳渐渐落到了山背后,暮色苍茫中,只见一座城市横在前方,黑沉沉的,看不见一丝灯火。 他心中发怵,准备在靠边停车,一打方向,赵丽雅说:“你干什么?直接穿过去呀。” 令狐泽吓了一跳:“那怎么行?” 赵丽雅说:“有什么不行的?就你是个老鼠胆子。” 令狐泽说:“我问问风哥,黑灯瞎火的穿过城市,危险不危险?” 赵丽雅哼了一声:“什么你都要问他,你是不是个男人?” 令狐泽被心上人这么一激,脑袋就热了,回头见张牧风和爱丽丝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心想:“我可不能在她面前丢脸,再说房车底盘高,窗户比人头还要高,就算被丧尸团团围住,应该也没有事儿。”一咬牙,四个车轮又滚向了前方。 城市死气沉沉,街道上一派萧瑟,夜风吹过,树叶簌簌掉落地面,萧瑟之中又增加了荒凉。 令狐泽睁大眼睛,背心上渐渐沁出了冷汗,只见前方十字路口,车辆撞成了一锅粥。 赵丽雅低声道:“往左开,往左看,对面路口都是丧尸。” 她激得令狐泽开车进城,原本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这时候见到车窗外不时晃过的活死人,也感到害怕了。 令狐泽加大油门,一盘子摔向左边马路,突然间大吃一惊,寒毛倒竖,左边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一条街道上都是丧尸。 他一天驾校都没有上过,驾车的技术,是跟着老爸学的,驶技术本来就是半瓶醋,这时心慌之下,更是手忙脚乱,只见车头径直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赵丽雅控制不住一声尖叫,伸手去抢方向盘,情急之下,却按住了大灯开关,刷的一下,两道雪亮的灯光,照得活死人的脸更加惨白。 张牧风迷迷糊糊之中,忽听尸嚎声惊天动地,骇得一下跳起来,魔怔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叫道:“快关灯,快关灯!”冲到驾驶室,一把按下了车灯。 尸群已经被惊动了,四面八方围上来,房车被摇得剧烈晃动,令狐泽一头冷汗,只道:“怎么办?怎么办?妈呀,车要翻了!” 张牧风怒道:“谁叫你把车开进城的?”一把提开令狐泽,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第60章 侥幸逃命 令狐泽身子一个劲儿地抖:“我,我想着天黑丧尸看不见,就……就开进城了。”他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意牵连到赵丽雅。 张牧风没空听他解释,挂上一档,将油门踩到最低,房车大声咆哮,推着丧尸往前走。黑夜之中一眼望出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当真是水泄不通。 令狐泽心惊肉跳,他只想着房车窗户高过了人头,就算被丧尸围住,这些家伙也爬不上来。 却没有料到尸群层层叠叠,前面的丧尸倒在地上,就成了后续丧尸的垫脚石。房车完全被淹没在了尸山肉林中。冲天的尸嚎声,又将附近的活死人都吸引了过来。 张牧风满头大汗,浪涛一样的尸嚎声中,又夹杂车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回头一看,窗户已经碎了一道,两只丧尸已经爬进了破窗中。 令狐泽终于反应过来,朝着丧尸接连开枪,乱枪之下,两只丧尸已被爆头,他还一个劲儿地扣动扳机,子弹打空后,枪机空击的声音,兀自响个不停。 张牧风右脚死死踩在油门上,面对蚂蚁一样成千上万的活死人,房车像头老牛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挤到街尾,猛地心中一寒,几十辆汽车横七竖八,房车马力再大,眼看也是闯不过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张牧风知道再留在车中只有死路一条,一打方向,两个前轮跳了起来,冲上马路牙子,顶着活死人,轰的一声,撞在路边的墙壁上,车头将二三十只丧尸挤成了肉泥。 奔驰房车只有三米宽,但这一撞之下,竟干掉了二三十只丧尸,尸群的密度,就可想而知了。 张牧风一伸手,按下天窗开启键,叫道:“快爬到车顶上。”双手一举,将爱丽丝先托了上去。 此时,赵丽雅的魂魄已经给吓出窍了,脸色苍白,木呆呆地一动不动,她似乎听到了张牧风的叫喊声,又似乎没有听到,两条腿就像生了根,说什么也动不了。 张牧风无暇顾及赵丽雅,紧跟着爬到车顶上,路边是一栋大厦,车顶快挨到二楼的窗户了,他一拳打碎玻璃,将爱丽丝塞了进去。 令狐泽跟着往车顶上爬,一转头,见赵丽雅呆呆地不动,连忙将她拽过来,大声道:“你怎么了,快逃呀!” 赵丽雅身体僵硬,仿佛连走路都会了,令狐泽弯下腰来,抱着她双脚往上顶,只觉脚酸手软,自己惊骇之下,往日的力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牧风在车顶上看见了,伸手将赵丽雅拉了上来,一耳光抽在她脸上,叫道:“想活命,就振作起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这一耳光,终于将赵丽雅从昏昏噩噩的状态中抽醒了,她“啊”的一声,叫道:“令狐泽,令狐泽。” 只听一声惨叫,破窗中已经爬进六七只丧尸,将令狐泽按在了地板上。 赵丽雅痛哭流涕:“快救救她,求求你快救救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内疚,令狐泽如果不是顾着自己,也不会被丧尸抓住了。 张牧风叫道:“他已经被咬了。快上去!”在成千上万的丧尸推挤下,房车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刚将赵丽雅推进窗户,房车猛地一偏,倒向了马路中心。 爱丽丝站在窗口看见,吓得一声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张牧风猛地一跳,双手在空中乱抓,抱住了一棵树,摇摇晃晃挂在了半空,背上全是冷汗,要不是路边恰好有这样一棵行道树,自己可就掉进死人堆了。只见房车翻倒,压翻了一片丧尸。 赵丽雅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张牧风心说:“你和令狐泽倒是一对,遇到事情都只会问怎么办?”叫道,“你在屋里找找,找根绳子扔过来。” 赵丽雅连连点头,转身去找绳子,过了好一会儿,绳子没有找到,和爱丽丝两人拿着一根铁管回来了。 她将铁管伸出窗外,张牧风接住了,卡在树的枝丫上,双手一按,卡得稳妥,两手交替,吊着铁管移到了窗户前,爬了进去。 赵丽雅松了口大气,转而想到令狐泽为自己而死,又伤心起来。 张牧风见她悲伤的模样,想要安慰她两句,可是自己也吓得狠了,口干舌燥,说不出安慰的话,四下打量,见处身所在,是一间很大的写字间,房门锁上,房间里十几排半人高的写字桌。 刚才逃得急,装着备用干粮和饮水的背包没有带上,他一个个抽屉翻找,找到半瓶矿泉水,也管不了能不能喝了,一口气灌进肚子,身上才舒服了许多。 赵丽雅道:“我们走不了了。” 张牧风说:“别着急,天亮后,丧尸也许会走散的。” 赵丽雅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最好这样,要不食物都在车上,我们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张牧风从窗户中看下去,心想:“一条马路上都是丧尸,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丧尸才能走散。” 这时候精疲力尽,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他抬起两张桌子,抵在门后,便在墙角躺了下来,地板上铺着地毯,倒也不觉得冰凉。 爱丽丝依偎着张牧风,轻声说:“牧风哥哥,车子翻倒的时候,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牧风笑了笑:“你很担心我吗?” 爱丽丝说:“也担心,也不担心。” 张牧风愣了愣:“什么意思。” 爱丽丝说:“反正你要死了,我就跟着跳下去。” 张牧风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训道:“以后不准再说这种傻话了。”只听马路上的尸嚎声此起彼伏,闹腾了大半夜,才渐渐平息下去。 第二天,张牧风睁开眼睛,见赵丽雅还是那样坐着,仿佛连姿势也没有变过,问道:“你没有睡觉?” 赵丽雅摇摇头,轻声道:“我担心有丧尸闯进来。你睡着了,我得守夜。” 张牧风心想:“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她经过昨晚的事情,终于变得懂事了,”说道,“你睡睡吧,换我来放哨。” 第61章 困顿 张牧风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往下看,活死人肩膀挨着肩膀,竟毫无走散的迹象。 爱丽丝也跟着醒了过来,喃喃地说:“好渴。” 张牧风忧心忡忡,说道:“我们找找看,这写字间又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写字间里有十几排隔断的桌子,两人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打开,多半都是铅笔、订书机、笔记本等一些办公用品,以及女孩子的化妆品,虽然也找到了十几袋零食,十三瓶或多或少的矿泉水,但凭着这些东西想熬到楼下尸群走散,恐怕很玄。 爱丽丝道:“最后一排桌子了,但愿能找到吃得饱的东西。” 写字桌一排有六张,她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翻过去,到了最后一张桌子时,心都凉了。 张牧风正要安慰她两句,爱丽丝忽而一声欢呼,张牧风连忙嘘了一声:“小声点。”只听走廊上响起沙沙沙的脚步声,门面也有丧尸,听声音,数量还不少。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好大一袋巧克力饼干!”从桌子底下,吃力地拖出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饼干,足足有三十多斤。 爱丽丝道:“上班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大袋子的饼干?我提都提不动。” 张牧风道:“我猜,要不就是公司发的福利,还没有来得及分下去,要不就是饼干味道不错,大家合伙买来分的。” 爱丽丝说:“自己买不好吗?要合在一起买?” 张牧风一笑:“你不懂,买得多,价格方面肯定有优惠。” 爱丽丝哦了一声,撕开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嗯,味道真不错。” 赵丽雅睡了一个小时不到,也醒了过来,张牧风递给她两块饼干,说道:“你不多睡一会儿?” 赵丽雅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回答说:“睡不着。” 张牧风说:“你是压力太大了,不睡好觉,怎么有精神逃跑?” 赵丽雅咬了一下块饼干,慢慢咀嚼着:“要是丧尸一直不走,怎么办?” 张牧风往地上一躺:“还能怎么办?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呗。”心想,“焦急又有什么用?不如把心放宽一点。” 张牧风把食物和水都集中在了一起,赵丽雅吃完饼干,向张牧风要水喝。 张牧风递给她半瓶矿泉水,说道:“节省一点,水可不多。” 赵丽雅说:“别人喝过的呀?好脏。” 张牧风道:“你不喝就算了。”心说,“要是丧尸一直不走,渴得狠了,就是尿也喝,到时候,瞧你还嫌不嫌脏?” 赵丽雅犹豫片刻,嫌弃的心理终究抵不过口渴,拿过瓶子,喝了两口,再要喝的时候,张牧风一把夺了过来,说道:“只能喝两口。” 时间慢慢过去,写字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三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爱丽丝瞧瞧张牧风、又瞧瞧赵丽雅,只见两人的五官越来越模糊,再过一会儿,便被黑暗团团裹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之中,赵丽雅叹了一口气,爱丽丝说:“小雅姐,你干嘛叹气。” 半响,赵丽雅懒懒地说:“少说话吧,节省一点力气。” 爱丽丝讨了个没趣,转而对张牧风说:“牧风哥哥,你觉得靠着这点吃的,我们能熬多久。” 张牧风道:“三天五天,应该没有问题。就是水是个问题。” 爱丽丝说:“我听爸爸说,人不吃东西可以活七天,可要是没有水,最多熬三天。” 张牧风说:“你怕吗?” 爱丽丝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张牧风苦笑一声,心说:“有我你就不害怕,可你哪儿知道,我是忧心如焚呀。” 爱丽丝说:“牧风哥哥,你怕吗?” 张牧风摇了摇头,爱丽丝在黑暗中看不见,又问了一遍。张牧风道:“怕有什么用,睡觉吧。” 爱丽丝说:“不守夜了?” 张牧风说:“守不守都一样,少动少说话,节省体力才是道理。” 四天以来,巧克力饼干还有十多斤,水却只剩下最后大半瓶矿泉水。楼下的尸群一直没有走散,其密集程度,如同魔都街头节日里等着绿灯放行的人群,用“摩肩擦背”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傍晚,张牧风拿出饼干,一人分了一片,赵丽雅摇了摇头:“你们吃,我不要。” 张牧风还是饼干扔给了她,自己撕开封装,咬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就渗出血来。 他舔了添嘴唇,吃力地咽下饼干,身体极度缺水,饼干吞下去,就像吞了一嘴的沙子。 赵丽雅看见张牧风难受的样子,不吃也饱了。说道:“给我喝口水?润润喉咙。” 张牧风手:“吃完饼干再喝水,你先喝水,再吃饼干,喉咙还是一样的干。” 赵丽雅把饼干往张牧风手里一塞:“我光喝水,不吃饼干该可以了吧?” 张牧风瞧了瞧赵丽雅,从外套内口袋掏出矿泉水瓶,扭开盖子,倒了一小盖,递给了她。 赵丽雅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口喝下去,添了添嘴唇:“再给我一盖。” 张牧风夺过盖子,将瓶子扭紧,又放回怀中,说道:“没有了,一人一天,只能喝三小盖。” 赵丽雅央求道:“我不吃饼干,用饼干换一小盖。” 张牧风冷冷地道:“你渴,难道我和爱丽丝就不渴?” 赵丽雅哑哑地说:“我快渴死了,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求求你了。” 张牧风转过头不理。 爱丽丝心中不忍,轻声道:“牧风哥哥,把我的给她喝吧。” 张牧风道:“就算全给了她,又有什么用?爱丽丝,做人心肠不要太软。” 爱丽丝道:“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超市,要不我过去,拿些水和吃的东西过来。” 张牧风摇摇头:“丧尸这么多,挤得密密麻麻的,你难保安全。”倒了一盖水,递给爱丽丝。说道,“不要一口吞下去,慢慢抿下去。” 夜越来越黑,渐渐又将三人淹没在了深邃的黑暗中,只听赵丽雅在睡梦中辗转反侧:“水,好多水,啊,水怎么都变成沙子了?” 第62章 我快渴死了 张牧风听赵丽雅说的梦话,苦笑一下,点上一根烟,烟头明灭不定。 忽而,他把烟一扔,低声对爱丽丝说:“你跟我走。” 爱丽丝说:“走?去哪儿?” 张牧风说:“下楼以后,我引开丧尸,你顺着墙根逃。” 爱丽丝说:“不!”声音虽小,语气却很坚定。 张牧风郑重地道:“爱丽丝,你听我说,趁着现在还有一点体力,继续挨下去,只会渴死饿死。” 爱丽丝说:“牧风哥哥,你忘记了,我说过,你死了,我不会活。” 张牧风心中一阵感动,心想爱丽丝虽然人小,可比一些大言炎炎之辈还要讲情义,心知她绝对不会独活,便慢慢坐下,缓缓地道:“再熬今晚,明天丧尸走不走散,我们都得冲出去,左右是死,搏一搏,要死就死个痛快。”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梦之中,楼下的尸嚎声依然一阵阵传进耳中。 天边晨曦微露的时候,张牧风被推醒,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赵丽雅直瞪瞪地盯着自己,一惊而起:“你干什么?” 赵丽雅道:“快,快抓鱼。” 张牧风狐疑地看着她:“哪里有鱼。” 赵丽雅右手乱指:“你没有看见,你没有看见吗?水里都是鱼!” 张牧风一呆:“她神经出问题了。”说道,“你声音小一点,走廊外面有丧尸。” 赵丽雅木木地笑着蹲下来,五指张开,做出抓鱼的动作,又说:“水好清澈,你渴不渴啊,渴就喝水呀。” 她两只手心拢在一起,凌空做出捧水的动作,凑在嘴巴边喝得嗒嗒有声。 张牧风一阵黯然,说道:“赵丽雅,你出现幻觉了。” 赵丽雅嘘的一声:“别说话。” 张牧风呆呆地看着她,只见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支起耳朵听什么,突然叫道:“啊,我妈在叫我。你听,你听,她在叫:‘小雅,回家吃饭了。’” 张牧风听她这么说,耳朵里却只听到门外走廊活死人低声嘶吼的声音,不由背心一阵发凉。 赵丽雅一下站起,冲向房门:“妈妈,我来了。”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一把捂住她嘴巴,只听房门被捶得呯呯山响,门外丧尸被惊动了。 赵丽雅不断挣扎,张牧风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要再敢叫我一声,我割断你的喉咙。” 但赵丽雅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猛地一口咬在张牧风虎口上。 张牧风吃痛,痛哼一声,照着她脖子颈动脉的位置,用力一掌劈下去,这里是人身薄弱的地方,忽而受到重击,能造成晕厥,对身体伤害却不大。 赵丽雅哼也没哼一声,晕了过去。 张牧风将她慢慢放在地毯上,只听活死人砸门的声音平息下去,这帮恶鬼,已经忘记为什么要砸门了。 他松了口气,忽而意识到闹了半天,爱丽丝怎么没有被吵醒?回头一看,墙角空空荡荡,爱丽丝也不见了。 张牧风吃了一惊,还抱着万一的希望爱丽丝是睡在别的地方,一排排写字桌看过去,直到最前面一排,也没有看见爱丽丝的影子。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爱丽丝昨晚说要出去拿吃的喝的,他是悄悄溜出了。” 张牧风想到这里,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窗前,看向马路对面的超市,超市大门口熙熙攘攘,不断有丧尸走进走出,却看不出爱丽丝昨晚是不是进去过。 他心中着急,却束手无策,尽管这时已经天光大亮,超市大门再往里七八步,却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身后“嘤啶”一声,赵丽雅醒了过来。 “怎么了?”赵丽雅瞧瞧张牧风,“我记得我昨晚睡在桌子上的,怎么躺在地上了?” 张牧风捏着拳头,只要赵丽雅再乱喊乱叫,就一拳将她再打晕,见赵丽雅恢复了神志,心中却一点不觉得宽心,说道:“爱丽丝不见了。” 赵丽雅半夜神志不清,被张牧风一掌打晕后,这时反而清醒了过来,她揉着脖子:“什么,爱丽丝不见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牧风道:“她是出去给我们找水去了。” 赵丽雅道:“丧尸不咬爱丽丝,她……应该没有危险吧?” 张牧风忧心如焚:“那些家伙发起狂来,难说得很。” 赵丽雅走到窗前:“可是,可是我们着急也没有用呀。”又揉了揉脖子,“怎么这么痛。” 张牧风道:“你也许睡失枕了。”心想,“我要是直接说她精神出了问题,她心焦之下,说不定更加严重。” 赵丽雅揉了一会儿,又管张牧风要水喝。 张牧风心中来气:“爱丽丝出去给我们找水,你却无动于衷,真是天性凉薄的人。” 赵丽雅忽而指着楼下:“你看。” 张牧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楼下晃来晃去都是丧尸,说道:“看什么?” 赵丽雅说:“令狐泽。你瞧,他样子好古怪,嘻嘻。” 张牧风冷冷地说:“你可别忘了,令狐泽是为了你,才变成丧尸的。” 赵丽雅说:“哪有怎么样,反正我们离变成他那样,也不远了。哈哈,你说我们都变成活死人后,还会不会认得谁是谁呀?” 张牧风暗自摇头,真替令狐泽感到不值,忽听刷刷刷的声音大作,赵丽雅“啊”的一声:“下……下雨了。” 张牧风又是气急又是欢喜:“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到爱丽丝出去了,它就下了。”转身从写字桌上拿了两个口杯,伸出窗外接雨水。 雨越下越大,时间不长,张牧风和赵丽雅各自都借了好几杯水,赵丽雅一边接,一边喝。 张牧风道:“你也不等等?” 赵丽雅说:“等什么?” 张牧风说:“等水清澈一些,烧开了再喝呀。” 赵丽雅说:“我都快渴死了,就算毒药也一口喝光,还怕雨水不干净。” 张牧风又接了几杯水,大雨和它来时一样,忽而就停了,于是劈开一张凳子,在墙角生了堆火,又找来一个铁皮的文具盒,将水一杯杯烧开。 第63章 梦想成真 开水凉了以后,张牧风先喝了一大杯水,连着干渴了数日,水一下肚,仿佛全身都滋润了。 赵丽雅却闹起了肚子,双手抱着,神色痛苦。 张牧风一边吃着饼干,说道:“说了你也不听,现在有苦头吃了吧。” 赵丽雅愁眉苦脸:“肚子好疼,肚子好疼,怎么办?” 张牧风说:“这‘怎么办’三个字,就是你的口头禅了,能怎么办?忍一忍呗,反正痛不死人。” 这一天直到傍晚,赵丽雅才渐渐缓了过来,说道:“爱丽丝还没有回来,恐怕……恐怕……”见张牧风脸色难看,下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了。 但她虽没说完,张牧风也知道她下面的话必定是:“凶多吉少。”四个字,叹了口气,感觉甚是无助。 天越来越黑,两人又被黑暗团团包裹,赵丽雅忽道:“恐怕我们两个最后的结局,是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张牧风没有说话。 赵丽雅低声抽泣了起来:“可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呀。” 张牧风依然没有说话,尽管这个该死的世界破烂不堪,可谁又愿意一死了之? 赵丽雅低声哭泣一会儿,突然说:“咦,怎么又出太阳了?” 张牧风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神志又开始迷糊了?”却见一片红光映进窗户,闪烁不定。惊得一下跳起,到窗边查看,只见隔着一条马路,冲天大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之下,楼下的活死人像炸了马蜂窝,乱糟糟地涌向那起火之处。 赵丽雅欣喜若狂:“我们,我们不用死了。”急步走向大门。 张牧风道:“你干什么?” 赵丽雅说:“赶快逃呀。” 张牧风叹口气:“你做事怎么不过过脑子,丧尸都被引走了,这里不就安全了吗?” 赵丽雅“哦”的一声:“我是欢喜过头了。” 张牧风继续看向窗外,起火之处是一栋大厦,熊熊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心想:“莫非是爱丽丝放的火?她放火的目的,是引开丧尸,好让我和赵丽雅脱困。”看向楼下,时间不长,活死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空旷的路面上,到处是拥挤踩掉的鞋子。 赵丽雅说:“我们可以去超市拿吃的东西。就是外面走廊上,还有丧尸。我刚才也没有想到。怎么办?” 张牧风说:“你不会换个角度想想?干嘛要去超市拿吃的东西回来?” 赵丽雅说:“哪,哪就靠这点饼干?” 张牧风摇了摇头:“直接住到超市里,不是更好?”一边说着,扯下三幅窗帘,结成一根绳子,抛了下去。 赵丽雅说:“太,太危险了吧?” 张牧风无语了:“这只不过是二楼,你也担心摔死?”爬出窗户,双手交替吊了下去。赵丽雅见了,忙也跟着吊下了窗户。 两人穿过空旷的马路,来到超市门口,张牧风停下脚步,只听里面有轻微的响动,还有丧尸因为没有看见火光,滞留在超市。 他给赵丽雅使了个眼色,让她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自己冲着超市深处“嗷”的一声怪叫,只听丧尸跟着嚎叫,七八道黑影窜了出来。 张牧风早隐身在暗处,目睹着丧尸涌出超市后,朝着火光狂奔而去,低声道:“这些恶鬼走光了。” 赵丽雅战战兢兢地说:“万一,万一还有丧尸呢?” 张牧风不理,走到侧翻的房车前,从窗户爬进去,拿到背包,又转回来,从背包里掏出电筒,照进超市大门,里面货架翻倒,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商品,但冷清清的,一只丧尸也无,当下走了进去。 赵丽雅随后进入,捡起地上一罐八宝粥,打开来就吃。被困了这么多天,她早就饥渴难耐了。 张牧风打着电筒,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信再没有丧尸后,这才拉下超市栅栏门,两扇玻璃门早就塌在地上,碎了一地,心想:“爱丽丝如果回来,一眼就能看见。” 超市挺大,目测有五六千个平方,张牧风从货架上拿了一盒青菜肉丝自热米饭,撕开包装,用水泡上加热包,时间不长,饭盒里就响起咕咚咚冒泡的声音。 他拿起一次性的饭勺,吃了一口,唔,还从来没有感到过,自热米饭这么可口,狼吞虎咽,片刻吃光,又泡了一盒来吃。人在饥饿的时候,真是吃什么都香。 赵丽雅道:“你离门远一点。” 张牧风道:“我在这里看着,免得错过爱丽丝。” 赵丽雅听了,默默走到超市角落,和大门隔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她感到自己精疲力尽,焦头烂额,实在是不想再受到惊吓了。 一夜过去,爱丽丝并没有回来,天亮以后,赵丽雅将散落在地上的物品重新放在货架上,张牧风有些疑惑,说道:“怎么的,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安家不成?” 赵丽雅轻轻答应了一声:“这里有吃有喝,干嘛还要冒险?” 张牧风心知她是吓破了胆,除了摇摇头,也没有办法,要让一个人持续保持旺盛的自信心,有时候比登天还难,说道:“你留点心,爱丽丝一回来,你就告诉我。” 赵丽雅“嗯”了一声,张牧风拿起两床被子,在角落里铺展开来,沉沉睡了过去,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只见赵丽雅已经将超市收拾得整齐,靠在货架上,正在抽烟解乏。 张牧风道:“看见爱丽丝没有?” 赵丽雅道:“她多半回不来了。” 张牧风心中甚是失落,却还不死心,说道:“大火烧到现在,也该熄灭了,我晚上过去看看。” 赵丽雅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随你便吧。” 张牧风见她模样,已经对前途失去了信心,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混吃等死,和外面的行尸走肉,没有多大的区别。 超市除了大门,就还有几扇橱窗透进阳光,就算大白天的,也是昏暗无比,只听赵丽雅长长叹息了一声,更加显得到处阴风阵阵。令人心酸。 张牧风道:“干嘛这样颓废?” 赵丽雅半响道:“你知道吗?有一种恐怖叫梦想成真。” 第64章 黑衣女子 张牧风道:“什么意思?” 赵丽雅说:“我小的时候,老是幻想有一座城市只属于自己,什么东西都属于我一个人的,现在梦想成真了,才知道小时候的梦想有多么可怕。” 张牧风无言以对,自己弄些东西填饱肚子,等到晚上,便起身出去寻找爱丽丝,黑暗之中,只听赵丽雅说:“你还是别抱希望了,爱丽丝要还活着,自己都回来了,好好呆在这里,不好吗?” 张牧风抬起栅栏格子的卷帘门,说道:“你这人,真没有心肠。” 他出门以后,在夜幕的掩护下来到起火的大厦,见大火早已经熄灭,从腰际线以上,熏得一片乌黑,马路上充斥着焦糊的臭味,被火光吸引而来的丧尸,已经走散得差不多,街道上冷清清的。 张牧风溜进路边一家服装店,火要是爱丽丝放的话,她多半早也离开,来看看,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服装店正对着起火的大厦,他在收银台后面隐藏下来,大厦门口散布着十几只丧尸,木呆呆地如同雕塑。 张牧风考虑着要不要进大厦看看,忽而闻到身上散发一股汗馊味儿,好久没有洗澡了,浑身都不舒服。 他四下看了看,恰好是家男装店,于是换了身衣服,感觉舒服多了,抬头看向对面,大厦门前空荡荡的,那十几只丧尸在他换衣服的当儿,也不知道游荡去了哪儿。 张牧风心想,大厦是从中间楼层起的火,下面十几层并没有着火,也许爱丽丝还在里面也不一定,正要趁机溜进大厦,黑暗中又冒出来一只丧尸。 他停下脚步,准备等丧尸离开后再出服装店,见那丧尸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脑袋套进风帽里,这一往晚月光暗淡,看不见丧尸的面貌,仿佛风帽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黑衣丧尸走得很慢,张牧风忽而发觉,丧尸不是行动迟缓,而是非常的警惕,再定睛一看,这哪里是只丧尸,分明是个人。 黑衣人东张西望,闪进大厦,张牧风心中好奇,连忙也穿过马路,走进大厦,猛听呼的一下,风声紧急,连忙滚到一边,一只花盆,在原本是他脑袋的位置掉在地上,摔成了七八瓣。 张牧风心中恼怒,心知是黑衣人暗地里偷袭,心想你也不看清楚是活人还是死人,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这一下也是脑袋开花了,只听脚步声仓促,那黑衣人偷袭不成,逃向了二楼。 张牧风紧跟着追上楼去,二楼是一家商场,那黑衣人在货架间左闪右闪,行动甚是敏捷,片刻功夫不见了踪影。他掏出电筒,刚一打开,忽听“呃”的一声,七八道黑影扑了上来。 张牧风冷不防吓了一大跳,连忙关上电筒,闪到一边,只听一连串哗啦啦的声音,丧尸扑将上来,撞翻了四五个货架。架子上的电磁炉噼噼啪啪,掉得满地都是。紧跟着尸嚎声大作,此起彼伏,震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张牧风吃了一惊,大气也不敢出,知道商场里有丧尸,却没有料到数量不少,听这声音,起码有一两百只。 他慢慢后退,想要退出商场,黑暗之中,却见楼梯口处影影绰绰的也有了丧尸。只好原地蹲下,静等时机。 丧尸目不视物,嚎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又过了四五分钟,商场角落里忽而亮起了火光,那黑衣人生火将丧尸都引了过去,急奔下楼,叫道:“你还不逃?” 张牧风跟着冲下楼去,叫道:“你知道我是活人,刚才还偷袭我?” 黑衣人道:“开始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声音清脆,是个女子。 两人一问一答,也冲出大厦,身后脚步声杂乱,夹杂着尸嚎的声音,黑衣女子叫道:“往这边逃!”窜进路边一条小巷,拐弯抹角,毫不迟疑,看来她对这一带挺熟。 张牧风道:“火是你放的?” 黑衣女子说:“这还用问?” 张牧风说:“我是说昨天晚上的大火。” 黑衣女子奔得正急,这句话就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张牧风正要再重复一遍,黑暗中忽而冒出一小撮丧尸,呃呃乱叫,扑向两人。 张牧风大吃一惊,对着丧尸接连开枪。 那黑衣女子怒道:“住手,你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张牧风干掉三只丧尸,继续往前逃,跑着跑着,忽而发觉黑衣女子不见了,低声呼叫:“喂,喂,你在哪里?” 只听黑衣女子回答:“我在这里!”黑暗之中,却看不见她的人影。 张牧风道:“别跑散了。” 黑衣女子声音响起:“要是跑散了,在春水花园见。”声音又远了一些。 张牧风急道:“我不是本地人,春水花园在哪里?”黑衣女子已然杳无踪迹。 小巷七弯八拐,又有无数处岔道,张牧风好似进入了迷魂阵,不知道该往那边走,远远地听到深巷中丧尸嚎叫的声音时起时伏,身后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连忙闪进旁边一户人家。刚刚进门,十几只丧尸就从门口奔了过去。 他喘了口大气,聆听屋中没有动静,打开电筒,只见屋子里倒是齐整,茶几上摆着书本作业,一只铅笔躺在旁边,仿佛孩子刚刚写完作业,把笔一扔,跑出去玩了。 张牧风几间屋子查看了一遍,房后还有个小院,月光照射下来,一地的银白。 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一坐,鼻子里就闻到一股灰尘味儿,也不知道沙发上积了多厚的灰尘。 他拉上窗帘,又去卧室拿来一张床单加盖在上面,然后在茶几下找到一根蜡烛点亮,顺便点上一根烟,平复紧张的心情,寻思小巷地形复杂,黑暗中又看不清哪个角落藏着丧尸,只有等天亮看清楚了,才能离开。 他抽完了烟,在沙发上躺下,不是卧室的床不够舒服,只是躺在床上,感觉就好像是睡在死人的床上。 时间慢慢过去,屋子里寂静无声,张牧风渐渐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忽而一蹬腿醒了过来。 第65章 哪里来的直升机 蜡烛已经燃尽,眼前漆黑一团,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失感,让他迷惑了好一阵,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看看表,凌晨五点,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他再也睡不着了,摸索着又点上一根蜡烛,心想那黑衣女子叫自己去春水花园,可鬼才知道春水花园在哪里,昨晚一错过,看来是再也见不着那女子了。 呆坐了一会儿,走进厨房,灶台上摆着煤气灶,旁边立着个液化气罐,用手一转煤气灶开关,咔哒一声,蓝色的火苗窜了起来。 他四下翻找,厨房里有米有面,最意外的是,橱柜里还有一块真空包装的火腿,于是下了一锅面,切了几大片火腿放进去,煮了一碗火腿面条。 火腿肉质筋道,又香又鲜,张牧风拌上老干妈油辣椒,吃得酣畅淋漓,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填饱了肚子,他在沙发上坐下,抽一张纸巾,抹去脑门上的热汗,惬意地点上一根,忽而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他想起了一个笑话。 说是一个小偷潜入住户家,什么也不偷,只是在主人家的厨房里,慢条斯理做了一桌好菜,吃饱喝足,还将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正要离开的时候,主人回来了,将他当场抓住。 小偷振振有词地说:“你不该抓我,因为我虽然偷吃了饭菜,但也付出了劳动。”言下之意,一桌饭菜,是他应该得到的酬劳。 主人检查屋里,什么也没有丢,又见厨房给小偷收拾得干干净净,便真的放了小偷。 张牧风笑着笑着,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倒希望突然听到开锁的声音,主人推门回来,可是人都快死光了,哪儿又有人,整座城市死气沉沉,阴风惨惨。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到了七点,他将昨晚吃剩下的火腿装进背包,开门来到后院,见地上倒着一把楼梯,便将梯子靠在墙上,爬到屋顶上。 这户人家是一层的平房,视线并不好,但隔壁是栋两层楼房,于是抽上梯子,又爬到隔壁人家屋顶上,再下一家,又是栋层的楼房。 张牧风又架着梯子,爬到三楼的屋顶,四下一看,周围楼房低矮,是片城中村,房子一栋挨着一栋,密密麻麻的犹如种蘑菇。 他寻思,巷子里还有丧尸晃荡,在屋顶上走动,倒要安全得多,便靠着梯子,一栋楼一栋楼的翻越过去,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临街的屋顶上。向下一看,马路上都是丧尸。大白天的,可不敢回去。 他绕着屋顶走了一圈,靠街的这一边,下面是个凸出的阳台,于是架着梯子爬下去,凑到阳台门往里一张,客厅中一“人”也无,但卧室里传出可疑的声音。窸窸窣窣,小心谨慎,就像是为了不发出动静,而发出的动静。 他蹑手蹑脚走进去,探头一看,放下心来,原来卧室的衣柜上,站着一只老猫。老猫忽而看见有人,呲溜一下,跳窗逃了。 张牧风“嘿”的一声,站在凳子上往衣柜顶上看时,角落里几团小毛球蠕蠕而动,竟是五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猫。 他抓了一只白猫抚摸着:“你们还把这里当家了。”心想,“可惜小猫太小,要不是带一只回去陪伴赵丽雅,她也许心情就要开朗一些。” 他把小猫放回去,走出卧室,将门光上,屋子里既然有猫,那就肯定没有丧尸了。 走进隔壁的书房,拿了一本书躺下,慢慢打发时间。 可字看在眼里,却完全没有过大脑,翻了几页,再也看不下去,将书本一扔,从打开的窗户中抛了出去,没来由地感到心中烦躁,似乎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就在此时,忽听一阵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他惊得一下跳起,一个声音钻进脑海:“这是什么声音。” “飞机!” 张牧风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飞机引擎的声音。”连忙冲上阳台,蹬着梯子爬到房顶,转着圈儿抬头寻找,只见一架直升机,从西南方向笔直地飞了过来。 他又惊又喜,又是疑惑,脱下外套挥舞:“喂,喂,这里有人!!!” 直升机上的人显然看见了他,在他头顶上不住盘旋,张牧风甚至能看见舱门打开,两个人朝他指指点点,但过了一会儿,飞机径直飞走了。 张牧风大怒:“你们明明看见了我,他妈也不说降落下来,末日中难得看见一个活人,就这样不管不问?”恼羞成怒,明知飞机也飞出了有效射程,还是朝着连开了两枪。 他这两枪,不过是伐泄心中的不满,没料到直升机一个转弯,朝他俯冲回来。 张牧风一愣:“我冲你们开枪,你们反而回来了?”忽而感到不对劲,连忙逃下房顶,只听哒哒哒的枪声响起,几发子弹擦过头皮,在墙上留下一串弹坑,石屑溅到脸上,一阵刺痛。 张牧风躲进屋里,开枪还击,直升机上的人好像觉得不屑于和他计较,一个盘旋,又调头飞走了。 张牧风愣愣地瞧着,心想:“这直升机要去哪里?” 他自然不知道直升机从何而来,又要去哪儿,点上一根烟,继续消磨时间,谁知道没有过久,天空中又响起了引擎的声音,但这次飞得挺高,在他头顶上一闪而过,快速地飞向来时的方向。 张牧风寻思,这架直升机难道是来接人的,接上人后,就回去了?嗯,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看来还生活着一群有组织的人。 他胡乱猜想了一会儿,反正直升机也不是来接他的,也就不用徒然多想,眼看阳光照进屋子的角度越来越小,已经中午了,便走进厨房,煮了一锅饭,再蒸了一碟火腿,填饱了肚子。 饭后,他来到阳台上,从上往下俯瞰街道,只见树叶哗啦啦地往下掉,掉在同样干枯的活死人的头上和肩膀上,一叶知秋,整个世界了无生机。 第66章 南城 他百无聊奈,冲着满街的丧尸吹了声口哨,丧尸抬头嚎叫,木然的眼睛中发出吃人的凶光。 就在这一张张布满暗黑尸斑的苍白脸上,张牧风忽而眼前一亮,只见活死人中一只丧尸的脖子上,被一支弩箭横穿而过,从左边进去,右边出来,箭头上还挂着半凝的脓血。 他一阵惊喜,那弩箭通体黝黑,箭尾镞新,好似就是爱丽丝所用的弩箭。 “她多半还活着,也许已经回去了。” 张牧风连连搓手,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立马飞回超市。 为了丧尸不因为看见阳台上有人而一直聚集在下面,张牧风回到书房,在桌子前坐下,一边看书,耐心地等着。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终于落到了城市高楼后面,一缕余光从楼缝间漏到地面上,随着太阳的偏越来越窄,终于完全消失。 张牧风又等了一会儿,背上背包,下到一楼,一楼的房间改成了服装店,暮色之中,橱窗里的模特儿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他谨慎地走到门边,伸头左右看看,斜对面的人行道上,晃荡几只丧尸,光线如此幽暗,它们应该看不到这边吧? 他弯腰走出服装店,在废弃的车辆间穿行,赶回超市。走到路口的时候,十几只丧尸迎面过来,张牧风来不及后退,忙拉开身边一辆车的车门,藏了进去。 他缩在后排座位上,感觉身下压着什么东西,伸手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工作证件,上面印着“南城水文部”五个字,他心想:“在这座城市已经滞留七八天了,现在才知道,这座城市叫做南城。” 这十几丧尸从车旁走过,一只女尸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忽而弯下腰,将一张死人脸贴了下来,朝车内张望,墨绿色粘液,牵着丝滴在车窗玻璃上。 张牧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明知车内更加幽暗,又贴着车膜,丧尸十有八九看不见自己,还是背上发紧。这女尸脸上肌肉腐烂露出了骨头,腐肉之中,能看见细小的白蛆爬进爬出。 张牧风捂住嘴巴,控制着呕吐的冲动,一股股酸液涌上喉咙,又被强行压了下去,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终于,女尸又朝前走,单薄的背影,就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其实对于活死人,张牧风心情复杂,既恐惧害怕,又有“物伤其类”的悲哀,毕竟,人类是一个整体,刻在基因里面的归属和认同感,是不能改变的。 他见女尸越走越远,消失在暮色之中,便轻轻推开车门,下了车,一路上躲躲闪闪,来到了超市大门外。 “赵丽雅,快开门?我回来了。”张牧风隔着格子栅栏卷帘门,轻轻呼喊了两声。超市内死寂无声,并没有人回应。 他回头扫了一眼,街角围着一群丧尸,声音也不敢太大,用手轻轻一抬,卷帘门抬起了半尺。 张牧风昨晚离开的时候,嘱咐过赵丽雅将门锁在地扣上,这时门一抬就开,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快:“这个赵丽雅,也太马虎了,虽说丧尸没有智商,就算门没有锁,也完全想不到抬门进入超市,但这样不负责任,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卷帘门间隙大,门一抬起来,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哐当”一声,声音虽小,还是惊动了街角的丧尸。两只丧尸低声嘶吼,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牧风赶紧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钻了进去,贴身藏在门的一侧。 两只丧尸来到门前,神情呆板的瞧着卷帘门,呆了一会儿,又茫然地走开了。 张牧风吁了口气,将卷帘门拉下,用一把铁锁扣在了地上,回过头来,心想赵丽雅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怎么直到现在,也不见她的人影。 他掏出手电筒,走向超市深处,电筒上蒙了层黑布,只能看清身前几步的情形,再往前,就模模糊糊地一团昏暗。 “赵丽雅?”张牧风穿过货架,又叫了两声,墙角被褥还在原地,但赵丽雅并不在。 他转过身来:“她是去了哪里?”忽听黑暗之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张牧风循声走过去,忽见赵丽雅的脑袋在一排货架后露了出来。嘀咕道:“你站那么高想干什么?我叫你,你没有听见是不是?” 赵丽雅双手举在胸前,好似要去拿货架顶上的一罐奶粉,忽而身子晃了两晃,大约是脚下踩着的凳子不稳。 张牧风急步过去,要将她扶住不倒,猛地一惊,只见赵丽雅双脚下并没有凳子,她是凌空悬浮在半空。 张牧风头皮一阵发麻:“见鬼了我?”抬起头来,更是毛骨悚然,赵丽雅脖子上勒着一根绳子,随着她身体不断晃动,绳子摩擦着天花板上的木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夜晚听来,极其恐怖。 张牧风腾螣螣地接连后退,忽而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一跤坐倒在地,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仅仅离开了一晚,赵丽雅就自杀了。 他又是恐惧又是疑惑,这简直让人想不通,自己离开的时候,赵丽雅还好好地,完全没有自杀的倾向,她甚至将散落在地板上的活物都摆上了货架,怎么突然间就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呢? 其实,真正想要自杀的人,表现得都很安静,反倒是大哭大嚷吵着不活了的人,反而没有一死的勇气。 张牧风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一点都想不通,但赵丽雅吊在天花板的木架上,除了自杀,再也找不到别的原因。一低头,见地上倒着一张塑料凳子,显然是赵丽雅踩着凳子上吊后,又一脚蹬翻了凳子。 张牧风黯然神伤,他虽然对赵丽雅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是太讨厌,如今爱丽丝不知影踪,令狐泽和赵丽雅也接连死去,自己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忽听“嘣”“呯”的两声连响,天花板上的木架禁不住赵丽雅接连晃荡,一下折断,赵丽雅摔在了地上。 张牧风大吃一惊,爬起来要逃时,赵丽雅已经扑了上来,两只冰冷的手牢牢按住他的肩膀,张口就咬向了喉咙。 第67章 恐惧本身 张牧风背心发凉,死死抵住赵丽雅的胸口,不让她咬到自己,电筒掉在一边,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赵丽雅脖子上的勒痕深入肌肤,白得发亮的牙齿映着电筒的光,闪烁不定。 半年多来,丧尸似乎集体走向衰变,行动没有刚刚尸变的时候彪悍了,但新尸力大,赵丽雅的牙齿离张牧风脖子越来越近,张牧风只觉双臂又酸又涨,仿佛一块大石当头压了下来,虽然缓慢,但绝不停顿。 如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相信如此纤细的女孩儿,尸变以后,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张牧风心中大骇,又不敢叫出声来,只是用尽吃奶的力气顶住赵丽雅,更何况大喊大叫,在这死城之中,又有谁来救他? 他咬紧牙齿,忽而一发力,双脚跟着猛地一蹬,赵丽雅如同一个米袋子,一下从张牧风身上飞了出去。 张牧风一击得手,也顾不得脚酸手软,接连两个翻滚,藏到一排货架后面,这时逃命要紧,行动无比的快速。 赵丽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手脚僵硬的从地上爬起,灰白的眼睛中泛着吃人的凶光,又是狰狞,又是漠然。 张牧风靠着货架,大气也不敢透出一声,在空旷的地方,他能对付两三只丧尸,但那是对于死去一段时间的活死人而言,对于这种刚刚尸变的丧尸,他可完全没有把握。 赵丽雅神情狂躁,在货架间来回奔跑,但仅仅几秒钟以后,它就失去了刚才的记忆,也忘记了超市里还有个活人,只是茫然地盯着电筒的光亮。 张牧风暗暗喘了口气,思忖着怎么干掉赵丽雅。 他慢慢站起身来,将货架上的食物拨到两边,背靠背的两排货架中间没有隔板,这样隔着货架,就能干掉赵丽雅。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朝空档中间叫了一声,赵丽雅霍一下站起,扑了上来。 光线昏暗,尸变以后的赵丽雅并没有看见货架后面的张牧风,只是低声嘶吼。 张牧风从空档中慢慢伸手过去,刀尖对着赵丽雅的眼睛,忽而一发力,直捅了进去。嗤的一声轻响,直没至柄,抽出刀来,赵丽雅随即倒在地上。 张牧风松了口大气,拿起一块毛巾擦去脑门上的冷汗,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如果我对赵丽雅不那么严厉,她会不会就不自杀了呢?” 摇了摇头:“人都死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况且,我也不是上帝。就算上帝,也不是万能的。” 他捡起电筒,走到角落的被褥前躺下,一团昏暗之中,忽而感到寂寞凄凉,难以自遣。 夜越发深沉,不时有丧尸凄厉的尸嚎声传进超市,躺卧之处,和超市大门隔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尸嚎声听起来又是遥远,又是就近在耳边。 他默默地点上一根香烟,大口抽着:“我不怕死,我只怕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活着。” 在末日里,悲哀总是要大数倍,张牧风叹了口气,把电筒关上,偌大的超市,就只有烟头一明一灭了,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内心也是一般的黑暗。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张牧风终于睡了过去,眉头依然微微皱着,可见就是在睡梦中,他也不能完全舒展。 月亮渐渐西沉,落入了地平线下,终于,新的一天又来临了。不过,毫无生机的死城并没有随着太阳的升起又所好转,相反,暴露在阳光下的城市,更加显得死气沉沉,白天和夜晚,毫无区别。 张牧风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这个世界再如何的不值得留恋,也总要活下去。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 他在货架上拿来蜡烛、锅子、矿泉水、午餐肉,还有辣椒酱、调味品等等,蹲在地上,将蜡烛点燃了十几根,周围用装奶粉的铁罐子摞起来,然后把锅子架在上面,扭开矿泉水瓶,倒水进锅子。 等水烧开以后,再打开午餐肉罐头,一勺勺挖进去煮了锅肉汤。就着自热米饭,还要麻辣牛肉,吃了午餐。 饭后,他抽着烟,走到摆放咖啡的货架前,细心挑选,挑了两袋蓝山咖啡,又拿了两盒橄榄,一个玻璃杯,提了个沙发垫子,回到还在燃烧的蜡烛前坐下,心想,世界越是荒凉,越要懂得如何精致的生活。 否则温水煮青蛙,一个人会越来越颓废,变得暮气沉沉,失去活着的生机。 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氤氲的香气弥撒开来,周围也似乎变明亮了,一边品尝咖啡,嚼着酸酸的青橄榄,心想那黑衣女子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去到起火的大厦,可惜不知道她说的春水花园在什么地方,否则也许能向她打听一下,看没看见过爱丽丝。 张牧风想着那黑衣女子,决定再重返起火的那间大厦,黑衣女子如果在春水花园等不来自己,说不定,她又会回到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 他打定了主意,时间便没有那么难熬了,端着咖啡,在超市里走来走去,见摆放玩具的货架上有几架遥控的无人机,玩心忽起,给无人机安上电池后,一股脑抱着来到超市大门边上。望出去,路面上零零星星地有十几只丧尸。 他把无人机从格子中间塞出去,遥控起飞,在丧尸头顶上方盘旋打转,见丧尸僵硬笨拙的样子,忽而间对这些吃人的恶魔,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自己所恐惧的,其实只是恐惧本身。 活死人在地上追逐无人机,便不再顾着脚下,张牧风将无人机径直朝着电线竿飞起,忽而一转避开,活死人咚的一声,脑袋磕在电线杆上,惹得张牧风不由微笑。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人活的就是一个心态,以前喧嚣热闹的社会,郁郁寡欢的人难道就少了? 天黑以后,张牧风再次去向那起火的大厦。 这一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拿出红外夜视仪戴在头上,这东西只能在车上充电,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电池,因此不到必要的时候,他轻易不用。 红外夜视仪灰白的图像中,活死人呆呆地一动不动,突然间,张牧风一下呆住了。 第68章 侥幸 一只丧尸满目阴沉,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径直朝他走过来,破烂的衣服敞开着,夜风一吹,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张牧风后退一步,心说:“不可能,不可能,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它不可能看得见我。” 只听“呯”的一声,丧尸一头撞在公交车站立在的路牌上,路牌给它撞得颤抖不止。 张牧风松了口气,心道:“我就说嘛,黑灯瞎火的,丧尸能看见我,那就奇怪哉了。他妈吓了我一跳。”目光一下定住,只见路牌上一串站名中,倒数第二站赫然就是“春水花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牧风喜出望外,一数之下,要到春水花园,还有七站路,路途可也不近。 他轻轻提抬起脚,小心从倒地的丧尸身上跨了过去,夜视仪灰白的映像中,只见丧尸嘴巴里有半截老鼠尾巴,嘴唇上粘着带血的鼠毛,心想这些家伙真是来者不拒,什么都下得了嘴。 他顺着清冷的街道,继续往前走,寻思:“如果一站路平均一公里,七站路就是七公里,大步赶路少说也要一个小时,再得避开到处都是的活死人,两个小时能到达春水花园,就不错了。” 靠着路牌的指引,张牧风走过了两站路,到达第三站的时候,忽见站台前翻倒了一辆押运车,玻璃破碎,四角朝天,装钱的铁皮箱子散落了一地。 他心中一动,趴下来朝车内张望,只见副驾驶座上,安全带拦腰吊着一只丧尸,丧尸的肩膀上,挂着一把散弹枪。 张牧风慢慢伸出手去,试探着一扯,安全带穿过枪带,要得到散弹枪,还得解开安全带。但那样一来,必定惊动丧尸。 他抽出潜水刀,这刀钢火不错,钨钢冷锻打造,刃如秋爽,越用越是锋利,森冷的刀尖一寸寸抵进丧尸眼皮,忽而一发力,直刺进了大脑。 丧尸哼也没哼一声,登时了账,张牧风伸手过去,压下安全带卡扣,拿到了散弹枪,退弹一看,微微有些失望,只有三发子弹,在搜丧尸身上,在防弹衣左侧又摸到了两发子弹。 “也不错了。”在枪弹管理严格的过去,押运员本身也不可能配备太多的弹药,张牧风把子弹压进枪膛,又盯上了押运员身上的防弹衣。 他解下防弹衣,穿在自己身上,虽说防弹衣只能保护胸腹背心的位置,但有总比没有强。 黑夜深沉,一条马路静悄悄的,他穿戴整齐,朝车内瞅了瞅,可惜没有发现钢盔,要不是就保护到脑袋了。忽听身后沙沙沙地响,回头一看,一只丧尸拖着脚跟,梦游似的走了几步,又站着不动了。 张牧风站起身来,把凌乱的头发往后一甩,继续赶路。到达第五站凤池站时,这条马路乱糟糟的,废弃的汽车撞成了一锅粥,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连两边的人行道上都是横七竖八的车辆。 他跳上一辆小车的引擎盖,跨上车顶,一路往前走,车河中有不少丧尸,得小心不要弄出动静来。等跳下最后一辆车,微微一惊,马路上黑压压的都是活死人,就像泥塑的死人一样密密麻麻。 张牧风定了定神,不愿意再走回头路,一路上躲躲闪闪,已经大大超过了预计的时间,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他硬着头皮,在尸山肉林里穿行,小心翼翼,唯恐一个疏忽,碰到了哪只丧尸,一旦惊动尸群,就算它们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乱抓乱咬一通,可也不是玩儿的。 他一步步往前挪动,周围死寂无声,丧尸是已经死去的人,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呯呯乱跳的声音。 突然,一只丧尸动了一下,朝着张牧风裂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牙齿。 张牧风大吃一惊,抬头一看,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城市天际线上,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的洒落下来,虽然有高楼遮挡,但已照亮了半条马路。 张牧风心中一寒,事先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这时候稍一迟疑,更是必死无疑,当机立断,朝着那丧尸抬手就一枪。 “轰”的一声,散打枪发出的是细小钢珠,尸群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他横冲直撞往前逃,手里的枪接连开火,靠着散弹枪一打一大片的威力,眼看就要冲出去,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一大群活死人迎头冲了上来。 张牧风毛骨悚然,兜头就是枪,再扣扳机的时候,撞针空击,五发子弹已经打光了。 一只高个男尸直扑上来,干枯的手爪抓向面门,张牧风一闪,呼的一下,黝黑的爪子从鼻尖掠过,隐隐夹杂着一股腐烂的血腥味儿。 张牧风心中大骇,用力一挥手,散弹枪直飞出去,砸在高个男尸的脑袋上,斜刺里冲过去,只听尸嚎声惊心动魄,活死人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张牧风抽出手枪,接连爆头了四五只丧尸,随即把枪指向自己的脑袋,宁愿一枪干掉自己,也不愿意被一口口活生生咬死,便在此时,忽见马路边上,有座地下通道的入口。 他这时慌不择路,只求逃命,一头扎进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至于下面是什么情况,火烧眉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路冲下台阶,忽而脚下一滑,骨碌碌地滚了下去,爬起来又跑,只听脚步声和嚎叫声交织在一起,尸群随后追了下来,嗡嗡嗡的声音,在半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撞荡。 张牧风逃进地下通道,这一下行险倒是蒙对了,活死人如同低等动物,具有趋光性,白天的时候,大部分被亮光引到了地面上,因此这地道里虽然也还滞留得有丧尸,但是数量却并不多。况且地下通道没有光线,就更不惧了。 张牧风回头看了一眼,追下来的丧尸失去了目标,乌泱泱地挤成一团。 他奔过一道弯,只见地下通道深邃不见尽头,两边竟然还有店铺,多半是服装饰品店,和小吃店。 第69章 遇到两个人 他心想,自己转了一个弯,地道和上面马路的方向就变成一致了,这就是说,如果通道够长,也可以走到下一站。 他大步往前走,一路上也碰到零星几只丧尸,丧尸目不视物,倒也不用担心。感觉有些疲倦了,刚好走到一间奶茶店门口,便摸了进去,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坐了一会儿,莫名其妙感到背心发凉,四下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吧台后面露出一条断手来,五指张开,似乎要抓住什么。 张牧风不愿意再呆下去,出了奶茶店继续赶路,地下通道每隔三百米左右,就有台阶通上路面,他寻思,马路上还没有下面安全,便一直往前走。 如此过去了半个小时,地下通道已经到了尽头,只听上方尸嚎声声,张牧风抬头一看,一大群丧尸堵在了通道出入口。 他缩回脑袋,心想只有等丧尸散开才能上去了,见档口一家是床上用品店,店子里都是被子枕头,正好休息,便走进店中,带上门,往厚厚的被褥上一躺。只觉全身酸软,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摘下红外夜视仪,翻了个身,忽听“呯”的一声脆响,像是杯子落地的声音,从隔壁门店传了过来。 张牧风一惊,撑起身子,再仔细一听,又没动静了,心想:“应该是隔壁店子里关着丧尸吧。不用管。” 他正要躺下,一个嗓门低沉的声音道:“小蓉,你最好从了我,否则,嘿嘿……”发出了两声冷笑。 张牧风更是吃惊,没想到在这阴森森的地下通道里竟然碰到了人,慢慢把耳朵贴在墙上,发觉两家店子中间只是隔了块木板,并非水泥墙壁,难怪说话的声音就如同在耳边响起,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胡大叔,你别这样,你年纪和我爸差不多一样大了。怎么能……能这样对我?”语声发颤,显然极为害怕。 姓胡的道:“哪有怎样?你要不听话,我就拿你喂丧尸!” 小蓉道:“小蕾姐不会放过你的。” 姓胡的干笑两声:“她夏初蕾又不是神仙,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今天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只听小蓉一声尖叫:“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我要有了,还怎么活下去?”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 末世本来就够冷酷了,但有的人,心比丧尸还要狠毒,一个女孩子,不仅得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活死人,还得忍受来自这种人的欺凌,更加活得生不如死。 张牧风大怒,再也忍不住了,冲出用品店,一脚踹开隔壁的店门。 隔壁是间饰品店,雪亮的电筒光下,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将一个女孩死死压在身下。 张牧风刷一下抽出潜水刀:“我他妈宰了你!败类!” 姓胡的中年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从女孩身上滚落下来,顺手操起一把砍刀,呼的一声,照着张牧风脑袋直劈下来。 张牧风一闪,避开要害,顺势一刀捅出,扎进姓胡男人的左边膀子,男人痛哼一声,不要命的冲向张牧风,狠扑猛打,一副拼命的架势。 张牧风见他受伤之下,还这般凶悍,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男人随即爬起来,抢起脱手掉在地上的砍刀,刚要再冲上来,黑暗中忽而扑出一只丧尸,一口咬向男人。 男人用手一挡,只听咔嚓一声,丧尸将他左手食指咬掉半截。这人也当真凶悍,将剩下的半截食指一刀齐根砍下,再一刀砍下丧尸脑袋,随即狂奔逃命。 张牧风见追他不上,隐隐又听到尸嚎声从地下通道那边传了过来,于是回头关上店门,用电筒一照,见小蓉十七八岁,泪眼涟涟,衣衫不整,模样甚是清秀。 “你先穿好衣服。”张牧风关上电筒,黑暗之中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道,“我在隔壁听见了,你叫小蓉?” 小蓉回答说:“我叫周佳蓉,大家都叫我小蓉。” 张牧风说:“大家?你们有多少人?” 小蓉说:“全部是十二个人,大哥哥,谢谢你救我,你……你是一个人吗?” 张牧风说:“算是一个人吧。” 小蓉说:“什么叫算是?” 张牧风说:“我们本来有四个人,不过死了两个,失踪了一个。” 小蓉心中恻然:“那么你一个人,得又多孤独呀,不如加入我们吧,大家在一起,至少不会冷冰冰的。” 张牧风说:“你们住哪儿?” 小蓉说:“养老院。” 张牧风说:“可以去看看,不过,我先要去趟春水花园。” 小蓉愣了愣:“养老院就在春水花园。咦,你是怎么知道春水花园的?” 张牧风微微一惊,把遇到黑衣女子的经过说了一遍,小蓉道:“是了,你遇见的肯定是小蕾姐。她是我们这伙人的头。” 张牧风心说:“这倒巧了。”问小蓉,“那个姓胡的也是你们的人吗?他干嘛对你哪样?” 小蓉说:“他叫胡成友,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那样,我们平常轮流出来寻找物资,上个星期,我搭档赵铭挂了,才和他搭档的。”顿了顿,很是担心地说,“外面黑咕隆咚的,胡大叔一个人,只怕很危险。” 张牧风哼了一声:“这种人,你还管他死活干什么?”心想,“胡成友被丧尸咬了,就算他见机得快,当场就砍下了手指,但恐怕也活不过今晚。” 小蓉叹了口气,就不说话了。 张牧风听她叹息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担心,心想这女孩也是心软,胡成友那样对她,她居然还担心对方的安危。说道:“去隔壁吧,隔壁是床上用品店,可以睡在被子上。” 小蓉答应着,提起一个鼓涨涨的背包,跟着张牧风来到隔壁,说道:“你休息吧,我来守夜。” 张牧风却没有睡意,两人靠墙坐在枕头上,只听丧尸瘆人的嚎叫声,在地下通道里幽怨而深邃,犹如地底下传出来的鬼哭声。 第70章 地下河道 小蓉两只手抱着肩膀,缩了缩脖子。 张牧风道:“别害怕,丧尸笨得很,不会知道这里有人的。” 小蓉道:“我以前挺害怕,不过现在好了很多,多亏了小蕾姐,她教会了我怎么面对活死人。” 张牧风听她语气里都是崇拜的意味,说道:“你说的这个小蕾姐,她很勇敢吗?” 小蓉说:“当然了,她以前是女警官呢。又有本事,心又善良。咦,你不是已经和她见过面了吗?” 张牧风说:“当时黑灯瞎火的,她长什么模样,我也没有看清楚。” 小蓉说:“幸亏你没有看清楚,否则非得神魂颠倒不可,小蕾姐姐可漂亮了。”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在黑暗中笑了笑,不以为然,这世道,漂亮又有什么用? 小蓉说:“也给我一根。” 张牧风给她点上,说道:“你也抽烟。” 小蓉一笑:“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抽烟吗?其实末世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只是和小蕾姐在一起后,她就不许我抽了。我都是悄悄躲着抽。” 张牧风说:“为什么?” 小蓉说:“她说抽烟味儿重,而且会降低肺活量,逃命的时候,就跑得不那么快了。” 张牧风说:“有道理。” 小蓉话锋一转,说道:“可是,谁还在乎呢?这个破烂的世界,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张牧风说:“有道理。” 小蓉一笑:“你怎么什么都是有道理呀?” 张牧风说:“角度不同,好事和坏事的标准就不一样。” 小蓉又笑了笑:“听不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有人作伴,感觉世界也没有那么荒凉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早晨五点。 张牧风站起来:“我出去看看,外面丧尸走散了没有。” 小蓉也跟了出来,两人楼梯下方一看,上面已经看不丧尸的身影了。 张牧风道:“趁天后没有亮,我们马上就走。” 两人顺着台阶走上去,只见月亮西斜,快要落到高楼后面了,夜风吹拂,一块破烂的广告布哗啦啦的响,突然从天而降,飘飘荡荡的落下来,将马路上的丧尸吸引了过去。 张牧风一扯小蓉,疾步走向行道树下的阴影里。见她背上的背包鼓涨涨的,轻声道:“我给你背。” 小蓉低声道:“不要紧,一点也不重。” 张牧风道:“都是些什么?” 小蓉回答说:“全是药。” 张牧风心说:“弄这么多药干什么?”见路边门店中走出七八只丧尸,两人连忙藏在树后。等丧尸晃荡开了,这又才继续赶路。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广场,广场中心,立着一个巨大的铜牛雕像。 小蓉忽而停下脚步,怔怔地流下泪来。 张牧风奇道:“你怎么了?”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见那铜牛的旁边,站着一只头发花白的女尸。 小蓉道:“奶奶,奶奶,她是我奶奶。”悲伤之下,忍不住呜咽起来。 张牧风四下一望,两只丧尸好似听到了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连忙拉着小蓉藏在一排花池下,低声说:“快别哭,她已经不是你奶奶了。” 小蓉含着泪:“不,她什么时候都是我……” 一句话没有说完,张牧风一把捂住她嘴巴,右手方向,又出现十七八只丧尸。过了好一会儿,丧尸没有发现人,又游荡了开去,张牧风低声道:“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小蓉忍着悲痛,点了点头,跟在张牧风身后,继续往前走,却又忍不住地回头看,忽而脚下一滑,踩在一个玻璃瓶上,玻璃瓶子咕嘟嘟滚了出去,顿时惊动了没有走出多远的丧尸。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拉着小蓉就逃,奔跑之中,两盒药掉在地上,小蓉叫道:“药,药!” 张牧风怒道:“你不要命了?” 小蓉道:“这药很稀缺的。”转身去捡药。 张牧风又气又急,对着跑得最快的两只丧尸,呯呯呯连开三枪,爆头了一只丧尸,另一只丧尸只是脖子中弹,转眼冲到小蓉跟前。 小蓉捡到药,紧紧抓在手里,转身就逃,丧尸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背包袋子。小蓉一声尖叫,又摔在地上。 张牧风冲上去,左手潜水刀用力斩下,砍下丧尸手腕,接着一枪爆头,拽起小蓉,见她身后的背包拉链敞开了半尺,难怪药会掉出来,顺手拉上。 后续尸群张牙舞爪,已经追到两米开外了,张牧风和小蓉撒腿狂奔,忽而一呆,广场边上是一条城市景观河,已经无路可逃。而河边黑影幢幢,散布着不少丧尸。 小蓉闪过丧尸,指着上游:“往这边逃!”奔向一间小小的房子,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逃了进去。 张牧风跟着冲进铁门,才发现这不大的房子并没有顶,而是四面围墙围住了七八个变电器,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蓉别上铁门,群尸扑到铁门上,从栅栏间伸手进来,呃呃嘶吼。人头攒动, 张牧风心想:“铁门一关,丧尸是冲不进来,但四下围住,天又快亮了,看来得在这小小的地方困上一天了。”却见小蓉后退两步,弯腰揭开一个井盖跳下去,招手道,“你也下来呀。” 张牧风隐隐有些明白,跟着跳了下去,地下井道半人多高,小蓉在前面带路,说道:“这个井道通向春水花园,小蕾姐无意中发现的。” 张牧风哦了一声,越走井道越高,也不用弯腰了,电筒光下,肥硕的大老鼠不时从脚边窜过。说道:“要是有水,可以划船了。” 小蓉道:“划船吗?也可以呀。” 张牧风道:“船在哪里?” 小蓉转过一道弯,笑着说:“这不就是船吗?” 张牧风跟着转过来,只见这边井道更宽更高,中间一条凹槽,接近三米的宽度,朝前看,黑黝黝的不见尽头,旁边的人行便道上,果真有一条小船。 小蓉把船推下水,张牧风跟着上了船,见水质并不污浊,能看见水深在一米左右,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水中居然还有游鱼! 第71章 地下水道 小蓉操起船桨,一边往前划,一边说:“这是广场边上那条河的泄洪道,所以水并不脏。” 张牧风道:“怪不得还有鱼。”只见水缓缓流动,不用划船,小船也能向前流动,只是速度要慢得多。 小蓉道:“我们在养老院,有时候还下来抓鱼煮汤。鱼都是河水带进来的,鲜活着呢。” 张牧风笑了笑:“这倒很有趣。不过鱼儿也太小了。才一两寸长。” 小蓉放下船桨,拿出水壶喝水,任由船儿缓缓漂行,说道:“大鱼也有,只是很少,得等到下大雨的时候,才会带进更多的大鱼。有一次,我和小蕾姐就抓到一条一尺长的大鲤鱼。” 张牧风说:“丧尸不会钻进来吗?” 小蓉说:“几个出口,都有铁门锁着呢。”说完,把水壶放进背包,继续划船。又道,“牧风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用得到小蓉的地方,请你尽管开口。” 张牧风摆摆手:“小事一件,不用再提。” 小蓉认真地说:“你觉得是小事儿,对我可是大事儿,要是……要是胡大叔得到了我,我……我可真不想活了。” 张牧风说:“那个人渣,你还叫他大叔?” 小蓉说:“嗯,习惯了。” 两人说着话,小船也飘行了三四百米,便道旁的水泥墙上,出现了一排向上的扶手。 小蓉停下船,将缆绳绑在生锈的扶手上。张牧风说:“到了?” 小蓉一笑:“还没呢,我上去看看,摘一些草莓带回去。”说完抓着扶手,蹬蹬蹬爬到上面,顶开一个井盖,刺眼的阳光令张牧风眯缝起了眼睛。 张牧风心想:“哪里来的草莓?”跟着爬出下水井,只见周围是一大片荒地,四周都修砌了红砖围墙,看起来是一片还没有开工的工地。 小蓉绕过土堆,笑着说:“牧风大哥,你瞧,这是我自己种的奶油草莓。” 土堆后面,约开垦了一百多平的土地,绿叶掩映之中,红彤彤的草莓煞是喜人。张牧风“嘿”的一声:“不错呀,小蓉。你还自己开荒种地。” 小蓉摘了一枚草莓,轻轻擦了擦,递给张牧风,微笑道:“你尝尝,甜不甜?” 张牧风放进嘴里,草莓清甜多汁,的是上品。说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草莓苗?” 小蓉说:“有一次我和赵铭经过农业局的时候,看见他们的栽培基地有草莓苗,两人一合计,就弄到这里来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赵铭牺牲了,吃不到自己亲手种的草莓。他还和我说,草莓只要种下,年年都会结果,还计划明年多栽一些呢。” 两人摘了一口袋草莓,回到船上,张牧风抢过船桨继续划船,又过了十几分钟,小蓉道:“就是这里了。” 张牧风拿起小蓉的背包,顺着一架梯子爬到地面,小蓉盖上井盖,说道:“怎么没有人?” 张牧风四下一看,只见周围是一座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老槐树,树下几把躺椅,秋蝉撕心裂肺的正叫得山响,院子里清幽宁静,隔着一道院墙,却能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 小蓉走向前院,前院有三栋楼房,她连走带跑,一口气冲上左手边二楼,叫道:“我回来了,小蕾姐,我回来了!” 左手边的第二道门打开,一名女郎迎了出来,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俊朗的五官下面,是遮盖不住的英气勃勃。正是那黑衣女子夏初蕾。 她身后,又跟着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男的脸宽体胖,一脸敦厚。 夏初蕾将小蓉一把抱在怀里:“你昨晚没有回来,大家好担心你。”忽而看见张牧风,愣了一愣,眼神中带着警惕。 小蓉忙道:“我差点回不来了。是牧风大哥救了我。” 张牧风盯着夏初蕾,目光好似生了根,虽早听小蓉说过,夏初蕾长得很美,但到底怎么个美法,也无从想像,这时一见到真人,只觉头晕目眩,胸口似乎挨了重重一锤:“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美丽的女孩,就像白玉大理石雕出来的一样。” 夏初蕾两道清澈的目光在张牧风身上滚了滚,道:“怎么了?胡大叔没有一起回来?”眼神疑惑,她也没有认出张牧风。 小蓉道:“胡大叔,他……他不是人……他想对我那个。” 夏初蕾听小蓉话中有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跟我来。”牵着她手,走进第三个房间。 两人一离开,走廊上只剩下张牧风和这一男一女,男的伸出来手来:“朋友,认识一下,我叫吴海明,她叫张梅。” 张牧风听他语气随和,先有了三分好感,道:“张牧风。”伸手和吴海明一握,又和张梅握了握手。 张梅微笑道:“就你一个人吗?你怎么碰到小蓉的?”见张牧风脸上线条硬朗,身子强壮,心中很是欢喜。 “就我一个人。”张牧风道,“我在地下通道碰到她的。”心想胡成友对小蓉的所作所为不易启齿,还是不说的好。 张梅道:“欢迎你加入,我们以后又多了个同伴。”说着,笑颜逐开。 吴海明说:“瞧,把你美的。” 张梅道:“吴胖子,你个死胖子,什么叫把我美得?”一伸手,抓住吴海明左边耳朵,“死胖子,你今天非给我说清楚。” 吴海明叫道:“你不就是看这哥们长得帅,想泡人家吗?哈哈!”一边大笑,挣脱开来。“可惜你们两个一样的姓,只能做兄妹了。” 张梅双手叉腰:“死胖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色。” 吴海明说:“色就色嘛,你又怕什么?” 张牧风见两人嘻嘻哈哈,心说:“你们人多,倒活得潇洒。”受两人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吴海明道:“站着干什么?进屋坐呀。” 张牧风跟着两人进了屋,微微一愣,屋子挺大,靠窗摆着八张床,前面的六张床上,各自躺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名老人咳嗽几声,有气无力地说:“小蓉,小蓉回来了?” 第72章 春水花园 张梅道:“王爷爷,知道你关心小蓉,你老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回来了。” 王爷爷道:“啥,她后天才回来。” 张梅道:“唉,人老了,耳朵也背。”凑在他耳旁,大声重复,“不是的,小蓉回来了,和小蕾姐在隔壁呢!” 王爷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小蓉就是乖。”一笑之下,脸上犹如核桃般的皱纹,更加深刻了。 张梅给老人掖了掖被子:“您老好好地躺着,小蓉过一会儿,就来看大家了。” 几位老人呵呵地笑,王爷爷又道:“小蓉给买的草莓,带回来了吗?” 张牧风把手上的草莓递给张梅,心中莫名的心酸,这六位老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又想,小蓉说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原来有一半竟是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难怪她要带回来那么多药。 吴海明低声道:“老人家们也没有几天好活了,何必让他们担心?” 话音刚落,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见到张梅手中的草莓,右手抓了一大把,左手又伸向口袋。 张梅一闪:“郑刚,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给老人们留一点。” 郑刚脸色阴沉:“给这帮老不死的吃,嘿嘿,你不嫌浪费是不是?”朝张梅逼近了一步。 张梅躲到吴海明身后,郑刚一伸手,将吴海明推到一边:“你往哪里躲?” 张牧风见他蛮狠的样子,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往张梅身前一挡:“干什么,草莓是我带来的。” 郑刚一双细长的眼睛半睁半闭,好像没有睡醒的样子,哼了一声:“新来的?” 张牧风冷冷地瞧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凛然相对,只听脚步声响,夏初蕾和小蓉走了进来。 夏初蕾道:“郑刚,你干什么?” 郑刚哼了一声,朝门口走去,肩膀一耸,顶了张牧风一下。 张牧风大怒:“站住!” 夏初蕾忙道:“别跟他一般的见识。”将张牧风拉到一边,“小蓉都给我说了,要不是你,她可就糟了。她说你很好。” 张牧风淡淡地道:“我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夏初蕾道:“欢迎你的加入。” 吃过晚饭,张牧风一人上到天台,才发现周围都是别墅,原来所谓的春水花园,是一座高端别墅小区,并非自己一开始认为的那样,是一座公园。 小区花木掩映,绿化很好,但死气沉沉的了无生机。 四下眺望,也不缺乏活死人佝偻的身影,它们衣服破烂,孤魂野鬼一般的游荡在花木草丛之中,一轮夕阳斜照之下,更添凄凉。 只听脚步声响,夏初蕾也上到天台,朝张牧风笑了笑:“原来你在这里。” 张牧风道:“我上来吹吹风。” 夏初蕾道:“是吗?”又道,“这里风景还不错吧?如果没有丧尸的话。” 张牧风道:“有一件事情我得给你说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问问你,大厦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夏初蕾摇摇头:“不是,我也是看见火光才赶过去的,就想着,说不定能碰到幸存者。你这样问,是和同伴走散了,怀疑火是同伴放的?” 张牧风心说:“我这么一问,她就猜到了我的意思,人可够聪明的。”说道,“我同伴失踪了,她叫爱丽丝,是个混血小女孩,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美国人。” 夏初蕾道:“多大了?” 张牧风说:“快十岁了。” 夏初蕾缓缓摇头:“那她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张牧风明知希望渺茫,但依然不甘心放弃,说道:“也不一定,爱丽丝人很机灵的。” 夏初蕾心想:“再机灵的小女孩,终究还是孩子。”说道,“那要是一直找不着,你还有什么打算?” 张牧风望着天边的夕阳:“我准备去大西北。” 夏初蕾道:“哪有什么好?大西北,你不嫌路远吗?” 张牧风道:“那边地广人稀,而且这几年种了很多树,环境也很好。” 夏初蕾说:“干嘛不加入我们?” 张牧风说:“抱歉,我可没有你伟大,世界都崩塌了,你还照顾着那些老人。” 夏初蕾说:“我们总不能只顾自己吧?人活着,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你瞧夕阳多么美,他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张牧风道:“抱歉。”顿了顿,又道,“我说话也许你接受不了,我觉得你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夏初蕾说:“难道让他们自生自灭,活活饿死?” 张牧风道:“这听起来很残忍,可事实就是这样。” 夏初蕾叹口气:“如果我们连人性也失去了,那么你觉得……”望向院墙外的丧尸,“我们和它们,还有什么区别吗?” 张牧风淡淡地道:“有区别。人心如地狱,有时候,比活死人还要狠毒。” 夏初蕾摇摇头:“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你,爱丽丝是在哪里失踪的?也许我能帮帮你。” 张牧风道:“海华超市。我们路过南城,房车被丧尸推翻了,大家困在超市对面的大楼里,水和食物都消耗光了,爱丽丝出来找吃的。” 夏初蕾“哦”了一声,心中对张牧风的好感顿时降了几分:“一座城市都是活死人,你居然让一个小女孩出来找吃的?”淡淡地道,“你继续吹风,我下去了,该给老人们换尿布了。” 夏初蕾下去没有多久,郑刚上了天台,一双眼睛瞪着张牧风,神情凶狠。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缓缓喷出烟雾,说道:“就为了那几颗草莓?” 郑刚道:“不是。” 张牧风道:“哪是为了什么?” 郑刚道:“离夏初蕾远一点。” 张牧风道:“我要是不听呢?”心想你这家伙,原来也是觊觎夏初蕾。 郑刚伸手朝腰后一摸,掏出一把匕首来:“老子就给你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张牧风冷笑一声,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更加激怒了郑刚,红着眼睛,直扑上来,忽而肌肤一凉,也被一把手枪抵在了脑门上。 第73章 自私 张牧风冷冷地说:“是你刀快,我是枪快?” 郑刚拿刀的手僵在半空,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脑袋上,不服软也不行了。说道:“算你狠,我这次认栽。” 张牧风冷笑一声:“你以为还有下次?” 郑刚道:“你要怎样?” 张牧风道:“我不杀你,难道等你再下手的时候,后悔当初?” 郑刚身子抖了抖:“你……你开枪吧。” 张牧风见他虽然害怕,可还算个男人,说道:“你就是因为夏初蕾,要对我动手?”嘿嘿一笑,“这倒也不怪你,她确实长得很漂亮。” 郑刚听张牧风的口气,有绕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你饶我这一次,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张牧风一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郑刚说:“我发誓,只要你不杀我,我现在立马离开社区养老院,再也不回来了。” 张牧风听他说得诚恳,一笑收手,说道:“也不用,我本来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争夏初蕾。” 郑刚松了口大气,擦了擦鼻尖上冒出的细密汗珠,被人用枪顶在脑门上,就算明知对方不会开枪,那滋味也不是好受的,更何况刚才,他也不知道张牧风究竟会不会开枪。 张牧风道:“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郑刚连忙回答说:“我是有一次在超市找吃的东西的时候,碰到老胡,他带我来的。” 张牧风说:“就是那个胡友成?” 郑刚点点头:“当时,我一看见床上还躺着六个老不死的……” 张牧风道:“你说话不要这样刻薄行不行?” 郑刚道:“是,是,我看见他们还照顾着那些老……老人家,就觉得真是帮笨蛋,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发什么善心?我正这样想的时候,张梅和夏初蕾进屋了,张梅以前是养老院的员工,那丫头,圣母心泛滥,不过人也不错,再看见夏初蕾,就决定留下来了。”说到这里,忙又加上一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有什么非份的想法。” 张牧风心说:“你有没有非份之想,关我什么事儿?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色起意?这世道,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说道,“大家在一起不容易,你以后不要那么自私,什么事情都只顾着自己。” 张牧风在养老院留了一夜,第二天就离开了,小蓉依依不舍地说:“牧风大哥,你找到爱丽丝以后,去西北之前,一定回来看看哦。” 张牧风点了点头,看向夏初蕾,见她神情冷淡,只对自己点了点头,便也淡淡地说:“大家保重。”揭开井盖,跳了下去。 张梅突然道:“对了,拜托你一件事,你找爱丽丝的时候,如果在药店里看见异氟烷针这种药,请一定给拿几盒回来,这种药很稀缺,我们到处都找不到。” 张牧风点点头,把井盖托回原处,只听夏初蕾说:“这种人只顾他自己,你请他帮忙有什么用?” 张牧风苦笑一声,心想:“我教训郑刚为人不要太自私,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嘿嘿。随她怎么想了。” 张牧风顺着地下水道往前走,四五百米后,从井道里爬出地面,四下一看,是个院子,荒僻冷清,地面也没有硬化,墙角杂草已经长得老高了。 他走向院中的一栋两层小楼,见楼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有“图图印刷厂”五个字,原来这里是一家私人印刷厂。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一“人”也无。桌上地上,到处散落着客户印刷的样本。 张牧风捡起几本翻了翻,其中一本是南城的城区图,每条马路每条巷子都标明了,他心想:“我就照着地图把南城搜一遍,要还找不到爱丽丝,就只好一个人离开了。” 此后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白天睡觉,夜晚出去寻找爱丽丝,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当真谈何容易。 这天晚上,他寻了两条街道后,来到大十字,大十字原本是南城的商业中心,繁华地带,但如今除了面容枯槁的行尸走肉,往日的辉煌早已经烟消云散,门庭冷落,死气沉沉,阴风惨惨,好似已荒废了一百年。 张牧风一身黑衣,提高警惕,在横七竖八的车辆间穿行,天空云淡风轻,月亮被一块薄云挡住,朦朦胧胧,黑色的衣服更加容易隐蔽。 忽而,一辆大巴车后转出三只丧尸,行动怪异,牵牵绊绊的连在一起。 张牧风连忙蹲下,藏在汽车的阴影里,定睛看时,不由一阵疑惑,三只丧尸竟是穿着同样的衣服,一只男尸一只女尸走在两边,中间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略微一想,明白过来,这是一家人,想是不愿意分开,便将双手都绑了起来,到死也不分离,也不知道他们尸变前,是何等的肝肠寸断,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一家三口穿过车河,消失在黑暗隐约之处,张牧风四下看了看,继续往前走,他从地图上找到,大十字有一家游乐场,便想到,爱丽丝是个孩子,她失踪以后,会不会来到游乐场呢? 张牧风两个月来,遍寻不获爱丽丝,找来游乐场,也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他找到游乐场所在的众兴大厦,朝门内一张,黑咕隆咚的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放下背包,掏出夜视仪戴上。 由于无处可以充电,夜视仪电量只剩下最后一格了,张牧风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开启夜视仪。 只见灰白的影像中,大厦第一层是间商场,货架上摆着衣服鞋子,柜子里摆着金银首饰,三四十只丧尸像野鬼般的晃来晃去,冷不丁的,就发出一声嚎叫。 张牧风横穿商场,朝通向上面楼层的手扶电梯走去,经过钟表柜的时候,只见落满灰尘的柜门下,一排夜光手表发出蓝莹莹的光。 他的水手表前晚磕在水泥地上,裂开了一条口子,不走字已经扔了。便伸手去拉柜门,一拉之下,无动于衷。 第74章 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原来这些手表售价不菲,动辄上万,商家将柜门都上了锁, 张牧风拉不开柜门,便去衣柜上拿了条毛巾,垫在玻璃柜门上,然后抽出潜水刀,倒转刀柄,一声闷响,用力敲了下去。七八步外一只女丧尸听到动静,朝这边转过了头。 张牧风稍等片刻,又是用力一击,但这玻璃牢固无比,接连又敲了七八下,依然完好如初。那女尸听到动静,虽然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却一步步走了过来。 张牧风停止敲击,见女尸穿着营业员的工装,左边胸口上别着钟表柜的徽章,心中一动:“这女尸身上,会不会有柜子的钥匙呢?” 他蹑手蹑脚,慢慢走到女尸身边,屏住呼吸,食指和中指探进女尸衣服口袋里,摸到一物,拿出来一看,是个发夹,发夹中间卡着一张一白的钱。 张牧风轻轻出了口气,两根手指又掏向女尸左边的口袋,指尖触到硬硬一个小物件,似乎正是钥匙。 他将手指再深入下去,试出果然是钥匙,便夹了出来,就在此时,女尸冷不丁的嚎叫了一声,张牧风手指一抖,“叮当”一声响,钥匙掉在了地上。 那女尸一声嚎叫过后,两条手臂神经质的往前伸,张牧风赶紧一缩头,女尸指尖,从鼻子下一下划了过去。 他后退两步,背心出了阵冷汗,夜视仪灰白的影像中看得分明,女尸指甲又尖又长,刚刚这一下要是划破了肌肤……他抖了抖,“后果是什么,也不用说了。” 只听夜风吹过马路,树叶哗啦啦地响,商场里却是一团死寂,丧尸不嚎叫的时候,安静得可怕。 张牧风咽了口唾沫,低头寻找掉在地上的钥匙,一找之下,那钥匙却不见了,心想:“这他妈倒奇怪了,我明明听见,钥匙就掉在衣柜旁边。”两条腿跪了下去,脸颊贴着冰凉的地板望进去,只见那钥匙正在柜子下面。 他伸手进去,衣柜又宽又大,指尖堪堪够到钥匙,往回一划,拿了出来,刚一抬头,那女尸无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踢到自己的脑门。 他往旁边一滚,拿着钥匙跳进玻璃柜,捅进钥匙孔一转,“咔哒”一声轻响,玻璃柜门打开了。 柜子里的手表一只只排得整齐,张牧风也不挑选,拿了一只夜光手表,就戴在了手腕上,反正这些手表都挺昂贵,质量应该也不错,只见手表显示的时间,已经深夜一点钟了。 他跳出玻璃柜,顺着手扶电梯来到二楼,女人的钱最好赚,整个二楼,都是女装商场。眼睛一扫,忽见十几米开外的衣架后面,有一团光斑晃动了一下。 张牧风大是疑惑,朝衣架走去,那光斑又消失在了衣柜后面,他跟着转到衣柜后,才发现是一个摩托头盔发出来的光,头盔戴在一只丧尸脑袋上。 他哑然失笑:“这不过是涂料荧光材料的头盔,我还当是什么呢。”正要转身,忽而身旁一个塑料模特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他下意识一把接住,以免模特倒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响声惊动丧尸。这二楼上影影绰绰的,丧尸比一楼还多。 张牧风接住模特,当时手感就不对劲了,皮肤粗糙,这接住的哪里是商场陈列的模特,分明就是一只丧尸。 这丧尸一动不动,身材又高,张牧风疏忽之间,还以为是一个塑料模特。 他不敢松手,一把掐住丧尸脖子,不让它叫出声来,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令张牧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丧尸条件发射式的又抓又咬,双脚乱踢,两只手爪在张牧风的手臂上又抓又挠。 幸亏张牧风防范意识极强,将在海洋世界得到的防鲨手套一直戴着,这手套用钢丝环环相扣,洞眼细密,若非如此,手腕手背也被挠破了皮。 这些日益走向腐烂的家伙,力量也大不如前,张牧风对着它眼窝,“嗤”的一声轻响,潜水刀直没至柄。抽出刀来,只见戴着头盔的丧尸一动不动,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有惊动它。 张牧风缓缓出了口长气,继续上到三楼。 三楼就是游乐场了,积木搭建的城堡、旋转的木马,大大小小的海洋球,都涂得五彩缤纷,但越是这种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越是显得凄凉。 游乐场规模不小,整整占了一层楼,他在这些娱乐设施间穿行,低声呼喊:“爱丽丝,爱丽丝,你在这里吗?” 四周死寂无声,当真没有一点声音,张牧风在游乐场里找了一遍,别说爱丽丝,连丧尸也没有一只,心中一阵失望,今晚又白费功夫了。 他走到墙角,往地毯上一坐,精神一直保持高度戒备,这时感到很是疲劳,只想靠着墙壁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道后背一挨墙壁,只觉身体一空,人已经往后倒了下去。 原来墙上有道门,只因为装修的时候,门和墙壁都涂成了天蓝色,画着星星和月亮,浑然一体,所以并没有留意。 张牧风爬起来一看,门后是一个不小的房间,摆着沙发和茶几,又有办公桌椅,快要顶到天花板的文件柜,看来这里是游乐场的办事地点。 他拍了拍手,寻思:“外面虽然没有丧尸,但显得太空旷,睡起来不安心,还是这房间好。”走到沙发边正要坐下,见饮水机旁边的桌子上有两药盒,拿起来一看,正是张梅拜托他寻找的异氟烷针。 他心想:“前两天在大药店也没有找到异氟烷针,谁知道鬼使神差的,竟在这里得到两盒。” 他把药放进背包,随手拿出一个小头灯,按亮了放在桌子上。 这头灯是上个星期在一户人家无意中得到的,最妙的是可以太阳能充电,晚上用来照明,倒也方便。 就在头灯亮起的一刻,张牧风忽而闻到一股尸臭,同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急一回头,文件柜后扑出一只高个男尸,上嘴唇龇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朝他咬了下来。 第75章 向死而生 张牧风大吃一惊,在游乐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半只丧尸,因此进了屋来,也放松了警惕,没料到文件柜后竟有丧尸。 他连忙往旁边一跳,急切之间失去了重心,身体一仰,往后便倒,高个丧尸扑了个空,手臂扫过桌面,将头灯碰落地上,呯的一下,室内顿时一团漆黑。 张牧风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好啊,头灯一灭,伸手不见五指,你这家伙看不见我,我戴着夜视仪,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要解决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有时候,人的运气倒霉起来,真是穿着道袍都撞鬼,夜视仪灰白的图像一阵扭曲,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个关键的时候,电池电力耗光了。 室内漆黑一团,张牧风和高个丧尸都成了瞎子,黑暗之中,只听丧尸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骇得张牧风毛发倒立。 他坐在地上,一下下往后挪动,十几下,后背碰到了冰凉的墙壁,心中稍稍安定:“背后是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在夜视仪上轻轻拍了两下,寄希望于这该死的夜视仪死而复活,能重新启动再维持片刻,但不过是徒劳。 高个丧尸在黑暗中失去目标,烦躁地乱撞,只听乒乒乓乓,有椅子翻倒,玻璃杯和保温杯掉在地上的声音,不过十几秒后,丧尸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呆呆的一动不动了。 张牧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身上有火机,但不敢轻易点亮,想要爬过去找到头灯,头灯在白天充满了电,刚才只是落地受到了震动,重新关开,也许还能亮,到时候用手指捂着灯光,只有稍微能看清丧尸站在屋里的哪个方位,绕到它背后,还不是一刀干掉了它。 但想是这样想,一来黑暗中不容易摸到头灯,二来万一瞎猫儿碰到死耗子,反倒摸到丧尸身上,那就糟糕了。 张牧风无计可想,只好静待时机,呆得久了,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忽而隐隐约约看见屋子里家具的轮廓,原来月亮移动,一抹月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尽管朦胧,也能看见那丧尸站在饮水机旁边。 张牧风紧了紧手中的潜水刀,一步步绕向丧尸的斜后方,这丧尸也许得了他妈巨人症,身高体长,张牧风头顶只到它的下巴。 不过这正好给了张牧风下手的机会,丧尸目光平视,就不容易发现下方动静,张牧风绕到它肩膀一侧,用力一捅,刀尖从下巴穿进大脑,高个丧尸身体一抖,轰然倒地。 张牧风点亮火机,从地板上捡起头灯拍了拍,头灯又亮了,他先检查了一下屋子,连洗手间也查看过了,这才提起高个丧尸的尸身,从窗户里塞了出去。 他松了大气,彻底安下心来。在沙发上躺下,拿起一条毛巾盖在身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时间已进入冬季,没有了热岛效应的城市,更加寒冷了。 寒意渐浓,窗外冷风呼呼地吹,薄薄的毛巾根本挡不住寒气,他索性起身,劈开一张凳子,先用纸张生火,引燃细小的木片,再将粗大的凳腿架在上面,生起了一堆火。 火势渐旺,他又添了两根木材,拿出饭盒烧起水来。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把这两盒药送到养老院,随便问问夏初蕾,她找到爱丽丝没有。” 张牧风看得出来,夏初蕾是个很有原则的女孩,虽说她对自己好像有什么误会,不过既然答应帮着找爱丽丝,那么就不会食言的。 饭盒里的水慢慢烧开了,他在饮水机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纸杯子,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速溶咖啡,两包压缩饼干,冲了一杯咖啡,吃一口饼干,喝一杯咖啡。忽而想:“反正还有时间,干嘛不现在就去养老院呢?” 张牧风是个行事干脆的人,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三两口填饱肚子,将火堆踩灭,下楼而去。大十字离养老院虽说距离不近,四公里左右的样子,不过麻利一点,天亮前应该赶得到。 月亮还挂在天上,虽然有些朦胧,但勉强还能看清周遭的事物,他尽量走在高楼的阴影里,这样那些视力严重受损的活死人,就更难发现他了。 张牧风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两个月来,天天研究地图,南城的地形他几乎已经了然于胸,直行去养老院是宽阔的城市主干道,不过路有些远。 而走右边的春江马路,差不多要节省一半的路程,只是这条马路过于狭窄,两边活了几十年的行道树又过于浓密,视野并不是太好。 他略一考虑,还是转向了春江马路,自己看不清楚,丧尸就更看不清楚了。 夜风轻拂,地上都是落叶,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黑暗隐约处,忽而冒出四五只丧尸,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牧风四下一看,躲进旁边一辆私家车里,忽而一愣,上车的时候匆忙,竟没有留意方向盘上扒着一具尸体。 这时,要下车另找地方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张牧风盯着女尸,见它一动不动,心想:“但愿这女尸已经死透了。”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近,朝窗外开看去,透过灰扑扑的前档玻璃,那四五只丧尸已经快到车头了。 便在此时,趴在方向盘上的女尸抬起头来,两道阴冷的目光缓缓转向张牧风,鬼气森森。 张牧风大吃一惊,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一把抓住女尸的头发,用力往下压。 女尸用力挣扎,张牧风忽感手上一轻,五根手指只抓着了一大把头发,头发连着头皮,硬生生地从女尸头上撕了下来。 女尸喉咙深处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一口咬向张牧风,它头上被撕下一大块头皮,露出发黄头骨,更加可怖。 张牧风再也顾不得惊动车外的丧尸,朝着女尸脑袋就是一枪,刺耳的枪声在死寂的深夜里尤其刺耳,车外的丧尸呃呃嚎叫,一团混乱中,竟将车门拉开了。 第76章 花旁的女人 张牧风毛骨悚然,双脚一蹬,顶着身子挪到后排座位上,只听尸嚎声不断,又有丧尸被枪声惊动,奔向了这边。 他心知此时稍一犹豫,就会被群尸堵在车里,推开后面的车门,拔腿飞奔。活死人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如同尝到血沫儿的恶狼,一窝蜂地追上来了。 张牧风回头开了两枪,黑暗中丧尸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些丧尸,追来的丧尸已经有三十多只了,要是被团团围住,那就小命难保,又逃出三四百米,已经到了街尾,偏偏祸不单行,右边马路又冲出一大群丧尸。 他心中狂跳,忽而一跤摔倒,顾不得膝盖火辣辣地疼,爬起来又逃,这时只有尽快脱离丧尸的视线,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张牧风奔向对面路口,月亮已经快落到高楼后面了,巨大的阴影之下,马路上黑乎乎的昏暗一团。 他冲进路边一家门店,只听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口奔过,乒乒乓乓一连串的响,丧尸看不清脚下的路,摔倒了一大片。 张牧风溜向门店后面,翻窗跳了出去,门店后是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对面就是春水花园高端别墅小区。 这小区名字里带着“花园”两个字,说起来也名副其实,整个小区花木掩映,种满了玫瑰丁香花,只是黑夜之中,树木越是浓郁,越是显得死气沉沉。 他横穿过马路,来到高大的围墙下,正发愁找不到大门进去的时候,只见一辆商务车撞在围墙下面,围墙向内塌陷,摇摇欲倒。 他便爬到车顶上,小心攀到围墙上,往下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张牧风估计着高度,涌身跳了下去,谁料到墙内和外面不一样,要低矮的多,他估计不对,刚一落地,就顺着一道斜坡滚了下去,幸亏地上都是花草,除了摔得一身的泥巴,倒没有受伤。刚刚爬起身来,就看见十几步外花池旁边,站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 此时东边天空晨曦微露,朦朦胧胧中,只见那女孩子背影窈窕纤细,穿着一件绿色的外套,瞧起来有些像小蓉。 但张牧风记得,小蓉是一头短发,就算两个月没有见,头发也不该长得这样快吧? 再说了,这春水花园占地极光,除了养老院有四面围墙挡着,虽说封闭小区丧尸不多,但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那会是谁呢? 张牧风想不明白,试探着叫了声:“小蓉?”声音太小,那女孩子没有听见。 张牧风越发纳闷:“这身影如果不是小蓉,哪到底是谁?夏初蕾比小蓉高了半个头,身材要挺拔得多,更不会是张梅了,张梅又矮又胖。再说天刚刚亮,无论是她们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溜出养老院,来这里发呆,莫非……”他心中暗道,“那只是只丧尸?” 张牧风稍稍提高嗓门,又叫了一声:“喂,小蓉是你吗?”却见那身影钻进花草深处,冉冉消失。 张牧风揉了揉眼睛,实不能判断那是人还是丧尸,这时候也没有功夫跟上去一探究竟,再不抓紧时间赶到养老院,天就要大亮了。 他向右穿过一片树林,顺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前走,曲曲折折绕了一会儿,来到小区的车路上。六七米外有一辆奔驰越野车,倒没有看见丧尸。却听呃呃几下,从那车边传来丧尸低吼的声音。 张牧风再仔细一看,越野车车头微微上翘,原来右前轮下,压着了一只丧尸。那丧尸身子瘦弱,白发苍苍的头上都是树叶和泥土,从末日发生一直被压到现在,也真是够倒霉了。 张牧风无暇多看,穿过小区马路,抄近路绕过一栋精致的欧式别墅,心想夏初蕾等人在春水花园的时间也不短了,干嘛不将小区内的丧尸清除赶紧,那样大家住在别墅里,不是更舒服吗?只见别墅前一座游泳池,别墅后几株苹果树,不仅能游泳,还有免费的水果随时吃。 他继续往前走,透过细密如烟的树枝,已经能看见养老院贴着白色瓷砖的屋角了,这才发现,小区这边的围墙塌了很长一段,绝难修补,就算清除干净小区内的活死人,也挡不住外面的丧尸游荡进来。 就在此时,半人多高的月季花丛中,忽而钻出四五只丧尸,张牧风躲闪不及,正和群尸打了个照面。丧尸乍然看见活人,木愣愣的眼神中,似乎也夹杂了嗜血的兴奋,拔腿冲了上来。 张牧风撒丫子就跑,穿过小区健身场地,凉亭后又冒出一群丧尸。 他斜刺里冲进一片小树林,穿出林外,眼前是一座小广场,小广场停着的十几辆私家车后面,呼啦啦涌出十七八只丧尸。 张牧风大骇,背心上都是冷汗,前有狼,后有虎,别已经离养老院没有几步了,却被丧尸活活咬死。 丧尸四面八方朝他奔来,张牧风向丧尸最少的左边冲去,手中的手枪连连开枪,一连爆头了四只丧尸,撞了出去。 忽听流水声响,他连滚带爬奔过一片无人修建的草坪后,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 春水花园修建的时候,开发商为了赚到更多的钱,小区的建造和布局,可谓匠心独运,除了配套有养老院、社区医院、幼儿园等以满足业主的日常所需,为增加田野乐趣,还特地开凿了一条小河,河水从郊区引来,清澈透明,河道两边,甚至给每户业主分配了菜地。 只不过绝大部分人家疏于打理,早在末日发生前,菜地已经撂荒了。 张牧风左右一看,上游下游都没有过河的桥,小河虽然不宽,但要一跃而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回头一看,尸群已经追到身后了。 张牧风再不迟疑,全力往前奔跑,右脚猛地起跳,用尽全身力气,一跃越过了小河,脚底堪堪踏到了河沿,接连朝前滚出了六七米远,站起来还有些发懵,这条小河再狭窄也有十来米宽,真不相信自己竟然跳过来了。人的潜力,有时候真的不可想象。 第77章 他们去哪儿了 张牧风顾不得拍一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就走,尸群鬼哭狼嚎,有将附近的活死人引来的可能,只觉右脚隐隐生疼,刚才落地的时候没有把控开,似乎给扭伤了。 张牧风绕过一栋双体别墅,只见养老院院门敞开,上次来的时候,院门外插着三四十根竹竿,顶端用刀子削得锋利,冲着门外,那是夏初蕾等人布置的防御措施。 可如今竹竿大部分倒在地上,院内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他心中一沉:“养老院出事了?!”只见尚未倒地的一根竹竿上,穿着一只丧尸,丧尸脸色枯槁,竹竿从它肚子刺了进去,从背心穿了出来。 张牧风心中全是疑团,夏初蕾英明果断,按道理说:“活死人应该攻不进养老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左右看了看,一步步谨慎地走进院子,到处死气沉沉,听不到一点动静,心头乱跳:“老天保佑,千万别突然撞见小蓉的尸体。” 张牧风和小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那清秀善解人意的女孩很有好感。小蓉如果已经遇难,他虽然不至于肝肠寸断,但必定也要难过好一段时间。 横七竖八,院子里倒着二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多半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都是丧尸的尸体。 忽而间,张牧风心头一跳,只见尸体下面,压着一个死人,穿着蓝色的衣服,是个女孩,他几步走上前去,拉开压在上面的丧尸尸体,死者是张梅! 张梅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带着恐惧的意味,太阳穴上一个枪眼,她多半是被丧尸位在垓心,逃无可逃,这才开枪自杀的。 尸体周围都是弹壳,看起来养老院沦陷的时候,经过了一场大战。 张牧风惊异不定,走向夏初蕾等人日常居住的小楼,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楼梯大片大片的血迹,这些血迹干涸发黑,瞧来时间不算短了。 他上得二楼,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只见桌椅翻倒,白墙上一个个子弹留下的弹坑,心想,这到底又多少丧尸攻进来,丧尸又是怎么进来的?光看这满地的狼藉,到处的血迹,也可以想象当时战斗的剧烈。 忽听“铛”的一声响,张牧风循声望去,只见一块布帘后映出人的身影,心中栗六,这是还有人侥幸没死,还是滞留下来的丧尸? 他紧了紧手中的枪,一步步走向布帘,布帘后的影子腰身佝偻,不由想:“难道是那些老人?”一下布帘,眼前之人白发苍苍,正是那王爷爷,可惜他散布着暗黑尸斑的脸上,再没有当日的慈祥,已经尸变,成了一只无知无识的丧尸。 张牧风本想将它一枪爆头,但一来考虑着节约子弹,二来怕枪声引来更多的麻烦,心想王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老态龙钟,解决掉它,费不了多大力气。当下收起手枪,抽出了潜水刀。 不料想,这个枯瘦的老头死后尸变,力气竟是大到无以复加,它直扑上来,一把抓住刀刃,张牧风只感一股大力袭来,潜水刀差点没有给它硬生生夺去。 张牧风一惊,闪到一边,这才明白,无论死去的人活着的时候多么虚弱不堪,变异为丧尸后,力气都大得惊人,要等尸体慢慢腐烂,力气才日渐消短。 他顺手提起一张凳子,等已然尸变的王爷爷再扑上来的时候,将凳子往它脚下一扔,人死后腿脚僵硬,行动机械,王爷爷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张牧风不等它爬起,一刀捅进眼睛,抽出刀来,兀自心惊肉跳。 他继续四下查看,拉开墙下一个柜子的柜门,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压缩饼干、罐头等各种食物,夏初蕾他们还没有怎么动用,养老院就失陷了。 他拿了一些压缩饼干装进背包,到了这个时候,心中也明白就算还有人侥幸没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但心中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走出屋子,继续查看后面的房间,搜查完毕,又检查了其余两栋小楼,无一例外,都没有发现一个活人,一座养老院,到处死气沉沉,阴风惨惨。 张牧风一夜没睡,这时候极是疲倦,但也不愿在尸臭阵阵的养老院休息。 他于是下楼出了养老院,走向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到了门前,只见别墅橡木的房门敞开着,屋子里的食物饮水,早给夏初蕾等人搬去了养老院,楼上楼下查看一番,确信屋中没有活死人,关好门窗,就在二楼一间卧室里躺了下来。不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一觉睡醒,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只觉右脚扭伤的部位,疼痛更加剧烈,挽起裤脚一看,不由一惊,刚扭伤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没想到一觉睡醒,脚踝又红又亮,已经肿得老高了。 他下了床,踮着脚尖下了楼,心想去到社区小医院,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治疗跌倒损伤的药酒,来的时候,看见那社区医院离这里不远,就在那小广场旁边,不过脚受伤了跑不快,半路撞见丧尸就麻烦了,安全起见,还是等天黑再出门的好。 张牧风在沙发上坐下,这别墅面积不小,四面墙上虽然都开得有窗户,但被树木挡住了光线,屋里阴森森的,寒意袭人。太阳还没有落山,也是昏暗不明。 他无事可做,拉开茶几抽屉翻看里面的物品,聊以打发时间,拿起一个牛皮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扎,倒出来看,都是美金。 心想:“这家人真他妈有钱,足足上万的美金,就这样随随便便到处乱放。”把信封丢到一边,见下面有两盒和天下,都没有开封。 他咕嘟一句:“再多的钱,还不如一根烟让人高兴。”撕开烟盒,抽了一根点上,烟味醇厚,又不刺激,好烟果然是不一样。 他翻了一会儿,心想最好活动活动,免得血脉不通,扭伤更不易好,站起身来,四下溜哒,这间屋子瞧瞧,那间屋子看看。走进洗浴间,只见洁白的浴缸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 第78章 药房里的人 这别墅装修下了很大的血本,光是这口亚克力的定制浴缸,就得上万,但它曾经多么的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现在就有多么的荒凉冷落。 张牧风站在镜子前,胡乱抹去上面的灰尘,镜子里的人硬朗的线条下,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和无助,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发了会儿呆,出了浴室来到书房,走到书桌前,顺手将主人一家三口的合影倒扣在桌上,从厚厚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眼睛盯着书面上的文字,心中却在想着别的:“在养老院的时候,只看见了张梅的尸体,小蓉、郑刚、吴海明吴胖子、还有夏初蕾他们四个,现在是死是活?还有,刚跳下墙头的时候,那个穿着绿色外套的女孩,到底是丧尸还是活人?如果是活人,又是谁呢?” 时间慢慢过去,像是一只蜗牛终于爬到了傍晚。 他慢慢吃了些干粮,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风将远处的尸嚎声送进耳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如同地狱刮出来的怨鬼哭泣的声音,已经代替鸡鸣狗叫,成了每个死寂夜晚的标配。 他提高警惕,一瘸一拐来到河边,顺着河道往下走出几十米,绕过几丛翠竹,只见河面上架着一道竹桥。 “如果不是发生尸变,花园小区的环境是真的优美,幽深又宁静,住在这里,就如同住在天堂。” 张牧风肚子里暗暗感叹一句,只见竹桥上站着一只女尸,一身白衣,黑发垂肩,强烈的反差,更加显得鬼气森森。 女尸也许生前长到这竹桥边游玩,脑子里还残留有一些记忆,徘徊良久,才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张牧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如果不是脚上有伤,早过去一刀干掉女尸,他走过竹桥,迂回绕到小广场边上,溶溶的月色下,只见社区医院门前呆立着一群丧尸。 丧尸围成一圈,就好像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张牧风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一扔,“铛”的一声响,石子砸在一辆车上,将尸群引了开去。 他待尸群走远,顺着墙根溜进大门,进门是间厅堂,左边是挂号室、右边是病房,直走是一道长廊,地上有暗黑的斑印,像是拖曳尸体时,留下的血迹。 他将头灯戴上,灯罩上早提前蒙了块黑布,以防光线过量,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见长廊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楼口钉着块牌子,定睛一看,上面有“药房在二楼”的字样,便一级台阶一级台阶走了上去。 楼梯上灰尘寸积,躺着两只高跟鞋子,除此以为,还有两枚清晰的脚印通了上去,张牧风心想:“夏初蕾他们最近来过吗?还是丧尸留下的脚印?” 他一路来到二楼,朝墙上一张,药房往左边走,走廊不长,但有些曲折,转过两道弯,到了药房门口,轻轻一推,房门紧闭,只见门框边的白墙上,印着一个血手印,掌印清晰,似乎印上去没有几天。 张牧风支着耳朵听了片刻,整个二楼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于是卯足力气,用力一脚踹开房门,随即听到一下低沉的声音,恍惚之间,没听出是人还是丧尸。 他闪身进屋,药房中间全是一排排的柜子,柜子一人多高,两米多长,只在两边和中间留下了不宽的过道。 刚才那声音似乎发自墙角,张牧风提高警惕循声过去,转过药柜,果见墙角蜷缩着一人,面朝墙壁。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张牧风一句话出口,发觉这人一动不动,大着胆子走上去,扳过他肩头一看,微微一惊,竟是郑刚,在他鼻子下一探,还有轻微的呼吸。 张牧风连忙拿出水壶,给他灌了两口,郑刚本已经失去意识,被冷水一激,慢慢睁开眼睛,张牧风突然往后一退,郑刚眼神呆板,布满了细小的血丝,已经濒临尸变了。 郑刚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来,张牧风用力分辨,才听出他说的是:“杀……杀了我。” “你怎么了?”张牧风急忙问,“养老院出了什么事?” “爱丽丝……都是爱丽丝……” 张牧风吃惊不已:“你是再说爱丽丝吗?她怎么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郑刚眼中的血丝越来越红,喉咙也好像给一只无形大手死死卡住,呼吸不过来:“杀了我!”这三个字,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张牧风心中疑团未解,但见郑刚难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追问于他,只见郑刚眼中的血丝快速消退,那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而又不清,“呃——”随着一声长长的尸嚎,郑刚已经完成了从人到丧尸的转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行尸走肉。 张牧风全神戒备,早也做好了准备,一刀了断了郑刚,心中一阵失落,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本可以问出养老院沦陷的原因,可惜自己来晚了。 又想:“郑刚提到了爱丽丝的名字,是夏初蕾已经找到了爱丽丝?他为什么说:‘爱丽丝……都是爱丽丝……’莫非夏初蕾将爱丽丝带回来的时候,丧尸也跟着冲进了养老院?” 郑刚已经死了,没有人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张牧风呆了一阵,在药柜上寻找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这类药社区医院一般很少备货,只有一种叫正骨乌草的药酒,还算对症。 他拿了两瓶放进背包,朝墙角的郑刚看了看,这荒凉冷清的世界,又少了一个活人。 他下了楼,准备在附近随便找栋别墅,先过了今晚,一出大门,就看见一道身影从树林间穿过,姿势步伐,明显不是活死人。 张牧风心中一动,连忙追去,但他一只脚扭伤,步伐稍快就疼痛不已,追出没有多远,那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想要出声呼喊,又怕惊动附近的丧尸,只隐隐约约看见,那人背影苗条,穿着一件绿色的带帽卫衣,似乎就是昨晚那女孩。 第79章 万春燕 张牧风心想:“没想到这春水花园还有别的人。”踅摸进一间别墅,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卧室,关好房门,拿出药酒,内服外搽。到得第二天,脚踝处的淤肿竟然消退了不少。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拉开窗户,难得的一个好天气,阳光晴朗,暖暖的照在身上。看了看表,快十点钟了。又搽了便药酒,然后将太阳能头灯摆在窗台上充电。 昨晚,张牧风并没有仔细检查别墅内是否有丧尸,心想既然还得留下养伤,那就得保证安全,开门出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的时候,刚推门进去,猛听“铛铛铛”的响声不绝,惊得他浑身一个机灵,才发现是墙上的时钟报时。 “差点吓死老子。”张牧风心想,“这时钟的电池也真耐用,再有两个月,大灾难就发生一年了,时钟竟然还能报时。” 他在屋里扫了一眼,关门下楼,忽而看见一只丧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脚上都是泥巴碎草,头发上吊着露珠,看来是天亮以后,才走进的别墅。 张牧风连忙躲在壁炉边上,心想:“奇怪了,昨晚我关好门的,这丧尸是怎么进来的?”见壁炉边上立着一个中世纪殴洲武士的人像,双手拄着一把重剑,于是拿起重剑,趁那丧尸转过去的时候,轻手轻脚掩到丧尸身后,刷的一剑,砍下了脑袋。 “嗬,这剑倒挺锋利!”张牧风在尸身上擦去剑上的污血,“可惜这剑又重又长,不方便携带,要不用来近身格斗的时候,倒是一把砍杀活死人的利器。” 他在屋中检查,才发现别墅还有道后门,丧尸就是从后面走进来的,当下把尸体和脑袋都丢出后门,在几间屋子检查了一遍,这才走进厨房。 厨房窗户敞开着,上面有个残破的蛛网,蛛网上吊着两只黑甲虫干瘪的尸体。 张牧风打开橱柜翻找了半天,一颗大米也没有找到,想来早被夏初蕾等人搜刮干净了。正沮丧的时候,忽见橱柜顶上还有个一个特大号罐头,拿下来一看,满满一罐鹰豆罐头。心中欢喜:“够吃上几天了。” 他抱着罐头回到客厅,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拿出压缩饼干,就着罐头填饱了肚子,饭后点上一根烟,慢慢回到二楼,在桌前坐下,望着窗外发呆。 一天的时间慢慢过去,张牧风还是那样坐着,似乎连姿势也没有变过,任由黑暗将他淹没。 又过了好一阵子,天空升起了一轮圆月,清朗的月光将地面照得一片银白,就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影里,忽听尸嚎大作,他惊得一下站起,只见远处便道上,一人狂奔而来,正是那绿衣女孩,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丧尸,紧追不舍。 张牧风连忙下楼,只听脚步声已经奔到门外,绿衣女孩一推大门,发现大门紧闭,不由哀嚎一声,正万念俱灰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张牧风一把将她拖了进来。随即关上大门。 绿衣女孩惊慌之间,也没有想到是张牧风开门将她救了进来,况且屋中一团黑暗,她也看不见周围的情形,还以为是丧尸将她拖了进来,用力一脚,踢在张牧风身上。 张牧风一愣,一头雾水:“我好心把你救进来,你还踢我?”只听“嘭”一声大响,丧尸扑到门上,门外的丧尸何止数十只,接连撞击下,大门再也禁受不住了,喀喇喇声音不绝,两扇大门一起倒在地上。 这时候,张牧风已经打开头灯,那绿衣女孩看见灯光,才明白刚才自己搞错了,对方是人不是丧尸,叫道:“哎呀,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张牧风来不及听她解释,牵着女孩逃上二楼,百忙中回头一看,起码有上百只丧尸涌进了大门。 两人逃上二楼,藏进日间休息的卧室,女孩颤声道:“丧尸会不会冲进来?” 张牧风低声道:“别说话,那些家伙没有智商,就算看见我们逃上来了,也绝对想不到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打开来找人。” 绿衣女孩松了口气,只听楼梯上脚步声杂乱,丧尸也跟着上楼来了,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但好在正如张牧风所言,丧尸只在门外走廊嚎叫,并没有想到撞门进来。 两人默默对望,慢慢坐了下来,张牧风低声道:“就你一个人吗?”见女孩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身材虽好,相貌却不咋的。 女孩道:“就我一个人,我叫万春燕。燕子的燕。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张牧风说了,又问她:“你在春水花园,住了多长时间了?” 万春燕回答说:“张大哥,尸变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里了,在二十一号别墅,给人家当保姆咧。” 张牧风奇道:“你既然一直住在春水花园,那么养老院那边有人,你该知道吧?” 万春燕点点头,说:“知道。” 张牧风甚是纳闷:“那么你干嘛不和他们见上一面,大家住在一起?” 万春燕撇撇嘴:“我干嘛要跟他们在一起?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张大哥我告诉你,城里人没有几个好东西……”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不是说你呀。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不及呢。” 张牧风道:“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 万春燕道:“还是城里坏人多,就拿我以前那家主人来说,那个老头儿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一直想打我的主意。嘿嘿,要不是……”说到这里突然住嘴,房门响了一下,似乎有一只丧尸撞到了门上。 张牧风抬起一张桌子,轻轻地放到门后,以防丧尸听到动静,又将门撞塌。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走开,万春燕才又道,“嘿嘿,姑奶奶会上那死老头的当?我一碰我,我就用力咬他一口。” 张牧风没心情听她说这些,转过话题问:“养老院那边出事了,死了两个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第80章 破房子下面的地下室 万春燕道:“死了两个?嘻嘻,活该!” 张牧风听她说话粗坯,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的意思,对她渐渐没有了好感,问道:“你就住在春水花园,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万春燕说:“张大哥,我虽然也住在春水花园,但担心被他们发现,基本上不出门的。” 张牧风道:“他们就一次都没有看见你?” 万春燕说:“我住的地方隐秘得很?他们想也想不到。” 张牧风说:“在哪里?”心说,“左右还不是在这春水花园?” 万春燕笑了笑:“有机会,我带你看一看。” 张牧风听她语气中毫无诚意,心说,“鬼鬼祟祟的,真是不爽快,难道我还会强占了你的地盘不成?这南城人都死绝了,就算一个人占上一条马路,也没有人和争抢。” 万春燕道:“我就一个人,张大哥,你……你愿意和我住一起吗?” 张牧风不假思索地说:“不愿意。” 万春燕没料到张牧风一口拒绝,嘿嘿一笑,说道:“我那地方不但安全,而且还很隐秘,更不缺吃的喝的。” 张牧风摇摇头:“也不愿意。” 万春燕道:“为什么?” 张牧风说:“人以类聚,我们不是一路人。两个人如果要长期相处,非得选择一个步伐相同的人。” 万春燕冷冷地说:“如果没有呢?” 张牧风说:“那就一个人。” 万春燕心中甚是不快,说道:“什么一路两路人,人嘛,只要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什么都解决了。” 张牧风心说:“如果郑刚还活着,你们两个倒是对路,都是一样的自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听门外脚步声沙沙地响,丧尸还在走廊上徘徊。 万春燕见张牧风绝拒的表情,反而心欠欠的。 人就是这样,你越无情,越果断,越不拖泥带水,越是有人欣赏你。 张牧风道:“我不知道你住的地方有多么的完美,但我问你一句话,你住在那里,真的喜欢吗?” 万春燕叹口气,低声道:“唉,要不我还能怎么样?” 张牧风拿起药酒,涂抹在脚踝上,淡淡地说:“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摆脱不了生活,那就是监狱。” 万春燕一呆,久久不再说话。张牧风说的话,对她犹如风沙扑面,野兽出笼,像暴雨砸在屋顶,心说:“难道我在那地下室中,就是住在监狱里吗?” 过了一会儿,张牧风说:“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春水花园,是不是?” 万春燕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着离开城市,回老家去,但那天,我看见活死人带着褐色尸斑的脸,那惨白的脸上还瞪着充满血气和怨气的眼睛,什么念头都打消了。就想着活一天,算一天。” 她顿了顿,幽幽地道:“其实我也很孤独,可我害怕别人,你……你是我第一个愿意接纳的人。” 张牧风没有说话,点上一根香烟,望着窗外,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天地间犹如灌满了墨汁,什么也看不见。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东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万春燕道:“我……走了。” 张牧风道:“我送你下去。”朝窗外看了看,走廊上还有丧尸,但楼下的尸群已经走散。 张牧风从背包中拿出一根绳子,在桌腿上打了个逃生结,拽了拽主绳系得牢固,从窗户吊了下去,万春燕跟着吊下一楼,张牧风握着副绳一抖,整根绳子就掉了下来。 他把绳子收回背包,万春燕道:“张大哥,你这个系绳子的方法,我倒是从来没有看见过。” “这叫称普鲁士结。”张牧风嘘了一声,低声道,“注意,那边有丧尸过来了。” 万春燕带路,两人穿过小区绿化带,顺着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碰到丧尸,就藏在半人高的杂草中。 春水花园占地实在不小,小区里竟然还有一座小山,走了十七八分钟,绕到小山左侧,只见树林后有一座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楼房破旧,和周围美轮美奂的别墅格格不入。 张牧风奇道:“咦,奇怪了,春水小区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 万春燕说:“我以前听老混蛋说,这家人是钉子户,要给一个亿才搬走,后来没谈拢,房子就一直搁在这里了。” 张牧风心想:“这主人家狮子大开口,挣那么多钱干什么?现在就算给他十个亿,他也没有命花了,唉,人生无常,一至于斯。” 万春燕推开院门,张牧风随后进入,只见院子里有个篮球场大小的土坑,坑里积满了水。 万春燕道:“这土坑也奇怪。” 张牧风说:“一个土坑,有什么好奇怪的?” 万春燕说:“这坑里居然有鱼,我也是上个月才发现的。你说又没河水通进土坑,坑里怎么会有鱼呢?” 张牧风说:“这不简单,有水鸟从别的地方飞来,羽毛和脚上带着鱼卵了呗。” 万春燕哦了一身,解开了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团,心中很是舒畅。将两道院门重新关上,用门闩别住。 张牧风四下打量,院子虽大,但只有两栋破破烂烂的红砖楼房,心想:“你说你藏身的地方很好,哼,我还当有多了不起。” 万春燕见了张牧风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张大哥,你跟我来。” 张牧风跟着她走进左边的小楼,万春燕弯腰揭开墙角下的一块门板,就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地下室入口。 她走下台阶,推开地下室门,张牧风跟着进去,不由一呆,这地下室三十来个平方,四面都放着铁架子,架子上琳琅满目,都是各种食品物资,简直就是个末日地下避难所。 万春燕得意地说:“怎么样?地方不错吧。” “确实不错。”张牧风点点头,“这地方是谁弄的?” 万春燕说:“就是原来的房主呀,他有个嗜好,就是喜欢弄这些玩意,可惜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一件事情。” 第81章 超级生存狂 张牧风拿起货架上的一瓶猪肉罐头,见罐体上印着山之厨的商标。 他知道这家公司,专门生产求生物资,其制造的各种求生食品,保质期变态的达到三十年之久。 张牧风还在翱翔号上当水手的时候,曾经吃过山之厨生产的意大利通心粉,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营养配比倒很科学,能满足一人一天的营养摄取。说道:“你说房主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一件事,是什么事儿呀?” 万春燕笑着说:“他没有算到的事情,就是他自己变成了丧尸,这满屋子的食品物资,都便宜我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说:“房主和老混蛋是好朋友,我跟老混蛋来过这里。所以末日一发生,我就躲进来了。” 张牧风说:“原来是这样。”慢慢在屋子里走动,见铁架上各种物资很是丰富,衣食住行用都考虑到了。 墙角安装了通风过滤系统,可以把外面的空气通过过滤,引进地下室。因此地下室虽然封闭,却不会感到空气污浊。 过滤系统边上,挂着一个灭火毯,灭火毯边上,是一顶大号帐篷,还有消防斧,一个铁锹。最说明房主细心的,还配备了六个灭火器。 张牧风兴致渐高,转向左边铁架,这边铁架上,存放有应急电源,电源常规储存额度为三度电,输出功率一千瓦,这在应急电源的规格中,也算是颇高的了。 应急电源旁边,还有个手摇发电机,都是非常便捷的供电设备。 还有手摇收音机,工具钳,锯子,撬棍,工兵铲,以及比较重要的医疗包、照明灯类、火柴、火机,求救设备。只是求救设备,似乎没什么用了,因为人都死绝了,求救信号又发送给谁? 此外,还储备了净水器,净水药片,十包应急蜡烛,快速下降包,二十米的静力绳索,比起张牧风背包里的普通绳子,可说是强多了。许多求生装备,张牧风见也没有见到过,要看了上面的说明,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右边铁架上,摆着一台液晶监控器,连通着外面的监控摄像头,不仅能不出去,也能了解外面的情形,而且能播放影碟,躲在这里看两部末日题材的电影,真是太有感觉了。 他继续浏览,下一层的铁架上摆着应急毯,应急睡袋,手套、暖宝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准备的,还有两箱子进口的压缩饼干,可不是超市里几块钱的那一种。 万春燕撕开一袋,递给张牧风:“张大哥,你尝尝,松子味的,味道好极了。” 张牧风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松子香,又糯又香,打破了他对压缩饼干一惯的印象。饼干旁边,摆着十几本厚厚的小说,随便翻了翻,有《三体》、《末日求生手册》、《百年孤独》等等书籍。 他慢慢移动脚步,下面是折叠床、硬壳冲锋衣,加热马甲,保证在寒冷的环境里,也不会发生失温的风险。 接着是军大衣,加绒皮夹克,皮裤子,皮靴、摸起来质地不错,都是小牛皮的。速干衣服,袜子,两个应急背包,抽湿机,保证地下室不阴冷,保持干燥舒适的温度。 抽湿机抽取的水分,通过管子排到水过滤系统,留到一个水桶里,到达了饮用级别,这在缺水的时候,也可以救命。 张牧风越看,越对这原来的房主人感到佩服,再继续往下看,最后一个铁架子上,摆着照明火把,自热米饭、方便面、各种罐头,一个200瓦的太阳能板,可以给应急电源充电。 接下来是折叠椅、防潮垫子,套装氧气瓶,羊毛被子,酒精,发泡胶,密封胶,洗洁剂、后三件东西,张牧风觉得有些多余,不实用。 架子下层,摆着花生油、菜籽油,几袋大米,滤芯、应急呼吸口罩,一次性的无菌换药包,三箱防毒面具,三箱袋装饮用水,这种水是一个个的小水球,可以直接扔进嘴里,连包装膜一起咬破吞下肚子,而包装膜富含维生素,以及葡萄糖。饮水的时候,还能补充能量。 再下面一层,摆着两双胶鞋,一双加棉,冬天穿着也不冷。 抽水泵,红外线卡式炉,烧水做饭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取暖。 卫生纸,则是最容易忽略,而又离不开的物资。 张牧风一圈浏览下来,足足花了一个小时,长吁了一口气,对万春燕说道:“怪不得你说这地方不错,果然是应有尽有呀。” 万春燕得意洋洋:“现在,你愿意留下来了吗?” 张牧风一笑,说道:“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万春燕甚是沮丧,拿着手摇收音机摆弄,突然说:“我上个月,收到过广播。” 张牧风微微一惊,随即道:“怎么可能?” 万春燕说:“我骗你干嘛?” 张牧风见她神情不似作伪,问道:“广播都说了什么?” 万春燕道:“广播的时候,我正睡觉,等惊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下面几句,说是:‘不管谁将她带来了,天道组织郑重保证,为你提供舒适的环境,安全的居所,你不仅能享受热水澡,还有可口的食物。’” 张牧风道:“没了?” 万春燕点头说:“没有了,就这些,我当时惊呆了,居然还有人广播,只是后面再也没有收到了。” 张牧风本来不相信,但听到万春燕说出“天道”两个字的时候,知道她没有说谎,喃喃地道:“嗯,他们说:‘不管谁将她带来了,这个她指的是谁?’” 万春燕道:“我怎么知道。” 张牧风挠了挠脑袋,心说:“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听到‘天道’这两个字了,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只见万春燕打开一盒自热米饭,倒水加热完毕,竟自顾吃了起来,也没有问一声张牧风:“你吃不吃?” 张牧风明白她的意思:“你既然不留下来,那么我的食物就没有你的份儿。”也不屑和她计较,不就是一餐吗?连客套的话也难得说了,自顾出门而去。 第82章 误会 张牧风出了地下室,翻出院门,忽而间有种天大地大,却不知往哪里去的好,想了想,又回到养老院,心说:“如果夏初蕾没有死,也许她会回来看看。” 他关上院门,来到二楼,将一间小屋打扫干净,便留了下来,夏初蕾等人储备的物资不少,也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他甚至在存放食物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整箱没有开封的飞天茅台。 这时,时间已经进入深冬,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这晚,张牧风劈开一张桌子,在屋子里生起了一堆火。一个人百无聊奈的喝酒解闷,冷夜之中,只听北风虎虎虎地吹,说不定今晚就要下大雪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撕开一包麻辣鸡翅,一包胡豆当作下酒菜,轻轻叹了口气:“好孤单呀。” 火光将他身影映在白墙上,形单影只,微微颤抖,说不出的凄凉孤独。可明知万春燕离他不远,也不愿意过去找她说说话,可见人的孤单,并不是没有人陪伴,而是缺少有共同语言的同伴。 张牧风将一颗胡豆丢进嘴里,嚼了两嚼,端起酒杯度了下去,茅台酒香醇厚,可惜就是少一个喝酒的知己。只听寒风扑在窗户上,拍得玻璃声响,有风从缝隙间钻进来,火光摇曳不定。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看来夏初蕾是不会回来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张牧风摇了摇头,将大半杯酒一口吞下,又倒上了一杯。 他自斟自饮,一瓶茅台硬是给他喝下了大半,酒意涌上头来,烦恼也就暂时抛到一边了。食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嘴里哼起歌儿来:“是我真的太孤单,还是经历太多,会不会有这样两个人,生来,就是为了碰见彼此……” 刚刚哼了两句,忽听一个声音穿过玻璃,传了进来:“张牧风,你出来。”这声音阴森森的,拖长了声调。张牧风猛不防之间,惊出了一头冷汗。 他支起耳朵,还当自己听错了,过了片刻,那声音又冷冷地说:“张牧风,你出来。” 这一下,他千真万确的听到了,心想:“能知道我在养老院的,除了万春燕还有谁。”恼怒之下,霍一下站起,打开房门,突然一呆。 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白衣女人,月光朦胧,身形似乎并不是万春燕,忽而间头皮一麻:“这个女人,她……她怎么好像没有脑袋?” 张牧风酒都吓醒了,壮了壮胆子,一步步朝那女人走去,忽见那女人冉冉升起,越过走廊护栏,凭虚凌空,轻飘飘地飘下院子。 “不会真的有鬼吧?” 张牧风头皮一阵麻似一阵,就想调头回屋,但今晚如果不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这恐怖的阴影,恐怕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 他伸手摸向后腰皮带,抽枪在手,蹬蹬蹬地下了楼梯,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原来所谓的女鬼,只是一个衣架衬着一件白色的长裙,难怪看起来没有脑袋。 就在此时,忽听背后轻微的响声,张牧风猛一回头,一根球棍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他低头一闪,跳到一边,惊道:“夏初蕾!” 偷袭张牧风的人,正是夏初蕾,她知道凭体力,自己万万不是张牧风的对手,这才装神弄鬼,用一个衣架衬着一条白色长裙,原本打算趁张牧风惊吓之际,肯定能偷袭得手,却没料到被他躲开了。 夏初蕾一击不中,咬牙切齿,又是一棍打了下来,张牧风接连躲闪,大声说:“为什么?” 夏初蕾一言不发,只是闷头攻击,张牧风道:“你再不住手,我开枪了。”见夏初蕾还是铁青着一张脸,叫道:“到底是为什么?” 夏初蕾从牙齿缝里屏出两个字:“去死!”狠狠一棍抽了下来。 张牧风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这样凶巴巴的要自己的命,趁着夏初蕾这一棍挥到了尽头,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住夏初蕾的手腕,紧握不放,同时右手的手枪,已经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夏初蕾警察出身,受过格斗训练,但终究是女孩,争抢不过,右手松开棍子,猛地一击勾拳,打在张牧风下巴上。 张牧风正张大了嘴,下巴急速合上,将舌头咬出了血来。 这一下,张牧风是真的发怒了,骂道:“你神经病了?”伸脚一拌,将夏初蕾绊倒在地,压在身下,夏初蕾极力挣扎,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嘶—— 张牧风倒抽口凉气:“我到底怎么了?”卡住了她的脖子。 夏初蕾一阵窒息,只好松了口,张牧风松开手臂,依然将她压在地上,脸色铁青地说:“你说!” 夏初蕾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要问我,我问你,爱丽丝到底是谁?” 张牧风一愣:“爱丽丝就是爱丽丝,她还能是谁?” 夏初蕾道:“为什么我把爱丽丝领回养老院没有几天,就有一帮人找上门,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枪乱杀人?王爷爷,周奶奶,所有的老人,就……就那样被他们全杀死了。老人家们本来就没有几天好活了,还……还……我要杀了你,替大家报仇!” 她想起当时的惨状,一股血气直涌上头,两只手交错格住张牧风右臂,使出擒拿手法,腰身一用力,将张牧风推翻在地,随即扑上来抢枪。 张牧风那能让她夺去手枪,两人翻翻滚滚,难解难分,滚出了院门。顺着斜坡,滚进一片杂草丛中。 张牧风叫道:“你说清楚了,到底是谁杀的人,爱丽丝呢?” 夏初蕾咬牙道:“你去阴曹地府问吧,王爷爷、张梅他们会讲给你……” 她“听”字还没有说出口,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只见枝叶摇动,树荫下走出十七八只丧尸来。 张牧风吃了一惊,凝立不动,见群尸践踏着草叶,拖拖拉拉走了过来,幸亏光线暗淡,杂草丛深,虽然只相距十几步的距离,丧尸一时还没有发现草丛中有人。 第83章 一个人的审判 夏初蕾被张牧风压在地上,脑海里忽而冒出可怕的念头:“我打不过他,可这时只要大叫一声,丧尸四面八方扑上来,我虽然难逃一死,但他张牧风也绝对活不成。就给老人们,还有张梅他们报了仇。” 她心中激烈交战,突然自省:“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心肠这样狠毒?不错,王爷爷他们死得很惨,可……可也不能这样乱杀人呀。他就算有罪,也不能自己说了算,不给他申辩的机会,唉,亏我以前还是名警察。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的审判是霸凌,一群人的审判才是正义吗?” 张牧风哪儿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夏初蕾心境也变,擦觉到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慢慢松了,便也松开了手。 群尸越走越近,两人一动不敢动,都在心中暗暗叫苦,这样再走七八步,丧尸非得踩在两人身上不可。那时候就糟糕了,凭着两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十几只丧尸。 此时,张牧风脑海中也是激烈交战,突然一下跳起,撒腿狂奔,群尸猛地看见活人,轰的一下,全部追了上去。 夏初蕾手腕一紧,已被一只大脚踩在上面,但丧尸感觉迟钝,并没有发现踩到了人,夏初蕾望着群尸追赶的背影,心中一动,张牧风不傻,他这样做,是引开丧尸救自己呀。放心不下,随后追了去。 张牧风一阵狂奔,只听脚步声又惊动了附近的丧尸,都朝他追来,他穿过健身场地,本想逃到小河边,跳越过去摆脱尸群,不料想祸不单行,河边正游荡着一群丧尸。 张牧风计划落空,转而逃向一栋别墅,只见大门敞开,里面黑咕隆咚,也不知道藏没有藏着丧尸,一头钻进屋去,穿过前厅,从后面窗户跳了出去,猛见一道黑影走了过来,举枪要射,只听夏初蕾道:“是我。” 张牧风放下枪:“你怎么来了?” 夏初蕾道:“快走,那边又有丧尸过来了。” 两人躲躲闪闪,回到养老院,张牧风关上院门,回头问:“爱丽丝没有事儿吧?” 夏初蕾道:“上去再说。” 两人上了楼,夏初蕾说了经过,原来在张牧风离开一个月后,夏初蕾和吴海明吴胖子外出寻找物资,正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对面忽而涌来一大群丧尸,黑压压的尽是人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两人正走到路口中间,来不及后退,夏初蕾一扯吴海明,钻进了街心花园,无人修剪,街心花园的杂草已经长得一人多高,就是白日也不容易发现,何况晚上。 两人卧在乱草之中,透过草叶的间缝,见群尸牵线一般从眼前走过,这街心花园周围一圈两尺高的水泥护栏,群尸手脚僵硬,也爬不过来,否则非给发现不可。 过了很久,尸群大部已经走过,就只剩下二十来只落在后面,这时候,吴海明忽而发现其中有一个女孩儿,似乎并不是活死人。连忙指给夏初蕾看。 夏初蕾一见之下,也是惊异万分,月光之下,只见女孩儿鼻子秀挺,眼睛蔚蓝,说是外国女孩,却又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顿时想起张牧风拜托她寻找的爱丽丝来。 “爱丽丝?”夏初蕾轻轻叫了一声。一只丧尸似乎听到了声音,脑袋转了过来,夏初蕾一缩脑袋。那丧尸又拖着脚跟继续行走。 这女孩儿,正是爱丽丝,她那晚出去寻找食物,临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干嘛不放一把火,把那些该死的活死人引走,牧风哥哥和小雅姐姐不是就得救了吗?” 她想到这里,一阵兴奋,就走进路边一栋大厦,放了一把火,没料到浓烟弥漫,她放火以后看不清脚下的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一条腿差点没有折断。 她忍着痛,逃出大厦后,藏进隔壁的酒店,第二天回去找张牧风两人。 她回去的时候,熬了一夜的张牧风正在睡觉,由赵丽雅守在超市中,赵丽雅心不在焉,竟没有看见爱丽丝回来。三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此后,爱丽丝一直在南城寻找张牧风,但人找人,谈何容易,她由此流浪在钢筋水泥般的丛林里,直到这一晚上,遇到了夏初蕾和吴海明。 爱丽丝听到夏初蕾叫自己的声音,心中一喜,还以为终于找到张牧风和赵丽雅了,她停在原地,等丧尸一只只走过,这才钻进街心花园,一见对方虽然也是一男一女,但不是张牧风和赵丽雅,不由呆了:“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叫爱丽丝?” 夏初蕾听爱丽丝这么一说,也知道果然找对了人,问道:“爱丽丝,丧尸怎么不会咬你?” 爱丽丝说:“你们先说,怎么会知道我名儿叫爱丽丝。” 这时,只听几声尸嚎,又有两只丧尸经过街心花园,夏初蕾连忙将爱丽丝拉进草丛,等两只丧尸走过,才将小蓉如何遇到张牧风,张牧风如何拜托自己寻找她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爱丽丝大喜,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长久的担心,终于要见到牧风哥哥了,便跟着夏初蕾和吴海明回到了养老院,路上告诉夏初蕾,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丧尸不咬自己。 张牧风听到这里,问道:“那么,攻进养老院,杀死了老人们和张梅的又是些什么人?” 夏初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正想问你呢,那些人为什么到处找爱丽丝?” 张牧风回答不上来,夏初蕾又道:“爱丽丝来到养老院的第三天,那帮人半夜突然冲进养老院,打死了守夜的张梅和郑刚,我拼命掩护爱丽丝逃跑了……” 张牧风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把抱住夏初蕾:“太谢谢你了。” 夏初蕾道:“你别忙着高兴,那帮人当时就有七八个追了出去,也不知道爱丽丝最后逃脱没有。” 张牧风松开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小蓉和吴海明怎么样了?” 夏初蕾道:“当时黑灯瞎火,敌人又凶悍,我们分头逃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死是活。”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第84章 交换 张牧风道:“但愿他们没事儿。” 夏初蕾道:“我再问你一次,爱丽丝到底是什么人,那帮人为什么要抓她?” 张牧风一摊手:“我是真不知道。”心想,“也许是‘天道’的人,可现在也不能确定。还是先别说出来。免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夏初蕾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丧尸不会攻击爱丽丝,那些人是不是要把爱丽丝抓去做实验?” 张牧风打了个寒颤。半响道:“可是那些人,怎么能知道,又怎么知道爱丽丝在养老院,找上门来呢?” 夏初蕾说:“是呀,人都快死光了,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两人一个问一个,可都不能回答对方的问题,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 过了半响,夏初蕾道:“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搞点子弹。” 张牧风道:“去哪儿搞?警局?” 夏初蕾摇摇头:“你搜遍了整个警局,也不会弄到几发子弹。” 张牧风道:“哪还能去哪里?” 夏初蕾道:“防暴第五大队,那里不但枪多,子弹也多,有手枪,还有突击步枪,只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张牧风道:“只是什么?” 夏初蕾道:“只是第五大队所在的荷泉路是人口密集中心,丧尸不少。” 张牧风身上携带的子弹,用到现在也所剩无几,这几天以来,一直在发愁到哪里搞些子弹,听夏初蕾一说,说道:“好,明天就去。” 夏初蕾瞧着张牧风,说道:“你做事倒痛快。” 张牧风道:“没有子弹,活着更玄,被丧尸围住的时候,想死个痛快都无法。” 夏初蕾笑了笑:“这倒也是。”眼光瞟到张牧风放在身边的红外夜视仪,喜道,“好啊,你还有这样的宝贝,戴上它,晚上就能很好的避开丧尸了。” 张牧风一笑:“可惜没有电了。” 夏初蕾皱眉道:“去哪儿弄电池呢?” 张牧风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有电池,只是那人太自私,绝得不会白给我们的。” 夏初蕾奇道:“谁,谁有电池?” 张牧风道:“夏初蕾,我问你一件事,你在养老院的时间也不短了,可知道春水花园,还有别的人。” 夏初蕾吃了一惊:“不会吧?”心说,“春水花园虽然不小,但要有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张牧风说:“那人叫万春燕,她住在小山那边的一个破院子里,她手上就有夜视仪的电池。” 夏初蕾直感到不可思议,说道:“那个破院子,我和小蓉以前也去过,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再说了,既然有人,那她为什么不出来和我们见面呢?” 张牧风道:“她住在地下室,不出来原因,是她谁也信不过。” 夏初蕾连连摇头:“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去她哪儿了?她缺少什么,我们可以给她换呀。” 张牧风说:“她什么也不缺,那地下室什么都有。”当下把地下室的一切,说给了夏初蕾听,最后说,“其实地下室也不是万春燕的,她只是运气好,碰巧知道而已。” 夏初蕾说:“既然不是她的,她就无权占用,她要真的不换,难道我就不会硬抢?” 张牧风见夏初蕾模样,第一次发现,这女孩也有冷酷的一面。说道,“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过去。” 两人下楼出了院门,顺着小区便道往前走,黑夜之中,远远近近都有活死人嚎叫的声音,只听树叶簌簌地响,前方不远处,一群丧尸横穿过便道,又消失在便道的另一边的绿化带里。 夏初蕾低声道:“可以走了。”刚一起身,张牧风在她肩膀上一按:“还有。”淡淡的月光下,一团黑影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满头银发,夏初蕾心中一痛:“是周奶奶。” 等已经尸变的周奶奶爬过便道,两人赶到那破烂的院子,翻墙进屋,张牧风揭开木板,下面就露出了地下室的入口。 夏初蕾在铁门上敲了两下,心说:“真是想不到,在春水花园住了半年多,竟不知道还有旁人。” 铁门后鸦雀无声,张牧风大声说:“万春燕快开门,是我,张牧风。” 万春燕躺在折叠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张牧风的声音,不由精神一振,但跟着从监控器里看见,外面不止他一人,还有以前住在养老院的一名女子,不由一愣,拿起麦克风道:“你带她来干什么?我这里的食物可养不了三个人。” 她的声音从铁门上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夏初蕾抬头看了看,说道:“我们不是要住你这里,只是来跟你借用夜视仪的电池。” 万春燕一听,更加失望,没好气地说:“我没有什么电池,你们两个快离开。” 张牧风道:“你有,就在左边铁架上,那台发电机的旁边。” 万春燕哼了一声:“就算有,我也不会送给任何人。” 夏初蕾道:“我们不白要,你缺什么,我们可以给你换。” 万春燕听她一口一个“我们”,显然和张牧风关系亲密,更加心烦,冷冷地道:“我什么也不缺。” 夏初蕾道:“好吧,我今天给你说明白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万春燕冷笑一声:“你们有本事,就砸开铁门进来吧。” 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是知道地下室的铁门很是牢固,几达两寸,想要凭人力撬开,简直是痴心妄想。 夏初蕾用力朝铁门蹬了一脚,一时之间,倒想不出怎么破门进去。 只听张牧风道:“我们也不撬门,就只把通风口给你堵死了。” 万春燕一听,顿时气妥,通风口正是地下室的软肋,被逼无法,说道:“好吧,你们用什么来换?” 夏初蕾道:“你要什么?” 万春燕想了半天:“给我一把枪。” 夏初蕾立马答应,抽出打光了子弹的手枪,在监控器下晃了晃,说道:“枪给你。” 张牧风道:“你把枪给她,你用什么?” 夏初蕾说:“只要到了第五大队,还愁没有枪吗?” 第85章 交易达成 万春燕也聪明,说道:“你把弹匣退下,我看看,里面有几颗子弹。”又哼了一声,“张大哥,你倒是挺关心她的呀。怎么,就因为她长得挺漂亮吗?我告诉你一个乖,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靠不住。” 夏初蕾道:“我靠得住还是靠不住,不是你说了算。”顿了顿,“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 万春燕冷冷地说:“你是觉得农村人好糊弄是吧?没有子弹的枪,我要来干什么?” 张牧风身上还有两个弹匣,当下拿出一个道:“好吧,我这里还有个弹匣,压满了十五发子弹,一起给你了。” 万春燕说:“还不够。” 夏初蕾接口问:“你还要多少?” 万春燕说:“最少一百发。” 夏初蕾怒道:“你去抢呀,一个破电池,你换一把枪十五发子弹还不知足,还有狮子大开口?” 万春燕道:“你要不答应,也可以呀,你当我稀罕吗?” 夏初蕾道:“哼哼,我们把通风口一堵死,再把铁门用泥巴敷上,瞧你活不活得了。到时候,我们顶天多费些功夫,慢慢撬开铁门,什么东西不是我们的了?” 万春燕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怕死,死女人,地下室有的是汽油,我死之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大家一拍两散。” 夏初蕾一愣,说道:“好吧,我答应你,等搞到子弹,就再给你送一百发来。” 万春燕道:“你答应有个屁用,你又不是神仙,说什么就算什么,你要不送来,我抓石头打天呀?” 夏初蕾怒火上升:“那你要怎么样才答应?” 万春燕道:“除非张大哥担保。” 张牧风有些意外:“你这样相信我?” 万春燕道:“我……我……” 夏初蕾低头偷笑,低声道:“她好像对你动情了。” 张牧风道:“好吧,我担保。” 只听“哐当”一声,铁门上打开了一扇小窗,露出万春燕因为缺乏日照而显得苍白的脸,说道:“先拿枪来。” 夏初蕾把手中的枪递了进去,张牧风跟着要将弹匣也送进去,夏初蕾拦住他:“等等,你已经拿到枪了,把电池拿出来。” 万春燕道:“哼,你以为我像你们城里人一样,说话不算数?”将两块电池递了出来。 张牧风接过电池,把弹匣递给万春燕,问道:“你会用吗?” 万春燕道:“不会,你送那一百颗子弹来的时候,再教我。” 夏初蕾道:“用得着那么麻烦,我现在就教……” 一句话没有说完,又是“哐当”一声响,万春燕重重关上铁窗,将两人凉在了外面。 夏初蕾苦笑一声:“回去吧。” 两人回到养老院,天已经快亮了,张牧风往沙发上一躺,对夏初蕾说:“床让给你,好好睡一觉,晚上才有精力。” 夏初蕾心中动了动,心想:“其实他人倒挺不错的,懂得关心女孩子。” 两人一觉睡醒,已经下午四点了,草草填饱肚子,下楼钻进下水道,当初小蓉载着张牧风来到养老院的那条小船还在,上了船后,顺水漂流了四十来分钟,再往前,下水道变得狭窄,别说驶不船,就连人也不容易通过。 夏初蕾道:“就只能到这里了。”抓着水道边打进墙壁的扶手往上爬,轻轻将头顶的井盖顶开一寸,忽地一惊,一双没穿鞋子的光脚,正从眼前走过,沾满污泥的脚背上,布满一道道皲裂的口子。 她顶着井盖,保持不动,等这双肮脏不堪的双脚走过,又观察附近没有丧尸,才将井盖挪到了一边。 张牧风随后爬到地面上,见身处一条偏僻的老街,老街很有年头,道路两边布满疤痕的老梧桐树,粗得两人才能合抱,一阵冷风扫过街道,地上的落叶哗啦啦响。街尾游荡着七八只丧尸。 夏初蕾道:“天还没黑,我们进店子躲一躲。”说着抬手指向路边一家烟酒店。 两人走进店子,将推拉门关上,店里除了落满灰尘,一切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某明星代言的海报,吊死鬼一般的垂在头灯上。 张牧风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了一包烟,又将两盒木糖醇放进口袋。 夏初蕾道:“给我一根。” 张牧风说:“你也抽烟?” 夏初蕾说:“怎么,就你们男人会抽?” 张牧风笑了笑,觉得夏初蕾性格爽快,和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心中十分舒坦。 夏初蕾点上烟,只听沙沙沙的脚步声从门前走过,透过玻璃一看,一只丧尸瘦骨嶙峋,冷风吹起它破烂的衣服,露出排骨一般的胸腹,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低声道:“它们不会冷吗?” 张牧风道:“要不你出去问问?” 夏初蕾一愣:“问什么?” 张牧风一笑:“你就问,大哥,你不冷吗?你瞧,对面就有家服装店,你可以进去拿衣服穿呀。” 夏初蕾白了他一眼:“它们要是知道冷,也不是行尸走肉了。” 丧尸并没有发现店子有人,从门前缓缓走过,夏初蕾道:“你发觉没有,我发现这些家伙,越来越是衰弱了。” 张牧风道:“这样最好,不过好像少部分的丧尸,还像尸变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强悍。” 夏初蕾道:“是这样,不过我想,它们也会渐渐衰弱的。”说完,从货架上拿了一瓶雪梨罐头,打开来,喝了一口,又冰又甜的汁液吞下肚子,说道,“好冷,好冷。” 张牧风走到货架前,也挑了一罐黄桃罐头打开,看了看日期,说道:“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夏初蕾道:“不过味道倒没有什么变化。” 张牧风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吃了,说道:“其实含糖的东西,只要不暴露在空气中,都能保存很长的时间。” 夏初蕾说:“我知道,嗯,你听说过吗?好像西汉一座古墓发掘出来,古墓里的一罐蜂蜜,都还能吃呢。” 两人一边吃着,慢慢等着天黑。冬季天黑得快,五点刚过,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第86章 难道还有活人 又等了一会儿,张牧风拿出夜视仪,装上电池,戴上,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得了。” 夏初蕾道:“怎么,瞧不上我,认为我跟着你,是个累赘?” 张牧风一笑,心说这女孩,就是不服输。划开推拉门,一股冷风直灌进来,脖子上一凉,才发现竟然飘起了雪花。 夏初蕾紧紧了身上的衣服,见烟柜前的货架上摆着皮手套,于是拿起戴上,又递给张牧风一双。 张牧风嘀咕一声:“呵,下雪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街尾,只见雪花飞舞,越来越大,极端的寒冷之下,活死人似乎变得更加迟钝了。 夏初蕾紧紧跟在张牧风身后,一路上躲避活死人,穿过三四条街道后,十字路口对面就是荷泉路,远远的,便听到丧尸嚎叫声音,像浪潮经久不歇,一声接着一声。 张牧风在一辆车后停下脚步,夏初蕾道:“怎么,丧尸很多吗?” 张牧风摘下夜视仪:“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夏初蕾戴上夜视仪,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只见一条路上人头攒动,无数的活死人前胸贴后背,就是一只老鼠也别想溜过去。 夏初蕾道:“奇怪了,这些活死人为什么不走散?” 张牧风也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在活死人的眼里,并没有什么繁华与冷清的区别,并非以前人多地方,活死人就一定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也会慢慢走散,可为什么这条马路上的丧尸如此多呢?又不是有车辆什么的堵住了道路,活死人走不出来。 张牧风道:“再过去看看。” 两人穿过路口,从树后伸头一望,忽而都是一呆,原来第五大队的院门两门,各自亮着一盏灯,群尸聚集不散,就是被灯光吸引之故。 夏初蕾低声道:“有灯光,莫非大院里还有幸存者?” 张牧风道:“有可能。”心想如果不是这样,就算大院内有发电机,这么长时间要没有维护的话,电灯也该熄灭了,可心中又疑惑不解,“里面的人为什么要开着灯呢?是汽油太多用不完,还是嫌太孤单了?引得一条路上都是丧尸,听听它们的嚎叫声音。 夏初蕾道:“我们要进去只有一个办法,把那两盏灯开枪打灭了,丧尸自然就走散了。” 张牧风点点头,指着路口边上一栋商住两用楼,说道:“我们上去好瞄准。” 这栋商住两用楼位于小区内,下面三层是商场,商场门口都是丧尸,自然进不去。 要想上楼,只有先进入小区。 马路上的群尸都望着那两盏灯,这给了两人机会,两人溜进小区大门,黑暗中忽而闪出一道黑影,张牧风飞起一脚,将丧尸踢翻在地。夏初蕾眼疾手快,一刀割断丧尸喉管。随即再一刀干掉丧尸。 张牧风低声道:“好样的。”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夸奖夏初蕾行事不但果断,而且英明,因为不远处的草坪上黑乎乎地站着一群丧尸,夏初蕾如果不是先割断丧尸的脖子,这丧尸要是叫出声音来,极有可能惹来大群的丧尸。 两人从后面楼道爬到四楼,这楼是一层一户,张牧风一推防盗门,大门紧闭,再上了两层楼,六楼住户的防盗门虚掩着。 夏初蕾戴着夜视仪,她轻轻将门又拉开半尺,往门内一张,低声道:“屋里没丧尸。”说着走了进去,见屋子宽敞,光客厅,起码就有上百个平房,心想,“买这样一套房子,恐怕要几百万吧。” 张牧风打开头灯,卧室,厨房,洗手间查看了一遍,屋子里死寂一团,一“人”也无,大理石的地板泛着寒光,更加显得冷清荒凉。 他推开窗户,斜斜瞄准第五大队院门口左边的路灯,“呯”的一声枪响,灯光应声而灭。 夏初蕾赞道:“枪法不错呀。” 张牧风又瞄准另一盏灯,也是一枪打灭,说道:“灯是灭了,不过要等丧尸走散得干净,起码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夏初蕾道:“就算一个星期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只剩下时间了。” 两盏灯先后一灭,楼下尸嚎声顿时冲天而起,好大一会儿,才渐渐止歇,张牧风关上窗户,来到客厅,将一张桌子劈开,在装修豪华的客厅里生起了一堆火。 夏初蕾道:“可惜了,你瞧,你劈开的一张红木餐桌,起码要上万元呢。” 张牧风啧啧两声:“原来价格这样昂贵,怪不得用来生火火势这样旺。” 两人相对一笑,都感彼此间的关系近了不少,火越烧越旺,客厅里渐渐暖和起来,两人被热气熏得全身舒坦。 夏初蕾走到窗前,揭开窗帘一觉,低声道:“你说大院里的幸存者,会是什么人呢?” 张牧风说:“你说话干嘛这样小声,就算大院里有人,也听不到。” 夏初蕾一笑:“习惯了。”在末日当中,要想多活几天,最好尽量保持安静,习惯成自然,夏初蕾都忘记了,上次开怀敞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张牧风道:“我想,如果真有幸存者,可能就是以前的警员吧。” 夏初蕾说:“那么,还是我的同行了。” 张牧风道:“窗帘不要揭得太开,就算是你的同行,咱们也得防着一点。” 夏初蕾放下窗帘,拿起沙发上一个垫子放在地板上,和张牧风相对而坐,环顾屋子,说道:“这人家装修连墙壁都是大理石,也不嫌弃冷得慌。” 张牧风说:“就是,跟公厕一样,冷冰冰的。” 两人说着闲话,忽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楼下都是冰冷的活死人,但屋里春意暖暖,仿佛末世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天,张牧风先醒了过来,忽而感觉怀中多了一人,也不知道两人昨晚聊着聊着,怎么就睡在一起了。身体一动,夏初蕾也跟着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和张牧风四目相对,心中一阵尴尬,连忙站了起来,红着脸说:“奇怪了,我们怎么睡在一起了?” 第87章 城市越大越糟糕 张牧风道:“我也不知道。” 夏初蕾道:“你肚子饿了,我……我进去做饭去。”逃以似的走进厨房。 张牧风心想:“她脸红的时候更加妩媚,嗯,想不到她也会害羞。” 夏初蕾走进厨房,打开下层橱柜,米和面条都有,此外还有一袋黄灿灿的小米。客厅的饮水机上也有大半桶水,就是没电没有燃气,只有用家具生火。 她又打开中层橱柜,柜子里有一袋绿豆、一袋干木耳、两袋海参,另外还有十几根火腿肠,两罐蜂蜜,两罐辣椒酱,以及油盐和调料。 她拿了个锅子,心想:“把海参和木耳泡一泡,煮一锅海参木耳小米粥。”伸手出去,却拿起了一把面条,不由一愣,“我是怎么了?干嘛心慌意乱的。”朝客厅看去,只见张牧风趴在地上,正鼓着嘴巴吹火,一边又添柴。 夏初蕾泡好了木耳和海参,加上小米,用水壶先烧了一壶水,水沸腾后,才倒入锅中。有意无意避开张牧风的目光。 张牧风略微也感到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要厚一些,说道:“你身上有股香味。” 夏初蕾脸上又是一红:“香什么香,我都好久没有洗澡了。” 张牧风说:“有的人身上的味道,就是好闻,我以前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一对小夫妻,老公经常出差,他每次出差回来,都要事先给老婆打电话,叫老婆不要洗澡,因为他喜欢闻她身上的味儿。” 夏初蕾一笑:“一股汗馊味,有什么好闻的?” 张牧风说:“每个人体味不同,你身上的味儿,确实与众不同。” 夏初蕾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甜丝丝的。说道:“你看,雪越来越大了。” 水烧开了,锅中的小米粥咕嘟嘟的冒泡,香味在屋子里弥散开来,隔着一层玻璃,窗外天寒地冻,屋里却是春意浓浓。 张牧风走到落地窗前,见第五大队的院门依然紧闭,心中不由有些怀疑,要说里面住着幸存者,但为什么自昨晚打灭了那两盏灯,直到现在也看不见一个人? 他把自己的疑问给夏初蕾说了,夏初蕾道:“也许是天太冷,里面的人都呆在屋子里吧?”朝对面大院看去,第五大队她在末日前因公去过几次,一共有前后两道院子,前院三栋楼是办公区域,后院则是弹药库,不过后院她没有进去过。透过院中的树叶缝隙,忽而看见有什么东西黑黝黝的反光。说道,“你看后院院门,那反光东西是什么?” 张牧风定睛细看,说道:“咦,好像是机枪。你瞧,还垒了路障,里面肯定有人!” 夏初蕾心中一阵高兴,转而有些担心,说道:“里面的人,不一定是我的同行,如果他们不给咱们枪,怎么办?” 张牧风一笑:“你不是说了吗?别的你不会,还不会硬抢?”前院枝叶遮挡,只能看到后院的院门。 两人笑了笑,忽而闻到一股烧糊的粥味,原来木耳海参粥没有人搅动,糊锅了。 夏初蕾“哎呀”一声,连忙把锅子端下,幸好发现得及时,还不算严重。当下盛了两碗,递给张牧风一碗。说道,“要是这房子的主人还活着,非找咱们拼命不可,你看干干净净的地板,给弄得到处都是火灰。” 张牧风一边吹粥,一边说:“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城市越大,幸存者越少,反而是小点的城市,活下来的人要多一点。柳城是个大城市,我在那里的时候,就只碰到过五个活人。” 夏初蕾说:“我想,这多半是因为城市越大,活死人越多,柳城我知道,那可是上千瓦人口的大城市,哪里像我们南城,只有一百多万人口。” 张牧风说:“一百多万人,就是一百多万只丧尸,也不好啊,嗯,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病毒,才能在短时间内,感染了这么多的人?” 夏初蕾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尝了口粥,笑着说,“唔,味道还不错。” 她吃了三碗粥,张牧风吃了五碗,把锅子刮了个底朝天,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饭后,夏初蕾走进主人的卧室,见床头挂着小夫妻的合影,男的阳光,女的美丽,心想:“要不是是该死的末日,他们一定很幸福。” 她关上卧室门,打开衣柜,拿了女主人的衣服换上,稍稍小了一个码号,但也能穿上。听到嚓嚓嚓的声音,从窗户一看,只见张牧风拿了一个大盆子,正在阳台上铲雪,雪下了一夜,已经很厚了。 她换好衣服,出去问:“你干什么呀?” 张牧风道:“你不是要洗澡吗?我烧水给你洗澡。” 夏初蕾心中一暖:“谢谢你了。” 水烧开以后,夏初蕾端进浴室冲洗,张牧风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窝。 他干脆走进次卧,来个耳不听为静,只见书桌上放着一个包裹,还没有拆封。 他无事可干,便把包裹拆开,里面是三架模型小飞机。 张牧风心想:“可惜不是遥控无人机,要不是可以飞到对面院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人没人。” 他推开窗户,将模型飞机一架架抛飞出去。 这飞机没有动力,但滑翔性能极好,在空中盘旋飞行,两架落在对面院子中间,一架落在窗外的马路上。 只见群尸虽然走散了不少,但数量依然很多。寒冷的气候下,这些吃人的魔鬼也没有那么好动了,一只只的呆立不动,头上肩上都是雪。 张牧风瞧了半响,关上窗户,回到客厅,夏初蕾还没有洗好澡,他便又劈开一张木凳,架在火堆上,走进书房拿来一本书,打发时间。一翻开书页,两张一百的钱就掉了出来。 张牧风愣了愣,提起书抖动,哗啦啦的,钱像雪花一样往下飘,刚好夏初蕾开门出来,见到这一幕,笑道:“你发财了。这多半是男主人的私房钱。” 第88章 人生如晨露 张牧风捡起钱,随手一搓,丢进火堆里,说道:“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根木材。”抬起来头,忽而一呆,夏初蕾洗过澡后,整个人更加风姿绰约,皮肤白皙,白里透红,当真如霜裹琼苞,瞧得他差点没有流下鼻血。 夏初蕾咳嗽了一声,张牧风如梦初醒,说道:“你……你快过来烤火。” 夏初蕾在沙发前坐下,拿着一把梳子梳打湿的头发。 男人刮胡子,女人梳头,都是极度吸引异性的,张牧风不由瞧得痴了。 在楼下马路上冷不丁的尸嚎声中,一天的时间慢慢过去,眼见暮色四合,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白墙上,火苗摇曳,微微抖动。 夏初蕾凝望着火苗,幽幽地道:“其实末日刚刚发生的时候,我一下失去了信念,真想一死了之。” 张牧风道:“后来呢,你怎么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一直以为你很坚强呢。” 夏初蕾一笑:“我虽然是警察,但也是个女孩。也会害怕,也会恐惧,幸亏张梅。” 张牧风道:“张梅,那个胖胖的女孩?” 夏初蕾点点头:“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藏在路边的小吃店里,父母朋友都离开这个世界了,除了满大街凶恶的丧尸,看不见一个活人。” “我心情灰暗,心里面只想:‘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活着。’那种无助和孤独,我不说,你也知道。” 张牧风点点头:“这还用说?我深有体会。” 夏初蕾说:“我把手枪抵在自己的头上,就要扣下扳机的时候,就看见马路对面一个胖胖的身影,手里提着袋子,背上背着背包,整个人显得更臃肿了。我一下站起,擦了擦窗户,确定那是一个女孩,而不是丧尸,”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店子里忽而冒出两只丧尸,那女孩转身就逃,可路口方向又冲过来一群丧尸。” “胖女孩左躲右闪,走投无路,可手里的袋子也不肯丢下,瞧得我都替她着急。” “好在马路上都是汽车,活死人一时抓不到她,她跳上一架公交车,想关上车门,可根本关不上。见车厢中有个婴儿车,就用车堵住门,可是丧尸那么凶恶,怎么堵得住呀。丧尸张牙舞爪,抢钱似的往车门冲。” “我拿起一条凳子,连忙跑出门去,打碎公交车玻璃,叫道:‘快,快跳下来!’” 夏初蕾说到这里,想起当时凶险的情况,依然心有余悸,说道:“丧尸七手八脚,夺下了胖女孩手中的婴儿车,一只丧尸已经跳上车了,可那胖女孩还是不肯放弃手中的袋子。” “她将两个袋子先丢出车窗,然后才一头往外钻,那丧尸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背包,差点将她又拽了上去。” “我对着丧尸脑袋开了一枪,胖女孩才滚了下来,她满头大汗,去捡地上的两个口袋,我大叫:‘你不要命了。’拽着她就逃,两个人奔过路口,她突然停下来,说道:‘不行,我还得回去。’”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口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宝贝?连命都不要了?’” “她说:‘药,药,给老人们吃的药!’” 张牧风听到这里,说道:“胖女孩,就是张梅?” 夏初蕾点点头:“她以前是养老院的护工,末日发生后,谁不只顾自己活命?可是张梅我真的很佩服她,她不离不弃,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老人。” 我说:“药丢了,可以再去药店拿呀。张梅脸上通红,喘着大气说:‘你不知道,那些是进口药,很难找得到的。’” “她不顾我的反对,又往回走,丧尸没有追上我两,四下散了开去,张梅跪在地上,慢慢往前爬,车辆中间忽而走出一只丧尸,差点一脚踢在张梅的脑门上。” “我捡起一个瓶子,朝路边服装店的橱窗扔去,引开丧尸目光,张梅终于将两个装满药的袋子给捡回来。” “她松了口大气,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去,我一个人正孤独呢,就跟她回了养老院,张梅进去之前,郑重地对我说:‘你得保证,一定不要让老人们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我疑惑地说:‘为什么?’她叹口气:‘唉,老人们就像快落山的太阳,何必在他们临死,让他们难受呢。’” 夏初蕾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庄重起来,叹道:“那一刻,我感觉张梅好伟大呀。” “后来,我跟着张梅一起照顾老人,慢慢的,我找到了活下去的价值,老人们对生死的豁达,对世间的留恋,都让我重新认识了生命。” 夏初蕾眼睛中蕴含着泪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张牧风心想:“难怪老人们死后,她那样伤心悲痛,那晚,她竟要杀我,她对老人们,实是倾注了全部的感情。” 一滴眼泪滚下夏初蕾的脸颊,她微笑道:“老人们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昏庸,相反,他们对世事看得更加了然。也跟加释然,如果你当初留在养老院,跟他们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我没有说错。” 张牧风点点头,只听夏初蕾继续道:“一次,我和周奶奶聊天,老人问我:‘闺女,你是新来的吗?’我说:‘是呀。’” “她说:‘有男朋友吗?’我说:‘没有。’” “她说:‘你骗我,你长得怎么俊,怎么会没有咧。’说完,呵呵地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我笑着说:‘其实呀,有一个,可惜人家没有开口表白,我只是暗恋。’” “周奶奶说:‘他不表白,你表白呀。’” “我说:‘我是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呀?’” “周奶奶叹道:‘傻孩子,难道你要像我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后悔当初吗?’” “我一下愣住了,只听刘爷爷接口说:‘孩子,人就短短几十年,能心动的年纪,更是少得可怜,就像那早晨的露珠儿,你不抓紧品尝,它就没有了。’” 第89章 方便面 张牧风道:“老人们教会了你很多道理。” 夏初蕾道:“是呀,正是他们让我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两人说着话,夜越来越深,可都没有睡意,张牧风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夏初蕾道:“你饿了?” 张牧风点点头,夏初蕾道:“再煮木耳海参粥?” 张牧风道:“不想吃了。” 夏初蕾道:“你想吃什么?” 张牧风道:“方便面,泡椒的那种。” 夏初蕾一笑:“怎么想着吃方便面了?所有的方便面,都已经过期了。背包里有压缩饼干,要不吃点?” 张牧风道:“就是突然想吃,又酸又辣,哈哈,不能说了,不能说了,越说口水越来。” 夏初蕾微笑道:“你说得我也馋起来了,不如上楼看看,说不定能找到。” 张牧风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找点事情,漫漫长夜怎么打发?两人当下出门,一层楼一层楼往上爬,接连爬了三层,才有一户人家的防盗门敞开着。 张牧风站在玄关处,白雪映着天光照进屋内,模模糊糊地看到窗前有个人影。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离得近了,只见这人一边脸颊青白瘆人,是只丧尸。 他慢慢弯下腰去,突然抱起丧尸两条腿,一下贯了出去。只听尸嚎声倏然下降,几十米的高度掉下去,肯定脑浆迸裂。 夏初蕾随后进屋,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一包蜡烛,点燃一支,几间屋子查看了一遍再没活死人,这才来到厨房,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没有找到。 夏初蕾道:“再上楼看看。” 两人出门,张牧风顺手拉开鞋柜看了看,没想到,鞋柜里竟然有一箱方便面。还恰好是自己想吃的泡椒牛肉面。 夏初蕾道:“我也是服气了,吃的东西放进鞋柜?” 张牧风笑着说:“管他的,有吃的就好。” 两人下了楼,迫不及待烧水泡起面来,三分钟后,张牧风用叉子尝了一口,说道:“有点怪味,不过不影响口感。快吃,快吃!” 两人大口吃面,呼哧呼哧不亦乐乎,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张牧风点起一根香烟,惬意地抽了一口,笑道:“其实末世也没有那么悲催呀,哈哈!” 夏初蕾跟着笑了两声,瞎子也听得出来,两人的笑声中都夹杂着三分荒凉,透着深深的无奈。 在随时不能幸免的末日,没有人还能保持一颗真正愉悦的心。 如果有,除非那人从一出生就与世隔绝。 在这户人家住了三日后,第四天凌晨,张牧风被冷醒了过来,只见火光暗弱,快要熄灭了。 他加了几根桌腿,把火挑大,四天以来火堆没有熄灭过,没日没夜的烧,这所豪宅快被烧得家徒四壁了。 看了看表,才凌晨四点,对面沙发上的夏初蕾发出匀净的鼻息声,于是倒下又睡。 这一觉睡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没有看见天光,他看了看表,暗自嘀咕:“怎么天还没有亮?已经上午九点钟了。”跟着想起,为了不让火光透出窗外,不仅拉上了窗帘,还加挂了一床厚厚的毛毯。 他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扯下毛毯,刷一下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顿时让他眯上了双眼。 隔了片刻,他往楼下一望,活死人基本上走光了,空旷的马路上,只有零星几只丧尸在寒风中发抖。 第五大队院门前,一只中年男尸从门的左侧走到右侧,又从右侧走到左侧,再又倒回来,也知道它来回多少遍了,雪地上给它走出了深深的一条沟。 忽听霍的一声,张牧风回头一看,见夏初蕾一下坐起,脸色发白,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张牧风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夏初蕾声音微微发抖:“不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张牧风道:“梦见什么了?” 夏初蕾缓缓摇头:“还是不说了,你不会想听的。” 张牧风微微一笑:“一个梦而已。” 夏初蕾道:“我梦见你追着我咬。” 张牧风道:“我干嘛要……哦,在你的梦中,我变成丧尸了?” 夏初蕾点点头:“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说不定这是不好的预兆。” 张牧风道:“心理作用而已。这几天我们都在观察对面,别说是人,连丧尸也没有一只,怕什么怕?”说完从厨房里拿来一把面条,“我下面给你吃?” 两人吃过面,出门下楼,来到街上,张牧风左右一看,低声说:“趁现在。”一溜烟穿过马路,夏初蕾紧跟在身后。 第五防暴大队院门外,那只男尸着了魔一般,还在来回走过不休,张牧风一刀将它干掉,弯腰道:“快,踩着我的肩膀翻过去。” 夏初蕾爬过院门,张牧风跟着翻了过去,不远处两只丧尸奔过来的时候,张牧风和夏初蕾已经院门后了。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穿过院子,来到后院的院门前,只见两扇铁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冷冰冰的大铁锁。 院门被一圈半人高的路障围着,一挺机枪斜斜地架着。后院长长一间库房,听不到半点动静,库房门前,七八只麻雀跳来跳去,在雪地上觅食。 张牧风见了这等场景,心想:“就算这里曾经有幸存者生活,恐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的了。”右手一撑,跳过路障,从背包里拿出一根一尺来长的撬棍,铛的一下,撬开了铁锁,麻雀受惊,呼啦啦地飞上后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杨树。 夏初蕾道:“好像没人。”走到库房前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张牧风贴耳听了片刻,把撬棍别在门上,夏初蕾道:“搞了半天,原来这里没人。”语气沉闷,甚是失落。 两人翻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见院门两边那两盏被张牧风打灭的灯,连着院墙内一块太阳能板。灯泡之所以亮到现在,不过是太阳的功劳。 张牧风撬开库房大门,眼前一亮,顿时大喜,库房中一排排的架子上,码放着无数的枪支弹药,长枪短枪都有,还有烟雾弹,最出乎两人意料的,竟然还有一挺年代久远的迫击炮。 第90章 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走进库房,夏初蕾拿起一把95式手枪,见枪上还涂抹着防锈的黄油,说道:“第五大队负责保管全市的枪支,就连民兵的训练用的枪也归这里管,所以有这么多枪。”退下弹匣,打开旁边的弹药箱,将子弹一发发地压了进去。 张牧风心花怒放,用手捧得黄灿灿的子弹哗啦啦响,笑道:“这才叫发了财了,手上有枪,弹药不缺,心中就不慌。”一大把一大把的装进口袋。 他正装得不亦乐乎,忽见夏初蕾后退了一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架子间晃晃悠悠转出两只丧尸来。身上都穿着便服,看来是尸变刚刚发生的时候,逃到这里避难的普通市民。 张牧风打开保险,瞄准丧尸:“就只两只丧尸而已。”呯呯两枪,一枪一个,打得丧尸发黄的脑浆四溅。猛听尸嚎声大作,架子间涌出了无数的丧尸。 两人大吃一惊,猜到这里不太平,却没有料到丧尸不少,夏初蕾跟着开枪射击,两人交替掩护,退出门外。心中都想:“只要沉得住气,应该没有多大的凶险。活死人再厉害,脑袋终究不是铁打的。” 但库房里的丧尸数量,远远超出了两人的意料,丧尸如同被捣了窝的蚂蚁,黑压压的涌出库房。 张牧风越来越是心惊,打光一个弹匣,叫道:“快,去前院!”只见人头攒动,不要命的冲上来,没有一千活死人,也有九百。 夏初蕾翻过路障,掩护张牧风也跳过来,活死人手脚僵硬,不能一翻而过,但群尸浪潮一样涌过来,直接推翻了路障。 这时,张牧风和夏初蕾都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来不及装填,只好逃向右手方向的办公楼。 两人一路往上冲,心中都明白,要想摆脱后面恶狗出笼一般的丧尸群,最关键的就是,脱离它们的视线,这些家伙无脑,毫无智商可言,看不见人以后,也不会挨间挨门的搜查。 两人一路冲到三楼,正要再奔向四楼的时候,眼前一花,十几丧尸连滚带爬,从四楼冲了下来。 张牧风大骇,夏初蕾叫道:“先进办公室。” 两人冲进三楼一间办公室,张牧风急忙关门,四五只干枯的手臂已经伸进门内,关不上了。 夏初蕾手忙脚乱上子弹,叫道:“你用力撑住,用力撑住,千万别松手!” 张牧风当然知道群尸一旦冲进来,两人就算端着机枪也抵抗不了,但门外的尸群越来越多,门上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叫道:“顶不住了,你,你快跳窗逃!” 夏初蕾却不愿意独自逃生,再说从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得重伤,咔嚓一声,终于上好了子弹,从缝隙里瞄准丧尸脑袋,连连开枪。 群尸数量何其的多,夏初蕾虽然一枪一个,十五发子弹打光,爆头了十五只丧尸,后续丧尸前仆后继,张牧风再也顶不住了。 夏初蕾见状,连忙也抵在门后,一边还在上子弹。 张牧风道:“外面几百只丧尸,抵不住的,你快看看,我包里有绳子,吊着绳子下去。” 他逃生的工具准备得充分,但现在就缺的是逃生的时间,一句话刚刚说完,一股大力猛然袭来,将两人推翻在地,丧尸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冲了进来。 张牧风毛骨悚然,提起一张凳子,抡翻打头的一只丧尸,两人跳到窗沿上,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是三楼,就是跳下去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也得眼睛一闭涌身跳下,宁愿活活摔死,也不愿意被一口口咬死。 夏初蕾跳上窗台,刚要一跃而下,张牧风一把抓住她:“水管,水管,抓着水管滑下去。” 原来窗户旁边,正要有一根水管直通下去。是那种塑料PC管。 夏初蕾抓着水管,呲溜往下滑,片刻间到了地面,惊魂未定,猛听“啊”的一声大叫,抬头一看,张牧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夏初蕾是个女孩子,身体轻,塑料水管勉强能承受,张牧风一个男人,骨架沉重,他刚滑到二楼,水管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折断,张牧风直摔了下来。 他在空中调整姿势,朝着一团隆起的雪团扑了过去,至于雪下是不是冰冷的大石头,撞上去反而头破血流,这时也来不及多想了。 片刻之间,他已经摔在雪团上,只听喀喇喇的响声不断,原来雪下是一棵灌木,树枝叶子上压满了白雪,从空中看下去,就如同一个大雪团。 夏初蕾扶起张牧风:“你……你怎么样?” 张牧风听夏初蕾语气中满满都是关心,心中大为受用,说道:“还行。”只觉全身虽然摔得生疼,但手脚完好,没有摔得骨折。掏出刚刚装进口袋的子弹,“快,快装弹,活死人就在前面,说不定会转到楼后来。” 夏初蕾在弹药库的时候,也装了不少子弹在口袋里,两人手忙脚乱往弹匣里压子弹,还没有装填完毕,只听几声尸嚎,十几只丧尸转过了墙角。 张牧风一拉夏初蕾,两人藏在灌木丛后,夏初蕾颤声道:“就算一枪一个,也杀不完这帮家伙。” 张牧风道:“你有多少子弹?” 夏初蕾道:“我抓了两把放进口袋,有……有六七十发吧。” 张牧风道:“我比你多,大概有一百多发。” 说话之间,丧尸已经走了过来,两人大气也不敢透一声,唯恐被发现,开枪射杀之际,招惹来更多的丧尸。 就在此时,张牧风身后的一团雪突然隆了起来,夏初蕾还当自己看花了眼,再定睛一看,原来雪下埋着一只丧尸,紧跟着,又隆起了四五个雪堆。 这下,夏初蕾知道两人再也藏不住了,连开两枪,爆头一只丧尸。 张牧风跳起来,爆头三只丧尸,两人撒腿就逃。奔到楼前,前院这时候已经成了活死人的天下。群尸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夏初蕾指着左边的办公大楼:“往那里逃。” 张牧风道:“不,去后院。” 夏初蕾明白过来,库房里的丧尸都到前院来了,后院这是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91章 死中求生 张牧风和夏初蕾用子弹开路,并肩冲向后院,一大群丧尸张牙舞爪,犹如凶残的鬣狗兜头迎上来,白森森的牙齿挂着墨绿色的沾液,要将眼前的两个活人,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夏初蕾大叫:“糟糕,冲不过去。”心中呯呯乱跳,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这还是有大部分丧尸还在办公楼中,没有来得及从三楼冲下来,要是全下来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张牧风背上发凉,寒毛倒竖,一旦被丧尸围住,后果怎么样,也不用说了。接连三枪,爆头了两只丧尸,两人转而冲向右手方向。 群尸重重叠叠围上来,夏初蕾叫道:“我要是被丧尸抓住了,你……你给我脑袋一枪!”声音中也带着了哭腔。呯呯两枪,一枪一个,将两只扑到身前的丧尸,一一爆头。 只听尸嚎声冲天而去,前后左右都是丧尸,不要命的冲上来,鼻子中闻到的,尽是浓浓的尸臭,那味道中人欲呕,如同死鱼发酵后,再发酵的味道。 张牧风大叫:“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沉住气了。”一拉夏初蕾,闪开两只扑上来的丧尸,斜刺里冲出去,逃到院子中停放的一辆越野车侧面。只听脚步声杂乱,开始尾追两人进入办公楼的尸群,已经冲下楼来,院子中的丧尸更多了。眼睛中看见的,尽是一张张凶残丑陋、布满暗褐色尸斑的脸,耳朵中听见的,全是地狱刮出来怨鬼哭声 这时,两人枪中的子弹已经快打光了,口袋里虽然都装着子弹,但哪有时间装填? 张牧风见越野车的车头正对着后院的大门,情急智生,叫道:“推车冲过去!”呯的一枪打碎车窗玻璃,伸手进去松了手刹。两人合力,推着越野车直冲过去。将拦在前面的活死人,撞得人仰马翻。 大雪纷飞,被寒风卷得漫天飞舞,自从末日发生以来,张牧风和夏初蕾虽然每天都活在死亡边缘,但以这一次遇到的情况最为凶险,两人使出的吃奶力气,推得越野车飞快,车身猛地一顿,原来已经撞在后院门前的路障上了。 “快逃!” 张牧风大叫一声,爆头两只丧尸,飞起一脚,又踹飞一只丧尸,两人冲进院门,张牧风随即关上两道铁门,夏初蕾开枪掩护,一只丧尸从栅栏中间伸手进来,一把抓住张牧风手腕。 夏初蕾吓了一大跳,只听“咔哒咔哒”两声响,张牧风已经插上门闩,捡起撬坏的铁锁,卡在了门鼻子上,铁锁尽管不能合上,但丧尸没有脑子,也不懂得拿下铁锁,抽出门闩就能打开铁门了。 呯一声枪响,夏初蕾将抓住张牧风手腕的丧尸一枪爆头,急道:“抓破皮肤没有?”再开枪时,只听撞针空击,刚才开的这一枪,就是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不由一阵后怕,浑身都是冷汗,如果这时还没有逃进后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张牧风道:“还好,还好,我戴着防鲨手套。”抽出潜水刀,将丧尸手腕一刀斩断,一把扯下,丢在地上。 数百只丧尸涌将上来,将铁门推得哗啦啦响,两人看向对方,彼此身上脸上溅得都是丧尸的污血,本来这副模样极其吓人,但死里逃生,哪儿还顾得这些。 张牧风道:“你,你没有事儿吧?”声音沙哑,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在说话。 夏初蕾心有余悸,说道:“去库房,免得看见这些活死人心烦。我没事儿,你呢?” 张牧风道:“我也没有受伤。” 两人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弹药库。 张牧风喘了口大气,过了好半天,狂跳的心脏才落回了原来的位置,走向库房最深处,见里面还有个不大的房间,一排枪架上,整整齐齐摆着十二把95式突击步枪。靠着枪架,垒着七八箱单兵口粮。 九五突击步枪,口径5点8mm,装弹容量三十发,无托式结构,稳定性好,精确度高,枪身较短,正适合城市巷战。而且杀伤力巨大,5点8毫米弹药可在100米内击穿8毫米钢板。更别说打爆丧尸腐朽的脑袋了。 张牧风把手枪插在腰后,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道:“刚才差点没命,那帮该死的家伙,我们出去全部杀光!”他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后,这时候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把丧尸都斩成肉酱。 夏初蕾道:“它们都没有智商,你较啥劲?没……没必要吧。” 张牧风左手扛起一箱弹药,右手提着突击步枪,已经大踏步走出了大门。 夏初蕾只觉手脚酸软,刚才实在吓得够呛,还是端起一把突击步枪,跟着来到院门前。 这时候,尸群已经四下散开,张牧风蹲在地上,把子弹一发发压进弹匣,接连装了四个弹匣,才端起枪,对着前院的丧尸扫射。枪声突突突地响过不停,似要把一腔怒火,都伐泄出来。 夏初蕾跟着打光一个弹匣,就放下了手中的枪,转而给张牧风装弹。 她虽然惧怕丧尸,却不痛恨,想一想,丧尸也只是被原始的嗜血欲望支配,它们已经失去了人性,同一个死人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又一想,两人离开的时候,也得经过前院,不将丧尸赶尽杀绝,也离不开第五防爆大队。 枪声不断,子弹泼风一样卷出去,丧尸一只只倒下,张牧风心中充满了杀戮的快意,枪管都打红了,前院再没有留一个“活口”。 他丢下枪,喘了口大气,说道:“好了,带上武器回去吧。” 两人回到弹药库,尽量把子弹装进背包,拿起突击步枪,穿过前院,只见横七竖八,雪地上到处都是丧尸的尸体,雪白血红,触目惊心。 走到前院门前,忽而一怔,只见院门外的马路上,都是游荡的丧尸。原来刚才接连不断的枪声,把附近几条街的活死人都引来了。 夏初蕾道:“还出不去了。” 张牧风道:“从后院翻墙出去。” 两人只好又回到后院,张牧风爬到墙头上一看,苦笑一声:“看来咱俩被困在这里了。” 第92章 雪夜 夏初蕾仰头问道:“怎么了?” 张牧风说:“这边的马路,活死人不比前院少。” 夏初蕾道:“唉,都是被枪声引来的。” 张牧风跳下院墙,反正出不去,也无法可想,两人来到前院,走进右边办公楼的门卫房,门卫房地势不大,又有一个大铁炉子,正好生火取暖。 张牧风将炉子里的死灰捅出,踩烂一张凳子,等柴火烧起来后,再加上煤,铁床下一大堆煤,烧上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夏初蕾道:“煤是不少,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吃的?” 张牧风道:“你忘记了,弹药库里面有七八箱单兵口粮。” 夏初蕾拍了拍头:“我还真搞忘了。”一番激战,好几次生死只在一瞬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张牧风提起水壶,出门装满了雪,烧开以后,两人洗净了手脸,张牧风看着自己血迹斑驳的衣服,说道:“可惜没有衣服换。” 夏初蕾道:“衣服吗?三楼储藏室有的是。” 两人来到三楼,撬开储藏室的大门,只见屋里好几个装衣服的纸箱子,打开来看,都是成套的特警作战服。另一个箱子里,还有崭亮的高帮皮靴。 张牧风大喜,换上新衣,夏初蕾望着他挺拔的身形,说道:“再戴上一副墨镜,你就酷毙了。” 傍晚的时候,张牧风和夏初蕾去到弹药库,两人各自抱了箱单兵口粮往回走,张牧风望着漫天雪花,说道:“南城往年的雪也这么大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夏初蕾摇摇头,“气候很反常呀。”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张牧风从睡梦中醒来,拉开窗帘,已经中午了,放眼但见一片雪白,院子里数百具丧尸尸体,已经给深深地埋在雪下了。 白雪发射天光,甚是刺眼,夏初蕾也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问:“你醒来多久了?” 张牧风道:“刚醒。”打开窗户,一股冷冽的寒风灌进屋内,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不由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拿起水壶,将窗台上的积雪扫进水壶中,融雪烧开以后,两个人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两个年轻人无事可干,就出门溜哒。否则,也不可能睡个天昏地暗。 积雪已经没过小腿,夏初蕾道:“看来要等到明年开春,我们才能离开了。” 张牧风点点头,忽见后院中缭缭绕绕一股白雾,经久不散,奇道:“那是什么?” 夏初蕾也不明所以,迟疑地道:“天寒地冻,哪里来的白雾?”想起电影中看见的末日怪兽,虽说那是编剧杜撰,但既然末日都能发生,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会出现呢?不由颤声道,“不会像电影里一样,出现生化怪物了吧?” 张牧风心中紧了一下,说道:“怎么可能?丧尸病毒好像只感染人,还没有看见什么动物变异的。”抽出手枪,一步步走向后院。 两人并肩走进后院大门,那白气是从弹药库后面升起,转过墙角,只听汩汩汩的声音响个不停,走进一看,原来杂草丛生的院墙下,竟然掩盖着一口水井。到处白雪皑皑,就水井周围没有半片雪花。 张牧风用手一试水温,居然很是温暖,笑道:“虚惊一场,要早知道这里有口水井,我们也不用化雪烧水了。咦,这么会有一口井呢?” 夏初蕾道:“这座大院起码修建了四十多年,可能是当初打出来的水井。”双手掬一口水喝下,只觉水质清冽,带着一股淡淡地甘甜,说道,“嘿,比矿泉水还好喝。” 张牧风跟着喝了一口,说道:“回去拿水壶打来泡茶。” 两人走向前院,忽见院中停放的一排汽车后面,冒出一个人头来,夏初蕾一惊:“有人!” 张牧风抽出手枪,朝夏初蕾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头包抄过去,绕过汽车,才发现是一只丧尸。 丧尸衣衫褴褛,转头看见张牧风,踉踉跄跄冲了上来,积雪深厚,没跑出几步,摔倒在雪地上。 张牧风对着它后脑勺,一枪爆头,说道:“原来只是个死人。”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要是个活人就好了。 夏初蕾道:“大门关得好好的,丧尸是怎么进来的?” 张牧风道:“应该不是外面进来的。”抬头看向左边的办公楼,“应该是昨天的漏网之鱼。” 夏初蕾道:“要不要搜查一下?” 张牧风走过办公楼前,把两扇玻璃门关上,说道:“不用管,两道门一关,再有丧尸也出不来了。” 两人从门卫室提了水壶,到后院打水泡茶,一天的时间就在喝茶中度过。到了晚上,依然是夏初蕾睡在小床上,张牧风睡在沙发上。 到了半夜,张牧风被一声悠长尸嚎声惊醒,他睁开眼睛,见雪光从窗户中映照进来,依稀见到夏初蕾坐在床沿之上,一动不动。 他正要出声询问:“你怎么不睡?”只听扑簌簌有声,却是她无声哭泣,眼泪落到了衣服上。 张牧风柔声道:“你怎么了?”站起身来,挨着她坐下。 夏初蕾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感到……感到很难过。” 张牧风道:“你在肩膀上靠一会儿吧。” 夏初蕾点点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默然不语,良久良久,夏初蕾道:“谢谢你了。好冷,我们……我们躺下说一会儿话吧。” 两人并头躺在床上,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都觉得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如果孤零零的一个人,真不知道是如何的悲凉。 夏初蕾道:“其实我这个人,特别喜欢清静,以前的时候,我看见到处都是人,商场里、马路上、地铁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待上一段时间,可现在真的清静了,心里面却有说不出的难受。” 张牧风道:“我和你一样,所以大二的时候,就辍学就当水手了。” 夏初蕾道:“你好有勇气,大学都没有毕业,就不念书了。” 第93章 我是人 张牧风望着窗外的雪光,说道:“那时候人年轻了,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觉的,一个人从从一出生,上学、工作、成家,按部就班的活到老去,真是太无聊了,脑袋一热,就跑去当海员了。” 夏初蕾道:“嗯,你说得对,诗和远方,还有大海,我光是想想,也够浪漫的。如果,如果没有发生末日,你会后悔吗?” 张牧风沉默半天,说道:“我不知道。” 夏初蕾幽幽地叹了口长气:“有些事情不经历,确实说不出后悔还是不后悔。”顿了顿道,“那七八箱单兵口粮,恐怕不够让我们熬过冬天。” 张牧风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后院马路就有家饭店,翻墙过去,就是饭店的后门。”说着侧过头来,朦胧的光线下,夏初蕾白净的脸上似乎罩了一层光晕,不自禁的,在夏初蕾额头亲了一下。 夏初蕾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泪水潺潺而下,张牧风一惊:“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夏初蕾道:“不……不是的,你亲我,我心里很高兴,只是……只是我也说清为什么,眼泪忍不住的流。” 张牧风心想:“在坚强的女孩,也有柔弱的时候。” 死寂的深夜里,两个年轻男女,彼此间互相慰藉,感觉这残酷的末日,也没有那么冰冷了。 过了两天,张牧风和夏初蕾来到后院,踩着凳子爬到院墙上,下面就是饭店的一个小天井。 张牧风道:“你就坐在院墙上,我下去搜到食物,就递给你。” 夏初蕾道:“你当心。” 张牧风道:“没事的,你听,连丧尸嚎叫的声音也听不到。” 他跳下院墙,朝屋内一张,里面一团昏暗,原来前面的卷帘门是拉下的,屋里因此昏暗不明。 他把头灯戴在头上,走进屋子,饭店不大,前堂也就是百十个平方,另外还有三间包房,都冷清清的听不到半点声音。 张牧风朝右拐进厨房,只见灶台上一层灰尘,旁边的橱柜里,堆着七八袋大米,还有一些面条,番茄酱、大豆酱之类的调味品,以及几条真空封装的香肠。 他找了大号塑料袋,每样拣了一些,又扛起一袋大米,来到围墙下递给夏初蕾,说道:“你拿好了,我去吧台再拿几瓶酒。” 夏初蕾道:“酒有什么好喝的?” 张牧风道:“喝醉了,时间就好打发了。” 他再次进入饭店,走到吧台后面,一个老旧的架子上,摆着三四十瓶白酒,一些饮料,提起几瓶看了看,都是些低档酒。 张牧风心想:“这些酒喝起来脑袋疼。”见货架最下层有一坛老山参泡酒,酒色金黄,看着就不错,正要抱起来,忽听身后脚步声响。 张牧风以为是夏初蕾等不了,进饭店来找自己,说道:“要喝饮料吗?也拿几瓶回去。”忽而发觉有些不对劲,脚步声虚浮,似乎并非夏初蕾。急一回头,不由骇得寒毛倒竖,身后竟是一只女尸,脸色苍白,皮包骨头,犹如骷髅头上蒙着一张人皮面具。 他这时来不及抽枪,提起一瓶酒,照着女尸脑袋就是一下,“呯”的一声,女尸倒在地上,酒瓶四分五裂,手上就只握着一个把儿。 张牧风丢下把儿,伸手去摸枪,心知凭这一下,丧尸死不了,忽而一呆:“我刚才用力一瓶砸下去的时候,好像听到这女尸叫了一声:‘别!我是人’”只是声音微弱,自己紧张之下,没有留意。 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定睛一看,地上的女人虽然瘦得不成人样,但眼睛之中,还有属于人类的光芒。 “对不起,对不起。”张牧风赶紧蹲下,见女人脑门上被打出了一个口子,血止不住的流,连忙掏出急救包,给她包扎。 女人道:“不……不用了,反正我离死,也没有几步了。”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这十几个字,好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张牧风心中纳闷,说道:“饭店里有米有面,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女人满脸皱纹,瘦的失去了人形,竟是连她的年纪也看不出来了。 女人道:“杀死我的,不是……饥饿,是……是,是再也看不见希望了。” 她说几个字,喘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死之前,有……有你在我身边,我……我就很满足了。” 张牧风一阵黯然,这就是末世残酷之所在,临死之前,有一个人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只见女人气若游丝,越说声音越低,忽而脑袋一歪,就这此死去。 张牧风长叹一声,在她头上补了一刀,拿起前台上一块毛巾,盖在了她的脸上。四下看了看,走到一快屏风后,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里一股恶臭,地上一些瓶瓶罐罐,看来死去的女人,一直住在这里。日久天长,看不见希望,万念俱灰之下,一步步放任自己走向了死亡。 夏初蕾骑坐在院墙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张牧风出来,正要跳下墙去,终于看见张牧风出来了,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张牧风道:“没有什么。”用力一举,将一坛老山参泡酒递给夏初蕾,自己跟着翻上了墙头。 夏初蕾见他神情有异,似乎心情极度灰暗,回到门卫室的时候,小心翼翼问起原因。 张牧风举起杯子,说道:“喝酒吧,你不会想听的。” 夏初蕾道:“就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事情,不应该瞒着我。” 张牧风长叹了一声,才把在饭店里遇到女人的经过,说了出来,最后道:“我真愧疚,在她头上打了一酒瓶。” 夏初蕾听完,沉默半响,说道:“你已经皮包骨头了,就算没给你误伤,也活不了几天。你不用自责。她临死的时候,有你在她身边,不知道她心中多欣慰呢。” 夏初蕾的宽慰,让张牧风心中好受了一些,两人“叮当”一碰杯子,喝尽杯中残酒,夏初蕾又将酒杯满上。 第94章 南水公园 时间一天天过去,显得极其漫长,但似乎又挺快,只一转眼,就到来年的春天了。雪渐渐融化,墙角的小草,马路上的行道树,都萌发出了点点绿色。 这天中午,夏初蕾在张牧风怀里醒了过来,身体一动,张牧风跟着醒来。在她脸上一吻,睡眼惺忪地说:“宝贝,你醒了?” 夏初蕾道:“起床了。” 张牧风道:“起床干什么?又无事可做。”他把头埋在夏初蕾胸前,实在不愿意起床面对这冷清的世界,和一天的无事可做。 夏初蕾道:“雪化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养老院了。” 张牧风打个哈欠:“回去干什么?唉,这里哪里,还不是都一样?” 夏初蕾推了推张牧风的脑袋:“你忘记了,我们答应过万春燕,要给她带一百发子弹回去呢。” 张牧风道:“你不说,我倒真的忘记了。嘿,管她的,她也不是一个好人。” 夏初蕾道:“你管他是什么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张牧风道:“这个世界,还讲什么信用?人都快死光了。” 夏初蕾正色道:“越是这样,我们越要保持基本的人性,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们自己,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张牧风一笑:“明白,如果我们什么都丢了,那最后的结果,也就迷失了自己。” 夏初蕾温言道:“你明白就好,亲爱的,起来穿衣服了。” 一个冬天过去,夏初蕾和张牧风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飞越。 张牧风双臂一紧,牢牢抱住她:“宝贝,再躺十分钟。”只听窗外滴答滴答的响,挂在屋檐下的冰溜子融化后滴水的声音,让这个冷清的世界显得更荒凉了。 到了傍晚,两人收拾妥当,夏初蕾又多带了一把突击步枪,准备格外送给王春燕,两人翻出院门,借着夜色的掩护,赶向春水花园的养老院。 一个隆冬过去,街道上还是一成不变,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更荒凉了,这种荒凉不是指具体的事物,而是弥散在空气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东西。 张牧风提高警惕,带着夏初蕾穿过两条街,转向右边的宏兴路,忽听半空中猎猎做响,抬头一看,一张巨大的广告布被风吹得笔直,忽而一晃,绳索断裂,飘飘荡荡地落下地来。 一群丧尸被声音惊动,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经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这群万寿无疆的家伙,愈发显得孱弱不堪了。 这正是末世中的每个幸存者,最乐意看到的。 广告布掉在地上,又被风儿卷了起来,劈头盖脸罩住了几只丧尸,群尸呃呃嚎叫。乱成一团。 张牧风低声道:“趁现在。” 两人趁丧尸注意力还在那广告布上,穿过马路,钻进一条小巷,小巷很短,片刻功夫,已经到了另一条路上。只见行道树的阴影下,晃动着十几段模糊不清的身躯。 张牧风低声道:“好像没有多少活死人,看见丧尸后面那个巷子了吗?我们穿过去,就到长安街了。” 夏初蕾在他耳边说:“为了找爱丽丝,你把南城的每条道都记在心里了。” 张牧风心中一酸:“爱丽丝恐怕已经不再人间了。”低声说,“你呆在别动,我过去把丧尸引开。” 夏初蕾等了片刻,忽见黑暗中升起一团火,火光一起,顿时惊动了半条街的活死人。 群尸呃呃嘶吼,朝火光处涌去,正担心的时候,张牧风回来了,低声道:“我引燃了一辆车。” 两人穿过马路,到了巷口,淡淡地星光下,夏初蕾见这条巷子可幽深了许多,担心地说:“要是在巷子里遇到丧尸,可没有地方躲。” 张牧风道:“你放心了,丧尸进不去。” 夏初蕾道:“丧尸怎么进不去?”一句话说完,忽见巷口被三根木棍拦腰封住,奇道,“这是……莫非是你弄的?” 张牧风点点头,率先走进巷子,原来他寻找爱丽丝的时候,有意将一些巷子用木棍封住,这样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巷子里一钻,就算尾追的丧尸撞翻了木棍,也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巷子里黑咕隆咚,像盲肠一样深邃不见底,到了长安街这边的出口,一辆凌志车挡在当道,这车,也是张牧风推来的塞住路口的。 张牧风跳上车头,踩着车顶到了长安街,夏初蕾跟着跳下车,忽而双脚一凉,踩在了水中。低声道:“怎么有水?” 张牧风道:“应该是雪融以后,积水排不出去。”一按夏初蕾肩膀,两人蹲在车边,只听水声哗哗,一群六七十只丧尸,踢着水花走了过去。 张牧风等到尸群走远,这才和夏初蕾继续赶路,两人一路躲闪丧尸,穿过两条马路后,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膝盖了。 夏初蕾道:“绕路吧,再走下去,恐怕人都要给淹没了。” 张牧风也没有料到这片区域地势如此低洼,但如果绕路,距离远了不说,也不能预料还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轻声道:“要不,我们弄两块门板,做个木筏。” 他和爱丽丝、闵婷婷逃离柳城的时候,就是靠着木筏,这时,又想到了这个办法。 夏初蕾左右一看,街道两边的商铺安装的都是卷帘门,到哪里去弄门板? 张牧风道:“没有门板,桌子也行。” 两人往前走,只要找到一家饭馆酒店,店里自然有桌子。谁想走出没有多远,就见水中漂着一只橡皮艇,两只船桨都还在。 张牧风道:“奇怪了,大街上居然有橡皮艇?” 夏初蕾道:“街尾转角就是南水公园,橡皮艇应该是从公园小湖里漂出来的。”说到这里,心想橡皮艇既然能漂出公园,那么不用说,公园已经被水淹了,积水可够深的。 张牧风一抬腿,上了橡皮艇,伸手将夏初蕾也拉了上来,两人各自拿起一条船桨,并力往前划,转过街尾后,果然看见水光粼粼,南水公园已经成了一片泽国,只有公园大门上的“南水”两个字,露出了水面。 第95章 水面灯光 夏初蕾半张着嘴,心想,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没有了人的城市,一场大雪过后,竟然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内涝。 刚想到这里,忽听张牧风叫道:“退后,退后,快退后!” 夏初蕾低头一瞧,原来水面上都是丧尸的脑袋,一颗颗脑袋沉沉浮浮,就像漂起了一大片汤圆。橡皮艇猛地一侧,偏向一边,两只丧尸抓住艇沿,用力往上爬。 张牧风连开两枪,爆头这两只丧尸。丧尸虽然彻底死去,两只手爪还是抓着艇沿不放。 张牧风掰开手指,橡皮艇后退几米,夏初蕾戴上夜视仪,观察一会儿,用手一指,说道:“那边丧尸少,我们从那边划过去。” 两人迂回绕过这一片尸群,张牧风忽见水面亮光一闪,吃惊地道:“你看!” 夏初蕾顺着他手里的船桨方向看过去,说道:“什么?看什么?” 张牧风道:“你没有看见?” 夏初蕾摘下夜视仪,摇摇头:“什么也没有看见呀。” 张牧风道:“刚才好像有电筒光掠过水面。” 夏初蕾睁大了眼睛:“你……你没有看错?” 张牧风注视片刻,又抬头看向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心中不敢肯定,刚才的亮光一划而逝,不是水面反射月光。说道:“只怕是我看错了。” 夏初蕾松了口气:“应该是。” 两人继续往前划,只听尸嚎声零零星星的此起彼伏,水面微微荡漾,像是在一片死亡之海中航行。划出六七十米,只见水面上又是亮光一闪,这次连夏初蕾也看见了,她惊道:“真的有灯光!!!太好了,但愿是小蓉。” 张牧风道:“小蓉没有死?” 夏初蕾道:“我没有亲眼看见,也许活着也说不定。” 张牧风想起小蓉的温柔,也暗暗祈祷她还活着。那个女孩子,总让人不由心生亲近之感。 灯光是从前面的十字路口照过来的,两人加紧划船,到了十字路口往左边马路一看,同时一阵失望,原来所谓的灯光,不过是大楼外墙上挂着的一宽巨大的显示屏反射月光,水面起伏不定,反光便一闪一亮。 夏初蕾苦笑一声,说道:“现在想要看见一个活人,真比登天还难呀。” 张牧风摇摇头,调整方向,朝路口划了进去,只见水面上漂浮着鞋子、塑料盆子、塑料椅子、垃圾桶、塑料玩具、饮料瓶,也不知道是从哪间商场冲刷出来的,都是没有用过的那一种。除此以外,还有花花绿绿的钱。 夏初蕾随手捞起一个小猴子玩具,朝张牧风扔过去:“送给你了。” 张牧风正聚精会神注视水面的情况,提防又撞到水中漂浮的丧尸,一怔道:“送给我干什么?” 夏初蕾道:“它是你兄弟呀。” 张牧风道:“我又不是猴子。” 夏初蕾吃吃地笑:“你不是猴子,干嘛一天朝人家身上爬?” 整个南城一片死寂,犹如荒废了一个世纪的鬼城。两个人轻声嬉笑,感觉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缓解。 半个城市淹没在水中,两边都是黑沉沉的大楼,又划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橡皮艇忽而一顿,不再往前了,张牧风用船桨往水里一探,原来已经触底了。 他下了橡皮艇,橡皮艇一轻,又上浮了两寸,夏初蕾见状,又继续划出七八米,直到再也划不动了,才下了船。 张牧风有些好笑,轻声道:“好玩吗?” 夏初蕾正要回答,忽而神色一凛,两人赶紧闪进路边的店铺里,只见一大群丧尸乌泱泱地从门口走过,踩得水花飞溅,蚁群一般络绎不绝。 张牧风轻轻将玻璃门一寸寸推关上,夏初蕾道:“关门干什么?” 张牧风道:“前面是水,尸群多半要退回来。” 夏初蕾道:“你多心了,这些家伙又没智商,不会退回来的。” 张牧风道:“它们没有智商,可是还有本能呀。就连一只蚂蚁遇到水,也会避开的。” 夏初蕾还待不相信,尸群已经混乱起来,前面的丧尸往后退,后续的丧尸还一个劲儿地往前挤,两股相反的力量合在一起,不少丧尸被逼到了马路两面,压在了玻璃门上。 张牧风暗自心惊,透过玻璃,马路上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再这样下去,玻璃门非得挤碎不可,忙拉着夏初蕾退向店子后面,只听喀喇一声大响,玻璃门终于不堪重负,整个儿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张牧风大骇,背心跟着撞到了一物,回头一看,竟是架楼梯,连忙推着夏初蕾爬了上去,原来两人逃进来的是间咖啡店,二楼另设了雅间。 张牧风一上了二楼,立马抬过了两张桌子,反扣在楼梯口上,两人彼此对视,都是毛骨悚然,在末世里当真有一万种死法,没有被活死人发现,也有可能丢了命。 夏初蕾放心不下,又抬起一张桌子压在上面。 张牧风低声道:“够了,丧尸看不见人,不会上来的。” 夏初蕾道:“难说。” 二楼临街安装的是大幅的落地玻璃,月光照进来,光线昏暗不清楚,使人能看清楚一切,又看不清楚一切。 夏初蕾透过窗户,盯着一条街道的人头,说道:“这帮家伙别堵个十天半月的,咱俩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张牧风道:“应该不会。” 话刚说完,忽听“咚”的一声,原来涌进店子的丧尸越来越多,推挤之下,有丧尸被挤上了楼梯,脑袋撞到了倒扣的桌面上。 夏初蕾心中一惊,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丧尸一旦上了楼,她和张牧风必死无疑。 若在以前,夏初蕾也不会如此怕死,最坏的结果,也无非一枪爆了自己的脑袋。死得又快又没痛苦。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初尝情爱滋味,正是神魂颠倒的时候,从没有如此渴望活下去,一瞬之间,心中惧怕到了极点。 张牧风也是心中一寒,连忙站在桌子上,夏初蕾赶忙也上了桌子,希望再加上两人的体重,丧尸顶不开桌子。 第96章 凝固的空气 空气凝固了下来,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张牧风把声音压得很低的说:“应该没事儿了。” 夏初蕾点点头,缓缓在桌上坐了下来,心中七上八下,这一晚上,两人不敢闭一下眼睛,眼见着窗户渐渐发白,忽而间阳光耀眼,仿佛太阳一下跳上了地平线下。 但是,情况并没有随着太阳升起有所好转,窗外尸嚎声越发嘈杂,乱哄哄的像赶集一样,夏初蕾道:“好像又有丧尸跑到这条街来了。这怎么办?我们背包里的干粮,最多能撑三天。” 话刚说完,忽见张牧风呆呆地看向自己身后,疑惑地道:“怎么了?” 回过头来,后面墙上是一张大幅海报,一个热情奔放的女人端着一杯咖啡,眼睛半闭,似乎正沉浸在咖啡所带来的美味中,旁边一句广告词:“这才是生活。”除此以为,就是几张翻倒的咖啡桌。 “你到底在看什么?”夏初蕾不解地问。 张牧风道:“你看的那画上女人的腰。” 夏初蕾一阵无语:“这就是男人,都什么时候了,生死难料,前途未卜,他却关心海报上女人的腰。”一阵气恼,狠狠朝张牧风翻了白眼。 张牧风兀自未觉,低声道:“看见了吗?那女人的腰。” 夏初蕾冷冷地道:“海报上的女人再美,也是假人,看得到,摸不着。” 张牧风一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看那女人的腰,是不是有光线透出来?” 夏初蕾道:“真的吗?”定睛一看,果然海报上女人的腰部位置,是比其他地方要明亮一些。” 张牧风轻手轻脚走过去,“嗤”一声轻响,用潜水刀划破海报,随即一声欢呼差点冲口而出,赶忙闭嘴,只见海报后露出一扇通风窗,虽然长宽只有六七十公分,叶片又挡在了中间,但只要拆开叶片,完全能够钻过去。 夏初蕾喜出望外,仿佛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盏灯,只见张牧风三下两下拆下了叶片,两人朝窗外一看,楼下是一座花园,隆冬刚刚过去,但泥土间也萌发出了点点新绿。 张牧风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固定在楼梯口的护栏上,打了个普鲁士逃生结,将主绳递给夏初蕾,柔声道:“你先下去。” 夏初蕾钻出通风窗,抓着绳子吊了下去,张牧风跟着下来,一扯副绳,收回绳子,只见花园中有座凉亭,凉亭旁边,烂木桩一样的呆立着七八只丧尸。 “别惊动它们。”张牧风轻声道。 夏初蕾点点头,两人弯腰穿过回廊,转过假山,来到一座月牙门前,张牧风伸头一看,外面是一座停车场,停放的都是豪车,停车场过去,是一栋酒店的后门。 两人胆颤心惊一晚没睡,这时候都很疲倦,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而且大白天的,也不敢在大街上行走,瞧了瞧没有什么异常,停车场上也不见丧尸的身影,便直奔酒店后门而去。 一进酒店,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尽管外面阳光普照,大堂内却是非常阴冷。 张牧风走向后台,从抽屉拿到一串钥匙,电梯早就停了,顺着楼梯爬到三楼,左右一看,两边的走廊都深邃幽暗,尽头各有一扇窗户,一阵风儿穿过走廊,发出呜呜呜地空响。 夏初蕾道:“就在三楼吧。” 张牧风翻着手里的钥匙,打开了304的房门,眼前一亮,房中收拾得整整齐齐,天蓝色的地毯,舒适的沙发,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客厅,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卧室的床用绳子吊在天花板,床上被褥铺得平平展展。 夏初蕾道:“哈哈,这是总统套房呀!” 张牧风拉开衣柜,检查了卫生间,确信客房里没有活死人,往床上一躺,床边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睡这种不着地的床。” 夏初蕾这时候才完全放下心来,精神一松懈,就感到疲劳不堪,她关上卧室门,拉上窗帘,在张牧风身边躺下,说道:“我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张牧风拉过被子,两人片刻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下午,醒过来的时候,白天已经过去大半了。 夏初蕾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们是把白天当成黑夜过了。” 张牧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见太阳已经西沉得厉害,落日的余晖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马路染成了金黄,看看表,快六点钟了。 夏初蕾在柜子里翻找,找到一些酒店提供的食物,有八宝饭、巧克力、自热小火锅等等食物,背包里应急的干粮,一般不轻易动用。 张牧风把自热小火锅加上水,淹没自热包,不久菜熟,冒出咕咚咚的白气,两人坐在飘窗上,各自端着一罐八宝饭,就着小火锅吃饭。 夏初蕾道:“这里离春水花园已经很近,如果路上顺利的话,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养老院了。” 张牧风道:“如果不顺利,就难说喽。” 夏初蕾道:“乐观一点嘛,肯定会顺利的。” 张牧风道:“我乐观的呀,只是什么事情都从最坏的结果打算。” 夏初蕾嗔道:“不跟你说了。”转头看向窗外,忽而一愣,“你看,哪是什么?” 张牧风听她声音微微颤抖,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怔,只见三四条街外的一栋有尖顶的楼房上,一团黑影缓缓移动,但一来天色已经昏暗,二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夏初蕾道:“那……那东西是什么,怎么好像有八条腿。” 张牧风连忙去拿背包,刷一下拉开拉链,掏出望远镜再看的时候,那团黑影却不见了。 夏初蕾道:“它爬到后面去了。” 张牧风又观察了半天,天色已经全黑,只好放下望远镜,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就算再爬到楼前,已经看不见了。 夏初蕾道:“好像……好像是一只蜘蛛。”说这话时,带着颤音。 张牧风道:“瞎说,蜘蛛哪里有那么大,快赶上一头牛了。” 夏初蕾说:“哪你说是什么?” 第97章 小蓉还活着 张牧风道:“也许只是一张广告布,被风吹到房顶上了。” 夏初蕾道:“我觉得应该不是。” 张牧风闻言道:“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月亮都出来了,出发吧。” 夏初蕾抬起头来,见张牧风头发上有一根线条,伸手给他拿去。 张牧风见她有些惆怅的模样,说道:“怎么了,心里有事儿吗?”说着,将她抱进怀里。 夏初蕾把头靠在张牧风厚实的肩膀上,听着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感觉感觉自己挺坚强,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好脆弱。” 张牧风道:“活着就好,一切不是那么好,但也不是那么糟。一个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我们自己的想象。但只要咬紧牙齿,你会发现自己能走很长的路。”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开门出去,走廊尽头响起沙沙沙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了一只丧尸。 张牧风戴上夜视仪,牵着夏初蕾,两人没有惊动丧尸,快步下了楼,出了酒店大门,月光冷清清的洒在空旷的马路上,斜对面的银行门前,十八九只丧尸围成一圈,似乎在商量,到哪里去找新鲜的人肉。 张牧风定了定神,借着废弃在马路中间车辆的遮挡,转过街角,一路上尽管不时撞见零零星星的活死人,但都没有暴露,一个小时后,两人已经来到春水花园的大门。 两扇大门紧闭,夏初蕾指着门卫室,低声道:“可以从门卫室绕进去。”进入小区后,两人稍稍松了口气,小区虽然也有活死人,但总比马路上少了不少。 夏初蕾对地形很是了解,穿过一片假山,抄近路来到小山下的破院子,见院门上挂着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斑,说道:“万春燕不出来的吗?” 张牧风道:“我听她说,她很少走出地下室的。”说着弯腰抱着夏初蕾的双腿,将她托过院门,自己跟着翻过去,月光之下,只见院子里衰草凄凄,一片破败的景象。 两人走进房子,揭开木板,下到地下室的铁门前,夏初蕾曲起手指,托托托敲了三下,低声道:“万春燕,请开一下门,是我们回来给你送子弹了。” 门内毫无动静,并没有听到万春燕的回应,夏初蕾又瞧了两下,心说:“地下室狭窄昏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这里,就算安全无虞,可就这样过一辈子,人生又有什么乐趣。” 张牧风等了半响,有些不耐烦起来,重重敲了三下门,说道:“莫非万春燕出去了?” 夏初蕾道:“有可能吧。不如我们先回养老院看看。如果小蓉还活着,也许她会回来。” 两人翻出破院,忽见小树林走出一道黑影,忙藏在路边,夏初蕾低声道:“万春燕回来了?”一句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那黑影走路动摇西晃,一看步伐,就是一只丧尸。 那丧尸步伐茫然,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黑暗中,张牧风等了片刻,不见再有丧尸出没,牵着夏初蕾回到养老院。那十几具尸体还躺在院子中间,身上掉满了去年的枯叶,依然是毫无曾经有人来过的模样。 两人上到二楼,夏初蕾打开电筒,环顾屋子,房子和人一样,不能孤独太久。昔日还有些人气的屋子里,如今破败不堪,触鼻子一股夹杂着灰尘味儿的冷清, “还是没有人回来。”夏初蕾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满是灰尘的床上坐下,说道:“周奶奶当初睡的就是这张床,六个老人中,就她和刘爷爷最开朗,老是说笑个不停。” 张牧风道:“走吧,我们把子弹放在地下室的门口,万春燕回来自然就看见了。” 夏初蕾“嗯”了一声,说道:“我总感觉万春燕其实是在地下室的,只是不肯开门。要不……”她顿了顿,“我们撬门进去看看?” 张牧风道:“那门牢固的很,怎么撬?” 夏初蕾道:“储藏室里面有根撬棍。”走到门边,要去储藏室那撬棍,忽听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声音,忙后退两步,低声道:“有脚步声。” 张牧风道:“也许是丧尸。”一拉夏初蕾,两人藏在门后,只听脚步声细碎,迟疑中带着警惕,走进了屋子。 突然之间,张牧风欣喜若狂,一声欢呼冲口而出:“爱丽丝!!!” 进来的女孩正是爱丽丝,那晚,她在夏初蕾的掩护下,一个人逃出养老院,只听身后脚步声杂乱,那帮黑衣人追了出来。 爱丽丝撒腿狂奔,但她人小步短,眼看着就要被追上,灵机一动,冲着停车场奔了过去,冷月之下,停车场上游荡着一小群丧尸,群尸没有攻击爱丽丝,朝着她身后追击的人,扑了上去。爱丽丝因此得也逃出春水花园。 爱丽丝手里端着弩弓,听到张牧风欢呼的声音,全身一呆,弩弓铛的一声,失手掉在地上,她扑进张牧风的怀抱,又哭又笑:“牧风哥哥,我好想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好想你。” 张牧风泪水打湿双眼,抚摸着爱丽丝的脑袋,爱丽丝拥有一半白种人血统,身子窜得快,一个冬天不见,她又长高了不少,头顶已经够到自己下巴了。说道:“你,你好吗?” 爱丽丝连连点头,看向夏初蕾:“小蕾姐姐,好高兴还能见到你,我回来,就是来找你的。” 夏初蕾又是欢喜,又是难过,说道:“你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 爱丽丝擦了擦眼泪,说道:“小蓉姐姐也活着,她在西苑超市那边。” 夏初蕾“啊”的一声,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只道:“小蓉还活着,小蓉还活着。”她和小蓉情同姐妹,乍然听到这一喜讯,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 爱丽丝点点头,捡起地上的弩弓,说道:“小蓉姐姐还活着,也真是上帝保佑,我逃走以后,第三天就碰到她了,我们……我们一直在一起。” 夏初蕾喜悦不胜,对张牧风道:“我们把子弹当面交给万春燕,就去找小蓉。” 第98章 风衣人 张牧风当下去储藏室拿了撬棍,三人赶到破院,爱丽丝甚是好奇:“还有人住在这里呀?” 张牧风把撬棍别进铁门,咯吱咯吱的用力撬动,铁门再牢固,十几下后也被撬开了,门一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尸臭扑面而来。 夏初蕾忍不住一声尖叫,电筒光下,只见万春燕已经上吊自尽了。 尸体飘飘荡荡,突然一抬头,两道阴寒的目光从垂下的黑发之间盯着三人,爱丽丝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紧抓住张牧风的手臂。万春燕吊在半空,两只干枯的手臂抓向三人,全身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张牧风捂住鼻子:“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要自杀呢?”见架子上还有半盒夜视仪所用的电池,一并装进了背包。 屋子里尸臭熏天,夏初蕾再也呆不下去了,拉着爱丽丝正要退出地下室,忽听一人道:“各位末世中的幸存者,你们好……” 这阴森森的地下室,忽而响起旁人说话的声音,张牧风、爱丽丝、夏初蕾都惊得跳了起来,爱丽丝指着架子上:“是……是收音机!” 三人面面相觑,张牧风跟着想起:万春燕曾经对自己说过,她有一天听到过广播,但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没想到今晚又听到收音机里面传出了广播。 张牧风拿起收音机,三人凝神倾听,广播里一个带着磁性的男人声音继续道:“……各位末世中的幸存者,你们好,我们在寻找一个叫爱丽丝的小女孩,她是个中西混血儿,谁要是找到她,并安全将她带到周城疾控中心,我们保证,将给你提供安全的住所,可口的食物。在这里,你不会再感到孤独和无助。” 广播到这里结束,接着又重复了两遍,内容都是一模一样。 夏初蕾瞪着眼睛:“是谁在广播?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张牧风心说:“除了那些自称‘天道’组织的人,谁还会找爱丽丝?在杭城的时候,陈雪梅那帮人,不就找去爱丽丝位于杭城的家吗?” 夏初蕾道:“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寻找爱丽丝?难道,难道是因为爱丽丝的身体特异,丧尸不咬爱丽丝吗?” 张牧风回想‘天道’组织的那个周队长,狠心抛弃受伤的队员,哼一声,说:“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绝对没有按着好心。” 一句话刚说完,爱丽丝突然哭喊起来:“爸爸,是爸爸,广播的人,是我爸爸。” 张牧风和夏初蕾惊讶万分,张牧风道:“爱丽丝,你听清楚了,这人说话的声音,真是你爸的声音?” 爱丽丝连连点头:“是的,是我爸,他的声音,我肯定不会听错!” 张牧风又是惊讶,又是疑惑:“这么说来,爱丽丝的父亲也是天道组织的人,是他接连派人寻找爱丽丝。” 夏初蕾道:“原来找到养老院,杀了刘爷爷的那些凶手,竟是爱丽丝父亲派来的。哼,他们好好说明来意不行吗?一见面,就开枪杀人!” 爱丽丝道:“我爸爸是好人,他不会乱杀人的,那些人,那些人是自己乱杀人。” 张牧风心道:“不管那些人杀人是不是出于爱丽丝父亲林啸的授意,他终究是爱丽丝的父亲。”摸着爱丽丝的脑袋,说道,“爱丽丝,我明天就送你去周城,找你父亲。” 爱丽丝泪眼涟涟,夏初蕾牵着她手出了地下室,张牧风打开墙角的汽油桶盖子,一脚踢翻,汽油四下流淌,他走出门去,用火机点燃,汽油顿时燃烧起来。 熊熊大火中,万春燕的尸身不住地扭曲。 张牧风将地下室铁门关上,三人翻出破院,夏初蕾道:“爱丽丝,西苑超市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爱丽丝道:“离这里也不远,超市在……在一座小区里。” 夏初蕾点点头:“原来是开在小区里的超市,怪不得我没有听过。” 三人当下出了春水花园,趁着天还没有亮赶往西苑超市。 夏初蕾见爱丽丝就是擦着丧尸走过,丧尸也无动于衷,不由很是羡慕,要是我也有她这样的本事,那还怕什么活死人不活死人的。 穿过两条长街,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张牧风伸手一望,见马路上一地狼藉,手机鞋子到处都是,一辆婴儿车翻到在地,白色的布帘上有两大片血渍。只听脚步声响,黑暗中涌出一大群丧尸。 丧尸行动迟缓,走出十几步,又呆呆地站在原地,两只丧尸抬头望天,灰蒙蒙的眼睛中泛着寒光。 夏初蕾低声道:“这帮家伙要走快走呀。” 爱丽丝道:“我过去引开它们。” 张牧风拉住爱丽丝,在她头上摸了摸,轻声道:“小心了,丧尸发起狂来,难保不会会伤害你。” 爱丽丝低声答应,走向对面路口,捡起地上几部手机,乒乒乓乓砸在一间饭店的玻璃门上,群尸听到声响,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爱丽丝快步回来,将一部手机递到张牧风眼前:“牧风哥哥,你瞧这手机居然还有电。” 张牧风道:“说明南城还有其他的幸存者。”接过手机,按下开机键,但手机设置了密码,打不开。 夏初蕾道:“还有幸存者不奇怪,但他们怎么给手机充电?” 张牧风道:“这不难,一台发电机就能搞掂。别说了,快走。” 三人转过街角,匆匆往前走,忽见马路边的路灯下,一只丧尸呆呆地望过来。 爱丽丝吃了一惊,端起弩弓瞄向丧尸,张牧风却在她肩膀上一按,只见那丧尸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风帽拉得很低,月光只照着了它的半张脸。 “好像是个活人。”张牧风轻声道。 爱丽丝不相信,仔细看的时候,见那被风帽挡住月光的上半张脸上,一对眼睛隐隐发光。活死人的眼睛灰白暗淡,绝对不会如此暗淡。 风衣人一步步后退,更加映照了张牧风说得不错,那就是个活人,要是丧尸,早就扑过来了。 张牧风低声道:“喂,你是谁?” 第99章 以前的光景 风衣人退到楼房的阴影中,更加看不清他的相貌了。 张牧风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爱丽丝道:“这部手机,是你丢的吗?”说着上前了两步,朝风衣人举起手中的手机。 风衣人又后退了两步,突然之间转身就走,步伐匆忙,转眼消失在路边的巷子里。 夏初蕾想要追上去,张牧风一拉她手臂:“注意,那边有丧尸过来了。” 三人闪进一间店铺,七八只丧尸缓缓从门前走过。爱丽丝道:“那人为什么不理我们?” 夏初蕾道:“他不相信我们。” 爱丽丝道:“为什么,我们又不是丧尸。” 张牧风道:“说不定是你引开丧尸的时候,被那人看见了,他见丧尸不攻击你,所以很奇怪。” 等外面丧尸走过,三人继续赶路,不久来到一座小区大门前,大门两边各有一只石狮子,左边的石狮子的脑袋上,一片污血已经干涸发黑。 爱丽丝低声道:“西苑超市就在里面。”说着,推开大门旁边的一道小门。 张牧风和夏初蕾随着爱丽丝走进小区大门,见这小区规模不大,寥寥四栋楼,红砖的楼房,很有年头。“嗤”一声响,爱丽丝将草丛边的一只丧尸,用弩弓射杀。 张牧风感觉,段段几个月,爱丽丝成长了不少。 穿过杂草地,来到四号楼下,所谓的超市,不过是一楼住户自己开的烟酒店,挂上超市的牌子,有些言过其实。 爱丽丝在门上敲了敲,低声道:“小蓉姐快开门,你看谁来了。” 小蓉打开门,一见到张牧风和夏初蕾,惊喜得说不出话来,进了屋后,小蓉道:“小蕾姐,牧风大哥,你们俩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四人唏嘘不已,小蓉又道:“吴海明呢?他……他……” 夏初蕾道:“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环顾屋中,将窗户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虽是老旧小区,屋子面积却不小,以前的住户把一间卧室改成烟酒店,另外还有三间卧室。每间卧室的窗户,都用毛巾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蓉道:“我给你们弄吃的。” 夏初蕾道:“不必了,肚子不饿。” 小蓉和张夏两人重逢,心中欢喜,不由分说进了厨房,“咔哒”一声打开煤气灶,时间不长,端出一锅汤圆。 夏初蕾和张牧风本来不饿,但一见到汤圆,顿时来了食欲,夏初蕾道:“哪里来的汤圆?”心说,“汤圆放到现在,早就腐烂变质了。” 小蓉道:“商店里有面粉,又有糖心,我自己做出来的。” 四人围在桌子前,喜滋滋地吃起汤圆来,张牧风道:“我准备送爱丽丝去周城,小蓉,你一起吗?” 小蓉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奇道:“干嘛送爱丽丝去周城?” 张牧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也不是贪图什么安全的住所,可口的饭菜,只是想把爱丽丝送到她父亲身边。” 小蓉抱着爱丽丝:“真好,你爸爸还活着。”看向张牧风,“牧风大哥,我当然要跟着你。不管多么凶险。” 张牧风见她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也欢喜,说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路上肯定很艰险。” 小蓉道:“不管怎么艰险,大家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夏初蕾问起小蓉这段时间的经历,小蓉从头到尾慢慢说了,两个女孩儿劫后重逢,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半夜,犹自没有尽兴,张牧风静静地听着,不时也露出会心的微笑,一转头,却见爱丽丝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蓉进卧室抱出一床被子,给爱丽丝盖上,动作轻柔,生怕弄醒了她,回到桌前,轻声道:“我遇到爱丽丝的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路口忽而转出一大群丧尸,我当时无处可逃,就藏进一辆废弃的私家小车里,本来以为尸群走过后,我就能出来了。那知道,唉。” 她叹了口气:“哪知道那群丧尸一直在周围徘徊,三天三夜,竟是没有离开。我吃下最后一块饼干,绝望极了,心说:‘我要被活活饿死在车里面了。’” “可是又不甘心,一把推开车门,就逃了出去,丧尸黑压压地跟在后面,我又饿得全身没有力气,正想着一头撞死算了,前面突然亮起了一团火,丧尸被火光吸引,都涌了过去。我挣扎着爬进路边小店,不一会儿,爱丽丝就进来,我才知道,火是她放的,要不是爱丽丝救了我,我再也不能活着看见你们了。”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夏初蕾叹道:“爱丽丝真不错,不仅机灵,还很重情义。” 三人说着话,不觉时间的流逝,还是小蓉不经意间揭开窗帘,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张牧风伸个懒腰:“睡觉了,晚上好有精力。”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各自收拾了行李,吃过晚饭后,就等着天黑了。 时间慢慢过去,最后一缕光线终于落到了高楼后面。 张牧风又等了一会儿,说道:“可以走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夏初蕾道:“走沙河路出城快得多。”想着就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城市,竟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四人顺着街道往前行走,一路上小心翼翼,来到沙河路上,张牧风一眼看去,马路两边,大排档和烧烤摊鳞次栉比, 夏初蕾回想这条街道以前的光景,那时候每当夜幕刚刚降临,每家店子便也食客爆满,人们衣着随意,男人趿拉着拖鞋,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边大声地聊天,那时候的一切,恍如隔世。 走过沙河路,向右转到人民路上,夏初蕾低声道:“顺着人民路一直走,就出城了。” 张牧风点点头,见垃圾箱旁边站着一只丧尸,轻手轻脚掩过去,一刀从背后干掉丧尸。 小蓉突然说:“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第100章 热气球教练 夏初蕾道:“是吗?”回头看了几眼,昏暗之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四人又往前走了百十米,经过一间四S店,小蓉道:“为什么我们不车走?” 夏初蕾说:“哪不是找死吗?一辆车大摇大摆的在马路上行驶,你当丧尸都是瞎子?还有,万一前面有堵车的地方,怎么办?” 张牧风却道:“小蓉的主意不错,只要不是碰到大群的丧尸,开车是个不错的选择,真要运气不好,马路被堵死了,大家再下车就是了。” 夏初蕾道:“就算这样,你怎么发动?汽车停了一年了,电瓶早就没有电了。” 张牧风道:“我有办法。”说完,推开玻璃门,走进店中。偌大的店子里停着八辆雪佛兰小轿车,可惜没有一辆越野车。 张牧风放下背包,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汽车应急电源。 夏初蕾见应急电源比手机大不了多少,奇道:“这东西能发动汽车?” 张牧风道:“当然了。你去把引擎盖打开。” 夏初蕾甚是好奇,在前台的抽屉里找到车钥匙,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的门。摸到引擎盖的卡扣,打开了引擎盖。 张牧风把应急电源连上汽车蓄电池,拍了拍车头,夏初蕾转动钥匙,只听咔哒咔哒几声响,汽车真的发动了。喜道,“大家快上车,嘿,这东西真不错。” 张牧风道:“还得给车轮子充气。”在店子里找到充气泵,把四个车轮都充得鼓涨。夏初蕾轻点油门,黑色轿车驶出四S店,她不敢打开车灯,只慢慢地行驶。 张牧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轻声道:“慢点,再慢点。”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朝前行驶,快出城的时候,终于还是发生了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马路中间一大群丧尸,黑压压的几乎堵住了马路。 先有几只丧尸发现了轿车,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尸嚎声中,更多的丧尸涌向汽车,乒乒乓乓敲打车窗玻璃。 张牧风叫道:“打开车灯,硬冲出去。” 夏初蕾双手抓紧方向盘,一轰油门,轿车大声咆哮,一头扎进尸群中,顶着丧尸朝前飞奔。四个车轮碾压着丧尸,颠簸得厉害。 “稳住了!”张牧风一边大叫,把车窗玻璃降下一半,枪口伸出去,突突突地扫射。 小蓉坐在后排座位,也朝外射击。 枪声、尸嚎声几乎要刺穿了耳膜。夏初蕾紧张到头上冒汗,脚下死死踩着油门不放,忽而间呯的一声响,一只丧尸被撞飞到半空,再落下来的时候,恰好掉在前档玻璃上。 夏初蕾目光受阻,汽车直飞出路肩,顺着一道斜坡翻滚下去,滚落到坡底的时候,四面车窗玻璃都已经破烂,车体几乎散架,一辆新车才出城,就这样报销了。 张牧风一阵眩晕,挣扎着从四脚朝天的汽车里爬出,先将爱丽丝拖出车外,又将小蓉拖了出来,夏初蕾自己爬出车外,叫道:“大家都没事儿吧?” 小蓉和爱丽丝一起回答:“没事儿。” 夏初蕾松了口气,虽然汽车翻滚的时候被摔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都幸好四人都绑上了安全带,没有受伤。 只听尸嚎声杂乱,越来越近,丧尸从斜坡上追了下来。一路翻滚,像一根根木头。 张牧风四下一看,黑夜深沉,正不知道逃向何处的时候,草丛中突然钻出一人,朝四人叫道:“快,跟我来!” 张牧风吃了一惊,看这人时,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人,听声音已经不年轻,至少五十以上了。 这人打着一把电筒,在前面领路,张牧风等人跟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天,转到一座小山后,尸嚎声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这人停下脚步,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吁了一口气道:“好了,终于摆脱那些吃人的家伙了。” 夏初蕾定了定神,说道:“谢谢你了。你怎么称呼?” 这人道:“我姓姚,叫姚博进。” 夏初蕾道:“原来是姚伯,昨晚你干嘛不理我们呀?” 姚伯道:“唉,我自己也不明白呀,可能是一年多了都没有看见一个活人,突然一看见,反而变得害怕了。” 张牧风心说:“人孤单久了,确实会变得疑神疑鬼。”说道,“后来你一想,是不是觉得还是人多的好,所以又跟踪我们?” 姚伯点了点头:“是呀,我就奇怪了,死都不怕,干嘛还要怕人呢?我听到你们要出城,就先绕到了城外等你们。” 张牧风道:“我们要去周城,你也去?” 姚伯嘿嘿一笑:“去哪里不一样?我一个人已经孤独够了。你们去哪儿,我也跟着去,就怕你们嫌弃我一个糟老头子,怕拖累你们。” 张牧风一笑:“哪倒不会。” 说着话,五人继续往前走,黑夜之中,难辩东西南北,但姚伯似乎对地形很熟悉,脚下毫不迟疑,走到天亮的时候,来到一条小河边。 姚伯指着河对面一座山坡顶上:“看见那三层的小楼没有,哪儿就是云飞热气球基地。” 张牧风道:“你的意思?” 姚伯说:“我在想,路上不安全,我们干嘛不驾驶热气球去周城呢?” 张牧风一听他这么说,便猜到这老头儿会驾驶热气球,说道:“姚伯,你会驾驶热气球?” 姚伯一笑,有些得意地说:“我以前就是云飞的教练。” 爱丽丝拍着手:“太好了,我们要坐热气球喽。” 张牧风心想,姚伯这话有道理,热气球高高的飞在天上,除非丧尸也插上了翅膀,否则再多的丧尸也不惧。不由对这老头大有好感。转头问夏初蕾:“你觉得怎么样?” 夏初蕾道:“能在天上飞,当然最好了。”小蓉也是满脸喜色。 小河往上有座独木桥,五人过了桥,爬到山顶上,山顶地势开阔,除了眼前这栋三层的小楼,再没有别的建筑。 姚伯走向一扇大门,笑着说:“热气球就在里……” 他“面”字还没有说出口,突然间“啊”的一声大叫,脸色大变。 第101章 你差点害死大家 存放热气球的库房里尸嚎声大作,涌出七八十只丧尸,当先一只丧尸一口咬下去,姚伯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只听“咔嚓”一声,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咬了个空。原来是张牧风见事情紧急,抓着姚伯的衣领,将他倒提回来,要不是这样,姚伯一条命也就算完了。 夏初蕾和小蓉一起开枪,大部分丧尸孱弱不堪,但其中还有七八只丧尸保持相当的“活力”,张牙舞爪,鬣狗一般扑向众人。 张牧风端着突击步枪,一边突突突的扫射,一边大叫:“先干掉这几只丧尸。” 爱丽丝接连发了两枚钢珠,干掉了一只丧尸,四个人站成一排,交替掩护,边打边退。子弹下雨一样横扫出去,丧尸纷纷倒毙,姚伯瞪着一地的尸体,擦了把冷汗:“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以前根本没有这么多人呀?” 夏初蕾道:“姚伯,以后开门前,最好先敲敲门,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张牧风跨过尸体,走向库房,见地上还有一只丧尸张嘴嚎叫,脖子以下却动弹不了,想是被打碎了脊骨,朝着它的脑袋,又补了一枪。 库房里尸臭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尽,张牧风打开后面窗户,空气对流以后,空气才变得清新起来,只见库房一角,摆着一大一小两个吊篮,橡皮球体折叠收纳于篮内,小的吊篮比圆桌大不了多少,看来只能乘坐一到三人,大的吊篮直径约有三米左右。旁边摆着部柴油发电机。 姚伯道:“大吊篮额定载人十名,我们五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张牧风抬了抬藤条编织的吊篮,刷着深色防水漆的吊篮看起来挺沉,但实际上并不是太沉重。头顶上方安装了升降表、温度表、风向表等仪器,蓝内还有三个液化气瓶。 他用手揩去计量器上面的灰尘,见指针在定格的位置,液化气瓶里装满了燃气。 姚伯道:“大家先睡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出发?” 张牧风道:“热气球飞到天上,在吊篮里休息也是一样的。” 夏初蕾接口说:“姚伯年纪大了,我们撑得住,他可撑不住,还是下午再出发吧。” 张牧风点了点头,心说:“我倒没有考虑周全,还是夏初蕾心细。”只听姚伯说:“二楼有学员宿舍,大家上去休息。” 二楼一排五间宿舍,张牧风推开第一间的房门,见靠墙两边各有三张床,是间六人间的宿舍,靠窗摆着一张书桌,上面灰尘扑扑,堆满了驾驶热气球的学习资料。进门右边有个卫生间,镜子台下摆满了洗漱用品。 宿舍无人居住,有股荒凉的味道。这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但会让人莫名的感到惆怅和失落。 姚伯道:“女孩子们睡这间,我和小张去隔壁。” 小蓉道:“为什么?” 姚伯道:“男女有别呀。” 夏初蕾叹口气:“唉,还讲究些什么,大家在一起,心中安稳一点,再说有六张床。” 当下,五人各自睡了一张床,姚伯刚才差点被丧尸咬伤,心情一直紧张,这一松懈下来,感觉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时间不长,就昏睡了过去。 张牧风躺在靠窗的床上,一时却没有睡意,只见对面床上,爱丽丝漆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她是中西混血儿,一头金发,眼睛却如黑松石一般的闪亮。微微一笑,低声道:“爱丽丝,你也睡不着吗?” 爱丽丝“嗯”了一声,眼睛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张牧风道:“睡过来吧。” 爱丽丝欢呼一声,张牧风忙道:“小声一点。”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依偎在张牧风身边,和张牧风走散的日子里,她每天总是想着他。感觉只要在他身边,就有一种敦实的安全感,嘴角微微上翘,安心睡了过去。 张牧风脑袋中的亢奋还没有完全消除,点上一根香烟,顺手拿起桌上一本学习资料,拍了拍书上的灰尘,见封面上印着《热气球飞行简明指南》,忽而心中一动:“我先看看书,再跟着肖伯学习一下,末世里多掌握一门技术,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本事。” 他这样想着翻看书本,见内容简明概要,还配了插图,学习起来并不太难,当下页页的仔细阅读,用心记忆。 他这一用功,时间就过得飞快,一遍看完,已经上午十一点钟了,夏初蕾等人尚在熟睡之中,便又重头到尾看了第二遍。 第二遍速度就快了一些,着重记忆操作重点,以及飞行中发生各自险情之下的自救措施,用心领会。 其实说起来也不太难,热气球属于无动力飞行,算是飞行器具中最简单的了,操作升空以后,后面就是风向的问题。 高空风力和地面不一样,它分为几层,每层的风向都不一样,这和气候关系很大,要飞去哪个方向,就控制热气球上下升降,找到合适的风层以后,保持稳定就可以了。 这第二遍读完,张牧风已经领会颇深,剩下来就是实践操作的问题了。只听夏初蕾打了个哈欠,柔声道:“你一直没有睡?” 张牧风放下书本:“在看怎么驾驶热气球呢。怎么,你就醒了?”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夏初蕾道:“你不困吗?” 张牧风道:“一看入迷就不觉得了。” 夏初蕾一笑:“我没有看错,你是个好学的人。” 张牧风伸了懒腰,开玩笑地说:“好学什么,大姐,都是为了保命呀。” 两人说着话,姚伯、小蓉、爱丽丝先后醒了过来。爱丽丝揉了揉肚子:“好饿。” 五人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吃下一粒米,爱丽丝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肚皮饿了。 夏初蕾打开背包,拿出五袋野外自热面条,每人一袋。这些应急食品都是从万春燕的地下室拿来的,保质期变态的长,整整三十年。不了解的人肯定觉得匪夷所思,什么食物,能保持这么长的时间。 第102章 山顶上的城堡 张牧风撕开包装,从床头的饮水机里接水注入外包装袋,淹没加热包,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过后,再把水倒掉,拿出内胆撕开,里面就是热气腾腾的面条。份量很足,味道也不错,吃起来有些像兰州拉面,很有嚼劲。 大伙填饱肚子,已经是下午三点,下楼来到库房,张牧风、夏初蕾、小蓉三人合力,把定额十人的热气球抬到库房外的草地上,将球体平平铺展开来。 随后,姚伯拖着柴油发电机出来,启动发动机,用鼓风机先给球体灌满空气,然后在喷壶上一按,咔哒一声,喷枪里窜出一米多高的火焰,不住加热球体里面的空气。 夏初蕾对小蓉和爱丽丝道:“我们也别干等着,瞧瞧需要什么,都拿来放在吊篮中。” 三人去了一会儿,抱着被褥、米袋、锅子等物下了楼,都放进了吊篮中。 张牧风道:“呵呵,这是要在热气球上安家,是不是?” 夏初蕾笑道:“是呀,有了被子,在天上也能睡觉。” 随着喷壶喷出的火焰不断加热球体里的空气,十几分钟以后,球体渐渐浮起,姚伯笑道:“还等什么?大家上来呀!”他心情愉悦之下,仿佛人也年轻了十岁,笑着说,“老姚带大家环游世界。” 张牧风抱起爱丽丝,将她放入吊篮,大家都进去以后,姚伯扣着喷壶上的开关,又加了几把大火,热气球带着吊篮,便晃晃悠悠地冉冉升起。 气球越升越高,从高空俯瞰,再熟悉的景物也变了样。张牧风观察姚伯操控的方式和顺序,说道:“姚伯,让我来试试。” 姚伯道:“你懂得驾驶?” 张牧风不答,加大火力上升,寻找到刮向西南方的风层后,保持高度,任由气球随风飘行。 姚伯道:“嗯,有些像模像样的。你以前也学过热气球飞行,是不是?” 张牧风道:“你们睡觉的时候,我看了一本《热气球飞行简明指南》。” 姚伯道:“呵呵,还算不错。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爱丽丝道:“当然了,牧风哥哥最聪明。我最佩服他了。” 小蓉见爱丽丝一脸虔诚的模样,笑道:“爱丽丝,你是把他当成神了。” 夏初蕾微笑着对张牧风说:“我们几个的命可都在你手中,你要当心哦。” 张牧风道:“放心,真出了问题,不是还有姚伯吗?哈哈。” 气球被高空风儿带着一刻不停的飞行,一个小时后,已经飞越了数座大山,不过高空风向也不是一层不变,一阵横风吹来,气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张牧风驾驶了这半天,已渐渐得心应手,他降低气球高度,重新找到西南风向,又飞行了一个小时,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只见乌云聚合,颇有雨意。 张牧风心想:“飞行指南中提到,热气球属于无动力飞行,雨雪天气多下沉气流,虽然也可飞行,但极易发生下沉事故,安全起见,还是降落的好。” 见前方山顶有一栋黄色楼房,外形建成城堡模样,周围一大片空地,用水泥硬化了路面,便对着降落了下去。 热气球降落,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技术的要求,甚至超过起飞时刻。 张牧风操之过急,气球急速下降。姚伯大叫:“大家抓紧扶手不要放松,面朝外,双脚弯曲,直到篮子停稳!再加两把火!” 他最后这句“再加两把火。”是对张牧风说的,热气球降落时,为了平稳着地,得朝球体里再充一些热气。 张牧风虽然也知道,但毕竟没有经验,这火加得迟了,吊篮已然触地。 只听呯的一声,众人身子猛地一跳,都被弹了起来。 吊篮复有升起,第二次触地时,姚伯翻出吊篮,牵着一根手臂粗的缆绳,绕着那黄色的城堡跑了一圈,将绳端的勾子勾在绳子上,这才将吊篮牢牢固定。 姚伯松了口气,张牧风等人已在吊篮里摔成了一团,嘻嘻哈哈地爬了出来。 小蓉道:“牧风大哥,你降落技术不靠谱呀,摔得我,哎呦喂……”一只手伸向腰后下方,一边揉着,“都快摔成四瓣了。” 夏初蕾道:“爱丽丝,你怎么样?摔疼了吗?” 爱丽丝龇牙咧嘴,苦笑着说:“还好,还好,不算太疼。” 大伙哈哈笑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某个景区的观景平台,除了那栋黄色的城堡形小楼,再没有别的建筑。 忽而天空一声惊雷,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大伙忙抱起吊篮中的被褥,都跑进小楼,姚伯道:“还好,还好,还有个避雨过夜的地方。” 谁知道大家进去一看,这外表美轮美奂,建成城堡模样的小楼,竟然是一座公厕。 张牧风苦笑道:“唉,想不到我张牧风,也有沦落到睡公厕的一天。” 夏初蕾在他肩膀上垂了一拳:“你当你是皇帝,就睡不得公厕了?” 大伙苦中作乐,打量公厕,除了地板上一层灰,倒也不算肮脏。于是在洗手池旁边铺下被褥。 张牧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早也神困力乏,尽管大雨炒豆子一样刷刷刷的下,惊雷一声接着一声,他躺下没有多久,便也呼呼大睡。 时间慢慢过去,姚伯、小蓉和爱丽丝也先后躺下,夏初蕾却睡不着,她走到公厕门口,只见不打雷的时候,天地之间仿佛充满了墨汁,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小蕾姐姐,你看什么呢?” 夏初蕾回过头来,见是爱丽丝,说道:“这公厕没有门,我得守夜。你不困吗?快进去休息。” “我不困。”爱丽丝摇摇头,“我躺了半天也睡不着,小蕾姐姐,我陪你守夜。” 夏初蕾点点头,两人靠着墙壁坐下,夏初蕾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时便问道:“爱丽丝,你爸是不是也是天道组织的人?” 爱丽丝说:“怎么了?” 夏初蕾说:“我在想,如果这场灾难和天道组织有关,那你父亲干嘛不将你留在身边。” 爱丽丝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她顿了顿,“小蕾姐姐,你是怀疑我爸是坏人,是不是?” 第103章 降落老县城 夏初蕾沉默半响:“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呀,好人坏人没有写在脸上,而且好和坏之间,也没有明确的界限,一个坏人换个角度,他也许就变成好人了,而一个坏人也有可能,其实是个好人。” 爱丽丝道:“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坏人怎么能变成好人呢?小蕾姐姐你这样说,可把我搞糊涂了。” 夏初蕾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经历,是不明白的。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明白吗?” 爱丽丝笑了笑:“明白。”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天地间骤然大亮,又是一道霹雳划过天空,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夏初蕾和爱丽丝都是一惊,只见一只丧尸走上了观景平台,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肩膀上,是一只女尸。 在末世中活到现在,就算是爱丽丝也早不惧怕这些活死人了,只是荒郊野岭,大雨如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只女尸,两人身上一凉,一阵寒意从脊背直窜到了脚底板。 爱丽丝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弩弓,低声道:“我去叫牧风哥哥。” 夏初蕾道:“不用了,一只丧尸我还对付得了。”心说,“这些吃人的魔鬼,真是阴魂不散,每个地方都能看见它们。” 一团漆黑之中,夏初蕾从腰后摸出手枪,咔哒一下上了膛,准备在下一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一枪爆头丧尸。可偏偏等了半天,又不见打雷。正烦躁不安的时候,突如其来又是一道闪电。 夏初蕾一声尖叫,原来黑暗之中,女尸竟然已走到她面前。四目相对,不到半尺的距离。 女尸张开嘴巴,一口咬了过来。 夏初蕾大骇之下,一步闪开,抱着爱丽丝滚到一边。四周又是坟墓一般的黑暗。 大雨刷刷刷地响,掩盖了夏初蕾刚才那一声尖叫,张牧风三人熟睡之中,都没有听见。 夏初蕾一只手搂着爱丽丝,又往后挪动了几下,脊背已经靠着冰凉的墙壁了,她伸手去口袋里掏摸,一摸摸了空,原来刚才躲闪的时候,电筒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再继续掏摸,摸到了一个火机。 夏初蕾心中定了定,只要有亮光,干掉一只丧尸不成问题,右手紧握手枪,咔哒一声点亮火机,恰逢此时,夜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夏初蕾张大嘴巴,幸亏这一枪还没有打响,公厕外的平台上,黑压压又上来一群丧尸,这一枪打下,群尸还不一拥而入? 她赶紧熄灭火机,牵着爱丽丝摸向洗手池,推醒张牧风:“不好了,外面全是丧尸!!!” 张牧风一听之下,睡意立马飞到九霄云外,赶紧又推醒姚伯和小蓉,低声道:“大家躲进小间,丧尸也不会一间间推门吃人。” 五人摸索着溜进两个小间,张牧风低声安慰夏初蕾和爱丽丝:“不要紧,天亮以后,丧尸肯定会走散。” 夏初蕾道:“唉,也只有这样了。他妈这群该死的丧尸。”她平常说话文雅,这时气恼之下又加上惊吓,也不由骂了起来。 爱丽丝忽而“嗤”一声轻笑:“咱们三个挤在这拉……拉屎的地方,倒也好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终于渐渐亮了,张牧风一只手抱着爱丽丝,脑袋靠在马桶上,竟然睡着了。 夏初蕾嘀咕一声:“这得有多大的心才睡得着?”轻轻一推,张牧风就睁开了眼睛,原来他只是闭目养神,公厕外都是丧尸,谁又能睡得着? 张牧风低声道:“好久没有听到动静了,难道这帮家伙已经走了?” 夏初蕾点点头,轻轻打开小间的门,一步步走出公厕,只见群尸已经走散的干干净净,昨晚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过。都是自己在做梦。 热气球再次升起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飘行到中午,群山之间出现了一大片盆地,盆地中矗立着一座小县城。 这时候,吊篮中的三罐液化气已经用去了两罐,剩下一罐的燃气也没多少,想要继续驾驶热气球去到千里之外的周城,就得降落县城,设法再搞到液化气罐。 张牧风控制着热气球,缓缓朝一栋大楼的天台降落,有了昨天的经验,姚伯又在旁边协助,吊篮稳稳当当降落在天台中间。一停稳,张牧风就翻出吊篮,用缆绳将吊篮固定好后,夏初蕾等人都翻了出来。 姚伯道:“液化气罐虽然不是什么宝贝,可咱们不熟悉地形,倒挺麻烦。” 张牧风道:“也没有什么麻烦的,等天黑了,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总会找到一家液化气店的。” 姚伯道:“这倒也对。我们下去找找,找个门没有关上的人家,等天黑。” 夏初蕾说道:“大家昨晚都没有睡好,这天台上又干净,不如就在这里睡一觉?” “好主意。”张牧风首先赞成,他在天台上走了一圈,将两道轿顶门都关上,用铁丝绑紧。 春天的阳光并不毒辣,晒得天台暖烘烘的,两道门一关,丧尸也上不来,大家将被褥铺在天台上,席天慕地睡上一觉,倒也舒服。 到了傍晚,张牧风让姚伯和爱丽丝呆在天台,自己和夏初蕾、小蓉下楼寻找液化气店。 他解下铁丝,楼道里面静悄悄的,一路下到一楼,只见单元门后倒着一只尸体,一步步走下去,小蓉忽而低呼一声,紧紧抓住夏初蕾。 原来这具尸体的脸上肌肉早已经腐烂干净,露出骨头,但头发和耳朵却还在,自从世界上有了人以来,恐怕再没有一张脸如此恐怖了。 张牧风道:“死人又什么好怕的?”推开单元门,门外是一条两车道的马路,路面不宽,两边的行道树在半空中交头接耳,月光穿过树叶洒下来,摇出一地明灭不定的斑驳。 张牧风谨慎地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马路上倒没有几只丧尸。” 夏初蕾道:“往左还是往右?” 张牧风道:“都一样。” 他走出单元门,朝右手方向摸去,夏初蕾和小蓉紧跟在后面。见大多数楼房低矮,这座县城很有年头。 第104章 救命稻草 三人东张西望,也没有发现液化气店,走到街尾十字路口,见路口中间聚集着一大群丧尸,张牧风正要转向右边街道,小蓉眼尖,指着对面路口,压低声音说:“那不就有一家液化气店?” 张牧风定睛一看,确实有一家液化气店。于是远远避开丧尸,绕到液化气店门口,伸头一张,店内靠墙摆着十几罐液化气。 他提起一罐,扛在肩膀上,见夏初蕾和小蓉合力抬起一罐也显得很吃力。 夏初蕾道:“路口位置够宽,不如引开丧尸,直接把热气球降到路口,要多少拿多少?” 张牧风一想,两女力气小,这样一趟趟来回抬,费时费力不说,还挺不安全。于是点头说:“好,你们两个在店里等着,我出去把尸群引开。” 夏初蕾道:“我和你一起。” 张牧风道:“人多容易暴露。” 他出门右转,一直走到街尾,心想引开丧尸还不简单?只要放一把火就可以了。 见路边有家杂货店,货架上摆着七八桶菜油,旁边十来个纸箱和杂物,乱七八糟堆在一起。 他左右看了看你,走进店去,打开一桶菜油,双手举着,浇在杂物堆上。 忽而之间,杂物堆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张牧风身子一抖,低头看时,原来杂物堆下埋着一只丧尸。隔着皮靴,似乎都能感到那冷彻骨髓的冰凉。 他手中抱着菜油桶,用力一脚跺在丧尸手腕上,丧尸五指松开,朝他小腿咬来,张牧风后退一步,抽出潜水刀,朝着丧尸张开的嘴巴一刀扎进去。抽出刀来,头皮依然发麻。末日中真是要处处谨慎,谁会料到,这杂物堆下竟然埋着一只丧尸。 他定了定神,继续将一桶油尽数浇在杂物堆上,然后在烟柜上拿了一包蜡烛,点上后,放在杂物上。做好一切,快速回到液化气店。却见只有小蓉一个人在。 张牧风心中一怔:“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蕾呢?” 小蓉低声道:“小蕾姐先回去了,让姚伯先把热气球飞过来,要不你回来,还得跑回去。” 蜡烛引燃浸透了菜油的纸箱和杂物,火势越来越大,十字路口中间的尸群被火光惊动,一窝蜂地涌了过去,片刻功夫,走得一个不剩。 张牧风和小蓉把液化气罐抬出店去,抬了七八罐后,姚伯在夏初蕾的指引下,已经驾驶热气球飞了过来,巨大的球体挡住月光,在地下透出一大片阴影。 姚伯驾驶热气球的技术,可比张牧风高明了不少,吊篮缓缓降落地面,张牧风忙将液化气一罐罐搬了进去,正搬着,爱丽丝突然“啊”的一声:“牧风哥哥,快上来,有丧尸!” 张牧风回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黑暗中涌出一大群丧尸,个个衣衫褴褛,神情狰狞,恶狗一般扑了过来。 突突突的步枪声中,又夹杂着手枪呯呯的声音,夏初蕾和小蓉已经率先开火了。 姚伯脸上发白,“噗噗噗”的连加了三把火,大叫道:“快,快上来!!!” 张牧风刚刚搬进三罐液化气,心中不甘,又同时提起两罐,夏初蕾伸手接住一罐,张牧风嘿的一声,再将另一罐高高举起,透进吊篮,就这片刻的功夫,吊篮已经离地两米多高了。 夏初蕾大叫:“快,快跳上来。”和小蓉同时伸手去接张牧风,张牧风用力一跳,右手没有抓住夏初蕾,左手却抓到了小蓉。 小蓉身单力弱,被张牧风一拽之下,差点翻落吊篮。 张牧风只好松手,落下地来,眼看着吊篮冉冉上升,再抬高一尺,自己就够不到了。只听尸嚎声乱哄哄的嚎叫,一旦被丧尸围住,只有死路一条。 夏初蕾大叫:“快降落!”小蓉、爱丽丝同时大叫:“姚伯,快救人!快救人!” 姚伯道:“不行呀,丧尸一旦爬进来,大家都活不了。”噗噗两声,反而又加了两把火。 夏初蕾又惊又怒,枪口霍地顶在姚伯的脑袋上:“你降不降落。” 姚伯看见群尸眼睛中冷冷的寒光,恶狗出笼般的模样,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别说他宁愿被夏初蕾一枪打死,就算他有冒死救张牧风之心,但热气球不是说降就降,急切之间,又哪儿来得及? 这时候,张牧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爆发力,一声大喊,猛然拔地而起,手臂举起,一把抓住了吊篮下的缆绳,紧紧握住。正当他以为终于逃过一劫的时候,左脚小腿突然一紧,已经被一只丧尸抓住。 夏初蕾失声尖叫,连忙开枪要爆头丧尸,但热气球快速上升之际,吊篮晃动的厉害,带着张牧风和抱着他小腿的丧尸一荡一荡,夏初蕾又怕误伤了张牧风,连开几枪,都没能爆了丧尸的脑袋。 张牧风用右脚猛踢丧尸,但丧尸毫无痛感,依然抓紧了他的小腿不放,争斗之间,张牧风忽觉热气球不升反降,原来又有丧尸抓住了脚下丧尸的腿,别的丧尸又抱住了这只丧尸,像条人肉链子,挂在了热气球上。 姚伯大叫:“张牧风,你快松手,你不松手,大家都得死!” 夏初蕾大怒:“闭嘴!” 爱丽丝大叫:“牧风哥哥,千万别松手呀!” 随着脚下“肉链”越接越长,张牧风只觉双臂重如千钧,一条腿几乎要被拉断,小蓉和夏初蕾不住开枪,但地面丧尸黑压压的一大片,又能杀得了多少。 只听姚伯又大声喊叫:“张牧风,我求求你了,快松手,你这样要害死大家的。” 姚伯这话虽说无情,但张牧风心中明白,他说的是实情,人肉链条越来越沉,一旦将吊篮坠到地面,谁都活不成。 张牧风无比艰难的松开了手,这一刻,他内心的挣扎没有谁能体会得到。 这就好比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明知这根草救不了自己,但要其松手,当真需要很大的毅力。 热气球陡然失去重负,一飞而起,夏初蕾目瞪口呆,心中痛到了极处,仿佛灵魂出窍,徒剩一副躯壳。 第105章 九死一生 爱丽丝撕心裂肺地大叫,小蓉紧紧抓住了她,唯恐一松手,她也要跳下吊篮,随张牧风而去。 姚伯长叹一声:“但凡有点办法,我也不会抛下他的。” 夏初蕾眼含泪水:“别说了!” 张牧风摔落地上,突击步枪还挂在脖子上,虽说必死无疑,可也不甘心就范。 他端起步枪,突突突一阵扫射,眼前血肉共脑浆横飞。 他一步跳起,冲向路口当中一辆面包车,四下黑影幢幢,放眼望去都是丧尸,逃上车顶,还能缓上一缓。 这时候生死交关,当真是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他猛地一跃,跳上车顶,群尸四面八方逼了过来,推得面包车大幅度摇晃。 张牧风心知无辜,心中一酸,忽见一条长绳晃了过来。 他脑海里还没有明白这绳子从何而来,已经一把抓住,几乎同时,喀喇一声,面包车已经侧翻。 张牧风抓着绳子,身体冉冉上升,抬头一看,这绳子却是吊篮下的缆绳,原来刚才自己吊着绳子的时候,把这绳子弄松动了,热气球飞高以后,绳子垂了下来,偏巧不巧,就在生死处于千钧一发之间,晃到了他眼前。 吊篮上夏初蕾等人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当真是欣喜若狂,姚伯大声道:“抓紧了!”加大火力,热气球扶摇直上,向城外飞了出去。 这时,张牧风才发觉背心上全是冷汗,他惊魂未定,俯瞰脚下黑沉沉的县城,突然一呆,远处火光闪烁,似乎有人在天台上挥舞火把。 “那边有人!”张牧风仰头叫道。 姚伯听到他呼喊的声音,也发现了那火光,但一来刚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不愿意多管闲事,二来此时正处于风向下方,想要驾驶热气球逆风飘过去,也不可能。 张牧风眼见着火光越来越远,叹了口气,心知那天台上绝对有幸存者,可是也没有办法。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救别人。 他感觉双臂酸麻,想要爬到吊篮中也没有力气,便把缆绳绑在腰间。 热气球飘出城区后,正遇到一股强劲的大风,带着热气球快速飞行了七八公里,等风力减弱后,姚伯才将热气球降落到一片荒地中。 爱丽丝翻出吊篮,扑进张牧风怀里,依然泪流满面。 当晚,五人就在吊篮中过了一夜,天亮以后,继续飞向西南方向,张牧风早在地图上查明了,周城是乌蒙高原上一座十八线小城市,按照这两天热气球飞行的速度,大概还要半月左右才能到达。 如此又飞行了两天,这天中午,前方出现了一条公路,像条长蛇横在荒凉的天地间。 张牧风顺着公路看去,几百米外有个加油站,便将热气球降落在公路上,水已经喝光了,其他物资也得补充。 公路上别说是人,就连汽车也没有几辆。 张牧风留下姚伯照看热气球,其他四人顺着公路走向加油站,到了近前,只见一只丧尸倒在加油站门口,看见活人,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 爱丽丝早在弩弓上扣了一枚钢珠,嗖的一声,钢珠打进丧尸脑袋,丧尸哼也没哼一声,彻底死去。 夏初蕾拍了拍爱丽丝的头,笑着说:“你射得越来越准了。”只见两扇玻璃倒在地上,加油站附设的便利店里一片狼藉,货架翻倒,商品撒得到处都是,门口倒了两架购物小车,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洗劫。 四人走进便利店,夏初蕾扶起小车,小蓉和爱丽丝弯腰在一地洒落的商品中挑选,将压缩饼干、八宝饭、水果罐头、矿泉水等放进小车。 张牧风拿了两条极品云烟,丢进小车里,又拿了几瓶白酒,高空寒冷,可以喝酒御寒。接着,他走进便利店旁边的餐厅,听到厨房里传出声响,伸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灶台上盘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蛇头昂起,蛇信子一吞一缩,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张牧风咽了一下口水,右手伸向蛇头,一把抓住。 他手上戴着防鲨手套,也不怕被蛇咬伤。笑了笑,拿起菜刀,将蛇头一刀剁下:“听说蛇肉很鲜,正好尝尝。”蛇死而不僵,缠在他的手臂上,大约有两斤多重,也够吃一顿了。 灶台旁边有两个液化气罐,他看了看压力表,一个罐子气还充足,于是提了出来,忽听小蓉叫道:“怎么回事?热气球飞到天上了。” 张牧风抬头一看,果见热气球已经飞起十几米高,径直飘向东北方向。 夏初蕾道:“姚伯不是要独自离开吧?” 张牧风心想:“没理由呀,他干嘛要丢下大家,一个人远走。”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就听到姚伯一边大叫,奔了过来:“不好了,热气球被风刮跑了。”原来姚伯绑缆绳的时候没有绑紧,一阵大风吹来,竟将热气球刮跑了。 五人扬着脑袋,都是无可奈何,姚伯很是自责,一边跺脚一边说:“都怪我,都怪我。这下大家只有走路了。唉,从这里走到周城,恐怕脚走断了也到不了。” 小蓉哭丧着脸:“姚伯,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现在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夏初蕾叹口气:“气球已经飞走了,看来我们得弄一辆车。” 小蓉说:“可是在地上,哪儿有天上安全?” 几人抱怨着,却见热气球缓缓往下降落。 张牧风“啊哈”一声,把死蛇往姚伯手里一塞,拔步飞奔:“大家快追呀!” 姚伯一开始没有注意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忽而感到冰凉,发觉是条死蛇的时候,吓得一跳三丈高。 热气球没有新的热空气注入,越降越低,但尽管如此,还是飘出了两三公里后,才慢慢落地。 张牧风奔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追上热气球,见吊篮落在地上后,又要飞升,连忙一把抓住,吊在吊篮边沿。 夏初蕾、小蓉、爱丽丝先后赶到,虽然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终于追到热气球还是很欣慰。 第106章 乱流 爱丽丝喘着气说:“这样倒挺好玩,牧风哥哥,你……你给热气球再充点热气,大家继续追。” 张牧风按下开关,噗噗两声,喷枪中窜出蓝色的火焰,果然又往球体里充了两下。 夏初蕾道:“你不会真要陪爱丽丝胡闹吧?” 张牧风笑着说:“我哪会那么孩子气?充两下热气,大家好拖回去。” 四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抓着缆绳,将热气球拖回了加油站,牢牢绑在公路护栏上。 张牧风剥了蛇皮,将蛇肉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煮起蛇汤来。时间不长,一股肉香味飘飘荡荡,在餐厅里弥散开来。 大伙都垂涎欲滴,只有小蓉皱着眉头:“吃蛇肉,恶不恶心呀?” 张牧风道:“你尝一口就知道了。”热气腾腾盛了一碗肉汤,递给小蓉。 小蓉犹犹豫豫嘬了一小口,脸色一下舒展开来:“哎呀,好鲜,比鸡汤还鲜。”又夹肉吃,五人你争我夺,片刻间吃光蛇肉,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姚伯咂着嘴巴,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说道:“再来十条,我也吃得下。” 夏初蕾“噗嗤”一笑:“没有了,准备出发吧。” 五人把收集的物资都搬进吊篮,姚伯又抬了两件矿泉水放进去,这才起飞继续赶路。 气球升到半空中,找到合适的风层,缓缓飘向西南方向。 爱丽丝抱怨道:“速度好慢,还没有我走路快。” 小蓉道:“你走路绕山饶水,气球飞的可是直线,再怎么着,也比走路快。” 姚伯一笑:“热气球的速度取决于风速,完全由不得人,风速快,咱们就飞得快,否则只好老牛拉破车,慢慢爬了。哈哈。” 夏初蕾揽着爱丽丝的肩膀:“别着急,总有飞到的一天。” 张牧风扒在吊篮边沿,俯瞰大地,只见热气球飞过一座市镇,空旷的马路上看不见一个活人,到处死气沉沉,白天就如同深夜。 热气球飞行到下午,进入一片高高入云的群山之中,姚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山区多乱流,得小心驾驶。 又飞行一会儿,山间飘飘渺渺起了层薄雾,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也变得湿重起来。 姚伯神色越发紧张,四周都是浓雾,纵然瞪大了眼睛,视野也只在十米以内。 张牧风道:“姚伯,还是降落吧。” 姚伯也正有此意,刚说了一声:“好。”山间忽而起了一阵乱风,热气球被吹得团团打转,急速冲向一边。 姚伯大惊失色:“大家抓紧了。” 只听小蓉一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浓雾之中,一堵峭壁迎面撞来,尖叫声未息,球体也给尖锐的石头划破,嗤嗤嗤声大作,热空气往外狂泄。 这时候,姚伯再有丰富的驾驶经验,也完全掌控不了热气球了,吊篮不可阻止的往下坠落。 张牧风紧紧抱住爱丽丝,最后的记忆,是姚伯毛骨悚然的尖叫:“大家听天由命吧。” 吊篮轰然坠地,所有人都被震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牧风缓缓醒来,睁开眼睛一看,爱丽丝躺在自己身边,额头上几条血痕,不知死活。 他心中一惊,忙去试探爱丽丝的呼吸,感觉她呼吸平稳,只是昏迷未醒,再看向四周,夏初蕾躺在一片灌木丛旁边。 张牧风手脚并用,爬到夏初蕾身边,见她双眼紧逼,也只是晕了过去。忙掐着人中,将她救醒过来。 “我……我还没有死?”夏初蕾有气无力地说。 张牧风松了口气:“要死哪有那么容易?” 夏初蕾道:“你没事吧?” 张牧风道:“没事儿,就是腰被撞了一下。”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为了保护爱丽丝,他腰部撞在一根树丫上,一片乌青。 夏初蕾道:“其他人呢?” 张牧风道:“爱丽丝在那边,也无大碍,你瞧着她,我去找姚伯和小蓉。” 夏初蕾轻声答应,张牧风绕过灌木丛,这峭壁之下清幽冷静,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和草丛,雾气未散,一时找不到两人。 他抬头仰望,雾气弥漫中,隐隐约约见到热气球挂在峭壁上,心想:“姚伯和小蓉也许还在吊篮中。”大声叫道,“姚伯,小蓉,你们在吗?”只听山谷回音:“你们在吗,在吗?” 四周死寂无声,竟连鸟叫声也听不到。他走到峭壁下,想要爬到上面去,但石壁光滑,长满了青苔,别说是人,恐怕两猴子也难于攀登。 就在此时,身后的灌木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牧风心中一喜,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身影,似乎是姚伯。叫道:“姚伯,是你吗?” 姚伯不答,循声走了过来。 张牧风忽而发觉不对劲,姚伯就那样直挺挺的往前走,树枝刮在他的脸上,他也不知道用手挡开,任由尖利的枝条在脸上拉出一道道血痕,心中一凛,连忙藏在一块山石后。 刚刚藏好,夏初蕾和爱丽丝就走了过来。原来张牧风离开没有多久,爱丽丝也苏醒过来,就和夏初蕾找了过来。 “牧风哥哥……”爱丽丝刚叫得一声,立马惊动了已经变异的姚伯,他声音低沉的嚎叫一声,直接扑向两女,张牧风大吃一惊,顾不得后腰剧痛,斜刺里扑上去,将姚伯撞翻在地。 “他已经尸变了!”张牧风一声大叫。眼看着姚伯脸色狰狞,爬起来扑向自己,突然呯呯两声枪响,姚伯脑袋中弹,倒飞出去,身体还没有落地,已经彻底死去。 爱丽丝抢上来扶起张牧风,夏初蕾惊魂未定,只道:“姚伯……姚伯……他摔死了?” 张牧风叹口气,说道:“小蓉也许还在吊篮里。” 夏初蕾抬头仰望,忽见吊篮中抛出一根绳子,小蓉吃力地攀爬下来。 三人赶紧迎上去,小蓉一落地,就问道:“大家都没有事儿吧?” 夏初蕾黯然道:“姚伯摔死了。” 小蓉一惊,也颇为伤感,四人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后,在灌木丛中捡拾抛得到处都是物资,眼看着天空黑了下来,当晚在峭壁下过了一夜。 第107章 山顶破庙 第二天,张牧风四人寻路出谷,走到中午,爬到一座山坡上,只见山坡左边,一条青石板路通入深山,右边,有一条乡村土路。 夏初蕾道:“往哪边走?” 张牧风想了想:“走土路。” 四人下了山坡,顺着土路往前走,一个小时后,路边出现了一座破败的乡村,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很显然,早在末日发生前,乡村就已经荒废。 又走一会儿,转过一座小山,乡村土路分成两条,左边一条接上了一条宽阔的公路,一眼望去,是绵延几公里的车河。 小蓉道:“牧风大哥,我们要是走公路,不但节省体力,兴许还能在车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 夏初蕾接口说:“就怕公路上有丧尸。” 张牧风掏出望远镜,只见车河中人头晃动,夏初蕾担心并不多余,那公路上丧尸不少。说道:“还是走土路的好。”心想宁愿多绕一些路,也不要作无所谓的冒险。 四人转向右边土路,越走越是荒凉,猛听一声嚎叫,腥风扑面,乱草丛中竟然跳出一头斑斓猛虎。 张牧风大吃一惊,早在尸变前,由于环境的改善,就陆续听到过荒僻的山野里有人撞到老虎的报道,却不料在这里碰上了。沉声道:“大家沉住气,不要乱动。”说着,枪口对着了老虎,只要老虎稍有异动,就扣下扳机。 人和虎对峙着,老虎一般不轻易攻击人,过了一阵,老虎后退了两步,跟着调过头去,几个虎跃消失在草丛中。 张牧风松了一口大气,只觉手心里都是冷汗。老虎凶猛,如果一枪打不死它,受伤的猛虎更加凶残,反起狂来,说不定就会伤害到大家。 只听“咚”的一声,小蓉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刚才可把她吓得够呛了。声音犹自发抖地说:“我腿都吓软,又不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老虎?” 夏初蕾也是脸色发白,说道:“人都死光了,对老虎来说,也相当于深山老林了。” 张牧风拍拍爱丽丝:“吓着了没?” 爱丽丝昂头回答道:“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四人继续赶路,走到傍晚的时候,路边终于出现了一座农家小院,张牧风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里萧瑟荒凉,一辆摩托车倒在地上,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动静。 爱丽丝从张牧风身后伸头一看,正要说:“这里没人。”花木掩映的天井后,就转出一只男尸。 张牧风抬手一枪,子弹从右眼打进,后脑勺穿出,男尸一声嚎叫嘎然而止,往后便倒,只听嘎吱嘎吱,踩断枯枝的声音不断,房后又转出一只女尸。 张牧风又开了一枪,干掉女尸,屋里屋外搜查了一遍,再没发现丧尸了。 夏初蕾关上院门,说道:“这辆摩托车修一修,你们说还能骑吗?” 张牧风看着锈迹斑斑的车把,说道:“就算能用,也难得修好。” 小蓉走进屋子,见靠墙摆着一张老旧的沙发,往沙发上一坐,一边揉腿一边说:“累死人了。”抬眼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发黄,照片上是一个老人的像,莫名的感到害怕。 走了一天的路,人人又饿又累,张牧风在屋子里生起火,火光一起,夏初蕾等人都觉得舒服多了,大家围在火边,拿出干粮来吃。只听风儿刮在窗户上,啪啪啪地响。 当晚,张牧风、夏初蕾、小蓉三人轮流守夜,第二天继续赶路,走了四五公里后,草丛中出现一条长长的水泥台阶。 夏初蕾道:“水泥台阶?莫非这附近有个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 张牧风点点头:“多半有。” 四人都有些出乎意味,顺着水泥台阶往前走,不久来到一座大山下,只见山脚下有座凉亭,草丛中有几个丢弃的矿泉水瓶子,和一些零食袋子,但颜色灰暗,丢弃的时间也很长了…… 夏初蕾仰望高山,山顶云遮雾绕,说道:“有公园就好,大家休息一下,一股作气爬到山顶。” 爱丽丝说:“小蕾姐姐,有什么好的?” 夏初蕾说:“有公园,我们就能找到出山的路了。” 四人喝了点水,休息了一阵儿,沿着水泥台阶往山顶上爬,越是往上,山势越是险峻,古木参天,乱石嶙峋,小蓉喘着气道:“这里可真是个……是个幽居的好地方。” 夏初蕾道:“好什么好?你到哪里找吃的?” 小蓉道:“山顶上说不定就有饭馆客栈。” 夏初蕾道:“嗯,这倒也有可能,大家加把劲儿,上去看看到底有没有。” 爱丽丝气喘吁吁地说:“如果真有,那上面也有丧尸。” 夏初蕾说:“这么长时间了,有丧尸也走光了。” 张牧风道:“管他有丧尸还是没有丧尸,上面的风景一定很好。” 四人边走边说,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眼前赫然开朗,山顶上一大片平地,但既不见饭馆,也没有客栈,只有一座破败的庙宇,泥金剥落,破败不堪。 小蓉大失所望:“怎么就一座破庙?和尚都死光了吧。” 张牧风道:“别乱说,这不是庙,是道馆。”只见阳光从云朵的缝隙里洒下来,将雄伟的青山罩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云飘雾流,如丝如絮,景色果然很美。 夏初蕾在道观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说道:“休息一下,再下山吧。” 四人或坐或躺,休息了大半个小时,起身准备下山的时候,天空却风云突变,大片大片的乌云在头顶汇聚,又低又矮,当真就如压在心头。跟着落下了雨点。 张牧风两手一摊:“大家进观躲雨,走不成了。” 道观里神像翻倒,满地灰尘,张牧风踢了几个蒲团靠在墙边,坐等雨停,只见大雨越下越大,闪电连晃,焦雷一个接着一个,小蓉和爱丽丝禁不住露出恐惧的神色。 夏初蕾道:“怕什么?不过打雷而已。”忽觉脖子一凉,抬头看时,道观顶上通花见亮,瓦片缺失,到处漏水。 第108章 帐篷里的幸存者 张牧风走到墙角:“这里要好一些,大家都把蒲团提过来。” 四人挤在一起,狂风夹着雨点,不断扑进道观,小蓉冷得簌簌发抖,说道:“生……生一堆火吧。”虽然已到春天,但高山顶上的温度要低了不少。 张牧风拖过供桌,几脚踩烂,劈成木片升了堆大火。火力一起,各人身上渐渐温暖起来。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半个小时后,忽而就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仿佛夜晚提前降临。 夏初蕾道:“看来只有明天才出发了。这山顶上,不会有丧尸爬到上面来吧?”前晚公厕的遭遇,她想起来犹自心有余悸。 张牧风道:“难说,活死人没有思想,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见门前有两个石鼓,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他心想:“石鼓一个恐怕有四五百斤,用来抵住门,就安稳得多了。”于是走过去,用力一抬,纹丝不动。于是把石鼓放倒,滚动着推进观内,抵住了道观的门。 天色越来越昏暗,吃过干粮,四人都昏昏欲睡,张牧风打起精神:“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他点上一根烟,伸手去拿起一根柴火,那柴火突然“噗”地一声,火星四溅,夏初蕾忍不住一笑:“烫到了没有?” 张牧风点上烟:“没事儿。” 夏初蕾沉默片刻,说道:“前天姚伯用他的手机收听,爱丽丝的父亲还在广播。” 张牧风道:“是吗?” 夏初蕾道:“广播的内容一模一样,这说明广播是提前录制好的,只是在循环播放。” 张牧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静听下文。 夏初蕾继续道:“所以我有些担心,广播只是机器自动播放,其实周城的疾控中心,根本没人。” 张牧风道:“那也得等到了才知道。” 夏初蕾道:“如果我们千辛万苦地赶去,却一个人也碰不到,哪不让人失望?” 张牧风道:“反正我们也没事儿可干,就当是旅游了。” 夏初蕾淡淡一笑,说道:“你倒是放得宽心。” 两人一阵沉默,只听道观后水声潺潺,第二天出去一看,原来后面有条山溪,昨晚一场大雨,这时溪水犹自高涨。 张牧风拿出水壶,装满了水后,四人下山而去。 夏初蕾回头看了一眼,荒山凄凄,破庙寂寂,也许四人一走,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来到这深山破庙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四人下得山来,累得一身是汗,休息一会儿,沿着一条青砖铺就的道路往前走,走着走着,爱丽丝忽而指着路边草丛:“咦,那是什么?” 张牧风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吃惊地发现草丛中竟然有一顶绿色的帐篷。 夏初蕾轻声道:“也许有人。” 张牧风抽出手枪,一步步走了过去,只见帐篷旁边,摆着锅碗瓢盆,酒精炉子,还有一个背包。寻思:“没想到在这深山里碰到了幸存者。” 他咳嗽一声:“喂,里面有人吗?” 突然之间,帐篷一下倾斜过来,“呃”的一声嚎叫,篷布上凸出一张人脸。 张牧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里面的人已经尸变了。” 夏初蕾叹口气:“走吧。” 张牧风道:“杀了丧尸,把帐篷带走。” 他紧了紧手中的枪,左手伸出,“嗤”的一声,拉开帐篷拉链,之所以要把丧尸放出来,是为了避免射杀丧尸的时候,污染了帐篷。 一只丧尸扑出帐篷,刚一露头,就被张牧风一枪干掉。只见这丧尸二十六七的模样,生前是个高大的小伙子。 小蓉捡起地上的背包,打开来看,说道:“好多巧克力。” 爱丽丝道:“死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小蓉道:“都没有打开过。” 爱丽丝道:“我也不要。” 夏初蕾一笑,从小蓉手里接过巧克力,撕开来吃,一边帮张牧风拆帐篷一边说:“其实我们每天吃的东西,难道不都是死人的?” 拆好帐篷,张牧风打包背在肩上,走到傍晚,就在山坡下一个背风的地方搭起,春天的夜晚依然寒冷,山风呼啸,要没有这顶帐篷,晚上可以就难熬了。 四人挤在帐篷里,夏初蕾道:“明天该走出去了吧?” 其他三人都没有把握,夏初蕾又说:“明天再走不出去,我们干粮可没有多少了。” 小蓉道:“我今天树林里有动静,好像是野猪,实在不行,可以打野猪吃。” 爱丽丝接口道:“哈,烤肉最香了,我爸以前带我去烧烤店吃烤肉,肉烤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那滋味……啧啧啧……”她咂了咂嘴巴,一副沉醉的样子,“真是好吃极了。” 夏初蕾道:“我都没有看见,哪里有野猪?爱丽丝,快别说了,再说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张牧风等人都笑了起来,可是心下各自担忧,明天再走不出去,可真要饿肚子了。 天亮以后,张牧风收拾了帐篷,大家把食物拿出来清点,还有两袋自热面条,一包压缩饼干,巧克力倒是不少,可这东西虽然热量高,却填不饱肚子。吃多了,还很烧心。 四个分吃了面条和压缩饼干,再次出发,走到中午,一道高高的山坡拦在眼前。 小蓉抬头仰望,早上那点食物,早已经消化得干干净净。见山坡陡峭,更是泄气。说道:“要爬到坡顶上,恐怕还要一个小时。” 张牧风喘着气:“再高也得爬,再饿一会儿,更加没有力气了。”拿出一块巧克力,三两口吞下,咕咚咚灌了几口水,“继续走。” 四人拖着脚跟,吃力地往上爬,等爬到坡顶,心中稍稍有些欣慰,这边山坡是灌木林与草甸杂生地带,坡度不再如刚才陡峭,好走了许多。 爱丽丝走着走着,忽而脚下一滑,骨碌碌往下滚出几米。张牧风连忙追上去,将她扶了起来。 爱丽丝吁了口气,突发奇想,说道:“牧风哥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保证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山脚。” 第109章 废弃别墅区 张牧风道:“什么办法?” 爱丽丝道:“我们不如滚下去。” 夏初蕾忍不住好笑:“又不是皮球,怎么滚?” 张牧风道:“滚倒不必,不过可以滑下去。”说着,把背包放下,坐了上去,用手一撑,果然滑动了起来。 夏初蕾三女大喜,也都坐在背包上往下滑,滑到山腰的时候,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呼,只一转眼间,就到了山脚。速度太快,都摔得人仰马翻。 小蓉爬起来:“我这下面都快擦出火了……”一个没有站稳,又摔在草地上。 夏初蕾忍不住大笑:“小蓉,你说话让人浮想联翩呀。” 张牧风也干笑了两声,忽见杂草分向两边,窜出一头山羊来,他哎呀一声,连忙端起突击步枪,等上膛打开保险,山羊已经奔出几十米远,他接连两个长点射,都没有打中。再要开枪的时候,山羊已经窜进松林了。 夏初蕾道:“可惜,可惜,到嘴的肉儿就这样飞了。” 张牧风道:“山羊也许不会逃远,大家快追。打到山羊,烤羊肉吃。” 夏初蕾三女一听,都是精神一振,跟在张牧风身后快步走进松林,一进松林,眼前顿时暗了下来,松树又高又大,林中一片凉爽。 张牧风打了打手势,四个人一字排开搜索前进,可一直走到松林尽头,也没有找到一根羊毛,却见前方树木掩映之处,露出了房屋一角。 夏初蕾道:“好啊,终于看见房子了。”想着房子里多半能找到吃的,不由加快了脚步,等到了近前,心中一凉,眼前一排十几栋别墅,却都门窗破烂,这些别墅显然自从建成以后,一直没有人搬进来居住。大部分窗户玻璃都被人砸烂了。 就在此时,只听咩咩咩几声叫,四人连忙寻找,隔着一排护栏,只见草叶晃动,那羊儿已转到别墅前去了。 夏初蕾道:“羊儿怎么过去的?”护栏是那种格子形状,每个格子一寸见方,别说羊儿,就是猫儿也钻不过去。 只听爱丽丝道:“这边护栏倒了一块。” 夏初蕾抢着穿过护栏,爱丽丝跟着进入,张牧风和小蓉一一进去。绕过别墅,只见十七八米之外,那羊儿正低头吃草。 张牧风端枪瞄准,手指将扣未扣之时,忽而间窜出一大群丧尸,黑压压一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羊儿受惊,左冲右突,但丧尸实在太多,层层叠叠将那羊儿围在中间,群尸一起涌上,抓住羊儿,片刻之间,羊儿也被咬得肚破肠流。 张牧风等人大惊失色,羊儿没吃成也就罢了,一旦被尸群发现,不死也要脱成皮,眼看丧尸嘴上粘着带血的羊毛,神情狰狞,四人都是背上发凉。 张牧风轻轻摆了摆手,四人一步步后退,小蓉忽感后背撞到了什么,一惊回头,禁不住“啊”一声尖叫。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竟也多出了十七八只丧尸。 小蓉一时间吓得呆了,竟然忘记了开枪,夏初蕾见事情紧急,呯的一枪,将扑向小蓉的丧尸爆头。 这一声枪响,顿时惊动尸群,群尸轰的一下,炸了开来,张牙舞爪,喉咙深处发出瘆人的低吼,潮水般的涌向四人。 张牧风头皮发麻,对着尸群扫射,夏初蕾叫道:“小蓉,你和爱丽丝快逃!” 小蓉和爱丽丝冲向护栏缺口,一群丧尸却正好挡在了缺口前方。 张牧风见退路已断,当先冲向尸群薄弱的地方,夏初蕾三人紧紧跟在后面,用子弹杀出一条血路。一阵狂奔,穿过树林,逃进一栋别墅里。 群尸随后赶来,失去了目标,嚎叫一会儿,四下散开。 张牧风靠在窗户旁边,低声道:“还好,活死人没有看见我们藏进别墅,暂时安全了。” 夏初蕾松了口气,在爱丽丝背上轻轻一推,说道:“窗户玻璃都是坏的,别让丧尸看见屋里有人,大家还是去二楼的好。” 二楼走廊两边,共有六间卧室,每间卧室都已经装修,地上铺了瓷砖,墙上刮了腻子,但因为主人还未入住,四壁空空,没有一件家具。 张牧风在地板上坐了下来,说道:“只有等丧尸走散,才能离开了。” 夏初蕾站在窗户边上朝外望,半响道:“要等丧尸走散是不可能的。” 张牧风道:“怎么?” 夏初蕾道:“这里是片别墅区,大门关着呢。” 张牧风道:“那只有等到天黑,悄悄溜出了。” 爱丽丝靠着张牧风坐下,低声抽泣起来。 张牧风道:“你怎么哭了?”心中微微有些奇怪,自从和爱丽丝分开重聚后,感觉她已经成熟了不少,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爱丽丝道:“为了我,害得大家……大家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夏初蕾微笑道:“爱丽丝,你别自责,我们送你去周城,也是不想在呆着城市里了,当作3散心呢。” 爱丽丝心知夏初蕾是宽慰自己,免得自己有心理负担。心中更是感动。 四人默默坐着,小蓉肚子里突然咕咕叫了起来,经过刚才的战斗,肚子更饿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终于落到了山背后,还没有完全沉入地平线,月亮却又升了起来。 这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个银盘挂在天上,月光洒下来,照得一地银白,恍如白昼。 夏初蕾道:“月亮也和我们作对,这样明亮,丧尸脸上的尸斑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溜得出去?” 四人愁眉相对,都是一筹莫展,张牧风道:“小蓉,还有多少巧克力?” 小蓉打开背包,点了点,说道:“还有九块巧克力。”一人分了两个,多余的一个,就给了爱丽丝。 张牧风把巧克力放进口袋,说道:“这两块巧克力,最好留在突围的时候再吃。”来到窗前,望向楼下到处游荡的丧尸,心说,“奇怪了,末日发生之前,还没有住户搬进别墅,这七八百只丧尸,是从哪里来的?” 夏初蕾见张牧风皱着眉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第110章 乌云挡住了光明 张牧风说了,夏初蕾道:“就算你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还是别费力气了。” 外面甚是明亮,屋里却一团昏暗,小蓉拿出垫子扑在地上,四人躺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云移月走,一缕月光透过窗户映照进来,夏初蕾紧紧挨着张牧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张牧风道:“你后悔吗?” 夏初蕾道:“后悔什么?” 张牧风道:“跟着我去周城。” 夏初蕾道:“我怎么会后悔,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后悔。” 张牧风听她语气诚挚,不由心中感动,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团昏暗之中,夏初蕾忽见爱丽丝一双点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一夜过去,情况并没有随着太阳出来而有所好转。张牧风道:“别墅还有一层,我们上去看看。” 四人上到三楼,见三楼和二楼一样,虽然已经装修完毕,但并没有一件家具。 爱丽丝走上阳台,忽而又退了回来,低声道:“牧风哥哥,好事来了。隔壁阳台上有一只野鸡。” 张牧风一听之下,心中大喜,连忙走到隔壁房间,见阳台的护栏上果真站着一只野鸡。 他心想:“野鸡只有一受惊,立马飞走,千万别给它发现了。” 他藏在落地窗旁边,见那野鸡正低头梳理羽毛,正要一扑而上的时候,眼前忽而一花,一只丧尸扑向那野鸡,一把抓住,将野鸡的脑袋一口咬了下来。 张牧风大吃一惊:“昨晚没有上来,竟不想这三楼竟然有丧尸。”一个箭步窜冲上去,抬起丧尸两条腿,将它头上脚下的倒掼下去。 这丧尸从天而降,楼下尸群顿时一阵骚乱,呃呃嘶吼,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张牧风转头一看,阳台旁边还有一道门,两个房间共用一个阳台,丧尸就是从隔壁房间扑出来的。 夏初蕾三人跟着过来,爱丽丝趴在护栏上往下看,夏初蕾道:“爱丽丝,别让丧尸瞧见你。搜查一下,三楼还有没有丧尸。” 她这话,是分别对爱丽丝和张牧风说的。 张牧风又查看了剩余三间房,只见最后一间屋子的墙角,有堆灰烬。 他扒拉了几下,烟消火冷,无论谁曾经来过这里,也早就离开了。 四人默默扫了几眼。回到二楼,张牧风在垫子上躺下,说道:“大家不要乱动了,保持体力。” 爱丽丝道:“连话也不能说吗?” 张牧风笑了笑:“你可以说,但是没有人答应你呀。” 爱丽丝道:“小蓉姐姐,你很饿吗?” 小蓉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爱丽丝把自己的巧克力分了她一块。 小蓉没有接受,饿着肚子的时候,时间过得加倍慢,又睡不着,更是心烦意乱。 挨到晚上,月亮还是如同昨晚一样的明亮,但张牧风知道不能在等了,再等下去,更是饿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小蓉吃下巧克力,再灌了几口水,感觉精神稍稍一振。三女跟在张牧风后面,下了楼。 张牧风把门打开半寸,从门缝里望出去,活死人三三两两散布在草坪上,眼神漠然而呆板。 他拿起垫子,用火机点燃,等垫子燃到最大的时候,抛到了门外,丧尸都被吸引过来,四人趁机翻出后窗,朝别墅区大门那边奔去。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树影下涌出一群丧尸,拦住了去路。 出门之前,张牧风叮嘱给夏初蕾三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枪,那只会招来更多的丧尸。这时避无可避,不开枪也不行了。 张牧风和夏初蕾用的都是突击步枪,两人并肩冲向尸群,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突突突的枪声中,又夹杂着小蓉手枪呯呯呯的声音,以及爱丽丝弩弓发出钢珠时,嗤嗤嗤的破空声音。更多的丧尸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张牧风拼命往前冲,乱枪之下,污血夹着脑浆四下飞溅,群尸前仆后继,越来越多,眼看着硬钢是冲不出去的了,他朝旁边一栋别墅一指,叫道:“大家先进去。” 尸嚎声惊心动魄,听得人全身发毛,小蓉和爱丽丝逃进别墅,张牧风快速换了个弹匣,接连点射,爆头了六七只丧尸。忽见一只女尸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冲向夏初蕾,连忙大叫:“当心!” 夏初蕾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女尸白森森的牙齿,在原本是夏初蕾脖子的位置快速咬合,紧跟着张牧风才一枪爆头了女尸。 夏初蕾背上都是冷汗,犹如怨鬼惨叫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四下里都是一张张丑陋凶残的死人脸。血腥味夹着浓浓的尸臭味,熏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张牧风背靠着夏初蕾,一同退向别墅。群尸横冲直撞,步步紧逼,四面八方围住了两人。 小蓉守住大门,接连开枪支援,眼见张牧风和夏初蕾逃无可逃,一颗心怦怦乱跳,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就在这无比凶险的时候,一大片乌云挡住了月光,天空一下暗了下来,群尸失去目标,呆呆不动。 张牧风暗叫一声侥幸,此时此刻,当真是上帝在天上看着两人,要不是乌云挡住了月光,他和夏初蕾已经被活死人扑在地上,撕成碎片了。 周围全是吃人的魔鬼,夏初蕾大气也敢透一声,仿佛突然间变成了瞎子,丧尸看不见她,可她也看不见丧尸。 她正不知怎么好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跟我走。” 夏初蕾身子一抖,听出是张牧风的声音,依言走了两步,心下纳闷:“他怎么看得见?”随即明白过来:“他戴上了夜视仪。” 灰白的影像中,张牧风牵着夏初蕾,绕开一个个活死人,一步步走向别墅,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碰到丧尸一片衣角。 黑暗之中,夏初蕾感觉紧绷的神经都快要断了。虽然目不视物,但她知道周围都是丧尸,心中只是祈祷:“老天保佑,月亮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只觉手被张牧风牵着,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曲曲折折,全然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种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第111章 网球场 张牧风屏住呼吸,眼看再走得十七八步,就要进入别墅了,忽而背心一凉,只见一只丧尸阴寒的目光,冷冷地看向自己。虽然人死变异成丧尸后,目光没有焦点,但他觉得,丧尸就是在盯着他。 “月亮出来了!”张牧风大惊之下,对着丧尸脑袋就是一枪,两人撒腿冲进别墅,刚一进门,呯的一声,小蓉和爱丽丝就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群尸乌泱泱的冲上来,“嘭”的一声闷响,两寸多厚的橡木门被撞得簌簌发抖,仿佛再来一下就要被撞飞在地。 张牧风来不及喘口大气,叫道:“翻窗从后面逃!”快步走到后窗前,心中一沉,窗外人影晃动,黑压压的一群丧尸。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大响,两扇大门不堪重负,已然倒塌,群尸鬼哭狼嚎,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四人大骇,逃进卫生间,张牧风和夏初蕾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抵住卫生间的门。 小蓉砸破玻璃,夏初蕾叫道:“先让爱丽丝出去!” 张牧风道:“小蕾,你真伟大,这个时候,还先想着爱丽丝。” 夏初蕾道:“我也没有什么伟大,你不是说过吗,爱丽丝曾经在活死人岛上感染了尸毒?” 张牧风心想:“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说道,“是呀。” 夏初蕾说:“我只是想,爱丽丝感染了尸毒却没有变异,那么……那么也许能从她身上,提取……提取出抗尸毒血清,如果真是那样,世界就有救了。” 这时,门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夏初蕾全力与抗之下,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张牧风见小蓉和爱丽丝已经翻出了窗外,说道:“小蕾,你先走。” 夏初蕾道:“你顶得住吗?” 张牧风道:“快,快走!” 夏初蕾跳出窗外之前,脚下碰倒了一个玻璃罐子,只听呯的一声,刺鼻的汽油味顿时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弥散开来。 张牧风心想:“怎么有一罐汽油?是了,应该是装修的时候,装修工用来调配油漆的。” 这时无暇深想。一撒手,也跟着跳出窗外,反手一枪,子弹射在地面上,溅起的火星引燃了汽油,轰的一下,燃起了熊熊大花。最先冲进洗手间的五六只丧尸,顿时烧成了火人。惨厉的嚎叫声,听得人心头发毛。 四人冲向别墅区大门,夏初蕾和小蓉开枪杀了门边的三只丧尸。 张牧风先将爱丽丝托了过去,洗手间大火吸引了丧尸的目光,纷纷涌了过去,大门这边这时倒算安全。 他接着将小蓉也托了过去,要托夏初蕾的时候,夏初蕾道:“我自己来。”用力一跳,抓住大门上方翻了过去。 逃出别墅区,顺着一条不宽的柏油路快步离开,身后尸嚎声经久不息,四人劫后重生,欢喜之中带着余悸。行出三四公里后,柏油路分成了两条。 小蓉道:“往哪边走?” 黑夜之中,难辩方向,夏初蕾想了想:“反正都一样,往右边走吧。” 张牧风道:“不,往左走。” 夏初蕾道:“为什么?” 张牧风道:“左边没有几座山。” 顺着左边的路走下去,到了半夜,小蓉实在走不动了。她胃里空空,感觉身体都被抽干了。 张牧风四下看了看,路边全是乱石,有的房子一样大,有的半人多高,好像是个采石场。说道:“我过去看看,有没有窝棚什么的。” 他在乱石堆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间房子,不过发现一个石窟能避风,于是招呼夏初蕾三人过来,当晚在石窟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张牧风跳到一块大石上眺望,一拍手,懊恼地说:“唉,昨晚再多走几步,就有睡觉的地方了。” 夏初蕾仰头问:“什么睡觉的地方?” 张牧风道:“你上来一看就明白了。”伸手将夏初蕾拉上了大石。 夏初蕾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顺着柏油路再多走三四百米,路边黑沉沉的一座大院。精神一振,冲小蓉叫道:“那边院子里,肯定能找到吃的。” 四人加快脚步,来到大院门前,伸头张望,里面竟是一个网球场地,场地旁边两栋小楼,外墙贴着白色瓷砖,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动静。 小蓉有些担心地说:“别一进去,又撞到大群的丧尸。” 张牧风沉吟道:“这里应该一只丧尸也没有。” 小蓉说:“你这么肯定?” 张牧风指着球场上一群蹦蹦跳跳的麻雀:“要是有丧尸,早把麻雀吓飞了。”说着,走向球场边的第一栋小楼,大堂中摆着几组真皮沙发,服务台后面陈列着一排排的红酒,旁边的柜子上,放着网球和球拍,铺着灰色大理石的地板上落满了灰尘。 夏初蕾道:“这儿好像是个高端网球中心。” 小蓉道:“谁会把网球中心建在荒山野岭?” 夏初蕾道:“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你以为他们只是为了打网球?再说了,这里离城市应该也不远,不属于荒山野岭。” 张牧风四下看了看,大堂冷清清的,说道:“上去看看,餐厅是不是在二楼?” 上到二楼,果然有一间餐厅,小蓉迫不及待走进厨房,厨房里一共有三个装食物的柜子,每个都有一人多高。 她打开第一个食物柜,忍不住大声欢呼,橱柜一人多高,分成上下五层,每一层都塞得满满当当,罐头、香肠,培根、坚果、还有十几瓶鱼子酱。 小蓉早也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一袋香肠,见上面的都是外国文字,反正也看不懂上面印的是啥,撕开包装,不迭的塞进嘴里。大口吃着。 张牧风三人跟着进来,小蓉道:“快吃呀,味道好极了。”嘴里塞满食物,说话也含糊不清。一边打开其他两个柜子,每个柜子里都装满了食物,上面印刷的也是外国文字。 夏初蕾拿起一袋香肠,说道:“是法国小香肠。”一边说,一边撕开来吃,每个人都已饥肠辘辘,大快朵颐,吃什么都香。 张牧风打开一罐鱼子酱,用香肠蘸着来吃,更是觉得美不可挡。 第112章 宁静时光 过了好一阵子,四个人才添饱肚子,张牧风打着饱嗝,惬意地点上一根香烟,叹道:“吃饱了的感觉真好呀!” 夏初蕾全身软绵绵的,饿到了极点忽然饱餐一顿,只觉四肢百骸没有一点力气,浑然不想动弹。 张牧风道:“一楼有酒吧,下去喝两杯,消消食。” 夏初蕾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正想说:“好呀。”忽听厨房外“哐当”一声,四人面面相觑,都吃了一惊。 “嘘!”张牧风把食指竖在嘴唇边上,慢慢伸头一张,只见一只丧尸形容枯槁,一步一拖走向厨房这边。 夏初蕾低声道:“怎么突然冒出丧尸来了?” 张牧风道:“不要紧,就只一只丧尸。”抽出潜水刀,埋伏在门边,等丧尸一脚踏进来,照着它眼窝就是一刀。抽出刀来,只听一楼又响起了几声尸嚎。 这一下,四人都警惕起来,走到楼口往下看,大堂里竟然也冒出了十几只丧尸。 小蓉忽而道:“是昨晚那群丧尸。” 夏初蕾道:“它们不是出不来吗?” 小蓉道:“也许我们逃出来后,丧尸撞开了门。” 张牧风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止十几只丧尸了。”走到窗前一看,院子里丧尸更多,其中两只丧尸全身乌黑,衣服烧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就是昨晚冲进洗手间的丧尸。不由嘀咕一声,“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看向院门外,只见活死人络绎不绝,大部分顺着柏油公路走过,也有一些拐进了院子。 夏初蕾道:“果然是别墅区那群丧尸,它们是顺着路过来的。” 张牧风道:“快,先把楼口堵上,否则又有丧尸走上来了。” 四人抬起餐桌,横七竖八堵在楼梯口,丧尸没有智商,走上楼梯后,见楼口过不去,又转身退了下去,不会去想,楼梯口被堵上了,上面是不是有人呢? 小蓉道:“橱柜里都是食物,这次随这帮家伙堵多久,我们也不怕了。嘻嘻。” 活死人就像永动机,一刻不停的走动,拐进院子里的丧尸,走着走着,又走出了院门,到了下午的时候,楼下已经没有几只丧尸了。张牧风下了楼,一枪一个,统统爆头,然后关上了两扇院门。 夏初蕾道:“怎么,今天不走了?” 张牧风道:“时间不早了,再说尸群上午才过去,走得又慢,我们现在出发,多半会撞上。” 夏初蕾道:“那倒也是。”转头看向球场边上的第二栋小楼,说道,“那边应该有客房,大家过去休息。” 小蓉和爱丽丝又去二楼餐厅拿了不少吃的,四人一起走向第二栋小楼,这栋楼只有两层,进门的对面墙下有个前台,拉开抽屉,里面全是客房的钥匙。 张牧风抓了一把钥匙,来到二楼,走廊上铺着蔚蓝色的地毯,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客房。 他打开207室的客房门,推门进去,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共三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会客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台球室。客房就如同一个时间胶囊,所有的一切还保持着末日刚发生时候的模样。 小蓉道:“呵,够高档的呀,这么多房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贵宾套房?住一晚要上万元?” 爱丽丝道:“呵呵,现在没有钱也能住。小蓉姐姐,我们来玩台球?” 小蓉道:“没心情。”接连几天担惊受怕,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渐黑了,四人躺在沙发上,任由黑暗吞噬了自身,只听山风拍打着窗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一夜过后,四人继续出发,临行前,又来到餐厅,各自的背包里都装满了香肠、罐头、培根等热量既高,又易于携带的食物,走没多久,就看见路边有个停车场,彩色瓦钢搭成的车棚下,停着十几部豪车。 夏初蕾道:“都是好车,应该是来打球的人开来的。”只见汽车蒙满了灰尘。 小蓉拍手笑道:“我们开一辆走。” 张牧风道:“可哪儿去找钥匙?” 话音刚落,只听“呯”的一声,一辆路虎车中传出动静,转头一看,一张丑陋可怖的脸贴在车窗上。 “丧尸身上也许有车钥匙。就怕打不开门。”张牧风这样想着,伸手一拉,车门应手而开。 小蓉后退了两步,只见丧尸钻出车来,穿着一袭白裙,生前应该是漂亮女人,但在车中困到现在,已经瘦骨嶙峋,苍白脸上布着七八处暗黑的尸斑。 张牧风正要一刀干掉丧尸,只听钢珠破空发出“嗤”一声轻响,爱丽丝已抢先射杀了女尸。 夏初蕾靠近车门,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扑面而来,叫道:“好臭,好臭。”忙将其他三道车门打开,见车钥匙还插在车上。 等尸臭味道散干净了,张牧风拿出应急电源,这电源他一直很小心的随身携带,就是为了不备之需,电源电力如果耗光,还能通过车载插口,反过来给充电。 他把电源配带的夹子搭在汽车电瓶的正负极上,夏初蕾一转动钥匙,只听“嗒嗒”“轰”的两声连响,路虎车发动了。 四人一起欢呼,感觉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好听的声音了。 路虎车驶出停车场,顺着柏油马路行驶,小蓉从从后排座位伸过手来,打开音响,七叔的《踏山河》就在车里播放开来:“秋风落日入长河江南烟雨行舟,乱石穿空卷起多少的烽火……而我枪出如龙乾坤撼动,一啸破苍穹……” 恍惚之间,恍若穿越回了尸变前的宁静时光。 张牧风微闭双眼,跟着歌儿轻声哼唱,正沉浸在这难得的安宁中时,吱的一声,夏初蕾一脚刹停了车,张牧风睁眼一看,前方出现了一个高速匝道口,道口侧翻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丧尸。 夏初蕾道:“要不要上高速?” 张牧风道:“能上当然最好,你看路牌,是314国道。”匝道口上方横着一块蓝底白字的路牌,上面有通向乌蒙高原的字样。 夏初蕾道:“可是丧尸不少。” 张牧风道:“等一会儿,丧尸应该会走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尸群却毫无走散的迹象,夏初蕾忽道:“不对,车里是不是有人?”说着,在方向盘上重重一拍。 第113章 石少华 张牧风隐隐也感到不对劲,说道:“我下去看看。”手刚搭砸车门把手上,爱丽丝道,“还是我去。” 张牧风道:“也好,不过你离远一点儿,活死人发起狂来,说不定连你也咬。” 爱丽丝点点头,退开车门下了车,一步步走到匝道口,趴在地上朝车内张望,过了片刻回来说:“小蕾姐姐,你说对了,是有一个人,他被卡在座位下。” 夏初蕾问道:“是死是活?” 爱丽丝摇摇头:“他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 张牧风道:“丧尸半天不走,那人肯定还活着。” 夏初蕾道:“我们得想法子救人。” 张牧风道:“你开车把丧尸引开,我来救人。” 张牧风和爱丽丝下了车,夏初蕾开车行驶过去,接近尸群的时候,突然按下喇叭,尸群一下炸开,狼群一样扑上来,夏初蕾脚下加油,顺着公路往前奔,群尸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小蓉心中惴惴不安:“小蕾姐,丧尸追不上我们吧?” 夏初蕾道:“放心,丧尸已经没有以前强悍了,两只脚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车轮的。” 张牧风和爱丽丝藏在路边的草丛里,见四脚朝天的越野车周围,还有四五只丧尸留恋不肯离开,于是几个点射,干掉丧尸,走到车边一看,车窗被挤得变了形,脑袋都伸不进去了,若非如此,车里的人已经遭难。 他在车门上咚咚咚的拍了几下:“喂,里面的人还活着吗?”只见司机耷拉着脑袋,头上破了个大洞,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但后排座位下面,有人轻轻答应了一声:“我……我还活着。” 车体变形,车门卡住打不开,张牧风伸手进去,揭开那人头上的车垫,见对方是个二十左右的男子,浓眉大眼,脸上全是血。问道:“你怎么样了?爬得出来吗?” 男子有气无力的回答:“不行,我被卡住了,右手……右手又给弄断了。” 张牧风道:“你等等。”转头四下寻找,见护栏上一根铁棍脱了节,用手拗了几下,将铁根拗断,拿着回来,一头别在车门上,力气到处,撬开了车门。跟着伸手去拉男子,猛地里一声尸嚎,惊得他一跤坐倒,再看时,原来司机已经尸变,反手抓向后排的男子,灰白的眼睛中尽是吃人的凶光。 “妈呀!”男子吓得脸色惨白,冲张牧风大叫,“大哥,快救救我,大哥,快救救我。小勇尸变了!” 只听“嗤”一声轻响,爱丽丝发出钢珠杀了小勇,男子长吁一口大气,“小妹妹,谢谢你了,你救了……咦,你是个混血儿?” 张牧风使劲把座椅撬起,将男子拖了出来,只听引擎声响。夏初蕾摆脱丧尸,回来了。她跳下车:“怎么样了?” 张牧风道:“死了一个,救了一个。” 夏初蕾看着男子:“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男子道:“我和小勇到处流浪,这次……这次准备去周城,没想到遭遇尸群,小勇一着急,就……就从高速路上翻下来了。要不是你们……我也活不长了。” 张牧风奇道:“你们也是周城?” 男子道:“是呀,我们收听到了一个广播,说是周城疾控中心,还有活人。”说着,不住打量爱丽丝。 张牧风和夏初蕾对视一眼,张牧风道:“她就是爱丽丝。你少打她的主意。” 男子连忙道:“不,不,你们救了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我只是没有想到,会……会碰到你们。” 张牧风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我叫石少华,中华的华。”说着,用力坐起来,一不小心碰到受伤的右手,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夏初蕾道:“你手怎么了?” 石少华道:“断,断了。” 夏初蕾见他的手软绵绵的吊着,不像是骨折的模样,说道:“我看看。”左手握着石少华的手,右手托在他手肘的部位,说道,“不是骨折,是脱臼了,你忍着一点。” 石少华道:“怎么?”猛听“咔”一声轻响,夏初蕾已经给他脱臼的右手复位了。 石少华只感到手臂一痛即过,一只右手已经能活动了,不由惊喜交加:“谢谢,谢谢你,你不但人长得美,还有本事。” 夏初蕾微微一笑:“我们也要去周城,大家一起好了。” 石少华连连点头:“好,好,人多了更安全。” 张牧风一摆手:“上车。”驾驶路虎车上了高速,一路前行,不时看见撞得面目全非的车辆横在路上,有的车辆中早也变异的司机还被安全带束缚在驾驶座上,可见他们是在行驶途中,发生的尸变。 下午两点,前方出现了一座隧道,张牧风打开车灯,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一辆重卡侧翻在地,占据了半幅路面,另外半幅,则被十几辆小车堵得严严实实。 夏初蕾道:“糟糕,过不去了。” 张牧风道:“大车只占了半边路,把小车推开,还能过。” 石少华一听,抢着下了车,大家合力疏通了车道,换夏初蕾继续驾车行驶,出了隧道又行驶了七八公里,前方出现了一座公路桥。 爱丽丝见路两边的野地里开满了红色、紫色的小花,又有蝴蝶飞来飞去,说道:“小蕾姐姐,你看风景真好。” 夏初蕾道:“你想下车玩玩吗?”不等爱丽丝回答,踩下了刹车。 大家都下了车,活动手脚,春和景明,微风不燥,连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张牧风走到公路桥中间,低头俯瞰,桥下一条大河,河水流速很是缓慢,清澈透明,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不由涌起了一跃而下的冲动。 夏初蕾道:“你想下河游泳吗?” 她这么一说,张牧风更是难以抑制,脱了衣服鞋袜,从桥上一跃而下,扑通一声掉进水来,潜出十几米后冒出头来,叫道:“好爽,大家都跳下来吧。” 河面离桥七八米高,小蓉道:“我不敢呀。” 张牧风道:“你闭上眼睛,一下就跳下来了。” 第114章 不测风云 小蓉跃跃欲试,只听又是扑通一声,爱丽丝也跳了下去,她再不犹豫,一闭眼也跳了下去,人在半空,虽然只是短短两三秒的时候,却感觉老是掉个不停。 夏初蕾和石少华也先后跳进水中,平静的河面响起清脆的笑声,春光明媚,空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石少华心中唏嘘:“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爽朗的笑过了?” 他自末世发生后,一个人苦苦求生,直到三个月前偶遇小勇,但小勇性格沉默,两人一天所说的话,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名义上有个伴儿了,但其实和没有也相差不多。 这时见张牧风等人豪爽开朗,心想:“大家面对的都是末世,可为什么反应却不一样呢?” 五人玩闹够了,驾车继续行驶,一路上山花烂漫,景色优美,行驶久了,人就容易走神,特别在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不用观察车况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原本空旷的高速路上,忽而从路边草丛里穿出一只丧尸,夏初蕾下意识的一打方向,路虎车陡然失控,冲出路肩,顺着山坡往下翻滚。 车体变形发出刺耳的喀喇声,各种物品在眼前飞舞,张牧风只觉身体一下失去了控制,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身不由己。 不是不恐惧,而是根本来不及恐惧,猛然间身体一震,头撞在车柱上,顿是撞出一个鸭蛋大的包,又红又肿,差点痛晕了过去。 他吃力的爬出车外,脑袋里嗡嗡嗡地响,活动一下四肢,发觉都还在身上,猛听尸嚎声刺耳,转头望去,树林后扑出一大群丧尸。 群尸龇牙咧嘴,呆板的神情中夹杂吃人的欲望。 张牧风仿佛睡梦中被人一巴掌抽醒,急道:“快,快出来!”弯腰从破烂的车窗中拖出爱丽丝,只见她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爱丽丝,爱丽丝!” 张牧风叫了两声,爱丽丝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声音虽下,但并无痛楚之意,看来只是被震晕过去,并没有受伤。 夏初蕾揭开安全带,从车里爬了出来,接着小蓉、石少华两人也先后爬出。 张牧风端起突击步枪,朝群尸一阵扫射,叫道:“快逃,快逃!!!” 群尸身上服装一致,都是灰黑色的工作服,像片乌云压了过来,翻翻滚滚,起码有四五百只。 夏初蕾开了几枪,大伙顺着坡脚往前逃,小蓉一瘸一拐,脸色发白,她膝盖撞在车门上,钻心地疼。 石少华道:“我背你。”也不等小蓉回答,一弯腰,将她背在身上。 五人穿过树林,逃出百十米,前方出现一座灰色的厂房。 张牧风道:“进厂房。” 夏初蕾有些担心地说:“万一厂房里也有丧尸。”心想,“追来的这群丧尸,以前不就是厂里的工人吗?”放眼只见周围一片荒野,除了厂房再无别的建筑,情格势禁,也只好逃了进去。 石少华背着小蓉,最后逃进工厂,一脚跨进院门,就累得瘫软在地,眼睛翻白,呼呼喘气。 张牧风关上院门,插上门栓,群尸已经追到院门边上,潮水一样涌上来,撞得铁门哗啦啦地响。 石少华颤声道:“别,别把门给撞开了。” 张牧风扶起他:“去后院。”工厂门高墙厚,活死人再有能耐也闯不进来。 后院是生产车间,旁边有个休息室,中间摆着一张长桌,地上都是翻倒的凳子。一进门,就看见后面墙上的黑板前,背向站着一人,似乎在读黑板上的一则通知。 夏初蕾一怔,轻声:“是人还是丧尸?” 话音刚落,那人猛地转过身来,脸色惨白,腮骨在皮包骨头的脸上撑起两个尖锐的菱角,一声尸嚎,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小蓉抬手要开枪,张牧风将枪口一压:“别开枪。”提起一张凳子,往丧尸脚下一扔,丧尸被绊倒在地,还没有爬起来,就给张牧风一刀干掉。 张牧风道:“厂区里说不定还有丧尸,一开枪,就把它们都引来了。” 石少华把尸体拖出去,关上门道:“怎么办?” 张牧风道:“大家别出去,等外面的丧尸走散了,再离开。” 夏初蕾很是内疚:“都怪我,把车开翻了。” 小蓉道:“小蕾姐你别自责,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说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夏初蕾道:“你膝盖怎么样?” 小蓉挽起裤脚,只见膝盖上一片淤伤,又黑又紫。说道:“不要紧,只是皮外伤。” 夏初蕾看向石少华,说道:“谢谢你救了小蓉。” 石少华腼腆一笑:“应该的,大家在一起,就应该互相帮助。” 天色渐黑,一天的时间又快过去了,第二天,张牧风对石少华说:“食堂好像在前院,我们去弄点吃的。” 石少华答应了,两人出门来到前院,看向大门,见尸群已经走散了大半,但余下的丧尸还有一两百只,在门前游荡不去。 张牧风指着对面的食堂:“走快一点,免得丧尸看见活人,又呃呃呃的叫得心烦。” 食堂里桌椅翻倒,地板上都是被风儿卷进去的枯叶,左右两边各有一道门,左边的门上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张牧风走进厨房,见案板上灰尘寸积,两面墙之间横着拉了一根尼龙绳,上面挂着十几块风干的猪肉,打开橱柜,米面油盐也是一应俱全。 石少华道:“有米有肉,可是没有水。”拿起案板上的菜刀,“要不我给大家做两个拿手的好菜。” 张牧风道:“就几块干肉,你能做出什么花样?” 石少华朝窗外指了指:“还有韭菜呢。” 张牧风道:“你是厨师?”看向窗外,外面有块菜地,韭菜和野草一样的长得鲜嫩。 石少华道:“不是,只是喜欢厨艺而已。” 张牧风道:“你去摘韭菜,我去看看那间房子里有没有水。” 他穿过食堂,来到门前,用手一推,门从里面锁上了,托托敲了两下门,里面响起一声尸嚎。 第115章 畔山河水电站 张牧风静静听了片刻,听出里面只有一只丧尸,于是一脚踹开门,侧身贴墙而立,等丧尸一走出门,便伸脚绊倒,踩在背心上,一刀捅进眼窝。心想这人应该是尸变的时候藏在里面,没想到却在房间里变成了丧尸。 他走进门去,四下一看,房间不大,却堆满了米面油盐,右边墙下,一溜排着十几桶纯净水,当下提了两桶,拎进厨房交给石少华。自己去后院叫夏初蕾三人。一进后院,就看见车间里走出两只丧尸。丧尸看见了他,一起扑了过来。 张牧风心想:“工厂里虽然还有丧尸,但应该没有多少。不如开枪杀了,再有丧尸出来,一起干掉。” 他这样想着,抬头两枪,爆头了丧尸,只听几声尸嚎,又有三只丧尸走出车间大门。 夏初蕾三人听到枪声,也开门出来,大家一起杀了丧尸,张牧风走到车间门前,朝里一望,里面光线幽暗,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吼了两嗓子,再也没有听到尸嚎的声音。 夏初蕾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张牧风道:“石少华在厨房,在给大家做早餐。” 四人来到食堂,时间不长,石少华端出一大锅韭菜干肉汤,他厨艺果然不错,虽然缺乏食材,但味道很棒。 小蓉赞不绝口:“石少华,没想到你做的菜这么好吃。” 石少华得意地说:“那当然了。连我妈也夸我菜做得好。”提到母亲,石少华脸上黯淡了下来。 小蓉道:“你很想念你母亲吗?” 石少华道:“我能活到现在,都是母亲牺牲了自己。” 他停下筷子,黯然道:“尸变刚发生的那天,我和母亲逃进一间书店,哪儿知道书店里的店员已经尸变了,母亲为了救我,被活活咬死了。” 石少华泣不成声,夏初蕾叹道:“女子本弱,为母则钢呀。” 石少华道:“我藏在书柜后面,到了半夜想溜出去,没想到又给两个已经尸变的店员发现了,它们冲向我,这时候,我母亲动了一下,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大叫:‘妈妈,是我呀!’母亲已经尸变,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祥,我正以为她也要攻击我的时候,母亲却冲向了那两只丧尸。” “她张开嘴巴,也许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吧,可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呃呃呃的声音。” “我明白过来了,母亲就是尸变了,可心底里还是想着我,她是叫我快逃呀。” 石少华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间一滴滴掉落在他身前的桌子上,哽咽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着给母亲报仇,可是,我找谁报仇呢?找那两只丧尸?别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人性,错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是受害者呀!” 小蓉轻轻拍着他的背心:“别哭了,我们都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张牧风叹口气,说道:“是呀,这真的很憋屈,亲人被害死了,可是却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下午一点,爱丽丝出去查看,回来后,夏初蕾问道:“外面还有多少丧尸?” 爱丽丝道:“还有一百多只。” 张牧风沉吟道:“在等下去,又要浪费一天的时间,不如大家翻墙走。” 他既这么说了,大家也无异议,五人从后院翻墙出去,穿过一片树林,只见白水翻滚,流水湍急,一条大河横在眼前。 小蓉道:“倒霉,过不去呀。” 张牧风左右看了看,下游一桥飞度,但走到近前,才发现所谓的大桥是一座水坝,水坝拦住河水,从远处看来,极像一座大桥。旁边有座大院,门头上竖立着“畔山河水电站”六个铜字。 张牧风朝大院内看了几眼,荒草萋萋,别说是人,就连丧尸也看不见一只。叹道:“人都死光了。” 水坝宽近四米,河水漫过坝面,从另一边倾泻而下,犹如一道壮观的瀑布,轰隆声不绝。 石少华道:“电站没人开坝泄水,这水坝终有奔溃的时候。” 小蓉道:“你就别操心了,就算溃坝也没有人追究。” 说着话,大伙涉水走向对岸,忽而一条大鱼跃出水面,爱丽丝两手伸出,刚好一把抱住,鱼儿好滑,呲溜一下又掉了下去,落进另一边的水中。 小蓉道:“哎呀,你怎么不抱紧一点,一锅鱼汤就这样没了。” 大伙都笑了起来,过了水坝后,顺着河水继续行走,到了傍晚,只见河边矗立着七八栋红砖楼房,围墙上还残留着上个世纪的标语:“保生产,水电安全重要泰山。”下面几个小字,“畔山河水电站宣。”锈迹斑斑的院门上,爬满了密砸砸的藤蔓植物。 夏初蕾道:“这里应该是水电站职工的家属楼。” 张牧风推开两扇院门,铁锈混合着草本植物的清香,就在空气总弥散开来,说道:“不过瞧这架势,恐怕末日还没有发生,这些家属楼就给撂荒了,职工都进城买房了。” 走进院子,果然看见门窗都给人撬走了,屋子里灰尘寸积,只遗留了一些笨重的老旧家具。 五人往前行,连空气中都能嗅到荒凉的味道,走到最后一栋楼时,却发现一楼相邻两户人家的窗户上,还挂着窗帘。看来这两户人家在大部分人都搬走后,还一直住在这里,直至末日。 张牧风道:“还好,今晚有睡觉的地方了。”推开一扇门,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儿。 夏初蕾皱着眉头:“屋子有丧尸。” 话犹末了,卧室里走出一只丧尸,白发苍苍,拖着脚跟,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张牧风把门一关:“去另一家。” 他走到下一户门前,见房门大敞,门板上的红漆斑驳脱落,咳嗽一声,屋子里冷清清的,绝无人声。 “这家没有丧尸。”张牧风说着走进门去,这种上个世纪修建的楼房面积不大,一共三间,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个厨房。一眼看完,没有发现丧尸。 屋子里一团昏暗,夏初蕾在五斗橱里找到蜡烛,打火点燃,火光一起,大伙不约而同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一块重石。 第116章 秦时丧尸 石少云关上房门,道:“我中午做了些饭团,大家晚餐就吃饭团吧。” 五人在老式的沙发上坐下,一边嚼着饭团,各自想着心事。张牧风环顾屋子,见青霉腐蚀了墙壁,屋子里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填饱肚子,夏初蕾道:“大家抓紧休息,我来守夜。” 石少云奇道:“荒山野岭的,鬼都看不见,还用守夜?我和小勇,以前根本就不守夜。” 张牧风道:“那么你能活到现在,不止祖坟冒青烟,简直是起大火。” 爱丽丝听了,忍不住“嗤”的一笑。 石少云道:“那我守下半夜吧。从十二点守到天亮。” 张牧风道:“那样太熬人,你守到半夜四点钟,我来守到天亮。一晚上三个人,这样都要轻松一些。”说着,把手表调到凌晨四点报时。 石少云点点头,又忍不住道:“可是我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这又不是在城里,大街小巷都是丧尸。” 张牧风道:“可是你想想,如果真出事,你睡得昏昏沉沉突然惊醒,是不是脑袋发懵,要半天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但要是有人守夜,是不是他一说,你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石少云点头道:“嗯,确实是这样。” 这天晚上,张牧风被手表报时声音惊醒的时候,睁眼一看,石少云在烛光下正摆弄着一件物事。 张牧风打了哈欠,说道:“你干嘛不叫醒我?” 石少云道:“嗯,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张牧风心想:“石少云倒也替会为人着想。”说道,“你睡吧,换我了。” 石少云道:“睡不着。”说这话时,眼睛又落在手里的物件上。 张牧风道:“你在看什么?” 石少云扬了扬手:“一个老笔筒。” 张牧风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石少云道:“我仔细瞧了,这是个唐朝的老物件,要放在以前,肯定老值钱。这家人真不识货。”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地道:“可现在有个屁用?” 石少云一笑:“是没有什么用,只是我个人爱好。” “你爱好倒是广泛。又是厨艺,又是考古。”张牧风伸出手来,“给我瞧瞧,是什么宝贝了。” 石少云双手捧着笔筒,小心翼翼交给张牧风:“当心一点,可别给打破了。” 张牧风接过,漫不经心的看了几眼,正要还给石少云,忽而间一下呆住,只见笔筒的底座下,竟然有一只直冲云霄的秃鹰,秃鹰下方,有两个稀奇古怪的字。 “这个东西,你确定是……是……你刚才说的是哪个朝代?”激动之下,声音微微颤抖。 石少云道:“唐朝。”心下微感奇怪,“他怎么突然间脸色大变?” 张牧风道:“你确定?真是唐朝的?” 石少云道:“当然了。我百分之百的肯定,我爷爷以前是个老收藏家,我跟他学了不少。” 张牧风道:“这秃鹰下方两个字,是什么字?” 石少云道:“篆文。篆文也称秦篆,保存着古代象形文字的明显特点。是秦国的通用文字。” 张牧风道:“唐朝的东西,怎么烧的是秦朝的文字?” 石少云道:“也许是古代工匠刻意所为吧。就像今天盗版一样,哈哈。” 张牧风道:“你还没有说,这两个是什么字?” 石少云道:“是……” 张牧风抢着说:“是不是‘天道’两个字?” 石少云“咦”的一声:“大哥,你对古文也很有研究呀。以前是不是也爱好收藏?” 张牧风不答,心中思绪万千,疑团一个接着一个:“这唐朝笔筒烧制的图案,为什么和天道组织的徽章一模一样?不但图案一样,竟连字也一样?难道至少在唐朝的时候,天道组织就已经存在了?” 石少云见张牧风木头人一样的呆住,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你……你没有事儿吧?” 张牧风回过神来,郑重地说:“你说你爷爷是个老收藏家,那么他给没给你说过,在古时候就有丧尸了?” 石少云茫然摇头:“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张牧风说:“你就告诉,有没有?” 石少云又摇摇头:“没有。我爷爷从来没有说过,古代有丧尸。不过……” 张牧风道:“不过什么?” 石少云道:“不过我爷爷收藏的一本古书上,倒记载有类似的事情,我当时觉得好玩,就记了下来,那篇文章叫做《泰原有死者》……” 张牧风道:“泰原有死者?这个名字倒很奇怪。是秦朝原来有个死者的意思吗?” 石少云道:“不是的,秦原是地名,就是咸阳的某个地方。” 张牧风“哦”了一声:“原来秦原是地名,我古文不好,误解了。你继续说。” 石少云道:“那篇古文我记下来了,现在背给你听。” 他咳嗽一声,开始背诵:“泰原有死者,三岁而复产,献之咸阳,言曰:死人之所恶,解予死人衣,必令产见之。弗产见,鬼辄夺而入少内。死人所贵黄圈,黄圈以当金,黍粟以当钱,白菅以当紬,女子死三岁而复嫁,后有死者,勿并其冢。祭死人之冢,勿哭。须其已食乃哭之,不须其已食而哭之。鬼辄夺而入之厨。祀,毋以酒与羹沃祭,而沃祭前,收死人,勿束缚。毋决其履,毋毁其器。令如其产之臥殹。令其魄不得落思。” 张牧风听他长篇大论的背完,说道:“你记忆倒好,这么拗口也记得清清楚楚,我听着都感觉累。是什么意思呀?” 石少云道:“大致意思就是说,在咸阳附近埋着一个死人,三年之后居然自己苏醒过来,同乡的人觉得奇怪,就把他送到咸阳,这人开始谈起自己死后的经历,说什么死人最喜欢黄豆芽,因为可以拿来当作黄金使用,又说女子在死后三年,如果与其他人进行冥婚,就绝对不能与后来死掉的原配合葬。否则其灵魂将不得安生。” 石少云解释一番,最后道:“《泰原有死者》,肯定不是什么正规的历史资料,更像是一篇志怪小说。这和丧尸也没有什么联系呀?” 第117章 尘封往事 张牧风道:“死了三年又复活,这不是丧尸是什么?”只听刷刷刷的声音不绝。石少云吓了一大跳:“是……是下雨了?” 张牧风道:“你还看过别的古文上提起过活死人没有?” “别的?”石少云搔了搔脑袋,说道,“我还看过一篇古文,上面是这样记载的,昔秦时……” 张牧风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用背文章了,直接说就好。背出来我也听不懂。” 石少云笑了笑:“这篇古文是说,在秦朝的时候,湘南有个小村落,村中有一人是个盗墓贼,这人在一次盗墓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尸毒,被人救回村后,村民由于害怕,又把他给扔山上,结果他自己又跑了回来,村民就把他绑在树上,这个人不吃不喝,居然活了三年。书中描述,他浑身长满了白毛,眼睛像豆腐渣一样。手干瘪细长,浑身都是血腥味” 石少云说到这里,自己也沉思起来,心想:“这书里描述的,不就是活死人吗?” 只听张牧风喃喃自语:“莫非在秦朝的时候,真的就有丧尸了?他奶奶,这怎么可能?” 这是只听吱呀沙发凹陷的声音,夏初蕾翻了个身醒来了,睡意朦胧地说:“几点了?你们俩还没有睡?” 张牧风道:“离天亮还早,你继续睡吧。” 夏初蕾打了个哈欠:“雨声太吵人,睡不着了,你们再聊什么?” 张牧风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如果秦朝的时候没有丧尸,那么古人的描绘,怎么这样接近呢?难道就是光凭想象?” 夏初蕾道:“是呀,这真的很奇怪,人的想象再丰富,那也得有原型根据,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 石少华听到“故事”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你快说。” 夏初蕾道:“说的是秦朝的时候……” 张牧风心想:“怎么又是秦朝。” 夏初蕾继续说:“……有个富家公子周游求学,一天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天快黑了,他还在荒郊野岭乱闯。” “这时候,他的书童突然看见山脚下有灯火,两人就深一脚浅一脚赶过去,到了山脚下,发现是一间客店。” “但是客店老板说,客房已经住满了,再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主仆两人另寻别处。” “富家公子连日奔波,人困马乏,央求说:‘老板行行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也找不到第二家客店了。’要求不高,但凡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成。” “客店老板沉吟半响,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得,睡哪儿都行,那就跟我走吧。’” “老板领着富家公子和他的书童,来到客店后面的一间草房,推门进去,屋里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土炕,西边的土坑上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一灯如豆,发出幽暗的火光。” “富家公子道谢后,在东边土炕躺下,书童疲劳过度,不久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鼻息声。” “富家公子睡不着,他环顾这间草屋,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才发现西边的土炕上还躺着一人,用斗笠盖住了脸,看不见相貌。” “富家公子也没有多想,闭眼假寐,跟着瞌睡就来了,他用手捂嘴,打了哈欠,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仔细一想,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了?” “他这一起疑,瞌睡也没有了,想了一阵子,终于明白过来,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当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但为什么听不见躺在西边坑上的人半点呼吸的声音呢?” “富家公子想到这里,背上一阵发凉,回想客店老板领自己和书童来土屋的时候,脸上神情古怪,更是如卧针毡:‘莫非……莫非……莫非西边土炕上躺着的,竟是一个死人吗?’” “他十分惊恐,忽见那人突然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他,双目呆滞,面色惨白,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 “那人不言不语,屋内死一般的沉寂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那人下了土坎,一步步朝富家公子走来,姿势怪异,就好像膝盖不会弯曲一样。” “富家公子一声惨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跳下土坑,夺门而逃,他狂奔一阵,才想起书童还在炕上躺着,但又不敢回去,挨到天亮,鼓起勇气回到客店,但草屋里那人和书童都不见了,只有土坑上一大片黑血。” “富家公子厉声叱问老板:‘你居然让我和死人住在一起,我的书童呢,快交出来。’” “客店老板唯唯诺诺,拱手赔罪说:‘公子息怒。小的罪该万死,睡在西边炕上的是店里的一个伙计,不知道什么原样,中午突发暴疾。’一边道歉,赔给富家公子一块金子。让他离开了。” 石少华听到这里,说道:“这公子也太不仗义,他书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这样走了?” 夏初蕾道:“富家公子人生地不熟,古时候法制又不完善,除了不了了之,你还想他怎么样?再说一块金子,别说一个书童,就是十个书童也买了。” 石少华道:“这倒也是。” 夏初蕾道:“事情还没有完呢,富家公子离开客店后,在树林里竟然又看见了书童,书童直挺挺地站在一棵大树下,十根手指就像钉子一样刺入树皮,肚子被破开,肠子都掉了出来。双眼则呈现出一种邪恶的凝视。” “富家公子胆颤心惊,吓得屁滚尿流,也不敢再周游求学了,回到家乡,把这件事情说给了他的同族堂兄听,他堂兄就记载了下来。” 石少云道:“为什么是堂兄?是为了表示故事真实可靠,绝非虚言吗?” 夏初蕾一笑:“好像古代的人写故事,都爱用这个套路。”只听大雨越下越大,天地间都是刷刷刷的声音。 石少云道:“如果古代就有丧尸,那么为什么没有大爆发?” 张牧风道:“古代交通落后,不像现代的人交流频繁,这也许就是没有大爆发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大雨声中,隐隐约约似乎又夹杂着轰轰隆隆的声音,声音沉闷,既像是火车穿隧道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 第118章 难道是尸潮 夏初蕾道:“怎么了?你干嘛突然不说话了?” 张牧风道:“你们听见了吗?” 夏初蕾和石少华对望一眼,两人都道:“听见什么?” 张牧风道:“轰隆隆的声音。” 夏初蕾道:“哪儿有呀?只有大雨的声音。” 张牧风道:“你仔细分辨,除了雨声,还有别的声音。” 夏初蕾神色一凛:“不会是尸潮吧?” 石少华接口道:“什么尸潮?” 夏初蕾说:“就是成千上万的丧尸,铺天盖地的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石少华脸上变色:“荒山野岭的,哪儿会有成千上万的丧尸?你,你这可不是瞎……” 他“说”字未出口,夏初蕾也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惊道,“什么声音?难道真是尸潮!”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石少华颤声道:“可是……可是没有听到尸嚎的声音呀。” 这时,那犹如焦雷穿过城墙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张牧风忽而明白了什么,一下跳起:“不好,是畔山水电站溃坝了!” 夏初蕾慌忙推醒小蓉和爱丽丝:“快醒醒,快醒醒。” 小蓉从沉睡中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我……好困。” 石少云大叫:“溃坝了!” 张牧风一把抓起背包:“快,大家上楼!”伸手去开门。 洪峰来得好快,张牧风刚将门打开,一股强劲的气流卷着雨点,迎面扑来,刮得衣服猎猎作响,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了。 只见星月无光,天昏地暗,恶龙般的洪峰裹胁着泥沙和树木,势不可挡直冲过来。 张牧风啪的一声关上门,一瞬间脸色惨白,颤声道:“逃不了了。”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大响,洪水冲击着楼房,地面剧烈一震,桌上的蜡烛掉在地上,屋里顿时一团漆黑。 夏初蕾道:“房子离河边还有很长的距离,不在风口浪尖,也许……也许没事吧?”声音颤抖,几不似人声。 石少云大叫:“快逃出去呀,躲在房子里有用吗?” 张牧风经过刚才一瞬间的惊吓,这时镇定下来,厉声道:“闭嘴!出去只有被洪水冲走,在屋子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大家镇定一点,都站在桌子上。” 只听洪水不断地拍打着房门和窗户,轰隆隆的响声不绝,水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快速地抬升,片刻之间,已经没过了胸腹,还在继续抬升。屋子里的家具杂物都漂了起来,团团打转。 一团漆黑之中,五个人都站在桌子上,又过片刻,水已经淹到了爱丽丝的脖子,张牧风将她抱了起来。大声道:“现在大家潜水出去。” 石少云叫道:“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水声隆隆,什么声音都给淹没了,两个人就算面对面,也要大声喊叫。 张牧风又重复了一遍,石少云大声叫道:“不是说一出去,就要给洪水冲走吗?” 张牧风道:“洪峰已经过去,水势没有刚才凶猛了,继续呆在屋里,只会被淹死,大家潜水出去。往楼上逃。” 夏初蕾道:“大家抓紧绳子,不要给洪水冲走了。”说着,从背包里掏出绳子,黑暗之中,让大家一一抓住。 就这片刻功夫,水面又升高了尺许,张牧风把绳子绑住腰,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夏初蕾三人紧紧跟在后面。 张牧风在水中摸到门的位置,握着把手打开了,只觉一股暗流涌来,强劲之极,差点被卷走。他出了门,用手在墙壁上摸索,白天的时候,看见墙上有一根水管通到二楼。 此时,洪峰虽然已经过去,但水力依然强劲,张牧风摸到水管后,顺着水管往上爬,头一露出水面,心中大定。 此时,二楼还没有被水淹没,他翻过护栏,跳到走廊上,双手交替回收绳子,爱丽丝、夏初蕾、小蓉、石少云四人依次露出头来,都翻进了走廊。 大伙死里逃生,兀自身体发抖,这水电站的家属楼年代久远,可千万别在洪水的肆虐下,轰然倒塌。 夏初蕾惊魂未定,抱着小蓉和爱丽丝:“大家都没有事就好。” 小蓉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雨如注,更增水势,楼房似乎随时随地就要倒塌。张牧风解下绳子,说道:“上楼吧。”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便在此时,突然一个大浪袭来,“啪”的一声拍在护栏上,竟将老旧的护栏撞毁一段,走廊楼板跟着倒塌,爱丽丝一声尖叫,跌落水中,原来洪水中裹挟着一根大树,难怪力量如此之强。 夏初蕾大惊失色,伸手去抓爱丽丝,一抓抓了个空。张牧风抢在她的前面,倒是一把抓住了爱丽丝的手臂,但立足不稳,也跟着掉进水中。只一眨眼,两人就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 夏初蕾惊慌无措,感觉自己也不想活了,跟着要跳进水中,小蓉一把抱住她:“小蕾姐,别干傻事!”只觉脚下晃动,楼板似乎又要坍塌,冲着石少云叫道:“你死人呀,快和我把小蕾姐拉上去。” 两人拉着夏初蕾,跌跌撞撞上到三楼,只见洪水滚滚,前脚赶后脚又涨到了三楼。 小蓉叫道:“完了,完了,这楼房只有三层,我们非得活活淹死不可。” 夏初蕾警察出生,心理素质始终要强得太多,悲伤过后,随即镇定下来,沉声道:“上房顶。” 走廊上有个天窗,小蓉和石少华合力将夏初蕾托上去,夏初蕾上了房顶,石少华又抱起小蓉,夏初蕾弯腰接住,一个在下面顶,一个上面拉,将小蓉拉了上去。 夏初蕾叫道:“石少华,你也赶快跳上来。”说着,伸手去接。 石少华用力往上跳,忽而楼房一晃,惊得他魂飞天外,一跤摔倒,叫道:“楼房一塌,就是上了房顶又有什么用?完了,我们死定了!” 夏初蕾道:“别磨蹭,楼房塌了,再做塌了的打算。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第119章 洪水围困 石少华脸上一红,辛亏黑暗之中,夏初蕾和小蓉看不见他的窘态。 他心想:“夏初蕾虽然是个女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自己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而且定力也比自己强得太多了。这样又漂亮又勇敢的女孩,也只有张牧风能配得上她。” 石少华挣扎着站起,用力往上一跳,夏初蕾和小蓉一起伸手接住,一人拉着一条手臂,将他也吊了上来。 三人惊魂未定,只见洪水还在不断地往上涨,小蓉悲伤地道:“小蕾姐,等洪水涨过房顶,我们就真的活不成了。这辈子能认识你,我……我好高兴。” 夏初蕾伸手抱住小蓉,轻声道:“我也好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不就是一死吗?人,都要死的。” 小蓉将头靠在夏初蕾的肩膀上,呜咽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死。” 石少华心说:“谁又不想活,可这样的情况要想不死,除非老天开眼,发生了奇迹。” 夏初蕾苦笑一声,张牧风被大水冲走,十之八九活不成,她胸腔里空落落的,仿佛一颗心已被摘走了,说道:“这个破世界,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一句话说完,感觉脚上一凉,水已经漫上房顶了。 大水涨得迅速,时间不长,又漫到了腰部,夏初蕾双手分开、和小蓉、石少华紧紧抱在一起,合三人的力量,苦苦抵抗洪水的冲击。 石少华只觉身体被一点点抽干,几次想就这样放弃算了,反正活下来的希望也不会大,何必苦苦支撑?但看见夏初蕾坚毅的目光,又打消了念头。只听水声轰轰不绝,大雨还在一个劲儿地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夏初蕾语带欣喜地叫道:“洪水开始退了。” 石少华一怔,低头一看,果然腰部以上已经露出了水面,洪水来得急,退得也急,又过了十几分钟,膝盖也露出了水面,跟着房顶也露出来了。 三人松了口大气,都瘫软在地上,只见天边晨曦微露,又过了一会儿,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石少华叹道:“想不到这几十年的老房子,竟然抗住了昨晚大水的冲击。” 小蓉道:“我们三个能活下来,真得感谢当初建房的人。” 夏初蕾走到房顶边沿,望着茫茫水面发呆,小蓉来到她身后,轻声道:“小蕾姐,你是在想念牧风大哥吗?” 夏初蕾叹了口气:“他和爱丽丝,他和爱丽丝……”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时,洪水虽然已经消退,但二楼以下,还泡在水里。放眼但见黄水滔滔,一片泽国。 小蓉道:“我们要被困多久呀?” 夏初蕾道:“有畔山河疏通,应该一两天的时间,洪水就完全消退了吧。” 到了中午,腹中饥饿起来,可是食物都在背包里。石少华道:“我潜水下去捞上来吧。” 三人吊下房顶,只见积水处于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平台。 石少华从走廊上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过了一会儿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不行,水太深了,耳膜痛得厉害。” 夏初蕾道:“你上来,我下去。” 石少华道:“你捞食物的时候,请顺便看看那个笔筒在不在。” 夏初蕾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个破笔筒。” 石少华讪讪一笑:“唉,我就这点爱好了,要是连这点爱好也丢了,这日子更是没法打发了。” 夏初蕾不再理他,潜下水去,水里一片浑浊,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靠着感觉摸进房子,伸手四下乱摸,背包没有摸到,倒摸到了那个笔筒。 夏初蕾感觉气不够用了,手划脚蹬,浮出水面,把笔筒递给石少华,二次潜了下去。 这一次运气倒好,瞎猫儿碰到死耗子勾住了一个背包的带子,浮出水面一看,正是自己的背包。 她把背包递给小蓉,继续潜水寻找,可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背包了,想来是被大水卷出了屋子。 小蓉伸手将夏初蕾拉上来,走进一间房子,房子门窗惧无,三人衣服都湿漉漉的,可连一把柴火也找不到。 夏初蕾拉开背包拉链,清点食物,没有封口的食物都泡坏了,还能吃的,就是五袋压缩饼干,两袋麻辣鱼干,此外还有一袋原味瓜子,四瓶矿泉水。 夏初蕾道:“唉,还是牧风有远见。” 小蓉道:“他怎么有远见了?” 夏初蕾道:“他背包里的食物,都单独装进塑料口袋,怎么也泡不坏。”提起张牧风,夏初蕾心里又是隐隐一痛。 她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洪水什么时候才退,我们得节约食物,一顿就吃一袋压缩饼干。” 石少华道:“一袋压缩饼干,还不够我填牙缝。” 夏初蕾道:“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三个人一顿只能吃一袋压缩饼干。” 石少华伸伸舌头:“那还不得饿死?” 夏初蕾道:“所以你最好少说话,没有事儿就躺着,节省宝贵的能量。”一边说着,撕开一袋压缩饼干,一袋压缩饼干是三片,刚好一人一片。 石少华三口两口吃完,伸手去拿矿泉水。夏初蕾拦着他:“水也得节约,每次只能喝三盖。”说完,一盖一盖倒水给石少华。 石少华心中有些不满,但也知道夏初蕾做法是对的,他喝完水后,躺在墙角,又摆弄着那个破笔筒。 夏初蕾和小蓉依偎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 靠着五袋压缩饼干,两袋麻辣鱼干,三人熬过了两天,第三早上,夏初蕾拿出瓜子,叹一口道:“就只有这袋瓜子了。” 她撕开袋子,往地上一放,任由石少华和小蓉抓取,反正再怎么节约,一袋瓜子也于事无补。 石少华磕着瓜子,却感觉越磕肚子越饿。百无聊赖地说:“我这个人有三大爱好,一个是厨艺,一个是收藏……”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住口不言。 小蓉道:“第三个呢?一次说完不好吗?” 第120章 一艘小船 石少华道:“第三个就是美食了。” 小蓉道:“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石少华道:“其实我的拿手菜还不是水煮肉片,是红烧西湖鱼。” 小蓉道:“不准说吃的,什么西湖鱼东湖鱼的……”一言未了,猛然跳起来,“水里面应该有鱼呀!!!” 石少华一拍脑门:“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夏初蕾冷冷地道:“你到哪儿找鱼钩?又用什么做鱼饵。” 石少华满腔热情顿时烟消火灭,但还是不肯放弃,将背包翻了底朝天,找到一根发夹。 他将发夹的细铁丝抽出来,弯成鱼钩,又从身上衣服抽出线,绑着鱼钩放进水里。望眼欲穿的等待鱼儿上钩。 可浑浊的水面,没有鱼饵的鱼钩,怎么能钓得上鱼来?一个小时过去后,他再无耐心,突然抓起鱼线,扯成了几截,气呼呼往地上一坐,一言不发。 夏初蕾道:“钓鱼这条路走不通,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石少华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跟着咒骂起洪水来,“这他妈也是怪了,都过去三天了,洪水怎么还不退?”抬起头来,只见水雾缭绕,隐隐约约能看见远处青山的轮廓。 夏初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畔山水电站溃坝后,水早该消退了,怎么到了现在依然毫无变化,说道:“嗯,应该是这样,下游河道堵塞了,形成了堰塞湖!” 石少华一拳打在护栏上:“要是这样,那可就糟糕了,这水一百年也退不了。”站起身来,只见一阵狂风忽而刮过,转眼间将水面雾气吹得干干净净,远处青山显露无遗,距离甚远,不由叹了口气,“唉,可惜水面太宽,要不我们可以游泳逃生。” 小蓉道:“要游到山那边,起码好几公里,谁游得了呀?”忽而“咦”的一声,“你们看,你们快看,水上漂着的是什么东西?” 夏初蕾和石少华不约而同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大约一公里开外的水面上,竟然浮着一艘橡皮小船。 三人又惊又喜,小蓉道:“谁游过去把小船划过来?”说完,两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夏初蕾。三个人之中,就数她游泳技术最好了。 夏初蕾很是烦难,游过五六百米,她估摸着自己能行,但一公里开外,自己毫无把握。 小蓉叹口气:“唉,要是牧风大哥在就好了,他以前是水手,这点距离应该难不倒他。” 小蓉这句话,却激起了石少华的嫉妒之心,他血气方刚,又偷偷对小蓉萌生了爱意,一个年轻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仰慕别的男人,把心一横,说道:“我去!!!” 小蓉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石少华道:“我说我游泳过去,把船划过来。”一边说着,脱下衣服鞋袜。 夏初蕾道:“你别逞强了,你行吗?游到半路没有力气,要淹死人的。” 小蓉也道:“你还是不要冒险。” 但两人越是劝说,石少华越是铁了心肠,坚持要下水。 夏初蕾眼看如此,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节约下来的半块压缩饼干,说道:“这是最后的食物了,你吃了再下水吧。” 石少华接过压缩饼干,几口吞下,跳进水中,朝那漂浮的小船游了过去。夏初蕾和小蓉提心吊胆,各自在心里为他祈祷。 石少华凭着一股钢勇下了水,游到四百米左右的时候,已经感到脚酸手软,全身无力。 他从来没有测过自己到底能游多远,可是到了此时,就算半途而废很没有面子,他估摸着自己也游不回去了。心想:“反正回去也是死,饿死和淹死又有什么区别?不如耗光最后一丝力气,淹死就淹死了。” 石少华这么一下决心,又游出了两百米左右,只觉心慌气短,手臂重如千钧,实也大大超过了他的体能极限。心中一慌,顿时呛了一大口水。 这一来,他更是惊慌,手脚乱抓,情况越发凶险,又呛了几大口水,整个人也是人事不知,缓缓沉下水去…… 那晚,张牧风和爱丽丝一起掉入水中,洪水凶猛,浊浪滔天,转瞬之间,已经将两人冲出了几百米远。 张牧风牢牢抓住爱丽丝,心知一旦放手,在这大水之中,再无相聚的可能。 天地无光,周围全是水,两人身不由己的随水漂流,张牧风熟悉水性,知道凭人的力量,毫无对抗洪水的可能,只是借着水势,保持口鼻露出水面,剩下的就听天由命。是死是活,反正自己也作不了主了。 洪水泛滥,越发不可收拾,就这样漂出也不知道多远,忽而之间,张牧风脑袋一阵剧痛,似乎撞在了山壁上,他连忙伸手乱抓,却抓到了一根钢管。 他心中奇怪:“怎么水中有一根钢管。”这时也无暇去想,一手紧抱爱丽丝,用力往上爬,脚下似乎触到了台阶,更是奇怪,等整个身体都冒出水面,才发现处身所在,是一座水文观测塔。 这观测塔建设在畔山河边的高地上,相对于河面十几米高,但在洪水侵袭之下,大部分也没入水中。 张牧风惊喜交加,没想到捡回了一条命,再看怀中的爱丽丝时,心中又是一沉,爱丽丝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一颗心呯呯乱跳,顺着螺旋形铁梯蹬蹬蹬的进入塔内,将爱丽丝平放在地上,做起人工呼吸,按压十几下胸口,又嘴对嘴的吹气。如此持续了十七八分钟,爱丽丝哇的一声,苏醒了过来。 张牧风这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把抱住爱丽丝,只说得一句:“你醒了。”已然泪流满面。 爱丽丝虚弱地说:“牧风哥哥,你干嘛哭了?” 张牧风说:“没有哭,是头发上的水滴了下来。” 爱丽丝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说道:“牧风哥哥,你哭了,你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眼泪是咸的。” 张牧风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你这个小坏蛋。” 爱丽丝说:“小蕾姐姐她们呢?” 第121章 没有了灵魂 张牧风说:“她们应该没有事儿,等洪水退了,再去找她们。”只听塔下水声哗哗哗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洪水什么时候能退。 爱丽丝说:“愿上帝保佑小蕾姐姐,小蓉姐姐,还有少华哥哥。” 张牧风把爱丽丝抱到床上,环顾塔内,面积不大,靠窗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圆规直尺,水文观测仪器,以及一些数据。书桌旁边,有个一人多高的工具箱。 人的天性,对过大和过小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对恰好能藏得下人的所在,天生敏感。 突击步枪在洪水中已经丢失,但手枪还在,张牧风拔枪在手,走到书柜前,伸左手一下拉开工具箱门。 这时,太阳已经冒出半个脑袋,借着日光,他一眼扫去,放下了心,工具箱里面并没有藏着一只吃人的丧尸。 爱丽丝转头望过来:“牧风哥哥,箱子里都有些什么呀?” 工具箱分为三层,张牧风伸手在上一层扒拉了几下,说道:“都是些私人物品,衣服钱包什么的。嗯,钱包里还有张照片。” 爱丽丝道:“照片,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张牧风道:“有什么好看的?”随手将钱包抛给爱丽丝。又扒拉几下,发觉衣服口袋里硬硬一物,掏出来一看,却原来是一瓶二锅头酒。 爱丽丝打开钱包,见透明的夹层中夹着一家人的照片,父亲和母亲拥着中间的女儿,女孩儿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一脸幸福的笑。 爱丽丝嘴角也不禁微微上翘,随即想起爸妈,神色又暗淡下来。将钱包塞到枕头底下,怔怔地发呆。 张牧风再看向中层,有小半袋大米,一些油盐酱醋,几瓶红烧肉和牛肉辣酱罐头,以及碗筷。看来水文观测塔以前当班的员工,自己做饭吃。碗筷旁边,死了三四只黑色的小甲虫。 最下面一层,则摆着一个小号煤气罐,以及一个不大的煤气灶,两桶纯净水,一桶已经快到底,另一桶还没有开封。此外,还有一个铁锅,一个菜盆。 张牧风搬出煤气灶,用手一扭开关,“咔哒”一声,蓝色的火苗就窜了起来。 他嘿的一声:“爱丽丝,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吃了。” 爱丽丝惊吓了一晚上,却毫无食欲,想着父亲和母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她睁开眼睛,见塔门关着,门后支着一张椅子,张牧风躺在床边,鼻息匀称。 爱丽丝凝神瞧了一会儿张牧风,轻手轻脚下了床,桌上放着饭菜,旁边有个空碗。看来在她睡着的时候,张牧风已经吃过了。 爱丽丝肚子饥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入口油腻,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又盛了一碗饭,冷菜冷饭,连吃了三碗。又过了一会儿,张牧风也醒了过来。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你醒了?” 张牧风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该死,水还没有退?” 爱丽丝道:“是呀,水没有退。” 张牧风听她语气中带着三分欣喜,微感奇怪,却哪里知道女孩儿心智成熟得早,爱丽丝能得以和他单独相处,心中很是欢喜。说道:“洪水要是十天半月也退不了,那就糟糕了。”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你是担心小蕾姐姐他们,是不是?” 张牧风点了点头,心说:“那破楼里面没吃没喝,就算夏初蕾他们三人逃过洪水,接下来还得面对食物短缺的问题,到处一片水乡泽国,三人又到哪儿找食物保命?”言念及此,不由忧心忡忡。 爱丽丝叹口气:“唉,要是有一艘小船就好了。”这叹息声中,竟包含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惆怅。 张牧风不忍心她这样难过,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好人有好运,说不定你小蕾姐姐他们另外有办法。” 爱丽丝道:“但愿上帝保佑他们。” 张牧风苦笑一下,心想:“这世界还有什么上帝?”转身搬开椅子,这门插销坏了,只能用椅子抵住。 他顺着螺旋形铁梯走下去,爱丽丝也跟了下来。 张牧风在台阶上蹲下,伸手在水里转了转。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你干嘛呢?” 张牧风道:“没什么,只是无事可干。”心想,“这水位没有消退多少呀。” 爱丽丝也在台阶上坐下,把头靠在张牧风肩膀上,只见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线,渐渐西沉,终于落在了远处的青山之后。最后的余晖也随之消失。说道:“牧风哥哥,太阳落山了,明天还会升起来。” 张牧风道:“当然,你小小的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多愁善感的。” 爱丽丝一笑,没有说话。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静静地抽着。 太阳落山以后,天空又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暗淡。 张牧风道:“风大,上去吧?”把烟头一弹,紧了紧领子。 爱丽丝抓着张牧风的手臂,撒娇道:“唔,再坐一会儿。” 张牧风便又留下,拿出那瓶二锅头酒来喝,直坐到月亮升起,月光如水银般的洒将下来,在一平如镜的水面上泛起层层银光。他心想:“谁又能想到这恬静的水,昨晚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这晚半夜,一段黑影被水流带到观测塔旁,伸手乱抓,抓到了螺旋形铁梯的扶手。于是顺着楼梯,颤巍巍地上到塔门前。 清冷的月光照在这黑影的半边脸颊上,只见她脸色惨白,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上,一双木然的眼睛中带着三分阴冷的狰狞,全身鬼气森森。 在以前,她也许是个羞涩的邻家女孩,或者公司白领,但这时,它已经没有了灵魂,完全去了人性。 它无知无识,也不知道该当伸手推门,形削骨瘦,站也站不稳了,身子一晃,靠在门上。 这一靠之下,塔门就给推开了半尺,顶着塔门的椅子也随之后移。轻微的摩擦声,并没有惊醒床上的张牧风和爱丽丝。 已经没有了人性的女孩想也不想,事实上死人也没有思想的基础,只是顺其自然的又往里挤了挤,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见床上躺着有人,便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第122章 对面有人 张牧风心情欠佳,入睡前喝了半瓶二锅头,又没想到在这四处是水的观测塔内,竟有丧尸撞了进来,直到此时,还是沉睡不醒。 眼见女尸越走越近,两只泡得发白的双手朝他面门抓去,十个手指甲映着月光,发出冷森森的寒光,只要抓破一点皮,张牧风这条命也就玩完了。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爱丽丝突然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极其恐怖的脸,白惨惨的肉皮上,是暗褐色的尸斑。 “啊” 爱丽丝一声尖叫,扑在张牧风身上,在她心里,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张牧风受一点伤。 女尸双手插下来,顿时在爱丽丝脸上留下了两条血痕。 张牧风一下惊醒,大是惊异,房间内怎么多了一只女尸,脑子里还没有明白过来,一脚便踹向女尸,那女尸双手伸出,抱住了张牧风的小腿不放。拉扯之间,张牧风“呯”的一声跌下了床。 “快,把我的刀拿过来!” 爱丽丝一听,连忙从枕头底下摸出潜水刀,递到张牧风手里。 张牧风有刀在手,勇气大增,照着女尸的眼睛,一刀捅了进去。抽出刀来,只觉背上全是冷汗。 “哪里来的丧尸?” 爱丽丝摇摇头,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末世以来,张牧风经历过的凶险不计其数,以这次最为惊心动魄,女尸虽然孱弱,但自己睡得像个死人一样,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身子发抖,依然惊魂未定,忽见床底下有一团物事。爬过去拉出来一看,竟是一只橡皮艇。橡皮艇气也漏光,憋成一团。 “有……有艘橡皮艇?”张牧风惊吓过后,喜出望外,有了橡皮艇,就可以离开观测塔了。 爱丽丝也觉得奇怪,说道:“怎么会有橡皮艇呢?” 张牧风道:“应该是配备给水文观测员的。”心想,“一直没有弯腰看看床底,要不是这只女尸阴差阳错地闯进观测塔,恐怕到死也不知道。”打开窗户,将女尸的尸体抛入水中。经过这番惊吓,两人再也睡不着了。 爱丽丝道:“橡皮艇还能用吗?” 张牧风道:“充一下气就知道了。”又弯腰看向床下,找到了一个打气筒和两把船桨。当下打起气来,只听嘶嘶嘶的声音不绝,橡皮艇前头的位置,有个豌豆大的砂眼。 爱丽丝道:“桌上有瓶胶水。”拿起来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找了块橡皮,沾上胶水补好了砂眼。继续给橡皮艇充足了气。 这时候,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张牧风便打开煤气灶,烧水做饭。饭熟以后,混着牛肉辣酱捏成饭团。 爱丽丝也过来帮忙,两人边吃边捏,张牧风道:“要是那只女尸咬了我。你该怎么办?” 爱丽丝道:“我不会伤心。” 张牧风一愣:“为什么?” 爱丽丝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的。”她随口说出,好像天经地义一般。 张牧风心中很是感动,说道:“小笨蛋,你应该朝着我的脑袋开上一枪。” 爱丽丝道:“你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她眨了眨眼,继续道,“这个破世界,也许活着就是另一种更残酷的死亡。” 张牧风一怔,没想到爱丽丝说出这样一句很沧桑的话。 两人做好饭团,天已经大亮了,于是划着橡皮艇离开了观测塔,爱丽丝道:“我们该去哪儿找小蕾姐姐他们?” 张牧风转头四顾,这场洪水来势汹涌,水量巨大,洪水过后,方圆十几公里都成了一片泽国,无数的山头矗立在水中,犹如一座座孤岛,还真不容易判断那栋老楼房处于什么方位,往前一指,说道:“先划到那边山脚看看。” 爱丽丝道:“是。” 那山头看起来没有多远,但张牧风和爱丽丝直划了四五十分钟,才到了山脚下,把橡皮艇绑在一棵大树上,一起往山顶爬。 爱丽丝道:“呵呵,我好像又回到了凯瑟琳岛上。”她口中所说的凯瑟琳岛,就是张牧风所命名的活死人岛。爱丽丝嫌活死人岛的名字不好听,就用母亲凯瑟琳的名字称呼那岛。 张牧风怕她想起母亲伤心,指着一棵大树说:“爱丽丝,你吃不吃果子?” 爱丽丝抬头一看,原来半山腰长着一棵野樱桃树,樱桃已经微微泛红。 张牧风道:“我上去给你摘一些?” 爱丽丝道:“不用,爬树我最拿手了。”说完,蹭蹭蹭地往上爬,动作灵活异常。 张牧风笑道:“呵呵,你就像一只小猴儿。”盘腿坐在地上,点上一根香烟小憩。 爱丽丝爬到树上后,骑坐在一根枝丫上,刚摘了几颗樱桃,忽听咔嚓一声,有地上的枯枝被踩断时发出的声音,低头一看,惊道:“牧风哥哥,你后面有丧尸!!!” 张牧风一惊跳起,转头一看,一只丧尸踉踉跄跄走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给荆棘挂得破破烂烂。 当下抽出手枪,一枪爆头了丧尸。 爱丽丝吁了口气,满满摘了两口袋樱桃,这才滑下树来,两人一边吃着,继续往山顶爬,野樱桃又酸又甜,越吃越是想吃。 这座山甚是雄伟,半个多小时后,两人终于爬到山顶。 张牧风四下瞭望,站得高,看得远,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可是观察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哪儿有活人的迹象。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要不你朝天鸣几枪试试,说不定小蕾姐姐他们能听到枪声。” 张牧风心想:“这倒是个办法。”抬高枪口,食指搭在扳机上,将扣未扣的时候,忽见附近的一座小山头上,升起了聊聊青烟。 爱丽丝一下蹦起来:“啊哈,我们还没有开枪,小蕾姐姐他们就发出信号了。” 张牧风也是惊喜交加,朝着那山头大声呼叫,爱丽丝也跟着大声呼叫,她声音又清又脆,传得很远。隐隐约约,也听到对面山头有人回应,只是林深树密,看不见身影。两人连忙下了山,驾驶橡皮艇划了过去。 第123章 我只要橡皮艇 十几分钟后,橡皮艇来到山脚,张牧风跳到岸上,周围却不见有人,心下奇怪:“这山不是太高,小蕾他们看见自己划船过来,早应该等在山脚下了。可为什么一人也无?”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忽听爱丽丝叫道:“你干什么!牧风哥哥,有人!” 张牧风急一回头,只见一名男子已经跳上橡皮艇,手上拿着一把砍刀,架在爱丽丝的脖子上。 张牧风又惊又怒,大声道:“你是谁?快放了爱丽丝!”只见男子胡子拉茬,又黑又瘦,二十七八的年纪,仅仅比爱丽丝高了半个脑袋。 男子干笑两声,说道:“放了她也可以,你把枪丢过来。” 张牧风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道:“想干什么?嘿嘿,我就只想要橡皮艇。不过分吧?”这人真是无耻之极,抢劫还摆着一副施舍的面容。 张牧风道:“好,你放了她,橡皮艇你划走。” 男子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那么好哄骗?你不把枪扔过来,我能放心划船走?万一你不讲信用,橡皮艇不给你一枪打穿了?” 张牧风上前两步,大声说:“好,我把枪扔给你。”抬手一扬,抛了过去。 男子下意识的伸手接枪,就放开了爱丽丝,张牧风猛地跃上橡皮艇,一拳打在男子的脸颊上,男子“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原来张牧风抛枪的时候,故意扔得高高的,趁男子抬头举手去接枪,突然发难,他这时将男子打翻下船,枪才掉了下来,伸手一抄,接在手里。 爱丽丝松了口气,骂道:“这人真是坏透了。勒得我脖子好疼。” 男子在水里一阵挣扎:“救……救命,我……”咕咚咚地灌了两大口水,“……不会游泳。” 张牧风恼他对爱丽丝动手,等他喝饱了水,这才伸出船桨,让男子扶住,却不拉上船来,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喘着气说:“大哥饶命,我……我叫牛壮贵。强壮的壮,富贵的贵。” 张牧风一笑:“你他妈又黑又小,还强壮的壮?”学着牛壮贵刚才的口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骗?”把船桨往下一放,牛壮贵又喝了两大口水。 张牧风用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牛壮贵苦着脸:“大哥,你别作弄我了,一个名字而已,我没有必要说谎。” 张牧风也明白他没有说谎的必要,不过是找个由头惩罚他一下,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牛壮贵道:“就我一个人。” 张牧风道:“又说谎,你一个人,干嘛在山顶上升起火?”做势又要让他喝水。 牛壮贵急道:“真的,真的就我一个人,我要说谎,全家死光。我……我是听到枪声,才升火的。” 张牧风脸一沉,喝道:“我还没有开枪呢!” 爱丽丝接口道:“牧风哥哥,应该是你在半山腰开的那一枪,给他听到了。” 牛壮贵忙道:“对,对,就是那一枪。” 张牧风道:“什么这一枪那一枪的,我们说什么你都不知道,我问你,你抢橡皮艇,是为了划到岸上去,为什么不好好说,你要好好说,我们难道会见死不救?” 牛壮贵道:“是,是,我错了。大哥,求求你,带我走吧,我被洪水冲到山上,已经饿了两天了。” 张牧风冷笑一声:“现在晚了。松手!” 牛壮贵脸色大变:“别,别,大哥我求求你了,别这样。你带我走,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大哥。我除了不会游泳,什么事儿都能干。还会下套抓猎物,还会抓鱼……” 张牧风打断他的话,说道:“哼哼,我这人做事有个原则,不要你有多大本事,但第一要忠厚,不持强凌弱,像你这样的人,我能放心留在身边?” 牛壮贵道:“我很忠厚,我很忠厚。” 张牧风冷笑一声:“你属猴儿的?给你一根竿子,你就顺着往上爬?你他妈对一个小女孩都下得了手,叫忠厚?放手,我数一、二……”说着,拇指一压,打开了保险。 牛壮贵见张牧风神情严肃,知道这家伙肯定下得了手,不等他数到“三”,赶紧松开了手,张牧风用力一划桨,橡皮艇直窜了出去。 爱丽丝见牛壮贵在水里扑腾个不停,很是担心:“他会不会淹死?”爱丽丝终究心底善良,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想看着人活活淹死。 张牧风道:“淹死也是活该。我不杀他,算是他祖宗积德了。爱丽丝,我告诉你,你得学会心狠一点。”竟不回头看上一眼,径直划船走了。 此后,两人又经过了几座山,都没有发现夏初蕾等人,眼见暮色四合,便停靠在一座小山下,准备上岸过一夜。明天继续寻找。 爱丽丝站起身来,脚下忽而一滑,摔倒在橡皮艇里,“咦”的一声,只见艇沿的皱褶缝隙中,似有一物。 张牧风回过头来:“怎么了?” 爱丽丝掏出那物,说道:“对……对讲机?” 张牧风一奇:“哪儿来的?” 爱丽丝道:“是了,是那人身上掉下来的。” “你是说牛壮贵?”张牧风一拍脑袋,“这家伙还是骗了我们。他其实还有同伙。” 爱丽丝道:“怎么?” 张牧风道:“他说他是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那他拿对讲机干什么?自己跟自己通话吗?” 张牧风这一解释,爱丽丝也明白了过来,说道:“他骗我们干什么?” 张牧风道:“这种人,那是假话说习惯了,张口就来,别管他了,就算他有同伴,多半也给淹死了。” 爱丽丝点点头,跟着张牧风跳上了岸,只见树木阴森,苍翠重叠,七八米外的大树下,有一间墙壁长满青苔的石头房子。 爱丽丝道:“我们今晚就睡这里?” 张牧风点点头:“总比橡皮艇里强。” 他说着走近石头房子,房子已经烂穿了顶,不过搬几块石头把房门一堵,还算是个安全过夜的地方。 只要安全,其余的就不用多在乎了。 第124章 救了石少华 在石头屋子里过了一夜。天亮后两人继续划船寻找夏初蕾三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爱丽丝忽而指着一座山头:“牧风哥哥,我想起来了,我曾经看见过那山头。小蕾姐姐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张牧风道:“山差不多都是一个样,你就肯定这山就是那山?” 爱丽丝用力点了下头:“我保证就是一座山,你看山顶上那块石头,就像一头凶猛的大老虎。” 爱丽丝这么一说,张牧风也记起来了,在那栋破楼过夜的当天,自己似乎也看见过这山顶上那形如老虎的巨石。心中一喜,身上也来劲,朝着那山划去。 这时,水面袅袅婷婷起了一层雾气,雾气越来越浓,到了最后,好似一团白云裹住了两人,再也难辩方向,张牧风只好停船不划,耐心的等待雾气消散。 两人一早划船出来,还没有吃一口食物,这时便拿出饭团,慢慢吃着。四下里一团寂静,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填饱肚子,浓雾还没有消散的迹象,张牧风便仰头躺下,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爱丽丝靠着艇沿,伸手戏水,过了一会儿无趣起来,便也闭上了眼睛,依偎在张牧风身边。朦朦胧胧之中,忽而感觉橡皮艇一晃,似乎被什么东西推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还以为是水流振动,坐起身来,却见水面依然一平如镜,波澜不惊,正疑惑的时候,橡皮艇又晃了一下。 爱丽丝觉得不对劲了,往船头一看,原来水里漂浮着一只丧尸。 丧尸手脚僵硬,爬不上橡皮艇,爱丽丝轻轻抽出张牧风身上的潜水刀,刀尖对着丧尸的眼睛,一刀刺下。 刀到中途,恰逢丧尸抬起手臂,一把抓住了爱丽丝手腕。 爱丽丝急忙缩手,她虽然对尸毒有免疫力,不惧丧尸抓破皮肤,但手腕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还是令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手臂一抖,潜水刀“扑通”一下,失手掉进水中。 张牧风入睡甚浅,立马惊醒过来,问道:“爱丽丝,怎么了?” 爱丽丝道:“有只丧尸,潜水刀掉进水里了。” 张牧风道:“嗯,没关系,潜水刀不会沉下的。”过去捞起潜水刀,一刀干掉丧尸,抽出刀来,才发现雾气也消散的干干净净。说道,“我们继续划船。” 爱丽丝点了点头,拿起船桨,刚划了两下,就看见右手方向的水面上,一颗脑袋时沉时浮,说道:“那边也有一只丧尸。” 张牧风转头望去,略微一惊:“不好,那好像不是丧尸,是个人。他快溺水了。”连忙调个方向,直划过去。离着还有二十几米,那人的脑袋也消失在了水面下。 张牧风把船桨一丢,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潜出一段距离,就看见那溺水之人正缓缓下沉。双脚忙加快蹬水的节奏,游到那人下方,托着他肩膀浮出水面,一看之下,更是吃惊,竟是石少华。 这时,爱丽丝已经把橡皮艇划过来,两人一个拉,一个托,将石少华拖上去,张牧风随即给他做起人工呼吸,石少华溺水时间不长,幽幽醒了过来。 张牧风松了口大气:“你怎么了?要不是爱丽丝及时发现你,你都给淹死了。” 石少华抬起一只手:“夏初蕾和小蓉,在……在那边。” 张牧风抬头一看,就看见夏初蕾和小蓉又蹦又跳,在那破楼上朝这边招手,连忙操桨划了过去,将两女也接入橡皮艇中。 夏初蕾和小蓉投进张牧风怀抱,一场灾难过后,竟都活得好好的,不由泪如雨下。 张牧风道:“没……没想到,没想大家都好,真是老天保佑了。” 夏初蕾三人饿得软弱无力,爱丽丝拿出饭团,分给三人。 劫难过后,大家又相聚在一起,心中都是欢喜无比,张牧风顺水划桨,傍晚的时候,只见两山之间发生了滑坡,堵住了河道,难怪这洪水几日不见消退。 橡皮艇靠岸后,张牧风跳到岸上,暮色苍茫中,只见远处黑沉沉的一座大院。 连日奔波,大伙急需休整几天,这时看见有房子可供安身,不由都是精神一振。行到大院前,只见院门大开,门侧挂着两块牌子“鑫城市警犬训练中心”“鑫城市警犬培育基地”。 张牧风伸头一张,院内一大片空地,摆着一些训练狗儿的器具,空地两边各有一栋楼,旁边十几株大树高过了楼顶,荒草丛生,冷清清的更无一丝动静。 夏初蕾有些担心地说:“院子太大,里面说不定有丧尸。” 张牧风点点头,低声道:“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率先跨进院门。 夏初蕾紧跟在张牧风身后,只见树影婆娑,阴沉沉地说不出的诡异,进入院子后,才发现大树后又有一片小树林,黑影晃动,树林中走出两只丧尸。 石少华松了口气,低声道:“还好,只有两只。我过去干掉。” 张牧风拦住他:“天黑看不清楚,不要大意。”指了指右手边的楼房,“进去再说。” 右手楼房一共三层,张牧风考虑楼层越高丧尸越少,于是上到三楼,走到窗前往里张望,光线昏暗,屋内甚是模糊,只能看见家具的大致轮廓,窗户两边摆着床铺,看来是工作人员的宿舍。 他又查看了别的房间,基本上一样的摆设,但好在没有丧尸,五人于是走进其中一间宿舍。 宿舍靠走廊这边没有窗户,关上门后,张牧风打着电筒四下查看,这是一间住四人的宿舍,两边的床都是高低床,中间摆着一张挺大的书桌。 夏初蕾拉开抽屉,寻找蜡烛,可四个抽屉都翻完了,也没有找到半根。 张牧风放下背包:“我背包里有。”掏出蜡烛点上,橘红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四面墙壁。 大伙松了口气,石少云拉上窗帘,低头一看,楼后的草地上一团黑影,模模糊糊能看出是十几丧尸,心想:“辛亏刚才张牧风拦住我,否则惊动了这群丧尸,就麻烦了。” 第125章 休整 张牧风从背包里掏出压缩饼干、两罐午餐肉,饭团已经吃光了,背包里的食物,是他储备用来应付突发的情况,平常一般不动用。 小蓉道:“要节约。” 张牧风道:“不用,这儿肯定有食堂。” 一夜过去,天亮后张牧风刚起床,就听“托托托”几声响,大伙面面相觑,这周围只有警犬训练中心这栋大院,是谁在敲门? 这警犬训练中心年代有些久远,门板开裂,夏初蕾从缝隙里望出去,忽而往后一跳,门外也有一只眼睛,离得很近。 小蓉道:“外面是什么?” 夏初蕾拍了拍胸口:“一只丧尸,倒吓了我一跳。”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把门拉开半尺,丧尸见门打开,脑袋自然而然凑了上来,张牧风一刀捅出,刺入丧尸眼窝。说道:“大家要在这里休整几天,就得把丧尸清理干净。” 石少华道:“我昨晚看见楼后面也有丧尸。数量还不少。” 张牧风道:“我们不硬拼,把丧尸引出大院也就得了。” 五人于是下楼,小蓉、爱丽丝藏在院门两侧的草丛里,张牧风、夏初蕾、石少华三人组成三角战斗队形,互相防护,将尸群引出院门,兜了一圈再回来,小蓉和爱丽丝随即关上院门,把活死人挡在了外面。 张牧风拍了拍手:“这下清静了。” 夏初蕾摇摇头:“刚才我看见小树林后面,好像还有一道门。” 张牧风道:“是吗?”穿过树林,果然看见一道铁门,走进门去,原来还有座小院,小院里一排七八间房子,推门看时,里面都是狗笼,许多狗儿饿死在铁笼子里,已经烂成了白骨。 夏初蕾以前从警时,经常接触警犬,对狗儿很是亲近,看了这番惨像,心中很不是滋味。黯然道:“人的错误,却害死了无辜的狗儿。” 张牧风拉上门,说道:“出去吧。”来到前院,走向空地左边的小楼,这栋楼只有两层,一楼是车库,停着两部越野车,靠墙堆放着一些皮垫、兽药、狗粮、钢管、铁丝等杂物。 再来到二楼,是个不大的食堂,食堂被两块屏风隔开,左边是就餐区,桌椅翻倒,到处是灰。墙角有两个货架,上面摆着七八瓶矿泉水,十几瓶白酒。右边则摆着两张桌子,一张台球桌,台球码成三角形,球杆掉在地上。似乎还没有开局,人就逃光了。 石少华走进厨房,见灶台边上一个大水缸,但里面的水已经蒸发干净了。再一转煤气灶开关,煤气罐里面也没有气了。 他清点了一下,出来说道:“里面有五桶水、两袋大米,还有一些面条和杂七杂八的罐头,够我们吃上一阵子了。” 张牧风点点头:“那就好。”说道,“先做饭吃吧。” 石少华双手一摊:“可是煤气没了。” 张牧风指着满地的桌椅:“这不是现成的柴火?” 生火吃过饭后,小蓉说身体不适,先回来宿舍,张牧风四人闲着无事,便打起台球来,四人球技都不怎么样,不过是消磨时间而已。 石少华打了一杆,有些感触地说:“这里环境真清幽,要是以前我有这么一所大院子,做梦都要笑醒了。” 夏初蕾道:“你现在不就有了?” 石少华道:“可是现在心境不一样了,我现在要呀……”重重叹了口气,“巴不得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 张牧风笑了笑:“所以说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患得患失,又怕得不到,得到了,又怕失去。” 一天的时间,就在打台球中度了过去,到了晚上,小蓉也不见下楼,石少华上楼去叫她吃饭,她也不来。 第二天,小蓉吃了几口饭,又回到宿舍睡觉,张牧风四人则依然打台球消磨时间,到了中午,小蓉来到食堂,扯着夏初蕾的衣角,两人走到外面。过了一会儿,夏初蕾回来说:“我和小蓉得出去一趟。” 张牧风已经发觉小蓉气色不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焉焉的好像生了病,问道:“小蓉怎么了?” 夏初蕾道:“也没有什么,她只是太疲劳了。” 张牧风道:“既然是疲劳,那还出去干什么?不好好地休息?” 夏初蕾笑了笑,神情甚是古怪,张牧风道:“到底怎么了?” 夏初蕾这才道:“小蓉亲戚来了,要出去找一些女孩子的用品。” 张牧风明白过来,说道:“让她休息,我和你出去找,就只怕这附近,没有什么人家。” 爱丽丝抢着说:“我也去。” 张牧风道:“你好好呆着。” 爱丽丝撅起嘴巴,很不乐意。 张牧风和夏初蕾出了警犬训练中心,顺着门前的公路走了半天,依然没有看到一砖一瓦。 张牧风道:“警犬中心当时怎么选的地址,干事的人脑袋被驴踢了,选了这样荒僻的地方?穷山恶水,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夏初蕾笑了笑:“这个你就不懂了,警犬一开始培训的时候,最忌讳干扰,选在荒僻的地方,是有道理的。” 张牧风道:“原来是这样。”转头看向夏初蕾,恰逢夏初蕾也正望向她,两人目光一相接,心中都是一阵温馨。 夏初蕾道:“牧风,那晚我看见你给水冲走了,仿佛魂儿也跟着你去了,要不是小蓉拦着,当时……当时我也要跳下去。” 张牧风柔声道:“傻瓜,以后可不许这样,你活着,我就是死了也高兴。” 夏初蕾道:“可是没有你,我活着就好像行尸走肉。” 张牧风见她头发给风吹乱了,伸手给她理了理:“怎么会呢?你只要想想,我在天上看着你,就不会难过了。” 两人双手互握,边走边说,四下里春光烂漫,仿佛空气都是甜的,转过一座小山,忽见远处的公路两边,矗立着一片房子。 张牧风道:“呵呵,鞋底都快磨穿了。不容易呀。” 夏初蕾道:“好像是座村子。” 第126章 活死人大军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只见路边的大树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桑田村”三个字,风吹雨淋,字迹已经剥落难以辨认。 夏初蕾道:“这村子的名字倒好听。”见大树下停着一辆尼桑车,车门敞开,后座上有个女式坤包。拿出来打开一开,笑道,“不用进村了,这包里恰好有女孩子的用品。” 张牧风道:“都走到这里了,还是过去一趟,再弄点别的物资也是好的。” 夏初蕾道:“好。” 两人继续走向村庄,运远地看去,整座村子死气沉沉,白天就像黑夜一样。 眼看离村子越来越近,张牧风突然嘘的一声:“注意,有丧尸!”百米开外的公路转弯处,一大群丧尸如同难民,衣衫褴褛,面容枯槁,黑水一般涌了出来。 两人跳下公路,背脊贴在路基上,只听脚步声杂乱,尸群从公路上走过,络绎不绝,只怕有数千只。 忽而之间,一只丧尸跌下公路,正掉在两人的身前,张牧风眼疾手快,一把卡住丧尸脖子,令它叫不出声,跟着一刀捅进眼窝。 两人对视一眼,背脊上都出了一身冷汗,尸群数量不少,显然是从别的地方游荡过来的,刚才只要慢上半秒,一旦惊动别的丧尸,后果不堪设想。 又过了好一阵子,活死人大军才堪堪走完,夏初蕾忽而想起一事,颤声道:“不好,就这一条路,尸群一直走下去……” 张牧风一下跳起来,丧尸大军顺着公路一直走,毫无疑问就到了警犬训练中心,石少华三人毫无防备,说不定有性命之忧,叫道:“快回去!!!” 两人穿过野地,抄近路赶向警犬中心,一路飞奔,只见活死人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像条邪恶的长龙。 夏初蕾心中忧急,忽而一跤摔倒,张牧风赶紧扶起她,见她手上蹭破了一大皮,急道:“怎么样?” 夏初蕾道:“没事儿,赶紧回去救人要紧。” 两人气喘吁吁赶到警犬中心,石少华陪着爱丽丝和小蓉,正在空地上散步,张牧风一踏进院门,一叠连声叫道:“快,快,快逃!” 石少华道:“怎么了?” 张牧风道:“好多丧尸正往这边来。” 小蓉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颤声道:“有多少丧尸?” 张牧风道:“起码五六千。” 小蓉一着急,差点晕了过去,说道:“我……我全身无力,你们逃吧,别管我。” 夏初蕾忙道:“那怎么行?要死一起死。” 张牧风见小蓉双脚发抖,只怕走不出多远,就要虚脱,而且大白天也不容易避开活死人大军,略一沉吟,说道:“加固院门,大家一起留下来。” 五人打定主意,立马忙活起来,从车库里抬出钢管,用铁丝绑着,牢牢支在院门后。 刚刚忙完,只听尸嚎声惊天动地,活死人大军从转弯处一涌而出,翻翻滚滚,如潮水般的冲向院门,“哐当”一声大响,院门两侧砖墙上的粉尘簌簌而落。 五人身子一抖,不约而同往后倒退,石少华颤声道:“院墙不会塌吧?” 张牧风心中发毛,叫道:“快,加固院墙。” 话音未落,夏初蕾、爱丽丝也奔向车库,抬出一根钢管来。张牧风接过钢管,叫道:“院墙光用钢管不行,得用一块木板垫着。” 小蓉道:“现在哪儿去找木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夏初蕾道:“用凳子!爱丽丝,快跟我来。”奔进食堂,两人抬下七八张凳子来。 张牧风将凳子贴在院墙上,再用钢管抵在后面,人人心中都明白,活死人大军一旦破墙而入,谁都难逃一死,手忙脚乱,不断从车库里搬来钢管。 在院门两侧又加了十几根钢管后,爱丽丝叫道:“钢管已经没了!” 张牧风道:“别惊慌,已经够稳固了。”只见门前的丧尸挤爆了头,后续尸群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前压。 石少华心说:“丧尸再孱弱,但一股脑儿的往前挤,这门和院墙真能抵得住吗?就算一只丧尸只有十斤的力气,一千只丧尸就有一万斤的力气呀!” 张牧风摆摆手:“大家去食堂,站在这儿,丧尸看见活人,更加疯狂。” 五人退回食堂,将食堂的大门也用木板钉死,万一院门倒塌,这就是第二道防线。 张牧风道:“好了,活死人脑瓜子不灵光,慢慢会走散的。谁要打一局?”说着,拿起球杆。 警犬中心两扇院门被尸群积压的声音,吱嘎吱嘎传到食堂中来,就像液压机下骨头断裂的声音。 末世中活到现在,大家神经都有些麻木了,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又有卵用? 夏初蕾拿起球杆:“我来开球。” “呯”的一声,台球四下滚散开来。 一天的时间慢慢过去,五人表面镇定,但耳朵都一直支棱着,好在活死人大军一只没有能撞开院门,天黑以后,没有了声光的刺激,沸沸扬扬的尸嚎声安静了不少。 小蓉道:“我们是回宿舍,还是在食堂里过夜?” 石少华道:“你还敢回去?” 张牧风道:“挤一挤,台球桌睡起来也不错。石少华,你来守第一班。小蕾第二班。” 张牧风守夜第三班,从凌晨一直值守到天亮,他拉开窗帘,从食堂的窗户看向院门,活死人大家似乎没有走散多少。像一群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乌烟瘴气的四下游荡。只听身后窸窸窣窣地响,回头一看,小蓉下了台球桌。 张牧风轻声道:“你不多睡一会儿?怎么样了?” 小蓉气色依然萎靡,但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说道:“还好。”顿了顿,“牧风大哥,我连累大家了。” 张牧风微笑道:“如果一遇到危险,就抛弃同伴,那我们干嘛还聚在一起?” 小蓉看向院门那边:“丧尸好像没有走散多少呀?” 张牧风道:“别心急,食堂里的大米够我们吃上十天半月的。” 第127章 尸群又追上来了 张牧风无人被困在警犬训练中心,五日后丧尸仍然未走散多少。主因是公路到训练中心也是尽头,周围又是一圈土坎,丧尸不易走散。 这天一早,张牧风和夏初蕾商量后,都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小蓉身体也恢复如初,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张牧风寻思:“尸群都分散在周围,翻后墙逃跑也不现实,而且沟沟坎坎,也容易被丧尸围住。还是顺着公路逃离比较安全。”说道,“我的想法是,尽量把丧尸引到后墙,这样大家逃跑的时候,凶险也小得多。” 夏初蕾点头赞成。说道:“能不开枪,尽量别开枪。” 当下,大伙下楼来到空地,爱丽丝提了个盆子去到后院,坐在围墙上狂敲,把周围丧尸尽量吸引过去。 石少华爬到树上,拗断四根硬实的树枝,一头削得尖锐,四人人手一根,隔着院门,捅刺丧尸。如此过了大半个小时,院门外也堆起了一座尸山。 张牧风对小蓉道:“差不多了,快去把爱丽丝叫来,大家马上离开!” 小蓉去了片刻,牵着爱丽丝跑了回来,张牧风先翻到院门上,把爱丽丝抱了过去,夏初蕾三人跟着翻过来,大伙几步冲下尸山,沿着公路逃命。附近的尸群在后面追赶,又怎么能追得上。 张牧风五人连奔带跑,摆脱丧尸后又急走了好一阵子,再次来到桑田村,小蓉回头瞧了瞧,已经看不见追击丧尸的身影了,说道:“快跑断气了,休……休息一下。” 张牧风点点头,心想:“休息一会儿,趁机也补充一下物资。” 公路边上,就有一家杂货店,货架上的商品凌乱地堆放着,已经上了一层灰。 石少华等人的背包也遗失在洪水中,见杂货店墙上挂着背包,当下各自拿了一个,把饼干、矿泉水,午餐肉等食物,都塞进背包。这种乡村小店,都是廉价货,不过能填饱肚子,也不错了。 张牧风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咚喝下半瓶,忽听店后的传出“呜呜呜”的声音,含混不清,就像人被堵住嘴巴,光从鼻孔里哼哼一样。 他心中奇怪,还当是自己听错了,见夏初蕾也看向里间的房门,显然她也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张牧风抽出手枪,一脚踹开房门,里间窗户拉上了窗帘,光线有些昏暗不明,但还是能看见一名男子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张牧风左手托着持枪的右手手腕,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又呜呜呜地哼了几声,依然大刺刺地坐着不动。 夏初蕾道:“你是人还是丧尸?快说!” 张牧风心说:“要是丧尸早扑过来了,他当然是活人。”枪口指着男子的脑袋,谨慎地走到窗前,一把扯下了窗帘。忽而一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竟然是牛壮贵。 更令张牧风不解的是,牛壮贵不是不起身,而是双手双脚都被粗麻绳绑在了椅子上,想要站起来,也不可得。 “谁……” 张牧风想问:“谁把你绑在这里了?”但刚说出一个字,就发现牛壮贵眼睛发直,灰白无光,竟然已经尸变了。同时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活死人身上才能闻到的尸臭。显然牛壮贵死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张牧风心头疑惑重重:“牛壮贵不会游泳,他被困在四面洪水的小山上,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谁绑住了他的手脚?”可惜,已经尸变的牛壮贵,解不了他心中的疑问。 夏初蕾奇道:“你认识?” 爱丽丝抢着回答:“那天我和牧风哥哥划船去找你们,碰到了这个人,他坏得很,还想夺我们的橡皮艇。” 夏初蕾道:“既然是坏人,就别管他了。”只见牛壮贵眼神阴寒,露出吃人的凶光,身体不住地扭动。 张牧风道:“我只是奇怪,谁把他绑在这里的?”低头看见牛壮贵心窝上插着一把匕首,伸手拔下来,见木制的刀柄上刻着三个字“阮中士”。又想,“这姓阮的又是什么人物?” 便在此时,牛壮贵忽而一下站起,扑向张牧风,原来牛壮贵变成丧尸后,身体不断扭动,绑住它手臂的麻绳在椅背的楞角上摩擦,时间久了,终于给摩断了。 张牧风一惊,当胸一拳把牛壮贵打翻,牛壮贵滚了滚,滚到石少华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脚,石少华一惊,顿时被拖翻在地,吓得一声怪叫:“快杀了它!”只听“嗤”一声轻响,张牧风就用“阮中士”的匕首,一刀捅进了牛壮贵的眼窝。 石少华爬起来,已经吓得脸上发白,颤声道:“要是被它咬一口,就完了。” 夏初蕾道:“你没看见?它的嘴巴是堵上的。” 石少华道:“哦,我突然被它一把抱住,吓傻了。”说着,干笑了两声。“事发突然,忘记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沙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小蓉在外面叫起来:“不好,丧尸又追来了。” 张牧风等人摆脱尸群后,丧尸虽然失去了目标,但顺着公路一直走,此时也快接近桑田村了。 石少华奔出门去,“哎呀”一声:“大家快跑!他妈少说也有三四百只。” 顺着公路逃出一公里地,尸群也被落在了后头,但五人只要脚步稍慢,要不了多久,尸群又赶了上来,大伙只好又加快了脚步,如此紧走慢走,到了中午,依然没有摆脱丧尸。 石少华抬手抹了把大汗,对张牧风说:“风哥,这帮家伙阴魂不散,这样下去,早晚得给它们抓住呀。” 不用石少华说,人人心中都明白,活死人不懂得疲倦,跟它们比拼耐力,那是必死无疑,可附近就这一条公路,两边此时都是一马平川的野地,落荒而逃,也逃不过这帮家伙的眼睛。 小蓉道:“要是有一间房子就好了,我们躲进去,就摆脱这帮恶鬼了。” 石少华道:“那还用说,关键就是没有呀。” 张牧风道:“少说话,节省点体力,要想活命,就不能放弃。”低头看着爱丽丝,柔声道,“你还吃得消吗?” 第128章 独木桥 爱丽丝昂起红扑扑的脸蛋:“牧风哥哥,再走三天三夜,我也能行!” “三天三夜?”夏初蕾忍不住笑道,“除非大家都变成丧尸,否则活人哪里能不休不眠走上三天三夜,哈哈。” 天空红日高照,人人汗流浃背,张牧风回头看了一眼,说话之间,尸群又把距离拉近了不少。大伙只得又加紧脚步。 夏初蕾道:“幸好丧尸没有以前活跃了,否则大家早被追上了。” 石少华道:“这帮万寿无疆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腐烂成渣渣的一天?” 小蓉道:“你都说了万寿无疆了,怎么又会腐烂成渣渣?” 石少华道:“万事万物,都有灭绝的一天。到时候,这个世界就清静了。” 小蓉道:“怕就怕,我们活不到哪一天。” 石少华热得受不了了,拿出矿泉水喝了几口,余下的都从头顶淋了下去,一边道:“如果真有哪一天,你最想干什么?” 小蓉道:“找个优美的地方,慢慢度过余生呗。” 石少华道:“我也是这么想。” 夏初蕾接口道:“你们两个想得美,到时候没有丧尸,活下来的人肯定又要发生战争。” 小蓉道:“为什么呀?” 夏初蕾道:“抢资源呗。人类的劣根性,总想得到更多。” 小蓉喘了口气,说道:“大片的城市都没有人,还抢什么抢?到时候只怕一个人能拥有一座城市。” 夏初蕾道:“总有紧缺的资源。” 石少华接口道:“我觉得小蓉说得对,到时候活人没有几个了,大家还有什么好抢的?难道抢房子?抢票子?哈哈!” 夏初蕾道:“人心贪得无厌,你不觉得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部血迹斑斑的战争史?” 石少华“嗤”一声笑,说道:“时代不一样了,大家打个你死我活,抢什么呢?你举个例子,比如?” 张牧风冷冷地道:“比如女人。” 说话之间,活死人依然乌烟瘴气地跟在后面,五人又逃了一阵,终于看见不远处有座小山,不过那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只有几把黄泥土,山又不高,逃上山去,活死人铁桶般地四下一围,只有死得更快。 张牧风抬头瞧了瞧红伞高张的太阳,说道:“把多余的东西都扔掉了吧。”说着把背包挪到身前,除了留下汽车应急电源,一袋压缩饼干、一瓶水。其余的东西统统抛弃。 夏初蕾也跟着将多余的食物扔掉。 石少华道:“唉,早知道要扔,在杂货店的时候,我就不该贪心装了满满一背包。这才到手,又得扔掉了。” 大伙轻装行走,轻松了不少,可走了不久,老天爷就像专门跟人过不去一样,只听“咔嚓”一声,四下里乌云聚合,霹雳连闪,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大伙先是感到一阵凉爽,接下来就难受了,大雨没完没了,天空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堵也堵不住,狂风卷着雨点,抽在身上就像鞭子一样。 夏初蕾回头看了一眼,尸群依然跟在身后,说道:“它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石少华道:“真他妈够执着。” 夏初蕾道:“这不叫指着,叫一根筋。” 大雨声响个不停,仿佛全世界都是雨声,大伙又走了半天,天空越发昏暗,忽而之间,前方出现了一座桥,这桥没有护栏,就只三块水泥板搭在河面上,因此直到走到河边,大家才发现。 张牧风心中一喜,忙道:“把水泥板撬下去,丧尸就不过来了。”河面虽然不宽,但桥下流水湍急,活死人绝无渡河继续追赶的可能。 张牧风、夏初蕾、石少华、小蓉四人冒着大雨,“嘿”的一声,大家一起用力,扑通扑通,接连把两块水泥板推进河中,要推第三块的时候,尸群前锋已经接近了河边。 张牧风抽出手枪,“呯呯呯”几声枪响,爆头了走在前面的三只丧尸,叫道:“快呀!!!” 却听石少华叫道:“完了,推不动。” 张牧风吃了一惊,定睛看时,最后一块水泥板是水泥浇筑在两边河岸,就算手里有工具,也得撬上半天才能松动。 这时候,哪有时间给四人去寻找工具,更何况周围一片荒地,连间农房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快步离开,功亏一篑,大家都很沮丧。 不过三块水泥板已经推下两块,剩下一块水泥板就成了独木桥,尸群乌泱泱的挤到桥上,互相推搡间,不少丧尸掉进了河里,转眼之间,被冲得不见踪影。 大家继续逃跑,倾盆大雨之中,夏初蕾忽而脚下一滑,踩到一样滑溜溜的物事,低头看时,草丛之中竟有一根铁轨。 “铁轨?”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顺着铁轨看向远方,大雨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列火车。 她大喜过望,叫道:“火车,火车!”激动之下,声音也带着哭腔。 张牧风也看见了,五人朝火车奔去,到了近前,发现是一列绿皮车厢,车厢锈迹斑斑,看来在尸变前已经报废,停在这里很有些年头了。 张牧风爬进车厢,车厢中连座椅也被拆除了,地板上有些烧过木材,想来曾经有流浪汉就车厢当成了家,不过只要能摆脱尸群,再简陋的地方也是天堂。 只听尸嚎声不断,群尸已经尾追过来,但这些活死人并没有想到上到车厢看一眼,跌跌撞撞从车下走过,消失在雨幕之中。 众人松了口大气,夜色将至,走了一天,都感觉小腿酸痛不堪。 张牧风关上车门,用火机点燃残余的木材,大家围着火堆,烘烤衣服,石少华道:“车头还在,要是火车还能开动就好了。” 小蓉道:“是呀,那样就不用累断腿了。” 张牧风道:“这列火车就别指望了,停了这些个年头,肯定是开不动的,不过顺着铁路走,也许能找到别的火车。” 夏初蕾笑道:“我发觉你们越想越美,就算真的重新找到别的火车,先不说现在的火车都是电力机车,没有电,怎么开动?就算有电,我请问一下,谁会开火车?” 第129章 深山庄园 五人在废弃的绿皮车厢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雨过天晴,草地绿油油的似乎又生发了不少。 张牧风跳下车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难得的一个晴朗天气。一摆手:“大家继续出发。” 顺着铁轨走出十一二公里,进入了山地丘陵地带,又走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小站。 张牧风见大伙有些疲劳,便停下脚步,在轨道上坐下,说道:“休息一会儿,在过去。” 大伙两边坐下,石少华道:“要进车站?里面说不定有丧尸。要不……还是绕道走吧?” 张牧风道:“不去不行呀,昨天大家背包中的食物,都丢干净了吧?” 石少华打开背包拉链,用力过快,链头也给扯了下来,他嘀咕一声:“崴货。”随手扔掉,说道,“还有一瓶水,两块大饼。还能对付一顿的。” 夏初蕾、小蓉、爱丽丝也打开背包,各人的食物都所剩无几,夏初蕾道:“除了吃的,这背包也得换了,才背了一天,背包带子都裂线了。” 小蓉笑了笑:“小蕾姐,乡村小店都是这种廉价货。” 张牧风道:“石少华说得不错,车站里面也许有丧尸,我们本该绕过去,不过大家的食物都不多,得进车站补充。”点上一根烟,“抽完就走。” 一根烟抽完,五人起身继续前行,望远镜在昨天也丢弃了,无法远距离观察车站的情形,等看清楚车站月台上只有寥寥四五只丧尸的时候,大伙都松了口气。 张牧风跳上月台,抽出潜水刀,先干掉了一只丧尸。 活死人日渐腐烂,只要不是在狭窄的空间,或者被大量的群尸包围,一般来说,对付少量的丧尸危险性并不太大。 夏初蕾同张牧风一样,突击步枪在洪水中丢失,身上只有手枪,开枪杀了两只,说道:“荒僻的地方,不用担心枪声引来别的丧尸。” 张牧风干掉最后一只丧尸,说道:“还是用刀的好。” 夏初蕾一笑:“我身上的子弹还多着呢,我昨晚数了一下,整整一百三十九发。” 张牧风道:“那也得节约。”从敞开的门中走进候车室,只见到处灰尘,满地落叶,候车的长椅东歪西倒,右边墙下有间不大的便利店。车站玻璃窗户大部分残破,落叶都是被风儿卷进来的。 车站便利店售卖的商品,自然不缺旅行包和背包,夏初蕾等人重新换了背包,再往里面塞食物和矿泉水。 张牧风见玻璃货柜里有充电电筒,拿出来撕开包装,用手一摁,电筒还电力所剩不多,发出微弱的光芒。 小蓉道:“得充电了。你那应急电源,不是可以充电吗?” 张牧风摇摇头:“那可不行,得留着发动汽车。” 小蓉拿起两罐八宝饭塞进背包,说道:“嗯,也是。” 张牧风把电筒装进背包,见柜子里还有望远镜,拿起来看向窗外,便利店售卖的并不是专业望远镜,成像不太清晰,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也放进了背包。 大伙收集好物资,沿着铁路继续行走,到了中午,前方山体滑坡,只好绕行。 在山林间穿梭到太阳西斜,忽见树林后露出金色屋檐的一角,等走出林子,只见老大一座山庄,仿古的院门门头上,有“百花山庄”四个字。 夏初蕾道:“时间不早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张牧风点点头,走进大门,左边是一条回廊,通向后院,楼台亭阁错落有致。 右边是一间餐厅,餐厅中桌椅摆放整齐,如果忽略餐桌中间塑料花上落满的灰尘,还以为这里一切正常。 大伙检查餐厅中安全,张牧风关上门,道:“山庄规模不小,后院多半有丧尸,大家就在餐厅中过一夜,不要到处乱走。” 石少华走进厨房,不久端出一口大锅,说道:“开饭了。” 张牧风揭开盖子一看,热气腾腾一大锅粥,里面有桂圆,枣子、银耳、松子等物,尝了一口,味道清香甘甜,石少华就有这个本事,总能用有限的食材,做出可口的食物。 吃过晚餐,天已经全黑了,夏初蕾从背包中拿出牙膏压缩,准备刷牙。 石少华道:“漱漱口不就完了?” 夏初蕾道:“任何时候,都得维护好牙齿。” 张牧风等人也跟着刷牙,然后走进一间包厢,又过了一会儿,月光照进窗户,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冷清清的变形方块。 石少华道:“我在车站带来两包蜡烛。”说着,就去掏背包。 小蓉道:“还是别点蜡烛了,整个庄园都黑乎乎的,就这里有亮光……” 石少华道:“把窗帘拉上就是了。” 小蓉道:“亮光还是会透出……”一句话没有说完,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 只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缓缓从窗户前走过,无声无息,夜风撩起长发,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石少华缩了缩脖子,一股寒气从脊背直窜下去,颤声道:“丧尸。” 夜晚碰见丧尸,尤其是女尸,最是吓人,石少华也不点蜡烛了,轻轻拉上窗帘,大伙在黑暗中默不作声。 又过一会儿,几下悠长的尸嚎声远远传来,如泣如诉,听得人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石少华道:“太他妈吓人了。天一亮,咱们就快走。” 小蓉低声道:“你别说话,行不行?” 爱丽丝身子微微发抖,紧紧抓住张牧风的手,张牧风柔声道:“你怎么害怕了?你不是也亲手杀过丧尸吗?” 爱丽丝道:“我……我不是怕丧尸,就是这气氛,太……太吓人了。” 张牧风道:“大家都放松一点,有时候其实就是自己吓自己。” 爱丽丝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儿,怕不怕又是另一会事儿。过了一会儿,她又道:“牧风哥哥,你说这山庄里,会不会有鬼?会不会有地狱?”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黑暗中烟头一明一灭,说道:“相比于这个世界,地狱都显得多余了,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第130章 疑心生暗鬼 爱丽丝笑了笑,这一笑,恐惧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低声道:“小蓉姐姐,你听见了吗?其实你是自己吓自己。” 小蓉勉强笑了笑:“听牧风大哥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太害怕了,你们都睡吧,我来守夜。” 夏初蕾道:“你行吗?” 小蓉道:“我生病的时候,都是你们守夜,也该换我了。再说只要保持安静,活死人也不会知道屋里有人。” 张牧风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这样,小蓉和爱丽丝守第一班,小蕾守中班,我守最后一班,石少华做饭辛苦了,他就不用守了。” 小蓉道:“就是这样。爱丽丝,你坐过来。” 张牧风三人合眼睡去,小蓉和爱丽丝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小蓉道:“爱丽丝,你说话。” 爱丽丝轻声道:“说什么?” 小蓉道:“说什么都行。” 爱丽丝吃吃地笑了起来:“小蓉姐姐,你还害怕,是不是?” 小蓉道:“唉,我知道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鬼,也没有活死人更加危险,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爱丽丝道:“我有个办法,你要是听我的,就不会害怕了。” 小蓉道:“什么办法?” 爱丽丝道:“外面不是有饮料吗,你出去拿两瓶来。” 小蓉缩了缩脖子:“拿饮料干嘛?好呀,我明白了,你自己想喝不敢出去,就想骗我给你拿。” 爱丽丝又笑了笑:“餐厅的门关着,丧尸也进不来,你出去拿饮料,只是练胆子。” 小蓉道:“我才不上你的当。瞧我不呵你痒痒。” 小蓉比爱丽丝大不了几岁,两人低声吃吃地笑,猛听窗外一声尸嚎,顿时吓得都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只听沙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杳然无声,小蓉道:“丧尸走了,它不知道我们藏在屋里。” 爱丽丝道:“你还去不去?” 小蓉道:“去什么?” 爱丽丝道:“拿饮料呀。” 小蓉道:“好,我就去拿。” 她定了定神,伸手拿起电筒,走出了包厢,这电筒也是白天在车站所得,只能发出微弱的亮光。 餐厅不小,显得很是空旷,小蓉穿过桌椅,径直走向吧台,忽而脚下一个踉跄,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见吧台边上,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高高瘦瘦,屹立不动。 小蓉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刚进餐厅的时候,大家里里外外检查过,这餐厅里根本没有丧尸,餐厅门又关得好好的,这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只觉双腿发软,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气都喘不过来了,想要一步步退回包厢,可两只脚就像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想要开口呼叫,可又不敢。 过了一会儿,小蓉见那黑影还是一动不动,忽而间反应过来,那是搭在衣帽架上的一件白色风衣。 “吁——” 她长长松了口气,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忽而一阵细灰当头飘落,掉进领子里,抬头看时,一只肥大的老鼠跑过了天花板,天花板是一个个的小格子,仿佛无数的眼睛,居高临下望着她。 小蓉晃了晃脑袋,心想别自己吓自己,便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就像是人走路的时候,两只裤管摩擦发出的声音,在黑暗中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是一圈。 刚刚缓过劲儿的小蓉倒抽口凉气,循声用电筒照过去,可电筒光线过于微弱,只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一个黑影,吓得调头就回到了包厢,反手关上了门。 爱丽丝道:“小蓉姐姐,饮料拿来了吗?” 一眼甫毕,只见小蓉脸色苍白,问道:“怎么了?不会真的见鬼了吧?我叫醒牧风哥哥。” “别。”小蓉嘴唇发抖,哆哆嗦嗦地道,“没……没有什么。”她刚才并没有看得真切,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有一个黑影,还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爱丽丝把小蓉扶到沙发上坐下,轻声道:“我错了小蓉姐姐,我不该让你出去。” 小蓉摇摇头:“不怪你,应该是我……是我看花了眼。” 爱丽丝道:“什么看花了眼?” 小蓉道:“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他围着我,走了一圈又是一圈。转个不停。” 爱丽丝道:“真的?真有一个人围着你转?”问这话时,感觉背心一阵发凉。 两人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说得多了,张牧风便被吵醒了过来,问道:“你们俩在说些什么?” 小蓉道:“没……没有什么?” 爱丽丝道:“小蓉姐姐看见了一个身影。”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张牧风都听清楚了。他一下坐起:“什么身影,在哪里看见的?” 这一下,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夏初蕾和石少云也被惊醒。一起望向三人。 小蓉支支吾吾地道:“我刚才去吧台那边,好像,好像看见了一个黑影。黑影围着我,绕了一圈又是一圈。” 夏初蕾道:“你没有发烧吧?我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餐厅里面什么也没有。”伸手去摸她额头。一摸之下,手心都是冷汗。 小蓉道:“我没有发烧,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张牧风抽出手枪,无人一起出了包厢,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夏初蕾道:“肯定是小蓉眼睛花了,餐厅又黑,她又怕。” 小蓉道:“不是的,就算是光线不好我没有看清楚,但我……真听到了那声音。” 夏初蕾苦笑一声,走进洗手间,刚好蹲下,忽而背心一凉,一滴水滴落进了脖子。 她微微一惊:“哪儿来的水?”黑暗一对绿莹莹的眼睛,一眼不眨盯早一起。 夏初蕾吓得魂飞天外,全身寒毛刷一下立了起来,抬手就是两枪。 清脆的枪声刺破了山庄死一般的宁静, 张牧风猛地听到枪声,惊得一下跳起,奔向洗手间,正遇到夏初蕾逃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只听“喀喇”一声大响,有什么东西打破玻璃,逃出了。 张牧风道:“什么?” 第131章 乡下老头 夏初蕾叫道:“怪物,怪物!全身都是毛的怪物。” 张牧风道:“猩猩?”刚才一瞥眼间,他隐隐感到那人形怪物全身是毛,就像一只大猩猩。 夏初蕾道:“是猩猩吗?我,我没有看清楚。” 话音刚落,只听门被撞得山响,刚才的两声枪响,惊动了庄园里的丧尸。 众人大吃一惊,张牧风低声道:“别出声!”心想门后有两张笨重的餐桌抵着,丧尸撞不开门,自然会散开。 他这个念头刚刚转过,猛听呼啦啦的声音不绝,几扇玻璃碎了一地,七八扇破窗中,都有丧尸爬了进来。 这一下,餐厅里再也不能呆了,张牧风叫道:“快,从洗手间逃出去!”连开两枪,爆头了一只丧尸。 五人经洗手间逃出餐厅,只听尸嚎声沸沸扬扬,此起彼伏,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丧尸正在赶来。 张牧风一指大门:“从大门逃出去。”同时接连开枪,当先冲了过去。人人心中都想,幸亏大家进入山庄后就在餐厅落脚,要是再往里走,此时就不容易逃跑了。 五人冲出山庄,深一脚浅一脚逃了半天,身后也听不到尸嚎的声音了,张牧风停下脚步,喘着气说:“好了,好了,那帮家伙追不上来了。” 夏初蕾点了点人数,说道:“还好,一个都不少。” 小蓉道:“现在怎么办?” 张牧风道:“休息一下,继续走。总不能呆在这里熬到天亮。” 大伙喘了一会气,在山林中往前穿行,又走了好一阵,来到一座大山前,抬头仰望,黑魆魆的大山像个巨人,夏初蕾道:“黑乎乎的爬山不安全,我们绕过去吧。” 张牧风点点头,从山脚绕行,绕到山后的时候,忽听“格格格”的一阵连续不断的声音,石少华惊道:“什么声音?” 大伙支起耳朵听了片刻,爱丽丝道:“好像是……公鸡打鸣的声音?” 小蓉道:“莫非这里有人?” 张牧风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小蓉道:“没有人,怎么有鸡叫的声音?” 张牧风道:“有可能是家养的鸡,跑进山中了。” 随着鸡鸣声一下接着一下,东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石少华往草地上一躺:“累死了,休息一会儿吧。”一句话刚说完,猛地跳了起来,“哎呀,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举起手来,只见食指一圈咬痕,已经破皮,一滴滴往下掉。 众人吃了一惊,一起看过去,石少华躺卧的地方,紧挨着一片齐人高的茅草丛,只见草叶摇动,爬出一只丧尸来。 石少华脸色刷一下变的雪白,颤声道:“我……我被咬了。” 张牧风一开始,还以为咬中石少华的是蛇,没料到竟是一只丧尸,他“呯”的一枪掀去丧尸半边天灵盖,接着将枪口对准了石少华。黯然道:“石兄弟,对不起了。” 石少华脸色如纸,瞬间万念俱灰,但他依然不想即刻便死,叫道:“别……别杀我!” 小蓉想起石少华曾经救过自己,也是万分悲痛。可是石少华已经被咬了,留下来就是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夏初蕾忽而抓起石少华的手,刷的一刀,连根切下了他被咬的手指,接着一边包扎,一边说:“也许动手得快,尸毒还感染不了。” 石少华本来就心惊胆战,剧痛之下,顿时晕了过去。 张牧风收回枪,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石少华死,可是石少华真有活下的希望吗?四人互相望着对方,都没有一点把握。 便在此时,只听尸嚎声又响,茅草丛中不断走出丧尸来,夏初蕾大惊,开枪射杀了两只,叫道:“快逃!” 张牧风一弯腰,将石少华扛在肩膀上,落荒而逃。夏初蕾和小蓉断后,边打边退。群尸一窝蜂地跟在后面。忽听爱丽丝叫道:“糟糕了!” 张牧风抬头一看,迎面一道峭壁堵住眼前,刀削斧切一般,根本没有攀援的可能,正惊慌无措时,旁边的灌木丛后闪出一人。 张牧风吃了一惊,还以为是丧尸,定睛一看,竟是个乡下老头,老头六七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可以进博物馆的四个兜老式绿军装,脚下一双黄胶鞋。 “跟我来!”这乡下老头土里土气,但声音中带着一股威严,张牧风愣了愣,随即跟在老头身后,爱丽丝、小蓉、夏初蕾也跟了上来。 老头在灌木丛中七转八转,来到一个石台前,石台离地一人多高,他爬到石台上,行动倒也敏捷,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个老者。 张牧风见石台后就是山壁,再无出路,心想手脚僵硬的活死人也许爬不上石台,但三面围住,更无逃跑的可能,忙道:“老人家,上去是死路一条呀。” 老头只道:“快,快。”一伸手,先将爱丽丝拉了上去。 到此地步,张牧风也无法可想,火烧眉毛,也只能先顾眼前了,肩膀一耸,将兀自昏迷的石少华递了上去,回过头来,只见群尸已经逼到了眼前。 夏初蕾和小蓉连连开枪阻止,但一时之间,又杀得了多少。 六只丧尸一起冲向小蓉,小蓉射杀了两只,张牧风开枪杀了三只,最后一只,已经冲到小蓉身前,嘴巴大张,白森森的牙齿咬向小蓉的喉咙。 小蓉惊叫一声,眼看在劫难逃,忽而白光一闪,一柄飞刀激飞而至,“嗤”的一声轻响,又快又准,端端正正的扎进丧尸眼窝。 张牧风吃了一惊,这飞刀竟然是老头所发,只见他右手连扬,三柄飞刀急射而出,一刀一个,将冲向夏初蕾的三只丧尸一一放倒。 张牧风三人惊异万分,没料到一个乡下老头的飞刀技术,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来不及多想,张牧风叫道:“快,快上去!”先将小蓉托上石台,接着是夏初蕾,自己往上爬的时候,老头伸手一拉,将他一把拽了上去。 张牧风喘了大气,说道:“老人家,谢谢你了。”望向石头下,只见群尸乌泱泱的一片,龇着牙齿,上下相击,格格作响,心想没这老者,恐怕人人难逃一死。 第132章 老兵 老头道:“年轻人不错呀,危险时刻,先顾着女孩子,先人后己,很好,很好。” 张牧风听老头谈吐不凡,又用飞刀救了大家,对他不由暗生敬意。说道:“老人家,你贵姓?” 老头道:“我姓肖,肖屿。”瞧了瞧躺在石头上昏迷不醒的石少华,“这年轻人怎么了?” 张牧风也不隐瞒,说道:“他被丧尸咬了。”当下把经过说了一遍。 肖伯微微一惊,脸上却依然古井不波,淡淡地道:“那你们还带着他?” 张牧风指了一下夏初蕾:“我同伴当时就给他把手指切了下来,也许不会感染尸毒吧?” 肖伯赞许地看向夏初蕾,微微颌首:“女娃子也很好,不抛弃战友。”又瞧了瞧小蓉,“这女娃子头发细软,长得蛮乖的呦。” 小蓉一笑,甚是腼腆。 夏初蕾见肖伯一张国字脸上虽然满是皱纹,但神情矍铄,老当益壮。便道:“肖伯,你穿一身绿军装……莫非,莫非是个老兵?” 肖伯呵呵一笑:“女娃子,你说中了。走吧,回去再说,这些鬼东西乌烟瘴气,叫得人心烦意乱。”说着弯腰捡起一个绿色的帆布挎包,背在肩上,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鼓囊囊的。 张牧风四人都是一怔:“石头三面悬空,一面紧靠山壁,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藤蔓植物,回去,怎么回去?”却见肖伯伸手拨开枝叶,后面露出一个洞口来。洞口石壁上,居然还插着一根火把。 “嘿!”爱丽丝道,“原来后面还有个山洞呀!” 肖伯瞧了瞧爱丽丝,一言不发,目光有些冰冷,与瞧向张牧风三人的眼神截然不同,甚至说带着三分厌恶。一低头,钻进洞中。从石壁上拿起火把,当先领路。 张牧风扛起石少华,一行人跟在肖伯的身后,山洞曲曲折折,一路倾斜向下,头顶山都是参差不齐的山石。 夏初蕾心中犯疑:“肖伯,这洞有多深?”寻思,“在洞口不好吗?反正一进洞,丧尸看不见人,自然会散去,干嘛还要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肖伯道:“也没有多深,快到底了。” 小蓉道:“肖伯,就你一个人吗?” 肖伯道:“嗯,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住了十几年了。” 爱丽丝道:“还要走多久?” 肖伯冷冷地不回答,他似乎很不待见爱丽丝。爱丽丝有些擦觉,就不再说话了。 走了十几分钟,前面透出了亮光。 张牧风等人在漆黑的山洞中走了这一会儿,蓦地里看见天光,不由精神都是一振。等出了洞口,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四面峭壁围着一个村落,薄雾缭绕,恍如人间仙境。 张牧风道:“嘿,居然有个村庄!”夏初蕾叹道:“别有洞天呀。肖伯,这村子叫什么明儿。” 肖伯道:“你刚才也说出了村子的名字,把‘洞天’两个字调个来,就是村名了。” 夏初蕾道:“天洞村?” 肖伯道:“是了。”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往下走,一边说,“这村子十几年前还有七户人家,后来大家嫌麻烦,都搬去县城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字,不过……”呵呵一笑,“倒也清静。” 走进村子,疏疏落落十几间房,大多数连房顶都没了,墙上藤蔓植物肆意地疯长,很多没有人居住,一群比鸽子还大的乌鸦扑棱扑棱地飞过来,停在断垣残壁上,好奇地歪着脑袋。 走到一个小院前,肖伯推门进去,说道:“到了。” 张牧风等人跟着进去,见院子里三间青石小屋,两棵一人合抱的老槐树中间拉着一根绳子,上面凉着衣服和裤子,清一色的也是绿色老式军装。 肖伯从军装下穿过,说道:“人放这里。”走到中间石屋门前,“嘎吱——”一声,推开了门。 夏初蕾道:“您老外出,也不锁门的?” 肖伯道:“这地方,还用锁什么门?” 张牧风跟着进屋,把石少华放在一张小床上,老旧的木床顿时被压塌了脊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他打量屋子,几张矮凳围着中间一个火塘,上方吊着几块老腊肉,墙上石龛摆着一盏油灯,窗下一张板桌,上面摆着几本书,纸质已经泛黄,很有年头了。 “坐吧。”肖伯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些草药,打水淘了淘,放进一个瓦罐里,端在火塘上熬着。跟着提起一个被火烟熏得漆黑的水壶,倒了几碗茶。 “您老出山,是为了摘草药?”张牧风道了谢,接过土碗喝了一口,入口苦涩。 肖伯点了点头:“这些是苜蓿,还有土参,既可以当药,也是可以作食材。” 夏初蕾、小蓉等人四下张望,都很好奇,夏初蕾道:“肖伯,这是什么茶?” 肖伯道:“不是茶,这是乌树叶子,一开始喝不惯,可时间长了,你会发觉比西湖龙井还顺口。” 夏初蕾心想:“一个乡下老头,也知道西湖龙井,看来肖伯不简单。” 张牧风掏出香烟,敬给肖伯,肖伯摇了摇头:“我抽这个。”拿出一根半尺长的旱烟管,伸进火塘点着了火,土烟的辛辣伴着瓦罐里氤氲的药香,便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张牧风道:“您老飞刀技术不错。” 肖伯道:“在部队上练的。” 张牧风道:“部队也学飞刀?” 肖伯道:“一般当兵的不练,我是侦察兵。” 张牧风等人肃然起敬,知道肖伯当过兵,但没有想到还是侦察兵。 夏初蕾道:“肖伯,侦察兵可比一般的兵更加厉害。” 肖伯笑了笑,眼色中却闪过一丝哀伤,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瓦罐中的药香越来越浓,汤汁已经熬成了墨绿色,他倒了一碗,递给夏初蕾,说道:“给你同伴喂下去,这汤清热解毒。” 夏初蕾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到床边,刚喂了一口,石少华就醒了过来,茫然地道:“我……我在哪里?” 夏初蕾大喜:“石少华醒了,应……应该没有事了。” 第133章 老屋电台 张牧风心说:“不要高兴得太早,三天之内安然无恙,那才是真的没有事了。” 石少华晕厥只是惊吓加上断指之痛,身体倒无大碍,夏初蕾将他扶到火塘边坐下,说道:“是肖伯救了我们。” 肖伯道:“救人是应该的,不用多说,大家饿了吧,我给你们烙饼吃。”说完起身出门。 张牧风心想:“这天洞村交通不便,肖伯出去一趟,身体虽然健旺,也背不回多少面粉。”跟着出去,说道,“肖伯,面粉你自己留着吧,我们都带得有干粮。” 肖伯道:“我哪儿有什么面粉?” 张牧风一怔:“哪那你用什么烙饼?” 肖伯微微一笑,在屋檐下拿了个簸箕,说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张牧风跟着肖伯绕到屋后,只见场地上摊着成片的野草,已经晒得干燥,肖伯道:“就用它烙饼。” 张牧风大奇,说道:“这草我认识呀,是狗尾巴草。” 肖伯道:“不错,是狗尾巴草,那你知道不知道,咱们吃的小米,就是狗尾巴草驯化来的。” 张牧风道:“这个还真不了解。” 肖伯端了一簸箕的狗尾巴草回到前院,夏初蕾等人也出来帮忙,按照肖伯的指点,用双手搓揉狗尾巴草,就得到了狗尾巴草的种子。 然后用扇子扇去皮糠,脱壳去浮,上磨磨成粉,就得到了黄橙橙的面粉。 张牧风大感兴味,说道:“用这粉烙出来的小米饼,味道肯定很不错。” 肖伯加水和面,烙了十几张大饼,饼子两面烙得金黄,一看就喜人。 夏初蕾那起一张,咬了一口,赞道:“可惜了。” 肖伯道:“可惜什么?” 夏初蕾笑道:“这要放在以前,肯定是网红食品,肖伯,那你就赚大钱了。” 肖伯淡淡地道:“一个人只要够吃够喝,活得自在,挣钱太多又有什么用,反而不快乐了。” 吃过饭后,肖伯点亮墙龛中油灯,说道:“左边屋子里还有张床,你们晚上就睡这两间屋子。” 夏初蕾道:“肖伯,您呢?” 肖伯道:“不是还有间屋子吗?” 肖伯走后,张牧风瞧了一眼石少华,低声对夏初蕾说:“你,小蓉,还有爱丽丝去隔壁,我守着他。” 石少华却听见了,转头说:“风哥,你守着我干什么?” 张牧风道:“你听见了?那我就明说了吧,石兄弟,我担心你尸变。” 石少华神色暗淡了下来,说道:“好吧。我理解。”顿了顿,“要不要把我绑起来?” 张牧风道:“那倒不必了。” 石少华躺上床,却自己动手把一条腿绑在床方上,盯着楼板发呆。 张牧风想安慰他两句,但在生死面前,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拿起板桌上的一本书,说道:“你看书吗?打发时间。” 石少华摇了摇头,一声眼睛依然无神地盯着楼板。 张牧风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他烦上加烦,拿起一本书,在凳子上坐下,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一看书名,竟是一本半个世纪前印刷的《游击战方略》。 他无事可干,将油灯挑亮,就一页页地翻看起来,不想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忽听吱吱几声,有老鼠在床底下打架,抬起头来,才发觉石少华已经呼呼大睡。 张牧风心想:“他倒放开了。”走到床前,只见石少华脸色潮红,不由一惊,伸手按了按他的额头,烫得怕人。 还在活死人岛的时候,张牧风就知道人尸变以前,体温都急剧升高,此时石少华的状况,莫非也面临着尸变? 张牧风抽出手枪,轻轻抵在石少华的脑门上,忽而之间,石少华一下睁开眼睛,说道:“我还没有死。” 张牧风吓了一跳,心中一宽,忍不住笑道:“兄弟,我还以为你要回老家了。” 石少华道:“我热得难受,也许是伤口感染了。” 张牧风道:“这就难办了,黑灯瞎火的,到哪里去给你弄抗生素?”跟着想起,汤锅里还有苜蓿山参汤,能清热解毒,于是慢慢倒了一碗,递给石少华。 石少华接过碗来,咕咚咚喝得一滴不剩,吁了口大气,说道:“舒服多了。”倒头又睡。 张牧风见他熟睡,开门在小院里溜哒了两圈,山里的夜晚安静极了,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他忽而听到“滴滴,滴滴滴,滴滴……”一连串的滴滴声传进耳朵。 “什么声音?” 张牧风心下大奇,循声走到肖伯的窗前,滴滴滴的声音,正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窗户上挂着一块黑布,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肖伯到底是什么人?” 张牧风脑海里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滴滴滴的声音,很明显是电子仪器发出来的。深山老屋,电子仪器,穿着绿军装的老兵,顿时让一切变得神秘而诡异起来。仿佛夜空里处处充满阴谋。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肖伯推门而出,忽而看见张牧风,愕然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牧风不答,抢进门去,见桌上塑料布盖着一物,底下凸起四四方方的什么东西,“唰”一下揭开,竟是一部黑色电台。 “你在和谁通信?”张牧风脸色一沉,厉声道。 肖伯冷冷地瞧着张牧风:“怎么了?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张牧风道:“你是不是在打爱丽丝的主意?” 肖伯冷笑一声:“我今天才碰到你们,我能打什么主意?” 张牧风一想,也对,说道:“哪你怎么会有一部电台?” 肖伯道:“你是在逼供吗?嘿嘿,我肖屿年轻的时候就不怕死,何况今天!” 张牧风见肖伯一脸凛然,倒不敢轻视于他,说道:“肖伯,我请问你,你怎么有部电台?” “这才像话。”肖伯点点头,“我告诉你好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每天用电台呼叫,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活着。” 张牧风一听,来了兴趣,道:“那……联系上别的人没有?” 肖伯本来恼张牧风无礼,但这时刚好有一事要请他去办,说道:“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第134章 你能去趟马阳县城吗 两人坐下,肖伯指着电台:“这是个短波电台,我从部队下来以后,就弄了一部,算是怀念以前的军旅生活。那时候不像现在,电话一打,随时随地都能联系,电台里面热闹的像赶集一样,全世界的人都汇集在一起。可后来冷清多了,不过也还能联系上不多的爱好者,尸变发生,我也是通过电台才了解的。” 张牧风静静地听着,只听肖伯又道:“不过尸变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信号了,可是今晚,我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电码,偏偏关键时候,二极管调谐器出了故障,电码发生了错落。” 张牧风道:“是吗?您老这个老古董,说不定用力一拍,就好了。” 肖伯笑了笑:“外行了不是?二极管调谐器是安在天线上的,拍电台又有什么用?” 张牧风嘿嘿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对电台这种早也落后时代的产物,他确实知之不多。 肖伯又道:“那东西一坏,收到的信号就是乱码。所以……所以……”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接连说了两个“所以”,再也接不下去。 张牧风道:“您老直说。” 肖伯这才又道:“所以我想请你去马阳县城一趟,弄一个二极管调谐器回来。但是,县城里都是吃人的鬼东西,这个要求……这个,有些难为你了。” 张牧风道:“这附近有座县城?”心想,“我正寻思去哪里给石少华弄抗生素,县城里肯定有,顺便找一个二极管,也不什么难事。” 肖伯道:“你出山以后,往东走七八公里就到马阳县城了。” 张牧风道:“不过那二极管调……调……” 肖伯道:“二极管调谐器。” 张牧风道:“嗯,二极管调谐器长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肖伯道:“这个好办,天线架在峭壁上,明天你跟我上去,我把坏了的二极管拆给你带着,你照样子带回来就可以了。” 张牧风道:“还有个问题,这东西已经过时了,县城里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吧?” 肖伯道:“县城东大街有家电器修理店,店名挂在门头上,叫做旭光修理店,他店子里就有。” 张牧风道:“这就好办了,我离开的时候……” 肖伯道:“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受伤的同伴。” 张牧风道:“除了石少华,还有爱丽丝,肖伯,我直说了吧,你好像对爱丽丝不待见。这是为什么呀?” 肖伯叹了口气,半响道:“爱丽丝是西方人吧?” 张牧风道:“算是。” 肖伯道:“不瞒你说,我对所有长着白皮肤、蓝眼睛的人,都不待见。” 张牧风奇道:“这是为什么?” 肖伯道:“想当年,在战场上我有多少战友倒在他们的枪口下。” 张牧风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肖伯为什么对爱丽丝一直冷眼冷色,原来原因是这样,说道:“爱丽丝的父亲是咱们的人,叫做林啸。” 肖伯一拍手:“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她父亲是咱们的同胞,我自然就不会仇视她了。哈哈!” 张牧风笑了笑,跟着说:“肖伯,爱丽丝的父亲林啸广播寻找爱丽丝,你收到过吗?” “是吗?”肖伯摇了摇头,“没有收到过,他用的是什么频段?” 张牧风道:“一般的收音机都能收到。” 肖伯道:“嗯,那是FM民用调频广播,我倒没有怎么关注,等电台修好了,我试试收听。” 第二天,张牧风把要去马阳县城给石少华找抗生素,并顺道给肖伯找二极管的事情给大伙说了,让大家在天洞村等他归来。 夏初蕾一听,忙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得和你一起。” 小蓉和爱丽丝也异口同声地说:“我也要去。” 张牧风道:“大家都去了,谁照顾石少华?”最终,只答应夏初蕾一起。 两人跟着肖伯经由隧洞,出了天洞村,那群丧尸早也不知去向,肖伯领着两人爬到附近一座高山上,只见那天线有十七八米高,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避雷针。 肖伯拿出螺丝刀,拆开天线下的一个方盒子,拔下二极管调谐器交给张牧风,说道:“摆脱你和小夏了。” 夏初蕾笑了笑:“肖伯,干嘛这样客气?” 两人和肖伯分开后,顺着山道走到下午,才出了深山。 夏初蕾气喘吁吁地说:“牧风,难怪肖伯要拜托你,山路又长又崎岖,肖伯身体再好毕竟老了,根本吃不消。” 张牧风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在路边的青草地上坐下,夏初蕾看了看表,说道:“我们多等一会儿,掐着时间在傍晚进城。” 张牧风道:“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见夏初蕾鼻子尖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张粉脸更显俊美,正要凑上去亲一亲,忽而听到一阵轰轰轰的马达声音由远及近,从山后那边传了过来。 两人一呆,赶紧藏在灌木丛后,刚刚藏好,两辆摩托车当先开道,后面跟着三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而来。 夏初蕾道:“这些是什么人?要不要跟他们见见面?” 张牧风摇摇头:“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心想,“瞧这架势,对方可不是普通的幸存者。” 车队一闪而过,由西向东奔向马阳县城方向,夏初蕾道:“莫非这些人,也是要去马阳县?” 张牧风道:“也许只是路过。”心想,“听肖伯说马阳县城有十几万人口,那就等同于十几万只丧尸,这些人自然不会自寻死路。” 两人休息到下午四点,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又继续赶路。走出四五公里后,远远也能看见县城的轮廓了。便在此时,忽而发现前方的三岔路口,翻倒了两部黑色越野车。 张牧风一怔:“是那些人。他们……他们不会翻车吧?” 夏初蕾道:“当心,事情很不对劲,哪儿有一翻就翻了两辆车的?” 两人抽出手枪,一步步靠近,到了近前,只见汽车挡风玻璃碎了一地,路上横七竖八倒了十几具尸体,有的尸体手脚残缺,看这情形,不像是被枪打死,倒是像被炸弹炸死。 第135章 药房惊魂 夏初蕾道:“是谁杀了他们?”见张牧风不答自己的问话,看向路边的林地,顺着他目光看去,微微一惊,林子里也翻倒了一辆越野车,开路的两辆摩托车摔在一边,周围是七八具尸体。看来这一行人,竟是被团灭了。 “就没有一个活口了?”张牧风跳下公路,一一检查,这些人尸体都冰凉了。 忽听夏初蕾叫道:“当心,有人已经尸变了。” 张牧风枪口一转,只见草叶晃动,乱草丛中爬出一名男子,朝两人伸出手来,噗嗤一下,嘴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 “这人没死!” 张牧风连忙奔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见对方脸上都是血,大约三十四五的年纪,背心上插着半截碎玻璃,离死也不远了。 “快,快……”男子一张口,鲜血又从嘴巴里往外出涌。 张牧风扶着男子的肩膀:“别着急,慢慢说。” 男子嘴里都是血,说话也含糊不清,张牧风用力分辨,好不容易听出他接下来说:“快,快,快告诉司马指挥……他们,他们来了……” 张牧风道:“谁来了?司马指挥又是谁?” 男子双眼圆睁:“你……你不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双腿忽而一蹬,就此死去。 张牧风放下男子,望向夏初蕾,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深深的疑惑:“这群人是谁?谁攻击了他们?司马指挥又是谁?” 半响,夏初蕾解下男子皮带上的手枪,说道:“他们应该是被偷袭,连枪都没有来得及拨。” 张牧风望了望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越野车,又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蓝天,说道:“我猜,偷袭应该来自天空。” 夏初蕾道:“什么?” 张牧风道:“应该是武装直升机偷袭了他们。” 夏初蕾点点头:“一定是,那边马路上还有两个弹坑。” 张牧风道:“这人没有说完就死了,我们就算要帮他带话,也不知道去找谁,拿上枪走吧。”说着走向另一具尸体,去解他背上的突击步枪。忽见男子的后颈上有一处纹身,一头苍鹰直冲云霄,正是天道组织的标志。不由失声道,“他们是天道组织的人!” 夏初蕾奇道:“天道组织已经够厉害了,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势力?” 两人茫然一会儿,也没有头绪,张牧风弯腰在尸体上搜刮装备和弹药,又得到了一副望远镜,两支强光电筒。见一辆摩托车还算完好,便推上公路,两人一骑,驶向马阳县城。不多久,到了城郊。 “太阳还没有落山。”张牧风将摩托车停下,说道,“等天黑了再进城。” 夏初蕾拿起望远镜,跳上路边的一块大石上,这望远镜的清晰度可比车站得到的望远镜强多了。她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咦,城里倒没有几只丧尸。” 张牧风也跳上大石,接过望远镜观察,只见马路上一片空旷,街头巷尾,只零零星星几只丧尸,喜道:“我还说晚上再进城,看这情况,丧尸都游荡出城了。” 当下驾驶摩托,驶入县城。 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得厉害,最后的阳光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楼房的阴影拉得老长,街道一如既往的荒凉,马路上都是灰呼呼的汽车壳子。 张牧风双手紧握车把手,警惕地驶过空旷的街道,末世生存第一条,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夏初蕾忽而道:“医院!” 原来张牧风随意行驶,恰好来到了门口。 他一转方向,驶进医院大门,穿过停车场,停在门诊大楼前面。从两扇已经没有了玻璃的大门中望进去,地上到处是丢弃的物品,鞋子、手机,药盒、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延伸到肉眼不能及的黑暗中。一股腐臭的气味夹杂在阴冷的空气中直往出冒。 末日中生存的经历告诉两人,黑暗中潜藏着未知的凶险。 张牧风低声道:“小心了。”掏出电筒,快速朝门内一扫,随即关了电筒,就在这瞬间的光亮中,两人都倒抽了口冷气。大厅内人头攒动,黑压压的都是丧尸。 这些家伙反应迟钝,对一闪即逝的光亮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依然引起了一阵骚乱。 两人一步步后退,夏初蕾道:“我们绕到后面,看看情况。” 两人转过墙角,绕到门诊楼后面,朝窗户里张望,第三道窗户就是药房,放置药品的架子七歪八倒,药品撒得一地都是。 张牧风道:“里面好像没有丧尸,就是得撬开窗栏。”将突击步枪倒转过来,别在拇指粗的窗栏上,力气到处,窗栏一点点弯曲。 他停下手,比划了一下,头已经能钻进去了,但双肩宽厚,身子过不去,再要撬时,由于窗栏间缝隙加大,突击步枪枪身短,也吃不上力了。 夏初蕾道:“我苗条一些,我进去。” 张牧风用电筒照进药房,静悄悄的不见丧尸,低声道:“你小心一点,找到抗生素就赶快出来。” 夏初蕾放下背包,头前脚后,从撬开的窗栏缝隙间钻进去,刚刚容得下她的身子。 她落到地上,接过张牧风递进来的电筒,在满地的药品间寻找抗生素,一路往前,都没有找到,抬头见后面几排药架还没有翻倒,一个药架上,贴着抗生素的标签。 夏初蕾心说:“原来在那边。”一步步走过去,刚将几盒抗生素放进口袋,忽听“嚓,嚓,嚓,嚓,嚓……”的脚步声响,药架后走出一只丧尸来。 她吓了一跳,急中生智,用电筒光照着丧尸眼睛,强光之下,丧尸竟然不动弹了。 夏初蕾松了口气,抽出匕首,刀尖对着丧尸眼睛,“嗤”的一声轻响,直没至柄,忽而间,没来由的感到身体起了阵凉意,电筒光往左边一划,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黑暗之中,无数双灰白的眼睛,在电筒光下泛着狰狞的凶光。 夏初蕾一声尖叫,转身就逃,群尸炸了锅一般,一窝蜂跟在后面。 第136章 战斗机 张牧风猛听轰的一声,惊得脸色都变了,端起突击步枪,射向尸群,掩护夏初蕾。 夏初蕾逃到窗户前,急欲钻出来,情急之下,反倒卡住了肩膀,张牧风一边扫射,一边大叫:“退回去,重新来过。”只听尸嚎声大作,枪声又惊动了大厅中的尸群,群尸黑压压的涌进了药房。 夏初蕾缩回脑袋,调整身子,呲溜一下,从缝隙间钻了出来,双脚刚刚缩出去,群尸已经扑到,隔着窗栏,伸出枯藤一般的手爪。 张牧风和夏初蕾面面相觑,两人脸上都没有了人色,只要晚得半秒钟,夏初蕾就逃不出来了。 在末日里,医院也算得上一座城市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因为在末日前就聚集了大量的人,随着刚才的枪声,无数活死人闻风而动,尸嚎声此起彼伏。 张牧风知道得赶快离开,牵着夏初蕾奔到楼前,两人一骑,一溜烟冲出医院,狂奔过两条街后,停在一家酒店门前,黑灯瞎火,只有明天再去东大街,给肖伯找二极管了。 两人走进旅社,顺着楼梯往上走,马阳县城,是张牧风有史以来见过的活死人最少的城市了。一直上到十二楼,十二楼是顶楼,也没碰到一只丧尸。 1204室房门虚掩,张牧风推门进去,客房一眼望到头,冷清清的一“人”也无,再检查洗手间安全,张牧风腾一下倒在大床上,吁了口气。 夏初蕾走到窗前,黑夜中的县城像座坟场,那一栋栋的楼房就是墓碑,而两人此时处身所在,就是最高的一座墓碑。 她叹口气:“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正要拉上窗帘,忽而一呆,大概半座县城之外,竟然亮着一盏灯,灯光暗弱,如果不是深夜漆黑如墨,实在易于忽略。 “哪里,哪里也许有人。”夏初蕾语气中带着颤音,“那栋楼的天台上,有灯光。” 张牧风闻声过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也许有人,也许没有,那灯光说不定是太阳能灯。谁会在天台亮一盏灯呢?” 夏初蕾一想也对,激动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拉上窗帘,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张牧风将她抱进怀里,夏初蕾唔唔两声:“你抱得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两人缠绵一夜,第二天睡了个懒觉,直到上午十点才起床,暂时没有食欲,便驾驶摩托车在县城里穿梭,零零星星碰到几只面容枯槁的丧尸,丧尸还没有反应过来,摩托车也卷起一阵灰尘,飞驰而过。 “东大街到底在哪里?”夏初蕾道。 张牧风放慢车速,回答说:“肖伯说一过桥就是,怎么还没有看见?” 夏初蕾道:“已经过桥了,莫非不是一座桥?” 张牧风一拍脑袋:“是呀,我也没有问清楚,横穿马阳县城的河上,到底有几座桥。” 夏初蕾道:“你呀。”见路边有座公园,门前的青石台阶平平整整,说道,“在这里停一下。” 张牧风刹停摩托,两人在台阶上坐下,拿出干粮来吃,一过桥后,更难看见活死人,空旷的街道上,就只有两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夏初蕾转过头去,见公园大门金瓦飞檐,四角翘起,建在十二级青石高阶之上,两根朱红的大柱子,油漆已经斑驳掉落。门匾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状元府邸。说道:“原来不是公园,是状元府。” 张牧风“嘿”的一声:“想不到这小县城还出过状元。”信步走上台阶,往门内一张,只见古树参参,一眼望不见尽头,枝叶之间,不知道什么东西反射太阳的光芒,很是耀眼。 两人好奇心起,走进院内,到了大树底下抬头一望,不由都是一怔。原来有一架喷气战斗机从天而降削掉了几株大树的上半截,卡在了枝丫之间。 夏初蕾把干粮咬在嘴上,指着机舱,说道:“机舱顶门打开的,飞行员应该跳伞了吧?” 张牧风道:“我突然想,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天道组织的那帮人受到攻击确实来自天上,那么攻击他们的飞机,会不会就是这架呢?” 夏初蕾道:“嗯,有很大的可能是这样。昨晚看见的灯光,会不会就是驾驶员点亮的?” 张牧风道:“那栋亮着灯光的楼,应该就在县城的这边。” 他话音刚落,一排花树后忽而传出响动,只见枝叶摇晃个不停,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家伙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张牧风和夏初蕾对视一眼,咔哒咔哒两声,同时给突击步枪上了膛,却见树后转出一头马鹿。 马鹿的体型打破了两人对鹿儿这种动物一惯的看法,体长两米,肩高一米五六,加上长着漂亮白色斑纹的脖子和高高的鹿角,几乎有一层楼的高度。很轻松就能吃到树上的嫩叶。 张牧风松了口气,这头鹿儿应该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鹿儿对环境的敏感远超于人,既然它在悠闲的啃食树叶,那么这院内别说是人,就连丧尸也不会有。低声道:“要不是家伙太笨重,一枪打死带回去,起码有四五百斤的肉。” 张牧风一开口,顿时惊动了马鹿,马鹿撒丫子就逃向后院,两人跟着追去,马鹿也不知去向,却见后院的大门外,就是昨晚那栋有灯光的楼。 这楼有七层高,周围都是荒草,爬山虎密密匝匝的覆盖了楼房的下半截,连窗户都遮挡的严严实实。在人类消失的这一年多来,大自然正以惊人的速度,铺天盖地恢复原本属于它们的地盘。 张牧风和夏初蕾横穿过马路,忽听一人道:“站住!!!”只见楼门前站着一名男子,二十一二的年纪,手里拿着一张长弓,弓弦拉得满月,箭头正对准了两人。 双方隔着十七八米的距离,够男子射一箭后,再转身逃进楼门。 “这是我的地盘,请你们马上离开。”男子声音冰冷地说。 夏初蕾道:“别这样,我们没有恶意。那架战斗机是你的吗?” 第137章 老黑看家 男子不答夏初蕾的问话,依然强硬地说:“我管你们有恶意还是没有恶意,现在我警告你们,立即离开!” 张牧风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如果我们非要进去呢?” 男子手中的弓弦拉得更直了,绷得竹木的弓体吱吱吱地响,阴恻恻地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牧风面无表情地道:“你觉得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弓箭快?” 男子道:“但在我中弹之前,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也肯定死在我的箭下。这个后果,哼哼,你们能承受吗?” 夏初蕾道:“你干嘛这样抗拒和外人接触?” 男子道:“不为什么。” 夏初蕾道:“不为什么是什么?” “你非要逼我说来?”男子凝视着夏初蕾,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 夏初蕾道:“唉,你这样封闭自己,不是太……太……” 张牧风接口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男子冷冷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到底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我就奇怪了,马阳县也不算小,你们俩个闲得无聊,不会去别的地方吗?非要来打扰我?” 张牧风见男子不为所动,心知硬拼只能两败俱伤,给夏初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步步后退。那男子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张牧风和夏初蕾退回状元府,张牧风道:“咱们绕过去,从后面接近大楼。” 夏初蕾迟疑片刻,本想说:“算了吧,干嘛一定要弄个明白?找到旭光修理店,拿上二极管回去吧。”但心中也很好奇,便点了点头。 张牧风道:“我们多等一会儿,等他放松了警惕,再过去。” 两人坐下来小憩,半过多小时后,忽听那男子在大声对别人说话,好奇之下,从嵌在围墙的花窗看出去,只见男子推着一辆山地自行车,一边回头对朝楼门内叫道:“老黑,你看着家,我出去弄些果酱回来。” 夏初蕾道:“他还有同伴?”凝目朝楼门里望进去,却不见有人。 楼门出来四五米的距离,还有一道护栏,那护栏半人多高,横拉着八根钢筋,每隔四米左右的距离,就用木桩打进土里做支架,张夏两人一开始没有留意,这时心想,这护栏也太矮了吧?丧尸爬不过去,却拦不住人。 男子用车轮推开护栏门,出去以后,再用后车轮将门抵上,然后跨上山地车,肆意地骑行在马路中间,脑袋微微昂起,看来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夏初蕾道:“我看出来了,他不是那战斗机的飞行员,他一直住在这里。” 张牧风点点头,说道:“不过他就住在状元府后面,应该看见驾驶员跳伞了。” 两人等到男子骑车转过街角,考虑到男子外出时曾经叫道:“老黑,你看着家,我出去弄些果酱回来。”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同伴,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进去。 于是迂回绕到楼后,楼后是一片空地,杂草更加茂盛,衰草比人还高。 两人穿过草丛,又被护栏拦住,原来这护栏竟是围着楼房绕了一圈。工程也够浩大的。 毕竟这栋七层两个单元的居民楼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光是隔着四米左右的距离,就要将一根一人粗的木桩打进土里,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 夏初蕾观察了一会儿,不见异常,一抬腿,伸手正要爬过护栏,张牧风猛然想到一事,一把抓住夏初蕾的手腕,说道:“不对劲。” 夏初蕾一怔:“怎么不对劲儿了?” 张牧风道:“他出去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车轮推开护栏门?而且关门的时候,也不用手,往后倒车关护栏门。不是很鼻扭吗?” 夏初蕾得张牧风一言提醒,也隐隐觉得蹊跷,说道:“难道这钢筋的护栏,竟……竟通了电,可是,他从哪里能弄到电?”仔细一看,钢筋上有有些地方,黑漆漆有烧焦的痕迹。 张牧风道:“让我来试试。”他抽出潜水刀,正要朝护栏抛去,搭通向邻两根钢筋,如果钢筋上通了电,那么一搭之下形成短路,必定溅起电火花。 便在此时,只听衰草丛中窸窸窣窣地响,夏初蕾心中一凛:“那男子假装离开,又悄悄回来了?”急一回头,草丛中走出来的,却是一只丧尸。 丧尸形容枯槁,如同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拖着脚跟,一步步逼向两人。 张牧风道:“嘿,来得正好。”将丧尸引到护栏前,一脚踹在它背心上,丧尸扑到电网上,只听扎扎扎的电流声音不绝,一股烧焦的腐肉味道,便在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中弥散开来。 夏初蕾桥舌不下:“这……这……”想着刚才如果不是张牧风及时拦住了自己,那么眼前这丧尸就是自己下场,不由一阵胆寒。 强大的电流将丧尸烧成了焦炭,挂在钢筋的电网上成了一块干肉,张牧风和夏初蕾两人都明白了,护栏为什么只有半人多高,那是为了缩短两根钢筋间的距离,也便扑上来的“活物”,更加轻易同时触碰到正极和负极。而这样的高度,一般人也不能轻易一跃而过。 夏初蕾道:“电力这样强劲,能维持了多久?” 张牧风道:“正负极是开路,只要不连通,就不耗电,只是这家伙的高压电,是怎么得来的?”指着木桩,“我们从木桩上爬过去。” 张牧风扶着着夏初蕾,让她踏着木桩跳过去,自己后退七八步,猛加速一跃而过,站起来拍了拍灰土泥草,见一楼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便撬开一块,从窗户钻了进去。 夏初蕾跟着爬进窗户,见房间里空空荡荡,地板上都是灰尘,看不见一件木质的家具,想来都给那人烧火烧光了。 张牧风推开房门,两人一路往上搜查,十之八九,每户人家的家具都给烧光了,一直到了天台,只见楼板上以45度的倾斜角度,并排立着二三十块太阳能板。每块太阳能板,都在一米见方。 第138章 东大街 夏初蕾道:“凭这二三十块太阳能板,也产生不了高压电呀。” 张牧风见太阳能板输送电力的电缆,一根根并排整齐的通进另一个单元顶楼的窗户,说道:“下去看看,还有他那个叫老黑的同伙,多半也在这个单元。” 夏初蕾紧了紧手中枪,两人走下天台,这栋住宅楼的为一梯两户,只听左边房门中,有嗡嗡嗡机器运转的声音。 张牧风做了个手势:“那叫老黑的人多半就在这间屋子。”见防盗门虚掩,朝门缝里一张,并未发现有人,于是手指扣在扳机上,把门一拉,冲了进去。 夏初蕾跟着进屋,厨房卧室洗手间搜查下来,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是客厅中摆满了汽车电瓶,横七排,竖九列,一共六十三个电瓶,墙角另有一台柴油发电机。 张牧风瞧了瞧屋里的布局,明白过来,太阳能和发电机发出的电力,都储备在电瓶里,而输出电力,则串联了一台电压增压器,楼下钢筋护栏的高压电就是这样得到的。 夏初蕾避开地板上一根根的黑色电缆,走向窗户,忽而之间,一根电缆突然弹起,扑向她膝盖部位。 夏初蕾惊得一步跳开,才发现这根黑色的电缆,竟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长蛇。 黑蛇手臂粗细,一击不中,盘成一团,纽扣似的黑眼睛顶着夏初蕾,蛇信子一吐一缩,嘶嘶有声。 基本上每一个女孩子,对蛇都有着天生的恐惧,夏初蕾也不例外,她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差点没有惊厥过去。可以说她宁愿面对一只凶恶狰狞的丧尸,也不愿意和一条蛇对垒。 张牧风见黑蛇的脑袋为三角形,心知这是一条毒蛇,毒蛇靠毒液猎杀猎物,一般体型都不太大,像这种又粗又长的品种,并不多见。 他瞄准蛇头,正要扣下扳机,门外突然冲进一人,一拳将他手中的突击步枪打落地上。正是那名男子。 张牧风稍一错愕,便和男子搏斗起来,两人势均力敌,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夏初蕾大声道:“住手!”但男子理也不理,灵机一动,厉色道:“你再不住手,我就一枪打死黑蛇。” 这一招果然管用,男子脸上变色,十分惶急地道:“别,别杀老黑?” 夏初蕾奇道:“这条蛇,就……就是老黑。” 男子道:“当然,老黑还是小蛇的时候,就一直陪伴着我。”他说着,抄起黑蛇,黑蛇盘住他的身体,蛇头在脸颊上挨挨擦擦,竟然很是亲密。 张牧风和男子一番打斗,两人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不由起了惺惺相惺之意,说道:“朋友,你拳头很硬呀。” 男子道:“你也不错,我肚子上这一拳,震得我翻江倒海。” 张牧风哈哈一笑,道:“你贵姓?” 男子道:“周浩。你呢?” 张牧风道:“张牧风。”说着伸出手去,两只大手握在了一起。 周浩道:“你们都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张牧风道:“我们就想知道,那战斗机驾驶员在哪儿?” 周浩低头想了想:“我吧,你跟我来。”说着出了门。 张牧风和夏初蕾跟着周浩,下楼后又回到状元府,周浩指着一个小阁楼:“驾驶员就在楼上。你们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张牧风心想:“闹了半天,这驾驶员原来还在状元府。”蹬蹬蹬地上了楼,推门一看,只见那驾驶员卷缩在墙角,肚子部位,插着一截树枝,衣服被鲜血浸湿一大片。 张牧风微微一惊,走到男子身前蹲下,说道:“你……你还吗?” 连问了两声,驾驶员无动于衷,用手放在他鼻子下一试,驾驶员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在摸他颈动脉,也没有跳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夏初蕾叹了口气:“唉,终于找到驾驶员,可人已经没了。” 张牧风一阵失望,给驾驶员补了一刀,以防止他死后尸变,抽出刀来,驾驶员脑袋耷拉在胸前。 夏初蕾吃惊地说:“你看他脖子。” 张牧风一看之下,驾驶员脖子后面也纹得有一头直冲云霄的苍鹰,原来他也是天道组织的一员。 两人面面相觑,夏初蕾道:“他们自相残杀,是发生了内斗?” 张牧风皱着眉头:“天道组织的这帮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他心中毫无头绪,下楼问周浩:“是你把他扶到楼上的吗?” 周浩摇摇头:“我才没有那么好心,我是看见战斗机坠毁,就赶到这儿,刚好看见那家伙一步步上了楼。肚子上插着一根尖树枝,应该是跳伞的时候,高度不够,落到大树上受的伤。” 夏初蕾道:“你看见他受伤了,也不帮他一把?” 周浩道:“我说过了,我不相信任何人。” 夏初蕾不可置信的望着周浩:“你这个人,太……太无情了。” 周浩淡淡地道:“哪又怎样,人心狠毒,我也不是头一次见识了。” 夏初蕾凛然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你对自己的同类这样无情,我只知道,如果你只看到人性黑暗的一面,那你必然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周浩哼了一声:“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评头评足,姓周的不吃这一套。”一句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张牧风“嘿”的一声:“兄弟,你就这样走了。” 周浩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缘尽于此,两不相欠。” 张牧风道:“嘿嘿,我到挺欣赏你。对了,我再问一下,马阳县城里的活死人,怎么这样少?” 周浩道:“我把它们都引出城了。” 周浩走后,夏初蕾依然忿忿不平,说道:“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这个世界就真的是末世了。” 张牧风道:“人嘛,各有各的个性,走吧,去找旭光修理店。” 两人从前门出了状元府,摩托车依然停在原处,张牧风发动摩托,两人一骑,穿街过巷,忽见一个小巷的路口,竖着一块路牌,上面有“东大街”三个字。 第139章 奇怪的感觉 张牧风停下摩托:“这他妈谁给起的路名?一条小巷子,给起个东大街?怎么不在拉风一点,起个皇帝大道?” 夏初蕾笑道:“别抱怨了,能找到就不错了。” 巷子口一排高高的台阶,摩托车上不去,两人就步行进了小巷,谁知道小巷越走越宽,到了最后,名副其实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夏初蕾道:“这才真是意外。”打量街道,马阳县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这具尸体上有衰败也有生机。柏油铺设的马路还保持着一年多前的模样,但马路两边的人行道杂草丛生,成了老鼠和蛇的终极乐园。 两人一间间店铺找过去,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旭光电器修理铺。 见门面很小,宽不到三米,但进深却很长,一条狭窄的过道直通进去,两边桌子上堆满了需要修理的电视电器,以及凌乱的电子元件。 “就是这里了。”张牧风一阵释然,朝里走去。肖伯交代过,这修理铺老板也是个无线电爱好者,在店铺最里面有个玻璃柜子,里面有各种无线电器材配件。 店铺过于狭窄,夏初蕾就留在外面把风,她左右看了看,隔着十几米远,一间店铺中走出一只丧尸。 丧尸头朝向街头方向,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它上身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肩胛骨在背脊上翘起,裤子上破了两个大洞,一只脚有鞋,一只脚赤足。 夏初蕾悄立一侧,望着这活死人孑然落寞的背影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心头一阵凄然,一种苍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牧风找到玻璃柜子,打开电筒,蓦地里看见一张毛茸茸的脸,原来是一只黑猫。 黑猫蜷缩成一团,也许对人类还有印象,用前脚挠了挠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跳到一边,继续闭上了眼睛。 “这小东西,倒不怕人。” 张牧风嘀咕一声,心想猫是怎么区别出人和丧尸之间的?打开玻璃柜子拿到二极管调谐器,又将各种元件都拿了一些,统统装进背包,见玻璃柜子下层还有根镁条和半截锯条,用锯条在镁条上一拉,即可引火。 这东西没有火机方便,但优点是不怕水,便也装进了背包。 他拉上拉链,这一趟虽然有些插曲,但总体还算顺利,抗生素和二极管都到手了,退出修理铺,和夏初蕾原路返回,驾驶摩托车,向南出城。路过一家超市时,夏初蕾在张牧风肩膀上拍了一下:“等一等。” 张牧风停下摩托车,夏初蕾道:“肖伯盐巴没有多少了,我们带一些回去。” 张牧风道:“你倒挺细心,我还没有留意呢,别的生活物资,也带些回去。” 支好摩托车,两人走进超市,推了个小车,在货架间穿梭,挑选所需物品。 夏初蕾拿起一袋零食,是三只松鼠的杏仁,在末日发生前,她最惬意的时候,就是周末躺在沙发上,脸不洗,头不梳,对着一堆零食,悠闲地刷手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暖照在身上。 想起以前的时光,夏初蕾幽幽叹了口气,忽而隔着几排货架,见人影一闪。 她微微一惊,低声提醒张牧风:“注意了,货架后有丧尸。”说着抬手指了指。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朝夏初蕾手指的方向过去,转过货架,不由一愣:“是你?” 眼前之人正是周浩,他双手捧着一堆物品,放进推车,说道:“这么巧?” 张牧风道:“哦,我们要回天洞村了。顺便带点东西回去。” 周浩道:“你慢慢挑,我已经挑好了。”说完,推着小车要离开超市。张牧风道:“等一等,这个送你。”拿出一把手枪,丢到小车里,“枪比箭快。”周浩淡淡地点了点头,出了超市。 夏初蕾听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我怎么有一种极不和谐的感觉?让人好奇怪。” 张牧风道:“怎么了?” 夏初蕾说:“在一座荒凉的城市,两名幸存者偶然在超市里碰见,一个说:‘是你?’一个说:‘这么巧?’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两个人都还生活在正常的社会,偶然碰见了,就淡淡地打个招呼。然后你送他一把手枪,就像给他一支烟。” 张牧风道:“周浩属于那种懂得享受孤独的人,你如果试图接近他,他便越是警惕。” 夏初蕾道:“哼,鬼才愿意接近他,老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和这种人相处,只会更加无趣。” 张牧风道:“不过这样的人有个好处……” 夏初蕾抢着问:“什么好处?” 张牧风道:“就是很讲义气,如果他真拿你当朋友了。愿意为你去死。” 夏初蕾作了鬼脸:“你们男人之间,最看重的就是义气?” 两人一边说着,物资也收集得差不多了,驾驶摩托离开了马阳县城,在公路上一番飞驰,到了进山的路口。 张牧风道:“下车吧,剩下的路只能靠走了。” 夏初蕾道:“还是开车走,实在走不了时候,再走路。” 张牧风道:“那坐稳了。”驾驶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又行驶一阵,夏初蕾道:“好了,好了,我都快给颠散架了,还是慢慢走吧。” 张牧风把摩托车丢弃在草丛里,两人背上背包,徒步赶路,绕过一座山,树林中走出两人,张牧风一喜:“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肖伯和爱丽丝,肖伯笑呵呵地说:“爱丽丝想念你,今天一大早,就缠着带她来。” 张牧风爱惜的摸着爱丽丝的脑袋:“真调皮。” 肖伯道:“这女孩儿很重情义,不错,不错。” 爱丽丝做了个鬼脸,说道:“牧风哥哥,小蕾姐,我挺担心你们。” 张牧风见肖伯对爱丽丝转变了看法,神态亲密,心中也自欢喜。将一口袋无线电配件交给肖伯,肖伯乐得不住地笑。 四人顺着山路,在天黑前穿过隧洞,回到了天洞村。 一进门,见小蓉和石少华正在聊天,石少华脸色依然不太好,但精神健旺了不少。张牧风心想:“从石少华被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十二个小时,看来他的小命是保住了。” 石少华道:“风哥,你们回来了,我听小蓉说,你们是进城给我找抗生素,确实……确实挺感激的。” 第140章 他是谁 张牧风道:“客气什么,大家既然在一起,就要相互帮助。” 第二天,张牧风陪着肖伯爬到架设天线的山头,将坏了的二极管给换了,回来的路上,肖伯道:“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张牧风道:“小事一件,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肖伯道:“你觉得是小事,对我来说可是大事。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顿了顿,“我教你飞刀怎么样?” 张牧风一听,顿时大喜,肖伯的飞刀技术他是亲眼所见,又狠又准,在不方便开枪的时候,就是个救命的绝招。大声说:“肖伯,那真要多谢你了。” 这时,一阵“哇哇哇”的声音刮噪刺耳,肖伯抬起头来,见路边一棵松树上停着一群十七八只乌鸦。 “看好了。”肖伯一撩衣襟,底下露出一条皮带,皮带上插着十二把飞刀,飞刀是自制的,木头的刀柄圆滑光亮,有着一条条质朴的木纹。 飞刀在手,刃如秋霜,肖伯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不复老态龙钟,气势像刀尖一样不可逼视,寒光一闪,一只乌鸦应身掉地。 张牧风捡起乌鸦,见飞刀穿体而过。鸦群一哄而散,肖伯道:“飞刀要讲究三个字,就是快、准、狠。”接着给张牧风详细讲解,如何出刀,如何发力。 张牧风用心记忆,肖伯道:“你也来试一下。” 张牧风手持刀柄,按照肖伯的讲解,深吸一口气,力量从腰腹传递到肩臂,一扬手,飞刀“腾”的一声,钉在十步外的大树上,深及寸许。 肖伯微笑道:“不错,有些天赋,虽然‘狠’字上稍有不足,不过慢慢练习,总有炉火纯青的一天。我这套飞刀,就送给你了。” 张牧风连忙拒绝,坚持不受,飞刀是肖伯得心应手的武器,怎么能轻易接受,最后只要了三把。 他用这三把飞刀反复练习,肖伯在一边指点,过了中午,两人才走在回去的路上。张牧风得到高手的指教,大半天的功夫下来,也略有心得,剩下就是每天练习了,熟能生巧,那是急不来的。 肖伯道:“无论何时,刀都必须随身携带。” 张牧风道:“是。”把飞刀装进背包。 末日生存法则,无论何时,背包不离身,这是铁则,因为背包里都是关键的时候,能救自己一命的求生物品。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随时得做好背吞噬的可能。 晚饭后,肖伯迫不及待打开了无线电,按下开机键,淡绿色的老式液晶屏和电平表先后亮起,慢慢转动旋钮,剔除无意义的白噪音。神情郑重,很有仪式感。 他食指扣在发报器上,滴滴答答发出一串电码,电码被电离层反射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在深邃的夜空中荡起肉眼看不见的电子涟漪,以光速向四面八方扩散。跨越千山万水,深海湖泊,以及一座座荒无人烟的城市,恰好被这一时刻,也守在电台前的任何人接收到。 无线电让人着迷之处,就是你永远不能提前知道,你将联系上何人。 爱丽丝好奇的眼珠子扑闪扑闪:“有人回应吗?刚才发出的电码是什么意思?” 肖伯道:“我是在问,有人吗?有人吗?这里是中国马阳县天洞村的幸存者。” 爱丽丝“哦”了一声,大家神情专注,都期望忽而间传来回应,可是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电台里依然无人回应,只有毫无意义、无边无际的白噪音。 肖伯有些失望,但这也本是意料中的事儿,他调整旋钮,重新换了个频道,拿起手麦,直接用声音呼叫:“有人吗?有人吗?”依然毫无回音。 肖伯叹了口气,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无线电热闹得像个菜市场,电波里汇聚了各种语言,可如今……唉。” 小蓉道:“可如今连卖菜的人都消失了。哈哈。” 肖伯跟着笑了两声,声音中是说不出的无奈。沉默片刻,说道:“大家睡吧。” 爱丽丝对无线电却表现的兴致昂然,缠着肖伯教她无线电发射,这正是投其所好,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听得专心,一老一少乐此不疲,第二天张牧风起床练习飞刀的时候,两人居然都还在聊过不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半月,这段时间以来,石少华服用了抗生素后,断指伤口已经愈合。 这天,张牧风和夏初蕾商量,准备第二天离开洞天村,继续南下,两人将这一打算告诉肖伯。分手在即,肖伯甚是黯然。 当天中午,肖伯去后山打了两只野鸡,洗剥干净,炖了一锅鸡汤。又拿出了一直舍不得喝的“老村长”。 六人围着小桌,边吃边喝,肖伯道:“你们这一走,我也许永远再也看不见活人了。” 张牧风等人也很伤感,肖伯举起酒:“什么都别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明天大伙离开的时候,不用告诉我,免得……免得……”话没有说完,已然老泪纵横。 当晚,肖伯喝了酩酊大醉,张牧风将他扶上了床。爱丽丝想着就要离开,依依不舍之际,又坐到了电台前。 她按照肖伯所教的指法,用发报器滴滴答答敲出一串电码:“有人吗?有人吗?我叫爱丽丝。” 爱丽丝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练习,指法已经很是娴熟。 小蓉道:“爱丽丝,你就是再发一年,也没有人回应你的。” 爱丽丝笑了笑:“我知道,可是万一有人回答呢?” 小蓉道:“那才见鬼了。” 爱丽丝低下头,又继续发了一遍:“有人吗?这个世界还有人吗?” 忽而间,她神色一下凝重起来,拿起纸笔,刷刷刷地书写,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地激动:“牧风哥哥,有人回答了。” 张牧风一怔:“对方说了什么?” 爱丽丝念道:“他说:‘上帝呀,我终于联系到活人了。’” 张牧风等人面面相觑,夏初蕾道:“你问问他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第141章 我不走了 爱丽丝依言发出信息,对方不久回复:“我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现在人在地狱。” 张牧风有些好笑:“你告诉他,谁不是活在地狱?” 爱丽丝依言发出,又加了一句:“能说说你的名字吗?”这句信息发出后,电台响起一阵白噪音,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夏初蕾道:“这个人不理你了吗?” 爱丽丝道:“应该是电台受到了干扰。” 过了好一会儿,白噪音渐渐消失,爱丽丝又重新发了一遍信息。 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这人终于回复了:“我叫王若凡。” 爱丽丝一下跳起来:“牧风哥哥,他说他叫王若凡!” 张牧风一怔:“不会是住在你家地下室的哪个王若凡吧?” 张牧风和爱丽丝遇到王若凡的时候,还没有碰到夏初蕾等人,夏初蕾道:“王若凡?” 张牧风把在杭城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个王若凡被人所骗,认为自己活在飞船上,正在进行所谓的太空旅行,最后道:“不会有这样巧吧?爱丽丝,你问问这个王若凡,到底是不是那个王若凡。” 爱丽丝滴滴答答发出信息,一番交流下来,最后确定了,这人正是王若凡。 王若凡发来电波:“呵呵,这个世界真小,我们居然在电波里相遇了,你告诉张牧风,我要杀了他!” 爱丽丝一愣,看向张牧风:“牧风哥哥,他说他要杀了你。” 张牧风也是疑惑不已:“你问问他,为什么?” 爱丽丝把信息发出,过了一会儿,接到回答,王若凡在电波里说:“如果不是他,我本来活得好好的,是他打破了我的梦想,把残酷的末世,就这样血淋淋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张牧风大跌眼镜,怒道:“末世又不是我弄出来的,我告诉了他实事的真相,他反而仇恨我了?爱丽丝,你问问他,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夏初蕾摆摆手:“爱丽丝,不必发了,有的人就是这样,分不清楚好与坏,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计较。” 爱丽丝停下手指,看向张牧风,张牧风一笑:“听你小蕾姐姐的,确实,我和他计较什么?光是活着,就不容易了。” 这时,在千里之外的杭城、那栋位于郊外的别墅地下室内,王若凡眼睛发红,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张牧风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不去追究是谁骗了他,却痛恨把实事真相摆了他眼前的人。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计算出来的坐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张牧风,姓王的发誓,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字,似乎都沾着鲜血。 他当晚收拾好行李,将一个便携式定位器,一张1别10000的地图放进背包,靠着这两样东西,他不会迷路。 第二天清晨,王若凡便直奔马阳县天洞村。在所谓的宇宙飞船里昏昏噩噩过了十年,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 与此同时,张牧风、夏初蕾、爱丽丝、小蓉、石少华五人按照肖伯的嘱咐,静静离开了天洞村。 临出发,张牧风在板桌上留下一把突击步枪,三个弹匣。 枪和子弹,都是从天道组织的死人身上捡来的。一共三把突击步枪,三把手枪。在马阳县那家超市,张牧风送了周浩一把手枪,就只剩两把手枪了。 给肖伯留下一把突击步枪,张牧风和夏初蕾一人一把突击步枪,剩下的两把手枪,就给了石少华和爱丽丝,爱丽丝以前使用的弩弓,在洪水中已经丢失了。 至于小蓉,她本来就有一把手枪。 五人穿过黝黑的隧洞,石少华忽而道:“我……我不走了。” 张牧风等人一愣,一起停步看向他,张牧风道:“什么?” 石少华看着自己断了手指的手,说道:“外面太危险了,我想,我还是留下来陪肖伯好了。”他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走了一圈,心境早也大变。 小蓉恨铁不成钢,气愤地骂道:“懦夫!!!” 石少华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半响道:“我要在这山洞村度过一辈子,其实,需要更大的勇气。” 小蓉一愣,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张牧风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存在懦弱或者勇敢,你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石少华轻声道:“谢谢。” 张牧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石少华望着四人离开的身影,良久良久,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隧洞。 张牧风四人出了山,不久来到一条公路上,顺着公路走到中午,前方出现了一辆房车。 夏初蕾不由加快脚步:“也许房车还能启动。”走到房车旁,忽听里面传出动静。 她心中一凛,刚刚抽出手枪,一群毛茸茸的猴子,就窜出房车一窝蜂地逃了。 “我还以为是丧尸呢。” 夏初蕾松了口气,朝驾驶室看了一眼,说道:“车钥匙还在,牧风你看看,这房车还能开吗?” 张牧风拿出应急电源连上房车电瓶,夏初蕾转动钥匙启动了两下,房车无动于衷,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 张牧风道:“这种停在野外的车风吹雨淋,多半启动不了,要找车代步,还得找停在室内的车,比如4S店里的新车。” 夏初蕾跳下房车,说道:“那就得进城了。” 四人继续赶路,行到太阳落山,暮色沉沉的黄昏时分,见横在公路上方一块牌匾上写着::“蒙城欢迎您。”牌匾上站着一只黑鸟,不怀好意地盯着四人。 张牧风道:“蒙城是进入乌蒙高原的第一座大城,到了蒙城,离周城就不远了。” 小蓉道:“不远是多少?” 张牧风道:“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小蓉叹道:“诶,这也叫不远?三分之一路程,也是好几百公里呀。” 张牧风道:“大家走快点,争取在天黑前,赶到蒙城。” 四人加快脚步,但一直走到天色黑尽,也没有看见蒙城的一砖一瓦。 第142章 顺水而下 这时,路边孤零零地出现了一栋两层的小楼,外墙用石膏涂抹得雪白,上面写着“吃了海新大猪料,催肥富臀看得到。” 走了一天的路,四人都累得够呛,张牧风道:“看来今晚是赶不到蒙城了,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爱丽丝气喘吁吁地说:“好呀。”小蓉说:“是呀,累死了。” 张牧风走到小楼前,见房门虚掩,里面静悄悄地听不到动静,于是推门进去,用电筒一照,只见一只老鼠从角落里溜出来,顺着地板爬到沙发上,那沙发上有个死人,老鼠爬到死人身上,撕咬死人的衣服。 小蓉跟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心惊胆战地说:“有死人,我们……重新换个地方吧。” “你见过的死人还少了?”张牧风走进屋去,说道,“这里安全,大家上二楼。” 二楼有四间屋子,其中两间是卧室,摆着床铺。 走进第二间卧室,夏初蕾发现书桌上有七八只蜡烛,她拿起一支,打火点燃。烛光一起,屋子里便有了些许生气。 大伙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各自拿出干粮来吃。张牧风边吃边打量屋子,白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上面蒙满了灰尘,只听叮叮咚咚的响声传入耳中,屋后似乎有一条河。 第二天一早,张牧风第一个醒来,他用力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房后水流潺潺,果然有条大河,河面很宽,河水流速很慢。河边的柳树下,整张的塑料布覆盖着一物。 这时,夏初蕾三女也先后醒来,夏初蕾道:“河水是流向西南方,要是有条船,我们倒可以乘船赶路。” 张牧风指着柳树下:“那塑料布盖着的东西,倒真像一条船。” 夏初蕾道:“运气不会这么好吧,快下去看看。” 四人拿起背包,出门转到楼后,张牧风刷一下揭开塑料布,不由都喜出望外,塑料布下面果然是条小渔船。 张牧风笑道:“有船坐总比走路强,来,把船抬下水。” 夏初蕾、小蓉、爱丽丝一齐动手,一起把渔船抬下水,一一跳到船上,张牧风见船桨还在船上,操起船桨划了几下,任由水流带着渔船,缓缓漂行。 爱丽丝嫌水流太慢,接过船桨继续划行,笑着说:“如果昨天晚上就发现有船,我们睡一晚上,就是走了一晚的路。” 河水澄澈,能看见河底的细沙和鹅卵石,忽而波的一声,船边跃起一条大鱼,小蓉喜道:“船舱里有鱼网,我们打鱼来吃。” 张牧风提起鱼网,双手一扬,渔网在空中平铺开来,刷的一声落入水中,他拉起渔网,只见已网住了七八条大黑鱼。 夏初蕾三人大声欢呼,把鱼儿从网里取了出来,爱丽丝道:“快靠岸,生火烤鱼吃。” 船舱两边的板壁上,都打得有柜子,小蓉道:“等我看看,柜子里有什么。” 她拉开柜门,只见一边柜子里有雨衣雨鞋,一把鱼枪。另一边的柜子里,四五个玻璃瓶装着油盐酱醋等等调料。此外还有一箱木炭,一个火盆,半袋大米。不过大米已经受潮,扳结发黄,吃不成了。 张牧风用木炭生火,夏初蕾三人就着河水洗剥了鱼儿,抹上盐巴,用一个铁架支起,烧烤起来。 小蓉吞了口馋液:“你们最后一次吃鱼,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爱丽丝笑着说:“不记得了,连鱼肉是什么滋味,我……我都快要忘记了。牧风哥哥,小蕾姐,你们两个还记得吗?” 张牧风咂了咂嘴巴,说道:“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校门口有家烤鱼店,老板是个四川人,他烤出来的鱼又辣又麻,我们一个寝室的哥们,经常凑钱去吃,再配上冰镇啤酒,啧啧啧,那滋味现在想起来,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夏初蕾笑着说:“河里的鱼儿多得是,够你大吃特吃了,不过除了烤鱼,红烧鱼,片片鱼滋味也不错,吃饱了以后,再热腾腾的喝上一碗鱼汤……”顿了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哈哈。” 四人都笑了起来,小蓉接着说:“还有,还有,鱼儿清蒸更好吃,原汁原味,比其他的烹饪方法都好吃。” 四人一边谈论着鱼儿的各种吃法,鱼儿已经烤得焦黄,油脂滴进火堆,嗤嗤嗤的声音中,脂香四溢。每人捧了一条,大快朵颐。 夏初蕾忽而道:“唉,可惜。” 小蓉嚼着鱼肉:“什么可惜了?” 夏初蕾道:“河流一转向,我们就得上岸,到时候就吃不着这么美味的鱼儿了。” 小蓉惋惜地道:“是呀。鱼儿又不耐放,要不多抓几条鱼儿带在身上。” 张牧风一条鱼下肚,意犹未尽,又拿起一条来吃,忽听岸边传来几声尸嚎,小船已经拐过河湾,正对船头出现了一座小镇。两边岸上的丧尸也多了起来。 河流绕小镇而过,夏初蕾突然说:“为什么不进镇搞点米,混着鱼肉做成饭团?” 小蓉一拍手:“好主意!” 张牧风观察岸边的情况,将渔船停靠在一片乱石滩边,离岸边百十米开外,稀稀疏疏坐落着七八户人家,周围一片荒地,并没有发现丧尸。说道:“你们在船上等着,大米的事情交给我。” 他跳上岸,夏初蕾也跟着上来,说道:“还是一起去,有个照应。” 两人走到最近一间房屋前,才发现大门上蛛网尘封。 夏初蕾道:“瞧这模样,恐怕在末日发生前,已经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 张牧风犹自不甘心,一脚踢开门,果然夏初蕾猜得不错,屋里家徒四壁,只靠墙还有一张丢弃的破桌子。 两人再看其余房子,都是一样。 夏初蕾想了想,说道:“还是回去吧。” 张牧风道:“不做鱼肉饭团了?” 夏初蕾道:“那就得深入小镇。” 张牧风道:“谅这种小镇也没有多少丧尸,再说,也不用深入小镇。” 夏初蕾放眼望去,确也没有看见几只丧尸,于是点点头,朝小蓉和爱丽丝大声道:“这些房子都荒废了,你们两个好好呆着,我和牧风进镇子看看。” 两人顺着一条不宽的马路,接近小镇后,镇口恰好是一家粮油店,大米摞得比人还高。 第143章 荒村女人 张牧风见米堆上都是50斤重的大米,就只下层的大米是20斤重的,于是用力抽出一袋,不料一抽之下,米堆一下垮向一边,他一把推开夏初蕾,忽而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米堆垮塌后,显出后面一群丧尸,个个神情狰狞,灰白的眼睛中都是吃人的凶光。 “快逃!!!” 张牧风右手提起米袋,一推夏初蕾,两人逃出门去。 群尸恶狗一样紧追不舍,尸群中有三只丧尸行动快速,眨眼间追到了两人身后。 夏初蕾回头连开两枪,奔跑之中不易命中,两发子弹只爆头了一只丧尸。 张牧风听奔跑声就在脑后,他一只手提着米袋不方便开枪射击,忽而灵机一动,突然停住,身体闪向一半,一只脚伸出,啪啪两下连响,两只丧尸被绊倒地。 夏初蕾趁机一枪一个,杀了这两只丧尸,回头一看,又有六七十只丧尸加入了追击的队伍。不过好在这些丧尸行动僵硬,没有刚才的这三只丧尸奔跑快速。 小蓉和爱丽丝远远看见,立即做了开船的准备,夏初蕾跳上船来,张牧风跟着用力一跃,腾地一下落在船头,船身一偏,猛地倾向一边。 小蓉“哎呀”一声,幸亏渔船随即回正,连忙用力划桨,驶离岸边,只见尸群抢钱一样冲下河来,不住在水里扑腾。 爱丽丝按着胸口:“幸亏它们不会游水,否则游上船来,就真要把渔船弄翻了。” 夏初蕾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依然笑道:“牧风,你太沉了,重得像个猪一样。” 小蓉道:“小蕾姐,你还笑得出来,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夏初蕾道:“要……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嘛,要不每天凄凄惨惨,自己都可以逼疯了自己。” 小船一刻不停地漂流,将小镇越抛越远,张牧风抽了一根烟,提起雨网撒了两网,自从这个世界没有了人类以后,生态大大好转,每一网都网上了不少的鱼儿。 小蓉放下船桨,若有小船自行漂流,腾出手来,和夏初蕾一起煮饭煮鱼,剔下鱼肉做成饭团,摆在船头晒干后,装进袋子。 河水流速缓慢,又飘行了三个多小时,算起来不过行出了二十五六公里,不过再怎么说,总比走路强得多,如果光靠两条腿,说不定还没有走出这么远。 过了中午,河面变得更加开阔了,爱丽丝无意间往水里瞧了一眼,惊道:“牧风哥哥,你瞧水下面是什么。” 张牧风、夏初蕾、小蓉一起望下水底,清澈的水面下,竟然现出了街道、楼房、以及铁皮棺材似的各种车辆。很明显不过,水底下以前有座城市。 夏初蕾叹道:“再过一百年,如果那时候还有人类的话,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有座城市。” 张牧风听她语气伤感,劝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这座城市从无到有,又从有变成了无,不过是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渔船继续航行,经过城市区以后,河道开始变窄,流速大大提高,黄昏时分,河水折而向东,也不再漂向西南方向,四人便弃船上岸。只见不远处的荒地里,稀稀疏疏矗立着二三十栋小楼房。看起来是一所小村。 张牧风道:“好像没有活死人。”领头走了过去,来到一栋楼房前,房门虚掩寂然无声,周围是撂荒的菜地和果园,最近的房子也在百十米开外。 他定了定神,“吱呀”一声推开门,久无人居住的屋子里,触鼻一股浊气。 “没有死人吧?”小蓉轻声问道。 “应该没有。”张牧风打开电筒,走进门内,地板上厚厚的灰尘,没有一个脚印。 夏初蕾三人跟着进屋,见正对门的墙上打了个壁龛,供着祖宗的牌位,牌位前有两根红色的蜡烛,粗如孩子的手臂。 张牧风用火机点燃蜡烛,走进厨房查看,揭开米缸,竟一颗大米也没有,心中微觉奇怪,也没有多想,反正有鱼肉饭团可以填饱肚子。 小蓉拉上窗帘,朦朦胧胧的夜色中,只见远处有个人影,径直走向一片果树林,看步态不像丧尸,但也不能肯定就是人类。 她指给夏初蕾和爱丽丝看,爱丽丝说:“是人!” 夏初蕾摇摇头,说道:“应该是丧尸,要是人的话,看见烛光就过来了。” 小蓉道:“我就说嘛,这里就是荒村一座,有人才见鬼了?” 农村的房子,一楼潮气重,四人上到二楼,进入一间卧室,爱丽丝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又朝那片林子望去。冷月斜照,只见那人影又走了出来,脑袋竟比牛头还大了几分,似乎还朝这边望了一眼。 她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颤声道:“鬼,上帝呀,大头鬼!” 张牧风、夏初蕾、小蓉一起望向窗外,月光下,那人影踟蹰一会儿,跑向远处一户人家。 小蓉道:“它……它的脑袋怎么那样大?难道真有大头鬼!” 张牧风道:“什么大头鬼,那是肩膀上扛了个包袱。嘿,想不到在这荒村里还能碰到活人。” 夏初蕾道:“这人肯定看见了我们在这里,他不过来,是为了什么?” 张牧风道:“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别的原因,走,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能在这荒凉的世界碰到活人,还是让人有些激动,四人下楼出门,朝那农房走去,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张牧风和夏初蕾商量几句,四人分成两组,迂回包抄过去。 张牧风行了十几步,留意到房前有片菜地,一垄垄的白菜中间,又种了西红柿,西红柿刚刚挂果,拇指大小的果实点点碧绿。 便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橘红的烛光勾勒出一个粗壮的女人身影,女人道:“兄弟,还有三个妹子,你们进来呀。” 张牧风心想:“她果然知道村里来了外人。” 只听那女人又道:“快进来,别让那些吃人的死人骨头发现了。”女人说话嗓门粗重,尽管她有意逼紧了声音,张牧风四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144章 悲喜交加 张牧风道:“大姐,你是本地人?”招招手,四人一起进入屋子。见女人四十左右,粗手粗脚,一看就是干惯了体力活的农村大婶。 夏初蕾打量屋中,见厚厚的粗布遮挡了窗户,桌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旁边一个篾条编织的竹筐,盛着七八个早酥梨。 女人关好房门,笑了笑说:“我早看见你们了,只是……只是……” 夏初蕾接口说:“只是有些害怕?” 女人讪讪一笑:“我自己也搞不懂,明明天天盼着见到人,可真见到人了,心里又害怕,不敢招呼你们。” 张牧风道:“大姐,有提防之心总是对的,你也不用难为情。” 女人道:“对了,快吃梨。”端起竹筐,送到四人身前。 爱丽丝拿了个梨子,一口咬下去,清甜多汁,笑眯眯地说:“好甜!” 夏初蕾吃着梨子,问女人:“大姐你贵姓?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是?” “我姓吴。”女人神情暗淡下来,“整个村子七十六口人,如今死得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小儿子,他……他……要不是惦记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夏初蕾道:“吴大姐,你别难过,全世界都是这样。” 吴大姐“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夏初蕾身前,夏初蕾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吴大姐,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你起来说。” 吴大姐满脸是泪:“妹子,我一看你就是好人,我求你一件事。” 夏初蕾道:“什么事儿,你说就好了。快,快起来。” 吴大姐哭诉道:“我儿子小武……他,他还在学校,你能……你能把他救出来吗?” 夏初蕾吃了一惊:“小武还活着?”张牧风三人面面相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听吴大姐道:“不,小武,他……他也那样了。” 张牧风大惑不解,接口道:“那你还救什么?” 吴大姐道:“我们农村的风俗,死……死了要入土为安。”突然间撕心裂肺大哭起来,“小武,我可怜的孩子,你死了,还遭罪呀。” 小蓉和爱丽丝见了她悲伤的模样,眼圈儿都红了。 夏初蕾满心不忍:“吴大姐,你起来,我答应你就是。”双手将吴大姐扶了起来。问道,“学校在哪里?远吗?” 吴大姐期期艾艾地道:“不怎么远,七八里地。小武……我带小武给你们磕头了。” 夏初蕾连忙拦住,看向张牧风:“牧风?” 张牧风沉吟道:“农村的学校,一般也没有多少学生,明天去救小武吧。” 吴大姐连连弯腰作揖:“不急,不急,你们累了一天,先休息的好。” 夏初蕾道:“不如现在就去好了,要不今天晚上,我可睡不好了。吴大姐,你带路好了。” 吴大姐惊喜交加,从门后拿起一把锄头,扛在肩膀上,领着四人穿过果林,远处一条乡村土路亮着点点灯光。 夏初蕾道:“灯还亮着!” 吴大姐道:“那是太阳能灯,以前村委的便民工程。我们朝这边走吧,那路灯下说不定会撞上死人骨头。” 她一边低声解释,岔上一条长满杂草的沙石小路,远远避开那些太阳能灯光,又走了好一阵子,跳过两条灌溉用的沟渠,来到学校后面的院墙跟下。 “就是这里了。” 吴大姐抬头望着院墙,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走得太急,她脑门上沁出来细密的汗珠。 张牧风道:“为什么不去前门?” 吴大姐抬手抹了一把汗珠,解释道:“大兄弟,那你不知道哦,大门那头也有灯,灯光会把死人骨头引过去,不保险咧。” 张牧风点了点头,估摸着围墙的高度,急跑两步一下跃起,双手已抓住了墙头。 他翻上墙去,借着大门那边太阳能的灯光,院墙里有三栋“品”字形排列的楼房,中间一栋是四层的教学楼,两边楼房都是二层,应该是老师办公室和宿舍,操场下的乒乓球台旁边,游荡着几个矮小的身影。 吴大姐低声道:“大兄弟,拉我一把。” 张牧风弯腰拉吴大姐,吴大姐吨位不轻,夏初蕾在下面托,合两人之力,才将吴大姐弄上了墙头。 夏初蕾道:“小蓉,爱丽丝,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爱丽丝道:“我也要进去。” 张牧风道:“人多了容易暴露。”把夏初蕾拉上了墙头。 吴大姐嘴唇微微发抖:“小武,小武。” 张牧风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率先跳下了墙头。 三人绕过教学楼,大门那边七高八矮一大群身影,数量大大超过了张牧风的预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张牧风不由倒抽口冷气,心想:“如果不是丧尸太多,吴大姐也许早就自己来救小武了。” 吴大姐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说道:“小武不在那边。” 张牧风道:“你确定?”心想,“一帮‘孩子’聚成一团,灯光又不太明亮,你怎么能分得清楚。” 吴大姐道:“小武那天穿的是深蓝色外套,肩膀和背心还有能发光的荧光图案,一眼就能分得清楚。”一句话说完,弯腰搂着锄头,鬼子进村似的摸向右边的楼房。 夏初蕾道:“喂,你别着急呀。”黑暗之中,榕树下的阴影里,两个矮小的身影逼向吴大姐。 张牧风和夏初蕾连忙掩上去,干掉丧尸,掩护吴大姐来到房门前,她伸手一推,门从里面锁上了。 “小武说不定在里面。”吴大姐声音发抖地说。 张牧风低声道:“让我来。”抽出潜水刀,别进门缝,力气到处,无声无息撬开了门。进去一看,屋内一排排的桌椅,桌子上摆着碗筷,看来这里是学校食堂。 吴大姐低声呼唤:“小武,小武,我的心肝宝贝。” 夏初蕾忙道:“别出声。”只听“哐当”一声,惊得三人大气都不敢透一下。 过了片刻,张牧风道:“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吴大姐道:“是……是吗?”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厨房,张牧风和夏初蕾连忙跟进去,黑暗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冲向吴大姐。 第145章 坑坑洼洼的路 张牧风一惊,正要开枪,吴大姐已经把搂在了这矮小的身影,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妈!!!” 吴大姐颤颤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小武,小武……” 张牧风震惊之下,泪水一下夺眶而出,尸变已经一年多了,小武居然还活着,见这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活到了现在。转头看向夏初蕾,只见她眼睛里也挂着晶莹的泪珠。 吴大姐搂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如果不是强行压迫,她一定哭得惊天动地。 张牧风定了定神,轻声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快带着小武离开。”只见孩子漆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甚是灵动, 吴大姐道:“是,是,瞧我都糊涂了。” 张牧风和夏初蕾掩护吴大姐母子俩来到后院墙下,先托母子俩翻过墙头。 吴大姐落下地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紧紧抱住小武:“孩子,一年多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武哽咽道:“我……我藏在食堂的橱柜里,白天不敢乱走,怕外面的同学看见,只到了晚上才出来,吃东西也不敢生火,就吃生米生面。” 吴大姐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小武,都是妈不好,没有……早点来救我的心肝,妈要知道你还活着,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来救你。” 母子俩抱头痛哭,张牧风心中也恻然,爱丽丝见了这一幕,想起自己爸爸妈妈,不由泪湿双眼。 忽听小蓉道:“不好,那边过来一群丧尸。” 吴大姐背起小武,大伙急忙离开,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吴大姐家只有两间卧室,张牧风等人睡了一间,只听她母子俩窃窃私语,偶尔夹着哭腔或者欢笑的声音,一直到了天亮。 张牧风等人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下午两点,夏初蕾和张牧风商量,是否带上吴大姐母子俩一起上路,免得母子俩孤苦无依,孩子又小,只怕活不了多久。 张牧风沉吟道:“末世危途,我们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带上他们母子,更加吉凶难料,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走。” 夏初蕾道:“嗯,你说得也对。” 这时,吴大姐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大碗西红柿白菜汤,一大碗腊肉,菜虽只有两样,大伙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后,张牧风等人也该上路了,吴大姐提了一口袋的早酥梨,让四人带在路上吃。说道:“你们就是我家的恩人,愿老天保佑你们。” 夏初蕾抚摸着小武的头,柔声道:“小武,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了,一定要保护好妈妈。” 小武用力点头:“嗯!” 张牧风四人离开村子,顺着小道走没有多久,就来到一条公路上,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空天旷地,一辆大货车侧翻在路上。 顺着公路徒步十七八公里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只见路边出现了一个川味小饭店,饭店门外倒了六辆山地自行车,风吹雨淋,车架子灰扑扑地暗淡无光。 爱丽丝喜道:“有车骑了!” 小蓉道:“链条上都长满了红袖,还能骑吗?再说车轮都憋了,也没有打气筒充气呀。” 张牧风扶起一辆车,用手一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看来这车是高端的山地车,转了转脚蹬,说道:“上点油润滑润滑,就可以了。” 他说着走进门去,见桌椅翻倒,地板上撒落着几个骑行背包,白墙上几滩干涸发黑的血迹,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动静。 “这里安全。”张牧风上到二楼查看完毕,回到一楼,见爱丽丝从骑行背包里翻到一个打气筒,正在给山地车充气。 夏初蕾和小蓉则进了厨房,生火煮饭。饭店没有什么吃的,只找到几罐午餐肉,便做了一锅子的肉汤。 张牧风转到房后,摘了一些灰灰菜,洗净后放进肉汤里,大伙对付着填饱了肚子。 饭后,张牧风用菜油润滑了山地车的链条和铸承。休息了一会儿,大家骑车上路。一个多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条高速路。 夏初蕾道:“走哪一条道?” 张牧风道:“当然是上高速的好。” 又骑行一会,到了高速路边上,抬车翻过护栏,夏初蕾道:“路不错吧?” 张牧风道:“一直骑,准没错。你看。” 夏初蕾顺着张牧风目光看去,见高速路牌上标着“湘黔高速”四个字。 骑着山地车,速度快了不少,遇到堵车的路段,也能轻松穿过,如果碰到车河中夹杂有大量的丧尸,则下了高速绕行一段,感觉比开车上路还要方便。 如此骑行到下午四点,前方有出现了一长串的堵车路段,绵延好几公里,一眼望不见尽头,车河之中人影晃动,不少丧尸夹在车辆之间走不出来。 “唉,又得绕路了。”爱丽丝脸上红扑扑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掉,落在灰白的公路上。 “累吗?”张牧风问道。 爱丽丝回答说:“不累,就是一会儿得绕道,一会儿得绕道,让人心烦。” 张牧风帮爱丽丝把车抬过护栏,四人下了高速,推车走出一两里地,上了一条仅够两车并行的公路。 这条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千疮百孔,骑行起来很费劲,但路边衰草遍野,往往走了很长的路,也看不见一间房子。 这种荒芜的地方虽然让人心生凄凉,但正因为偏僻,也很少碰到丧尸,张牧风倒希望这路越长越好。 又骑行了一个多小时,公路依然破烂,小蓉到:“到底有完没完,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爱丽丝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只是骑了一声汗,要是来场雨就好了。” 上帝似乎在天上听到了爱丽丝的期望,不久以后,竟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四人酷热之中,都觉一阵清凉,可惜好景不长,公路前方出现了一座县城,远远看去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第146章 难得的美餐时光 张牧风捏下刹车,用一条腿支在地上,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路口丧尸不少,得半夜通过。” 夏初蕾道:“大家都够累了,还是凌晨等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再穿城过的好。” 张牧风道:“也行。”见七八只丧尸摇摇摆摆朝这边而来,便走向路边一所带小院的平房,院子里满地落叶,厚厚的堆了一层,今年的落叶压着去年的落叶。 四人鱼贯而入,关上院门,爱丽丝从门缝里望出去,丧尸视力不佳,并没有看见四人走进院子,缓缓而过。 张牧风检查屋子里没有丧尸,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出门见院子中间的老树下有口石缸,内壁边沿都长出了青苔。 “这水还能喝吗?”小蓉跟着出来,问道。 张牧风回头道:“烧开了就能喝。”见小蓉白皙的脸上都是尘土,心想,“石少华畏惧死亡,留在了天洞村,反而是一向柔弱的小蓉一直跟随自己,一个男的倒不如女孩。” 小蓉道:“那我打水烧开。” 张牧风道:“你还是坐着休息,我来吧。” 他走进厨房,夏初蕾已经开始生火了,见他进来,夏初蕾说:“这家人也是奇怪,一颗米也没有,倒有半缸子面粉。” 张牧风道:“有面粉也不错。烙成大饼当干粮。”见面粉上层受潮发黄,便把发黄的刮到一边,露出下面白雪似的面粉。 吃过晚餐,夏初蕾三女刷了牙后,走进卧室休息,不久沉沉睡了过去。 张牧风再次检查门窗,确认都关的严实,便点上一根烟半躺在沙发上,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除了偶尔随风传来几声零落的尸嚎,便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了。 在这死寂的深夜里,张牧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一觉睡醒,忽见窗玻璃上一片明亮,一看表,竟然也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钟了。 “呵,这一觉睡得。” 他打了哈欠,看门来到院中,做了几下扩胸运动,掏出肖伯送的三把飞刀,在院中的老树上画了三个同心圆,最里面的圆只有橄榄大小,对着大树练习起来。 飞刀讲究熟能生巧,张牧风越练越是顺手,一开始,飞刀只扎中大圆和中间的圆,时间长了,三次之中,也有一次能射中中间的小圆。 他越练越有兴趣,渐渐掌握了更多要领,又一轮的练习中,一刀飞出,正中圆心。 “剩下的两刀,最好也别落空。”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又是一刀飞出,依然正中靶心,“就剩最后一刀了。” 张牧风屏息凝气,手臂带动手腕,寒光一闪,身后忽而响起掌声,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初蕾、小蓉、爱丽丝已经来到了院子。 “牧风哥哥,你真行。”爱丽丝叫道,“三下都中了靶心。”拨下飞刀,交在张牧风手里。 张牧风也很欣慰,说道:“你们醒了?” 夏初蕾道:“睡过了头,看来又得等到明天了。” 张牧风道:“我正有个想法,以后我们走一天,休息一天。免得还没有到周城,大家都累趴下了。” 小蓉和爱丽丝一起说:“这样最好。” 这时,阳光掠过院墙,照得满地的明亮,四人便在老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风和日丽,感觉心情也亮堂起来。 都了中午,吃过午饭,小蓉走到后院小解,后院开得有门,从门缝里看出去,外面有口水塘。荷叶在微风中簌簌摇动。 她听外面没有动静,便开门出去,在水塘边转了一圈,四下里一圈大树,环境清幽,荷花的清香若有若无,忽见荷叶下水波一动,荡起了一圈涟漪,原来是一只大红色的小龙虾,潜入了水中。 小蓉大喜,跑回来道:“池塘里有小龙虾,我们抓虾做麻辣小龙虾。” 张牧风三人一听之下,也来了兴味,夏初蕾道:“可用什么当诱饵?” 张牧风道:“挖几条蚯蚓绑在线上,就可以钓了。”当下进屋找到一卷缝衣线,提了只塑料水桶,一起来到池塘边。 这口水池塘,主人家以前放了好几箱虾苗,只是还没有等到小虾长成大虾,末世就来临了。 这时候,正是虾子成熟的时候,仔细一看,荷叶间都是颜色鲜亮的小龙虾,螯红体大,简直要泛滥成灾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到,四人已经钓上了大半桶的小龙虾。 小蓉喜滋滋地道:“够了,够了,够我们大家好好吃上一顿了。” 夏初蕾又摘了两片荷叶,采了不少莲子,说道:“厨房里有干枣,吃完麻辣小龙虾,再喝莲子荷叶汤,别提多美了。” 四人一起动手,就在水塘边洗净龙虾,挑了虾线,回到屋中。 张牧风亲自下厨,架起铁锅倒进菜油,等油温升高,飘起青烟,嗤的一声,把虾子倒进热油,将小龙虾炸得油红鲜亮,接着放入辣酱、盐巴、花椒,酱油炒出香味,一锅香喷喷的麻辣小龙虾就出锅了。 张牧风狂吞口水,馋象毕露,伸筷夹了一只小龙虾,放进口中,轻轻嚼得几嚼,两眼微闭,吁了口长气,只觉天下最好的美味,就是麻辣小龙虾了。笑道:“大家快吃呀。都呆呆地看着我干什么?” 夏初蕾三人好像才反应过来,夏初蕾道:“看你的样子,我口水都来了。”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小龙虾,刚嚼得两下,就连声叫好,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下,又伸筷子去挟第二条来吃。 四人你争我抢,把一锅小龙虾吃得干干净净,张牧风道:“这虾汤留着,晚上煮面吃,一样的麻辣鲜香。” 爱丽丝道:“好呀,好呀。” 夏初蕾脸上挂着笑容,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只觉原本死气沉沉的屋子里,竟然也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说道:“现在该我露一手了,煮莲子荷叶汤。” 小蓉拍手道:“好呀,再喝一碗冰甜的清汤,就更美了。” 夏初蕾走进厨房,半个小时后,端出一大碗汤来,还没没有走近,张牧风、小蓉、爱丽丝就闻到清香扑鼻,只见汤中莲子的白,荷叶的绿,小枣的红搭配起来,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爱丽丝迫不及待盛一碗喝下肚子,赞道:“好甜。” 夏初蕾道:“是冰糖,我还加了冰糖。” 第147章 夜穿县城 这一天算是过得极为悠闲,晚餐用麻辣虾汤拌面吃后,张牧风道:“大家早早休息,别又睡过了头。” 凌晨四点,四人动身横穿县城,在天朝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也大不可小觑。甚至抵得上西方一些国家城市的数量。 月黑风高,进入县城后,目不视物的丧尸就好似进入了一种集体休眠的状态,烂木桩似的呆立不动。 张牧风用两层黑布遮挡了强光电筒,依靠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往前走。 为了行动便利,在进入县城前,山地自行车已经被丢弃在路边,爱丽丝紧随在张牧风身后,其后是小蓉,夏初蕾走在队伍的后面,负责断后。 县城街道狭窄,双向两车道,更令人心烦的是,马路上有许多小贩搭得摊位,桌子长凳横七竖八,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既要警惕某只丧尸突然毫无征兆地撞在身上,又要提防脚下不要绊倒。 街道又黑又窄又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小蓉走在队伍第三个,黑暗之中,忽而冒出了一个想法:“丧尸相互之间不会攻击撕咬对方,它们是分辨同类呢?要是靠嗅觉,丧尸岂不闻到我们四个人的气味了?如果真是这样,大家和走在狼群中有什么区别?” 她这一分神,脚下踢倒了一个小火炉,身子直跌出去,魂儿都快吓飞了,三步之外黑乎乎一团影子,这一跌倒,便要撞在那丧尸身上。 就在这关键时刻,夏初蕾一步赶上,伸手抓住小蓉背心衣服,将她提了起来。 小蓉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她额头已经触碰到了丧尸的衣服,鼻子里闻到一股夹杂着尸臭的污秽味道,这时候当真是千钧一发,再向前半个厘米,必定惊动了丧尸。 张牧风走在前面,猛听得踢翻火炉的声音,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急忙蹲在地上,关了电筒。 爱丽丝跟着蹲下,夏初蕾和小蓉呆了片刻,也缓缓蹲了下来,小火炉被踢翻在地的时候“呯”的一声,声音虽下,也惊动了附近十几丧尸。幸亏群尸只是“呃呃”嚎叫了几声,零零落落,功夫不大,又安静了下来。 夏初蕾松了口大气,刚才也把她吓得够呛了,黑夜之中,活死人的视力虽然大大减弱,和瞎子差不多,但尸群受惊乱抓乱咬,说不定就害了大家。 她本想责备小蓉几句,但一来群尸环伺,就在身旁,第二见淡淡的星光下,小蓉本就白皙得脸此时更加雪白,也就不再忍心。 小蓉愧疚不已,心想自己一个胡思乱想,差点害死了大家,活死人日渐腐烂的身体,视觉嗅觉功能肯定是腐烂成渣,怎么还能保持像活人一样的敏感? 张牧风大气也不敢透一下,挨了一阵,才慢慢站起身来,打开电筒,又用食指、中指、无名指捂在上面,透过两层黑布照出来的电筒光,更加微弱了。 他回手拍了拍爱丽丝的脑袋,示意她紧跟自己别走丢了,一条街上都是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活死人。爱丽丝纵然天生异质,也难保撞到丧尸的时候,瞎子一般的丧尸不会咬她一口。 爱丽丝心头呯呯乱跳,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在这尸山肉林中,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蓉,小蓉拽了下夏初蕾的衣服,三女跟着张牧风,继续提心吊胆的往前走。只听夜风吹过街道,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树叶也跟着簌簌颤抖,仿佛它们也有意识,替马路上的四个捏了一把汗。 张牧风又走出一段距离,一条长凳横在路上,他担心小蓉三人再绊倒,弯下腰去,轻轻抬起长凳,移到一边,轻轻放下。直起腰来,差点惊呼出声,硬生生吞进肚子,好不辛苦。面对面的,就站着一只高个丧尸,一人一尸的脑袋,几乎要碰在一起了。 丧尸佝偻着腰,恰好和张牧风四面相对,它似乎看见了张牧风眼睛中的亮光,张开嘴来,一声尸嚎就要冲口而出。 “嗤”的一声轻响,张牧风眼疾手快,左手中的潜水刀已扎进丧尸眼窝,这丧尸脸上黑漆漆的,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黑暗中就只一双灰白的眼睛最是显眼。 张牧风在心中长出了一口大气,这才感到不知什么时候,背心上的冷汗已经打湿衣服。一只丧尸虽然孱弱,但成百上千丧尸就是一股死亡的洪流,谁要深陷其中,那结果不言而知。更要命的是,这黑漆漆的黑暗中,不知道到底隐藏了多少丧尸。 他定定神,又一步步往前走,只觉时间慢得像蜗牛,但他没有擦觉的是,从进入县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终于将又黑又狭窄的马路摔在身后了,但情况并没有随之好转,路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再要想从它们之间穿插过去,无异于痴心妄想。 张牧风蹲下地来,回头道:“我们得另想办法。” 夏初蕾低声说:“从新找条路走?” 张牧风心中考虑:“第一那太浪费时间,况且其他路上情况如何,也不能预测。” 爱丽丝突发异想,指着张牧风手上的电筒,低声道:“牧风哥哥,要不把黑布拿了,把电筒扔进尸群里,把它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们就能过去了。” 张牧风摇摇头:“这个办法不好。”想了想,说道“还是放把火的好。”这是他百试不爽的老办法。 夏初蕾忙道:“不行,现在情况不同,前后左右都是丧尸,大火一起,更加危险。” 张牧风道:“哪就难办了。” 夏初蕾指着路口边上的一间店铺:“不如先躲进去,等明天看清楚了周围的地形,再做打算。牧风,心急不得,不管怎么样,小心一万次也没有错。” 张牧风实在不愿意在这到处弥漫着浓浓尸潮的死城里多呆一分钟,但也明白夏初蕾不仅是担忧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说得也在理,点点头:“行,听你的。”摸向路口边的店铺,刚一进去,就感觉浑身一阵发凉。 第148章 漫漫长夜怎么打发 张牧风用电筒一扫,这是一家服装店,除了几个高挑的塑料模特,并没有丧尸,不由心中奇怪,干嘛没来由的心头发凉? 他这念头刚一转过,一只模特忽而朝他疾冲过来,张牧风下意识的用手一挡,“咔嚓”一声,丧尸尖利咬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张牧风往后一退,连带着丧尸摔倒地上,电筒和潜水刀也掉在了一边。 随后进来的夏初蕾三人大吃一惊,一起扑向丧尸,按手按脚,夏初蕾更将一条腿跪在丧尸背心上,紧紧抵住。 张牧风连忙抢起潜水刀,朝丧尸眼窝扎起,这丧尸是为数不多体力强悍的那种丧尸,这类丧尸就好像身体里有防腐剂,腐烂进程大大减缓,它用力一挣,夏初蕾三女一起翻倒,又扑向张牧风。张牧风刺出的这一刀就失去了准头,扎在了丧尸的鼻梁上。 小蓉欲抬手开枪,射杀丧尸,夏初蕾连忙把枪口一压:“使不得!” 张牧风见丧尸来势凶狠,连忙滚到一边,这一滚,恰好压住了地板上的电筒。服装店内顿时漆黑一团,人和丧尸都变成了瞎子。 张牧风暗叫一声:“侥幸。”慢慢伸手下去,摸出身体下的电筒,四根手指捂住,让微弱的电筒光从指缝间漏出少许,朦朦胧胧中,只见那丧尸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慢慢爬起来,绕向丧尸侧后,站定了,手中的潜水刀一寸寸抵进丧尸眼窝,直到快触到眼皮了,才猛一发力,“嗤”的一声轻响,灌脑而入。抽出刀来,丧尸向后便倒,跌在地板上一堆衣服上,发出“噗”的一声。 夏初蕾松了大气:“好惊险!”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店内又冒出一只丧尸来。 张牧风用地板上的衣服擦去潜水刀上的血迹,这刀钨钢冷锻,不仅锋利,而且钢火极好,富有韧性,不易折断。 他把潜水刀别在腰带上,俯身将丧尸推出店外,只见东边天空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就要来到了。 “牧风。”夏初蕾轻声道,“拉下卷帘门。” 张牧风抬头一看,这家服装店也许是为了美观的原因,已经拆除了卷帘门,只有厚厚的玻璃,隔开了门内与门外。只好将两扇玻璃门关上,再拉了一层布帘。 暂时安全下来,四人都瘫软在地,昨晚的经历太刺激了,这时一放松下来,都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又过半响,外面天光大亮,张牧风听到外面嘈杂一片,尸嚎声像赶集一样响过不停,揭开布帘一角,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十字路口的丧尸像潮水汹涌,一群群的川流不息,昨晚如果不是夏初蕾阻止,自己一把火烧起来,只怕也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夏初蕾轻手轻脚走到张牧风身后,轻声道:“让我也看看。” 她一看之下,也是脸色大变,说道:“糟糕,说不定我们四个会被困在这里,服装店里除了一堆衣服,可是没吃没喝。” 爱丽丝突然说:“要不我出去一趟,瞧瞧有没有别的路?” 张牧风吓了一跳:“别胡闹,给我好好地呆着,丧尸说不定到了晚上,就游荡到别的地方了。” 爱丽丝只好作罢,从衣架上拿了几件大衣铺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大伙心情欠佳,都不再开口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天时间像是蜗牛在爬,尽管慢吞吞的令人心焦,但也终于到了晚上。 张牧风揭开布帘,不由大失所望,这一晚天空升起了明月,银白的月光下,马路上万头攒动,活死人比起昨晚只多不少。 “看来还得挨上一晚。”张牧风放下布帘,重新坐下,拉开背包拉链,食物和清水还算充足,不仅鱼肉饭团还剩下几个,夏初蕾和小蓉烙的面饼也还有十七八张,在加上一些零食,对付个四五天不成问题。 夏初蕾道:“每个人的食物都很充足,不用担心,白天睡够了,咱们玩儿点游戏打发时间吧。” 小蓉和爱丽丝首先赞成,张牧风寻思:“忧天忧地于事无补,还是把心放宽的好。”说道,“我可没有兴趣,玩你们女孩子的游戏。” 夏初蕾一笑:“那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张牧风背着大门,点火燃上一根香烟,看着夏初蕾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找来一副扑克,三人玩起扑克来。月光从布帘上方透进来,光线已经很微弱,三人把扑克凑到眼前,勉强能够分辨得出花色点数,但要看清别人打出来得牌,就得努力睁大眼睛了。 张牧风瞧了一会儿,无聊起来,起身走向收银台,在凳子上坐下,拉开抽屉,翻看里面的物品。 抽屉里除了一堆钞票,就是些女孩子化妆用品,他见抽屉下还有个柜门,于是拉开来看,发现了一堆零食,还有七八瓶冰点矿泉水。数量虽然不多,但也算无意中的收获。 夏初蕾三女玩了半响,月亮渐渐升至中天,再没有月光照进店内,也只得把扑克丢到一边。 “真扫兴,再玩儿些什么呢?”小蓉往后一仰,靠在冰凉的墙上,低声问道。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说道:“猜手指。” 小蓉道:“猜什么手指?” 爱丽丝道:“我把手伸出来,你猜猜我立了几根手指。” 小蓉吃吃地低声笑道:“没劲儿,这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再说万一你耍赖,我也看不见呀。” “你用手一摸,不就知道了。”爱丽丝顿了顿,气呼呼地说:“我才不是小孩子了,要说我是,你也是。” 小蓉道:“我是就我是。又有什么了?” 夏初蕾道:“别吵了,小声一些,不如讲鬼故事听吧。” 小蓉连连摇头,双手捂住耳朵:“外面都是丧尸,已经够恐怖了,还讲什么鬼故事,怕吓不死人呀?” 小蓉越是害怕,夏初蕾兴致越发高涨,用一种瘆人的声音道:“以前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那寝室楼据说死过一个女生,她是自杀的,有一天晚上……” 第149章 这个世界太神奇 小蓉捂得耳朵紧,但夏初蕾的声音还是钻进了脑海,只听她续道:“有一天晚上,已经是半夜了,我正睡得模模糊糊,就感觉身体晃晃悠悠,就好像躺在船上。” “我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翻了身子继续睡,但床摇得越来越厉害,我就打开手机的灯,往床下照,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爱丽丝脖子缩了缩:“那……那个死了的女生。她……模样一定很可怕吧。” 夏初蕾道:“不,她脸上干干净净,长得还挺秀气,她冲我笑了笑,两条眉毛弯弯的。” 小蓉打了冷战:“这……这不是更可怕吗?一个死了的女孩,冲着你笑。” 夏初蕾道:“你又听了?” 小蓉道:“不听也没有办法呀。” 夏初蕾笑了笑,继续说:“我当时脑袋发懵,下意识地也笑了笑,突然间反应过来,大声尖叫,用被子蒙着脑袋,吓得全身都是大汗。后来才知道,我睡的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床。” 爱丽丝道:“小蕾姐姐,你一尖叫,就没有事儿了吗?” 夏初蕾道:“是呀,我一尖叫,床就不摇了。可我哪里还睡得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想,我叫得那么大声,和我一个寝室的另外两名女生,怎么就没有被吵醒呢?本来一个寝室四个女生,但有一个叫张春梅的女生,和她男朋友去外面过夜了。” “我越想越是不对劲,就揭开被子一条缝,轻轻叫另一个女生的名字:‘黄晴,黄晴,你睡着了吗?’” 夏初蕾说到这里,真的叫了起来:“黄晴,黄晴——”她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听得小蓉手心里捏了两把冷汗,再听到外面时不时响起尸嚎声,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夏初蕾继续道:“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黄晴摇醒了她上铺的小娜,问小娜:‘喂,你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没有?’” “小娜说:‘你别吓我呀,半夜三更的,你发神经了是不是?张春梅没有回来,寝室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心里面想,你们两个睡昏头了是不是?我明明就在这里,怎么说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把被子又揭开一些,说道:‘还有我呢,刚才是我叫黄晴,你们没有听见?’” “可是黄晴和小娜,就当真像没有看见我这个人一样,依然自说自话,黄晴说:‘会不会是那个死了的女生?她……她回来了。’” “小娜说:‘快闭嘴,快闭嘴,你再说下去,我要哭了。’” “黄晴说:‘你下来吧,我们两个睡在一起,要……胆子要大一点。’” “小娜就下来了,和黄晴挤在一个被窝,她们两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我看上一眼。” 夏初蕾说得绘声绘色,张牧风不觉也听入了迷,只听她继续说:“我当时吓傻了,黄晴和小娜为什么看不见我呢?不会我也是鬼吧,我这样一想,就摸出枕头下的镜子来照:‘天呀,镜子里我的竟然只有一个后脑勺,镜中的人缓缓转过头来,我当时吓得快晕过去了。’” 夏初蕾说到这里,故意买了个关子,拿起水壶润了润喉咙,小蓉急道:“你倒是快说呀。” 夏初蕾笑了笑:“你不是害怕听鬼故事吗?怎么还要追根问底,再讲下去,可就更恐怖了。” 小蓉道:“你不全部说完,我更加害怕。” 夏初蕾道:“好吧,可是你求着我说的。” 张牧风接口道:“小蕾,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你勾起小蓉的兴趣的。” “好吧。是我不对。”夏初蕾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继续说:“镜子里的人转了过来,我两只眼睛瞪得直直的,她竟然就是那个死去的女生。” 小蓉吁了口大气,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我的妈呀,总算完了。” 却听夏初蕾道:“完什么完?我刚才说了,更可怕的还在后头,我又惊又怕,一夜没有合眼,天一亮,就掀开黄晴的被窝,让我惊讶的是,被窝里居然没有人,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开门走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不敢再在寝室呆一分钟了,提起书包就跑了出去,到了教室,我问其他同学,看没看见黄晴和小娜。” “同学惊讶地看着:‘你胡说什么?我们班里面,根本就没有黄晴和小娜这两个女生呀?’” “我一时间蒙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会吧,我们在一起……在一起都快一年了。’” “同学摸摸我的脑门:‘小蕾,你是不是病了?’” “我说:‘我没有病,等张春梅回来,她能证实我没有胡说,我们寝室确实有四个人。’” “同学后退一步,脸刷一下变得雪白,声音抖抖地说:‘小蕾,你……你说什么?’” “我说:‘等张春梅回来,就能证明我没有胡说。’” “同学惊叫一声:‘张春梅就是那个自杀的女生呀!!!’” “我说:‘你,你再说一遍。’” “同学说:‘自从张春梅自杀以后,同学们都不敢再住在那间寝室,就你胆子大,一个人住在里面。’” “我听她这么一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了,难道我和三个女鬼,就在那间寝室呆了一年?” 张牧风吁了口长气:“小蕾,你以前不去写鬼故事,真是浪费了。” 夏初蕾道:“牧风,如果我发誓,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又怎么想?” 张牧风道:“那……那我只能认为,你这里有问题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夏初蕾道:“同学和老师也是怎么说的,可是我确信自己没有问题。” 张牧风道:“那就解释不了啦。” 夏初蕾道:“所以我怀疑,在我们这个世界,是不是还另有一个时空,我和张春梅那三个女生都在同一个地理坐标,只是不在一个时空。” 张牧风道:“嗯,时空的问题,虽然理论上有,但从来没有验证过。” 夏初蕾捋了捋头发:“这个世界很神奇,没有验证过的东西,就不能说明它一定不存在。就好比对蚂蚁来说,它们生活在二维的世界,擦觉不到我们人类的存在,可对于生活在三维世界的我们,也擦觉不到四维空间的生命。” 第150章 两只豹子 小蓉听着张夏两人的对话,精神一入迷,恐惧之心就淡了,说道:“我以前听说,思维空间就是三维空间加上了时间,这是不是说,四维空间的生命,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不受时空的限制。” 张牧风道:“大概就是这样吧,他们能穿越到过去和未来。” 小蓉道:“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张牧风道:“我们把其他的生命体都想像成了人的模样,但其实我认为这根本没有道理,也许四维空间的生命,就像一缕灵魂,有形无质,也不用吃饭和睡觉。” 夏初蕾叹口气:“要是人也这样就好了,不吃不喝,像一阵风似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外面的丧尸也困不住我们了。” 张牧风道:“不过如果是这样,人生就失去了很多的乐趣。” 夏初蕾道:“有什么稀罕的,乐趣的背后,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苦难。” 一句话刚刚说完,忽听“呯”的一声,四人不由自主身体一抖,张牧风压低声音道:“别紧张,是丧尸撞到玻璃上了。” 过了一阵,再没有什么异常,夏初蕾道:“晚上守夜,必须最少两个人。” 张牧风道:“你和小蓉先睡吧,我和爱丽丝守上半夜。” 第二天,尸群还是没有消散的趋势,爱丽丝又提出让她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形。 张牧风考虑了一会儿,郑重地道:“爱丽丝,你出去以后,千万不要慌张,也学丧尸一样,拖着一只脚慢慢地走。” 夏初蕾补充道:“还有,千万不要和活死人的目光接触。” 爱丽丝点了点头,张牧风把她的一头金黄色的秀发都拢进卫衣的风帽里,在她额头上一亲,说道:“我给了你一把枪,但除非生命受到威胁,一定不要开枪。” 爱丽丝又点了点头,夏初蕾将玻璃门打开一尺不到,爱丽丝侧身闪了出去。一出服装店,七八只丧尸就直勾勾地瞪着她,爱丽丝低下头来,按照张牧风的嘱咐,缓缓走向一边。 她转过街角,这里视野良好,只见东西南北四条街上,到处是黑压压的尸群。越瞧越是心惊。 便在此时,一只身高和爱丽丝相仿的男尸对直走了过来,爱丽丝心中一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微微垂下,不与男尸目光对视。 男尸围着爱丽丝,不住地绕着圈子,动作机械,灰白的眼睛中好似出现了三分疑问。 爱丽丝心中呯呯乱跳:“上帝呀,求你让它赶快走开。” 但这一次,上帝似乎打盹了,没有听到爱丽丝的祈祷,男尸凑到爱丽丝身前,脑袋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爱丽丝感觉双腿一个劲儿的发抖,几乎要哭出来,男尸身上腐肉的臭味,犹如屠宰场经年累月积赞下来的恶臭,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 男尸瞪着爱丽丝,忽而嘴巴张开,发出了一声狰狞的嚎叫,爱丽丝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但她知道,那只能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上下牙齿咬住嘴唇,强行控制逃跑的冲动,一直低头看向地面,就看见男尸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网球鞋,白色的鞋面脏兮兮的,印着两只奔跑的豹子。 丧尸神经质的围着爱丽丝转圈,终于对她失去了“兴趣”,拖着脚跟,一步步离开了。 爱丽丝松了口大气,感觉双脚好似钉在了地上,过了半响,才又转向右手边的马路,心想:“要等尸群自己走散,也不知要猴年马月,我不如像上次一样,去远远的地方放一把火。把尸群都吸引过去。” 她这样想着,穿过熙熙攘攘的活死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留神,就撞在了哪只丧尸的身上。 她走到马路一半的时候,忽而尸嚎声震天,前方涌来了一大群丧尸,只怕有一两千只,黑压压如同乌云,劈头盖脸压了过来。 爱丽丝身子一抖,连忙加快步伐,拐进旁边的小巷里,顺着小巷走出三四十米,抬头一看,上了一排青石阶后,巷子分成了两条,右手边这一条,似乎又绕了回去。只听身后脚步声杂沓,一大群丧尸跟了进来。 爱丽丝连忙上了青石台阶,朝左边一看,狭窄的巷子被丧尸堵得水泄不通,只好拐向右边的小巷,不料小巷是条断头路,没走多远,就被一道红砖围墙挡住了去路。 爱丽丝转身要往回走,却见左边小巷的活死人都朝这边走过来了,就算丧尸不攻击她,要想从它们中间挤过去,简直就是拿小命冒险。 到了这个地步,爱丽丝只好翻上围墙,只见围墙的另一头,是一片空地,杂草丛生,又到了服装店的后面。 她心想:“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真的太失败了。” 她在围墙上慢慢站起,双手张开保持平衡,一边走着,忽而想到了一个主意,在围墙上行走,不是比马路上更加安全吗? 此时,她正好走到两栋楼房之间,便跳了下去,从墙缝间重新回到马路,走进一间五金店。刚一进门,两只丧尸就从货架后转了出来,径直朝她走来。 爱丽丝贴墙侧身站着,把脑袋压得低低的,让出路来,第一只丧尸斜肩沉腰,径直出了门,瞧也没有瞧她一眼。 第二只丧尸走到她身前,顿了一顿,又继续往前走,爱丽丝一颗心还没有落回原来的位置,这丧尸却又缓缓转过了身子。 爱丽丝一斜眼间,就看见了一双破破烂烂的网球鞋,脏兮兮的鞋面上,依然是那一对奔跑的豹子,忍不住一抬头,一人一尸四目相对,就是先前一直围着她转圈的男尸!乱糟糟的头发堆在头上,如同一个鸡窝。 丧尸灰白的眼睛中冒出吃人的凶光,一步步逼了过来。 “啊!”爱丽丝控制不住一声低呼,一步步后退,忽而脚下一绊,坐倒在地,两手握着手枪,想要开枪又不敢,爬起来就钻进五金店后面的小房间里。 第151章 张牧风已经后悔了 房间不大,靠墙一溜杂物,窗下躺着一张小木床,想是老板有时会在店里过夜。床尾立着个柜子,接近一人多高。 爱丽丝一纵,跳上木床,接着翻到柜子上站定,脑袋已经顶到天花板了,只听尸嚎一声声地响,丧尸跟着追了进来。 如果小房间不开得有窗,黑咕隆咚的环境里,这丧尸多半发现不了她,可现在爱丽丝无处可逃,只好眼睁睁地盯着这只穿着豹子网球鞋、似乎有些智商的丧尸。 丧尸灰白的眼珠子也直勾勾地望着她,忽而爬到床上,双爪伸出,吓得爱丽丝直往边上缩。 可这柜子能有多宽?丧尸第二次挥手抓过来,一把抓住爱丽丝裤管,用力一拉,爱丽丝顿时摔下地来。丧尸跟着跳下床,往前一扑,又抓住了爱丽丝的两条腿。 爱丽丝头皮一炸,隔着裤子也能感到丧尸冷冰冰的爪子,到了这个时候,不由得她不开枪了,手指一扣,顶在丧尸脑门上手枪“呯呯”两声枪响,直打得污血夹着发黄的脑浆,溅得白墙上血迹斑驳。 这两下枪声一响,爱丽丝本也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只听脚步声杂乱,马路上的丧尸呼啦啦地抢进了五金店,又涌进后面的房间。 爱丽丝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肩膀,一动不敢动,群尸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不断有脚踢在她身上,但幸亏都没有对她进行攻击。 过了一会儿,等活死人不再那么狂躁,爱丽丝跪在地上,一下下地往外爬,每爬出一步,眼睛里看见的,都是一双双皮肉腐烂,脓血黏糊糊的大脚。 她爬了十几下,已到了店门口,慢慢伸出手去,从墙角拿起一把十字镐。 她进店的目的,就是找到一把趁手的砸墙工具,可是刚进五金店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十字镐就在进门的墙角边,否则拿了就走,也不会被穿着豹子网球鞋的丧尸攻击了。 爱丽丝拖着十字镐,在尸群中穿梭,擦过一只只丧尸身边,一步步往回走,只觉手脚酸软,心中实是害怕万分,可也不敢稍稍加大步伐,唯恐再被别的丧尸发现不对劲。这数百米的短短路程,实在走得艰难无比。 可是街头丧尸密集,密密麻麻如同集市,她小心翼翼避开丧尸,丧尸却不会一动不动,一只女尸踉踉跄跄,忽而撞到她的身上,爱丽丝动也不敢动,既不敢闪向一边,也不敢往前一大步及时躲开。若有女尸靠在她身上,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女尸抓着爱丽丝的卫衣,一点点站直了,灰白的眼睛中毫无焦点,又茫然地走向一边。 爱丽丝只觉脸上一痒,一滴冷汗滚下额头,滴落在她的鞋尖上,小小的汗珠,映出了无数佝偻的身影。 “一定要冷静,再冷静。”爱丽丝暗暗告诫自己,“像那只穿着豹子球鞋的丧尸,毕竟是极少数。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就能回到牧风哥哥身边了。” 想起张牧风,她勇气又重新鼓了起来,拖着脚跟和十字镐,又缓缓地往回走。服装店的招牌已经能看见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最后五米……就要到了。 服装店内,张牧风已经开始后悔了,实在不应该让爱丽丝一个人出去。 小蓉直觉嗓子一阵阵地冒烟,接连往嘴巴里灌水,可她是心中着急,喝再多的水也无济于事。 夏初蕾道:“别担心,爱丽丝只要不惊慌,应该不会出事的。” 小蓉道:“但愿这样,嗯,愿上帝保佑她。” 张牧风道:“什么上帝,上帝早他妈下地狱了。”他这时忧心如焚,忍不住暴起了粗口。 夏初蕾和小蓉对视了一眼,直觉时间过得好慢。忽而张牧风一下站起:“是不是有枪声?” 夏初蕾道:“没……听见。” 小蓉道:“外面乱哄哄的,我也没有听见。” 张牧风怒道:“你们两个耳朵聋了?我明明听到两声枪响。” 小蓉道:“牧风大哥,我知道你心中着急,可我们也着急呀。” 张牧风一阵羞愧:“对不起,我不该拿你们两个出气,可是……不行,肯定是爱丽丝出事了,她才开了两枪……我得……”一边说着,冲向大门。 夏初蕾吓了一大跳,连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外面都是丧尸,你这样出去,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蓉也拉住张牧风另一只手:“牧风大哥,你千万冷静。” 张牧风心头一阵急似一阵,可心中也明白,夏初蕾说得不错,大白天的闯出服装店,不但自己凶多吉少,也必定连累夏初蕾和小蓉。 他在服装店里走来走去,冷不丁的“托托托”三声,只听玻璃门外,爱丽丝声音哑哑地叫道:“牧风哥哥,我回来了。” 夏初蕾抢到门边,将门开了一尺不到,爱丽丝闪身进来,身子一软,就倒进了张牧风的怀抱中。 张牧风道:“我再也不让你单独出去了。”忽而之间,猛地发现自己担心爱丽丝的安危,竟胜于担心自己。 爱丽丝见张牧风真情流露,身上忽而有了力气,说道:“牧风哥哥,服装店后面就是一块空地,我们可以爬到围墙上,就不怕丧尸抓住了。” 夏初蕾心思敏捷,立马会意了过来,说道:“怪不得你带回来一把十字镐,是用来砸墙的是不是?” 爱丽丝一笑:“小蕾姐姐,你真聪明。什么都给你说中了。” 张牧风往手心里吐了唾沫,当下接过十字镐,抡起来就要砸墙。 夏初蕾急道:“等一下。” 张牧风道:“对了,砸墙声音太大,有了,你用衣服挡在墙上,这样声音就小了很多。” 夏初蕾从地上捡起一件大衣,和小蓉牵着两边,张牧风鼓足了力气,一下下砸在墙上,十几下后,砖墙破了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从洞中望出去,只见空地尽头,就是爱丽丝说的围墙。 “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张牧风继续扩大洞口,又砸了十几下后,已经能够人爬出去了。他放下十字镐,双手并拢爬出洞口,端着突击步枪警戒,接着小蓉、爱丽丝、夏初蕾三人一一爬了出来。 第152章 死神的镰刀 四人穿过空地,爬到围墙上,顺着墙头小心翼翼往前走,围墙两面都是丧尸,一个个龇牙咧嘴,像鬣狗一样伸长脖子,冲着四人呃呃嘶吼,恶心的黏液,从嘴角牵着丝的往下掉。 夏初蕾道:“小心了,千万不要掉下去!” 围墙年久失修,砖块松动,有些地方还长起了滑溜溜的青苔,走在上面极其不稳,而一旦失足坠下,群尸恶狗一般扑上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人啃成一堆白骨,连尸变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夏初蕾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小蓉脚下一溜,整个人倒向一边。夏初蕾急忙伸手去扶,自己也被带得站立不稳,一瞬之间,脸都吓白了。爱丽丝走在最后,忍不住惊声尖叫。 张牧风听到叫声,急回头抓住小蓉的另一只手,和夏初蕾前后扶持,小蓉才再次站稳了脚,脸色煞白,嘴唇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她走在张牧风和夏初蕾中间,这一下非得栽了下去。 夏初蕾松了大气,又道:“小心了,千万不要掉下去。” 张牧风朝着脚下的丧尸吐了浓痰,继续在前面开路,有了刚才的教训,再遇到青苔茂盛的地方,就用潜水刀将青苔刮去,或者直接将整块砖头撬松,露出下面粗糙的墙体,这样踩在上面,就稳妥多了。 四人互相护持,慢慢往前挪动,围墙到了尽头,已经是另外一条马路,虽然路上也不太平,但丧尸少了许多,一条马路上,零零星星就只十来只。 张牧风跳下墙头,伸手将夏初蕾、爱丽丝、小蓉接了下去。横穿过马路,小跑着向右一拐,眼前一条笔直地长街,已经能看见郊外郁郁葱葱的林木了。 一座县城的丧尸,似乎都聚集在身后的几条街上,眼前的街道虽然挺长,丧尸加起来倒不足百只,七零八落分散开来,更加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张牧风大踏步往前走,遇到一两只丧尸就快速闪了过去,如果不易躲闪,七八只丧尸一起逼了上来,则直接开枪爆头。 夏初蕾紧跟在他身后,瞥见一店铺货架上摆满了桂花松子,连忙奔进店中,放下背包,手臂一扫,将十几包松子都扫进了背包。这种桂花松子清甜香脆,她在末日发生前最喜欢这种零食,没想到在这小县城里又碰到了老朋友。 小蓉随后跟进来,说道:“县城里面全是死人,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嘴上说着,推翻货架,提起两瓶白酒互相一磕,酒瓶破裂,酒味刺鼻,都是高度白酒。 她将酒都洒在了货架上,用火机点燃,蓝色的火苗一下窜起。 四人走到长街尽头,微微一怔,街口摞起了一人多高的沙袋,设置了三个垛口,每个垛口都架了一挺重型机枪,地上还有没撬开的弹药箱。 看来尸变初期,曾经有人在这里设置路障防守,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致命的打击,多半是来自内部变异的居民。 张牧风从垛口往外一张,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本以为走过长街就出城了,不料沙袋路障外面是一座桥,桥上白骨累累,挤满了丧尸,要想出城,除非杀光桥上的丧尸。 便在此时,长街后头遥遥响起尸嚎声,夏初蕾回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群尸黑压压的一片,泥石流一般涌入了长街。 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睛中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恐惧,桥上尽是丧尸,逃生无望,后面尸群在涌上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牧风心中大急,搂起一挺机枪,一扣扳机,哒哒哒三发子弹急射而出,他顿时大喜,没想到风吹日晒,这机枪居然还能打响,连忙把枪口对准桥上的丧尸,叫道:“小蕾,你负责装弹!” 夏初蕾大声答应,撬开弹药箱,把枪链挂在机枪上,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尸群涌上来之前,杀光桥上的丧尸,冲出城去。 张牧风紧紧抓住枪把,食指一扣,枪声大作,哒哒哒……子弹旋风般的卷了出去,桥上丧尸顿时倒了一大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刷一下扫过。 桥上群尸浪潮般的涌了过来,但在人肉收割机面前,实在不堪一击,一时间腥风血雨,子弹狂飞,枪声夹杂着尸嚎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末世以来,张牧风第一次这样酣畅淋漓的屠灭活死人,要知道机枪的射速,初代马克沁每分钟就已经达到了600发,而现代化的机枪射速早已经高达每分钟2000发,那种杀戮的快意,令他荷尔蒙爆棚,全身热血喷张。恨不得连杀他三天三夜。 夏初蕾手忙脚乱的装弹,依然供不应求,她连回头观察尸群又逼近了多少距离的空隙也没有,只听小蓉一边开枪狙杀,一边叫道:“快啊,快啊,丧尸已经冲过半条街了,还有一百米,五十米,妈呀,冲上来了!” 忽而之间,机枪发出的哒哒哒声嘎然而止,夏初蕾惊道:“怎么不开枪了?” 张牧风双臂一举,把爱丽丝抱出路障,叫道:“快逃,桥上的丧尸已经杀光了。” 这时也是惊险万分,三人连滚带爬刚翻过路障,只听轰隆一声,装着沙子的编织袋纷纷垮塌,群尸冲破路障,恰如洪水决堤,势不可挡! 张牧风一手牵着爱丽丝,四人踏着白骨尸堆,满地脓血,冲过桥头,撒腿狂奔,穿过树林后,追上来的丧尸已经没有多少了。回头一望,只见县城浓烟滚滚,很多屋子烧穿了屋顶,小蓉放的那把火,最终酿成了冲天大火。城里的丧尸十之八九,都要被烧成一堆骨灰。 四人又逃一阵,绕到一座大山后,连续奔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蓉和爱丽丝倒在草地上,一个说:“跑不动了。”一个说:“我腿都要断了。” 张牧风擦了把大汗,说道:“好,喘喘气再走。” 夏初蕾不时回头张望,大家都知道丧尸就跟在后面,时间长了,肯定又有追上来,稍稍恢复力气后,又继续赶路。 第153章 你们去哪儿了 空山寂寂,苍莽森森,再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湘黔高速又出现在了前方。顺着高速继续前行,路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点,走近了是部雅阁轿车,规规矩矩停在应急车道上,小蓉望向车内,叫道:“啊,司机还在!” “司机”转过头来,喉咙深处“呃”的一声嚎叫,却已然已经尸变,只是瞧它模样,尸变应该不超过三天。 夏初蕾道:“他身上还绑着安全带,应该是突发疾病死了的。” 小蓉道:“就他一个人,好孤独的幸存者。” 爱丽丝道:“你怎么知道就他一个人?没有别的同伴?” 小蓉道:“那还不简单,要是有同伴,同伴还不把车开走?”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夏初蕾绕到副驾驶吸引丧尸的注意力,张牧风趁机干掉丧尸,将尸体拖出来,说道:“白捡了一部车,倒是省得走路了。” 他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见扶手箱上还有把电筒,电筒连着汽车充电孔,已经充满了电,便拔下线来,从背包里拿出汽车应急电源,给电源补电。 夏初蕾坐上副驾,小蓉和爱丽丝跟着上车,见座位上有个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些应急用品,绳子、匕首、指南针、水壶等物,另外还有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点,正是张牧风等人的目的地周城。 小蓉道:“啊,这司机也要去周城。” 夏初蕾回过头来:“他应该也是收听到了广播,只可惜死在半道上了。” 张牧风一脚踩在油门上,四个车轮急速旋转,摩擦路面散发出刺鼻的橡胶味道,雅阁汽车一下窜了出去。 夏初蕾打开汽车音响,拿出桂花松子分给小蓉和爱丽丝,三人一边欣赏扬声器里传出的汪峰歌曲:“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埋在春天里……”一边吃着桂花松子,一场大难过后,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小蓉又在背包里翻找,从底下拿出一本砖头厚书,嘿的一声说:“《盗墓笔记》,这个人还有心情看书?” 夏初蕾道:“他一个人,不看书怎么打发时间?” 高速路两边的景物不住倒退,张牧风道:“现在有了车,如果一路顺利,不堵车的话,要不了两天,就能赶到周城了。” 夏初蕾眺望车外,前方路上都是废弃的各种汽车,心想:“要一路顺利,恐怕只是一厢情愿。” 果然行驶出六十来公里后,几百辆汽车撞成一锅粥,将路面堵得水泄不通,又有大车冲破中间护栏,连对向车道也堵住了。 “真他妈倒霉!” 张牧风在方向盘上用力一拍,停车查看,堵车地段太长,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只好道:“又得走路了。” 四人下了车,在车辆间穿梭往前,忽听一声尸嚎,只见两辆车中间夹着一只丧尸,丧尸动弹不了,双手只是徒劳地挥舞。风吹雨淋,身上的衣服褪色严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看向丧尸,说道:“他好可怜。从死了一直站到现在。” 小蓉道:“你真莫名其妙,还可怜丧尸,它要是能走出来,还不吃了我们。” 暮色四合,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夏初蕾道:“天要黑了,顺便找部车过夜好了。” 张牧风点点头,见一辆厢式货车的两扇后车门被撞开,车厢里都是床上用品,说道:“不错,就这货车上过夜,一车的被子枕头,睡起来一定很软和。” 四人爬进车厢,躺在一堆被窝中,时间不长,天一下就黑了下去,只见满天星光灿烂,夜空通透得深邃无边,关上车门,黑暗复如棺盖倒扣。 翌日清晨,张牧风打开车门,晴空万里,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只觉胸廓间充满了清气。 夏初蕾跟着醒来,揉了揉眼睛,说道:“上路了?” 小蓉睡眼惺忪地说:“不是说好了,走一天休息一天吗?” 夏初蕾道:“对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天天赶路,确实吃不消。” 小蓉蒙头又睡,到了中午,睡足醒来,推开车门,不见张牧风三人,下车走到护栏边上,草丛中也不见人。 她觉得奇怪,心想:“他们去了哪儿,怎么也不叫醒我一声?”一边叫道:“牧风大哥、小蕾姐,你们在哪里?爱丽丝,别藏了。呵呵,你们是故意藏着,想看我着急吗?” 她一边呼唤,在横七竖八的车辆间寻找,可找了好一阵,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只听风声呜咽,似乎三人已经离开了,只孤零零地留下她一个人。 小蓉渐渐着急起来,高速路上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她越想越是害怕,更加着急了。脚下加快了速度,一路往前寻找,忽而间,口鼻一紧,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跟着将她拖到一辆货车后面。 小蓉浑身一抖,刚要挣扎,张牧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出声,有丧尸。”同时捂住她嘴巴的手,轻轻松了开来。 小蓉听出是张牧风的声音,心中先是一宽,跟着警惕起来,只听脚步声沙沙沙地响,鼻子中同时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无数的丧尸从车河间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道。 张牧风神色严峻,原来他们三人在高速路边的树林里乘凉,爱丽丝偶一转头,忽而发现大群丧尸从南边顺着公路涌了过来,乌泱泱的像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尾。 张牧风大吃一惊,让爱丽丝跟着夏初蕾藏在草丛中,自己回来接应小蓉。 “嘘!” 张牧风把手指竖在嘴唇上,提醒小蓉不要出声,跟着抽出潜水刀,干掉一只从车后冒出头来的丧尸。就这么片刻功夫,不断有丧尸从两边车辆间冒出头来,张牧风和小蓉已经来不及跳下高速路了。 小蓉抽出手枪,但也知道不能随便开枪,两人钻进货车底下,又爬进旁边车道的商务车下,但见无数双污秽的泥脚从眼前走过,只差最边上的应急车道就能下高速了,但就是这四五米的距离,成了不可逾越的雷区。 第154章 末世生存三大原则 “别着急。”张牧风轻声安慰小蓉,“我们藏在车底下,丧尸看不见。” 小蓉低声道:“只要你在,我不着急。” 活死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地从车旁走过,夏初蕾和爱丽丝远远看见,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但除了隐藏好自己,也是束手无策。 爱丽丝道:“我过去引开丧尸。” 夏初蕾道:“你牧风哥哥和小蓉姐目前没有危险,有时候,学会沉住气,比你采取什么行动都有效果。” 爱丽丝咀嚼着“学会沉住气,比采取什么行动都有效果。”这句话,心中一下亮堂,觉得其中包含了很深的道理。 张牧风和小蓉静静地趴在车底下,终于等来了合适的时机,后续的尸群因为拥堵,出现了短暂的断流。 “跑!” 张牧风一拽小蓉,两人从商务车底下钻出来,翻过护栏,一溜烟逃进小树林,夏初蕾和爱丽丝同时松了大气。四个人终于又汇合了。 “牧风哥哥。”爱丽丝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又凝固了下来,抬手一指,“那些家伙追来了。” 张牧风回头一望,尸多眼杂,自己和小蓉逃下高速的时候,还是被丧尸看见了,上百只丧尸沿着斜坡,连滚带爬,正向小树林而来。 “撤!” 张牧风干脆地道。 小蓉连忙说:“我背包还在车里。” 张牧风道:“为什么不随身带着?现在来不及了,以后记得,末世生存第二条原则,背包必须随时带在身上。就算你只是去草丛里方便一下。” 爱丽丝道:“第一条原则是什么?” 张牧风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爱丽丝又道:“有第三条原则没有?” 张牧风道:“有,不管情况多么凶险,永远坚信自己能活下来。” “还有吗?” “自己总结。” 说话之间,四人穿过树林,斜斜插向西南方向,一个小时后,来到一条两车道的公路上,上了公路又走一会儿,只见一辆加长货车停在公路中间,车头朝着四人,周围死寂无声,公路两边的树木微微摆动,可是又听不到风声。空气闷热得就像蒸笼。 爱丽丝抬头望向货车落满灰尘,又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痕迹,再落满灰尘的前档玻璃,说道:“里面有人。” 小蓉道:“不是人,是已经变异了的司机。” 夏初蕾道:“别管它,继续走。” 爱丽丝擦了擦脸上的晶莹的汗珠,说道:“不是,车上有个风扇。”说着用手一指。 张牧风抬头看起,见前档玻璃后面的仪表台上,有一个手持风扇,是那种不需电力,用手指一扣一扣,就能带动叶片旋转的风扇。 他当下拉开驾驶门,“司机”被困在驾驶室里一年有余,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车门一打开,就裹着一身尸臭扑出驾驶室,一脚踏空,摔了个狗吃屎。 张牧风踏住“司机”背心,一刀干掉,夏初蕾踩着脚蹬,一拿到仪表台上的风扇,就连忙跳了下来,一只手在鼻子前狂扇:“好臭,好臭。”一边把风扇给了爱丽丝。 爱丽丝道了谢,拿着风扇用手指一扣一松,小小的叶片就旋转起来,带出不大一片凉风,笑道:“好爽。” 四人继续赶路,走过车尾十几步后,夏初蕾忽而“啊”的一声,叫道:“太好了!” 张牧风三人停下脚步,一起望向她,各自都想:“能有什么事情太好了?” 夏初蕾一拍手,笑道:“我刚才拿风扇的时候,看见下面压着一份运货单,这货车运的是……是汽车。” 末世一年多以来,就算有应急电源,露天停放的车辆,十台中也难得启动一台,那不光光是电瓶耗光电力的原因,还有线路老化,润滑系统长期得不到保养等其他原因,但如果是室内或者封闭空间里的车辆,则启动的几率要增加许多。 张牧风一听之下,立马回头从驾驶室找到钥匙,拿着钥匙打开车厢车门,夏初蕾三人同时欢呼,眼前赫然两台阿斯顿马丁超级跑车。 这车售价千万,流线型的车身,宽厚敦实的车轮,虽然无孔不入的灰尘让它失去了部分光泽,但依然掩盖不了它在力量、美感和灵魂上浑然一体的冷峻造型。 爱丽丝和小蓉又蹦又跳:“这下有车坐了。”想着不用在顶着烈日赶路,人人喜笑颜开。 “不过……”夏初蕾皱眉道,“怎么把车弄下来。” “这个简单。”张牧风把手伸进车厢,抓着货车配备的液压升降斜梯,按下卡扣,刷的一下拉了出来,这才道,“这东西也能手工操作。” 他跳进车厢,用手一拉,跑车车门应手而开,车钥匙就在仪表台上,当下坐进车中,拿起钥匙发动车辆,只听“轰”一下轻响,引擎已经启动,这车不愧是千万级别的奢华跑车,启动的时候不但声音很小,车身也没有半点抖动。 张牧风轻点油门,顺着液压斜梯将跑车开了下来,爱丽丝和小蓉又是一阵欢呼,争先恐后上了车。夏初蕾道:“等一下,我再去一趟驾驶室。” 片刻功夫,夏初蕾一只手提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只手拿着卷成一卷的充电器,也上了车,说道:“司机师傅的,可以充电听听音乐。” 张牧风轻点油门,四个车轮向前转动,行驶一会儿,他见路面情况良好,于是加大油门,跑车一下提速,那种强烈的推背感,让人淋漓尽致地体验到了驾驶的乐趣。 公路两边的树木不住倒退,凉风从敞开的车窗里一阵阵灌进来,比开空调还要舒服,行驶出五十来公里后,笔记本电脑已经充了些电。 夏初蕾把电脑交给小蓉,充电器依然充着电,小蓉和爱丽丝就在后排座位上观赏里面存储的影片。只听枪炮声响个不停,夹杂着“八嘎,八嘎”的怒吼,放的是一部打鬼子神剧。 这时,跑车行驶到一座山坡之上,路边有块三米多高的石牌,上面刻着“坞城人民欢迎您”七个字。 第155章 老李头 张牧风放慢车速,目之所及,山坡底下是一大片高高矮矮的钢筋水泥建筑。 小县城的遭遇,至今思之心有余悸,夏初蕾声音低低地问:“可以绕路吗?” 张牧风拿出望远镜,打开车门下了车,观察了一会儿,回来道:“远是远了点,不过可以绕路,环城路上没有堵车。” 夏初蕾松了口气,心说:“只要能绕路就好。远近倒不在乎。” 张牧风驾车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下,下到山脚后,右转进入环城公路,一路疾驰,将坞城远远抛到了脑后,再行驶十几公里,车里忽而响起一个电子合车的女声:“注意,汽油即将耗光,剩余油量按照目前的行驶情况,还能行驶十八公里四百五十米。” 张牧风“嘿”的一声,说道:“这么叼?剩下的油量还能行驶多远的距离,它都能给你计算出来?”见路边恰好有一间加油站,一转方向,驶了进去。 加油机前停着六七辆车,都是等着排队加油的,只是司机早也不见踪影,玻璃上落满了灰尘,一辆大众车引擎盖的缝隙里,竟然冒出了一棵野草,再过百年,也许所有的车都要被杂草完全吞没。 张牧风下了车,到工具室找到一根撬棍,撬开油库盖板给跑车加油,无论阿斯顿马丁多么高端,没有汽油,它也是废铁一堆。 小蓉走进便利店,在货架上拿起一个背包,将饼干、矿泉水、牙膏牙刷、毛巾等物品装进背包里,趁这当儿,重新给自己置办一套末世应急背包。加油站里死寂无声,好似已经废弃了一百年。 加满油后,四人上车继续行驶,这次由夏初蕾换张牧风开车,行驶到傍晚时分,车窗外还莽莽苍苍的群山,夏初蕾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脱口而出:“糟糕,我们迷路了。” 张牧风道:“条条大路通罗马,迷路是迷不了的,最多是跑了一些冤枉路。” 小蓉“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不就是迷路吗?” 张牧风道:“就当多看会风景。”望向车外,暮色苍茫中,路边突兀地出现了一座酒楼,说道:“停在酒楼前,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了。” 夏初蕾将车停在大门口,四人下了车,见酒楼两扇大门紧闭,上面钉着碗大的铜钉,门匾上横书三个字“醉八仙”。 小蓉道:“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个酒楼,里面不会闹鬼吧?” 张牧风道:“既然有酒楼,离城市就应该不远了。”绕着围墙走了半圈,酒楼后面是一座湖,主体建在一个平台上,平台下打了十几个柱子,柱子淹没在湖水中,依山傍水,风景不错。 他翻上围墙,跳进院子,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夏初蕾三人走进院子,院中衰草丛生,更无一点声息,静悄悄的,暂时没有发现活死人的踪迹,一栋三层的小楼,将院子隔成了前院和后院。 张牧风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后院还有一所小小的平房,那门“吱呀”一声,忽而开了,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两人一照面,同时“啊”的一声。 张牧风是没有想到,这死沉沉的大院里居然能碰到活人,这人吃惊的是,他自从末日发生,一直住在这醉八仙酒楼里,本以为全世界就剩下他一个活人了,没想到突然间冒出来一男三女。 “你们……是人还是鬼。”老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声音抖抖地道。 张牧风道:“当然是人。”见老头乱糟糟的头发堆在头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了,往前走了两步,就闻到他身上一股长时间没有洗澡的臭味。 老头结结巴巴地道:“天啊,没……没想到我老李还能有看见活人的一天。” 夏初蕾接口道:“老人家,你别害怕,你一直住在这里是不是?” 老李嘴唇发抖,显然甚是激动,回答说:“是,我一直住在这里,我……我以前是醉八仙的厨师。” 小蓉好奇地盯着老李:“其他人呢?” 老李一摊手:“这还用问,全部变成丧尸了。”跟着招呼四人,“快,快进屋来。” 张牧风走进小屋,见靠墙立着一张高低床,下铺被褥凌乱,床对面隔着一张长桌,摆着一张长沙发。 老李右腿微跛,走路不太利索,他点上半截蜡烛,在床上坐下,打听山外的情形。 张牧风道:“城市里面都是丧尸,到处一片荒凉,怎么给你说呢?反正我们从柳城一路来到这里,路上碰见的活人,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 老李神情黯然,过了一会儿问道:“坞城呢?你们有没有从坞城经过,那儿还有活人吗?” 张牧风摇了摇头:“我们是从环城路绕过来的,不过不用进城也知道,要还有活人,才怪呢。” 小蓉突然道:“不过,也许,还有活人。” 老李眉毛一扬:“是吗?” 夏初蕾道:“小蓉别乱说,你又没进城,怎么知道有活人?” 小蓉道:“我在车上的时候,看见城里好像飘起了一道青烟。” 夏初蕾道:“我还当你真的看见了人,原来只是看见一道烟,天气这么热,也许只是那间屋子发生了自燃。” 小蓉道:“嗯,也有这个可能。” 老李神色暗淡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大家应该都没有吃饭?我给你们弄点饭菜。” 他一瘸一拐走进隔壁厨房,时间不长,只听他叫道:“过来吃饭吧。” 张牧风四人来到隔壁,橘红色的烛光下,见桌上的炭盆上墩着一口大锅,锅子里红液翻滚,鼻子里闻到一股辛辣的香味,居然是一盆火锅! 四人一见之下,顿时垂涎欲滴,自从末世发生以来,哪儿还有机会吃过火锅?最妙的是,桌上还有一盆青菜。 “上帝,居然是火锅!”爱丽丝狂吞口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李笑了笑:“这里是酒楼,材料都是现成的,青菜是我自己种的。”说着,拿出一瓶红花郎酒,说道,“喝点酒吧,赶了一天的路,喝酒解乏。” 第156章 偷车贼 夏初蕾、小蓉、爱丽丝都不喝酒,忙着吃饭,就只张牧风喝了一杯,饭后,老李将四人安顿在酒楼的包间。 第二天,张牧风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哎呀”一声叫道:“小蕾,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换班?你自己守了一夜是不是?”心想,“奇怪了,怎么才一杯酒,就睡到现在。” 张牧风四人一路南下,护送爱丽丝去周城,末世危途,每天晚上都必定守夜。 夏初蕾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听到张牧风的声音也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说:“我见你睡得香,反正我白天可以在车上补觉,就没有叫醒你,怎么……怎么我也睡着了?” 两人一问一答,小蓉和爱丽丝也醒了过来,四人来到后院,准备给老李说一声就上路,张牧风托托托地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没有人答应。 夏初蕾从窗户望进房内,见被窝隆起,头脸都盖住了,说道:“别敲了,老李师傅酒醉还没有醒。” 张牧风道:“昨晚也没见他喝几杯呀。” 夏初蕾道:“留张纸条,大家就赶路吧。”她拿出纸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塞在门缝里,四人穿过前院,打开门一看,不由都是一怔,停在门外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居然不见了。 “车哪儿去了?” 四人瞠目结舌,小蓉一拍脑袋:“莫非……莫非昨晚有人经过这里,把车开走了?” 张牧风摇摇头,心说:“这世界都没有几个人了,何况深山老林更难得见到人烟,被人开走的可能性不大。”说道,“回去问问老李师傅。” 四人又回到后院,张牧风“呯呯呯”的敲门,但无论拍得门板如何震天响,老李躺在床上还是无动于衷,这一来,四人都起了疑心,小蓉道:“老李师傅年纪大了,是不是昨晚喝得太多,给……给醉死了?” 夏初蕾道:“怎么可能?把门踹开进去一看就知道了。” 她话音未落,张牧风呯的一脚,已经踹开了门,几步来到床前,一把揭开被子,哪里有老李的影子,床上就躺着两个枕头。 四人面面相觑,不用说,老李弄两个枕头当作假人,车必定是他开走了。 可是他偷车干什么呢?山外都是丧尸,他一个人在酒楼里逍遥快乐,不愁吃,不愁喝,更不必冒险去城里收集物资,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小蓉道:“他是不是见跑车很高档,所以起了贪心?” 夏初蕾道:“车再名贵,他拿去又有什么用?又找不到人炫耀,汽油一耗光,还不是废铁一堆,诶,真是搞不懂。” 张牧风百思不得其解,说道:“大家走路好了,呵呵,这个老李头,你想要跑车过下瘾,好好说,我们未必不会送给你呀。” 小蓉气呼呼地说:“我们守在这里,等他回来,问问他为什么要偷车?” 爱丽丝道:“是呀,没有车,我们只能走路了。” 张牧风说:“一部车而已,出了山再找一部就是了,反正再名贵的车也不用花钱,你守在这里,老李师傅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四人出了门,沿着公路徒步前行,走出七八公里后,忽见那辆阿斯顿马丁撞毁在路边的大树上,玻璃破碎,破了一个大洞,右前轮已经不见了踪影。 张牧风抢到车旁,拉开车门,只见老李师傅一脸是血,倒在方向盘上不省人事,一试鼻息,还有轻微的呼吸,连忙掐着人中救醒了他。 老李师傅缓缓睁开眼睛,身子一动,又是一声痛哼,只见他胸前隆了起来,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想来是胸骨已经骨折,断骨互搓,发出的声音。 张牧风道:“你别动,骨头已经断了。” 老李有气没力地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开车去一趟坞城,谁知道这车马力……太强劲,我那破夏利完全不能比,我只是轻轻踩了一下油门,车……车一下就飞出去了。” 张牧风叹口气:“唉,老李师傅,你去坞城干什么呀?” 老李说:“我……我家是坞城的,想回家看看。走这条道,路要宽敞一些。” 张牧风说:“城里都是活死人,干嘛要回家?”小蓉也跟着说:“是呀,老李师傅,你干嘛要回家?好好呆着不行吗?” 小蓉一开始,还怨恨老李师傅偷了车,害得大家又要辛苦走路,这时候见他活不成了,心里不禁恻然。 老李惨然一笑:“我……我想回家看看孙子……他……他……” 一句话没有说完,脑袋偏向一边,小蓉道:“他怎么了?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牧风叹口气:“老李师傅已经死了。” 小蓉一愣,眼圈儿就红了,其实大家和老李师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在这个荒凉冷酷、难得看见一个活人的末世里,忽而间又死了一个人,那种物伤同类的悲凉感觉,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体会得到的。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给老李师傅补了一刀,以防止他死后尸变。 夏初蕾拿出火机,点燃了汽车,四人边走边回头,只见火越烧越大,走出好远,依然能看见浓烟直冲云霄。 到了中午,公路分成了两条岔道,旁边有片松树林,枝条浓密,挡住了烈日阳光。 小蓉道:“走不动了。热死人了。” 夏初蕾擦了把汗:“休息一会儿,顺便吃点东西。” 四人躲进树荫里,松树遮天蔽日,很是阴凉。 张牧风掏出地图铺在草地上,一边吃着干粮,看了一会儿说:“左边的路绕回坞城,我们走右边的道。” 夏初蕾道:“好。” 小蓉道:“不过多休息一会儿,当太阳没有这么毒辣了,在上路好不好?” 张牧风道:“行。反正也不赶时间。你们安心睡觉,我来放哨。” 时间慢慢过去,张牧风靠在树上点上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忽听树林外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山下走来一人。身后背着个大背包,压得它腰杆弓成了虾米。张牧风轻轻给突击步枪上了膛,同时推醒了夏初蕾。 第157章 恶狼嘴里多了一大块肉 夏初蕾道:“怎么了?” 张牧风低声道:“你瞧。” 夏初蕾从树木间的缝隙里望出去,不由吃了一惊,那人背着个大大的背包,背包应该挺沉,压得他脊背也弯了下来,可他就算脑门快触到地面了,平常人头顶也超不过他的脊梁骨,这要是站直了身子,那还得了,不成了一个小巨人? 夏初蕾直接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说道:“这是个活人还是丧尸?” 张牧风道:“你呆在别动,我悄悄跟上去瞧一瞧。” 夏初蕾一把抓住他手臂:“别!” 张牧风扬了扬手中的突击步枪:“没事儿的,我会小心的。” 他弯腰穿出树林,斜斜跟着这巨人身后,巨人低头弯腰,目不斜视,看不见他的相貌,就不能确定是死人还是活人。 张牧风心想:“得引他转过头来。”于是咳嗽一声,那巨人一转头,两只眼睛灰白无光,老大一张脸上,布满了暗褐色的尸斑。 吁,张牧风忽而间很是失望,原来对方已经尸变了。巨人丧尸嚎叫一声,朝他冲来,身高体长,一步就当普通人的两步还多,六七步一走,已经到了张牧风面前。 张牧风吃了一惊,这巨人丧尸行动也不快速,没料到来得这样快,急忙开枪的时候,都打在丧尸的胸口上。 这丧尸用手臂一扫,打在张牧风的肩膀上,他一阵剧痛,突击步枪失手掉落在地。 张牧风顺势滚向草丛中,右手已经抽出了手枪,在鞋子上一顶,上了膛,瞄准巨人丧尸的脑袋,呯呯两枪。 这两枪都打在眉心上,巨人丧尸再强壮也得报销,哼也没有哼一声,小山一般轰然倒地。 张牧风往旁边一滚,丧尸倒在他刚才仰卧的位置,只听呯的一声,似乎大地都抖了一抖。 只听惊呼声焦急,夏初蕾、小蓉、爱丽丝都持枪冲了过来,夏初蕾道:“牧风,你……怎么样?” 张牧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说道:“当然没事儿。” 小蓉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哇哦,这人好高!” 张牧风道:“应该是得了巨人症吧。”嘿的一声,“它背包里到底装着什么?” 一边说着,解开背包的两根固定皮带,再拉开拉链,里面原来都是食物和清水,豆豉鱼罐头、红烧肉罐头、午餐肉罐头,还要两块真空包装的宣威火腿。 除了清水,整整一个背包都是肉类食品。 张牧风道:“这人真能吃。”拿起几罐罐头,装进自己的背包。 这时,太阳没有中午的时候毒辣了,四人继续赶路,乌蒙高原群山连绵,青山一座接着一座,走到傍晚的时候,山坡上出现一所白色的房子。 小蓉道:“这里原来也有人住?” 张牧风道:“什么有人住,那是发射机房,今晚就在机房过夜了。” 山风呼啸,虎虎虎地吹,四野苍茫,再无别的人家,四人爬到山顶上,见机房面积不大,二十来个平房左右,夕阳西下,将三层的楼房拉出长长的阴影。 张牧风走到门前,见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锈迹斑斑,就算有钥匙,也不一定打得开。 他捡起一块青石,铛铛铛的钢砸了三下,猛听头顶哗啦一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连忙闪到一边,只见三楼窗户中扑出一条人影。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吓了我一跳!”小蓉按着胸口,“原来是一只丧尸。这么高地方摔下来,爬不起来了吧,哈哈。” 她笑声未绝,丧尸已经站起,扑向了她。 小蓉忽而间呆住了,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丧尸从三楼摔下来,就算砸不死,也爬不起来,这时情况和她想的不一样,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张牧风、夏初蕾、爱丽丝也没有预料到丧尸一落地就站了起来,连忙要救小蓉的时候,哪里还来得及?只见丧尸十指尖尖,直戳向小蓉嫩嫩的粉脸,夏初蕾一声尖叫:“小蓉!” 小蓉猝不及防,下意识把手中拿着一物向前一送,塞在丧尸手里。 就如饥肠辘辘的恶狼嘴里突然多了一大块肉,反而令恶狼摸不着了头脑,那丧尸瞪着手中的物件,一时之间,竟然懵逼了。 张牧风趁此机会,飞起一脚,当胸将丧尸踹下了山坡,山坡陡峭,丧尸骨碌碌地滚得不见了踪影。 小蓉死里逃生,脸色惨白,好似半天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说:“桂花……松子。” 夏初蕾一怔,扶住她手臂,问道:“什么桂花,什么松子。小蓉,你没有吓傻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小蓉道:“是……是桂花松子救了我,我把松子往丧尸手里一塞,它……它就愣住了。” 张牧风和爱丽丝对望一眼,惊吓之中又感到好笑,小蓉刚才手无寸铁,实在是手里抓着什么,就塞给丧尸什么。意想不到的是逃过了一劫。 张牧风道:“丢了一包松子,捡回一条命,小蓉,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捡起地上的青石,乒乒乓乓砸开了门。推门进去,只见屋里有一张桌子,三四张塑料凳子,东边墙角架着一部钢管焊接的楼梯,通向二楼。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小心了,上面说不定还有丧尸。” 张牧风点点头,爬到二楼,伸头一看,二楼靠窗摆着三台桌子大小的仪器,上面积满了灰尘。再爬到三楼上,三楼有一床一桌,一个柜子,桌子上摆着水杯、望远镜、圆规尺子等物品。 张牧风拉开柜子,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双黄胶鞋,拿起衣服一抖,一张照片就飘落了下来,掉在灰扑扑的地板上。 夏初蕾三人跟着上了楼,夏初蕾捡起照片,见上面是一张年轻阳光的脸,叹口气道:“唉,一个帅小伙尸变以后,几乎看不出他本来的相貌了。” 四人拿出干粮,草草填饱肚子,张牧风道:“一楼是铁门,荒山野岭的,今晚不用守夜了。” 夏初蕾睡到半夜,被一阵狼嗥声惊醒,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 第158章 高山草场 夏初蕾索性起身坐在窗前,拿起张牧风放在桌上的香烟,点上一根,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果不是手中的烟头一明一灭,几乎感觉自己就要被黑暗吞没了。 只听狼嗥声过后,天地间死寂得犹如一个巨大的坟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夏初蕾抽了一根烟后,摸索着躺下继续睡觉,小床只能睡两个人,大家干脆把被褥搬到地板上,四人并排一躺,又宽敞又舒服。而木质的地板,也不觉得寒冷。 发射机房铁门铁窗,是个安全的地方,夏初蕾精神一放松下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看看表,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她轻声打了个哈欠,见张牧风、小蓉、爱丽丝都还在沉睡之中,于是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到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张牧风用力伸了个懒腰,笑着说:“舒服,好久没有这样大睡一觉了。”咂了砸嘴巴,又倒了下去。 大家都醒了,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起床。 小蓉道:“还要躺多久呀?” 爱丽丝慵懒地道:“不是说好走一天,休息一天吗?这样一直躺着,多好呀。” 夏初蕾笑道:“小懒虫。” 过了一会儿,窗外漂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越下越大,更没有人愿意起床了。都觉得在雨中懒床,简直就是人生中最惬意的事情之一。 时间慢慢过去,夏初蕾肚子里忽而咕咕叫了起来,张牧风笑着说:“怎么,肚子饿了?” 夏初蕾说:“躺了这么久,肚子当然饿了。” 小蓉接口说:“小蕾姐,背包里有饼干。” 张牧风说:“还有罐头。” 夏初蕾说:“唉,这些东西我都吃腻味了。” 张牧风说:“要不吃什么?嗯,对了,一楼有大米,还有锅碗,可以烧饭吃。” 夏初蕾翻了个身:“可我又不想动。” 爱丽丝说:“小蕾姐,你不饿了吗?” 夏初蕾说:“我又不饿了。” 小蓉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我们四个一直熬着,看谁受不了了,就负责烧水做饭。” 爱丽丝笑着说:“好啊,谁先起来,谁就小狗。” 张牧风觉得好笑,说道:“哈,这下问题严重了,这一起来,要烧水做饭不说,还得当狗儿。” 四人都觉得有趣,果真都不起床了。只听窗外刷刷刷的雨声响个不停,雨丝从缺了半块玻璃的窗户中飘进来,雨腥中又带着草木的清香。 这场大雨,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停,张牧风起身道:“我投降了,我承认熬不过你们三个了。” 爱丽丝哈的一声:“牧风哥哥,其实你在坚持一分钟,我就起来了。” 四人嘻嘻哈哈地了床,下楼烧水做饭,张牧风打开铁门,一股清气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雨后初晴,山林像被洗过的一样,更加清脆了。 发射机房门口有两个一米高的塑料大桶,此时已经汲满了雨水,夏初蕾拿出锅碗,舀水洗干净了,再打上一盆澈清后煮饭。 张牧风生了火,在房前屋后转了转,忽听爱丽丝和小蓉在林中大声欢呼,就像是捡到了宝贝。 他循声走进林中,只见一截倒伏的树干上长满了草菌,沾着雨水,十分新鲜。 小蓉道:“牧风大哥,这草菌能吃吗?” 张牧风很肯定地说:“能吃,我问过肖伯,他说这种全身灰白的草菌,反而无毒。”提起肖伯,张牧风心想,“石少华留在了肖伯哪里,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他却不知道,当过兵的肖伯性格刚烈,石少华的行为,在肖伯眼里就是不顾战友之情的懦夫行为,肖伯知道石少华留下来的原因后,脸色一沉,当场就将石少华赶出了天洞村。 而石少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个人来到马阳县,又碰到了一个可怕的人,直接导致了肖伯的死,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小蓉听草菌能吃,立马回去拿了一个盆子,三人一起动手,摘了满满一盆草菌,张牧风开了两瓶午餐肉罐头,做了一盆香喷喷的草菌炖肉汤。 夏初蕾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大声赞道:“好鲜!!!” 小蓉和爱丽丝一听,也忙不迭的拿碗来盛,草菌在热汤中一熬,确是清香扑鼻。 张牧风早饿得口水流,闻到菌汤香气,也喝了一碗,大家又捞草菌来吃,热腾腾的鲜汤下肚,都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四人你争我抢,吃了个盆朝天。 吃过饭后,张牧风在窗前点上一根烟,天已经快黑了,山里的夜静谧而又幽深,呆久了会让人莫名的心情失落。 四人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出发,越是往南,山势越雄奇,往往一边是刀削斧劈的峭崖,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 当天晚上没有找到房屋,就在路边的山洞里睡了一晚,山洞也不深,其实就是山壁凹进去了一大块。 张牧风担心晚上有野兽或者丧尸,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天亮后四人顺着公路继续行走,到了中午,忽听轰隆隆的响声不绝。夏初蕾抬头一看,脸都吓白了。 只见半个山顶缓缓移动,树木泥沙俱下,张牧风“啊”的大叫一声:“滑坡了!!!”拉着夏初蕾转身就逃。 四人逃到安全距离,只见滑坡处一片烟雾,公路转瞬之间就被吞没了。 夏初蕾心有余悸:“刚才只要慢得一步,现在已经被淹没在无数的泥土下面了,在大自然的灾害前,人的生命显得何其的渺小。” 小蓉道:“完了,这下过不去了。真是好事多磨。” 张牧风道:“过是过得去,只是必须绕路,退回去一个山头。绕过滑坡的这个地方。” 四人回头又走,迂回绕过滑坡的地方,爬到山顶后,眼前赫然开朗,天高草长,白云几朵,竟是一片辽阔无垠的高山草场。 张牧风“嘿”的一声:“好美的风景!”只见七八公里开外,有个红色的小点,在绿茵一般的青草地上,很是惹眼。 第159章 最毒不过人心 爱丽丝道:“那是一朵天山雪莲吗?” 小蓉笑着说:“没文化,真可怕,天山雪莲是白色的,再说了,这里也不是天山。” 爱丽丝笑笑:“我说笑的呢,这么远,就算真是花,也看不见的。” 就在此时,草丛里泼喇喇地窜出一群山羊,猛地看见了四人,撒腿就逃,每只山羊的背上,都用红漆做了应迹,看来不是野山羊,而是以前人们所放牧的。 夏初蕾“啊哈”一声,叫道:“有肉吃了。” 草浪翻滚,草高接近半人,四人连忙端枪瞄准的时候,山羊已经钻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小蓉道:“到嘴的羊肉飞走了,真可惜。” 夏初蕾道:“这些羊以前都是人放牧的,按道理说是不怕人,可一见到我们就逃,看来是把我们当成丧尸了。” 张牧风补充道:“除了这个原因,山羊也开始野化了。” 四人边走边说话,那红点看着不远,但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近前。 这时大家也看清楚了,所谓的红点是彩钢搭建的简易房子,一共有三间,两边是洗手间和厨房,兼为集装箱大小,中间一间最大,大约五六十个平方,门头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幸福驿站”四个字。 夏初蕾道:“奇怪了,这年头还有驿站?用来干什么的?” 张牧风走到窗前,朝里一张,屋子里既没有桌子椅子,也没有床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靠墙整整齐齐地叠着十来床被子。 他心想:“瞧这模样,驿站是给人住宿用的,但住宿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推门进去,见墙上挂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薄薄一层灰。 他拿下笔记本,拍了拍灰尘,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某年某月,谁谁谁赶着多少头牛羊来此住宿。 他读到这里,心中明白过来,说道:“驿站原来是给牧人转场用的,牧人追逐水草,往往迁徙上百公里,睡在野外很辛亏的。” 夏初蕾道:“嘿,想不到乌蒙高原上也有牧场,我以前认为,只有大西北那边才有呢。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吗?” 张牧风望向窗外,只见半个太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金黄色的余晖平铺在草地上,景色美得令人心悸。 在幸福驿站过了一夜,第二天本该休息一天,但大家都认为,在茫茫无垠的草场上慢慢徒步,其实是一种享受,便继续出发,但见草浪翻滚,一座座草坡起伏不定,犹如身处在绿色的海洋中。 小蓉道:“这样美丽的地方,我愿意路一辈子都走不完。”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这里离周城不远了吧?” 张牧风道:“我昨晚上看了地图,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了。” 爱丽丝道:“那么等找到爸爸后,我们还可以再来草场……” 一句话没有说完,“啊”的一声,整个人突然没有了踪影。 张牧风吃了一惊,爱丽丝随即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原来地下有一道土炕,四周的草生长过来遮挡了土坑,她无法看见,跌进了土坑。说道:“摔疼了吗?” 爱丽丝揉了揉身子:“不疼,土坑下面也是草。” 说话之间,前方又出现了一个红点,走近了一看,原来也是供牧民转场休息的幸福驿站,夏初蕾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张牧风点点头,正要走进门去,一群山羊突然从门中窜出,夏初蕾、小蓉和爱丽丝不约而同一起大叫:“快,快把门给关上!” 张牧风“啪”的一声关上门,大家凑到窗户前一看,一头小羊羔被关在了简易房里,四下乱跳,找不到出路。 “哈哈,这下逃不了吧?” 四人嘻嘻哈哈开门进去,对于小羊羔来说,它出生在末日发生后,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两条腿的生物,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歪着脑袋瞧向四人,忽而羊头一低,用还没有长出角来的脑袋,抵在张牧风的膝盖上。 张牧风笑道:“嘿嘿,这小家伙的力气还挺大。”当下宰了羊羔,提到厨房,见厨房旁边修建了一个水泥池子,池中的水有半米多深,便舀水洗剥了羊羔。接着生火烧水,煮起了羊肉。 这当儿,夏初蕾叫上爱丽丝和小蓉,在草地里寻找野菜,否则光吃羊肉,油腻得慌。 这个季节,正是野菜最肥美的时候,时间不长,摘了满满一盆野菜。 “够了。” 夏初蕾抬起头来,望向山坡下,忽而看见草丛中,一排排的铁架子,奇道:“哪是什么?”只见一排铁架子三十米长,总共怕有上百排,规模甚是不小。 三人好奇心起,顺着山坡走下去,到了铁架子中间,爱丽丝忽而绊倒了什么东西,摔了一跤,爬起来看的时候,原来是一副牛的骨头架子。 爱丽丝道:“原来是死了一头牛。” 一句话说完,见夏初蕾和小蓉望向草丛之中,脸上的神情都是惊诧莫名,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原来长草掩映下,乱草中尽是累累白骨。 三人面面相觑,虽说这只是属于牛羊的骸骨,不过东一堆,西一堆的到处都是,不知到底死了几千几万头,还是感到震撼不已。 夏初蕾叹道:“其实对于牛羊来说,我们人比丧尸还要可怕。这些牛羊是被绑在铁架上,活活渴死饿死的。” “嘿嘿!”夏初蕾话音刚落,身后忽而响起两下阴恻恻的冷笑,急一转身,已经拔枪在手,只见十来米开外,一名男子斜靠在铁架子上,又长又乱的头发下面,露出两道阴沉的冷光。 夏初蕾道:“你是谁?”一使眼色,爱丽丝和小蓉也抽出了枪。 男子不答她这句问话,说道:“人家养了牛羊,本来就是拿来吃的,既然都是一死,怎么死有什么区别吗?” 夏初蕾沉声道:“我问你,你是谁?” 男子一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叫阮中士。” “阮中士?”夏初蕾重复了一遍,暗想,“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问道,“你就一个人?”心想,“虽然你是男人,但我们手上都有枪,也不用怕你。” 第160章 草场尸潮 阮中士道:“不是,我还有三个同伴。”说着,大声叫道,“周浩、刘明、杜鹃你们三个快出来,咱们碰到幸存者了。” 夏初蕾微微一惊,只见远处草丛中站起三人,朝这边张望,其中一人,竟然就是马阳县城的周浩。 “怎么会是你?” 周浩连忙迎上来,阮中士一怔:“你们认识?” 夏初蕾和张牧风在马阳县城的时候,曾经邂逅周浩,张牧风对周浩的评价不错,还送了他一把手枪。这时见了周浩,心中先是一宽,心想有此人在,就不会让我和小蓉、爱丽丝吃亏。 周浩道:“哈哈,没想到会遇到你,我们正在烤黄鳝,一起吃吧。” 夏初蕾奇道:“这高山草场也有黄鳝?”跟着周浩走过去,见地上生了堆火,叫刘明的男子正将黄鳝一把把投进火堆。但黄鳝并没有开肠破肚,被炭火一炙,不住地扭曲。要是黄鳝能发声,那叫声肯定惨烈无比。 夏初蕾皱着眉头:“好残忍!”心想,“最毒不过人心这句话,果然不假。” 阮中士道:“又有什么残忍了?嘿嘿,我觉得有些时候,女生就是莫名其妙,黄鳝这样烧来吃,不放血,才叫鲜嫩呢。”看向爱丽丝,“爱丽丝,你说是不是?” 夏初蕾一愣,心想:“奇了怪了,我好像还没有给他介绍我们三个人的名字,他怎么知道爱丽丝?” 只听周浩道:“张牧风呢?他……他应该还活着吧。” 夏初蕾见周浩说这话时,神情郑重,显然他也将张牧风认为可结交的好友,便道:“牧风在那边,我们抓到了一只羊羔。” 阮中士和刘明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有羊羔,谁还吃黄鳝,走,走,走,大家一起过去。” 夏初蕾对爱丽丝使了个眼色:“你回去,给牧风哥哥说,我们有客人了。” 张牧风趴在地上,噗噗噗地给柴火吹气,见爱丽丝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爱丽丝把事情一说,张牧风奇道:“居然遇到了四个活人?” 爱丽丝道:“是呀,你瞧他们过来了。” 张牧风点点头:“没关系。”见一行人下了山坡,心想,“都是末日幸存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快步迎了上去,说道,“周浩,你不在马阳县城呆了?” 周浩和张牧风一握手,说道:“本来嘛,我也可以呆得好好的,但自从见到你和夏初蕾后,心里面就定不下来了,过了段时间,我在城里碰到一个哥们,他说他叫石少华,两个人一聊起,他居然是你的朋友,说你来周城了,我脑袋一抽,也跟着来了。” 张牧风奇道:“石少华进县城干什么?” 周浩道:“我问了一句,不过他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事儿不好说出口,我也就没有追问了。来,给你介绍三个朋友,都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阮中士、刘明、这个女孩叫杜鹃。” 张牧风和三人一一握手,说道:“中士,中士,你以前当过兵?” 阮中士干笑道:“呵呵,我就叫这个名儿。” 夏初蕾见阮中士只是随便一笑,但笑容中有股阴冷的味道,心想:“相由心生,这人看来很阴险。” 张牧风道:“都是落难的人,大家能在一起,也是缘分,羊肉快熟了,一起吃羊肉。” 驿站没有桌椅,八个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阮中士拍了拍刘明肩膀,刘明从背包中掏出两瓶酒来,阮中士道:“吃羊肉必须要喝酒,这两瓶茅台,是前天半夜穿过县城的时候,我冒死从店子里搞来的。”说着打开一瓶,扬起脖子,把酒倒进嘴里,一口吞下,抹了抹嘴巴道,“好酒喝起来,他妈就是带劲。”把酒瓶递给周浩,周浩喝了,又传给张牧风。 羊肉热气腾腾,众人张口大嚼,不知不觉,两瓶茅台已经喝光,张牧风道:“可惜酒少了一点。一头小羊羔也不够吃。” 阮中士道:“这高山草场有的是牛羊,明天再打一头,大家吃过酣畅淋漓。” 周浩道:“明天再吃就没有这个味儿了,最好是现在就来一群羊儿,马上打了,马上吃。哈哈!” 爱丽丝突然抬手一指:“真来了一群羊。” 周浩一怔:“不会吧。”心想我本来是说笑,还真来了一群羊,站起身来,只见草丛中果真窜出了一群山羊。 张牧风跟着跳起来,说道:“两边夹击。”提起突击步枪向羊群掩去,羊群见到了人,不但不躲避,反而径直奔了上来,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张牧风一扣扳机,突突一个短点射,登时撂翻了一头大公羊。笑着说:“这下够吃了。” 周浩说:“奇怪了,这些羊儿干嘛自己往枪口上撞?”抬头凝望天边,但见一条黑线蠕蠕而动。奇道,“哪是什么?” 张牧风忽而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直窜下去,叫道:“尸潮!!!”只听一阵沉闷的声音,轰隆隆地滚了过来,大地跟着也在微微颤动。 阮中士道:“什么尸潮人潮的?” 张牧风道:“来不及解释了,大家快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一迭连声招呼夏初蕾三女,“带上背包,跟我走。” 阮中士“嗤”的一声,冷笑道:“就算是尸潮,离这里少说还有十来公里,你怕什么怕?” 张牧风横他一眼:“你不怕死,就留在这里好了,等你发觉大事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刘明道:“哪些家伙慢吞吞的,难道能追上我们?” 张牧风难得跟他解释,只顾收拾背包,阮中士却突然明白过来了,一拍刘明:“他说得不错,大家快逃!你这个笨蛋,活死人十公里内追不上你,一百公里呢?那些杂碎不知道疲倦,你呢?你不吃饭,不休息是不是?” 大伙都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刘明却道:“既然逃不了,大家为什么不躲在房子里?” 张牧风冷冷地道:“这些铁皮房子,一推就倒,你不信邪,就躲进去好了。” 第161章 黑夜惊心 说话之间,大伙都收拾好了各自的背包,只听牛嘶马鸣,夹杂着无数的羊儿飞奔,动物都在逃命。这其间不泛狼、豹子、老虎等食肉动物。 张牧风一扬下巴:“跟我来。” 阮中士一怔:“干嘛不跟着牛羊逃?”跟着明白过来,只有从垂直于尸群袭来的方向逃离,才有可能摆脱尸潮。 众人连走带跑,大踏步逃向西南方向,阳光从身后斜斜照射过来,似乎连影子也在发抖。 夏初蕾频频往向尸潮,心中暗暗惊惧,半个高山草场一片灰白,起码上千万的丧尸才能铺满吧? 如此逃出五六公里后,尸潮前锋已经逼近,但见一条暗灰色的地毯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席卷而来,万尸起嚎,如同焦雷一个接着一个,当真是惊天动地,神鬼变色。 张牧风见已经无法按照原来的方向逃跑,便转向了西北方向,人人心中都明白,如果掉队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尽管已经气喘吁吁,还是纷纷加快了脚步。 张牧风一只手牵着爱丽丝,同时留意夏初蕾和小蓉没有掉队,大声道:“怎么样?你还行吗?” 爱丽丝道:“什么?”尸嚎声整天阶响,什么声音都给淹没了,她只看见张牧风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张牧风又重复了一遍,爱丽丝大声回答:“没问题!” 张牧风道:“把背包丢了。” 爱丽丝一怔:“牧风哥哥,你不是说末世三大求生原则,背包必须随时带着吗?” 张牧风道:“为了保命,什么原则都可以打破。” 爱丽丝大声道:“是!”双肩一缩撂下背包,只见一头豹子斜刺里抢到前方,两条前腿忽而一软,骨碌碌地摔翻在地,它挣扎着想要站起,刚撑得两撑,突然口吐白沫,四条腿蹬了几蹬,竟活生生累死。不由更加惊惧,豹子这样善于奔跑的动物都难逃一死,何况是人?颤声道:“牧风哥哥,咱们能活得了吗?” 张牧风道:“不管情况如何危险,永远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夏初蕾抢上两步,和张牧风并肩前行,说道:“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活生生累死。” 张牧风道:“坚持住,只要走出草场,一到山林地带,就没事了。” 夏初蕾心中一凉,前方一眼望去,草场无边无际,哪儿有山林的影子? 大伙脚下不敢放松,只见倒毙在草丛里动物越来越多,更要命的是,天空暮色四合,一旦天色黑尽,更是生死难料。 刘明喘着大气,抱怨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躲在驿站里的好。” 张牧风怒道:“你自己回头看看,那三间简易破房子倒没倒?” 刘明不敢再说话,周浩道:“少放屁,把力气都留来逃命的好。” 说话之间,已经有丧尸赶了上来,张牧风回头几个点射,爆头了丧尸,大伙心中害怕,又勉力加快了脚步,但走到这个时候,人人疲劳不堪,时间不长,步伐又慢了下来。 张牧风大声叮嘱夏初蕾和小蓉:“天要黑了,你们两个一定要跟紧我。” 夏初蕾点点头,回手两枪,将一只快跟到小蓉身后的丧尸干掉,说道:“小蓉,你一定要坚持住。” 小蓉白雪一样的脸蛋更加煞白,有气无力地说:“我……我一定。” 张牧风见她实在劳累,说道:“我背你一段。” 小蓉道:“牧风大哥,你也挺累的。” 阮中士皮笑肉不笑的说:“朋友,你倒是怜香惜玉,不过力气用光的时候,可别后悔呀。”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张牧风对他越来越是不爽,当下也懒得搭理,不由分说,将小蓉背在身后,走出百十米远,小蓉心中难安,又挣扎着下了地。又走了一阵,似乎突然之间,天就黑了。 张牧风打开电筒,光线透过两层黑布,只能勉强分辨脚下的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尸潮大军依然惯性似的往前推动。 张牧风只觉尸潮大军其实已经追上来了,只是黑夜里看不清楚,头皮不由一阵阵发麻,这时候再逃还有必要吗?前后左右,说不定都是吃人的恶鬼。 他这一分神,一脚踏空,连带着爱丽丝一起栽进一个土坑里,两人连忙爬出来。幸好没有受伤。 爱丽丝道:“咦,小蕾姐和小蓉姐姐呢?”见两道黑影站在旁边,便伸手过去,“小蕾姐,你俩干嘛不拉拉我们呀?” 忽而之间,两道黑影直扑过来,竟然是两只丧尸,便在此时,呯呯两声枪响,干掉了丧尸,张牧风用电筒一照,却是阮中士,黑暗之中,夏初蕾和小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 阮中士声音发达:“大伙都走散了,怎么办?” 张牧风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心想,“阮中士这人一脸阴险,没想到他却出手解救爱丽丝,看来自己以貌取人,是自己的不对了。” 三人走开一段距离,以免刚才的枪声引来丧尸,来到一座草坡下,张牧风道:“现在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阮中士道:“可是……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周围全是丧尸。 张牧风道:“要是有个山洞就好了。” 阮中士深有同感,别说山洞,就是有个兔子洞也好,想到“兔子洞”三个字,顿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可以自己挖个洞呀。” 张牧风一拍脑门:“对。” 他让爱丽丝丢弃了背包,但自己身上的背包还在,背包上就别着一把工兵铲,当即在草坡下挖起洞来,挖了一阵,换阮中士接着挖,两人合力,刨出了一个土洞,勉强能容下三人。 张牧风道:“兄弟,你和爱丽丝守在洞里,我出去一趟。” 阮中士和爱丽丝都是一惊,一个说:“牧风哥哥,你出去干什么?”一个说:“你不想活了?” 张牧风道:“我得出去找到小蕾和小蓉。” 阮中士语气一变:“好,你当心了。” 第162章 人性之恶无下限 原来阮中士和牛壮贵本是一伙的,他从牛壮贵嘴里知道了广播的事情,谁把爱丽丝送到周城,就能得到林啸提供的末日保障,因此刚才他不顾枪声招惹来尸群,出手救下了爱丽丝。 张牧风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将爱丽丝交给阮中士后,只身寻找夏初蕾和小蓉,黑暗中提心吊胆,唯恐一伸手,就摸到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往后走出一段距离,忽而看见一团黑影呆呆地坐在地上,压低声音叫道:“小蕾,小蓉,是你们吗?”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动了一下,张牧风睁大眼睛,也分辨不出是人还是丧尸,不敢贸然再叫,又往前移动了两步,用电筒照去,见黑影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上,看侧影既不是夏初蕾,也不像小蓉。 他心想:“原来看错了。”正要转身走开,一个黑影踉踉跄跄直走过来,连忙闪到一边,鼻中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 张牧风暗暗心惊,更加谨慎了,便在此时,月光从天上晒了下来,虽然不够明亮,但也能看清楚那坐在地上的身影,却原来是杜鹃。 张牧风走过去:“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只见杜鹃一脸死灰,神情呆板,简直和活死人没有区别。 张牧风又问了一声,杜鹃惨然一笑,缓缓抬起了右手。 张牧风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两边,颤声道:“你被咬了。”只见她手掌缺了食指和中指,鲜血尚未完全凝固。 杜鹃道:“我就要死了,你陪陪我好吗?” 张牧风心中一阵恻然,但杜鹃已经被咬,上帝也救活不了她,说道:“我还得找小蕾和小蓉。”转身欲走。 杜鹃咬着牙齿:“我就要死了,你陪陪我都不行吗?” 张牧风连忙嘘了一声:“小声点,到处都是丧尸。”顿了顿,“我很同情你,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呀。请你理解,我还得找人呢。” 他和杜鹃萍水相逢,远远达不到为她伤心难过的地步。再说杜鹃被咬也成实事,再如何的悲天悯人,流眼抹泪,也挽救不回她的一条命。 张牧风本是个干脆的人,心中一阵恻然后,便想到尽快找到夏初蕾和小蓉,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杜鹃见张牧风不为所动,更是恼恨,心想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良心,我都快死了,你陪我说说几句话,让我临时不那么孤独都不行吗?哈哈一笑:“你别费劲了,她们……她们两个……哈哈……” 张牧风一把捂住杜鹃的嘴巴,恶狠狠地道:“我他妈再警告你一次,给我小声一点,小蕾和小蓉怎么了?” 月夜之下,整个草场黑影幢幢,有的木头一样呆立,有的缓缓移动,杜鹃的笑声,有可能招惹来吃人的魔鬼。 杜鹃脸色一沉,阴森森地说:“她们两个和我一样,已经被丧尸咬了。” 张牧风心中一凛:“别乱说。” 杜鹃道:“你觉得一个快死的人,还有说谎的必要吗?” 张牧风道:“难说,有的人自己活不成了,就见不得别人好。” 他这话正说中了杜鹃的痛处,杜鹃目赤欲裂,双手张开,恶狠狠地扑向张牧风:“要死,大家一起……” “刷!” 寒光一闪,杜鹃“死”字还没有出口,已经被张牧风一刀割断了喉咙。她气血上涌,正是激动的时候,那血一下飚了出来,冲向半空,又如雨点一般洒了下来。溅得张牧风身上斑斑点点,都是血雨。 附近丧尸兴许是听到了声音,兴许是闻到了血腥味,四面八百逼了过来。 张牧风匍匐在地,爬向旁边的草丛,心中呯呯乱跳,杜鹃戴着一副眼镜,眉清目秀,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人性险恶永无下限,全不由相貌决定,临死的时候,她也要拉自己垫背。 张牧风躲在草丛里,身旁不断有丧尸走过,一只女尸踉踉跄跄,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张牧风脖子一缩,见这女尸背心隐隐发光,定睛一看,是把匕首,跟着心中一震,那匕首正是夏初蕾之物。 他心中七上八想,不由暗暗祈祷:“上帝求求你,小蕾千万还活着。”只听一阵格格的声音响起,原来杜鹃死去的时间不长,尸体还算新鲜,群尸正在啃食。那咀嚼生肉的声音,让张牧风心头发毛,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忍着恶心,朝着女尸走来的方向摸去,月光朦朦胧胧,似乎身边都是丧尸。 他提心吊胆的行出七八十米,身边草丛里忽而冒出一道瘦高的黑影,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张牧风浑身一抖,手中的潜水刀已刺向丧尸眼窝。丧尸低头来咬,这一刀就扎在了丧尸天灵盖上,刀刃被骨头死死卡住,一时之间,竟然拔不出来。 丧尸“呃”一声嚎叫,神色更加狰狞,猛地往前一扑,张牧风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一只手抵在丧尸的胸口上,不让它咬到自己。一只手去够留在丧尸天灵盖上的潜水刀,却差了半尺的距离。 就在此时,不远处出现一小撮黑影,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张牧风心中大骇,这丧尸力气不小,再来一群丧尸,自己那里对付得了。正焦急的时候,黑暗中忽而窜出一人,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对着丧尸的天灵盖砸了下去,咚的一声,直砸得丧尸头颅开裂。 张牧风心中一喜:“小蓉,是你?”爬起身来,拔下丧尸天灵盖上的潜水刀,一拽小蓉,两人藏进草丛里。 那一小撮丧尸没有发现活人,蹒跚着走去了别处,张牧风松了口大气,低声问道:“小蓉,你怎么样?没有被咬吧?”问这话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小蓉说:“牧风大哥,我被咬了。” 小蓉浑身是血,头发凌乱,声音抖抖地说:“我还好,这些血都是丧尸的。” 张牧风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又问:“你小蕾姐呢。”心想,“杜鹃果然是胡说八道,小蓉哪里已经被咬了?” 第163章 最长的一夜 小蓉回答说:“我最后看到小蕾姐的时候,她和周浩在一起,一大群丧尸冲过来,就把我们冲散了。” 张牧风心中着急,但想夏初蕾和周浩在一起,互相间至少还有个照应,说道:“我们挖了个土洞,爱丽丝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他牵着小蓉,朝来路摸回去,经过杜鹃的尸体时,只见周围的丧尸重重叠叠,都在抢食尸身,要不了多久,就成了一具白骨。 两人远远绕开,来到土洞边上,张牧风轻声道:“爱丽丝,你瞧我把谁回来了。”忽而一呆,只见洞中空空如也,爱丽丝和阮中士都不见了身影。急得四下转头寻找,可黑影之中,又哪里能找到。 张牧风心中发凉,小蓉道:“牧风大哥,你确定就是这里?” 张牧风道:“确定,你瞧,都是新挖的土。” 小蓉道:“那怎么办,我们快找。” 张牧风定了定神:“你藏在土洞中,我去找。” 他安顿好小蓉,跟着在附近寻找,时间一分一秒也过去,转眼也快到半夜,依然一无所获,心中又挂念小蓉,只好摸回土洞。 快到洞口的时候,只见一大群丧尸,从西边乌泱泱地涌了过来,如果方向不边,就走到洞口边上了。 张牧风吃了一惊,连忙嗷嗷叫了两声,将尸群引离洞口方向。接着从草丛中迂回绕了过去,忽而背后一紧,差点仰天摔倒,原来是两只丧尸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背包。 这时,尸群尚未走远,张牧风不敢纠缠,双肩一缩,撂下背包,几步窜进了黑暗中。 他来到洞口,轻声叫道:“小蓉是我。”不这么叫上一声,生怕小蓉判断失误,以为自己是丧尸,一枪崩了自己的脑袋。 小蓉缩在洞中,正等得心焦,听到张牧风的声音,心中先是一宽,说道:“牧风大哥,没找着吗?” 张牧风道:“唉,但愿小蕾和爱丽丝都没有事。” 小蓉跟着重复了一遍:“但愿她们两个没有事。” 两人沉默一会儿,张牧风低声道:“小蓉,你睡一会吧。” 小蓉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睡得着呀?” 张牧风说:“睡不着也得睡,至少得闭上眼睛,否则你熬上一晚,明天哪儿还有精力?” 小蓉苦笑着说:“牧风大哥,你认为我们还有活命的希望吗?” 张牧风说:“只要不放弃,总有活命的希望。”他安慰小蓉,其实内心中也是毫无信心。整个草场都是丧尸,尸嚎声此起彼伏,哪里看得见一点光明? 小蓉只好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说道:“牧风大哥,要不换你睡吧,我一闭上眼睛,浑身都不自在。” 张牧风合上眼睛,迷糊了大半个小时,又换小蓉,这一晚两人提心吊胆,终于熬到了晨曦初露。 但是,情况并没有随着太阳升起而有所好转,相反,更加糟糕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星罗棋布,都是活死人佝偻的身影。 小蓉颤声道:“完了,我们一出去,非给丧尸活生生吃了不可。” 张牧风拔了许多草,插在土洞两边,密密麻麻挡住了洞口,心想:“我和小蓉暂时是安全了,可是小蕾和爱丽丝呢,她们还好吗?” 两人默默静坐,都不敢大声说话,过了一阵儿,张牧风感觉肚子饿了,但背包已经丢失,连水也喝不上一口,瞧瞧小蓉,她同样嘴唇发干。 “真难熬啊。”小蓉幽幽地说,“牧风大哥,你说丧尸多久能走散?” 张牧风恍惚一会儿,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小蓉说:“两三天,能走散吗?” 张牧风轻声道:“这是尸潮,它们朝着一个方向慢慢移动,恐怕一个星期都走不散。” 小蓉把肩膀靠在张牧风身上,声音低落地说:“那我们不是要活活饿死了。” 张牧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蓉又道:“如果我们两个都变成了活死人,你说碰到一起的时候,还会不会认识?” 张牧风苦笑一声:“我想,就算是亲娘老子,也多半不认识了。” 小蓉道:“那我们用绳子绑在一起,就不会分开了。” 张牧风道:“现在哪里去找绳子?我绳子在……” 一句话说完,忽听“呃”的一声,两人一惊,都不敢再说话,这声尸嚎,就在洞口边上。 又过了一阵,小蓉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丧尸走开了吧。” 张牧风把脑袋慢慢挨到洞口,从草叶缝隙间望向洞外一侧,丧尸已经走开了,跟着眼前一亮,昨晚被那两只丧尸夺去的背包,就掉在十七八步外的草丛中。 “我看见背包了。”张牧风声音中掩饰不住地欢喜,如果能拿到背包,包里的干粮和清水省着一点,也够自己和小蓉对付五六天的。 小蓉却道:“别,牧风大哥别出去,会被丧尸看见的。” 张牧风道:“但是不拿到背包,咱们也活不了。”又往洞口挪了挪身子,洞外是个土台,地势稍高,行动僵硬的丧尸不易上来,就只土台边沿,七八只丧尸半天不走开。 张牧风耐心地又等了十几分钟,见那七八只丧尸还是站在原地,实在不耐烦再等,于是对小蓉道:“你好好呆着别动,我要是被发现了,就把背包丢在洞口,把丧尸引开,你等到安全了,再把背包拖进洞来。” 小蓉大急,紧紧抓住张牧风的手臂,说道:“牧风大哥,让我来吧。” 张牧风心中一阵感动,平时柔弱的小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心里面对自己多么的在意。笑了笑:“放心好了,这些呆头呆脑的家伙,抓不住我的。” 他一句话说完,匍匐爬出洞口,草丛有半人多深,只要小心在意,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慢慢地爬向背包,每爬一下,都要留心并没有惊动丧尸,才又继续,十七八步的距离,竟然爬了三分多钟。 这时,张牧风离背包已经不到两米了,但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那七八只丧尸,就站在背包旁边,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虽然这几只丧尸不足为惧,可一旦惊动附近的尸群,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164章 两个陌生人 张牧风定了定神,又爬了两下,这两下一爬,伸出手来,已经抓到背包带了。 他用手勾着,就在丧尸眼皮底下一点点往后拖,丧尸目光平视,并没有察觉。 张牧风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忽而之间,背上一沉,连忙一动不动,一只丧尸踩在他身上,走了过去。 张牧风肚子里咒骂了一句:“差点没他妈给你吓死。” 他退回到洞口,把背包塞进去,跟着爬进洞中,小蓉拍着胸口:“牧风大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快吃东西。”张牧风笑笑,“那些家伙呆头呆脑的,怕什么?” 小蓉道:“可是它们数量多呀,到处都是。” 两人吃着干粮,小蓉忽觉脖子上奇痒,用手一抓,竟抓下一条半尺的长的蜈蚣,红绿斑斓,头尾蠕蠕而动,令人一见之下,浑身发毛。 “啊!”小蓉把蜈蚣往地上一摔,一声惊呼才叫出半声,猛地想到不能大声尖叫,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张牧风一脚踩死蜈蚣,丢出洞外,回头道:“还好,没有丧尸听到。” 小蓉甚是羞愧:“都是我不好。” 两人潜伏在土洞之中,感觉时间当真如蜗牛再爬,过了好久,才到上午十一点。 张牧风不时看向洞外,连绵起伏的高原草场上,星星点点都是一个个缓慢移动的身影,尸群密度比起昨天虽然稀疏了很多,但如汇聚在一起,恐怕也是上百万之众。 他回过头来,见小蓉两只脚不住在地上搓动,显得坐卧难安,奇道:“小蓉,你怎么了?” 小蓉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 张牧风忽而反应过来,说道:“人有三急,不用羞涩,我不回头,你自己解决。” 小蓉早憋得狠了,只是不好意思明言,见张牧风如此体贴,不由心中一动,跟着又幽幽叹了口气:“唉,牧风大哥喜欢的是小蕾姐。” 又过了片刻,张牧风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完毕,为避免尴尬,想找一些话来说,但脑袋仿佛生锈了,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便在此时,忽而听到呯呯两声枪响,遥遥传了过来,张牧风一下挺直了腰:“有人开枪!” 他心情激动,脑袋撞在洞顶一块石头上,虽然用力不小,但聚精会神之下,却不感到怎么疼痛。 小蓉道:“是小蕾姐他们?” 张牧风道:“你呆在洞里,我去接应。”话没有说完,人已经钻出了洞外。 小蓉急道:“我跟你一起。”也爬出了土洞。 枪声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两人一边开枪射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丧尸,一边狂奔,活死人行动迟钝,只要不给包了饺子,短时间没有性命之忧。 张牧风回过头来:“你怎么不听我的话,非要跟出来?” 小蓉道:“要死一起死,如果遇到危险只顾自己,我们还叫什么朋友?”一边说着,开枪爆头了两只丧尸。 张牧风无暇再斥责小蓉,奔上一处草坡,往下一看,只见坡下黑压压一群丧尸,团团围住了三人。 那三人看不清相貌,背心向内,围成一个小圈子,手中挥舞着砍刀匕首,拼命抵抗,三人之中,只有一人手上有枪,但显然枪中子弹也不剩几发了,只在万分危急的时候,才开上两枪。 群尸抢钱似的扑向三人,情况岌岌可危。 张牧风端着突击步枪,旋风一般冲了下去,小蓉换了个弹匣,紧紧追随在他身后。 两人用子弹开路,冲进尸群,张牧风微微一怔,这三人倒有两人不认识,另一人是刘明。 刘明身上脸上都是血,狼狈不堪,见了张牧风,激动到无以复加,心想:“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这样讲义气,竟然冲入尸群来救人。”叫道,“大哥,太感谢你了。” 张牧风无暇搞清楚剩下的两人是谁,叫道:“大家跟着我,一起往外冲。”一梭子横扫出去,当先冲向东南角。 刘明和另外一男一女原本以为必死无疑,这下逃生有望,精神一振,奋不顾身挥刀乱砍,一阵冲杀,逃出尸群。 小蓉叫道:“牧风大哥,方向错了。土洞不在这边。” 张牧风快速换上一个弹匣,叫道:“不去土洞,在草坡上的时候,我看见这边有三部卡车!” 小蓉、刘明等人一喜,人人心中都想:“只要有车,就有活命才希望。” 五人连走带跑,越过一片草丘,忽而间都是一呆,草丛中确实有三部披着军绿色车篷的卡车,但车身腐蚀严重,锈迹斑斑,车轮瘪陷,只怕自末世发生的那天,就趴窝在这里了。 “完了。” 刘明一阵绝望,瞬间心如死灰,对张牧风道:“大哥,你和小妹自己逃命,不用管我们三个了。”说完,仰天八叉往草地上一躺,是死是活,由他妈了。 另外那一男一女,也是神情惨然。男的摇着头,叹道:“到处都是丧尸,反正也活不成了。”转头四顾,无数的丧尸正缓缓缩小包围圈。 女的“哇”的一声,突然失声痛哭:“周海,我……我不想死呀。” 周海低下脑袋,只是摇头。 昨晚,刘明和张牧风等人走散后,藏在乱草之中,战战兢兢挨过了一晚,天亮后被一大群丧尸逼出草丛,逃跑之际,遇到了这一男一女,三人苦苦撑到现在,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张牧风喝道:“给我起来,还没有到躺尸的时候。”走到中间卡车后面,伸手将车篷揭开,忽而间大喜过望,车上竟然都是枪支弹药,弹药箱上,昂首挺立架着一挺重型机枪。 “快!”张牧风大叫,“只要坚持到晚上,说不定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刘明一骨碌爬起来,揭开另外两部卡车的车篷,上面也是装满了枪支弹药,每一部的车头位置,同样架着一停机枪。 张牧风叫道:“把车篷扯下来!刘明,你和他……”一指周海,“你们两个负责一挺机枪。” 第165章 尸山肉林 五个人立马分成了两组,张牧风、小蓉和另外一名女子上了头一部卡车,那女子负责供弹,张牧风负责射击,小蓉在旁边自行开枪扫射。 嗒嗒嗒…… 重型机枪子弹泼风一般狂卷出去,每分钟高达两千发的射速,堪称联合收割机,丧尸一排排倒下,一时之间,草原上如同人间炼狱,血雨腥风,尸横遍野。 刘明和周海在最后一辆卡车上,面对漫山遍野的地毯般涌来的尸群,刘明拼命扫射,心中却是胆战心惊。丧尸越杀越多,恨不得重型机枪再多出几根枪管。 周海颤声道:“枪声太响,这样杀下去,整个草原的丧尸都要给吸引过来了。” 刘明满头大汗:“哪怎么办?现在就是骑虎难下,不开枪,更活不成!”只听尸嚎声惊天动地,犹如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千万年积攒的冤魂恶鬼,尽数涌上了人间。 两挺机枪前后扫射,每挺都得负责三个方向,无数的活死人在枪林弹雨中不要命的往前冲,包围圈越来越小。 小蓉端着突击步枪,扫射逼上来的漏网之鱼。 一开始,在两挺重型机枪强大的火力下,能接近卡车十米以内的丧尸,不过寥寥数只,但随着丧尸越杀越多,浪涛般的涌上来,这一数字不断往上攀升,已经达到上百只了。 小蓉杀不胜杀,虽说丧尸就算接近卡车,也爬不上来,但如尸体越积越厚,活死人自然会踩着尸体,涌上卡车。 她背心上渐渐沁出了冷汗,心想:“要是小蕾姐在就好了,有她在,两个人就能使用中间卡车上的机枪,那将大大减轻尸群带来的压力,可惜再没有人了。” 张牧风转动枪口,从左到右一条线射将出去,再自右扫射回来,循环往复,连续不断的射击中,成百成千的丧尸倒在了血泊中,枪管发烫,渐渐变成了暗红色,忽而嗤嗤几声,几滴汗水洒在枪管上,瞬间烟消云散。 “枪管太烫,得浇水降温!” 小蓉连忙从背包中掏出水壶,将水倒下去,可张牧风两轮扫射下来,枪管又变成暗红色。张牧风暗暗心惊,机枪一旦过热发生故障,大家的死期也就到了。 便在此时,只听小蓉叫道:“咦,这是什么?” 张牧风百忙之中低头一看,一个木头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箱子的黝黑管子,猛地醒悟过来,喜道:“枪管,这是枪管,可以給机枪换枪管!” 他抽出潜水刀,割下一大块车篷,用车篷裹住枪管转动,卸了下来,再重新装上一根,继续射击。卸枪管的时候,厚厚的车篷也抵挡不了枪管滚烫的高温。 张牧风叫道:“小蓉,给刘明也送几根枪管过去。”说着一压枪口,转了过来,对着卡车附近的丧尸,一通扫射,为小蓉扫除了威胁。 小蓉抓起两根枪管,给后车送了过去,枪管重量不轻,一根就有四十来斤,她一次送过去两根,也是凶险的场面逼出了她身上的潜力。 刘明正发愁枪管越打越烫,不得不放慢射速,忙不迭得伸手去卸枪管,“啊”的一声惨叫,右手掌心已被烫破了皮。 小蓉连忙递上车篷布,周海换上枪管,这才又重新得以射击。 小蓉奔回前车,继续端着突击步枪协助扫射,又过了一会儿,尸群出现了断档,前面丧尸差不多消灭殆尽,后续尸群还没有进入射击范围。 张牧风抹了把大汗,抓紧休息,两只手一直抓着机枪把手,不断地震动下,只觉双臂又酸又麻。 卡车里除了机枪子弹,也有突击步枪子弹,小蓉就将子弹一发发压进弹匣。 张牧风揉着手臂,这时候才有机会询问装弹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儿?就你和周海两个人吗?” 女子道:“我叫张梦婷,我们本来有十七个人,不过昨晚……唉,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张牧风一怔:“你们有十七个人?” 张梦婷道:“嗯。”低头去撬弹药箱。 她这一低头,张牧风就看见她后颈上,纹着“天道”组织的苍鹰,脱口说道:“你们是天道组织的人?” 张梦婷一愣:“你知道天道组织?” 张牧风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张梦婷道:“接一个人。” 张牧风道:“谁?” 张梦婷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张牧风脸一沉:“你说不说?” 张梦婷迎着他犀利的眼神毫不退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说。” 小蓉见两人就要闹僵,连忙道:“唉,你们两个吵什么呀,咱们能不能熬到晚上,都得打个问号呢。” 张梦婷斜眼瞧了瞧小蓉,继续撬弹药箱子。 张牧风哼了一声:“你们是来周城接林啸吧。” 张梦婷诧异万分:“你怎么知道?” 张牧风道:“我就是知道,人接到了没有?” 张梦婷淡淡地道:“无可奉告。”此后,再也不开口。 小蓉将压满子弹的弹匣一个个排在身前,说道:“牧风大哥,你说我们能坚守到晚上不?” 张牧风抬头望向远处,尸潮如一条黑线缓缓逼近,如同钱塘江潮水只要拍打在堤坝上的时候,才正知道它的威力。说道:“这个讲不清楚。” 小蓉道:“我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见过,如果一百名现代士兵荷枪实弹,不限弹药,穿越到秦朝对战五万秦军勇士,哪一边会胜利。” 张牧风道:“一打五百?笑到最后的,多半还是秦朝勇士。” 小蓉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倒是差不多,只不过丧尸更加凶残。嗯,要是能在周围挖一条堑壕,更加保险了。” 张牧风道:“要挖堑壕,除非有挖土机,不过……”一拍脑门,“油箱里面也许还有汽油,把汽油抽出来,倒是可以弄一条火线。” 张梦婷冷冷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区区一点汽油,能有多大用?” 小蓉道:“多一份火力,多一分希望,说不定就是一条火线,能我我们挺到晚上呢。”说着站起来,“快抽汽油!” 第166章 尸潮滚滚 张牧风说弄一条火线,不过是突发奇想,心中也明白,三辆卡车能抽出多少油?但见小蓉如此热切,也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 两人在三辆卡车的驾驶里找到六个汽油桶,抽出油来,装满油桶后,油箱里居然还有油。 小蓉道:“啊,把弹药箱子用汽油浇湿,也可以呀。” 张牧风喜道:“对。”爬进车厢,四下里一看,尸群越走越近,已经进入重型机枪的射程范围内,忙将弹药箱子里的子弹倒出来,一个个抛下去,刘明和周海也赶来帮忙。拎起弹药箱子和油桶,来回搬运,在距离卡车周围三十米左右范围内,摆上一个圆圈。 周海叫道:“张梦婷,你像个死人一样呆呆坐着干什么,快帮忙呀!” 张梦婷一骨碌爬起,也赶紧将子弹倒出来,将弹药箱抛下车,三辆卡车装载的弹药箱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百个,这些箱子围成一圈浇上汽油,那就是一堵烈焰腾空的火墙。叫道:“快点,快点,丧尸离我们已经不到一千米了。” 她开始觉得弄一条火线没有多大屁用,这时见办法可行,倒比其他人都着急起来。 五人手忙脚乱,抓紧时间布置火墙,张牧风又撬开一箱弹药的时候,猛地一怔,原来里面装的都是手雷! 他心中狂喜,有了手雷后,能坚持到晚上的机会更大了。 便在此时,右前方尸群忽而嚎叫声冲天,当中冲出十几道身影,快速奔跑过来。 小蕾惊道:“哎呀,哪儿冒出来的丧尸,跑得这样快!” 张牧风一惊,背上起了股寒意:“这样行动快速的丧尸有多少?就算只占丧尸数量的百分之一,那么就算有火墙加持,也绝对坚守不到傍晚。”猛听枪声大作,不由转忧为喜,径直冲过来的这十几道身影,竟然是一群活人。 他连忙扶起机枪,朝那群人身后扫射,掩护众人逃跑,这些人奔近卡车,一个声音清脆地叫道:“牧风哥哥!!!” 张牧风欣喜若狂,叫他之人,正是爱丽丝。百忙中匆匆一瞥,夏初蕾、周浩、阮中士三人都在人群中,跟着只听张梦婷叫道:“陈队长,你还活着,太好了!” 张牧风顺着她目光看去,这陈队长竟是熟人,就是在柳城逃走的陈雪梅,笑道:“呵呵,你升官了?” 陈雪梅道:“你是谁?” 张牧风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陈雪梅道:“你脸色黑乎乎的,我认不出来,”原来张牧风脸上,被发射机枪时的烟火熏得漆黑难辨。 张牧风一抹脸:“现在认出来了吧。” 陈雪梅一怔:“是你?” 张牧风道:“快叫你的人准备,活死人一旦逼近到五百米,大家一起开枪。”心中敞快,再加上陈雪梅一群人,弹药又充足,坚守到晚上,应该不成问题。 陈雪梅一挥手,命令两名手下负责操控中间卡车上的机枪,又对另外一名手下说:“张家齐,你负责看守林啸,别让他跑了。” “林啸,爱丽丝的爸爸?”张牧风微微一惊,这才留意到陈雪梅身边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爱丽丝长得挺像他。 爱丽丝叫道:“不准碰我爸,他又不是你们的囚犯。” 陈雪梅道:“他背叛司马指挥,就该死。” 爱丽丝叫道:“牧风哥哥!” 张牧风一转机枪,枪口对着陈雪梅:“放了林啸先生。” 陈雪梅不意情况突变,铁青着脸说:“你敢跟天道组织作对,司马指挥不会放过你的。”一挥手,她手下众人的枪口都对准了张牧风。 夏初蕾怒道:“讲打吗?你敢动一动试试!”枪口指着陈雪梅,小蓉、周浩也举起了枪。 张牧风冷笑一声:“什么司马、司狗的,姓张的不认识。” 陈雪梅脑海中急转:“周围都是丧尸,两边人马一旦打起来,谁都活不了。再说林啸也逃不了。先度过眼前的危难,再作打算。”当下哼了一声,领着手下,上了中间的卡车。 张牧风笑了笑:“这样才对嘛。接着!” 陈雪梅一回头,只听一根漆黑的长管飞了过来。连忙伸手一抄,跟着一弯腰:“好沉!” 张牧风又拿起一根枪管,扔了过去,说道:“枪管打红了,记得更换。”陈雪梅一名手下接住了。 这会儿功夫,活死人大军龇牙咧嘴,四面八方已经逼近到五百米范围,万尸起嚎,无数双脚践踏土地,扬起漫天灰尘,似乎天空也变暗了。 开火!!! 张牧风一声大叫,声震耳膜,活死人狰狞的面容已经隐约可见,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挺过去了。 众人一起开火,重型机枪哒哒哒的声音中,又夹杂着突击步枪突突突的声音,活死人大军的密集程度,远远超过了第一轮的攻击。 密集的弹雨下,不断有丧尸中弹倒地,后续尸群潮水般的涌上来,犹如泥石流一般的势不可挡。渐渐逼近到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吓也要吓死了。 张牧风汗流浃背,越打越是心惊,情况远远超出自己的预判,如此发展下去,别说坚守到晚上,就再坚守一个小时,也大大不易。 终于,尸群前锋已经抵达油桶和弹药箱组成的防线,张牧风一梭子横扫过去,轰的一声,汽油引爆,两道火头如长龙一般,裹着浓烟,迅速向两边蔓延合拢,在三辆卡车周围,燃起了一道火墙。无数的活死人凄惨嚎叫,被烧成了火人。 “杀啊!!!” 张牧风只觉血脉喷张,完全忘记了害怕,大声叫喊:“放手杀呀,不用节约子弹!” 夏初蕾等人干脆把枪丢在一边,抓起手雷,呼啦啦地投了出去。 一时之间,爆炸声、枪声、尸嚎声、喊杀声交织着血雨腥风、浓浓的尸臭,直冲云霄。 活死人前仆后继,地上的尸体摞了一层又是一层,烟雾弥漫之中,只听张梦婷尖声大叫:“完了,完了,我们都别想活了!” 第167章 天降救星 张牧风怒喝道:“坚持住,再熬一个小时,天就黑了!” 一个小时,不过六十分钟,这平常不起眼的时间,如今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中间那辆卡车上,陈雪梅脸色惨白,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机枪,机枪,十一点……方向。” 她虽然已经升为了小队长,管着十六名手下,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并不因为一当上小队长,勇气就必定超过常人。她指挥手下射击的语气,也变的哆哆嗦嗦。 但即便是男人,面对海啸般的尸潮,铺天盖地的活死人,也要心胆俱裂。 尸体越来越厚,尸群如同厚厚的城墙,四面八方压了下来。距离一拉近,重型机枪的杀伤效果,反而不如先前了。 三辆卡车周围,无数的活死人抓着车沿,踏着同类的尸体往车上爬,狰狞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辩。 放眼但见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三辆卡车成了尸海中的孤舟,飘摇不定,各自保命,再不像尸潮还没有逼近的时候,互相之间提供火力支援。 陈雪梅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对着往上爬的丧尸不住开枪,但说也奇怪,却不见丧尸爆头,一只丧尸逼到她身前,陈雪梅犹自没有反应过来,接连扣下扳机,眼看丧尸就要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幸亏机枪及时转了过来,嗒嗒嗒的枪声中,丧尸脑袋如同西瓜般的炸裂开来,污血夹着发黄的脑组织,溅得陈雪梅一头一脸。 “陈队长!”她手下的机枪手大叫,“子弹打光了,子弹打光了!!!” 陈雪梅道:“什么?你身边不都是子弹吗?”胡乱一抹脸,神情更是狰狞。 机枪手大声道:“是你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陈雪梅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开枪打不死丧尸,原来仓皇之下,子弹打光了也没有擦觉。 她连忙换上一个弹匣,只听机枪声嘎然停止了一台,抬头一看,活死人已经涌上了第三辆卡车,群尸张牙舞爪,转瞬之间,周海和刘明已经淹没在了活死人中间,临死前惨厉的叫声,直令人全身发毛。 夏初蕾、小蓉、周浩、爱丽丝、林啸五人抓起手雷,不断投向群尸脑袋,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小蓉大叫:“牧风大哥,刘明和周海完蛋了。” 张牧风双手抓着机枪把手,已经杀红了眼,对小蓉叫喊的声音,充耳不闻,忽觉天空一暗,似乎有一片乌云挡住了阳光,百忙抬眼一瞥,半空中竟然漂浮着一个热气球! 那热气球缓缓下降,一根缆绳从天而降,吊篮中冒出一人的脑袋,张牧风瞬间大喜若狂,冲口叫道:“王若凡!!!” 驾驶热气球之人,正是王若凡,他在那虚假的宇宙飞船里,本来活得好好的,张牧风的到来,一下毁灭了他所有的希望,他不去追究是谁蒙骗了自己,偷走了自己十年的人生。却仇恨上了揭开真相的张牧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将张牧风碎尸万段! 这说起来有些难于理解,甚至匪夷所思,难道他不是应该感谢张牧风吗?没有张牧风,他还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 可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所在,就好比大清王朝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帝国的崩溃,本来预示着新时代地来临,可麻木的民众,却仇恨剪去他们辫子之人。 王若凡带着仇恨,带着雷达定位器直奔天洞村,这一日到达马阳县城,但见满目荒凉,商店冷清,墙头衰草随风摇摆。整座城市死气沉沉,白天如同深夜。 他连日赶路,疲于奔命,想着即将面对仇人,便决定在县城里休整几天,养精蓄锐,对付张牧风。 他走进街边一家餐馆,穿过落满灰尘的桌椅,来到厨房中,打开橱柜,找到一把面条,于是生火烧水,下了一大碗面条,望着面条在开水里翻滚,魔怔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刚离开地下堡垒的时候,还担心幽居十年,自己也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但当走过无数城市却看不见一个活人的时候,王若凡觉得,其实整个世界不过是扩大了的地下堡垒,一样的阴寒和冷清。 如果是常人,猛地直面这世界,内心的震撼不言而语,不过王若凡已经孤独惯了,倒也不觉得怎么样。 他发呆之间,面条煮得也已过头,他这才捞起,端着面条走出厨房,在临街的桌子上坐下,一口口地吃着,忽见空旷的街道上,打从街尾走来一人。 这人走路摇摇摆摆,但王若凡一瞥之间,也确定对方不是丧尸,丧尸虽然走路也不稳,动摇西晃,但死人和活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他不动声色,两只眼睛盯着这人,走进了,才发现对方满脸通红,手里拎着个酒瓶,原来是喝上头了。 “喂,你是谁?”王若凡猛不丁地一问。吓得对方一个机灵,愣愣地看着他。等看清楚他也是活人的时候,这人满口酒气地道:“你……你他妈又是谁?” “是我在问你?” 王若凡走上前起,一伸手,抓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扭,摔了对方一个狗吃屎。 这人大怒,爬起来就扑向王若凡,却被王若凡用手一带一送,又摔了一跤。 这人不服气,一边叫骂,第三次扑向王若凡,但别说他已经醉得下盘不稳,就算清醒的时候,也绝对不是王若凡的对手,王若凡在地下堡垒里呆了十年,每天健身练习格斗,功夫可不是白下的。 这人第三次跌倒,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王若凡的对手,伸手在腰后一摸,手中已经多了把枪。 王若凡眼疾手快,没等对方上膛,一脚踢向对方手腕,这人拿捏不稳,手枪脱手飞到半空,王若凡伸手一抄,轻轻巧巧夺过了枪。 “好吧。你要杀就杀,大爷要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这人胸口一挺,倒也有几分英雄气概。 王若凡哼了一声:“我杀你干什么?”退下弹夹,见里面压满了子弹,说道,“杀了你,还浪费一颗子弹。我只是问你,你是谁?这城里还有其他人没有?” 第168章 骗我是什么后果 这人道:“你爷爷叫石少华,马阳县城里就你爷爷一个活人。” 这人石少华,他被肖伯赶出天洞村后,就孤身一人到了马阳县城,后来虽然遇到周浩,但没有过几天,周浩也离开县城南上周城,临行前叫他一同前往,但石少华觉得没脸面对张牧风,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王若凡点了点头,回到餐馆继续吃面,再不向石少华看上一眼。 石少华坐在地上,感觉无趣,爬起来摇摇晃晃走了,本想开口要回手枪,但见王若凡冷酷的神色,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王若凡在马阳县城休整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按照定位器指示的方向,进入了茫茫群山,可那天洞村周边都是悬崖峭壁,就一条隧洞通入村庄,隧洞口又被密密匝匝的藤蔓植物遮挡,他虽有定位器,也找不到进村的路径,无可奈何,只好重回马阳县城,要问问石少华,他知不知道天洞村所在。 马阳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王若凡第一次进城,就偶遇了石少华,可现在有心找人,却找不到了。 这荒凉时间,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错过了,也许一辈子再没有重逢的时刻。王若凡除了用最原始的方法,满城的溜哒,再无别的方法。 这天,他走在县城东边的马路上,已经过去十天了,别说是人,连丧尸也难得碰到一只,心烦意乱之下,见马路边上有家名烟名酒专卖店,于是走进去,打开一瓶衡水老白干,咕咚喝了一大口,忽而心中一动,第一次碰到石少华的时候,他就喝得醉醺醺的,我到处找人,怎么没有想到在店子里守株待兔?说不定,那个酒鬼已经来过。 他这样一想,仔细查看店内,果然在落满灰尘的架子上,看到了清晰的手指印痕,冷笑一声,当即留在了店内。 店铺对面有间小超市,王若凡去超市里拿来饼干、罐头、矿泉水等,也不缺吃喝。 他如此等了三天,第四天中午,石少华果真又来拿酒了,王若凡躺在里间的小床上,听到动静,开门走了出来。 石少华手里拿着两瓶白酒,一瓶是泸州老高,一瓶是红花郎,正无法决定选择哪一瓶时,忽见王若凡走了出来,不禁一呆,呯呯两声,手中的酒失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辛辣的酒味,四下弥散开来。 “是你?”石少华定定神,“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王若凡毫不介意他出口不逊,说道:“我想打听一个地方,你知道天洞村怎么走吗?” 石少华听到“天洞村”三个字,立时警觉起来,问道:“你去天洞村干嘛?” 王若凡道:“我有个朋友在那里。” 石少华道:“谁?” 王若凡道:“张牧风,你认识吗?” 石少华稍一犹豫,跟着说:“不认识,人都快死绝了,我能认识什么人?” 但石少华一瞬间的犹豫,没有逃过王若凡的眼睛,他冷冷地说:“你最好说出来。” 石少华哼一声:“我不说,你要怎样?嘿嘿,一枪打死我?” 至此,王若凡也确定石少华知道张牧风的下落,说道:“要死,哪有那么容易?”抬手一枪,打在石少华的左肩上,石少华没有想到这人如此狠毒,说翻脸就翻脸,一声哀嚎:“你他妈混蛋,用枪打我!” 王若凡冷冷地道:“告诉我,天洞村在哪里?”说着,拿起柜台上一瓶矿泉水,用牙齿咬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着。 石少华破口大骂:“别说老子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王若凡阴沉着脸,一扣扳机,又是一枪打在石少华的右肩膀上,冷冷地道:“你再不说,我连你两条腿也打断了,然后拖到十字路口,喂丧尸。”呯的一下,将喝光的矿泉水瓶扔在地上。 石少华见那矿泉水瓶已经扁了,心想不过是喝水,他是用了多大劲儿。这个人童年时时期一定有很大的阴影,精神不能放松,导致他成年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放松,因此不过是喝水这样平常的动作,他依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说道:“你……你就算找到天洞村也没有用,张牧风已经去了周城。” 王若凡死死盯着石少华,半响道:“你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 石少华道:“我……我不敢骗你。”他这句话倒是真心诚意,因为心知面对这样童年不愉快的人,千万不可以顶撞他,只好违心地说出了张牧风的去向。 王若凡凝视着石少华,忽而抓住他衣领,横拉倒坠拖出门去,穿过马路,把石少华扔进小超市,接着又是两枪,将石少华两个膝盖打得粉碎。 石少华尖声惨叫:“你他妈变态,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打断我两条腿?你,你,你,你不是人养的!” 王若凡淡淡地道:“你两条腿断了就不能逃跑,超市里面有吃有喝,也饿不死你,你如果说了假话,等我从周城回来,嘿嘿!” 石少华脸无人色,痛得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你……你……他妈活死人都比你有良心。你去周城十天半月回不来,或者死在半路,难道要关我一辈子?” 王若凡阴恻恻地道:“所以你最好求菩萨保佑,我不会死在半路。”说完,在收银台找到钥匙,哗啦一声拉下卷帘门,将石少华反锁在超市内,一挥手,将卷帘门钥匙丢得不知所踪。扬长而去, 他出了县城,从背包里掏出地图,配着指南针找到周城的方向,大踏步而去,走到傍晚,在路边一间屋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接着赶路,到了中午,只见公路上绵延几公里,都是废弃的车辆,车河之中,游荡着无数的活死人。 王若凡只好下了公路,从野地绕了过去,越走越是荒凉,到了傍晚,还在荒郊野岭乱撞,正发愁找不到地方过夜的时候,忽见细密如烟的树林,露出一个白色的高塔,夕阳的余晖,正将那高塔的尖顶染成了金黄色。 第169章 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王若凡见有了过夜的地方,不由心中一宽,当下穿过树林,只见那高塔位于一座大院内,院门紧闭,从门缝里一张,大失所望。荒草丛生的院子中,不住有活死人走来走去。 他不敢破门而入,寻思着找个山洞对付一晚,顺着院墙走向后山,没料到后门边上有一所小屋。 王若凡心想:“只要有过夜的地方就行。”推开房门,扑鼻一股陈旧的腐烂味儿,十几个平方的小屋内,堆满了破桌烂椅等各种杂物。 他也不嫌弃,将两桌拼在一起,然后关上房门,往上一躺,不料桌子吱呀一声,倒向一边,摔得他脊背一阵痛。 “摔了。不如干脆就躺在地上好了。” 王若凡睡了一夜,第二一早动身离开,忽而看见两山之间飘过来一个红点,近了,竟是一个热气球。 王若凡大喜:“乘坐热气球去周城,省力不说,还很安全。”他脱下外套,朝那热气球挥手,只见气球冉冉下降,吊篮中站着一名男子,也不断地朝他挥手:“兄弟,看见你太好了!我终于又伴儿了。” 就在此时,忽而一阵狂风刮过,吊篮大幅度左右摇摆,男子乐极生悲,一个倒栽葱摔下地来,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吊篮离地还有六七十米,他这一下笃定是有死无生。 王若凡一跺脚:“真他妈笨蛋!”只见热气球再无人驾驶,飘飘荡荡的,竟然落进满是丧尸的大院里。 “嘿!”王若凡沮丧万分,要想得到热气球,那只得闯进院子了。 他翻上墙头,见丧尸都围向了吊篮,当机立断跳进院中,从里面打开后院大门,怪叫了一声,随即藏进小屋。 这一声怪叫,顿时惊动了群尸,丧尸争先恐后涌出门来,没见到活人,四下慢慢走散了。 王若凡等了许久,溜进院子,丧尸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只凉亭后面,还有两只丧尸笨头笨脑地站着。 他掏出手枪,一枪一个干掉,见吊篮中又有被褥,又有干粮,还有手斧、工兵铲等求生工具,看来那倒霉蛋,是将吊篮当成家了。 王若凡双手一撑,翻进吊篮,连加了三把大火,热气球再次冉冉飞起。 他这人聪明大胆,慢慢掌握了热气球飞行技巧,飞高找到吹向西南的风层,一个白天飞行了上百公里,傍晚降落在山野之间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飞行,到了中午的时候,热气球飞临到高山草场上空,往下一看,不由寒毛直立,无边无际的大草场上,数不尽的活死人如同牛羊,到处都是。 王若凡又加了两把大火,心想我要是落下去,铁定没有活命的机会,又飞行了八九公里,忽听哒哒哒的枪声中夹杂着万尸嘶吼的声音直冲云霄,几乎要将热气球掀翻了。 王若凡大奇,抓起那倒霉蛋的望远镜,一看之下,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围住了三辆卡车,猛地一呆,第一辆卡车上操着重型机枪拼命的机枪手,竟然是张牧风。 “哈哈!”王若凡大笑,“真是老鼠撞到猫了。我瞧你张牧风往哪里逃!” 他操控热气球慢慢下降,将一根缆绳抛了下来,那缆绳被风一吹,却飞向了第二辆卡车,绳头擦着陈雪梅的鼻子,呼一下荡过。 陈雪梅当场一愣,抬头一看,才发现半空中漂浮着一个热气球,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热气球从哪里来的。” 这时候也来及多想,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情况下突然天降救星,当真狂喜到无法形容,等缆绳再荡回来的时候,陈雪梅一把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往上爬。管它三七二一,先逃得性命再说。 人同此心,她手下的张梦婷等五六人当即把枪一丢,都去争抢缆绳,顿时将热气球拉下了三米,王若凡大惊,厉声叫道:“快松手,快松手!”同时连连加大火力,急欲升高热气球。 陈雪梅大叫:“别抢,别抢,一个个来,否则要坠落了!” 但这当儿,生死关头,五六人你争我抢,谁甘心松手就死?谁又甘心先人后己?热气球猛地一挫,又下坠了六七米。 王若凡毛骨悚然,魂飞天外,抓起手斧,嚓嚓嚓地猛剁缆绳。 陈雪梅失声尖叫:“求求你,求求你,天啊,求你不要再砍了。”猛地里身子一轻,一串人如同绳子上的蚂蚱,都掉进了尸群中间。 群尸乌泱泱的一片,顿时将所有人都淹没在了尸海之中,直把张牧风等人瞧得惊心动魄。 陈雪梅知道再无幸理,脑海中想起临行前司马指挥的严令:“你去周城把林啸抓回来,如果出现意外,带不回活人,那就一枪干掉他,总之,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陈雪梅心中一凛,不顾丧尸乱啃乱咬,浑身像被刀割,一缩腿,抽出枪套中的备用手枪,对着林啸连开三枪。 林啸万万想不到,陈雪梅临时之时也不放过自己,身子猛地一震,胸膛已经中了一枪,顿时萎顿在地。 爱丽丝“哇”的一声,扑到父亲身边,失声痛哭,张牧风大怒,一转枪口,子弹泼风一样射向陈雪梅,将她打成了筛子。 林啸握着爱丽丝双手,眼睛中都是深深的怜爱,断断续续地道:“乖孩子,你……你以后要坚强地活下去。” 爱丽丝眼泪横流,哽咽着连连点头。 林啸右手伸进怀里,从贴肉处摸出一个黑盒子,放进爱丽丝手里,用尽最后的力气道:“爱丽丝,你记住了,好好保管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它……它能重建人类文明。”一句话说完,就此死去。 爱丽丝大脑中一团空白,四周好像一下安静了下来,枪声、尸嚎声惊天动地,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王若凡砍断缆绳,气球陡然升空,直向东北方向漂去,夏初蕾大叫:“回来,回来。”见热气球却是越飞越远,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张牧风大叫:“王若凡,你他妈再不飞回来,我一梭子打破气球,谁都别想活!”说完,朝着吊篮边沿一梭子扫去。但热气球毫无降落的迹象,依然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远。 第170章 三颗太阳 张牧风一拳砸在弹药箱上,接着压下枪口,子弹横飞,满腔怒火都伐泄在了活死人身上。 周浩吼道:“他见死不救,你为什么不打下气球?” 张牧风道:“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当一个拉别人垫背的人渣!” 他这话说得凛然生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三挺机枪哑火了两挺,张牧风等人的压力更加大了,名副其实地成了尸海里的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夏初蕾、小蓉、周浩、爱丽丝不断将手雷投向丧尸,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群尸倒下一波又涌上来一波,浪潮一般的无休无止。 张牧风操控重型机枪,疯了一样扫射丧尸,张梦婷随陈雪梅上了中间的卡车后,就由阮中士负责供弹。 阮中士越来越是心凉,虽然子弹充足,但仅仅凭着这六个人,能坚持到晚上吗,百忙中抬头一瞥,夕阳如血,将茫茫的大草原染成了一片血海。忽而大声欢呼道:“热气球又飞回来了。”喊叫声中,又是苦涩,又是欢喜。 张牧风抬头一看,那飞走了热气球果然又回来了,不由精神一振:“大家沉住气,坚持住了!” 王若凡砍断缆绳后,平复下心情,要将张牧风碎尸万段的恶念又涌上了心头。他操控热气球飞临卡车上方,再一次往下降落,重新抛下了一根缆绳。 阮中士一下跳起,刚一把抓住缆绳,忽而太阳穴上硬硬顶着一物,只听周浩道:“让爱丽丝先上,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阮中士万般无奈将缆绳往爱丽丝手中一塞,自己继续给机枪供弹。 张牧风快速换上一个枪管,一边骂道:“你抢什么抢,陈雪梅他们的教训,你转眼就丢到脑后了?”枪管一换妥当,继续扫射。 爱丽丝抓着缆绳,叫道:“小蕾姐,你先上!” 夏初蕾道:“快上,快上,你第一个,小蓉第二个……” 周浩接口道:“女士优先,你第三个。” 阮中士心中直骂娘:“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给老子讲狗屁的绅士风度,你要有种,最后一个上。” 爱丽丝抓着缆绳往上爬,接着是小蓉和夏初蕾,阮中士眼巴巴地看着,可又不敢争抢,却听周浩道:“我来接替你供弹,你上去。” 阮中士一喜,当真非同小可,爱丽丝、小蓉、夏初蕾爬到吊篮上后,少了三个人投掷手雷,尸群已经逼到卡车边沿,这时候晚逃一步,就是站在鬼门关上。 他一下跳起,抓着缆绳蹭蹭蹭地往上爬,心中只想:“你小子要当英雄,老子就让你当英雄好了。” 张牧风抓着机枪把手,枪口扫向卡车三个边沿,子弹横飞,不断有丧尸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大叫道:“周浩,该你了。” 周浩道:“不,你先上。” 张牧风骂道:“你他妈是女人是不是,这个时候婆婆妈妈,快,别浪费时间!!!” 周浩在张牧风肩膀上一拍,抓着缆绳往上爬,爬了几下,叫道:“快上来!” 这时候,活死人三面围上来,已经有十七八只丧尸爬到了卡车上。 张牧风丢下机枪,用力跳起,抓住缆绳,王若凡加大火力,热气球快速上升,一只丧尸扑向前来,干枯的手指在张牧风鞋底一划而过。 张牧风吊在缆绳上,低头下望,虽然已经逃出了鬼门关,心头还是呯呯乱跳。爬进吊篮,忽而一怔,只见王若凡一手持枪,逼住了众人。 “你干什么?”张牧风又惊又怒。 王若凡冷冷地道:“现在我命令你,跳下去。” 张牧风更是惊异:“为什么?” 夏初蕾道:“你既然救了他,干嘛又要逼死他?” 王若凡靠着吊篮,另一只手搭在喷火器上,淡淡地道:“我姓王的千里迢迢赶来周城,目的就是要杀死他。只不过自己亲自动手,更加有趣。哈哈!”他放声大笑,但笑声中丝毫没有欢喜之意,只不过是大叫了两声“哈哈”而已。 张牧风道:“我只想问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王若凡道:“为什么要你?我为什么要杀你?嘿嘿,你自己心中就没有一点逼数吗?没有你,我在那宇宙飞船中原本活得好好的,是你……是你……” 张牧风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好了,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你他妈就是个死脑筋。王八蛋。” 王若凡道:“跳,快跳,我数三声你还不跳,我就在你面前,把你的朋友一个个杀死,但又不是一枪毙命,先打碎肩膀,再打碎膝盖!”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一个个字从牙齿缝里嘣出来,似乎每一个字上都沾上了鲜血。 阮中士连忙道:“等一等。” 王若凡脸色一沉,厉声道:“闭嘴,你算老几,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阮中士嗫嚅道:“我……我不是他朋友。” 王若凡道:“是吗?” 阮中士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明,连连点头:“是,我发誓,我真不是他的朋友。” 张牧风冷冷地道:“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做我张牧风的朋友!” 王若凡道:“既然这样,那我留着他就没有用了。”声落枪响,呯的一枪,竟一枪爆头了阮中士,阮中士脑袋往后猛地一扬,身子翻出吊篮,坠落下去,可怜的阮中士,临死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自然不明白,王若凡要在张牧风朋友的面前杀死张牧风,心中才更加快意。 “一、二……”王若凡声音冰冷,开始报数。 张牧风心知他说得出做得倒,双手一撑,就要往下跳,爱丽丝一把抱住张牧风:“牧风哥哥,千万不要跳。”转头看向王若凡,“我替牧风哥哥跳,行不行?” 王若凡一愣,没想到这小女孩如此重义轻死,哼一声道:“不行!” 夏初蕾挡在张牧风身前:“你要杀他,先杀我好了!”心想,“他一旦开枪,周浩、小蓉就有反击的机会。” 便在此时,暮色沉沉的苍穹下,忽而一阵大亮,刺眼的白光,如同天上陡然升起了三颗太阳。 第171章 核爆 夏初蕾、周浩、小蓉一直等待机会,顾不得诧异天空为何突然亮得刺眼,一起扑向王若凡。 周浩死死抓住王若凡拿枪的右手,夏初蕾照着王若凡太阳穴就是一击勾拳,小蓉伸手抢夺他手中的枪。 王若凡拼命抵抗,四人厮打在成一团,猛地里,一阵热浪狂涌而来,瞬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犹如天塌了一般。 众人失声尖叫,热气球像狂风中的树叶,打着璇儿翻滚,张牧风大叫:“住紧了!”惊慌之中,只见天边腾了一朵蘑菇云,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核爆!!!” 强烈的冲击波,犹如天崩地裂,草场上无数的活死人被掀飞半空,跟着急雨一般往下落,没有人知道核爆是如何发生的,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幸好核爆点离得甚远,中间又隔着大山,否则炙热的光辐射,转眼就得将所有得的一切化为乌有。 吊篮剧烈摇晃,颠簸得厉害,忽而间,两道人影飞了出去,一个是爱丽丝,一个是王若凡。 张牧风一伸手,抓住了爱丽丝,就在此时,吊篮又荡向一边,顿时将张牧风带了出去。只觉风声呼呼,大地扑面而来。转瞬之间,掉到一个草坡上,茂密的杂草极大的减少了冲击力。 张牧风紧紧抱着爱丽丝,两人顺着山坡往下滚,好不容易到了坡脚,张牧风忙道:“爱丽丝,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爱丽丝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没……没有。”全身火辣辣地痛,但除了脸上手上都是擦伤,竟没有伤筋动骨。 张牧风四下一看,太阳已经坠入了地平线,暮色苍茫中,王若凡也不知道摔到了哪里,是死是活,狂风大作,热气球已经飞得无影无踪。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张牧风道:“没有。”忽而捂住爱丽丝的嘴巴,影影绰绰的,一大群丧尸走了过来。 “别说话。”张牧风牵着爱丽丝,朝另一个方向躲避,没走几步,忽而发现草丛里都是丧尸,群尸呃呃嘶吼,四面八方扑向两人。 “快逃!”张牧风抽出腰后的手枪,两枪爆头两只丧尸,两人没命地冲出尸群,黑夜之中又看不见方向,张牧风道:“爱丽丝,千万别跑丢了。” 两人藏进一片草丛,爱丽丝低声道:“丧尸看不见我们。” 过了一阵,一片银光洒将下来,张牧风转头一看,原来月亮已经爬到了天际。 爱丽丝道:“糟糕,月光太亮了。”月亮又大又圆,月光似水,将大草原照得恍如白昼。 张牧风暗暗心惊,忽听身后草叶簌簌地响,刚才的两群丧尸汇合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片,像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两人只好继续往前逃避,张牧风心知不在天亮之前找到安全藏身的地方,天亮后更加危险,更是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两人躲避在丧尸,时间慢慢过去,月亮已经升至中天,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张牧风听爱丽丝走得气喘吁吁,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休息一会儿。” 爱丽丝道:“不知道小蕾姐、小蓉姐,还有那个大哥哥怎么样了?” 张牧风道:“他们只要不摔出吊篮,应该没有事情。”话音刚落,猛地里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擦着张牧风头顶飞过,几缕头发飘了起来。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抱着爱丽丝滚到了一边,只听王若凡的声音响起:“张牧风,我要杀了你。” 张牧风循声望去,草丛里似乎有个人影,怒道:“王若凡,你他妈阴魂不散,居然没有摔死你,你不要命了,到处都是丧尸!” 王若凡却不怕枪声引来丧尸,又开了两枪,张牧风只好开枪还击,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活死人闻声而动,都朝这边围了过来。 张牧风脱下外套,盖在草丛上,牵着爱丽丝悄悄撤退,否则丧尸一道合围完毕,那就逃不脱了。 王若凡见草丛中扒着一人,接连开了三枪,发觉不对劲,摸上去一看,原来只是一件外套。 “真他娘狡猾!”他肚子里咒骂一声,游目四顾,东南角上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当即追了上去。 张牧风回头见王若凡又追了上来,开枪阻击,指着一个草坡:“爱丽丝,你先上去。” 爱丽丝道:“你呢?” 张牧风道:“不杀了这个恶棍,咱俩非得给他害死。” 爱丽丝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张牧风道:“你跟着我,我放不开手脚,就得输给他。” 爱丽丝一想也对,独自朝那草坡走去,斜刺里突然冒出一群丧尸,张牧风大叫:“跑,跑,跑,不要回头看。” 他这一叫喊,顿时暴露了目标,王若凡迂回绕过去,见张牧风藏在草丛之中,他嘴角微微一翘,手枪瞄准了张牧风的后脑勺,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几发,这才冷冷地道:“张牧风,你回头看看。” 张牧风一回头,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坦然道:“你他妈开枪呀。” 王若凡叫张牧风回头的目的,就是要对方哀求讨饶,见张牧风神色冷峻,毫无惧意,不由很是失望,但尸嚎声越来越近,他也不敢拖延时间,手指一动,扣下了扳机。 但这一枪,却大大出乎了两人的意料,只听枪机空击,却没有打响,原来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王若凡一怔之下,立马冲向张牧风,张牧风抬手一枪,仓促之间却没有命中,忽觉手腕一疼,王若凡一脚踢飞了枪。两人立即扭打在了一起,翻翻滚滚,难解难分。 缠斗中,王若凡一脚踢向张牧风肚子,张牧风不闪不躲,用力一拳打向王若凡左眼,王若凡这一脚挨在身上,最多是一阵剧痛,但张牧风右手上戴着钢丝的防鲨手套,打实了,非将王若凡的眼睛打爆不可。 王若凡知道厉害,连忙一缩头,当终于慢了半拍,脑袋里嗡的一声,这一拳已经打在太阳穴上,虽然避开了眼睛要害部位,但这一下重击,还是差点将他打晕过去。 第172章 小火车 张牧风一击得手,肚子上也挨了王若凡一脚,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还没有滚到坡脚,就看见下面人影幢幢,全是丧尸,连忙用手撑地,稳住了身子,随即感到手感不对劲,触到的并非泥巴草地,而是一块木板。 他心中也没有在意,草原上有一块木板也不稀奇,正要撑起身来,手下的木板却往下一沉,张牧风这下留意起来,用手将木板揭开,下面竟黑乎乎的一个洞口。 “难道是古墓?”张牧风想也不想,一头钻了进去,草坡下的丧尸正一步步往上走,同时坡顶上,也响起群尸乱哄哄地嚎叫声。 他缩在洞里,鼻子中闻到是腐烂的味道,这时也顾不得打开电筒照看,只听木门外的尸嚎声杂乱一片,坡顶和坡脚的丧尸,已经在半坡上混合了。 他从缝隙里看出去,忽而一呆,一只丧尸走到木门外,直挺挺地站着不动,月光斜斜照下来,这丧尸的脸一半黑,一半明,却是王若凡。 张牧风大惑不解,就算自己一拳打死了王若凡,他也不会尸变得怎么快呀? 仔细再看,原来王若凡身上的衣服涂抹了丧尸血,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发黑的大肠,这样一来,群尸居然没有攻击他了。 “他妈也不嫌恶心。”张牧风在肚子里嘀咕一声,只听王若凡低声自语,“我明明看见他滚下来的,怎么会就不见人了呢?”说着,抬手擦了擦脸,只见他手中握着自己的手枪。 张牧风凝息不动,从卡车上抓着缆绳逃命的时候,突击步枪已经丢弃,手枪又在王若凡手上,现在身上唯一的武器就一把潜水刀,和肖伯送的三把飞刀,一旦给王若凡发现,刀可快不过枪。 他抽出潜水刀,紧握在手里,只见王若凡呆呆站了一会儿,又找向别处,洞外群尸搅在一起,直到半夜以后,才渐渐走散。 张牧风挂念着爱丽丝,一等丧尸走散,便摸出地洞寻找,但直到天快亮了,也没有找到,他只好再回到地洞,天亮后,借着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只见这地洞斜斜向下,尽头黑乎乎的团,似乎另有空间。 他于是打开电筒,一照之下,尽头却只个不足四个平方的小室,竟然还铺着枯草用来睡卧,角落堆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心想,奇怪了,这是谁挖出来的土洞? 他不知道的是,这高原草场上虽然建得有幸福驿站,但在之前,牧民们已自行挖出了这放牧转场时的休息之所,当地人称为地棚子,冬暖夏凉,比幸福驿站还要舒适。 张牧风用一根木棍别住门板,然后躺在枯草上,心想活死人一般不主动攻击爱丽丝,昨晚又没听到枪声,爱丽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只有等丧尸大军走散了,才能外出寻找,另外夏初蕾、小蓉、周浩三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愿他们呆在热气球上,不出事情才好。 便在此时,忽听托托托的几声响,惊得一下跳起,这声音好似有人用鞋跟在敲门板,随即听到王若凡阴冷的声音道:“呵呵,原来你藏在这里。” 张牧风知道凭着一块木板,绝对挡不了王若凡,可身上虽然有刀,终究比不上枪快,连忙打着电筒四下照看,要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可地棚子里除了几根竹片和木棍,再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了。 只听王若凡使劲踩门,一缕阳光照进来,门板已经给他踩出了一个破洞。 张牧风情急智生,拿起一根竹片,两头一拗,韧性十足,于是解下鞋带,抽下皮带,用鞋带将皮带两头绑在弓起来的竹片两端,做成了一张简易的弓。 接着用潜水刀削尖一根木棍,搭在弓上,瞄准洞口。 这当儿,王若凡已经把破洞踩得有碗口大小了,他知道张牧风身上再也无枪,因此毫不忌惮,忽而间嗖的一声,一根木箭从破洞中飞出来,正扎在他的胸膛上。 王若凡应声倒地,这一箭刺得很深,他一来担心拔下箭后,人立马不行了,二来鲜血涌出,血腥味铁定会招来丧尸向他攻击,竟不拔下箭来,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逃离了。 张牧风见他背影消失不见,也不敢出洞追击,心想:“恶有恶报,你这下是非死不可了。”又想,王若凡应该没有碰到爱丽丝,否则以他的性格,肯定用爱丽丝要挟自己出洞,那么爱丽丝现在还好吗? 昨晚,爱丽丝按照张牧风的意思,先行来到前面的草坡上,她藏在草丛中正忐忑不安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上来,步伐自然,并非丧尸。 “牧风哥哥!”她一下跳了起来,迎着身影刚奔出两步,立马发现对方是那个狠毒的王若凡,当即转身就逃。 王若凡一伸手,抓住爱丽丝衣服下摆,只听“嗤”的一声,撕下了爱丽丝身上一片衣服。 爱丽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逃跑,王若凡在后面叫道:“你别逃,我保证不伤害你。” 爱丽丝哪里肯相信,奔得更加快了,忽而脚下绊住了什么,一跤摔倒,眼前竟然是两根细细的铁轨。 她不明白草原上怎么会有铁轨,又逃出十七八步,见草丛竟然有一列小火车,那种景区观光小火车,于是用力推着往草坡下跑,速度起来后,一纵跳了上去。 王若凡吃了一惊,本来以为追上爱丽丝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下再也追赶不上了。 小火车从坡顶往下冲,速度越来越快,黑暗之中,只听车头噼噼啪啪,撞飞了几只丧尸。 爱丽丝紧紧抓住把手,只觉这草坡好长,好像时空隧道一样无穷无尽,也不知道冲出多远,猛听“哐当”一声,车头撞到了什么硬东西,脱出轨道,如同一条长蛇继续往下冲,忽而身体腾空,原来草坡下面是道悬崖。 爱丽丝尖声惊叫,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大叫:“这下肯定死定了。” 第173章 枫叶县城 这个念头刚一转过,只听“哗啦”“扑通”两声连响,悬崖下竟是一条大河。河水奔腾,流速极快,转眼之间,就将爱丽丝冲出了上百米远。 爱丽丝拼命划水,浮出头来,眼中鼻中全是水,心想:“刚才要是自己先掉进水中,非得给小火车砸死不可。” 河水越来越急,爱丽丝几次试图游到岸边,但拼尽全力,也不能如愿,反而呛了几大口水,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冲到一片河滩上,天已大亮,一块光滑的青石上,两只水鸟歪着脑袋盯着她看。忙摸了摸外套内里口袋,幸好父亲给她的铁盒子没有丢失。 她勉力站起,踉踉跄跄走出十五六步,双腿一软,又倒在地上。索性躺着不动,过了一阵,感到身上恢复了三分力气,这才又挣扎起身,只见山坡后面,露出了几栋青砖楼房的屋顶。 她用力吸了口气,强自撑着爬到山坡顶上,山坡的另一面,竟是一座县城,大街小巷种满了金黄色的枫叶树,一眼望去,也不知道是树在城中,还是城在林中。 她下了山坡,穿过一片树林,只听水声叮咚,一条溪水横在眼前,水质清冽,水底的细沙和鹅卵石清晰可见。小溪上架着一座青石拱桥,桥面上长满了青苔和杂草,这座石桥,少说也有上百年了。 爱丽丝走过石桥,进入县城,空旷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地面上都是枫树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嚓、嚓、嚓、嚓、嚓……的声音。 她一步步往前走,路边出现了一家银行,门头上立着“农业银行枫叶县支行”九个铜字,心想,“怪不得县城里到处是枫叶树,原来这里叫枫叶县呀。” 银行隔壁是家小卖部,爱丽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拿起货架上的一袋饼干撕开包装,大口大口地吃着,忽而间咳嗽起来,吃得太急噎住了,忙又打开一瓶农夫山泉,将食物度了下去。 她接连吃了两大袋饼干,肚子里才舒服了许多,抹了抹嘴巴,突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一头斑斓猛虎从杂货店门前走过,长着厚厚肉垫的虎爪踩在落叶上,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幸亏老虎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爱丽丝松了口大气,见马路对面有家小旅馆,于是拿了个大号塑料袋,将果酱、巧克力、袋装牛肉干、饼干、红牛饮料和矿泉水等等装了满满一大袋,左手又拿了两袋燕麦片,穿过马路,走进旅馆。 她在前台抽屉里找到钥匙,上到二楼,打开201的房门,进门一看,客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无处不在的灰尘,那几乎要给人一种错觉,末世并没有发生,小旅馆随时准备迎接住客,并提供热水洗澡。 爱丽丝把食物往沙发上一扔,跟在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在高山草原上九死一生的经历,加上一晚的漂泊,这个十岁多一点儿的女孩身心俱疲,需要好好的休息。 她一觉睡醒,只觉头痛欲裂,全身发烫,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我是发烧了?”她嘀咕了一声,瞧了瞧窗外,天边晚霞似火,心想,“我竟然昏睡了整整一天,已经到了傍晚?” 但过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天空越来越亮,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红。 “原来,我是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爱丽丝明白过来后,连惊诧也没有力气了,从饮水机下层的小格子里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用矿泉水泡了一杯燕麦片,可只吞下半杯,又倒头昏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浑身发烫,体温依然没有降下。 “我也许要死在这间小旅馆了。”她喃喃自语,一股寂寞凄凉的感觉久索心间,“我死了,谁也不知道,爸爸不知道,牧风哥哥也不知道,就这样默默无声,孤孤单单。” 爱丽丝自艾自怜,又想,我死了以后,灵魂飘飘荡荡去天堂,所有死了的人都会去天堂,谁也不会下地狱,因为,这儿不就是地狱吗?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又牵挂起张牧风来了,牧风哥哥说过:“不管情况多么凶险,多么恶劣,也要坚信自己能活下去,怎么我才受了这一点挫折,就这样垂头丧气?” 爱丽丝这样一想,重新鼓起了勇气,她下得床来,从塑料袋里找到饼干,爸爸曾经告诉她,苏打饼干加上可乐能退烧,可是饼干倒是苏打饼干,却没有可乐。 她扶着墙壁,挨到门前,开门下楼来到街上,一阵风儿刮过,卷起许多落叶,绕着她团团打转。 爱丽丝心中沉了沉,一个人死了,灵魂会化作清风,第一时间赶到这人生前所深爱的人身边,围着打转,不会是爸爸,爸爸已经上天堂了,莫非……莫非是牧风哥哥? 她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走进杂货店,用袋子装了七八瓶可乐,回到小旅馆。 爱丽丝病愈,已经是十天后了,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已迫不及待要去寻找张牧风了。 她收拾了一个背包,带上食物清水出了枫叶县城,顺着大河逆流而上,走了一天一夜,才又来到了悬崖下方。 这时,天色将黑,爱丽丝找不到上去的路,便在崖壁下的一个石窟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绕过悬崖,从一面陡峭的山坡上爬到崖顶,极目远眺,但见草浪翻滚,起起伏伏,如同大海一般。尸潮过尽后,草原又恢复了生机。 她快步往前走,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爬到一座草坡顶上,放声大喊:“牧风哥哥,你在哪儿?” 风儿将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可是四下里望不到一个人影。 “小蕾姐,小蓉姐,你们还在吗?” 爱丽丝又呼喊夏初蕾和小蓉,远远地,似乎看见草丛中有一人的身影。 第174章 七里香都 她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下了草坡,朝那身影奔去,奔到一半,见那身影也迎向自己而来。 爱丽丝心头呯呯乱跳,再奔出十几步,突然停了下来,那不过是一只丧尸而也。 她一阵失望,快步绕过丧尸,继续到处寻找,到了晚上,就在草丛中囫囵睡去。天亮后,又毫无目标的到处乱走。 如此接连过去了三天,她心中越来越是失望,第四天中午爬到一座草坡顶上,鬼使神差,又来到当日激战的地方,那三辆卡车还趴窝在原地,周围尸骨累累,臭气熏天。 爱丽丝捂着鼻子,走向三辆卡车,草丛中不时响起“呃呃”的声音,那是颈椎中弹,或者打断了腿动弹不了的丧尸。 想起当日尸潮铺天盖地,重型机枪子弹狂风扫射,手雷轰轰爆炸的场景,爱丽丝犹自心有余悸。 她走到第一辆卡车前,踩着丧尸的尸体上到车中,弯腰捡起一把手枪,又拿了不少子弹装进背包,随即快步离开,尸臭味太刺激了,再呆下去,非得熏晕不可。 此后,爱丽丝在草原上又游荡了数日,终于死心了,她孑然一身回到枫叶县城,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现在……”她告诉自己,“既然我要在枫叶县城留下来,那就得先有个安全的住所。” 爱丽丝一个人走在县城空旷的大街上,选中了紫金大道55号,七里香都小区。 枫叶县城是一座偏僻的县城,城里许多楼房年代久远,七里香都小区位于县城中心,是少数末日前新建的楼盘之一。 她背着背包走进小区大门,绿化地里的杂草肆意地疯长,窜到便道上,几乎要淹没道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在县城中发现丧尸,但这终归是好事,也不用费心去想。 草丛中飞起一群麻雀,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议论,也许自从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见了人形生物。 七里香都小区共有十三栋楼,爱丽丝选中了第七栋楼,这栋楼最高,有十一层,采光不错,通风良好,视野极佳,能看见小区的前门和后门。 她走进单元门,一口气上到八楼,爬楼还是挺累的,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接下来继续往上爬。 张牧风曾经告诉过他,越是顶楼越安全,所以她一路爬到十一楼,等发现三户人家的防盗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不由有些失望。想了想,下到九楼,这层楼三户人家,901和902的防盗门都没有关上。 她站在901的玄关处,拍了拍鞋柜,屋子里并没有尸嚎的声音,又退出门去,走进902,同样拍了拍鞋柜弄出动静,也没有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 她放下心来,见鞋柜上摆着一把钥匙,拿起来捅进门锁,轻轻一转,心想,我以后就住这里了。 她关上门,打量着屋子,屋子不大,两室一厅,目测客厅不到二十个平方,小是小了点,不过空间越小,越有安全感。不像大房子,空落落的让人心慌。 落地窗户打开着,白色瓷砖的地板上被灰尘蒙住失去了光泽,茶几上甚至还有鸟粪,看来几天前,还有小鸟关顾过这里。 爱丽丝皱起眉头:“得好好打扫一下。” 她拿起扫帚,把整个屋子清扫了一遍,走进卫生间,墙角有一个红色的塑料大桶,一米左右高,揭开桶盖,里面的水只蒸发了一寸左右。 她拿了个盆子,打上半盆水,把屋里的家具都擦了一遍,把脏水道进下水道,再打水擦了两遍,整个房子一下亮堂起来,窗明几净,心情也跟着苏畅了许多。 “从现在开始,我有个新家了!”爱丽丝笑了笑,一步蹦上沙发,沙发陷了下去,被压塌了脊背。 她高兴了一会儿,觉得也该洗一个澡,于是脱下长裤和外套,只留背心和裤头,在卫生间擦得明亮的梳妆镜前,伸展修长的身体,拥有一半西方血统的她,生长得很好。 接着,她用冷水冲湿身体,打上沐浴露,再用冷水冲洗干净,冷水很冰凉,但习惯就好了。头顶上虽然有个热水器,但无论用的是燃气还是电力,也别指望它还能喷出舒适的热水。 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后,爱丽丝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感觉这才是生活正确地打开方式。 隔天,爱丽丝出了小区,去街上收集生活物资,她转过街角,忽听蹄声得得,一大群鹿子摔着尾巴,扯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她赶紧掏出手枪,瞄准了一头小鹿,但最终没有扣下扳机,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鹿儿看起来很可爱,一是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县城的情况,担心刺耳的枪声会招惹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她收起枪,看着鹿群不紧不慢地走过,鹿儿是警觉的动物,它们见了自己,为什么不受惊撒腿逃跑呢? 爱丽丝很是疑惑:“难道鹿儿从来没有看见过人,因此对两只脚的生物,毫无畏惧之心?” 她瞧着鹿群转过街角,又在地面上发现了羊粪和牛粪,看来不止鹿儿,还有许多的别的动物,也将枫叶县城当成了家。 爱丽丝呆了片刻,走进路边一家小超市,在货架上挑选自己喜爱的食物。 大部分食物已经过期了,但那并不代表就一定不能吃,只要尝尝没有异味,也还能将就着食用。 尤其是含糖或者高盐的食物,比如饼干、雪饼、旺旺仙贝、油辣椒、薯片、棒棒糖、牛肉干,果脯,以及各种没有开封而有避光保存的罐头,不亲口尝一尝,都不知道还能吃。 至于有些保质期在三年以上的食物,比如压缩饼干,蜂蜜、奶粉、罐装鲍鱼罐头,真空包装的火腿,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一种采取冷锻工艺制作的番茄罐头的保质期,更是超出了一般人对的想像,保质期竟在五年。 小超市有道后门,爱丽丝收集完毕食物,开门出去,屋后是一座小湖,湖水已经退去很多,露出湖底的淤泥。 第175章 假装坚强和乐观 爱丽丝心想:“改天找个渔网,说不定能打上几条鱼。” 她背着一口袋的物资,又拎了一袋面粉,走到收银台的时候,见旁边货架上摆着几个公仔玩偶,其中一个半尺高的玩偶是水手造型,模样竟有些像张牧风,童心忽起:“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如就把它当作牧风哥哥吧。” 爱丽丝拿着玩偶,回到七里香都七号楼902室,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说道:“牧风哥哥,这儿是我们的新家,你喜欢吗?你瞧,屋里给我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也擦亮了。” 她把玩偶放在茶几上:“你休息一下,我去烤面包。” 半晌,厨房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应该是这样和面吧,我以前见妈妈这样做的。” “哎呀,水多了,再加点面粉。蜂蜜也得加点,还有盐巴。” “牧风哥哥,你肚子饿了吧,我快一点,差不多马上就好了。” 时间不长,一股甜香从厨房里飘出,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爱丽丝满脸大汗,端着两个盘子,一路弯腰倒吸着凉气放在餐桌上,再把玩偶摆在对面,并在下面垫了两本书,讪讪地道:“面包有些烤黑了,牧风哥哥,你别嫌弃哦。” 木偶冷冷地瞧着她,不置可否。 “不过……”她拿起面包,“哎呀,好烫,唔,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快吃呀。” 木偶依然没有说话。 爱丽丝嘿嘿一笑:“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那我就先开动了。” 吃饱喝足,爱丽丝拿出父亲给她的铁盒子:“牧风哥哥,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你猜不出来?” “嗯,我也猜不出来,我们打开看看好吗?” 铁盒子不大,但做工很精致,边沿上还有一排六个齿轮数字。 爱丽丝拿在手上摆弄:“还要输入密码哦。牧风哥哥,你知道密码吗?” “我猜,密码就是我生日。” 她用拇指转动着齿轮,依次拨出自己的生日数字,有些意外,铁盒子没有反应。 “不是我生日?” “那应该是妈妈。” “也不对?” “难到是爸爸自己的?” “奇怪了,还是不对?” 爱丽丝愁眉苦脸望着木偶:“牧风哥哥,密码都不对,你猜爸会用哪一组数字做密码呢?” 木偶无动于衷,并不回答她,要是回答了,那才叫见鬼。 爱丽丝抓耳挠腮,忽而一拍脑门:“你说,我爸会不会用末日发生的那天当作密码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可是,我忘记了,那天是几月几号来着?” 末日里,时间也不太重要,她又些记不清了。用力回想:“嗯,我和妈是在6月的最后一天登船的,船航行了三天,就发生了海难,然后……然后我们就漂流到了凯瑟琳岛,然后……然后,第一个感染瘟疫的人,是在上岛后的第四天!” “对了,末日发生的哪一天,是七月七号!!!” 爱丽丝一下跳起来,迫不及待输入当天的日期,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铁盒子松开了,她连忙打开盒子,不由一怔。 “我爸在搞什么呢?”她沮丧地望向玩偶,“盒子里面还有个盒子。” 她拿出内盒,内盒有两个烟盒并排那么大小,银白色,看起来像是铝材,不过这个盒子没有密码,她正要打开,瞥见黑盒子里有张字条,“咦”的一声拿起来:“牧风哥哥,我爸留下来一张纸条,我念给你听。” 爱丽丝吞了口唾沫:“本人林啸郑重警告,盒子里的东西对人体有未知的伤害,无论谁得到了盒子,请将它交给白文洁女士,并告知她,在不具备金属壁障的条件下,请一定不要打开,一定不要打开,一定不要打开!!!” 爱丽丝傻眼了:“牧风哥哥,什么叫金属壁障呀?白文洁女士又是谁呀?” 玩偶无动于衷。 爱丽丝定定地望着银白色的盒子,好奇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窝,慢慢伸出手,扣在盒子边沿上,就要那么一用力时,突然“呯”的一声,猛一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的大鸟从窗户里飞了进来,碰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去,去,去,快出去!” 爱丽丝跳起来,把黑鸟驱赶出去,关上窗户,怔怔地道:“也许,这只盒子真的不能打开。” 她瞧着银白色的内盒,又瞧了瞧玩偶,再重新瞧着盒子。 “那么,我怎么处置它呢?” 爱丽丝摸了摸秀挺的鼻尖:“这样吧,我们把它藏起来。” “藏哪里好呢?”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感觉藏在哪里都不放心,走到窗户边上,低头沉思:“对了,我们把挖个坑,藏在假山边的泥土里!” 爱丽丝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意:“这样一来,谁都不会知道。” 她把银白色的内盒从新装进黑盒子,一手拿着,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餐桌上的玩偶:“对了,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出门,必须带上背包。” 爱丽丝背上背包,拿起鞋柜边上的小铁锹,蹬蹬蹬地下了楼,假山在绿化地里,周围长满了杂草。 她走进草丛,一团黑影“吱吱吱”地叫着,从她双脚中间溜了出去,她下意识地往上一跳,落下地来,吁一声道:“原来是只大老鼠。” 爱丽丝能想象这只啮齿类动物逃跑时的惊慌,尽管明知绝对没有人偷窥,她依然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才掘了个两只多深的土炕,把黑盒子埋了进去,填上土后,用铁锹刮平,又在上面踩了几脚,扛着铁锹往回走,心中暗暗得意,等草一长起来,密密麻麻地遮盖住,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回到902室,玩偶依然一动不动呆在餐桌上。过了一阵,只见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 “该休息了。” 爱丽丝拿出白天从超市里收集的牙膏牙刷,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后,抱着玩偶走进小卧室,卧室以前有些凌乱,书桌上和地板上散落着书本和臭袜子,不过都给她收拾干净了。 第176章 怪异的声音 她上了床,缩进被窝里,过了一会儿,感觉脸上有些湿热,用手一擦,原来是流泪了,假装了一天的坚强和乐观,在黑夜里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终于没有绷住…… 第二天,爱丽丝从床上爬起来,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假装就假装吧,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那也是本事。 骗自己,可比骗别人难得多了。 “今天做些什么呢?” 爱丽丝走进卫生间,把木偶放在洗脸池上,一边梳洗一边思考,绝对不能让自己清闲下来,那样就会陷入颓废的情绪里,恶性循环,最终窒息。 “牧风哥哥,你说,今天我们干什么呢?” 木偶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深意地凝视着她。 爱丽丝接着刷牙,一边刷着牙,一边说:“要不这样,我们今天在楼下开辟一块菜地?” “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超市里的食物总有过期的一天。不管保质期是两年还是三年,都逃不过哪一天。所以,我们得提起做好准备。” “好吧。” “你也觉得我说得对了?” 她嘴里塞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那就这么确定了,在这之前,我想,我们得先弄到一把锄头。” “牧风哥哥,你别担心,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爱丽丝漱了漱口:“可是,到哪里去找锄头呢?”她想了想,“嗯,也许物业办公室会有,要不,他们怎么除草呢?” “什么,不知道物业办公室在哪里?” “唉,牧风哥哥,你真健忘,你忘记了,四号楼下面就是物业办公室,我昨天从那里经过的。” 爱丽丝洗漱完毕,下了一碗面条填饱肚子,一边吃着面条,就看见窗外下起了雨,她放下面碗,兔子一样的奔进厨房,把所有的盆子和锅子都拿了出来,一溜烟上了天台:“计划改变,今天不锄地了,先解决水的问题,可不是天天都下雨哦。” 天上乌云翻滚,老天像被捅了漏子一样,雨越下雨大。 爱丽丝来回几趟,把901和902一切能装水的锅碗瓢盆,瓶瓶罐罐,都搬上天台,还是觉得不够,又下到八楼,八楼三户人家,只有803的房门开着,她站在玄关处,只要看看地板上的灰尘没有脚印,就能确定屋里没有丧尸。 “城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许久以来,这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就算变成丧尸,也该碰到一两只吧。” 爱丽丝晃晃脑袋,走进厨房,脚步忽而放缓,灶台上,一对黑漆漆的小眼珠子正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尖尖鼻子探来探去。 “老鼠先生。”爱丽丝道,“你可真有能耐呀,八楼你也爬得上来。” 这只老鼠胆儿够大,又也许它在末日后才出生,还没有领教过两条腿生物的厉害,竟不逃跑,歪着脑袋望着她。 末日里,活得最惬意的物种,也许就是老鼠了,它们能出现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一旦感觉不妙,又能消失在各种匪夷所思的角落。 “好吧,咱们和平共处,你忙你的,我干我的。” 爱丽丝拿起盆子,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啪的一声,将老鼠扣在了盆中。 盆子下,老鼠一阵乱撞,平生以来,它第一次领教了人类的居心叵测。 “哈哈,我不会伤害你的,小东西。” 爱丽丝拿出一块巧克力,将盆子揭开一条缝隙,塞了进去:“老鼠先生,你好好呆着,我一会儿才和你聊聊。” 爱丽丝把厨房里的锅子盆子,都搬上天台,一个个摆开来,承接上帝赐予的甘霖,雨水打在她身上脸上,顺着头发往下掉, 她在雨中转着身子,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心态好,似乎地狱里也有天堂的一席之地。 正常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才渐渐止息,雨过天晴,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爱丽丝瞧着一地的盆满钵满,这才想起:“老鼠先生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她下了天台,来到803室,走进厨房,却看见盆子掉在地上,巧克力和老鼠一起不见了,一怔之下,随即抽出枪来:“塑料盆是给老鼠推下来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碰翻的?” 爱丽丝警惕地打开橱柜,里面没人,跟着退出厨房,两间卧室和洗手间都查看了,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只是我神经太敏感了,老鼠其实很聪明,也不能排除它在盆子下一个劲儿地往前推,然后把盆子推得掉到地上,自己趁机溜走。” 爱丽丝安慰着自己,“除了自己,还没有发现枫叶县城里有其他的人呢。” 她回到902室,关好房门,脱了湿衣服,在衣柜里找到一件肥大的白色T恤套在身上,下面只穿着裤衩,光着两条长腿跳上沙发。 心想:“其实一个人,也没有穿衣服的必要。”一边拿起薯条,慢慢吃着。转而又想,“不对,人不穿衣服,与丧尸又有什么区别?时间长了,自己也会变得野性,忘记自己是人的身份。” 她转过头来:“牧风哥哥,我这样想对吗?要是不穿衣服,那么就会让这个世界占了我的便宜。嘻嘻。” 她笑了笑,忽而感觉自己这么说,好像代表自己又长大了一些。 时间慢慢过去,过了中午,又到了晚上,光线越来越是昏暗,终于将爱丽丝完完全全淹没在了黑暗之中。就在万籁无声的黑夜里,忽而一声悠长而怪异的声音,从打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走到窗户前,俯瞰脚下的小区空地,月夜之下,假山、石桌、还有远处的健身器材,都安安静静呆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发现。 “刚才的叫声,到底是什么声音?” 她心中打鼓,“这绝对不是丧尸的叫声,枫叶县城里动物不少,可是也不像鹿子、山羊、或者牛马的叫声呀。这世界,难道有鬼?” 黑暗之中,爱丽丝大气也不敢透,静静等着这奇怪的叫声再次响起…… 第177章 物业办公室 七里香都小区绿化树木也是清一色的枫叶树,枫叶刚刚长成,到处一片杏黄,爱丽丝睁大了眼睛,也没有发现哪儿有会移动的影子。 她几乎怀疑,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天,她按照计划来到四号楼前,物业办公室的两扇玻璃门大大敞开着,证明尸变发生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 爱丽丝在门口一张,进门是间大厅,右手边墙下摆着一台身高体重秤,对着门有一个长长的条桌,上面摆着两台显示器,条桌右边,有一道走廊,地上都是灰尘,静悄悄地更无声息。大厅中间,有一圈沙发。 她走进门去,四下打量,然后把背包放在沙发上,女孩儿的心性,不先去找锄头,而是站上体重秤,先测一下,体重和身高,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一百零二斤,还算标准吧。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重新背上背包,走进走廊。 走廊两边是门对门的办公室,同样静悄悄的,爱丽丝一间间看过去,室内摆着办公桌椅,没有看见锄头。走到倒数第二间办公室的门前时,忽而发现地上有几点新鲜的血迹。 她一下警觉起来,两只手握着手枪,一步步走进去,转过办公桌,只见饮水机旁边一小滩血迹,旁边几撮褐色的毛发。 她慢慢蹲下去:“应该是老鼠的毛吧?夜猫抓到老鼠,到这里来享用了。” 她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出门来到最后一间房门前,用手一推,房门紧锁。 爱丽丝用里撞了几下门,紧闭的房门纹丝不动:“如果牧风哥哥在,他一脚就能踹开门了,我可不行。” 她晃了晃脑袋,“到哪儿着房门钥匙呢?”想了想,回到大厅前台,将条桌的抽屉一个个拉开翻找,找到第三个抽屉的时候,在一堆水费收据下面,找到了一串钥匙。 爱丽丝一笑,将钥匙在手里抛了两下,再次来到最后一间房门前,一把把的试,“咔哒”一声响,试到第二把的时候,房门就打开了。 她推开房门,一股浊气扑面而来,四面墙壁下,堆着各种工具,铁锹、榔头、锄头,十几把长柄扫帚,甚至还有一台割草机。 “酷!” 爱丽丝走进门去,拿起一把锄头,猛听脚步声响,从房门半空的里间屋子里,走出来一只丧尸。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在枫叶县城的这些日子来,第一次看见活死人,下意识的一扣扳机,呯的一枪,爆头了丧尸,探头一张,里屋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再无丧尸。 “谁让你吓我了?” 爱丽丝撇撇嘴,忽而有些后悔,干嘛一枪杀了它呀?留着它在小区里走来走去,最少也有一点“生气”吧?尽管这所谓的生气,全身都裹着死亡的腐臭。 她叹一声,拿起锄头,扛着来到七号楼前面的绿化地,在埋藏铁盒子的假山另一侧,一下下地挖了起来。 锄地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更何况杂草丛生? 爱丽丝直累得手酸腰疼,才开出了四平方左右的菜地,她把锄头一扔,四仰八叉躺在青草地上:“最辛苦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到哪里去弄菜种了。” 反正在末日里,时间基本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爱丽丝也不着急:“身上脸上都是泥巴,回去洗一洗,下午再出去找种子吧。” 她把锄头放在菜地边上,发现左手的食指上被拉开了一条口子,血珠子一滴滴沁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 “一点小伤而已。” 她摔了摔手指,上楼来到902室,打水清洗完毕,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漂亮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漂亮还是不漂亮?” “以前牧风哥哥和小蕾姐,他们只说我可爱,可爱和漂亮,应该不是一会事儿吧?” 爱丽丝自言自语,瞧了瞧洗脸池上坐着的玩偶,感觉它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了属于人类的灵动。 这玩偶做工精致,眼珠子是用黑玻璃嵌上去的,这也是让爱丽丝产生错觉的原因。 吃过中午饭,爱丽丝休息一会儿,在玩偶脸上亲了亲:“牧风哥哥,待会见。放心,爱丽丝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了。” 她出门下了楼,穿过草地,穿过停车场,从小区后门来到街上。 七里香都有前后两道门,装的都是铁艺大门,如果把前后门都锁上,心里会感到安全一些,但爱丽丝并没有那样做,因为她觉得,就让门敞开红锈斑斑,保持荒凉冷清的样子,才是最好的伪装。 后门出来,是一条偏僻的小街,道路两边的枫叶树在半空中交头接耳,密密匝匝的,把阳光也挡住了。 人行道年久失修,杂草丛生,草丛里面也许有老鼠和蛇,爱丽丝就走在马路中间,她留意到一个现象,就是城市里除了难得看见一只丧尸,车辆也很少见。 “也许大家开着车集体逃亡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呢?” “又是谁主持了逃亡行动,主持的人难道未卜先知,预见到了尸变即将发生?如果不是这样,尸变一旦发生了,逃亡就应该组织不起来。” 爱丽丝想不明白,不过她至少清楚一件事情,城市里遗留下来的物资和食物,如果不会过期的话,自己就算一百年也吃用不完。 街道上一如既往的荒凉,到处死气沉沉,白天如同黑夜一样的冷清,她走到街尾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考虑着接下来该往那条街道走,是左是右,还是径直往前走。 “唉,我好像有些选择困难症。” 爱丽丝揉了揉头发,最后穿过十字路口:“一条道走到底吧。不着急,反正县城再大,我也有走过它每个角落的时候。” 枫叶县城是座多雨的城市,饱含水汽的夏季风从东边涌来,遇到乌蒙高原急速抬升的后果,就是雨量非常充沛,从四月份断断续续地下到十一月份,这么长的时间不缺降雨。 爱丽丝走着走着,天空淅淅沥沥地又起了小雨,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雨不大,不用找地方躲雨。 第178章 哪里来的鳄鱼 她继续往前走,这条街道好长,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家蔬菜种子店,再走一会儿,路面却被积水淹没了,水很深,没过了两边的门店,又漫到二楼的窗户下。仔细看外墙,在三楼的位置有水渍的印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水最深的时候,甚至淹没了二楼。 爱丽丝站在水边眺望,积水路段地势低洼,不过水淹路段,大概只有百十米左右,再过去就是另一条街,街头第一家门店的外墙上,有十二个大大的红油漆刷出来的字:“农药化肥,蔬菜种子,鸡鸭饲料。” “是绕过去,还是划水过去?” 爱丽丝想了想,绕过去的话,一来路不熟悉,二来也不清楚其他的路就没有被水淹。 “还是划水过去的好。” 爱丽丝看向两边的门店,准备找几张桌子拼成木筏,眼光却被一家包子店的招牌吸引,那招牌整体就块木板,又宽又大,摘下来就是现成的木筏。 “呵呵,还费什么力气钉木筏?” 爱丽丝从店子里提来一张高脚凳,站上去取下招牌,拖进水中,用一把塑料扫帚当作船桨,朝对面划去。 她划了一半多路程,忽见水面下一条线笔直地游了过来,顿时毛骨悚然:“上帝,那竟然是一条鳄鱼!” 鳄鱼的獠牙时隐时现,像剔骨刀一样的锋利。 爱丽丝弄不清楚,这鳄鱼是从哪里来的,两只手拼命划桨,也快不过鳄鱼游水的速度。眼看逃不逃,她抽出手枪,朝着那鳄鱼脑袋部位,呯呯呯的连开三枪。片刻功夫,死鳄朝天翻起了白肚,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爱丽丝吁了口长气,一颗悬着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水面下又冒出了七八条水线,惊得她头皮炸裂,急忙又大力划水。只听身后水花声响,一回头,只见群鳄正挣抢那头中弹而死的鳄鱼,扭曲着身子做死亡翻滚,片刻之间,一条四米来长的死鳄,就被肢解得五马分尸。 爱丽丝划到水边,一步跳上去,心头兀自呯呯乱跳。 “回去的时候再绕十倍的路,我也不划木筏回去了。” 她定了定神,走向蔬菜种子店,店子里货架翻倒,一片狼藉,地上都是各种种子口袋。 她放下背包,挑了白菜、青菜、西红柿的种子,又拿了香菜、萝卜、西蓝花的种子,至于辣椒就不要了,爱丽丝的胃口赶她妈,偏向甜食。 她拉上背包拉链,出了种子店后,只见七八头梅花鹿正在水边饮水,水面上突然水花四溅,一条鳄鱼窜了出来,鹿群轰一下逃开,过了一会儿,又走到另一边饮水。 “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呀。” 爱丽丝摇摇头,转向右边的马路,走了不久,只见一所院子外面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印着“举君鳄鱼繁殖场”七个字,这才明白,马路上的鳄鱼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一路绕道回去,走着走着,忽而发现自己迷路了,枫叶县城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但城区面积散得很开,街道交错,又有无数的胡同小巷,行走其间,如同一座迷宫。 “我真是没用。” 爱丽丝有些沮丧,又走了一会儿,只见太阳已经落到城外的青山后面了。 “牧风哥哥,爱丽丝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 她开始考虑在哪里过夜,见路边有家银行,心中一动,比较起来,银行是最安全的了,于是走进去,将两扇厚厚的玻璃门关上,捡起地上的警棍别住。四下打量,忽而心头一抖,复印件旁边倒着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骸,两个空空的黑洞,正对着自己。 “死人不可怕,活过来的死人才可怕。”爱丽丝自己给自己壮胆,“难道死人我还见得少了?” 她穿过大堂,本来想进银行职员工作的里间过夜,但防盗门紧闭进不去,只好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见身前的茶几上有个黑色的塑料口袋,打开来一看,袋子里面一沓沓的都是百元大钞,每十万一捆,一共有十二捆。 “这么多钱。” 爱丽丝对金钱并没有成年人那样敏感,更何况末日中金钱只是一堆废纸,再多的也没有人多瞧上一眼。 她嘀咕了一声,拿出干粮来吃,沙发旁边是一整块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能看见往外面萧瑟荒凉的街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天色就黑了下来,她躺在沙发上,六月的气温挺高,也不觉得 寒冷,模模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枫叶县城在夜晚更加死寂,连鹿儿羊儿,也缩在了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因此一点点的动静都显得尤其刺耳。 爱丽丝睡到半夜,又被那怪异的声音惊醒了。 她缩了缩脖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叫声?从来没有听过,莫非这县城里有怪物。” 窗里窗外一团漆黑,爱丽丝纵然瞪大眼睛也看不见什么,可是她无端的觉得,隔着银行巨幅的落地玻璃,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看。 爱丽丝背包里备有火机,她真想拿出来点亮一下,以证实自己的猜想。可是手伸到背包上,还是明智地打消了念头,别说多半是自己胡思乱想,如果玻璃外真的有什么东西,那就更不能暴露自己了。 她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过了半响,忽听“咚”的一声,如同脑门撞在了玻璃上发出的声响。 爱丽丝猛地捂住嘴巴,一股寒意从脊背上直窜下去,外面真的有东西,它在黑暗中睁大黑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爱丽丝慢慢地伸手拿到插在皮带上的手枪,一寸寸抽出枪来,黑暗似乎只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挡住外面怪物的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自己紧张的快要窒息了,才有听到一阵落地很重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走远,终于什么也听不到了。 爱丽丝缓过劲儿来,只觉脚酸手软,正因为没有看到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才更加的令人心胆具寒。 “也许,我以后最好不要在外面过夜。” 爱丽丝暗暗告诫自己,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第179章 种菜 枫叶县城是座百年老城,缺乏规划的大街小巷错综复杂,像乱麻一样的拧巴。 第二天,爱丽丝费了好大劲儿,直到过了中午,才回到七里香都小区。 她掏出钥匙打开902的防盗门,一进门就嚷嚷道:“牧风哥哥,你不知道,我差点回不来了。”撂下背包,“我遇到了鳄鱼,还要,还有,半夜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哦,不,应该是听到了一个怪物。” 水手玩偶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我得先洗漱一下,等会儿在给你好好的说。” 爱丽丝走进洗手间,打水洗漱,然后把头发扎成马尾辫,嘴里衔着皮筋,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先弄点吃的好了,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有吃东西呢。” 她打开大门,走进隔壁的901室,901室有个煤气罐,现在这两间屋子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她把煤气罐和煤气灶一起搬到902室,要不做一顿饭吃,两户人家跑来跑去的不方便。 “煤气罐也许没有多少气了。不知道903室有没有煤气,可惜门关着,我进不去。” 爱丽丝一边说着,用火机点燃煤气,煤气灶里面的电池已经打不出火花了。 她接着又道:“不过没有关系,枫叶县城最不缺的就是木头,满大街的枫叶树,等煤气用完了,我就上街砍树来烧。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后放在阳台上凉干。” 水手玩偶还是静静地坐着,在爱丽丝看来,这就是在默默地赞许。 爱丽丝打开橱柜,里面是她上一次带回来的战利品,她双手叉腰考虑,做什么吃呢? 想了一会儿,决定做一锅燕麦肉汤。 她揭开塑料大桶,里面已经装满了从天台上汲的雨水,当然在倒进大桶之前,雨水经过了澄清过滤,不过尽管这样,在做饭还是饮用前,爱丽丝还是要把水烧开。 她拿起一个汤,装了大半锅水,放在煤气灶上烧着,然后拿出燕麦片和罐装的午餐肉,等着水开。 罐装午餐肉在常温阴凉干燥的环境中,保质期在三年,如果开封了,保存的时间就没有多长,一般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当然了,如果还有电力供应的情况下,用保鲜膜把午餐肉密封好,放入冰箱冷藏,那可保存最少3天。 可惜的是,没有电。 水烧开以后,爱丽丝将大半锅水倒进另一个锅里,凉开了拿来饮用,然后把燕麦片倒进锅里,煮了一会儿,再放进午餐肉。 她拿起一个汤勺,一边搅拌一边说:“妈以前就是怎么做的,再放一点番茄酱,放点盐,就是可口的肉汤了。对了……”她说到这里,拍了拍脑门,“我忘记了,我们有番茄酱。” 爱丽丝从橱柜里拿出番茄酱,挤进肉汤,用勺子转了几转,舀一口喝了:“嗯,味道不错。” 她盛了两碗,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又把玩偶放在对面,照例在下面垫了一本书。 “我没有撒谎吧,肉汤真的好喝。” 爱丽丝把自己的肉汤吃完,又把玩偶面前的肉汤端了过来,嘴里嘀咕着:“牧风哥哥,你干嘛不吃呀?你是不是和我爸一样,我爸就说,老美的饮食文化简直不忍目睹,妈妈煮的肉汤简直不能叫做汤。哈哈。” 她一边笑着,把第二碗肉汤也吃了,打了个哈欠:“我想,我该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我有大半晚上没睡呢。” 爱丽丝刷了牙,走进小卧室,把玩偶放在床头的书桌上:“牧风哥哥,我要睡了,你看着我睡,我心里就安全很多。” 在爱丽丝睡去的时间里,太阳渐渐偏西,天黑以后,月亮升起来,月光穿过玻璃,刚好打在玩偶的身上,又慢慢移到爱丽丝恬淡的脸上。她翻了一个身,睡醒了。 “今晚的月亮好白。”半响,爱丽丝幽幽地道。 夜空云驰月运,清冷的月光把整个枫叶县城都罩在月晕里。如果从上帝的视角俯瞰,缥缥缈缈恍如仙境。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那份难言的孤独和清冷。 爱丽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良久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中夜听来,说不出的寂寞凄凉。 “我怎么又失落了?”她回过头来望向书桌上的玩偶,“牧风哥哥,你怎么不夸夸我,这次我有进步了,没有掉眼泪呢。” 玩偶瞧着爱丽丝,眼睛中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爱丽丝再也睡不着了,她扒在窗台上,把玩偶放在脑袋边:“你瞧,月光多美。” 七里香都小区,是枫叶县少有的现代楼盘,从九楼的高度,能俯瞰小半个城区。 月夜之下,城区死寂无声,到处看不见一点灯火,但没有了光污染,城区又有了另一种美,那种荒凉的美。 第二天,爱丽丝吃过早餐,带着种子下了楼,她用手指在泥土里扣一洞,然后就放进一列种子。 菜地被她划成了六排,每排扣出二十个小洞,分别种上了青菜、白菜、西红柿、西蓝花、香菜、豌豆。 她播种完毕,坐在菜地边上的水泥台上,仿佛已经看见了一片绿意葱茏。 这以后,爱丽丝每天浇水施肥,肥料也是从种子店里带回来的。可如此过了十来天,她望穿秋水,一根绿芽也没有萌发出来。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难道多浇水施肥也有问题了?” 爱丽丝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于一个她这样从来没有接触过农活的小女孩来说,种菜其实不是那么简单。 爱丽丝不得其解,干脆在边上又重新开辟了一块荒地,不过这次她大受打击,浇水施肥没有那么勤快了,却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七八天后,土地里萌发出了点点新绿。 “哈哈!”当爱丽丝在一天清晨,忽而发现绿芽冒出头的时候,她高兴得又蹦又跳,接着兔子一般跑回902室,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张牧风:“牧风哥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有新鲜的蔬菜和西红柿了。” 第180章 我们能联系上肖伯了 再过了一个来月,青菜白菜长势最快,已经可以吃了,爱丽丝煮了一锅菜汤,吃着甘甜的菜叶,慢慢悟出了一个道理,施肥太勤快,反而长不出菜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觉夏去秋来,枫树的叶子也由杏黄转成了火烧般的红。整个县城犹如罩在一片火海里。 短短三个月,爱丽丝似乎又长高了一截。衣服的袖子已经盖不住手腕了。 “我想,我得换一些衣服了。” 她在玩偶的脸上亲了一亲,背上背包出了门。 秋天一到,大街上都是落叶,风儿一吹,窸窸窣窣地响。 爱丽丝踩着落叶,穿过两条街道,来到清泉路上。 这条马路的两边,鳞次栉比都是服装店,是枫叶县城的商业中心。可如今街道寂寂,微闻鸟语,天大地大,唯有她爱丽丝一人而已。 她走进一家女装店,瞧了瞧,花枝招展的吊带抹胸一来适合她的穿衣风格,二来也不方便行动。 她又换了几家门店,终于找到一家满意的服装店,衣架上挂着的都是牛仔裤和带风帽的卫衣。虽然长久挂着有些褪色,不过只要穿着舒服,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 爱丽丝换了一套衣服,又拿了两套装进背包,然后来到隔壁的鞋店,换了一双运动鞋。 她穿上新鞋,用力跺了跺脚,忽听咯咯咯咯的一阵啼叫,一群野鸡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过门去。 爱丽丝大喜:“这县城周围都是大山,野生动物都把城里当成新的庇护所了。”急忙追出去,野鸡受惊,扑腾螣地飞窜逃命。 爱丽丝紧追不舍,奔过街头,野鸡群向右一拐,飞过围墙,落进一所院子里。她跟着追进院子,群鸡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正沮丧的时候,草丛中窜出一只掉队的野鸡。扑着翅膀,飞向一栋老旧红砖楼房,停在二楼的窗沿上。 爱丽丝抽出枪来,想了想,又将手枪放了回去。枫叶县城有些诡异,那半夜嚎叫的奇怪声音,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能不开枪,还是别开枪吧。 她钻进楼道,蹭蹭蹭地上到二楼,来到那间屋子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野鸡摇头晃脑,似乎正打不定主意,该飞进屋子,还是飞下地去。 爱丽丝跪在地上,四肢着地爬进屋子,顺着墙边爬到窗户一侧,慢慢站起,忽而一伸手,抓住野鸡的翅膀,野鸡用力挣扎,又哪儿逃得脱? “呵呵,晚上有肉吃了。” 爱丽丝手里抓着野鸡,在鸡脖子上一扭,野鸡的脑袋就软垂了下来,她拎着野鸡打量屋子,猛地眼睛一亮,墙上挂着一副弓箭。 起先,爱丽丝有一副弩弓,可在来周城的途中早也丢失。 她见了弓箭,犹如见到了老朋友。连忙取下弓箭,箭袋子里有十二支利箭,满心欢喜,以后在碰到猎物,就可以用箭射杀了。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走进卧室,见一个老旧三开门立柜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蒙着一块褪色的红布。一时好奇心起,伸手扯下红布,忽地一愣,竟然是一部电台。 爱丽丝在天洞村的时候,曾经跟着肖伯学会了发射电报的要领,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隔着千山万水,能与肖伯通上话了。只感脸上一热,不知不觉,竟已经热泪盈眶。 她抬来一张凳子,站在凳子上搬下电台,见电台后还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有两个鞋盒摞起来大小,上面有插孔,旁边有个摇柄,可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 爱丽丝把电台放到地板上,又将黑盒子搬了下来,试着摇动手柄,盒子里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爱丽丝心想,“它和电台摆在一起,应该是一套设备吧。不过肖伯的电台并没有黑盒子……”忽而间反应过来,这东西是个手摇发电机,它发出的电力,就供给电台使用。 爱丽丝拿起电台的插头,往黑盒子上的插口里一插,果然丝丝入扣。 “好啊,我正发愁光有电台,没有电源呢。” 她这下没有猜错,早期的电台分为两种,手台和车台,手台8伏3安,车台13点8伏20安,用的是相对应的电池。 在战争时代,电池供应紧张,要搞到电池、给电池充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时候,人们把废电池的锌皮捅上几个洞,放在毛竹筒里,用盐水浸泡,用这种土方法给电池“蓄电”。 这样处理后的废电池,还能用很长时间。 第二种,就是靠简易的手摇发电机给电台供电了。技术相对简单,方便人背马驼,随时可以随队伍转移,直到五十年代,仍然在大量使用手摇发电机。 爱丽丝瞧瞧电台,又瞧瞧手摇发电机,要一次把这两个老旧的笨家伙带回七里香都小区,凭着自己的力气,显然是不可能的。正苦恼的时候,忽而想起:“服装店门口,不就有一辆三轮车吗?” “哈哈。” 她一个打挺跳了起来,急急下了楼,回到清泉路上,把三轮车拖了回来。 “嘿呲,嘿呲……” 爱丽丝把电台和手摇发电机搬上三轮车,在把野鸡带上,拖着往回走,三轮车的车胎早已经没有了气,吱吱呀呀地响,但总归省力了很多。 回到七里香都小区,爱丽丝分两次把电台和发电机搬上902室,喘了口大气,东西已经搬回来了,不着急,先休息一阵。 一口气上下两次九楼,真的很累人的。 她休息了十几分钟,先把野鸡开肠破肚,剁成小块,生火放进锅里煮了。原先的煤气罐早已经没有气了,现在用的煤气罐,是从街上的液化气店里搬来的。 感谢上帝,这东西只要不漏气,一百年也不会过期。 接下来,爱丽丝摇动发电机,给电台供上电,两颗绿灯亮了,代表电台还能发出电波。 “牧风哥哥,我们能联系上肖伯了。” 爱丽丝把玩偶放在电台边上,神情忽而变得庄重起来。 第181章 心灵寄托 她拿起手麦:“肖伯,肖伯,这里是爱丽丝,听到请回话,完毕。” 电台里并没有回音,爱丽丝添了添嘴唇,接着又呼叫了一遍,此后,她每隔三分钟就呼叫一次,可是,肖伯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天色渐渐黑了,爱丽丝无可奈何笑了笑:“牧风哥哥,我们不着急,以后每天都呼叫,肖伯总能收到的。现在,我们先吃鸡。” 她拉上窗帘,点上蜡烛,小火已经把鸡肉煨熟了,鸡肉的香味,一阵阵钻进鼻子,舀了两份鸡肉,照例在木偶面前放了一碗,不过到了最后,如果不出意外,这碗鸡肉还是落进爱丽丝的肚中。 第二天吃过早饭,爱丽丝套上一件浅绿色的外衣,穿上牛仔裤,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弓箭。 这是一副传统长弓,用极富韧性的双层青竹作为弓体,弓弦用的牛皮筋,仿古反曲的制作工艺,不仅提供了稳定的拉力,也让箭飞得更远更准。 她从箭袋里抽出一支长箭,站在落地窗前,深吸一口气,转身,搭箭,将弓拉得满月,面对厨房,瞄准门上的一副卡通画,那画上是绘着蜘蛛侠正飞越在崇山峻岭般的高楼之间,蛛丝被绷得笔直。 这一刻,爱丽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凛然不可逼视。弓弦贴在她的嘴唇上,她在心里短促地叫了声:“放!” 食指和中指应声松开。 “嗖!” 利箭带着破空的声音,腾地一下钉在门上,箭尾的羽毛微微颤抖,虽然是一支无生无识的利箭,却也神威凛凛。 爱丽丝却做了个苦脸:“我本想射蛛丝的,可是连边都没有挨到。” 她虽然弩弓技术还不错,但弩弓与弓箭,毕竟不一样。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牧风哥哥,我总有练成神箭手的时候。” 爱丽丝又升起了信心,这一天都在屋里练箭,到了晚上,只觉两只手臂酸软,晚上吃饭夹菜的时候,筷子掉了好几次。 隔天,她嫌屋子太局促,下楼到小区空地上练习,到了中午,天空下起雨来。 爱丽丝一想,物业大厅地势够宽敞,干嘛不去哪儿练?反正射坏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人找自己赔偿。 她这样想着,来的物业办公室,将前台条桌竖立起来,用粉笔在桌面画了十圈同心圆,然后用卷尺量了十米,划了道横线,站着横线后,用心练习射箭。 雨越下越大,刷刷刷的雨声响个不停。 她练习了大半个小时,就趴在窗户上休息,看着雨点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雨花。忽而一丝惆怅袭上心间,慢慢咀嚼,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阵,又拿起弓箭继续练习,一直练到黄昏时分,大厅里忽而响起翅膀扑腾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只雨燕飞进门来。 “两个小家伙。” 爱丽丝含笑凝视,觉得燕儿都比自己幸福,最起码它们不孤单。只见双燕在大厅飞了几圈,又双双地飞出门去,过了一会儿,嘴里衔着湿泥和树枝,竟在大厅角落搭起窝来。 爱丽丝饶有兴味地看着,两只雨燕飞进飞出,忙个不停。 “嘻嘻,真有意思。”爱丽丝掠了掠头发,看了半天脖子也酸了,说道,“明天我在来。” 她回到902室,把燕子筑巢的事情,绘声绘色说给玩偶听。 一开始,爱丽丝把玩偶当作张牧风,不过是寻找心灵寄托,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把玩偶当成有生命的活人了。 “牧风哥哥,你不知道,那两头小燕子有多么可爱,它们一起筑巢,一起生小燕子,再过一段时间,就有好多小燕子了。” 爱丽丝脸色通红,越说越是激动,第二天一起床,早饭也不吃,带着玩偶就来到物业大厅,只见两只雨燕已经忙活开了,到了中午,鸟巢已经粗具形象。 这其间,爱丽丝也没有闲着,依然练习弓箭,只是时不时抬头仰望,两只燕儿也不惧生,竟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爱丽丝欢喜无比,举手投足,也不敢幅度过大,享受着两个小精灵的信任,笑道:“牧风哥哥,你瞧它们把我当成朋友了。” 两只雨燕停歇一会儿,又振翅起飞,一只飞进燕巢中,一只飞出大厅,过了一会儿,嘴里衔着一条又肥又大的青虫,喂给另一只燕儿。 爱丽丝道:“牧风哥哥,你说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它们?要不,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吧。十一号楼那边,有个活动中心。”说着,抱起玩偶,朝燕子挥了挥手,出门来到十一号楼。 活动中心地势更宽敞,靠墙摆着一圈沙发,中间有一张台球桌、两张乒乓球球桌,墙角还摆着一个饮水机,不过上面落满灰尘,桶里也没有水了。 爱丽丝把玩偶放在茶几上,拿出干粮填饱肚子,这才把乒乓球桌竖立起来,当作箭靶,一直练习到傍晚,才回到了七号楼902室。 她如此练习了大半个月,不说百发百中,十箭之中,也能命中靶心四五箭了。 这天清晨,爱丽丝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只见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虽然只是上午十点钟,眼光已经很强烈了。 “呵呵,今天天气不错,牧风哥哥,我想出去走一走,随便支牙膏回来。” 爱丽丝吃过早饭,背上双肩背包,又带上弓箭和手枪,把一头秀发拢在卫衣的风帽里,收拾停当,在玩偶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开门出去。 大街上依然空旷,到处看不见一个人,爱丽丝转过街角,走进一间超市,县城里的超市规模都不大,不过麻雀虽小,该有的货品一件都不少。 她在货架上拿了牙膏牙刷,又拿了一条毛巾,几个打火机,一包蜡烛,零食自然也少不了,反正一个县城的东西都属于她了,她爱拿多少,自然也没有人管。 爱丽丝把收集的物资都装进背包,出了超市,又继续往前走,路过一间药店的时候,猛然想:“对了,常用的药品也该准备一些。” 她走进药店,拿了一些抗生素,又拿一瓶肠胃灵,末日里,难免又时候会吃坏肚子,提前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第182章 老虎都逃跑了 爱丽丝在货架间挑选所需,又拿上急救包、酒精、外伤伤药,在这个世界上,随时都得做好被它弄得遍体鳞伤的准备。 她把收集好的东西统统装进背包。觉得还缺少一把刀,于是沿着街道又往前走。 末世发生快两年了,这个世界越来越狂野,柔软的小草顶开坚实的路面,密砸砸的藤蔓植物爬满了楼房的外墙,只要离开作为庇护所的902室,爱丽丝就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 这种窒息感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来自越来越荒凉的气氛,也许是来自到处蓬勃生长的绿色植物,反正在没有了人类的世界里,它们将填满每一寸空间。 城市是一具死亡的尸体,在这具尸体的另一面,长出了参天大树。 功夫不长,爱丽丝走到一家商场门口,这间商场叫家家悦商场,是枫叶县城最大一家商场,她也不是第一次经过商场门口,但见进门十几步,里面就是黑漆漆地的一团,一直不敢轻易冒险。 此时,爱丽丝站在商场门口,心想自己来到枫叶县城已经快半年了,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夜晚那怪异的叫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不过一直没有碰到什么凶险,要弄刀子,还是进商场看看。 她掏出火机,走进商场,“咔哒”一声点亮,商场装修档次不低,爱丽丝恍惚之间,似乎看见头顶的水晶吊灯亮得耀眼,水磨石的地板锃光瓦亮,年轻的女孩子挽着坤包,另一只手挽着男朋友,高跟鞋踩得地板清脆地响。 “见鬼了!” 她晃晃脑袋,眼前又是残破的蛛网,落满灰尘的货架。 爱丽丝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精神疏忽,否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谨慎地穿过货架,见一面墙上挂满了刀具。 “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她左右看了看,走到刀具前,拣了一把短柄刀,这刀带着刀鞘,可以挂在皮带上。转身退出超市时,见一排货架后面,倒了十几部山地车。 爱丽丝心想:“好啊,有部山地车,以后出门就更方便了。”绕过货架,推了一辆山地车走出超市,再次置身于阳光下,心脏才落回了原处,她刚才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一直跳个不停。 “好了,骑车到处看看。” 爱丽丝原本打算弄到刀后就回七里香都,但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她跳上山地车,用力蹬着往前骑,山地车躺了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骑起来有些吃力,吱吱呀呀的响,但爱丽丝全身心地投入到骑行中,也没有在意。空旷的街道上,只听得到她咯咯咯的笑声。 忽而之间,乐极生悲,爱丽丝连人带车消失不见,仿佛地面张开了大口,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好疼呀!” 爱丽丝再次醒来的时候,仰面躺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睁开眼睛,只见头顶暮色四合,看了看手上的表,竟然已经昏迷了四个小时。 “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她捂着脑袋坐起来,恍惚了半天,终于弄清楚了,也许是连日的大雨掏空了地表下面的泥土,街道上出现了塌陷,她现在掉进坑里了,山地车就躺在旁边,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真是见鬼。” 爱丽丝抬头仰望,估摸着高度,幸好塌陷不太严重,爬出去应该没有问题,天快黑了,最好不要浪费时间。至于山地车就不要了,反正商场里还有十几辆。随时要用,随时去取。 她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指抠在泥缝里,一下下往上爬,脑袋刚露出坑沿,“啊”的一声,仰天又坠入坑中。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往下俯瞰,正是那头斑斓猛虎。 这老虎右耳缺了半片,爱丽丝当初第一次进入枫叶县城的时候,就看见过它。后面过了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还以为老虎已经不在城中,没想到今晚又再次遭遇。 猛虎“呜哔”一声咆哮,跃入坑中,一步步朝爱丽丝逼了过来。 爱丽丝心中发毛,人和猛兽的力量悬殊很大,就算手中有枪,也不敢保证毫发无损。 便在此时,令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虎夹着尾巴倒退两步,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两条后腿一蹬,跃出坑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爱丽丝死里逃生,疑惑不定,这老虎怎么甘心放弃到嘴的肥肉?忽而感到身后凉飕飕的,好似从地狱里刮出了一股冷风。 她猛一转身,才发现坑中还有个地洞,黑咕隆咚的,阴冷的空气中隐隐能嗅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是什么怪物,吓得老虎也逃跑了?” 爱丽丝背上发凉,潜意识告诉她赶快逃跑,那是人类亿万年来进化出的本能,作为被捕食者的本能。 她手脚并用,爬出坑中,隐隐听到“胡胡胡”的声音,这声音无法形容,但爱丽丝听出来了,正是那晚听到的古怪声音。 尽管好奇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窝,爱丽丝还是撒腿狂奔,无论地洞中将钻出什么,既然老虎都感到了恐惧,那自己留下来,无疑于笨蛋一个,活得腻烦了。 她连奔带跑,转过街角,感觉似乎脚下的大地也在微微颤抖,更不敢稍加停留,气喘吁吁逃回了七里香都。 一个人必须学会控制好奇心,否则在这荒凉的世界,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爱丽丝一脚跨进门去,心头兀自呯呯乱跳。 “牧风哥哥,我差点……差点回不来了。” 玩偶坐在沙发上,黑玻璃的眼睛中似乎露出询问的意味。 “红枫路上突然塌陷了一个坑,里面……里面有怪物。” 这段时间以来,枫叶县城中长长短短的街道,爱丽丝也知道了十之五六。 “但是……但是怪物长什么模样,我没有敢回头看,我就怕一回头,腿都吓软……跑不动了。” 自打这次经历以后,爱丽丝更加谨慎了,非必要尽量少出门,非要出去,也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到七里香都,两次遭遇都是发生在黑夜,那怪物也许是昼伏夜出。 第183章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这天,多日不出门的爱丽丝又得外出了,原因有三点,一是得补充一些物资,第二煤气罐里面已经没有气了。第三蜗居太久,全身都不自在,就想出去到处走走。 上一次拉电台回来的三轮车就在楼下,爱丽丝已经抽空给三个轮胎打足了气,气枪是在901室的床底下找到的,旁边还有个篮球。 她骑车向前门而来,经过物业中心门口的时候,下车进去瞧了瞧那两头小燕,好久不见,两头燕子还认识爱丽丝。在她头顶盘旋一阵,双双落在她的肩膀上。 “嗨,你们还好吧?”爱丽丝已经将两头燕子当成了朋友。 燕子歪着脑袋,鸣叫了几声。 爱丽丝道:“你们还有伴儿,我就惨了,好想有个人和我说说话。”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继续道:“我天天都用电台呼叫肖伯,可是一直得不到回应,也不知道肖伯怎么样了?” 两头燕子又啾啾啾叫了几声。 爱丽丝用两根手指抚摸燕子羽毛,接着说:“冬天快来了,你们俩会不会南迁,拜托,如果能不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到时候,我带你们俩去我住的地方,冬天我会生火,保证像现在一样温暖。” “对了,说起生火,我觉得还是烧柴火的好,小区里都是枫叶树,我用锯子锯下树枝,再劈成小段凉干,烧起来就不会浓烟滚滚了。” 两头燕子静静地听着,不时互相梳理羽毛,真是两个很好的听众。 爱丽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最后道:“好了,改天再来看你们,现在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给我说再见吧。” 她骑车出了七里香都,相比于山地车,爱丽丝觉得还是带货斗的三轮车实用多了。 她骑车穿过三条街道,来到液化气店,先拉上一罐液化气,然后走进旁边的小超市,补充了一些紧缺物资,一股脑儿都放在车斗里,又提了四件农夫山泉,不能再多了,再多车斗里装不下,她也拉不动。 回去的路上,爱丽丝拐向右边的马路,决定重新走一条道。 这条道有些绕,爱丽丝以前没有走过,车轮碾着落叶,落叶下是去年的落叶,不过已经腐质成土,给杂草提供了养分。 她骑着骑着,忽而“吱——”一下刹住了车,路边有所大院,雕梁画柱,一排九级青石台阶上去,门前立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陈翰林府”四个字,下面一排小字“枫叶县文物局立”,更下面是日期“一九九三年四月”。 “翰林府是干什么的?” 爱丽丝在杭城只念了几年小学,相当于一个半文盲,不知道“翰林府”指的是什么。 “一九九三年,嘿,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她跨进高高的门槛,迎面一道照壁,绕过照壁,是一个天井,天井四边用青砖砌了沟渠,用来接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天井中间打了一口井,刻着岁月痕迹的井沿上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爱丽丝蹲在井边,井水清澈见底,抄一口喝了:“嗯,比矿泉水好喝多了,以后我就来这里打水好了。” 她咂了咂舌头,四下打量,金瓦飞檐,屋檐下是成年人也不能合抱的朱红色柱子,不过正房塌了一片,后面是更残破的厢房,如果倒退百年,“陈翰林府”想必是座宏伟的建筑。 爱丽丝坐了一会儿,准备回去,刚站起身来,便听到正房后呼哧呼哧地喘气。 “什么东西!” 她一下警惕起来,拿起弓,搭上一支箭,蹑手蹑脚,从回廊来到后院,墙角杂草丛生,卧着一头野猪。 这时候,超市里所有的桶装油都已经过期,爱丽丝不沾荤腥已久,看见野猪,她似乎看见了香喷喷的猪油。 野猪没有发现爱丽丝,惬意地享受日光浴,爱丽丝紧紧瞄准野猪一只眼睛,如果不能一箭中的,那受伤的野猪将是很危险的存在。 她稳稳拉开弓,食指和中指一松,“嗖”的一声,利箭急射而出,一箭命中,直灌大脑。野猪呼一下跳去,随即倒地而死。 “酷!” 爱丽丝捏紧拳头,用力一挥,走到野猪旁边,见这野猪刚毛直立,膘肥体壮,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是扛不回去的,于是抽出刀来,割下一大块肉,双手抱住,出门放在了三轮车上。 她回到七里香都小区,这趟收获颇丰,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902室,吁了口大气:“好累。” 她休息了半天,擦了一把脸,才把运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最后打开煤气灶,架上铁锅,把野猪肉去了皮,肥瘦分开,肥肉切成小块,放进铁锅里熬起油来。时间不长,猪油的香味在整个屋子里弥散开来。 爱丽丝笑逐颜开,把猪油舀进一个搪瓷锅里,油渣盛在一个海碗里,夹一块吃了,微微闭上眼睛,半响吁了一口气:“牧风哥哥,好香呀!” 她不断用筷子夹油渣来吃,一大碗油渣直给她吃到快见底,这才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 “现在,我得好好休息了。” 爱丽丝来到主卧室,主卧室多了个飘窗,躺在飘窗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觉睡醒,望着窗外发呆,在人类消失得这两年来,植物以惊人的速度蓬勃生长,对面高楼的天台上,竟然长出了一棵树。 爱丽丝感觉人类的存在,就像重物压住了弹簧,一旦松开,大自然就像弹簧猛地反弹,疯狂吞噬人类留下的痕迹。来势汹汹,怎么也挡不住。 人类的存在,其实对于自然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无事可干,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过了一会儿,忽而间发现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呢?” 爱丽丝皱着眉头,呆呆地想,忽而间一下跳起,惊道:“不好了,七里香都来了陌生人!”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发现对面居民楼也是九楼的位置,最边上的那扇窗户的窗帘被人拉开了。 爱丽丝清楚得记得,她以前躺在飘窗上小睡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那扇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 第184章 偷条鹿腿 “牧风哥哥,我该怎么办?” 半年多来,爱丽丝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突然之间发现多了一个人,那种感觉不是亲历,是体会不到她内心震撼的。 “简直……简直就像大白天撞见了鬼。” 她心中激烈交战:“我该不该过去看看呢?如果不去,有可能错了过了一个同伴,但如去了,对方是像王若凡那样的人,岂不是自寻不快。” 在爱丽丝的犹豫和不确定中,天渐渐黑了。 “要不,先观察下对方有几个人,是男是女?” 这天晚上月光如水,爱丽丝一直守在窗户前,凝视对面的窗户,可一直没有看见屋子里有人点起蜡烛,她心中狐疑:“难道对方是在睡大觉。” 到了半夜,爱丽丝实在按捺不住,终于决定过去看看。 她带上弓箭,把手枪插在后腰的皮带上,如果弓箭被夺,还有手枪防身。 她下了楼,从假山这边绕了过去,枫树茂密,像华盖一样撑了开来,她从树下走过,谁也发现不了她。 来到8号楼前,顺着楼道一步步往上走,落满灰尘的台阶上,清晰地留下一串脚印,这说明七里香都确实来了陌生人。 爱丽丝一口气上到九楼,深吸一口气,来到902室门前,出乎意料,防盗门却是虚掩的。 她心中奇怪:“这人大晚上的,也不把门关严?这实在不附和常理。”伸头从门缝里看进去,客厅里一片银白,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客厅里却不见有人。 爱丽丝定了定神,把门又拉开半尺,弓弦崩得紧紧的,随时可以发射。 小卧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 这房子两室一厅,如果主卧再没有人,那真是撞鬼了。 爱丽丝站在主卧门前,猛地一脚踢开门,奇怪了,主卧里面也没有人。 她松开弓弦,心中纳闷不已,客厅沙发前有一堆燃过的灰烬,用手一试,早也灰熄火冷,看来是有人来过,不过人家早就离开了。 “唉。” 爱丽丝叹口长气,心中一阵失落。又想,“这人在七里香都应该只逗留了一天,如果时间长了,自己不可能不发现,那么,这人到哪里去了呢?” 她在沙发上坐下,心想:“这人有可能已经离开,又有可能还在城里,但到底在还是不在,只有上帝知道了。” 爱丽丝在屋子里溜哒一圈,拿起鞋柜上的一个魔方出门回去,既然来了,就不要空手而回,玩玩魔方,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第二天,爱丽丝在物业办公室找到一把斧头,一把锯子,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火。 她爬到枫叶树上,用锯子锯下碗口粗的树枝,然后锯成一截截的,每截三十公分左右,最后用斧头劈成两半,搬回7号楼902室,摊在阳台上凉干。 这项工作,花费了爱丽丝一个星期的时间,当阳台上堆满了干燥的木材的时候,秋天已经过去了,气温越来越低,她也频繁的来往超市,像松鼠一样,加紧储备过冬的粮食。而物业办公室那两头燕子,也已南飞。 这天半夜,爱丽丝被冻醒了过来,只听北风呜咽,呼呼呼地吹,她将杯子裹在身上,拉开窗帘一看,大雪纷飞,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 “呵,下雪了。” 爱丽丝呼出的气在眼前凝成白雾,这说明屋子里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 她拉上窗帘,在客厅地板生起了火,火势渐大,屋里也渐渐暖和起来,忽而想到一事,忙用毛毯在落地窗上再加盖了一层,确保没有一点火光漏出去,否则整座县城漆黑一团,就这里有火光,光是想想,心中就安定不下来。 “牧风哥哥。”爱丽丝转头看向坐在茶几上的玩偶,继续道,“你放心好了,过冬的物资我早就准备得满满当当,厨房里都快堆不小了。我们不会饿肚子的。” 天亮以后,爱丽丝上到天台,大雪下了一夜依然没有停止,已经很厚了,一脚踩上去,积雪便没过了脚面。 她在雪地里打了个滚,一个人傻傻地笑了几声,寻思:“玩儿什么好呢?” 堆雪人需要人鉴赏,这是末日,所以不相宜。 想了一会儿,眉头越来越紧,一个人的世界,似乎做什么都没有意思,意兴阑珊地踢了踢雪,望着郊外的白了头的青山出神:“唉,牧风哥哥、小蕾姐、小蓉姐,你们三个到底在哪里?” 她魔怔似的久久不动,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她头上和双肩落了薄薄一层。又呆立一阵,目光慢慢收回,落在马路对面枫叶县中学白雪皑皑的足球场上,眼前一亮,一群十七八头梅花鹿正抛开积雪,吃下面的青草。 爱丽丝心中一喜,罐头怎么也没有新鲜的鹿肉可口,连忙下了天台,回到902室带上弓箭,叫道:“牧风哥哥,我去打猎。”匆匆下了楼。 她出来小区,横穿过马路,从早也无人值守的大门进入学校,那群梅花鹿却不见了影子,只见雪地上都是凌乱的脚印,延伸到了教学楼后面。 爱丽丝顺着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绕到楼后,穿过篮球场,见一栋楼房被削平了半边,只剩下半截,大概是被航弹炸的,那群梅花鹿正伸长脖子,吃楼前小树上的叶子。 爱丽丝从花池这边绕了过去,抽出两支箭,一支咬在嘴里,一支搭在弓上,稳稳拉开,正要一箭射去,忽而眼前一花,一头猛虎扑向鹿群,咬住了一头大公鹿的脖子不放。 公鹿四脚乱蹬,极力挣扎,可哪儿又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其他梅花鹿四散逃命,片刻间跑得无影无踪。 爱丽丝大吃一惊,这头老虎缺了半片耳朵,正是上一次差点吃了自己的那头老虎。 她一步步后退,退进破楼之中,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就算身上有枪,爱丽丝也不愿意和猛虎对着干。 要知道这家伙一只脚掌,就比爱丽丝的脸还要大。 猛虎忙早杀死大公鹿,无暇理会爱丽丝,爱丽丝一进破楼,转身奔上二楼,冲进一间大屋里,紧紧关上门。只觉双腿发软,像两根快要煮熟的面条。 第185章 县城小公园 过了一阵子,爱丽丝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打量屋子,原来是间图书室,一排排的书架翻倒在地,书本撒得满地都是。想来是楼房被航弹命中的时候,将书架都震倒了。 图书室冷冷清清,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残破的蛛网。 她走到窗前,那头梅花鹿已经断了气,老虎两只前脚搭在鹿身上,就在雪地上开肠破肚,大快朵颐,鹿血将周围的白雪都染红了。 爱丽丝后退两步,在翻倒的书架上坐下,拿起一本书,心想:“老虎吃饱了就会离开,我只需要慢慢等着就好。” 她翻看书本,慢慢浏览,可是铅字过目而忘,一个字都没有看进脑海中。如此翻了一阵,再起身望向窗外的时候,老虎已经离开了。两行巨大的掌印没入了远处的小树林中。 爱丽丝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吃饱的老虎是找地方打盹去了,她将书本放进背包,开门下了楼,见那头大公鹿已经被吃去了一半,不过,两条肥大的后腿倒还完整。 “不要浪费了。浪费可耻。” 爱丽丝吞了下口水,谨慎地望向小树林,隐隐约约能看到林后有一排楼房,天寒地冻,老虎多半不会出来。于是拿出刀来,快速割下一条后腿,扛起来就跑。 她回到七里香都,照例将刚才的遭遇说给玩偶听,最后道:“牧风哥哥,我考虑好了,一定得把老虎杀了,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从背后一口咬断了我的脖子。” “要是那样,你就看不到爱丽丝了。” 爱丽丝一边说着,已经把鹿腿剥皮清洗干净,将大约三分之一细细切了,炖了一锅,剩下的鹿肉抹上盐巴,提上天台挂在凉衣绳上,这么寒冷的天气就是天然的冰箱,保存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她今晚的晚餐就是炖鹿肉,一边吃着,一边笑着对玩偶说:“我突然想,老虎要是发现一条鹿腿被偷走了,它会不会暴跳如雷呀?哈哈!”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后,马路中间的灌木丛又焕发了生机,在春风的吹拂下,簌簌发抖。 这段时间以来,爱丽丝再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她心想面对面和老虎硬钢,毕竟凶多吉少,最好的办法,还是在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一个陷阱,让老虎自投罗网。 “可是,这家伙跑到了哪儿去了?” 爱丽丝心想:“老虎一般畏惧人类,不敢轻易攻击,但在那塌陷的路坑里的时候,它明显意图吃了自己,这么说来,这只老虎多半以前吃过人。它早就忘记了,人类曾经是这个世界上绝对的统治者。完全丢掉了畏惧之心。” 她这样一想,更坚定了要杀死老虎的决心,要杀了它,就得先弄清楚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 爱丽丝于是带上武器,背上背包,出门寻找老虎的踪迹去了。 初春还有些寒冷,爱丽丝转悠了七八条街,身上却越来越热,她走进路边一家小店,拿起柜台上的矿泉水,咕咚咚地喝着。 便在此时,街头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一头长颈鹿昂首挺胸,扯高气扬地走在马路中间,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乌蒙高原并不是长颈鹿的原生地,城里又没有动物园,这头长颈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这个疑问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的了。 爱丽丝看着长颈鹿不紧不慢地走着,而长颈鹿对她也是视若无睹。 爱丽丝把弓放下,接着喝水,长颈鹿从哪里来的也不重要,只要它不吃人,大家相安无事。 她喝饱了水,寻思着去县城北边瞧瞧,哪里有一座小公园,在人类消失的岁月里,公园杂草泛滥疯长,沦为废园,很多食草动物在那边活动,老虎也许潜伏在那里。 长颈鹿对环境比较敏感,既然它不紧不慢将马路当成自己家的,那爱丽丝也就不必过分紧张。 她一路放松的往前走,只在经过红枫路路口的时候,又提高了警惕——那路面塌陷形成的大坑就在红枫路上,不知道怪物还在不在原地。 爱丽丝只听到过怪物奇异的叫声,但潜意识告诉她,那怪物绝对又大又凶猛。 爱丽丝站在路口,朝红枫路瞧了瞧,极力压制住了自己走到坑边瞧瞧的好奇心,没有看见怪物真身并想到应对的方法前,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她快速走过路口,径直赶向县城之北,人要懂得畏惧,不过也要有自信,如果只一味的畏惧,那必然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 爱丽丝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穿过解放路,前面就是小公园了,她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小公园连门也没有,其实说是公园,不如说是一大片还没有来得及开发,末世就降临了的荒地。 这片荒地三面被高高矮矮的楼房包围,一面靠近城郊,很多年以前街道出面修建了几个凉亭,就算是公园了。 爱丽丝小心谨慎地穿过杂草丛生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水塘,波光粼粼,岸边有几只低头饮水的山羊。 但其实这不是山羊,而是岩羊,枫叶县城周边崇山峻岭,自古就是岩羊的栖息地。直到末日发生后,岩羊才小心翼翼地进入了人类曾经的领地。、 岩羊们进入城区后,忽而间发觉此地更容易生存,所以便滞留了下来。 爱丽丝也分不清岩羊和山羊的区别,在她眼里,两者都差不多,都长着一对羊角,留着羊须。 爱丽丝在林边的草地里潜伏下来,静静地等待,杂草有半人多高,往里面一坐,不仔细搜查,说什么也不会发现里面藏得有人。 时间慢慢过去,羊群饮饱水离开后,又来了十几头鹿,鹿群离开后,接下来饮水的竟是七只恶狼。 没办法,食草动物出现的地方,必定跟着食肉动物。 爱丽丝更加谨慎了,藏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须知狼群的凶险性,丝毫不亚于一头猛虎。而它们杀死猎物的手段,也更加的残忍凶暴。 第186章 只有时间能抹除一切 中午过后,气温变得闷热起来,没有一丝风,爱丽丝藏在草丛中更是活受罪。 但这还不是最不能忍受的,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草丛中一团团飞舞的蚊子。 爱丽丝最讨厌两样东西,一是蚊子,一是蟑螂。 她感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那七八恶狼饮水离开后,就再没有别的动物来过。 眼见着水塘就在十几米外,水面清澈一平如镜,却不能痛痛快快下水游泳,简直就是在饥肠辘辘的流浪汉面前摆了一块美味的蛋糕。 爱丽丝抬头望了望天,想不到春天的太阳也这么火辣,或许天气太热,那头猛虎去阴凉的地方打盹去了。自己一直这样守着,不是挺笨吗? 她想到这里来到水塘边上,捧水淋在脸上:“欧,好凉爽。” 爱丽丝三下两下脱了外套和长裤,只穿着一件背心和小裤衩,背包、弓箭、手枪压在衣服上,“扑通”一声跳进了水塘,惬意地游了起来。 爱丽丝很喜欢游泳,在水中漂浮、无拘无束的感觉,让到感到轻松而自由。 水塘大概有三个篮球场大小,爱丽丝游到中间的时候,将头也埋在了水中,忽而之间,她看见绿茵茵的水底下,竟然有一栋小楼。 爱丽丝随即明白过来,这小公园中原本没有水塘的,只是无人管理,积水淹没了房子。大自然正缓慢而绝不停歇的改变地表景物。 她露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往水底潜了下去,从破烂的窗户中进入房子,只见各种家具漂浮到了天花板上。 这栋小楼共有三层,爱丽丝顺着楼顶潜下第二层,游了一圈,感到气不够用了,正准备从窗户直接浮出水面的时候,见地板上有把工兵铲,于是拿在手里,浮出了水面。 “呼——” 她吐出一口浊气,猛听“波”的一声,不由呆了,那头斑斓猛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跃跳进了水中。 老虎天生有游泳的习性,以躲避酷暑降低气味,它在水里游了半圈,安静地泡在了水里。 爱丽丝赶紧将头也从新埋在水下:“上帝,幸亏老虎没有看见自己,否则陆地上跑不过它,在水里也快不过它。” 爱丽丝在水面下游向岸边,慢慢露出半个脑袋,猛虎一脸享受,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爬到岸上,拿上衣物,可也不敢站起来走,四肢着地,爬进了树林。 “上帝保佑!” 她快速穿上衣服,躲在草丛里观察老虎,过了一会儿,老虎湿淋淋上了岸,几个纵跃不见了踪影。 爱丽丝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心想:“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此后,爱丽丝有接连观察了数日,逐渐摸索出规律来,老虎只在中午最热的时候来水塘泡澡,其余时间,才是其他动物饮水的时候。 爱丽丝摸清了规律,便打算在老虎经常走的林中小路上挖个陷进,不过刚挖了几下,就只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 那老虎人立起来三米多高,怕是要挖个十米,也不能困住它。 “要不,直接开枪射杀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老虎那巨大的巴掌拍一下就达到400公斤,如果一枪打不死,受伤的老虎拼起命来更加凶险。况且末日里缺医少药,自己一个女孩子,必须活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旦受伤,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可能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唉,要是牧风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爱丽丝决定,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和老虎正面发生冲突。 “陈翰林府”再过去一条街叫中山路,别问爱丽丝怎么知道,街口的路牌上写着呢。 在以前,中山路是枫叶县城餐饮娱乐最集中的地方,沿街有不少台球室、游艺厅、玩具店、小吃店、路边摊。爱丽丝每次来“陈翰林府”上打水,都要来中山路逛逛,找到好吃或者好玩的,就塞进口袋。 这天,她蹬着三轮车打了水后,又来到中山路。偶然间一抬头,发现临街楼房四楼的一家阳台上,竟然结出了草莓。 肚子一个人在末日里生存,什么最重要? 和一般人想的不同,不是大米或者燃料。而是蔬菜和种子。它们给人体提供不可或缺的维生素,一个人经常缺乏维生素,那什么怪病都会找上头来。 爱丽丝在七里香都虽然种上了菜,但看见红彤彤的草莓鲜嫩欲滴,不由吞了一下口水。 她上到四楼,发现房门紧闭,但隔壁人家的防盗门是开着的。走进屋子,久无人居的房子触鼻一股陈旧的霉味,到处落满了灰尘。 房子和人一样,孤独太久了,衰老的速度也快。 爱丽丝穿过客厅,来到阳台,发现两家人的阳台挨得很近,轻轻一纵就能过去,但这是四楼,和平地上跃过相同的距离可是两码事儿。一旦跌落,不死也得残废。 爱丽丝站上护栏,实在不甘心“望梅止渴”,小心翼翼地用力一跳,跃了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跌下去。”见阳台上一共六个装满了泥巴的大桶,每一个桶里都种上了草莓,全部加起来,怕有一百多颗。 她摘一颗吃了,味道清甜,不由想起母亲凯瑟琳以前用草莓做的草莓酒来。 用洁白的纱布榨出草莓汁,然后密封在玻璃瓶里发酵,草莓汁在无氧的环境下分解,最后析出鲜红的液体,再避光存放上一段时间,可口的草莓酒就好了。 虽然有个“酒”字,但喝起来又甜又醇,比市面上加了杂七杂八添加剂的饮料比起来,简直要摔它们十几条街。 爱丽丝回忆往昔,不由热泪盈眶,过了一会儿,把草莓摘下一半,装进塑料袋里,其余的草莓就留着,每次过来,上来吃几枚。反正除了她,这枫叶县城里也没有人会来偷吃。 留在枝头草莓才新鲜呢。 过了三天后,爱丽丝第二次来摘草莓,一切还是原封不动,在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时间能抹去爱丽丝活动的痕迹。 有一次,她打水的时候,将半袋糖果遗落在陈翰林府门口的青石台阶上,过了半个月再去打水的时候,糖果还原样躺在那里。 第187章 心灵的影子 爱丽丝便没有动糖果。 过了三月,糖果还在那里。 过了五月,糖果依然还躺在那里。 如果她一直不动,那糖果也许能躺一百年,两白年,三百年……直到塑料自然降解,最终化成无有。 爱丽丝吃了十几颗草莓,望着楼下空旷的街道,出了一会儿神,左右无事,就在屋里溜哒起来。 枫叶县城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小套间,这间屋子也不列外,两室一厅,两间卧室,一间客厅,此外就只有厨房和卫生间。 她走进主卧,被褥铺得平坦,只是再无人躺卧了,衣柜推拉门敞开,很多衣服掉了下来,主人似乎急着离开,没来及收拾。床头摆着一副相框,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头像。 爱丽丝凝视女人,照片中的女人也凝视她,女人相貌慈和,可是眼睛中似乎又冷冷的光,瞧得爱丽丝身上一阵冷似一阵。 爱丽丝感觉浑身不自在,出门拉上房门,转身走进主卧和次卧中间的卫生间,见洗脸池上又一瓶防晒霜,便拿起来装进背包。乌蒙高原阳光强烈,这东西对自己有用。抬起头来,胡乱抹去镜子上的灰尘,望着镜子的自己,镜子里的人神情落寞,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失意。 爱丽丝叹口气,真想抱抱她。走出卫生间,来到次卧。 次卧面积更小,摆了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就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了。 爱丽丝在电脑桌前坐下,屏幕灰扑扑的落满了灰尘,快照不出人形了,屏幕周围,凌乱地摆着保温杯,笔筒,香烟火机,耳机,一瓶木糖醇,几盒已经过期的感冒药,还有一瓶花露水。 枫叶县城的蚊子很多,爱丽丝昨晚就给叮了几个包,她把背包和弓箭放在小床上,拿起花露水倒了几滴,抹在身上,又端起保温杯看了看,水份早也蒸发干净,就只杯底留下一堆干枯的茶叶。 “真寂寞呀。” 爱丽丝软在靠背椅上,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冷冰冰的落在电脑桌上,无数灰尘在阳光下舞动。 她出了一会神,拿起木糖醇摇了摇,里面发出响动,打开来看,还有大半瓶木糖醇,倒了两粒在嘴中,闭上眼睛慢慢咀嚼。 过了一阵,阳光慢慢移动,自电脑桌上移动到爱丽丝白皙秀气的脸蛋上,忽而之间,她听到客厅中有人唱歌:“如果我忘了怎么爱你,那一定是我失忆昏迷……” 爱丽丝惊得一下跳起来,冲出卧室,只见落地玻璃前站着一个女孩,后背朝着自己。 “你……你怎么进来的?”爱丽丝问话中带着掩饰不住地颤音,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把防盗门关好了的。 “我一直住在这里。”女孩声音清冷,淡淡地道。 爱丽丝疑惑地道:“瞎说,我第一次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地板上都是灰尘,没有一个脚印,你……你……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女孩依然背对爱丽丝,头也不会地说:“这不奇怪,我走路不会留下脚印。” 爱丽丝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人走路怎么可能不会留下脚印。除非……”说到这里,身上骤然起了层寒意。 女孩道:“除非什么?” 爱丽丝颤声道:“……除非……除非你不是人。” 女孩道:“我怎么可能不是人呢,你看地板上,我不是有影子吗?” 爱丽丝心中一宽,说道:“你干嘛一直看着窗外,面对面说话不好吗?”说到这里,忽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女孩怎么给自己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呀? 女孩道:“还是这样吧。” 爱丽丝道:“为什么?” 女孩纹丝不动,说道:“我怕自己转过来,吓到了你。” 爱丽丝道:“为……为什么?”感觉背心有些发凉,不会大白天的撞鬼吧?她女孩儿心性,明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鬼,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害怕。 女孩道:“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爱丽丝道:“这,这又有什么?”一边说着,伸手掏出了枪,瞄准女孩。 女孩忽而道:“你手上是什么?” 爱丽丝道:“什么?” 女孩道:“你为什么掏出了枪。” 爱丽丝吃了一惊:“她没有转过身来,怎么知道自己手上有枪?要说是窗户玻璃映照出了自己,可外面阳光强烈,也不可能。”问道,“你……你背后长眼睛了?怎么看见我手中有枪。” 女孩叹了口气:“我就是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爱丽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给我转过身来。” 女孩道:“你确定,非要我转过来吗?” 爱丽丝道:“废什么话?” 女孩道:“那你做好思想准备,我转过来了。” 爱丽丝紧了紧手中的枪,只见女孩缓缓转了过来,当她看清楚女孩相貌的时候,登时睁大眼睛说不出话了。 “你……你……”爱丽丝嘴唇发抖,“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道:“因为我就是你呀。” 爱丽丝盯着女孩,背心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女孩确实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分辨,似乎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她定了定神,仔细思量,终于发觉了,两个人外表虽然不差分毫,但女孩的眼神里透着寂寞凄凉,就好像一个人悲伤和欢笑的时候,宛如是两张不同的脸孔。 “你……你过得很不好吗?” 爱丽丝心中一阵恻然,走过去将女孩抱进怀中,感觉就像是自己抱住了自己,那个内心里的自己。 “我明白了,你就是另外一个我。更加真实的我。” 爱丽丝泪水满面,缓缓睁开眼睛,她还靠在小卧室中的椅子上,对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刚才只是一场梦。 可是有时候梦中的自己,往往比现实中的自己更加真实。 爱丽丝擦去泪水,转头望向窗外,太阳西斜,还没有完全落山,可月亮已经在地平线上冒出了一道边。 “今晚,是赶不回去了。” 第188章 原来城里人都在这里 爱丽丝把被褥铺在飘窗上,坐了上去,拿出干粮和饮水,一边吃着,俯瞰夜色下的枫叶县城。 白天,县城到处一片荒凉的美,晚上则充满野性的危险。从六点到第二天清晨七点,最好呆在有墙壁的屋子里。 黑夜渐浓,终于将她完全吞噬。 第二天,爱丽丝骑三轮车回到七里香都,死寂的街道上,就只听到三轮车吱吱呀呀、有节奏的摩擦声。 “得上点油了。” 爱丽丝路过一家五金店的时候,进去找了一瓶润滑油,涂抹在三轮车的车轴上,再骑车的时候,就轻松了很多。 “如果我忘了怎么爱你,那一定是我失忆昏迷……” 她哼着歌儿,回到七里香都,把车停在门楼中,蹬蹬蹬地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嚷嚷起来:“牧风哥哥,我回来了。”拿起玩偶亲了亲,“你不知道,我昨天做了个梦。” 爱丽丝把梦中的情急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其实我们每个人,最难琢磨的就是自己。” 玩偶颇有深意的凝望着爱丽丝,一言不发。 爱丽丝道:“你生气了,怪我昨晚没有回来?我不是说了吗?昨天我睡着了。” 毫无征兆地,她情绪突然失去控制,手臂一挥,将玩偶摔在地板上。 但下一秒,她又急忙捡起玩偶,抱在胸前,失声痛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都不知道好好地,怎么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呜呜,对不起。” 长久的孤独,爱丽丝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她说得不错,一个人最难以琢磨明白的,就是自己本身,白天强颜欢笑,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只有在梦中或黑夜,一个人才能看清自己,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此后,爱丽丝很长时间没有出门,再一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她下了楼,三轮车静静地停在门楼中,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动,蓝色的车架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 爱丽丝拿起靠在墙角边的打气枪,给三轮车充足了气,然后晃晃悠悠地出了七里香都。 这天,风和日丽,她先到“陈翰林府”上打了水,上面提到的那半袋糖果,依然静静地躺在远处。 爱丽丝又收集了一些物资,统统拉回七里香都,三轮车车斗不大,不过拉一次物资,也够她过上好一阵子。 本来忙完这一切,她打算就不出门了。不过一来“闭关”的时间太久,二来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她今天心情不错,把物资搬回902室以后,又蹬着三轮车出了门。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爱丽丝悠闲的马路上骑出了“Z”字形,接连穿过几条街,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忽而刹住了车。右边马路上,竟然有一群五彩缤纷的孔雀。 爱丽丝大叫一声,用力蹬了几脚,三轮车径直朝那群孔雀冲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荒凉的枫叶城里的动物是越来越多了。 孔雀正在长满杂草的人行道上觅食,吓得扑腾腾地飞窜,飞出十几米后落在地上,接着又一次起飞。 爱丽丝紧追不舍,剧烈运动带来的多巴胺分泌,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中,她并非要抓一只孔雀炖汤,而是“闭关”的时间太久了,需要尽情放松一下。 这一来,孔雀们就遭殃了,哪儿来的疯女孩,这样追着人家不放。 孔雀起起飞飞的逃命,拐进了一条小巷中,爱丽丝跟着追进去,小巷曲曲折折,像蛛网一般的杂乱。时间不长,孔雀群逃得无影无踪。 爱丽丝喘着大气,脸上红扑扑的,这趟追逐太尽兴了,将这段时间的压抑释放得干干净净。 “呵,让你们逃走了。”她抹了一把汗,转身要回到马路上的时候,却发现迷路了。 小巷子四通八达,周围就是一片城中村,路口一个接着一个,房子挨挨挤挤,就像种蘑菇一样。 爱丽丝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凭着记忆往回走,越走越是迷茫,心想:“不着急,反正总会走出去。” 又骑行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排台阶,不用说,方向错了,她追孔雀的时候,可没有遇到台阶,否则三轮车也爬不上去。 爱丽丝退了回来,转向另一个路口,越行路越块,到了一座小山下。 她抬头仰望,山顶建了一座亭子,山脚一圈围墙,瞧来这是个小公园。 “怎么爬到山顶呢?” 爱丽丝顺着围墙骑行,可大门一直没有出现,再骑行一会儿,围墙没有了,但山势也变得陡峭起来,一样的爬不上去。 “算了,上不去就上不去,反正就算上去了,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爱丽丝放弃了打算,只见陡峭的山壁上长满了不知名藤蔓植物,瀑布一样倾泄下来,大片大片的叶子中间,夹着紫兰色的小野花,花型如同蝴蝶,很是好看。 “这花真漂亮,可不知道香不香?” 爱丽丝停下车,走过去摘了几朵,忽而感到一股阴风,凉飕飕地从藤蔓植物后面渗了出来。 仿佛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有张大嘴在后面吹气,说不定还有双眼睛,如同蟒蛇捕食的视线,血腥、阴冷又危险。 她心中觉得奇怪,双手分开牵牵绊绊的花叶,原来后面有道铁栅门,门头的石壁上凿出了八个大字“枫叶县人武防空洞”。 “人武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凑到门前朝里面张望,密砸砸地藤蔓植物遮挡了阳光,门后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觉阴湿的空气往出冒,夹着腐烂的气味。 她摇了摇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突然,黑暗中扑出十几道身影,撞得铁门簌簌发抖。 爱丽丝吓了一大跳,腾腾藤地连退三步,一跤坐倒在地。 十几种丧尸龇牙咧嘴,从栅栏间的空隙中朝她伸出干枯的手,呃呃呃地嚎叫。 “幸好你们出不来。” 爱丽丝定了定神,这是自她来到枫叶县城,第二次看见丧尸,第一次是在一户居民的家中,不过只有一只。 第189章 依然联系不到人 刚才这一跤摔得不轻,爱丽丝恼怒之下,“呯”的一枪,爆头了一只丧尸。 不料枪声一响,轰的一下,防空洞内尸嚎声大作,声浪直涌出来,强劲的气流,震得爱丽丝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她大吃一惊,隐隐明白枫叶县城为什么难得遭遇一只丧尸了,敢情全县城的人,都在这防空洞里了。 爱丽丝连忙后退出去,背心上都是冷汗,这防空洞肯定不小,说不定还分成了上下几层,否则怎么容得下一个县城的人。 她盯着瀑布一般的藤蔓,洞里洞外就是两个天地,不能再惊动丧尸了,否则这些家伙“齐心协力”,说不定能推倒铁栅栏门。最好就让它们永永远远呆在里面的好。 爱丽丝跳上三轮车,一溜烟地跑了,骑过这一段路,竟又绕到了清泉路上,这条路两边都是服装店,爱丽丝上次就是在这里换的衣服。 “既然到了清泉路,就随便再拿几件衣服回去。” 她这些想着,走进一家店子挑了几件卫衣和牛仔裤,衣服来得容易,爱丽丝都是穿脏了便扔掉,反正除了自己,也没有人需要。也就无所谓浪费不浪费了。 回到七里香都,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 “我回来了。” 她给玩偶打了招呼,就钻进洗手间洗澡去了。冰凉的水刚一接触皮肤那一瞬间,全身起了阵鸡皮咯噔。 爱丽丝曾经想过自制一个土集热箱,就是在木箱中装满沙子,把铜管埋进去,在木箱上钻两个孔,一根水管通进去接上铜管,铜管另一头也接上一根水管,再用玻璃盖住箱子收集阳光,自然课上老师曾经讲过,这样冷水经过铜管从另一头的水管流出来的时候,温度能达到五十度左右。 不过最后没有做成,原因是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铜管。 爱丽丝三下五除二洗了澡,穿上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牧风哥哥,你知道城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吗?我说了,你都不会相信。” 生活是枯燥的,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孤独,爱丽丝每次出门回来,都要把一天的事情毫不保留的讲给玩偶听。 不管怎么样,她这样做至少不会因为长久没有人说话,而失去语言功能。 当然了,玩偶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如果某一天它突然开口,非得把爱丽丝吓个半死不可。 吃过晚饭,爱丽丝又坐在电台前,呼呼呼地摇动简易发动机的手柄,充好电后,再戴上耳机,插上手麦呼叫肖伯。 尽管半年多来,她发出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但爱丽丝坚持认为,就算肖伯没有接收到,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也会联系上其他人。 “有人吗?这里是枫叶城,我是爱丽丝,完毕。” 耳机里传来滋滋的白噪音,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依然没有人回应爱丽丝。 她有些沮丧,仿佛全世界就她一个人了。隔十分钟,又呼叫一次,隔十分钟又呼叫一次:“有人吗?这里是枫叶城,我是爱丽丝,如果有人听到,请回答,完毕。” 黑色的电台脱漆严重,这东西老得早可以进博物馆了,爱丽丝很担心,担心它将坚持不了多久,还没有等自己联系上任何人,便已经完蛋了。 “唉,还是什么都收不到。” 爱丽丝回到沙发上,抱着膝盖,金黄色的头发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盖住了她白皙的脖子。 “我怀疑,是不是电台早就坏了?” “可是,我不敢拆开看看,万一它其实没有坏,反而给我拆坏了呢?” 爱丽丝自言自语,左右为难。 第二天,爱丽丝一觉睡到自然醒,看看手表,已经上午十点了,她翻了个身,心想在眯半个小时,反正起床也是面对空空的屋子和一天的无所事事,又着急什么呢? 不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啊——”爱丽丝打了哈欠,心说,“这倒是省事,直接跳过早餐,起床就该吃午饭了。” 她睡眼惺忪走进卫生间,洗漱后,哼着歌儿走进厨房:“早餐,哦不对,午餐吃什么呢?” 想了想,在锅子里加上水,拿出一袋小米,熬了一锅小米粥,又打开橱柜找“宣威火腿”,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这才想起,昨天收集物资的时候,偏偏漏了自己的最爱。 那宣威火腿肉质紧密,外表金黄,蒸上一碟,可以一片片撕下来吃,搭配小米粥,那滋味,简直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唉,怎么就给忘记了呢?” 爱丽丝无奈,开了一罐酱牛肉,一瓶豆豉鱼,对付着填饱了肚子。放下碗筷,对木偶道:“牧风哥哥,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 “唉,没有宣威火腿,我吃不下饭呀。放心,我会小心的。” 爱丽丝背上背包,背包里有能对付两天左右的干粮和清水,绳子、小刀、打火机、蜡烛、两个压满子弹的后备弹匣,急救包、电筒等求生用品,再拿上弓箭,带上手枪就出门了。 末日求生守册,就算下去一趟小区花园,所有的装备也得带上。因为谁也不知道,死神藏在哪里。 她哼着歌儿,蹦蹦跳跳下了楼,那家有宣威火腿的爱家超市就在两条街外,就没有必要骑车过去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连野猫也看不见一只。 也许是闻到了人的气味,自从爱丽丝在七里香都定居下来,动物们就自动退避三舍了。 时间不长,爱丽丝来到爱家超市,轻车熟路走到摆放宣威火腿的货架前,眼前却是空空荡荡。 “莫非火腿早给我拿光了。” 她挠挠脑袋,有些记不清楚了,她刚发现这家超市的宣威火腿味道不错的时候,货架上好像有十几盒,都是切成片后真空包装的。 自己来一次,拿两盒,来一次,拿两盒,什么时候拿光的,可真没有印象了。 而她之所以不一次拿回去,是觉得那样就感受不到火腿的珍贵了,每次来拿两盒,也有个盼头。 第190章 怎么会是你 “反正时间早得很,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出了超市,继续往前走,枫叶县城里食品店不少,但售卖宣威火腿的没几家,爱丽丝走过了三四条街,一家家食品店寻找,也没有找到。 “要不,去金凤凰看看?” 爱丽丝有些犹豫,开始后悔没有骑车出来了,可又不愿意再回去,金凤凰超市是枫叶县城最大的超市,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在县城西边的和平路上。 她看了看表,差7分钟才到一点,走快一点,最多三小时,天还没有黑,就能回到七里香都。虽然事实上回去骑车更快一点,不过风和日丽,走走路也是享受。 她于是迈开大步,走在齐膝深的草丛里,赶往县城西边。 一个小时零十七分钟,爱丽丝到了金凤凰超市门口,这里她来过一次,如今再看,招牌更加破败了,除了门前多了几堆干裂的鹿粪,依然是当初门可罗雀的模样。 她掏出电筒,朝超市里照了照,冷不防,一群梅花鹿冲出大门,旋风一般从她身边刮过,等爱丽丝弯弓搭箭的时候,鹿群已经转过了街角。 “嘿嘿,算你们逃得快。再慢一步,就变成了我的晚餐。” 爱丽丝收起弓箭,鹿子对环境的敏感程度朝过人类,既然它们从超市里出来,那就说明里面是安全的。 她走进超市,在一排排的货架间寻找,找到第三排货架的时候,眼睛一亮:“嘻嘻,总算没有白跑,这里真有宣威火腿。” 爱丽丝心下欢喜,不过这火腿和爱家超市的不一样,虽然都是宣威火腿,但这里的火腿是一条条的封装在塑料口袋里,不像爱家超市,是切成片装进盒子里。 “反正都一样。” 爱丽丝提起一只火腿,往肩膀上一扛,转身出了门,这火腿一条有三十来斤,可也不算轻。 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每隔十几米种了一棵枫叶树,末日发生以来无人修建,枫叶树肆无忌惮的长得茂盛,在半空中交头接耳,浓密的树荫挡住了阳光,斑斑驳驳漏了下来,空气中都是泥土和树叶的味道,爱丽丝走在下面,倒也阴凉。 她一路急走,忽而“吧嗒”一声,一物掉在脖子上,冷冰冰的甚是滑腻,一把抓下来摔在地上,控制不住的一声尖叫:“妈呀,蛇!”火腿也失手掉在了地上。 枫叶树枝繁叶茂,便有小鸟在树上筑巢,既有小鸟,那就必定招惹来捕食小鸟的蛇类。枫叶县城是越来越有生机了,所谓的荒凉,不过是人的感受。 这条蛇红黑相间,颜色鲜艳,一看就是毒蛇,蜿蜒游动,钻进厚厚的落叶里不见了。 爱丽丝心中发毛:“幸亏它没有咬我一口。”捡起地上的火腿,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一个小时后,到了中山路口,这才松了口气,心想:“离天黑还早,要不顺路去摘草莓吃。” 她把火腿换一边肩膀扛着,转向了和平路,上到五楼,径直进屋,穿过客厅来到阳台,忽而一愣:“草莓去哪儿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还留着三十来颗草莓没有吃,如果说是小鸟啄食,那么总得留下一颗半颗,这明显是被人摘了。 她转身走进小卧室,自己没有猜错,电脑桌上的花露水,自己上次用完还有小半瓶,如今连瓶子也不见了。 爱丽丝两下一对照,也确定有人来过,回想冬天的时候,七里香都八号楼那扇被拉开的窗帘,原来这人一直没有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都是诡异的味道,非得把这人揪出来不可。从打开的窗户中伸出头去,忽地一呆,就在街尾一辆废弃的小车旁边,站着一人。 一瞬之间,爱丽丝感到气都喘不过来了,转身出门,蹬蹬蹬地下了楼,朝街尾掩去,只见那人背影瘦削,身姿挺拔,脖颈修长,是个女孩子。 爱丽丝双手握枪,越是接近女孩,越是小心翼翼,心中奇怪:“她怎么一动不动呢?不会是丧尸吧?嗯,不是丧尸,丧尸的衣服不会这样整洁。” 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忽感脚下一紧,已经被一个绳套套住了脚踝,绳子猛地收缩,将她临空倒吊了起来。 “上当了!” 爱丽丝倒吊在半空中,头下脚上,悠悠晃荡,手枪却还紧握在手里,朝着那女孩叫道:“放我下来,否则我开枪了!” 只见那女孩依然一动不动,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肩膀上,细碎的光斑像是涟漪。忽而感到不对劲,定睛一看,原来所谓的女孩是个塑料模特。 爱丽丝苦笑一声:“我竟然被一个模特骗了。”晃动身子四下观察,街道上一片死寂,看不见有人过来。想必是设置陷进的人并没有听到动静,或者是到别处设置陷阱去了。 爱丽丝心想:“我总不能这样一直吊着。”用力抬起脑袋,举枪瞄准绳索,呯的开了一枪,子弹擦着绳索飞过,没有击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举枪瞄准,这样倒吊着实在难受,全身血液都涌向脑袋,视网膜充血,眼前开始发黑,就像一大群蚊子嗡嗡嗡的飞。 “呯,呯,呯。” 这次爱丽丝连开三枪,一颗子弹打断了绳索,她忽地往下坠落,用力一挺,以防脑袋首当其冲,磕在地面上晕了过去,只觉肩膀一痛,人已经掉在了地上。 爱丽丝挣扎着爬起,枪声在死寂的城市里传得很远,说不定设置陷进的人已经闻声赶来,自己得尽快藏起来。 她冲进路边一家茶叶专卖店,藏在货架后面,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奔跑的声音从街尾那边传了过来,越来越近,又过片刻,一个娟秀的身影进入了视野。 “原来绳套是她设置的。” 爱丽丝举枪瞄准这人的背心,只见她抬头望向半截绳索,猛地转过了身子。 “是你!”“怎么会是你!” 几乎同时,爱丽丝和这人一起惊呼,原来彼此都认识对方。 第191章 我们有伴儿了 “小蓉姐!” 爱丽丝一声大叫,已然泪流满面。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小蓉哽咽道:“真没有想到,你……你还活着。”牵着爱丽丝的手在马路牙子上坐下。 爱丽丝迫不及待地问:“小蓉姐,你看见过牧风哥哥没有?” 小蓉道:“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爱丽丝心中沉了沉:“后来我们走散了。”又问,“小蕾姐和那个周浩呢?” 小蓉摇了摇头,黯然道:“和你的遭遇一样,我们也走散了。” 原来那晚核爆过后,夏初蕾、周浩、小蓉乘坐的热气球不久便即坠落,三人一落地,活死人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黑暗之中,就这样被冲散了。 小蓉在衣服上涂抹尸血,也不辩东西南北,只朝尸嚎声零星地地方逃跑,走了一夜,来到河边,顺着河又走了三天三夜,就这么来到了枫叶县城。 爱丽丝叹道:“原来我们两个人在城里生活了大半年,竟然一次都没有见到。” 小蓉道:“我住在城东那边电力大院,很少来这边,大概一个月前吧,我经过‘陈翰林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那青石台阶上有半袋糖果……” 爱丽丝抢着说:“糖果是我放在那里的。” 小蓉点点头:“我一看见糖果,就知道城里不止我一个人,当时真是激动坏了,可在那里接连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到一个人,所以才在城里设置了五六处陷阱,没想到抓住了你这个鬼精灵。” 爱丽丝笑了笑:“我去打水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三四天去一次,又时候十来天去一次,不过还好,我们终于碰到一起了。” 小蓉握着爱丽丝的手:“从此以后,我们有伴儿了,再也不孤零零的,我,我还高兴。” 两人一阵唏嘘,爱丽丝道:“小蓉姐,你去过七里香都吗?我就住那儿,有一天发现对面的窗帘被人拉开了。” 小蓉道:“什么时候?” 爱丽丝道:“冬天的时候。” 小蓉低头回想,说道:“好像去过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爱丽丝看了看天色:“我们该回去了,小蓉姐,你今晚和我住,明天我和你去看看,你住的那儿怎么样,咱们比一比,哪边的环境好,以后我们俩就住哪边。对了,电力大院我还没有去过呢。” 小蓉站起来:“快走,先带我去你那儿。” 爱丽丝走出几步,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我的火腿还在楼上。” 她上去拿了火腿,两人回到七里香都,爱丽丝掏出钥匙开门:“我回来了。” 小蓉一怔:“你给谁说话?” “牧风哥哥。” “你不是说一个人吗……怎么?” 爱丽丝一指沙发上的玩偶:“他就是牧风哥哥。” 小蓉一阵恍然,心下明白,爱丽丝这样做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心灵寄托。 她四下参观,走进厨房,见橱柜里物资丰富,分门别类排列得整整齐齐,赞道:“爱丽丝,你真行。晚饭吃什么呀?” 爱丽丝道:“香喷喷的小米粥配火腿。” 晚饭过后,天空风云突变,下起了倾盆大雨,满世界都是刷刷刷的雨声。两个女孩各自占据了沙发一端,四条腿交叉在一起。 小蓉道:“老是下雨,烦死了。” 爱丽丝道:“下雨不好吗?下雨的时候我躺在飘窗上,听着雨声,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 小蓉道:“就是太安静了,我才心烦。” 爱丽丝道:“你喜欢人多?可是人都死光光了。” “人死不能复生。”小蓉叹了口气,“城市死了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爱丽丝心想:“人总是怀念过去,可是过去的就过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城市就是一具尸体,终将化成苍白的骸骨,再风化成骨灰,随风消逝。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仿佛从来没有一样。”说道,“如果时间能拉快,像放电影一样能快进,那么我们就能看见枫叶县城化成废墟的过程。” 小蓉说:“到时候,全世界所有的城市都没有了,原来的地址变成了沙漠或者森林,如果那时候还有人,那么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地底下沉睡的城市曾经多么辉煌。唉,那该是怎样的荒芜啊。”顿了顿,“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换一个吧,以后我们怎么过?” 爱丽丝说:“这不一样的沉重吗?” 小蓉道:“我是说,我们怎么打发时间?” 爱丽丝道:“就这么打发呗,一个人都过来了,何况现在有了两个人。” 小蓉道:“要是有个男人就好了。哈哈。” 爱丽丝指着玩偶:“不是有牧风哥哥吗?” 小蓉道:“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爱丽丝道:“那是什么意思?” 小蓉道:“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包里有张地图,来,我指给你看,电力大院在那里。” 她“吱”一声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张破旧的县城地图,爱丽丝点上蜡烛,烛光之下,地图的折痕已经很深了,像一道道沧桑的沟壑。 小蓉把地图摊在沙发中间,和爱丽丝跪在两头,额头碰到额头。指着地图说:“瞧,就是这里。” 烛光昏暗,爱丽丝把头又低下几寸,见电力大院位于城郊结合部,左边一片树林,右边几座山,地势甚是荒僻,难怪自己从来没有去过。说道:“远吗?” 小蓉道:“也不太远,差不多走一个小时就到了。”说完往后一倒,头枕着沙发扶手,又恢复成刚才的姿势,说道,“爱丽丝,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到电力大院的时候,还碰到一个小孩呢,比你还小。” 爱丽丝一愣:“真的?他人呢?” 小蓉道:“死了,他身上有病,我碰到他没有几天,人就死了。” 爱丽丝道:“他是本地人?” 小蓉道:“不是,他告诉我,他是周城人,尸变发生后,他到处东躲西躲,一开始,他还见到几个活人,可是后来,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他离开周城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爱丽丝道:“真可怜。” 小蓉道:“他死后,我在他眼窝里补了一刀,你猜怎么着?” 第192章 我有个想法 爱丽丝道:“怎么了?” 小蓉道:“他流出来血,是蓝色的。” 爱丽丝道:“怎么会这样?” 小蓉道:“我要知道,还不告诉你?” 爱丽丝道:“好奇怪。” 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两个女孩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窗外还飘着牛毛细雨。虽然不大,但时间长了,身上肯定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枫叶县城的雨就是这样,来时很猛烈,去的时候绵延细密。就像一条大龙飞过,整个龙身都过去了,后面还拖着云彩。 往常这样的天气,爱丽丝是不出门的,但今天不一样,她急于去见识见识小蓉住的地方。 她拖着小蓉,先上天台把瓶瓶罐罐汲的雨水都抬下来倒进塑料大桶里,再加上几勺明矾,吃过午饭后,见雨还是不停,反而有加大的趋势,再没有耐心等下去了,说道:“小蓉姐,现在就走吧。” 小蓉望了望窗外:“可以,我背包里有雨衣,你有吗?” 爱丽丝道:“我也有。”从鞋柜上拿了雨衣披在身上,又换了一双雨鞋,雨衣雨鞋,都是从超市里拿来的。 两人下了楼,爱丽丝蹬着三轮车,小蓉坐在车斗里,出了小区,朝电力大院出发。一路上经过金属回收公司,县林业局、新华书店、大十字、小十字,来到追风路上。 小蓉道:“还有一半路,换我来吧。” 爱丽丝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换小蓉骑车。 这时,云开雾散,雨突然停了,晴朗的阳光照向大地,街道上升起一阵阵白烟。 追风路是到斜坡,小蓉骑得有些吃力,爱丽丝跳下车斗,在后面推车,雨水从街头冲刷下来,人行道上不知名的杂草愈发清脆。 小蓉道:“奇怪了,这里雨水这么多,城里怎么还没有发生内涝?” 爱丽丝道:“县城东边都淹了,这边的排水系统应该还是好的吧。” 小蓉道:“所以我选在电力大院,那边地势要高很多。” 话刚说完,前轮突然往下一沉,陷进了一个窨井里,小蓉猝不及防,往前扑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已经撞在马路牙子上。 爱丽丝连忙扶起小蓉:“怎么样了。” 嘶—— 小蓉倒吸一口凉气,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疼痛从四周反射,像涟漪一样卷过整个身体。 “疼!” 过了好半天,小蓉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字来。 爱丽丝将她扶上车斗:“你好好坐着,我来拉车。” 小蓉过了半天,才道:“幸亏没有跌进下水井,要不是非把我淹死不可。”她不忍爱丽丝吃力地拖车,下了车斗,拖泥带水往前走。 这样一来,两人速度就慢了很多,穿过两条街后,爱丽丝道:“休息一下吧?” 小蓉点了点头,两人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身后是枫叶县城档案局,空空的门洞像张张开的大口,大口前面落满了干燥的鹿粪。 小蓉回头看了看:“听说档案局保存档案,有专门库房存放,对温度湿度、防火防盗抗震结构都有比较严格的要求……” 爱丽丝道:“哪有怎样?” 小蓉道:“我突然想,你说我把我们现在的事情写下来,放在档案局里面怎么样?” 爱丽丝道:“干嘛?就算能保存一万年,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小蓉道:“万一有人呢?那不是很有意义,最少他们知道了今天发生过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几天,我就用笔写下来,再过起个名字,你说起什么名字好?” “起什么名字好呢?”爱丽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对了,就起小蓉姐末日求生笔记。嘻嘻。” 小蓉笑了笑:“把‘小蓉姐’三个字去掉,我说还好听一点。” 话音刚落,只听“呜嗷”一声,那头缺了半边耳朵的斑斓猛虎,从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爱丽丝和小蓉吓了一跳,两人连滚带爬逃进档案局,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小蓉继续往三楼逃,爱丽丝指着一间屋子:“小蓉姐,这是铁门!” 小蓉道:“我倒没有注意。”快步进屋,呯的一下,反手关上了门。 只听虎啸声一路上楼,猛地“啪”的一声响,猛虎一爪拍在门上,震得灰尘簌簌飘落。 爱丽丝颤声道:“它撞不进来,是不是?” 小蓉道:“应该吧?” 大型食肉动物千万来带给人的恐惧和压迫感,是刻在基因深处的,两人心中不确定,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恐惧。 小蓉的手枪在热气球坠落的时候已经丢失,爱丽丝抽出手枪,递给小蓉,自己拉开弓箭,一起对着大门。只要老虎一撞进门来,就拼个鱼死网破。但过了好一阵,再没有听到动静。 爱丽丝道:“老虎走了?” 小蓉凝神听了片刻:“应该走了。”回头打量屋子,见许多密集柜紧密地挨在一起,笨而厚重,转动摇杆才能把它们分开。 爱丽丝道:“我们再等一会儿。” 小蓉走到密集柜前,摇杆下方还有个杯口大的小孔,旁边有个转盘,下方用文字介绍:“转动转盘,可抽净柜类空气。”心想,“嘿,抽净空气,那就是真空保存了,没想到还挺先进的。”打量柜子,外表有暗黄的光泽,应该不是铁柜,而是铜柜。铜比铁更耐腐蚀。 两人在屋内又呆了很久,爱丽丝轻轻打开门锁,从门缝里望出去,没有看见老虎,再打开半尺,伸头出去左右一看,走廊上空空荡荡,老虎的确已经离开了。 吁—— 她出了一口长气,“小蓉姐,我们可以走了。” 小蓉却不想即刻便走,她转到密集柜后面,意味地发现后面还有间大厅,两扇钢化玻璃门关着,上面挂着铁锁,但铁锁没有锁上,这说明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何等惊慌,就差最后一步,大门如同虚设。 小蓉拿下铁锁,铁锁已经生了红锈,她推门进去,大厅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地摔碎的玻璃茶杯,上面都是灰尘。 第193章 末日净土 小蓉缓缓走进大厅,只见成排的桌椅上落满灰尘,大厅后部,从天花板上挂下一块布帘来。 爱丽丝道:“这里好像是间预览室,可是一本书也没有。” 小蓉不答,穿过昏暗的大厅,将那布帘一掀,布帘后成排成排的货架,上面都是书籍,死寂无声,蛛网尘封。 “原来书都摆在这里。”爱丽丝走上前去,见地上有四本砖头厚的书,拿起来抹去上面厚厚的灰尘,说道:“红楼梦?这说的是什么呀?” 小蓉道:“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故事。” 爱丽丝笑了笑:“西游记?” 小蓉道:“一个秃驴和三个妖精追求真理的故事。” 爱丽丝看向第三本书:“水浒传?” 小蓉道:“105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爱丽丝道:“最后一本,三国演义。” 小蓉道:“阴谋与诡计。”她说完,驻足在书架前,心想,“这些都是文人明著,上千年过去了,作者早也死去,可是他们的书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爱丽丝弯腰从结在两排书架间的蛛网下面穿过去,摸了摸头,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小蓉道:“回去吧。”又徘徊片刻,从书架拿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两人下楼,三轮车还停在原地,骑车到了电力大院。 爱丽丝从栅栏门里望进去,大院里两排红砖楼房,大约十七八栋,楼层都很矮,最高的也只四层,院子里荒草丛生,一派萧瑟。一推门,才发现院门上挂着一把铁锁。 小蓉掏出钥匙,打开铁锁,一面说:“这里是电厂的家属楼,只是很多房子都是空弃的,大部分人家都搬走了。诺,我在四层那栋楼房。” 爱丽丝把三轮车拖进铁门,随意地放在一边,跟着小蓉身后,忽地眼前一亮:“这里还有个游泳池?” 小蓉道:“什么游泳池,是水池,我做饭洗脸,都靠这水池呢。” 水池不小,直径在十五米左右,微风吹过,池子里的荷花簌簌摇动。 爱丽丝定睛要一看,脸盆大的荷叶下面,还有半尺长的鱼儿游动,说道:“不错呀,还有鱼吃。” 小蓉道:“池子里本来没有鱼,是我从河里抓来放进去,你可别打鱼儿的主意。” 爱丽丝笑而不语:“我偷偷做成鱼汤,就不相信你不吃。” 小蓉见爱丽丝一脸坏笑,温热的哼了一声:“你干嘛不说话,是不是都在想着是红烧还是清炖了?” 爱丽丝道:“哼,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两个女孩儿一边说笑,上到四楼,小蓉掏出钥匙打开门:“我就住这里。” 爱丽丝已经抢先进屋,四下打量,屋子一共四间,两间卧室,一个厨房,客厅中间摆着一个铁炉子,旁边是蒙着蓝布的沙发,窗户下有一个书桌,一看成色,就知道年代久远,说道:“小蓉姐,你这里没有我那儿好呀。连个洗手间也没有。” 小蓉道:“这是老房子了,差是差了点,不过好在环境还不错。” 爱丽丝道:“哪你怎么上厕所?” 小蓉道:“走廊尽头有厕所。”说着,揭开铁炉子火盖,笑道,“还好,煤火还有一口气,待会煮面条给你吃。” 小蓉走进厨房,拿来一罐盐巴,挖了两勺倒进火里。 爱丽丝看不懂,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小蓉道:“加点盐,火苗就窜起来了。” 爱丽丝摇摇头:“这不科学。”但十几分钟后,奄奄一息的火炉,果然越来越旺。 小蓉加了些碎碳,两个女孩烧水下面,填饱了肚子,闲聊片刻,天色渐黑。 爱丽丝道:“我睡哪儿?”走到窗前,见电力大院后面是一条大河,白水翻滚,水势甚急,河上一座青石桥,便是自己当初进入枫叶县城那座桥。 小蓉道:“两间卧室,你随便挑一间吧,反正我睡那间都一样,平常我是轮着睡的。” 爱丽丝道:“好啊,我就不客气了。”走进小卧室,深深的疲惫从心里涌上来,拖了衣服裤子,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缩进了被窝里,片刻功夫,就发出了匀净的呼吸声。 她一觉睡醒,已是半夜,只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淡淡地照在床前的地板上,客厅中有暗淡的烛光,心说:“大半夜的,小蓉姐怎么还没有睡?” 爱丽丝也不穿衣服,趿拉着鞋子走到客厅,只见小蓉伏在窗前的书桌上,正写着什么。 “小蓉姐,你不困吗?”爱丽丝伸手拍着嘴巴,用力打了个哈欠,“你在干什么呀?” 小蓉抬起头来:“忘了我白天给你说的事情了?” 爱丽丝“嘿”的一声,说:“你还真要写书?” 小蓉说:“是呀。我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轻易改变。” 爱丽丝道:“你还真上心了?写出来,谁看?”见笔记本上仅仅写了一页,又道,“大半夜了,才写了这么多?” 小蓉叹口气,幽幽地道:“回忆是痛苦的,我一拿起笔,心里就在流血。我……我妈为了我……她自己……命都没有了。” 爱丽丝叹息一声:“小蓉姐,我知道怎么劝你你也要写下去,既然决定了,就勇敢的面对吧。” 小蓉点了点头,目光中又露出坚毅的神色,握着爱丽丝的手:“你长大了,肯定比小蕾姐还美。” 爱丽丝笑了笑,笑容忽而在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凝固了:“你听。” 小蓉心中一凛:“怎么了?” 爱丽丝“噗”的一声吹灭蜡烛,推开窗户,风儿送来一阵阵活死人嚎叫的声音,中夜听来,更是鬼气森森。 小蓉脸上变色:“哪……哪里来的丧尸?”心说,“自从进入枫叶县城,就再没有看见过活死人,本以为这儿天高地远,是末日中的一片净土,没想到这些冤魂野鬼,终于又找上门来了。” 两人从窗户中望出去,清朗的月色下,只见大河对岸黑影幢幢,时隔大半年,那种裹着死亡的沉重压迫感,又一次迫在眉睫。 第194章 一起见证这个世界变成废墟 “还来得及。”爱丽丝眉毛一挑,“尸群不是从城内来的,是从外面流窜过来,小蓉姐,我们只要炸毁石桥,丧尸就过不来了。这些家伙不会游泳。” 小蓉也知道丧尸不会游泳,桥一炸就万事大吉,说道:“可是上哪儿找炸药,再说,来得及吗?只要天一亮,丧尸看见石桥,就走过来了。” 爱丽丝道:“没有炸药,可以用钢钎撬,只要撬松一块两块,整个石拱桥就塌了。” 小蓉一拍脑门:“一楼有钢钎。” 两个女孩匆忙下楼,在一楼一间废弃的屋子里,拿到了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钢钎,出门转到河边,只见一只丧尸踉踉跄跄,拖着脚跟上了石拱桥,惨白的月光照在它布有暗褐色尸斑的脸上,那脸仿佛戴着人皮面具的骷髅。 爱丽丝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稳稳拉开,“嗖”的一声,一箭钉在丧尸肋骨毕现的胸膛上,虽然没有命中要害,但丧尸身体一晃,翻下桥面,“扑通”一声,倒栽进大河中,转眼之间,踪影全无。 小蓉弯腰走到桥下,将钢钎插到石缝中,用力一拗,石拱桥纹丝不动。便在此时,又有十几道黑影,摇摇晃晃朝石桥而来。 爱丽丝抢到小蓉身边,紧紧抓住钢钎,小蓉低声道:“一、二、三,用力!!!” 两个女孩子憋足了吃奶的力气,白皙的脸蛋都涨得通红,“嘿”的一下,石块略有松动。 “再来!” 小蓉眼看那十几只丧尸已经走上桥来,不由心中忧急万分,丧尸一旦过桥,必定发现两人,到时候又要对付丧尸,又要撬石块,更加手忙脚乱,杀丧尸的时候,如果惊动尸群蜂拥而来,那这片净土就不抱了。 她重新鼓足了力气,在这关键时刻,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迸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一块青石撬了下来。 石拱桥结构是一块压着一块,只要松了一块,整座石桥便岌岌可危,只听轰隆,轰隆隆响声不绝,一座百年古桥轰然倒塌,连着已经走到桥中间的七八只丧尸,一起掉入了水中,激起巨大的水柱,溅得两个女孩全身是水。 “哈哈,成功了!” 爱丽丝用力一跳,忽感双腿无力,落下地时,一跤坐倒在地,只觉四肢百骸,如同被抽干了一样,时刻虽短,竟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蓉伸手想扶起爱丽丝,一拉之下,也坐倒在地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喜悦无限。 石拱桥倒塌的声响,惊动了河对岸成群结队的丧尸,但有大河拦着也过不过来,爱丽丝和小蓉心知警报解除,一河之隔,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索性躺在河边的青草地上,仰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 过了好一阵子,小蓉才道:“回去吧。听到这些家伙叫个不停,我就心烦意乱。” 两个女孩勉力撑了起来,踉踉跄跄往回走,都有一种能活到今天,真他妈不容易的感觉。 回到电力大院,天已经快亮了,小蓉很累,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从窗户里望出去,灰白的天空下,河边丧尸密密麻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由暗自心惊:“爱丽丝,要是我们撬不塌石桥,可又得离开这里了。” 爱丽丝道:“也不用离开,几千只丧尸散布在城里,其实也没有多少,你继续呆在院子里写你的书,我出去收集物资养活你。” 小蓉道:“你要是被丧尸抓住了怎么办?” 爱丽丝道:“你忘记了,丧尸对我不感兴趣的。”说着,嘻嘻笑了起来。 小蓉的书桌上有个电子石英钟,是她上一次从钟表店顺回来的。 这东西的电池寿命在四到十年,因此,石英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 小蓉拿起石英钟看了看:“差一刻钟就到七点了,睡吧。” 爱丽丝听她声音虚弱,抬头一看,脸色白得怕人,脑门上挂着冷汗,惊道:“你怎么了?” 小蓉道:“没,没什么,刚才太用力了,而且我又在生理期。” 小蓉每个月的那几天,身体总是不舒服,这个爱丽丝是知道的,可是怎么办?她却不知道。 小蓉道:“小毛病,没有关系,用热水瓶捂一一下肚子,就好了。” 铁炉子上墩着水壶,沙发上有个玻璃瓶,这就是小蓉对付肚子痛的方法。 爱丽丝给她倒上热水,捂在被窝里,然后才回去睡觉。 其实爱丽丝是想跟小蓉一个床,那样子在这个冷清清的世界上,似乎也多了一些慰藉。 可是小蓉似乎不喜欢两个人同睡,爱丽丝只好作罢。拉上窗帘,听着丧尸嚎叫的声音飘过河水,钻进窗户,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蓉却难以入眠,下腹一阵阵的绞痛谁也睡不着,象一把尖刀在肚子里钻动,她真想长痛不如短痛,一枪崩了自己的好。不过枪已经还给爱丽丝了,向她借来说自己想饮弹自尽,她大概不会同意的。 小蓉干脆起床,来到客厅桌子前坐下,反正睡不着,不如继续写字,能转移注意力,那也说不定。 她定下心来,继续将自己在末日里的经历,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 写着写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末日里活到现在,原本柔软的她已经变得很坚强了,没有办法,不坚强就活不下来,也没有人替你坚强。 可是现在。 她又变得脆弱如同玻璃,一摔在地上,就会粉碎,仅剩的力气,只够握紧手中的笔。 这以后,小蓉基本上足不出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趴在书桌上写呀写。 爱丽丝则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收集物资。 时间缓慢而又规律地流动着,在越来越荒凉的枫叶县城,两个女孩儿相依为命,见证一个世界,是怎么一步步走向废墟的。 这天,爱丽丝半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盯着天花板,年深日久,天花板上是一道道炭火熏出的黄色污渍。 不过盯着看的时间久了,污渍就不是污渍了,变成一幅幅奇形怪状的画,有的像猛虎,又的像迷宫,有的像人的脸,冷冰冰的和她对视。 第195章 危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小蓉则继续趴在书桌上,沙沙沙地书写,忽而回过头来:“爱丽丝,你下次收集物资的时候,给我带几只铅笔回来,记住了,要铅笔。” 爱丽丝晃了晃脑袋,把奇形怪状的图画从脑海里抹除,说道:“为什么一定要铅笔。圆珠笔和中性笔不好吗?” 小蓉道:“铅笔字保存的时间更长。” 爱丽丝道:“是吗?” 小蓉道:“当然,铅笔是碳组成的,相对很稳定。” 爱丽丝道:“这只是你说的,你又无法亲自验证。” 小蓉道:“这用得着什么验证?毕加索知道吧?他的素描画,就是用铅笔画的。如果保存时间不长,他干嘛用铅笔?” 爱丽丝道:“嗯,好像你是对的。我记得我老师以前也怎么说过,明天我就要出去收集物资,顺带就给你带回来。”说着从破旧的沙发上爬起来,给小蓉倒了杯热水,送到书桌上,散着腾腾热气。 小蓉道:“爱丽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光顾着写书,什么都是你干。” 爱丽丝一笑:“不辛苦,小蓉姐,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 小蓉把双手捂在水杯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感觉全身都温暖起来,说道:“其实我也在想,书写好保存在档案室里面,几百年后是有人看到,还是烂成了一堆渣。” 爱丽丝道:“你把我写成什么样?” 小蓉道:“你很好,你是什么样,就写成什么样了。” 第二天,爱丽丝背上包,带上弓箭,骑着三轮车上街了。 电力大院位于城郊结合部,附近没有什么值得收集的物资,爱丽丝一路骑行到中心城区,来到凤凰超市,收集好所需物资以及铅笔,又提了一只火腿,接着来到“陈翰林府”上来打水。 电力大院那水池的水无论怎么澄清烧开,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土腥味,她早就受够了。 爱丽丝打上水,三轮车小小的车斗上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她用力蹬着脚踏板,经过七里香都的时候,转进小区大门,蹬蹬蹬地上了七号楼,掏出钥匙打开902室的房门,站在玄关出一望,除了地面和玻璃茶几上积了薄薄一层灰,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嗅了嗅鼻子,房子长久无人陪伴,似乎也会孤独,阴沉沉地一言不发。 她拿起沙发上的玩偶,拂去上面的灰尘:“牧风哥哥,我这次回来,是带你去电力大院那边。” 她下了楼,骑车往回赶,穿过四五条街,快要接近前方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空气中有一股淡淡地杀机,也许是女孩子的第六感,总之,她感到有一双冷冷地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爱丽丝一下刹住车,背心上跟着起了一股凉意:“危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她警惕的视线180度旋转,自右边路口转向左边路口,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电线竿子还是静静地站立,它下面的那辆双排小货车车轮瘪陷,依然有气无力地趴在原地,十字路口中间的街心花园衰草摇曳,一只小鸟站在灌木丛上安静地梳理羽毛,小鸟既然从容不迫,灌木乱草中也不该藏着什么危险,左边路口翻倒了一辆粉红色的婴儿车,可它还是像爱丽丝无数次路过时所见的那样,除了颜色更加暗淡外,也没有生出两只手来,往旁边爬出哪怕一公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爱丽丝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等一等……” 她的视线刷一下射向街心花园,那清脆欲滴的灌木丛上,赫然挂着半截苍白的人类手臂,几滴血珠流向指尖,滴答滴答往下掉。 爱丽丝头皮一下炸了:“哪儿冒出来的人?又是谁杀了他?” 这个念头刚一转过,灌木丛“嗤喇”一下往两边分开,那头缺了半边耳朵的斑斓猛虎,一跃跳了出来。 爱丽丝一声惊呼,跳下三轮车,没命似的逃进路边一条小巷,一阵狂奔,冲进一户房门半掩的人家,“呯”的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这时候也是凶险到了极点,房门刚刚关上,猛虎已经扑到门前,一虎爪拍在木质的门上,厚厚的门板竟然给一下洞穿,破了一个大洞。 爱丽丝腾腾腾连退三步,一跤坐倒在地,手伸向腰后去掏手枪,机会千载难逢,现在正是一枪打爆老虎脑袋的良机。 谁知一掏掏了个空,这才猛地想起,昨晚手枪放在枕头下面,没有随身带得出来。 猛虎缩回粗壮的虎爪,又是一爪拍在门上,木屑纷飞,眼看再拍得两下,它大得可怕的脑袋就能伸进门洞了。 爱丽丝没有时间责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将手枪带在身上,吱一声拉开弓箭,等虎爪再次缩回去以便第三次拍击的时候,照着门洞外毛茸茸的虎头,松开了食指和中指。这一下要是命中虎眼,老虎再凶猛,也得当场毙命。 “嗖”的一声,利箭夹着破空的声音,闪电一般穿过门洞,噗一下扎在老虎“王”字虎纹上,往旁边一滑,掉在地上。 “可惜了!”没有命中虎眼。 猛虎“呜哔”一声咆哮,真如半天云中响起了一个霹雳,又是一爪拍在门上,这一箭更使老虎凶性大发,竟将整个门板拍翻在地。 爱丽丝再没有机会发射第二箭,连滚带爬逃进卧室,门一关上,随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笨重的衣柜推翻抵在门上,唯恐还是挡不住这只斑斓畜生,又将书桌抬起来,压在衣柜上。 那书桌又宽又大,全部用实木打造,爱丽丝平常若要挪动,也得用上很大的力气,这时候一抬而起,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老虎跟着冲进屋子,对着卧室门就是一爪,又抓又挠,卧室门又给弄出了一个足球般大小的破洞。 爱丽丝弯弓搭箭,对着破洞外一箭射去,老虎也知道厉害,闪到了一边。 爱丽丝静等了片刻,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慢慢凑到破洞口朝外张望,只见桌椅翻倒,老虎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96章 对峙 “这家伙走了?” 爱丽丝一个念头刚刚闪过,冷不防地,锋利的虎爪快如闪电,一下从破洞中抓了进来。 幸亏她躲避及时,否则这一下如果被抓中,非得将她白皙得脸蛋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爱丽丝一声尖叫,虎爪又缩了回去,藏在爱丽丝观察不到的角落,静静潜伏。 爱丽丝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这老虎不但凶猛异常,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是,它懂得藏在弓箭射不到的角落,磨砺锋利的爪牙,静静等待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爱丽丝从破洞中望出去,虽然看不见这斑斓猛虎,但能闻到浓浓的腥臭味,心想:“老虎中了一箭,这是记上仇了,不杀死自己誓不罢休。”打量屋中,床头边上倒是开了一扇窗户,也没有装得窗栏,但这种私人自建房没有什么规划,房于房之间挨得很近,不到一尺,窗外就是邻居的屋墙,别说爬出去,就连窗户也只能打开一半,再推就抵上砖墙了。 爱丽丝把背包放在床上,清点自己所携带的干粮,心说:“看谁熬得过谁?”背包里常备四瓶矿泉水,八包压缩饼干,两根能量棒、若干巧克力,熬过两天没有问题,节省一点,三四天也不在话下。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到了下午四点,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但因为隔壁的房子挡住了采光,卧室里甚是昏暗。 爱丽丝捡起地上一个花瓶,用绳子栓住了,吊在门上的破洞前,这样老虎一旦晚上破门,花瓶摇晃碰到门板,就能将自己惊醒。 她布置好一切,把太阳能电筒放在枕头边上,躺在床上合上了眼,心想:“我现在倒是安全,但不知道小蓉姐等自己不回,该如何心焦了。” 这天半夜,老虎果然暗中偷袭,爱丽丝在梦中听到“嘭嘭嘭”花瓶碰在门板上的声音,身子一挺,一下坐起,首先打开电筒,跟着一箭射去,狡猾的老虎咆哮两声,似乎再说:“咱们走着瞧。”又了退回去。 爱丽丝关了电筒,在黑暗中聆听老虎的动静,半个小时后,又听到了花瓶撞门的声音,但自己一打开电筒,老虎随即退后。 如此一晚上试探了七八回后,天亮后老虎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也不离开,看来它是吃了秤砣,一心跟爱丽丝耗上了。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老虎依然没有放弃,爱丽丝心想:“这家伙不吃不喝,怎么熬得下去?” 转念一想:“也许它外出抓了只山羊已经吃饱,只是自己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爱丽丝开始害怕起来:“自己出不去,有什么比一个人躺在床上活活饿死更令人绝望?” 那个时候,她连扣动扳机崩了自己的力气都不会有。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而隐隐听到呼叫的声音:“爱丽丝,你在哪里?” “小蓉姐!!!” 爱丽丝一下跳起来,“小蓉姐等自己不回,找来了!” 连忙冲到破洞前大叫:“小蓉姐,你别过来,这里有老虎!”从破洞中望出去,只见老虎走出了大门,虎爪上厚厚的肉垫踩在地上,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临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 爱丽丝大急,用力搬开书桌衣柜,跟着冲出去门去,才奔出十七八步,就看见老虎咬住小蓉的肩膀,正往巷口拖。 原来小蓉等不到爱丽丝回来,去她卧室中一翻,就找到了枕头下的手枪,她拿着手枪,忧心如焚:“爱丽丝只带了弓箭出去,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当天晚上,小蓉鼓起勇气,外出寻找爱丽丝,一连找了三天,这天忽而看见三轮车孤零零地停在路口当中,心中一沉,三轮车停在这里没有人动,爱丽丝是不是已经遇难了? 她失声大叫:“爱丽丝,你在哪里?”呼叫声中也带上了哭音。只见街心花园灌木丛一阵晃动,连忙冲了上去,扒开草丛一看,地上躺着一人,肚破肠流,已经死后尸变,只是脖子被咬断,手脚动不了。 小蓉大惊失色,仔细一看,幸喜这死去的人不是爱丽丝,背着一个破烂的旅行包,想来是无意中进入枫叶县城的幸存者。 “爱丽丝,爱丽丝!” 小蓉又张嘴大叫,隐隐听到爱丽丝答应的声音从小巷子里传了出来,只是声音微弱,听不清楚她叫喊什么。 小蓉大喜:“爱丽丝还活着。”急忙奔进小巷子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老虎,小蓉吓得头皮都麻了,转身逃跑,才奔出两步,就被老虎一口咬住肩膀,往巷口拖。 爱丽丝见小蓉落入虎口,又是着急又是害怕,硬着头皮朝老虎一箭射去,担心误伤小蓉,这一箭不能射得太低,利箭擦着老虎的头皮,飞了过去。 “别管我!”小蓉大叫,“你打不赢老虎的,快逃,快逃!” 爱丽丝虽然害怕,却哪里肯丢下小蓉逃跑,正着急的时候,见手枪掉在路边的草地上,连忙奔过去捡起,呯呯呯,连开了三枪。 这三枪依然不敢射得太低,却终于惊走了老虎,爱丽丝冲上去检查小蓉的伤口,不由暗暗心惊,只见她肩膀前后,被咬穿了四个血窟窿。 “没事儿的。”小蓉挣扎着爬起,“咱们快走。别等老虎又回来了。” 爱丽丝扶着小蓉,两个女孩踉踉跄跄出了巷子,爱丽丝把三轮车上的物资丢弃了一半,让小蓉躺在车斗中,一路急蹬,回到了电力大院。 两人上了楼,爱丽丝给小蓉包扎了伤口,一边包扎,两只手颤抖地厉害。 小蓉见爱丽丝怕得厉害,安慰她道:“没事儿的,伤口虽然深,但好像没有伤到骨头。等伤口愈合了,最多留下四个疤。” 爱丽丝抱着小蓉,涕泪交加:“小蓉姐,你……你要是死了,我就真不想再活了。” 小蓉强笑道:“要死,哪有那么容易,我还要把书写完呢。哎呀,你鼻涕都流到我衣服上了。” 爱丽丝破涕为笑:“幸亏伤的是左边的肩膀,要是右肩,可连字也写不了了。” 第197章 止痛药 这天晚饭后,小蓉不顾伤口的疼痛,又提笔继续写她的书,老虎强大的咬合力洞穿了她的肩膀,每写一个字,都咬紧了牙齿,伤口的疼痛像电流一样,辐射到全身每一根神经。 爱丽丝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忧愁,第二天一早,带上武器和背包,担心小蓉阻拦自己,只在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悄悄下了楼,骑车前往县二医院。 县二医院位于枫叶县城北边的永定路上,将近要穿越小半个城区。 爱丽丝一路上提高了警惕,如果再碰到那头吃人的老虎,非要一阵乱枪将它打得千疮百孔。 两个小时后,爱丽丝来到永定路上,路口边的路牌,被一辆电动三轮车撞得歪斜,日晒雨淋,字迹暗淡了许多。 爱丽丝定了定神,骑车来到县二医院门口,两扇铁门敞开着,中间是一座蓝白色的保安岗亭,岗亭两边是车道,再往外是人行道,紧挨着人行道外侧,绿化带里的杂草长得茂盛而又坦荡。 现在,爱丽丝对杂草茂密的地方都有了阴影,担心那头该死的老虎突然就窜了出来。她一只手掌握着方向,一只手紧握手枪,手枪已经上了膛,食指一扣就能大响。 县二医院大门进来,是一条长长的斜坡,三轮车进去以后,速度越来越快,不比自行车,刹车用手捏,爱丽丝右手握着枪,再没有第三只手来刹车,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着急之下,对着花圃旁边的一堆沙子直冲过去。 呼的一下,三轮车陷进沙子里,爱丽丝腾云驾雾一般飞向半空,在沙堆的另一面,重重摔在地,一口气背不过来,差点晕了过去。又朝前滚出七八米,终于停了下来。 “欧,好痛!” 女孩连声音也哼不出来了,只在脑海里叫嚷:“痛死人,痛死人了。” 她躺了大半天,慢慢缓过来半口气,这才挣扎着爬起,一步步走进门诊大楼。 候诊大厅死寂无声,尽管外面阳光普照,里面却是阴沉沉的,爱丽丝一走进去,浑身毛孔骤然紧缩,脑门上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她每走一步,胸口就是一阵钻心地疼,落地的时候,铬着了一块石头。慢慢走到药房门前,只见药架翻倒,满地狼藉。 爱丽丝走进去,弯腰寻找止痛药和消炎药,一低头,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往前扑在地板上,脸闷在药盒子中,半天动不了,就像一具尸体。 “真倒霉,上帝,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好不好。” 爱丽丝叹了一口气,把头抬起来,把嘴里的发丝吐出来,缓缓翻过身子,仰面瞪着天花板,呆了一阵,起身找到一盒止痛药,自己先吃了三粒,十分钟后,药效上来,胸口是不疼了,却感到全身软弱无力,眼皮一阵沉似一阵。 “这是干嘛了?”爱丽丝爬到墙角躺下,完全没有往止痛药的副作用那边去想。这药有嗜睡的作用,而且本来只服一粒,她一下吃了三粒。 她靠在墙角,心想要不再躺一会儿,慢慢合上了眼睛。 时间静静流逝,当太阳西斜的时候,爱丽丝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 她一下坐起,望着窗户外在风中摇曳的枫树树叶,目光茫然而疑惑,树叶沙沙沙地响。 “哦。我怎么睡着了?” 爱丽丝晃了晃脑袋,经过短暂的发懵后,她想起来自己是来给小蓉找药的,连忙爬起来,睡了这一觉后,胸口没有那么疼了。 她在遍地的药盒中找到消炎药,又拿了两盒止痛药,走出药房时,忽而一阵后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没有关门,要是那头老虎闯进来,结局真是不堪设想。 出了候诊大厅,爱丽丝把三轮车从沙堆里拔了出来,幸亏三辆车毫发无损,否则只有靠两条腿了。 她把三轮车拉上斜坡,拼命蹬着两条腿,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电力大院。 “我回来!” 爱丽丝一进屋,就大声嚷嚷,“小蓉姐,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人回应,书桌前空空如也,爱丽丝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疾步走进卧室,只见小蓉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用手一摸额头,烫得怕人。 “小蓉姐,小蓉姐。” 爱丽丝叫声中也带着了哭音。 小蓉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 爱丽丝心中宽了一宽,连忙倒水给小蓉服了药,又在她额头上盖了一块湿毛巾。 这天晚上,爱丽丝一夜无眠,临近半夜,又给小蓉副了一次药,到了天亮,小蓉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来。 爱丽丝松了一口大气,赶紧煮了一锅软乎乎的面条,见小蓉吃完以后,自己才盛来吃。 小蓉放下碗筷,脸上又有了血色,走到书桌前坐下来,又提起了笔。 “干嘛那么着急?”爱丽丝嘴里含着一口面,说话也是模糊不清,“小蓉姐,休息两天再写不好吗?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小蓉道:“我觉得精神很好,再说只差结尾了。” 爱丽丝吞下面条:“小蓉姐,那你先把药吃了。” 小蓉道:“好。”瞧着爱丽丝眼睛通红,心中很是感激,柔声道,“你吃了面,也赶快睡吧。” 爱丽丝熬了一晚上的夜,早也哈欠连天,浑身没力,吃完面条,刷了个牙,就回到自己卧室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 “小蓉姐……”爱丽丝用里伸了个懒腰,拍着嘴巴走到客厅,书桌前没人,小蓉卧室的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一张,小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床沿。 “睡着了?”爱丽丝低声自语,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厚厚的笔记本只剩两页空白,小蓉已经完成了她写的笔记。 爱丽丝心想,等小蓉姐身体再好一点,就一起把笔记放到档案局的密集柜里,只听沙沙沙一阵响,天空下起了下雨。 “如果那一天我们没有重逢,一切还是原样,你会不会后悔,错过了邂逅……” 爱丽丝心情甚好,低声哼着歌儿,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做好饭菜后端在铁炉子上,叫道:“小蓉姐,你猜我做了什么,快起来吃饭了。” 第198章 生和死的重逢 小蓉没有答应,爱丽丝走到卧室门前,见小蓉还是静静地躺着,正考虑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忽而心中一沉:“这么长时间了,小蓉姐怎么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别说翻身,就连搭着床沿上的手臂,还是刚才的姿势。” 她心一下提到了嗓子上,快步走到床前,一握小蓉的手,一刻心顿时停止了跳动,已经冰凉了。 一瞬之间,爱丽丝欲哭无泪,手指颤抖,放在小蓉的鼻子下,确然已经死去了很久。 “小蓉姐!”爱丽丝撕心裂肺一声尖叫,只觉全身冷到了极点,“你,你,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沙沙沙地响个不停,小蓉死了,就像死去的枫叶县城,再没有醒来的时候。 爱丽丝仰起头,怔怔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悲痛到了极点,反而哭不出来了。 大海里仅存的两条鱼死了一条,剩下的一条该多么孤独呀。孤独这个词,真是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它字面的含义,竟连一个反义词也没有。 便在此时,只听床板“咯吱”一声,爱丽丝低头一瞧,小蓉的眼睛一下张开,颤巍巍地爬来起来,她曾经白皙的脸蛋已经灰暗、变得毫无弹性,隐隐看见皮肤底下暗害的血管。 爱丽丝一步步后退,小蓉逼了过来,灰白而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瞧了瞧爱丽丝,一步步走向客厅。 小蓉已经死了,现在行走的只是她的尸体。 爱丽丝呆呆地站着,忽而间冲出门去,腾腾腾地下了楼,穿过草地冲出大院,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飞奔。 她心中很痛,可又摸不到是哪里痛,空落落的,那种痛中带着麻木。 雨越下越大,顺着头发流到脸上,满脸的水,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爱丽丝跑了累,瘫软在地上,如今,整个枫叶县城又只剩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了,她嘶哑着嗓子大声叫喊,恨不得那头老虎听到叫声,一口咬死了自己。 可是任凭她叫破了喉咙,回应她的只是满世界的雨声,刷刷刷,刷刷刷…… 大雨下了一夜,到了天亮,爱丽丝才拖着脚跟往回走,眼睛发定,脸上的表情也是木木的,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在她面前,必定以为,眼前的女孩已经死后尸变,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丧尸。 她木木地走进电力大院,木木地上了楼,房门敞开着,小蓉已不在屋子,到处冷冷清清,昨晚的饭菜还摆在铁炉子上。 爱丽丝茫然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躺,人就失去了意识,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滚烫,整个人发起了高烧。 她原本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小蓉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可如今她又走了。 爱丽丝躺了三天三夜,也不吃药,尽管药就在手边,可是这个世界偏偏和她作对,她一心寻死,上帝却不遂人所愿。 “既然死不了,那就继续活吧。” 爱丽丝半躺在床上,歪着身子靠着墙壁发呆,又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木然自语:“我还是回去吧。” 七里香都902室,尽管爱丽丝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连门也没有锁,但屋内除了又多了些灰尘,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 爱丽丝走进卫生间,打水把屋里干干净净地擦了一遍,一个人精神的改变,得先从环境做起。 她决定放过自己,重新开始。 可是,这显然更不容易。 三天后的清晨,爱丽丝下楼来到菜地,好久没有打理,菜地已经长了很多野草,原先种的蔬菜,也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啃得七零八落。 她把野草一根一根拔起,重新种下种子,劳动后的喜悦,让她全身都是汗珠。 她在菜地边上坐了下来,忽而听到“得得得”的声音,连忙抓起弓箭,就看见七八头山羊昂首阔步,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爱丽丝不在七里香都的日子,这群山羊成了这里的常客,它们压根也没有想到,今天碰上了主人。 嗖—— 爱丽丝一箭射去,正中一头小羊,其余山羊调头飞奔,转眼间逃得干干净净。 “呵呵,原来我种的菜是你们偷吃的。” 爱丽丝把小羊扛回902室,剥皮以后,把内脏清理干净,倒挂起来凉干,割下小半边羊肉切成一寸见方,放进烧热的油锅里炸,炸得羊肉金黄,色香味俱全,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 她边炸边吃,剩下的羊肉就用盐巴腌好,然后挂在阳台上,慢慢晒成干肉。外出的时候可以当作干粮。 阳光柔和地照在阳台上,勾勒出爱丽丝修长的身段,她踮脚挂羊肉的时候,如同春天新抽的柳条。 “洗下澡吧。” 炸完羊肉,身上汗津津的,爱丽丝走进洗手间,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用烧水了,就直接从塑料桶里打水冲凉,但等打湿身体,才发现沐浴露已经用光了。只好先用香皂代替。 日子一天天过去,重复而又单调,在人类毁灭的世界里,时间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爱丽丝已经记不得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她计算时间的方法变得简单而又粗鲁,那就是枫树的叶子由杏黄转成绯红,秋天又到了。 如果时间还有用,那就是治愈伤痛。 这天,爱丽丝出了七里香都,空旷街道上,只有她孑然一人的身影。脚步声也显得空旷而落寞。 她沿街收集自己所需要的物资,刚把一瓶酱油塞进挎包,一抬头,就看见街尾闪过了一个身影。 “是谁,是谁胆敢进入我的地盘。” 她抽出手枪,狂奔过去,转过路口,只见这人拖着脚跟,行路蹒跚,听到脚步声响,缓缓转过了头。 “原来只是一只丧尸。” 爱丽丝盯着丧尸,在它的脸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了,枫叶县城不大,但自从小蓉尸变后,这是两“人”第一次重逢。 小蓉灰白的眼神瞧了瞧爱丽丝,又一步一拖往前走,爱丽丝瞧着它的背影,感觉心头在滴血。 她机械似的放下背包,拿出一根绳子,一头打了个活套,紧走几步,将绳子套在小蓉的脖子上。牵着回到七里香都,把小蓉关进了物业中心的办公大厅。 第199章 闯入者 “以后,你就在这里,我……我会来看你的。” 爱丽丝“呯”一下关上门,心情低落地回到902室,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抹布,将茶几桌椅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一张抹布,拧干水后,开始跪在地上擦地板。 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地板已经亮得光可鉴人了,她还在擦拭。否则,多余的时间怎么打发呢? 电台和象征张牧风的玩偶,如今塞在高高的衣柜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电台,也没有跟玩偶说过话了。 要说话,也是自言自语。 一天时间过去,爱丽丝吃过晚饭后,拉上窗帘,在烛光下将手枪五点二毫米的子弹一发一发退到餐桌上,接着把零件拆开,仔仔细细擦拭,直到瓦蓝裎亮。才重新组装起来。 这里是她的堡垒,她的领地,她必须保证武器随时处于最佳状态。 而擦枪的方法,是张牧风教给他的。 黑夜深沉,爱丽丝吹灯上床,卷缩着身子,似乎这样才更有安全感。 第二天,她吃过早饭,把一头秀发拢在卫衣的风帽里,然后背上包,带上弓箭,手枪和匕首插着右腰,全副武装出了门。 天色晴朗,难得的好天气,微风吹着枫叶沙沙沙地响。在死寂的城市里,这声音异常的清晰。 爱丽丝没有骑车,步行穿过四五条街,来到一条不宽的马路,这条路上有家日用品,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挺好用。 店里照例一人也无,爱丽丝把沐浴露和西方水装进背包,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忽而改变了主意,便顺着街道往前走。 枫叶县城不大,至少比不上千万级人口的杭城,可至小蓉伤重死后,爱丽丝就再也没有碰到那头缺了半边耳朵的猛虎了。 她漫无目的的穿街过巷,鞋底摩擦粗糙的水泥路面沙沙沙地响,到了中午,太阳变得毒辣起来,炙烤着路边的青草,地面也变得滚烫,热浪腾腾,从脚底往头顶上冒。 爱丽丝擦了一把汗,走进路边的烟酒店里,喝了一罐红牛饮料,虽然已经过期,但还没有什么异味。一罐红牛喝下去,燥热消去了很多。 她将翻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坐着歇了好一阵子,心想该回去了,否则不能在天黑前回到七里香都,虽说晚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那怪异的声音也很久没有听到了,但摸黑走夜路,总之不太方便。 她横穿过马路,在对面一家小店里拿了一顶太阳帽戴在头上,这才往回走,空气中能嗅到一股茼蒿的清香,爱丽丝知道附近有一大片茼蒿,有时候能看到里面爬出一米多长的大蛇。 她向有拐到沙田路上,这条路被一条小河分成两段,在没有了人类的岁月里,不仅夜空深邃得透彻,河水也是清亮异常,甚至能数得清楚,河底下有多少沙子。 爱丽丝走下河堤,捧水浇在脸上,如果不是正在生理期,她真想什么也不穿,跳进水中游个痛快。 这条小河东西贯穿了枫叶县城,春夏秋河水充沛,冬季则会向河中心萎缩,露出沿岸的泥土。 不过数这里的河岸最为平坦,两边都修建了三米来宽的休闲步道,铺着浅蓝色的长方形小地砖,步道外侧是长长的绿化带,杂草疯长,灌木茂盛,柳树的枝条也快垂到地面了,侵占了半幅便道。 便道旁立着“请勿践踏绿化带”的蓝底红字的牌子,只能看见“绿化带”三个字,前面的四个字,被灌木丛和柳条一起遮挡了。 爱丽丝沿着河岸行走,忽见地上有一小片水果,青绿色,好像是苹果,她也不在意,枫叶县城果树不少,熟透了水果掉下地来,就成了食草动物香甜的点心。 “也许,刚刚有一群吃过‘点心’的鹿群,或者山羊从这里经过。” 爱丽丝这样想着,又走了十七八步,忽而身后一阵大风刮来,呼地一下,将太阳帽吹到半空,落下地后,骨碌碌地往前滚。 爱丽丝头发凌乱,发丝在空中飞舞,连奔带跑去追帽子,忽而一下呆住,地上赫然躺着一把小刀,绿色的塑料刀柄,一寸多长的刀刃。 末日以来,在枫叶县城的每条街道,随处可见人们丢弃的物品,手机钱包,鞋子背包,反正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 但是,这把小刀显然躺在这里没有多长时间,别问爱丽丝为什么知道,因为刀子上没有灰尘,而且刀刃上还有汁液的痕迹。 一瞬间,爱丽丝惊呆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闯进了枫叶县城,而且闯入者一面用小刀削切水果,刚刚从这里经过。 爱丽丝恍如一巴掌被人从梦中抽醒,把弓往身后一背,抽出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往前急追。 柳叶枝和灌木极大地遮挡了爱丽丝的视线,但她还是看见了,浓密的树荫下,忽隐忽现一个人影。 “别动!!!” 爱丽丝一声断喊,手枪瞄准了这人的背心。从背影看出来是名男子,但还不能确定,对方是活人还是活死人。 后者虽然只是多了一个“死”字,但这中间的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背影一闪,藏进路边的灌木丛里,爱丽丝顿时明白了,对方不是活死人。 “出来,否则我数三声,就开枪了!” 灌木丛中没有动静。 “一、二、三。” 最后一个字落地,爱丽丝真的开枪了,呯呯呯一阵乱枪,打得树叶枝条横飞。 灌木丛一阵晃动,躲在其间的男子弯腰逃窜,爱丽丝紧追不舍,稍一瞄准,就是一枪。 这一来,男子奔得更快了,逃到下一个路口,一溜烟拐了进去。 爱丽丝跟着拐过路口,见男子逃向了永定路,她随即改变了主意,从小巷穿了过去堵截男子,果然一出巷口,就看见男子飞奔而来,神情惊慌,狼狈不堪。一只鞋子也跑掉了。 “瞧你往哪里跑!” 爱丽丝对着男子,呯的就是一枪。 男子一低头,冲进路边一间店铺,店铺门头上简陋的招牌上印着“两元店”三个字。 第200章 我不想再受伤害 爱丽丝冷笑一声,“两元店”她进去过一次,店铺纵深虽然很长,密密麻麻摆满了廉价的玩意儿,但后面没有窗户,男子是逃不掉了。 店里有些昏暗,爱丽丝堵在门口:“你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店了。” 男子的声音从阴暗的柜台后传出来:“我和你无冤无仇,干什么一见面就开枪杀人?” 爱丽丝“哼”一声:“这里是我的地盘,绝不允许有人闯进来。” 男子叫道:“什么,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这样霸道,偌大一座县城,怎么就成你的地盘了?” 爱丽丝道:“少废话,给我滚出城!” 曾经,爱丽丝是多么的孤独,一个人的生活无聊而简单,她可以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过一天,也可以无所事事东游西逛,反正没有什么火烧眉毛大的大事,怎么着也是一天。 那时候,在她和全世界独处的时光里,她无数次地祈祷上帝,如果上帝能赐予她一个同伴,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可以,但自从小蓉死后,她心境大变,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男子道:“县城又不是你家的。” 他声音刚刚落地,忽而“嗖”的一下,一支弩箭掠过爱丽丝耳旁,飞了过去,插在身后的枫叶树上,箭杆一阵乱颤。 爱丽丝一惊,脑门上就沁出了一层冷汗,弩箭再偏一寸,自己不死也得重伤。一闪藏在树后,对着阴暗处一阵乱枪,子弹打光,又快速换了个弹匣。 男子大叫:“别开枪,我错了。” 爱丽丝亚牙切齿地道:“晚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男子道:“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你说县城是你的地盘,我离开就是了,干嘛非要杀人?再说了,如果不是你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开枪,我会发箭吗?” 爱丽丝不答,对着声音来源连开三枪,但店子里昏暗,货架七零八落,男子藏在后面,实在不容易打中。 男子叫道:“你有多少发子弹,这样乱打一通,以后子弹不容易补充呀。我离开就是,何必浪费子弹呢?” 男子这一番话,正切中了要害,爱丽丝从乌蒙大草原带来的子弹,用到现在,只剩下五十来发了,如此白白耗费,实在毫无意义。当下叫道:“好吧,你出来。我答应不杀你就是。” 男子道:“真的?你发誓。” 爱丽丝道:“我发誓。”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也担心再加拖延,这个小魔女又变卦了,再者她说过要放火烧店,万一说到做到,自己藏在店子里也是死路一条。 他这样一盘算,当下高举双手,走了出来。 爱丽丝道:“你走在前面,我要亲眼看见你滚出我的地盘。” 男子无奈,举着手走在出城的路上,心中又是不忿,又是疑惑,微微侧头道:“小姑娘,你干嘛非要撵我走,难道你一个人,不觉得孤单是不是?” 爱丽丝喝道:“不关你的事情,走你的路,不要回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就开枪了。” 男子瞪着一对三角眼,肚子里直骂娘:“他妈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女孩,没想到心肠也是这样狠毒。” 爱丽丝押着男子一直走到出城路口,沉声道:“你一直往前走,如果偷偷回来,我只要一看见你,立马开枪!” 男子心中万分不甘,说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人?” 爱丽丝冷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一点都不关心,往前走,不许回头。” 望着男子背影落寞,一步步走远,终于看不见人影,爱丽丝一阵心酸,拖着沉重而虚浮的步伐,回到七里香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穿过草坪,来到物业中心办公室,推开窗户,叫了声:“小蓉姐。” “呃” 一声尸嚎悠长而凄凉,已经尸变的小蓉一步步走到窗前,茫然地看着爱丽丝。 “今天,有个人闯进了枫叶县城。” 爱丽丝艰难地道:“他又黑又瘦,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可是,可是我把他赶走了。” 小蓉一言不发,像个烂木桩似的矗立在窗前,木木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爱丽丝背对小蓉,在台阶上坐下,继续道:“小蓉姐,你一定很奇怪,我不是很孤独吗,怎么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我反而把他赶走了呢。” 爱丽丝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因为,我害怕呀。” 她说到这里,双手抱着膝盖,也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过了半响,才又道:“小蓉姐,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我害怕,等我习惯了有人陪伴以后,那人又像你一样的离开了我。我……我不想再受伤害了。” 月光似水,冷冷地洒向大地,在物业中心门口的水泥地上铺下一片银白。在这凄冷的环境下,爱丽丝好像有个人抱抱自己。 她缓缓站起:“小蓉姐姐,你能抱抱我吗?” 小蓉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两只手臂伸向窗外,爱丽丝一步步靠近,但当小蓉冰凉的手触碰到她脖子那一刻,爱丽丝忽而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小蓉已经不是小蓉了,它手指那么冰凉,脸上也没有往日的明丽,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爱丽丝失魂落魄一阵狂奔,来到七号楼下,一级级台阶往上爬,从来没有觉得过,上楼这样吃力。 她掏出钥匙,打开902室房门,刚将门拉上,就软倒在进门玄关处,心里空落落的,泪水夺眶而出,想要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嘴虽然张着,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我不是以前的爱丽丝了,我把那个人赶走,我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我,我到底怎么了?” 爱丽丝倒在地板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黑夜深沉,她真希望白天永远不要来临,就若有黑暗吞噬了自己。 可上帝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玻璃上泛起了一层灰白,太阳照旧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第201章 真正的成长都是痛苦的 记不得谁说过,真正的成长都是痛苦的。 她在心里诅咒,让这个该死的世界见鬼去吧! 爱丽丝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中午了。 她无所事事地小区里面闲逛,走过无人使用的健身场地,花池里的野葡萄像蛇一样蔓延出来,爬过白色的地砖,缠绕在双杠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许觉得不可思议,草本植物怎么能长得这样快? 可大自然收复失地的步伐,大大超过常人的想象。 她走过小广场,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走上去咔咔咔地响。再过很多年,等厚厚的树叶腐烂成泥,孕育出小草,那么小广场也将消失,埋在厚厚的泥土下,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穿过广场,来到边上的花廊下,花廊只是几根柱子立在两边,上面顶着镂空的长条形水泥板,不能遮风挡雨,爱丽丝一直弄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六月的夜晚有些闷热,她在花廊下坐下,后脑勺靠着红漆斑驳的水泥柱子,蔚蓝色的天空被切割成一道道长方形,支离破碎,枫叶县城到处都是杂草,只有这道花廊光秃秃的。 她从中午坐到黄昏,又坐到月亮出来,满地星光,心中一直再考虑一个问题,我干嘛还活着? 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想不出答案,毕竟她年纪还小,有的东西不经过人生阅历,是怎么也弄不明白的。 “也许,这个世界是虚伪的,什么东西都是假的。” 爱丽丝忽而间冒出了这个想法,从她登上活死人岛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自己其实还躺在邮轮的客房里,旁边睡着母亲凯瑟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皱着眉头,脸上浮出了一个苦笑:“唉,回去睡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了秋天,这天清晨,爱丽丝被一阵滴答地雨声吵醒,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等睡醒以后,已经是中午了。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爬了起来,脚步虚浮来到洗手间,忽而听到几声啾啾啾的鸣叫,愣了一下,才发现窗台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个鸟窝,而且已经孵出了三只呆萌地小鸟。 小鸟羽翼未丰,毛茸茸的身体滚圆滚圆,一起歪着脑袋瞧着爱丽丝,小小的眼睛又黑又亮,似乎充满了好奇。 爱丽丝关上窗户,心想:“凭什么你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种幸运呢?” 她洗漱完毕,煮面吃了,接着背上包,带上武器下了楼,登上三轮车,出了小区大门,来到枫叶县城已经三年,大部分食物已经过期,怎么填饱肚子,现在成了爱丽丝首要面对的头等问题。 不错,大米和面条还能吃,虽然都有些发黄,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只不过光吃大米和面条,也不能维持日常所需。 街道上还是一成不变,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更加荒凉了。日晒雨淋,各家店铺门头上的招牌脱漆严重,货架上的灰尘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厚。 不过这只是对于人而言,换过角度,对大自然而言,则恰恰相反,到处的杂草,疯长的灌木,象征另一种繁荣。 爱丽丝骑车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忽而“吱呀”一声刹停了车,地上有新鲜的羊粪,这代表附近有羊群。 她连忙下了车,把三轮车拖到路边的杂草中藏起来,食草动物,现在是她重要的肉食来源。 爱丽丝也在杂草中藏了起来,弓箭就横在右手边,十字路口对面原来是一片平整的泥巴地,不过现在杂草长得比人还好,不管是羊群还是鹿群,都喜欢成群结队来这里觅食。 现在,爱丽丝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草地太深了,如果深入草地,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因为食草动物都很警惕。它们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昨天下了一场小雨,草叶更加清脆,爱丽丝摘下一根鼠尾草,叼在嘴里慢慢咀嚼,苦涩之中,隐隐有些甘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接连三个小时的等待里,耐心的潜伏终于有了回报,只听一阵咩咩咩的叫声,草叶晃动,一群吃撑了的羊儿慢条斯理走了出来。 爱丽丝早已做好了准备,拿起弓箭,目光陡然变得犀利,顺着箭杆直瞄出去,从草叶的缝隙间瞄准了一头公羊,她打猎的原则,首先对雄性下手,留着雌性,还可以产小羊羔呢。 嗖—— 利箭发出破空的声音,正中公羊的脖子,公羊一下猛弹而起,紧跑两步,随即委顿在地,其余羊群一哄而散。 爱丽丝长身站起,冷静地走向公羊,她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么激动,打猎而已,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公羊四腿乱蹬,还没有完全死绝。 爱丽丝抽出匕首,正准备再补一刀的时候,眼睛一下定住,在浓密的乱草丛中,爱丽丝看到了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还有一张大得可怕的脸,以及黄黑相间的花纹。 不错,是那头缺了半只耳朵的老虎。 它静静地潜伏在草丛中,纵然羊群从它眼前经过,它也没动一下。 它要干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等待爱丽丝自投罗网。就像爱丽丝等待羊群填饱肚子,自己走出草丛一样? 一瞬间,爱丽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能转身逃跑,绝对不能,老虎一个虎跃,绝对比她跑得更快。 “镇静,镇静,保持镇静。转身逃跑,只能激起老虎捕食的欲望。” 爱丽丝一步步后退,步伐缓慢而谨慎,同时一只手慢慢伸向腰后,指尖刚刚触到枪柄,老虎已经跃而去,两条粗壮的后腿用力一蹬,便已经扑到了爱丽丝眼前。 猫科动物的敏捷性,绝对快过人类数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爱丽丝绝无可能完成拔枪、上膛、扣动扳机等一系列步骤。 她心中一寒,一个念头快如闪电划过大脑:“完了!!!” 第202章 孤独的深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猛地腥臭刺鼻,就在爱丽丝头顶的枫叶树上,垂下了一段粗圆的身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老虎的脑袋。 “上帝!!!” 惊异甚至盖过了恐惧。 爱丽丝瞪大眼睛,这竟是一条粗大的蟒蛇,半截蛇身从树上垂下来,已足足有十米来长,如果它完全爬下来,将身体拉得笔直,那不得有二十几米。 爱丽丝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她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蟒蛇,但绝难相信世界上有如此悍长的蟒蛇:“这……这是变异了吗?” 蟒蛇巨大的身子蜿蜒流动,紧紧缠住老虎,老虎每动一下,蛇身就收紧一寸,爱丽丝突然间想到,红枫路上那个地洞是怎么来的了。 老虎拼命反抗,锋利的爪子在蛇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可它四条腿已经被裹住了三条,再也无力回天,片刻之间,最后一条腿已被裹住了,只听咔嚓一声,老虎的脊椎似乎被压断了。 蟒蛇盘成一团,巨大的蛇头直立起来,微微后缩,两只冷血的眼睛盯着爱丽丝,爱丽丝猛地反应过来,它要攻击自己,自己就是它下一个猎物。 爱丽丝“啊”的一声,仿佛突然间惊醒过来,对着蛇头呯呯两枪,也没管打没打中,撒腿就逃,只听“胡胡胡”的声音就在身后。 爱丽丝一阵狂奔,头也不敢回,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跑过这样快过,转过路口,一头扎进路边一户人家,呯的一声关上大门,心脏兀自呯呯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爱丽丝这才陡然间惊觉,天已经黑了,又过了一会儿,一轮圆月爬到城市的天际线上,璀璨深邃的银河横跨枫叶县城而过,在目不可及之处落入地平线。 爱丽丝战战兢兢打开房门,刀锋般的银光将城市切割得黑白分明,街道上死寂无声。 “一直没有听到动静,那蟒蛇还在吗?” 爱丽丝壮起了胆子,决定回头去看一下,同时心中给自己不断地打气:“怕什么,手上不是有枪吗?” 平日里,爱丽丝单薄的身子全副武装,撑起强大的末日生存者形象,但内心里,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孩,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女孩。 她定了定神,确认无误手枪已经上膛,一扣扳机就能发出子弹,这才万分警惕地往回走,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只见蟒蛇扭曲着身子,僵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头斑斓猛虎就躺在它的身边。 “我那两枪,莫非打中了蛇头?” 月光之下,爱丽丝一步步靠近,果然看见蛇头上有一个枪眼,不由吁了一口大气,莽蛇再厉害,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人类看似脆弱,但借助热武器的威力,还是能战胜一切。 她伸脚踢了踢蟒蛇,莽蛇依然纹丝不动,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打量,圆鼓鼓的蛇身比卫生间那个一米高的塑料大红桶还要粗,难怪老虎也不是对手。 死羊还在原地,爱丽丝将它提了起来,放进三轮车,心情一下轻松起来,再过去的日子里,老虎和发出怪声的蟒蛇就是她心里避不开的阴影,像两团黑雾压在心头,如今云开雾散,心情一下敞亮了起来。 回到七里香都,爱丽丝把死羊剥皮,血水都倒进下水道,这头公羊不下五十斤,够自己吃上好一段时间了。 料理完羊,爱丽丝已经精疲力尽,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才走进卫生间,从大红桶里舀水清洗身体。 她肤色极白,两条长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可惜在冷清清的末日世界,没有人欣赏。 这天晚上,爱丽丝填饱肚子,回想昨日的一切,很奇怪,当时惊心动魄,现在却没有丝毫震撼。 这不奇怪,我们欢喜或者悲伤,都是希望得到身边人的反馈,当末日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情绪也就失去了意义。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了一会儿,从客厅走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走到卧室,目光无意间瞥见衣柜顶上的电台,叹了一口气,将电台和简易发电机,以及电台后那个象征张牧风的玩偶都搬了下来,摆在窗前的书桌上,然后打开了窗户。 “都扔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爱丽丝拿起玩偶,怔怔地瞧了半天,一狠下,扔了出去。 接着,她抬起沉重的电台,放在窗沿上,就要一把推下去的时候,忽而心中又犹豫起来,呆了片刻,又将电台挪回书桌,叹了口气,插上了手摇发电机的电线。 “吱吱吱” 爱丽丝用手转动摇柄,时间太长,摇柄甚是生涩,她接连摇了十几圈,直到电台上绿色的指示灯亮起,才停下了手。 “这世界,除了我自己,不会再有人发出电波,也不会再有人收听电波了。” 爱丽丝拖过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灰心丧气的这么想。电台发黄的液晶板上,黄色的线条像一具躺平的尸体,这意味着什么信号也没有收到,就如同电视满屏的雪花点。 爱丽丝叹了口气,伸出手正要关闭开关,忽而手指一抖,便在此时,电台里意想不到的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叫全世界,呼叫全世界,还有人吗?还有人吗……” 爱丽丝一下跳起来,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只听电台里继续广播,“拜托了,如果有人听到,请回答,完毕。” “是肖伯,是肖伯的声音?” 过了片刻,电台第二次广播,证实了爱丽丝的猜想:“我是肖屿,现在呼叫所有人。呼叫所有人,有人吗?完毕。” 爱丽丝一把抓起手麦,嘴虽然张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刻,她脑筋似乎死机了,脑海里空荡荡的,一个声音反复地道:“联系上了又能怎么样?你自己好好想,联系上了又能怎么样?” 有时候孤独,并不单单只指一个人没有同伴,它更深层次的含义,是指一个人已经失去了和同类交流的欲望。 第203章 又得面对一群狼 这听起来似乎不合常理,但如果你有在人群中感到过寒冷的经历,就能深深体会到了。 “算了。”爱丽丝重重吸了口气,按在手麦对讲键的拇指慢慢松开了。 但下一秒钟,她又攥紧了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肖伯,是我,我是爱丽丝,哈哈,我在,我在。” 刷的一下,爱丽丝笑着笑着,已然满脸是泪。 “是我,我是爱丽丝。”心情激荡之下,“完毕”两个字也忘记说了。 电台里没有回应,爱丽丝看向电台发黄的电子液晶板,黄色的线条又像一具尸体躺平了,这说明肖伯已经离线。 肖伯没有手摇发电机,他的电台靠的是八节五号蓄电池,或许是为了节约电力,或许是根本没有电了,总之,电波里只有爱丽丝孤零零的声音。 “别担心,别担心。”爱丽丝安慰自己,“肖伯既然上线了,那他以后自然也会继续上线的。”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接连过去了半月,爱丽丝头不梳,脸不洗,累了就趴在书桌上打个盹,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守在电台前,却再也没有收到肖伯的广播了。 “肖伯年纪大了,不会……不会是挂了吧。” 爱丽丝疑惑万分,也只得背上背包,带上弓箭,把手枪和匕首插在右腰,全副武装出了门。女孩子那几天的必需品已经用光,另外坐吃山空半个月,其他物资也亟待补充了。 她蹬蹬蹬地下楼,脚步也没有半个月前沉重了。楼道里的灰尘随着她下楼的步伐,在空中飞扬起来。 三轮车依然停在楼梯间,只要爱丽丝用不上,它就像一个忠诚卫生,一直会静静地等待,绝不挪动哪怕半寸。 “唉,真孤独呀。” 爱丽丝拿起气枪,给三个车轮依次又补了一些气,骑车出了楼道门,顺着小区的便道,来到大街上。 “撑伞接落花,看那西风骑瘦马……” 这首文明时代曾经风靡一时的网络神曲,爱丽丝也会哼几句,不过现在半空中飘下来的并非落花,而是橘红色的枫树叶,骑得也不是瘦马,而是蓝色的三轮车。 三轮车好久没有上油了,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一头老牛不堪重负。 可爱丽丝并没有打算给车轴上油,街道太冷清了,她需要制造一些动静,如果没有刮风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枯叶落地的声音。 穿过两条街道,她向右拐到永新路上,金凤凰超市商品齐全,可路太远了,在县城西头,爱丽丝不想离开七里香都太远的时候,就来到永新路上,这条路也有一家超市,也许是福建人开的,叫做闽商超市。 她把三轮车停在超市门口,大刺刺地走进门去,推了一辆购物车,展开零元购物行动。 整个县城都是她的,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还有比这更豪横的爽事儿吗?还有比这更凄凉的事儿吗? 爱丽丝拎了一袋大米放进购物车,又拿了两把面条,所有的食物中,就数这两样东西最是保质了。 她一路在货架间穿行,把袋装的绿豆、红豆、木耳、腐竹、紫菜,以及五花八门的日用品,统统放进去。忽而嗅了嗅秀挺的鼻子,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腐肉味道。 爱丽丝警惕起来,一般来说,腐肉的臭味,预示着附近有活死人行动,可她四下环顾,又没发现。 超市里鸦雀无声,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到。 她心中奇怪,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腐臭的味道跟加浓厚了,转过货架,赫然看见墙角躺着一头极度腐烂的山羊尸体,肚子已经被掏空,成群的苍蝇在黑黑的腹腔里钻进钻出。 爱丽丝“呕”的一声,差点吐出来了,推着购物车逃以似的冲出超市大门,用力喘气:“好臭!好臭!” 她喘了几口大气,忽而感到背心发凉,似乎有凶残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看。 爱丽丝猛地转身,不禁头皮发麻,十几头恶狼呈半包围的形势,朝她一步步逼近。 这时候,弓箭杀伤力显然不够,爱丽丝慌忙抽出手枪,上膛后瞄准其中最大一头。手中有枪,目光也便得镇定了几分。 枫叶县城里有狼群,爱丽丝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但一来在县城蛛网交叉的大街小巷,人和狼极少有碰到的机会,二来在那头缺了半边的猛虎死亡之前,狼群也活得小心谨慎,不敢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大摇大摆。 如今老虎死了,狼群理所当然将枫叶县城视为自己的领地,而在它们眼中看出来,爱丽丝就是个闯入者。 对于胆敢闯入自己领地的异类,食肉动物处理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杀死对方。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对着体型最大的狼扣下了扳机。 她曾听张牧风说过,狼群都有一只领头狼,如果干掉领头狼,其余的狼将一哄而散,否则狼群起而攻,凶多吉少。 呯的一声枪响,那头大狼脊背中弹,哀嚎不止翻倒在地。 但爱丽丝判读错了,它不是头狼,头狼是另一头体型稍小的狼。它又着锋利牙齿,最重要的是,它更狡猾,善于隐蔽自己。 头狼耳朵挺立,獠牙泛着森森的冷光,几乎在大狼倒地的瞬间,快如闪电扑向爱丽丝。 狼群有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头狼一出动,其余狼群也凶悍地扑了上来。 爱丽丝来不及开上第二枪,一头钻进废弃在超市门口的面包车中,刷一下拉上车门,这车的车门要是没有敞开着,爱丽丝连逃进去的机会也没有。 她喘了大气,从降下半边玻璃的车窗中开枪射击,呯呯两枪,又有一头母狼中弹倒地。 头狼看出形势不利,一声狼嗥,带着群狼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爱丽丝按住胸口,虽说有惊无险,但刚才也吓得够呛,她又等了一会儿,才下车把物资都搬到三轮车上,骑车往回赶,老虎死了,蟒蛇死了,如今又得面对一群狼。 第204章 奇怪的波峰 “这个该死的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她快接近七里香都的时候,忽而发现狼群又出现在前方。 爱丽丝连忙跳车,藏在一棵枫叶树后,不知道只是偶然,还是狼群提前在这里等着自己。 人行道上杂草茂盛,爱丽丝把手指伸进嘴里,拿出来竖立在空气中,打湿的手指对气流相当敏感,她试出来了,自己处于下风口,狼群还没有发现自己,如果不乱动,暂时是安全的。 但很快,爱丽丝发现狼群不是针对自己,它们在捕猎一群梅花鹿。 鹿群一共有十几头,在一头公鹿的带领下惊慌逃窜,狼群要做的,就是从其中隔离出一头鹿儿,然后一拥而上,将被选中的倒霉鹿儿撕成碎片。 鹿群慌不择路,一个转身,竟逃进了七里香都,爱丽丝瞧得目瞪口呆:“鹿儿呀,你这是名副其实的引狼入室,移祸江东呀。” 爱丽丝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看见狼群和鹿群再奔出来,只好骑车进入七里香都,小区很大,乱草丛生,狼群和鹿群已经追逐得不见了影子。 爱丽丝快速回到七号楼,刚将三轮车骑进楼梯间,就听到了几声狼嗥,伸头一看,鹿群无路可逃,窜进了对面的八号楼。 末日以来,植物疯长,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倒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自然景观,鹿群将它当成天然的避难所了。 爱丽丝能想象,鹿群顺着楼梯一路往上逃,而狼群紧追不舍。那场面,诙谐之中又带着残忍。 大自然历来是残酷的,只是过去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高楼大厦之间,人们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猎物的身份,很久没有见过被吃剩下的同类,血淋淋的残骸了。 很快,一头小鹿被横拉倒拽拖出了楼道,它有柔顺的淡黄色皮毛,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起来很可爱,但在狼群的眼睛里,没有可爱与不可爱之分。 “机会来了!” 爱丽丝瞄准头狼,小鹿被杀死以后,头狼第一个用餐,它把头伸进小鹿的腹腔里,吃最美味的内脏。 “呯!” 一声枪响刺破了城市上空的寂静,头狼应声倒地,狼群仓惶奔逃,转眼间跑得干干净净。 爱丽丝“吁”的一声,心头仿佛一块石头落地,走出楼门,来到近前,见头狼肚子中弹,还没有死绝,一双狼眼盯着自己,那目光凶残又血腥,就像狼嘴里锋利的裂齿犬牙。 但狼的目光和犬牙再锋利,爱丽丝的子弹更锋利,她对着狼头再补上一枪,然后瞧着地上的死鹿,心说:“不要浪费了。”抽出匕首,去切割两条后腿。 匕首锋利,片刻间割下一条鹿腿,爱丽丝再割另一条时,忽而间感到背心一阵发凉,猛地一回头,风吹灌木簌簌摇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但爱丽丝直觉性地认为,葱茏的灌木丛中藏着不可预知的凶性,难道是狼群去而复返,为死去的头狼报仇来了? 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加快手上的动作,将另一条鹿腿也割了下来,转身奔向门洞。 爱丽丝一口气上到九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将厚厚的防盗门“哐当”一声关上,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无论灌木丛中藏着什么,它总不能撞进来。 此时,爱丽丝本该彻底放松,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心里总感觉虚虚的,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到底怎么了?” 爱丽丝想了想,“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原因吧,安全感来自集体,自己一个人,当然就没有安全感了,人多才有。” 她如此一想,心中跟着释然,提起两条鹿腿走进厨房,鹿腿肌肉紧实,是鹿身上最筋道的部分,只需白水一锅儿煮了,放点盐,鹿肉快熟的时候,再加上几滴芝麻油,几滴香油,便成了一锅香喷喷的肉汤。 爱丽丝流着口水,走进卫生间冲了个凉,休息一会儿,只听厨房中的汤锅中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又过一会儿,肉香味窜出厨房,在整个客厅弥散开来。 她盛了一碗肉汤,打开一盒压缩饼干,一口鹿肉,一口饼干大口咀嚼,吃得饱了,又喝下一碗肉汤,美食的作用下,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感谢上帝,真是一顿美味的晚餐。” 爱丽丝打着饱嗝,满足地走进卧室,拉上窗帘,点上蜡烛,在电台前坐下来,刷刷刷地一阵摇,给电台充上电后,按下了开关。 电子显示屏上,那条黄色的直线还是尸体一样地平躺着,除非它突然诈尸,才意味着接收到了电波信号。 爱丽丝戴上耳机,只能听到白噪声,拿起手麦:“有人吗?这里是爱丽丝,完毕。” 她接连呼叫了三遍,电台里毫无回应,百无聊赖之下,噗一口吹灭了蜡烛,跟着拉开窗帘,在床上躺了下来,望着窗外出神。 今晚的月亮又白又圆,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抬头望月呢? 爱丽丝叹了口气,在人类消失的世界里,没有了光污染,每晚的夜空都是那样通透,繁星满天,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来。 她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忽而有些后悔起来,那天,真不该赶走那个人,他虽然生着一对三角眼,看起来就让人厌烦,不过有个说话的人,也不错呀。 “唉,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爱丽丝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但时间不长,又醒了过来,感觉脸上有些湿湿的,用手一摸,竟然是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也没有做个梦,干嘛会流泪呢?” 爱丽丝抹了一下脸,忽而发觉白墙上有微弱的黄色光影变化不定,急忙一转头,“啊”的一声爬了起来。书桌上的电台上,那条黄色的直线终于诈尸了。 爱丽丝赤脚跳下地,抢到书桌前,戴上耳机,奇怪的是,耳机里并没有说话的声音。 她疑惑不解,黄色的直线隆起了七八个明显的波峰,和往常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第205章 这里是爱丽丝 “也许……”爱丽丝想起肖伯说过的话来:分两种情况,第一情况,电台有时候会接收到来只宇宙的微波辐射,不熟悉电台通讯的人,就会误以为是接收到了电波。 第二种情况,是电台受到了对讲机的干扰,也会隆起这样的波峰。 爱丽丝当时问:“那是不是说,电台也能和对讲机通话?” 肖伯回答说:“通不了话,干扰而已,频段都不一样,当然不能互相通话了。” 爱丽丝回忆过去,摇了摇头,电台应该只是接收到了宇宙微波。 “有人吗?这里是爱丽丝,收到请回答,完毕。” 尽管不抱着希望,爱丽丝还是呼叫了几遍,结果她发出的信号石沉大海,连一滴浪花也没有激起来。 “唉,是我想多了。” 爱丽丝沮丧地放下手麦,见隆起的波峰又平复了下来。呆了片刻,又躺回床上,但再也睡不着了。 “要不……”爱丽丝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干嘛在这里一直等着,为什么不主动去找肖伯呢?” 她这个念头一起来,再也抑制不住,接连在床上翻了两个筋斗,仿佛这个想法其实早在心中萌生了出来,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爱丽丝兴致勃勃地想:“山洞村虽然很遥远,但每天走一点路,总有到达的哪一天,我现在就下楼,把爸给我的那个铁盒子取出来,明天一早,就去找肖伯。” 她当下穿上鞋子,背上背包,带上弓箭和手枪,末日生存规则,就是出门一步,也必须全副武装自己。 她从阳台拿了一把花铲,蹬蹬蹬地下了楼,来到假山旁自己埋铁盒子的地方,刚刚铲了两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就如同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爱丽丝猛一转身,背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忽而脑袋一疼,一阵天旋地转,顿时晕了过去。 …… 月夜、公路、一辆房车中。张牧风手中的烟头一明一灭。 “盐已经没了,明天得找个地方弄一点。”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他对面的夏初蕾说。 张牧风说:“荒郊野岭,到哪里去弄?” 夏初蕾望着小桌上用动物油脂自制的油灯,说道:“昨天我们打猎的时候,我看见山岭那面,好像有座小村庄。” 张牧风说:“那你当时不说?” 夏初蕾说:“当时我和周浩,不正忙着把野猪赶向你埋伏的地方吗?” 一道电筒光晃过,张牧风抬了抬头,望向驾驶室那边,问道:“周浩在干什么?” 夏初蕾说:“还不是在鼓捣那车载电台。” 张牧风说:“这哥们想干什么,把电台改装成低音炮?然后尽情地嗨?” 夏初蕾笑了笑,说道:“他想把电台改成广播站,然后向全世界广播,这里还有三个活人。” 张牧风说:“省省吧,房车上的车载电台,只是几台车结伴出游的时候,相互之间短距离联系,他以为能有多大功率,全世界都听得到?” 夏初蕾说:“管他的,反正一天闲得身上都发霉了,不找点事情干,怎么打发时间?” 张牧风说:“我明白,我只是担心车顶上那几块太阳能板发的电,不够他小子挥霍几下。”陡然加大嗓门,“周浩老兄,你联系上外星人没有?” “切!”周浩道,“去你的,发白日梦是不是,人都死绝了,还外星人?死去吧。” 张牧风笑了笑:“当初你困在山崖下,不是我救你,你这家伙早就完蛋了。” 周浩道:“怎么的,还得让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是不是?” 三人都笑了起来,夏初蕾道:“是呀,那天热气球坠落挂在岩壁上,我和周浩上不上,下不下,要不是你,我和他只能喝西北风了。” 张牧风道:“也是凑巧,王若凡那小子要杀我,反而给我用箭射伤,后来尸潮过后,我到处找那小子报仇,没想到找到一道峭壁下,一抬头,就看见热气球挂在山壁上。” 夏初蕾道:“我和周浩倒是得救了,可惜小蓉还有爱丽丝,唉,也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 张牧风叹口气:“我们在草原上找了三年,也没有找到,也算是尽力了。” 夏初蕾道:“你说小蓉和爱丽丝如果活着,会不会去周城?” 张牧风道:“诶,周城都给核爆摧毁了,还有什么周城?” 夏初蕾道:“我就是弄不明白,你说人都死绝了,是谁投的核武器?” 张牧风道:“我猜,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司马指挥。” 夏初蕾道:“他为什么要摧毁周城?” 张牧风想了想:“也许是为了林啸身上那个铁盒子,他得不到,干脆就炸了它。” 夏初蕾道:“那个铁盒子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要紧的玩意?” 张牧风道:“鬼才知道。” 夏初蕾打了个哈欠:“不聊了,睡吧。”拉上帘子,在房车的中床躺下,“我们在这里住多久了?” 张牧风道:“谁数时间过日子,有大半年了吧?” 夏初蕾道:“唉,时间真快,房车住起来虽然不太舒服,不过好在荒山野岭,倒挺清静。” 张牧风道:“清静是清静,就是物资难得补充,每天不是野菜炖猪肉,就是炖鹿肉,我都快吃腻了。” 周浩接口道:“得了,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得吃,就不错了。” 张牧风道:“呵呵,昨天是谁给我说,要吃吐了?” 周浩笑了笑,拿起耳机线接进插孔里,忽而间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呯”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车顶上。叫道:“啊!!!” 张牧风道:“一惊一乍的,怎么了,谁踩到你尾巴了?” 周浩激动之下,一张紫膛脸涨得通红:“电台,电台……” 张牧风道:“电台给你改造好了。” 周浩急道:“不……不是,有人在呼叫,啊,是爱丽丝!!!” 张牧风一惊,踉踉跄跄扑过去:“你说什么?” 周浩道:“爱丽丝,她说:‘有人吗?这里是爱丽丝。收到请回答。’” 夏初蕾迷迷糊糊的,本来快要睡着了,一听到“爱丽丝”三个字,一个打挺跳下了床,也冲到驾驶室后边,叫道:“你快回答呀!” 第206章 刘永新 夏初蕾话音刚落,张牧风已经抢过手麦,叫道:“爱丽丝,爱丽丝,我是张牧风。” 他接连呼叫几遍,但并没有收到爱丽丝的答复。疑惑地看着周浩:“你这玩意儿有用吗?” 周浩道:“没有用的,我虽然给车载电台假装了频谱仪,能捕捉到电波的信号,但车载电台发射的功率,半径只在七八公里范围,除非爱丽丝在这个范围,否则不可能收到我们的信号。” 张牧风一阵失望,夏初蕾道:“爱丽丝也真是的,怎么不在电台里说明她在哪里,要不还能直接去找她。” 张牧风说:“也许是没有想到,又也许是她广播的时候,就没指望还有人能收到,所以也就没有说出她自己在哪里。” 周浩道:“我们轮流值班,等她下一次广播,说不定会自报地方?” 张牧风道:“也只能这样了。”想着爱丽丝竟然还活着,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接连三天,张牧风、夏初蕾、周浩轮流守在电台前,可惜再没有收到爱丽丝的广播。 第四天一早,夏初蕾道:“这样干等实在让人心焦,不如我们学学肖伯,也搞一根天线高高地竖立起来,就能呼叫爱丽丝了。” 周浩双手一摊:“穷山恶水的,到哪里找天线?” 张牧风道:“顺着大路走,总会走到哪个城市。” 夏初蕾道:“对,就是这个办法。”当下收拾行李,周浩把车载电台拆下放进背包,三人见到这房车的时候,房车撞在山壁上毁损严重,因此只能徒步离开。 这日天气晴朗,三人顺着公路走到中午,温度越来越高,于是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休息吃干粮,正吃着,天空却下起了小雨。 夏初蕾道:“这鬼地方,真是说变天就变天。” 张天翼道:“这不更好,一下雨,凉爽多了。” 吃过干粮,三人继续赶路,乌蒙高原群山茫茫,公路在群山中七弯八拐,走到下午三点,还是没有发现一座城镇。 便在此时,忽听几声尸嚎从公路转弯处传来,又过一会儿,连脚步声也听到了,夏初蕾忙道:“快藏起来。听声音丧尸不少。”跳下路基,藏在半人高茅草丛中。刚刚藏好,便见一道身影转过公路,急急匆匆往前奔。 周浩“咦”的一声:“是个活人呀。”站起来招了招手,“朋友,你走得再快丧尸也会追上你的。” 这人一双三角眼,又黑又瘦,背着个鼓囊囊的双肩旅行包,猛地看见张牧风三人,大吃一惊。 张牧风道:“发什么愣,快跳下来呀。” 这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步跳下公路,挨着张牧风蹲下。张牧风见他满脸风霜,低声道:“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同伴?” 这人道:“一个人。”跟着“嘘”的一声,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别说话,丧尸过来了。” 只听沙沙沙声不绝,拐弯处涌出一大群丧尸来,个个形容枯槁,破衣破裤,大部分光着双脚,偶有一两只鞋子没有走掉的,那鞋底也磨得穿了。 夏初蕾低声道:“这般家伙是从哪里流窜来的?” 周浩低声道:“鬼才知道。” 这人又嘘了一声:“别说话!” 张牧风见他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道:“朋友,你胆子也太小了,他们说话声音这样小,丧尸听不到的。” 这人紧闭嘴巴,不再说话。但一脸的“等惊动丧尸,我瞧你们怎么办”的模样。 大概七八分钟后,尸群过尽,这人才道:“两位大哥,这个妹子好,我叫刘永新。” 周浩道:“乱叫什么,我们年纪还没有你大呢。瞧你模样,有三十多了吧。” 这人讪讪笑了笑:“我有个请求,可以加入你们不?一个人实在……这个太孤独了。我有时候烦得狠的时候,一个人对着这东西说话。”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根当做拐杖的木棍。 夏初蕾道:“可以的,你不说,我们都深有体会。”“噗嗤”一笑,“刘大哥,你对木棍说话,木棍没对你也说话吧?” 刘永新一愣:“什么意思?” 夏初蕾道:“木棍要对你说话了,就说明你不仅仅是孤独了。” 刘永新明白过来:“那倒没有,要是木棍对我说话了,那我这里就有问题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牧风道:“你从哪里来?”掏出烟盒,散了一圈。 “谢谢。”刘永新接过香烟,盘腿坐在草地上,回答说,“苏南那边。” 张牧风说:“路程不近呀。干嘛千里迢迢地来这边?” 刘永新说:“唉,还不是想到乌蒙这边地广人稀,谁知他妈活死人也不少。” 周浩插口说:“你要真想去地广人稀的地方,应该去大西北呀?跑乌蒙高原来干什么?” 刘永新说:“唉,我地理没有学好,也不知道大西北更荒凉啊。” 周浩说:“不过你也没有选择错,荒凉的地方,物资就困乏。” 四人聊了一会儿,一根烟抽完,张牧风站起来说:“你要加入我们也可以,不过我们走这边,你也跟来?”说着,朝刘永新来路一指。 刘永新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不一样?”提起背包,跟在张牧风身后。“大……张兄弟,你们准备去哪里?” 张牧风道:“找座城市。” 刘永新道:“哪座城市?” 张牧风道:“只要是城市就可以。” 刘永新道:“我来到路上,倒是经过了一座小县城,对了,叫枫叶县城,不过我劝你们别过去。” 张牧风道:“为什么?” 刘永新道:“那城里有个小魔女,非说县城都是她的,她手上有枪,谁敢闯进去,就杀谁。” 夏初蕾道:“小魔女?太霸道了吧?有多少岁?” 刘永新道:“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吧?是个混血儿,不太好看出有多少岁。” 张牧风听到“混血儿”三个,心头一紧:“她叫什么名字?” 刘永新见张牧风神情紧张,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呀,怎么了?” 张牧风道:“她长什么模样?” 第207章 精疲力尽 刘永新道:“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但眼睛又是黑色的,嘴巴有些翘……” 夏初蕾啊的一声,三人同声道:“爱丽丝!!!” 张牧风一把抓住刘永新手腕:“枫叶县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刘永新苦丧着脸:“那小魔女冷血得很,见人就杀。” 夏初蕾道:“什么小魔女,她叫爱丽丝。请你快带我们去。” 刘永新看着架势,不去是不行的了,只好点头道:“我答应就是,不过到枫叶县城起码要走个六七天。” 张牧风三人心情甚好,没想到半路撞上了个刘永新,否则恐怕一辈子,也难找到爱丽丝。 四人顺着公路走到傍晚,路边出现了一座用山石砌成的弧形小屋,没门没窗,只有半人多高。 刘永新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房子不像房子,坟又不是坟。” 张牧风道:“这是修给巡路工人遮风避雨的。”看了看天色,“今晚就住这里好了。” 四人过了一夜,天亮后继续赶路,如此走了四天,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刘永新抬手指着右边一条破破烂烂的公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枫叶县城了。这个……”他干笑道,“我就不进城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刘永新在枫叶县城的时候,被爱丽丝追着用枪射击,那子弹从耳边咻咻咻地飞过去的破空声音,现在想起来,犹自心有余悸。 夏初蕾道:“你放心好了,我们是爱丽丝的朋友,你跟我们在一起,绝对是安全的。” 刘永新沉吟道:“这个……她真是你们的朋友?” 夏初蕾道:“如果不是,我们找她干什么?” 刘永新道:“我还是等在这里的好,不是相信你们呀,只是这个接连赶了几天的路,那个……走不动了。” 张天翼心知他疲劳是假,胆怯是真,正要说:“那你就等在这里好了。”猛听呯呯呯几声枪响,路边树林冲出十七八个人来,有男有女,衣服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满脸大汗,神情狼狈。 这帮人不意在这荒郊野岭,竟撞到张牧风四人,一呆之下,奔向右边马路,竟如没有看见四人一样。 夏初蕾拉住一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怎么了?你们逃什么?” 这女子呼哧呼哧喘气,累得说不出话来,一甩手,踉踉跄跄自顾逃了。 便在此时,树林又窜出一名男子,冲张牧风叫道:“怎么会有四个人?哎呀,来不及了,快……快逃!” 张牧风道:“到底怎么了?” 男子气喘吁吁地道:“丧尸,好多丧尸!”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夏初蕾回头一看,只见灌木丛左右乱摇,无数丧尸黑压压的从树林中涌了出来。 “我的个娘呀!”刘永新发一声喊,撒丫子就逃,他刚才还推脱说接连赶了几天路累得很,现在比兔子还溜得快。 张牧风见这男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和周浩一人一边将他架起,夏初蕾开枪掩护,边打边退。 五年多下来,活死人越发孱弱,但胜在数量众多,又不会疲累,阴魂不散地跟在众人身后。 又逃出两三里地,男子道:“我,我走不动了,你们……逃吧,不用管我。”一边说话,嘴里吐出白沫来。 周浩道:“说什么呢?我们是见死不救的人吗?”一弯腰,将男子背在身后,大步往前走,累了,就换张牧风。 周浩道:“你的朋友不讲义气呀,只顾自己逃命。” 男子道:“不怪他们,大家都被吓破胆了。”回头一瞧,尸流见头不见尾,一旦被抓住,当真死不堪言,对张牧风道,“朋友,你够义气,不过还是放下我的好,等你逃得没有力气的时候,不但救不了我,自己也活不成。” 张牧风心想这人在危急关头,还在替别人着想,对他更有好感,先前夏初蕾喊问这帮人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回答,一来确是逃得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每个人都在自私地考虑,不要告诉她实情,留着在后面还能挡挡丧尸。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男子道:“李涛。” 张牧风道:“你们逃多久了?” 李涛道:“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分钟也没有休息过。” 两人说话间,夏初蕾和周浩不断开枪爆头丧尸,尸群乌泱泱的如同一条长龙,又杀得了多少。 周浩大声问逃在前面的刘永新:“喂,离枫叶县城还有多远?”心想只有逃进城市,躲进楼房里,才有活命的希望。否则这条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刘永新满脸大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急的,回答说:“大概还有……还有八九里地吧。” 夏初蕾暗暗心惊,八九里地不过五公里,但李涛的同伴逃到现在,个个大汗淋漓,脸色发白,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恐怕挨不了逃进县城。 便在此时,一名短发女子脚下一滑,踩到一块石头摔在地上,双手撑了几撑,竟然爬不起来了。 她的同伴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人扶她一把,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加停留。人人走路偏偏倒到,都如同临近终点的马拉松选手,体力已经被掏空了。 夏初蕾喝道:“你们这帮人讲不讲良心,同伴倒下了,也不扶一把?”抢上两步,将短发女子扶了起来,只见她双腿打颤,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水,实在是全身体力都已经耗光了。只听哎呀一声,又有一名男子无力虚脱,倒在地上。 张牧风见众人只顾自己逃命,怒道:“老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种人。”让周浩背上李涛,朝天连开三枪,大声道,“谁要只管自己,老子就打断他的腿。”指着两名男子,“你们两个,扶起他走。” 这两人也是自顾无力,但在枪口的威逼下,还是勉力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男子。 张牧风这一耽搁,尸群又追进了几米,两只走得快的丧尸扑上前来,张牧风一枪一个,爆头干掉。大声道:“前面还有一公里,就有座县城,大家坚持住,进城就安全了。” 第208章 跗骨之蛆 众人一听,不由都是精神一振,有了盼头,身上似乎又恢复了三分力气。 夏初蕾心说:“离枫叶县城怎么就只有一公里了?”但随即省悟了张牧风的意思,不怕路程说短一点,筋疲力尽的人们,只会早早放弃求生的努力。叫道,“大家相互帮助,你现在拉别人一把,以后别人也会拉你一把。要想活得长久一些,就得明白什么叫抱团取暖。” 在张牧风和夏初蕾的打气下,大伙互相护持,拼了老命往前走。支撑身体不倒的,这时候也并非力量,而是求生的欲望和毅力。 身后尸嚎声鼎沸,丧尸如同跗骨之蛆,相距众人不过七八米,只要稍稍慢得一慢,就得落入这帮魔鬼的爪牙。 又走了数百米,终于有人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同伴伸手相扶,一拉之下,反而连自己也被带得倒地不起,转眼之间,就被淹没在滚滚尸流中。更有人绝望之下,投崖自尽。 张牧风暗暗摇头,他这时候一手扶着一个人,想要救人,也是心有余而力足。 终于,再又转过一处拐弯后,枫叶县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刘永新一声欢呼:“兄弟们,县城到了!” 这时候,李涛一群人已经累得连欢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张牧风心想,得给爱丽丝报个信,免得尸群一拥入城,吓到了她。朝天开了三枪,只见县城上空惊起一大群乌鸦,呀呀呀叫个不停,像片黑云盘旋飞舞。 众人一进县城,见路边有所大院,不由分说就涌了进去,张牧风和周浩把两双院门一关,哐当一声插上门销,将群尸挡在了外面。 群尸呼天抢地,黑压压地扑到门上,夏初蕾急道:“大家快起来,门要给推倒了。”只听咔嚓一声,铁门往里一倒,幸亏卡在墙上,并没有完全倒塌下来。 大伙累得精疲力尽,但心里面都知道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又勉力爬起,穿过院子,从后门逃了出去,藏进马路对面一栋居民楼。 周浩把单元门一关,回头只见大家都累瘫在楼道上。 张牧风从横七竖八的身体间上到二楼,二楼一共两户人家,左边房门虚掩着,伸手推开,只听门轴发出长长的一下“吱呀”声,犹如推开了一间闹鬼的屋门。 他走进去,站在玄关处一扫,铺着白色瓷砖的地板上厚厚一层灰,窗户上一个残破的蛛网,扑面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屋里静悄悄的,更无一点声息。 “屋里安全?”夏初蕾在身后问。 “安全。”张牧风一指地板,“地上脚印也没有一个。” 夏初蕾道:“刘大哥说他上次进枫叶县城的时候,一只丧尸都没有碰到,怎么可能呢?” 张牧风道:“等下问问他。”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一路扶持其他人,都已经累得够呛。 过了好一阵子,缓过劲儿的李涛走了进来,张牧风道:“你的朋友都怎么样了?” 李涛道:“大家都只是疲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就差不多了。他们要我上来感谢你们两个。” 夏初蕾道:“应该的。” 张牧风道:“你们人倒是不少,怎么碰到的尸群?” 李涛叹口气:“我们这帮人一共二十一个,原来住在木格村那边,上一次有个兄弟出去收集物资,回来说他在外面遇到几个人,那些人告诉他,说红河边上有座山谷,叫野猪谷,谷中聚居了一两千的幸存者,大伙一商议,人多当然好了,就一起决定去野猪谷,走了两天两夜,哪知道今天一早,就遭遇了尸群。不是有你们,大伙都得死。” 张牧风道:“不是吧,野猪谷会有一两千人?” 李涛道:“其实我也不相信,不过我那兄弟应该不会撒谎。” 张牧风点了点头:“那休息几天,你们就可以上路了。” 李涛道:“大伙都很感激你,想请你,周浩、夏初蕾,还有刘永新大哥一起去。” 张牧风沉吟道:“我们来枫叶县城,是要找以前的一个同伴……” 李涛道:“这个好办,县城不大,我们人多,大伙一起寻找,不出三天,应该就能找到了。” 张牧风道:“行,找到爱丽丝,大伙一起去野猪谷。我倒要瞧瞧,怎么会有那么多幸存者。” 夏初蕾道:“是呀,我们还从来没有听说,哪里能活下来这么多人。” 这时,周浩、刘永新等人也走进屋子,李涛一行人原本二十一个,但路上死了九个,现在只有十二个人了。这十二人已经谢过周浩和刘永新,这时候又对张夏两人连连感谢。都说一定要找到爱丽丝。 大伙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张牧风、夏初蕾、周浩、李涛四人一商量,决定分成三组,张夏周三人各自领一组,在县城里寻找爱丽丝。晚上还在这居民楼里会和。 张牧风见李涛一行人十二个人只有四人身上有枪,其他人用的或者是砍刀,或者是铁棍,便说道:“昨天跟进城的丧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家分开以后,注意安全。能不开枪,最好别开枪。” 李涛道:“你放心,一万丧尸在城里一散开,危险性就不大了,兄弟们对付得了。” 张牧风点点头,三组人马当下分头寻找。 张牧风、李涛在一组,沿着街道搜向县城西北方向,遇到少量的丧尸,就出手解决,遇到大群的丧尸,就绕道过去,到了中午,来到县城西北头,又调头往回走。 李涛见张牧风脸有忧色,安慰道:“放心,县城不到,我们加起来有十五个人,应该能找到爱丽丝的。” 张牧风道:“我只是担心城里原来没有丧尸,昨天一下涌进八九千,爱丽丝不知道,撞到丧尸就麻烦了。” 李涛道:“爱丽丝既然能活到现在,应该不会有事情的,说不定其他两组已经找到人了。” 张牧风道:“但愿吧。” 众人一路搜索,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居民楼,三组人马一碰头,张牧风见了周浩和爱丽丝的表情,不用问,都是无功而返。 第209章 无事生非 夏初蕾道:“奇怪了,这县城也不大,怎么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爱丽丝呢?” 周浩道:“就算我们漏了地方,可是一下涌进这么多丧尸,也该惊动爱丽丝呀。”转头看向刘永新,“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其实是别的小县城。” 刘永新道:“诶,县城再小,它也是一座城,你说一条马路,一座房子我会记错,县城也会记错的?” 张牧风道:“爱丽丝多半是见城里一下涌进许多丧尸,藏去哪里,慢慢来,总有找得到的一天。” 当晚,周浩的同伴生火煮饭,大伙填饱肚子,安排了人手守夜,第二天继续寻找爱丽丝,一连数日,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这晚,张牧风率队归来,时间不长,夏初蕾第二小组也回来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周浩的第三小组才回到驻地。 张牧风见他一脸疲惫,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周浩两手一摊:“少了个妹子。” 张牧风道:“给丧尸抓住了?” 周浩摇摇头,说道:“不是,大伙走着走着,就发现了少了一人,人什么时候不见得,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夏初蕾道:“怎么会这样,是迷路了吗?” 周浩道:“我们原路找回去,也没有找到人,所以才回来晚了。” 李涛道:“走丢的妹子,是龙晓红?” 周浩道:“别人叫她晓红,应该就是龙晓红,梳着马尾辫,两条腿又细又长。” 李涛道:“就是她了,龙晓红精灵乖巧,平常机警得很,怎么就走丢了?” 四人说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张牧风道:“周浩,明天我们两组的人马合在一起,只要龙晓红还活着,就一定找得到。你也不用太内疚。” 夏初蕾道:“快吃饭吧,饭菜都你们留着呢。” 张牧风有些郁闷,接连过了几日,没有找到爱丽丝,现在反而又走丢了一人,叫上夏初蕾,两人正要上天台去散散心,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对李涛道:“哥,大伙派我来问问,什么时候去野猪谷呀?” 李涛怒道:“爱丽丝还没有找到,却什么野猪谷,没有张牧风,你们活不到今天,现在人没有找到,就光惦记去野猪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男子嗫嚅道:“这个,大家都说……都说……” 李涛气呼呼地道:“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夏初蕾道:“你也别凶他,让人家慢慢说。诶,我还没有记全大伙儿的名字,这位大哥,你怎么称呼?” 男子道:“王小松。” 夏初蕾道:“王大哥,大家为什么急着去野猪谷?” 王小松道:“有人说,龙晓红不是走丢,是给一个小魔女抓去了,那小魔女鬼头人身,血盆大口,全身皮肤都是蓝色的。” 李涛怒道:“真他妈能胡扯,全身皮肤都是蓝色的,你当是蓝血人呀。说,是谁胡编出来的,把他给我叫来。” 张牧风听到“小魔女”三个字,心中隐隐猜出了内情,拦住王小松,“我上去看看。” 张牧风三人加上周浩的人,一共有十五人,一间屋子住不下,有一半人住在三楼301室,他来到三楼,才到门口,刘永新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从门缝中一张,只见一帮人围着餐桌,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听刘永新说话。 刘永新端起酒杯一口闷干,一张黑脸黑得发亮,他把酒杯一放,一抹嘴巴,又唾沫横飞的大吹特吹:“龙晓红说:‘刘大叔,人家怕,你陪陪人家好不好。’我说:‘不就是进去拿包女孩子的东西吗,光天化日的,怕什么怕,我就在超市门口看着你呢。’” 有人道:“刘永新,你别乱造谣,龙晓红要去拿女孩儿的用品,会好意思给你明说?” 刘永新一拍干瘪的胸膛:“天地良心,哥几个在一起虽然没有几天,我姓刘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假话?” 这人就不在说话,刘永新接着道:“我点上一根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低头看几只蚂蚁抓住了一只瓢虫,死命地往蚂蚁窝拖,正瞧得津津有味,就听龙晓红‘啊’的一声,不过只叫出了半声。” 刚才质疑刘永新的那人道:“就算被丧尸围住,要叫就叫一声,哪儿有叫半声的?” 刘永新道:“屁,你懂什么?龙晓红之所以只叫出半声来,是嘴巴给捂住了。” 这人道:“谁捂住了?” 刘永新道:“呆袜子,我说了半天,你没有听明白呀?我们一直讲那个蓝皮肤的小魔女,你说还有谁捂住龙晓红的嘴巴?” 这人哦了一声:“继续说。” 刘永新伸筷子夹了一大片梅林红烧肉,汤汁淋漓塞进嘴里,两口一嚼,咕咚一声吞进嘴里,接着道:“我急忙回头,就看见小魔女抓住了龙晓红,当时周围都没有人,我提起砍刀,奋不顾身冲了进去。照着小魔女的脑袋就是一刀。” “小魔女一让,这刀就砍在她的肩膀上,奇怪的是,小美女皮肤是蓝色的,流出来的血却是绿色的……” 另一人打断他的话:“瞎吹,只要是人,血都是红色的。” 刘永新“啪”的一声,从身后抽出砍刀,拍在桌子上:“来来来,你自己瞧瞧,这血是不是绿色的?” 一桌人都伸头去瞧,有人道:“嘿,还真是绿色的。” 刘永新洋洋得意:“怎么样,我姓刘的没有乱吹牛皮吧?” 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当时小魔女就放开龙晓红来抓我,我拼命挡在龙晓红面前,让她快逃,小魔女见我不要命的模样,给吓住了,她不敢和我斗,哧溜一下,快得像一直狐狸绕过我,追出门去,等我也追出去的时候,小魔女已经抓住龙晓红,腾的一下,就跳上房顶,我听龙晓红吓得大哭,可惜我自己不会飞檐走壁,龙晓红就这样被抓走了。” 张牧风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抓住刘永新衣服后领,横拉倒拽拖上天台,往地上一扔:“你他妈灌饱了黄汤,无事生非,你嘴巴倒痛快了,但知道不知道乱造谣是什么后果?哼,你还一刀砍伤了小魔女,凭你一副老鼠胆儿,你敢吗?” 第210章 如果你是爱丽丝 刘永新哭丧着脸,酒意全无,支支吾吾地道:“这个……那个……” 张牧风脸色一沉:“什么这个那个,快说。” 刘永新道:“这个……我不是看大家一天到晚穿街过巷,又累又无聊,编点故事,逗逗大家吗?” 张牧风道:“你这个不是编故事,是造谣,会动摇人心的。” 刘永新道:“这个,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张牧风道:“还有下次?”夺过他手中的砍刀,“我一到劈了你。” 刘永新一笑,一脸油滑地道:“张兄弟,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张牧风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不给他一点颜色,他是学不了乖了。”一把将他抓起,提到女儿墙上,半个身子吊在墙外,冷冷地道,“你真觉得我下不了手?” 刘永新这时候才真正害怕了,这天台八层楼高,张牧风就算不真心要他的命,但一个失手,自己这条小命要是还在,那才真是见鬼了。急忙道:“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张牧风吓得他够了,这才将他提了进来,瞧了瞧砍刀上的绿色的痕迹,说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刘永新这时候再不敢吹牛,连忙回答说:“这个是茼蒿的汁液,城里到处都是草,草里面有旱蚂蟥,把茼蒿汁液涂在手上脚上,就可以防这些吸血鬼了。” 张牧风哼了一声:“你和龙晓红一个组,她到底怎么失踪的,你没有看见?” 刘永新道:“唉,我要是看见了,就不乱吹牛皮了。” 张牧风踢了他一脚:“滚下去。” 刘永新如遇大赦,爬起来就走,刚走到轿顶门,眼前一花,差点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夏初蕾。 夏初蕾道:“刘大哥,干嘛这样急急慌慌的?” 刘永新脸上一红:“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上来吹吹风,这就下去了。” 夏初蕾见他一溜烟地下了楼,走到张牧风身边,说道:“牧风,你教训他了?” 张牧风道:“这老小子,不给他一点颜色,他那张嘴巴关不住。” 夏初蕾道:“别较真,没有人会听他胡说八道,王小松他们之所以要走,是找来找去找不到爱丽丝,耐心都给消磨干净了。龙晓红再失踪,更是心灰意冷。” 张牧风道:“我等下就给李涛说,让他们先去野猪谷,你我周浩继续留下来找人。说不定人少了,爱丽丝自己反而会走出来。” 夏初蕾道:“牧风,其实我在想,爱丽丝恐怕已经不在枫叶县城了。要不,大家一起走好了?” 张牧风道:“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爱丽丝,我是不会走的。” 夏初蕾到:“我突然怀疑,说爱丽丝在枫叶县城,一开始就是刘永新在胡编乱造。” 张牧风摇摇头:“不会,他当时不知道我们和爱丽丝认识,不会有意撒谎的。” 夏初蕾忽而道:“你……怎么对爱丽丝这样上心?”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酸涩。其实爱丽丝对张牧风有情,夏初蕾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着爱丽丝只是个孩子,不怎么放在心上。但终究有些心怀芥蒂。 张牧风笑笑:“你不会吃一个小孩儿的醋吧?” 夏初蕾道:“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了,这几年,也该长成大姑娘了。” 张牧风抱住夏初蕾,在她秀美的脸蛋上一亲:“这辈子,我就只有你。” 夏初蕾脸上一红,靠在张牧风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息,不由意乱情迷。忽听脚步声响,有人正在往天台上来,连忙挣脱张牧风的怀抱,站在一边。 天台上来两人,是周浩和李涛,张牧风知道李涛这人也爽快,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让他和他的同伴先去野猪谷。 李涛一愣,说道:“不是都查明了吗,什么小魔女只是刘永新在胡编乱造。” 张牧风拍了拍李涛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人不错,不过就是没有这件事,老是麻烦别人也不好,再说我有个想法,也许你们走了,爱丽丝说不定就走出来了。” 李涛道:“那我明天就带着兄弟们去野猪谷,你要找到爱丽丝,一定过来,我在野猪谷等着你们。” 张牧风道:“好,一言为定。” 李涛道:“城里丧尸虽然不多,你们留在城里,可一定也要当心。野猪谷就在红河边上,我画副草图,免得到时候你们找不着。” 第二天一早,李涛把草图交给张牧风,带领同伴告别离开,张牧风见了刘永新神色,心知他也想随李涛等人而去,便道:“你要去野猪谷,就和李涛一路吧。” 刘永新喜上眉梢,不料李涛冷冷地道:“无事生非的人,我李涛不会带他一路的。” 刘永新笑容瞬间凝固,血液往上冲,好在他一张黑脸,就是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讪笑两声道:“不带就不带,我还不想去呢。” 李涛和张牧风一握手,带领众人下楼离去。 张牧风拍了拍刘永新:“别生气了,昨天你们走的是哪条路线?” 刘永新道:“干什么?” 张牧风道:“我们重走一遍,说不定能找到龙晓红。” 刘永新点了点头,当先领路,顺着和平路走向县城中心,经过七里香都的时候,刘永新道:“我们昨天就是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龙晓红不见了。” 张牧风道:“那在回头找。”问夏初蕾,“如果你是爱丽丝,在县城没有丧尸的情况下,会住在哪儿?” 爱丽丝想了想:“就住在七里香都,县城中心,物资容易不说,去哪儿都近。” 张牧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着话,原路往回走,忽而一群马鹿转过街口,迎面奔来,鹿蹄践踏着地面,“得得得”地响。 周浩大喜:“打一头鹿儿,今晚就有肉吃了。” 张牧风道:“等一下,鹿群惊慌不安,后面肯定有丧尸。” 他话音刚落,只听尸嚎声一下接着一下,一大群丧尸随后从街口涌了出来,粗略一打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第211章 工地孔桩 张牧风见路边有座废弃的工地,工地大门虚掩着,四人赶紧藏了进去。 尸群追着鹿群,乌泱泱地一涌而过,又等片刻,刘永新道:“可以出去了。” 夏初蕾忽而道:“别说话,你们听。” 张牧风竖起耳朵一听,隐隐听到:“救命啊,救命啊。”的声音,但工地杂草丛生,长得有半人多高,不能确定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夏初蕾神色一凛:“我听出来了,是龙晓红。”说着走向十几米外一座塔吊,拨开荒草,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桩孔,喜道,“在这里了。”只见桩孔旁边,撂着一个背包。 张牧风叫了一声:“龙晓红,你在下面吗?” 只听龙晓红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上来:“是我,我在下面。” 张牧风用电筒一照,桩孔十一二米深,底下一堆烂泥,龙晓红脊背靠着孔壁,全身都是污泥。 张牧风从背包里拿出长绳,问道:“你受伤没有,爬得爬不上来?” 龙晓红道:“就是一些擦伤,没有大碍。” 张牧风把长绳抛下去:“你绳子绑在身上。” 龙晓红依言而为,叫道:“绑好了。” 张牧风四人抓着绳子:“一、二、一、二……”把龙晓红吊了上来。 龙晓红掉下孔桩,原本以为没人能发现自己,早也心灰意冷,这时一旦获救,真是欣喜若狂,说道:“水,水,给我水喝。” 夏初蕾拿出水壶,递给龙晓红,龙晓红渴了一天一夜,嗓子里如欲冒出火来,咕咚咚地喝了半壶,长吁了一口气道:“渴死我了。” 张牧风道:“你怎么掉下去了?” 龙晓红脸上一红,嗫嚅道:“我……我进来小解,刚刚蹲下,就……” 夏初蕾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要不是我们刚好藏进来,你不得活活饿死在下面?” 龙晓红道:“不是的,我是给人推下来的。” 张牧风一惊:“谁推你下来的?” 龙晓红道:“我没有看见人,是从背后推的。” 张牧风、夏初蕾、周浩三人对视,心中都是疑惑万分:“谁会暗害龙晓红呢?李涛说了,龙晓红乖巧机灵,队伍里人人都喜欢她。” 龙晓红道:“这么就你们四个,其他人呢?” 刘永新道:“李涛带人先去野猪谷了,故意扔下你。” 张牧风横了他一眼:“别挑拨离间。李涛是我让他先走的。” 他这话,是分别对刘永新和龙晓红说的。 龙晓红道:“那我怎么办?” 张牧风道:“过段时间,我们也要去野猪谷的,你别着急。能走路吗?” 龙晓红道:“勉强可以。” 张牧风道:“那大家先去七里香都。”说着,和周浩一人架着龙晓红一条隔壁,五个人出了工地,来到七里香都。 只见到处荒草丛生,紫红、浅粉的波斯菊点缀起间,杂草漫出花池,将小区到道路侵袭了一半。 张牧风推上小区大门,见两扇铁门锈迹斑斑,心想:“看来爱丽丝没有住在这里,铁门毫无转动的痕迹。” 夏初蕾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号楼:“去那边。” 五人来到楼前,一楼窗前是一大片草坪,刘永新道:“就住一楼吧。空气新鲜。” 张牧风道:“不,上楼,杂草遮挡了阳光,湿气重,蚊虫也多。” 刘永新点点头,一路上楼,直上到五楼,才找到一户人家的防盗门没关,走进门去,见屋子里收拾的齐整,只是到处都是灰尘,进门玄关摆放鞋柜的位置,墩着一口长方形的大鱼缸,缸中的水早也蒸发干净。 张牧风和周浩把龙晓红放在沙发上,检查了屋子里没有丧尸后,看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便各自掏出干粮,慢慢啃着。 夏初蕾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吊椅上,一边享受阳光,一边俯瞰小区,忽而看见枫叶树下,影影绰绰似乎有一人,忙招呼张牧风:“牧风,你看那是人还是丧尸。” 张牧风一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朝夏初蕾手指的方向看去,但枫叶的叶子挡住了视线,只见那人似乎穿着一件黑皮大衣,说道:“应该是丧尸吧,要不大太阳的天气,谁会穿一件大衣?” 夏初蕾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你看他走路的速度,丧尸可没有这样快。” 张牧风一点头:“对,下去看看。”对刘永新道,“你陪龙晓红留在屋里。” 刘永新巴不得躺在沙发上休息,说道:“好啊,好啊。” 张牧风、夏初蕾、周浩三人下了楼,来到刚才看见人地方,四下寻找,那人已经不见了。 张牧风道:“去那边看看。”三人东张西望,一路往前,可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经过九号楼下的物业中心办公室大门前的时候,忽听“呃”的一声,转头看去,窗户前站着一只女尸。 张牧风道:“是一只丧尸。它出不来,别管了。”正要拨步离开,忽听夏初蕾“啊”的一声,已然语带哭腔,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小蓉。” 张牧风一惊,仔细看时,确实是小蓉,只是小蓉死后尸变,相貌狰狞可怕,哪里还有当初秀美的模样,也不由心中悲伤。 夏初蕾跌跌撞撞走到窗前,颤声道:“小蓉,小蓉,你怎么这样了?”身子晃了几晃,似要晕倒在地,张牧风赶忙抢上去,扶住了她。 周浩叹了一口气,抽出匕首,隔着窗户捅进已经尸变的小蓉的眼睛,接着跳进大厅,在工具间找到锄头,出来在草坪上挖了个坑,埋葬了小蓉。 夏初蕾幽幽醒来,黯然道:“小蓉呢?” 张牧风道:“周浩已经挖坑埋了。” 夏初蕾泪如雨下,走到坟头前久久站立,张牧风担心她悲伤过度,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夏初蕾叹了口气,找了块木板,在上面刻了“小蓉之墓”四个字后,说道,“我们继续找那个穿黑皮衣服的人,说不定他知道小蓉是怎么死的。” 张牧风道:“你没事儿?” 夏初蕾道:“没事儿。” 第212章 绿化带里的菜地 三人提高警惕,继续在小区里搜寻。 七里香都绿化不错,达到0点6的比例,是枫叶县城最大的楼盘之一,占地面积七十几亩。 数字不能给人直观的感受,但只要知道一个标准足球场不过十亩,就能明白这小区有多宽大了。 整整七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在如此大的范围内要找到一个人,是极其不容易的。 更何况末日快六年了,没有人修剪的花草树木肆意生长,整个小区犹如被空投到热带雨林,再废弃了六年,一派葱葱茏茏的绿意中,楼房倒是像从土里长出来似的。 事实上不止七里香都,乌蒙高原上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充沛的雨水,使得整个枫叶县城都犹如被空投到了热带雨林。 钢筋丛林与植物丛林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三人转悠了半天,来到小区后门,张牧风顺手也把两道铁艺栅栏门关上了。 夏初蕾有些疲倦,就在一座凉亭边上休息,只听风声劲急,狂风从两栋高楼间穿过,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一扇窗户被大风吹的狂摇不止,忽而从天而降,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浩道:“就算这里真的有人,我们这样搜也找不到,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张牧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有道理,还是回去守株待兔的好。” 回到三号楼501室,夏初蕾敲了半天门,刘永新才来开门,原来他和龙晓红又困又累,都睡着了。 张牧风走进门去,见鱼缸上摆着一串钥匙,就拿起来放进口袋,有了钥匙,以后进出就方便多了。 “没有找到人?”刘永新瞧了瞧三人的表情,马后炮地道,“这里哪像有人的样子嘛,多半一开始,就是你们看花眼了。” 张牧风和夏初蕾也不能确定,当时是不是看走了眼,毕竟枫树的叶子密密层层,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他们不过是看到了几小片黑斑。 张牧风和夏初蕾、周浩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五人轮流在窗户站岗,观察这小区是否还住着其他人,但一连过去了七日,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家渐渐松懈了下来。 这天黄昏,轮到刘永新在窗前值班,他忽而一下跳起,指着楼下:“运气,运气!” 周浩道:“鬼叫什么?” 刘永新道:“你自己来看。” 张牧风和夏初蕾正在厨房烧饭,听到两人的对答,连忙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原来小区里来了不速之客,一群野生的岩羊。 刘永新连连搓手:“好久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哥几个,今晚好好喝一杯。” 张牧风道:“拿起你的弩弓,大家快下去,别给羊儿溜不见了。” 枫叶县城周边青山重叠,末日以后,很多野生动物进入了昔日人类聚居的城市,因为相比于崎岖的山路,县城里更加适合生存。 食草动物进入城区,虎、狼、熊、豺狗之类的大型食肉动物,自然也闻风而动,如影随形。 不过大群的丧尸进城以后,动物们的好日子也走到了尽头,众人便经常听到围墙外被丧尸抓到动物发出的哀鸣。 这群岩羊就是被尸群追赶,慌不择路逃进七里香都。 七里香都前后安装的都是栅栏门,岩羊能从栅栏的缝隙间穿进来,丧尸则被拒于门外。 龙晓红留在屋内,张牧风、夏初蕾、刘永新、周涵四人迅速下了楼,只见惊魂未定的羊群穿过小区广场,窜进九号楼那边的绿化带里。 张牧风别了手势,四人蹑手蹑脚迂回过去,刘永新端起弩弓,“嗖”的一箭,射中了一只小羊。其余羊群一哄而散,扎进乱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刘永新小跑过去,提起羊儿,咂着嘴说:“小羊肉嫩,清炖滋味最好。可惜就是小了一些,不过十七八斤,再剥皮掏出内脏,就没有剩下多少肉了。” 周浩伸手将弩箭拔下来,说道:“知足吧,有羊吃就不错了。快,回去炖羊肉。要说清炖小羊羔,我最拿手了。” 张牧风见灌木丛晃动,两只羊儿在后面伸头伸脑,对刘永新道:“把弩弓给我,我再打一只羊儿来。” 刘永新道:“好!”把弩弓递给张牧风,自己和周浩各自提着羊儿一条腿,先回去炖羊肉。 张牧风和夏初蕾弯着腰,朝灌木丛后摸去,这时,一半太阳已经沉入城市的天际线下,光线甚是昏暗。 张牧风瞄准一头羊儿,嗖一箭射去,扎在羊儿的脖子上。 那羊一下跳起,撒腿狂奔,绕过一座假山,终因流血过多,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张牧风和夏初蕾随后赶到,张牧风四下乱瞅,低声道:“还有一头羊儿逃去哪里了?” 夏初蕾道:“两头羊儿够吃了,不要赶尽杀绝。” 张牧风笑了笑,扛起羊儿,两人往回走,夏初蕾忽而“咦”的一声说:“你瞧,那是种的菜吗?” 张牧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假山一边的绿化带中间,果然开辟了一片菜地。 夏初蕾道:“莫非,莫非是爱丽丝种的菜?”说到后面,声音微微颤抖。这段日子来,她本来已经对找到爱丽丝不抱希望了,这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牧风把羊儿往草地上一撂,四下一看,这片菜地离七号楼最近,说道:“爱丽丝莫非藏在七号楼?” 两人走进门洞,一进门,就看见一辆三轮车停在楼梯间,旁边墙上还靠着一个打气筒。 张牧风伸手握住车把,往下一压,已试出三轮车前轮气压很足,说道:“就算不是爱丽丝,这楼里也住得有人。”说着,把弩弓背在身后,给突击步枪上了膛。 夏初蕾点点头,已抽出手枪,做好了准备。 两人顺着楼道上到二楼,张牧风打开电筒,见灰扑扑的楼梯上隐隐有一串凌乱的脚印,一直往上。低声道,“这里就只住着一人。” 夏初蕾道:“你怎么知道?” 张牧风道:“你看脚印,就只是一个花纹。” 夏初蕾点点头:“牧风,你真细心。” 第213章 不管是谁都离开了 两人一直上楼,到了九楼的时候,脚印拐进安全门,张牧风轻轻推开一扇门,从门缝里一张,住宅楼结构是一层三户,除了901,902和903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夏初蕾站在门前警卫,张牧风摸进901室,片刻出来,朝着夏初蕾摇了摇手,示意901室没有人。 夏初蕾在902和903的房门查看了一下,低声道:“903也没有住人,门上蛛网都还在。” 张牧风低声道:“那么人是在902室了。”心中犯难,“怎么打开门呢?”贴耳在门上倾听,屋内毫无声息。 这时,夏初蕾忽而拿起一把钥匙,在张牧风眼前晃了晃。 张牧风一喜:“哪儿来的?” 夏初蕾道:“鞋柜里。” 原来爱丽丝住在902室的时候,在房间里找到两把大门钥匙,她担心外出的时候弄丢了钥匙,就将其中一把钥匙,放在门边的鞋柜里。 夏初蕾当然不知道这把钥匙是爱丽丝特意放进鞋柜的,她只是在末日以前的时候,也有在鞋柜里藏备用钥匙的习惯,因此顺手拉开抽屉,原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却没有想到,真找到了钥匙。 张牧风接过钥匙,捅进锁孔里,转了半圈,只听“卡塔”一声,防盗门已经开了。 他猛地打开门,冲进屋里,用电筒一扫,客厅寂然,一人也无。 夏初蕾双手握枪,随即进入屋中,两人互相掩护,查看了卧室、厨房、洗手间。尽兼冷清清地没有一个人。 夏初蕾用手指在茶几上划了一下,薄薄一层灰,说道:“不管是谁在这里住过,人已经走了。” 张牧风一阵失望,扫视屋子,所有物件摆放整齐,厨房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看得出,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 只听夏初蕾道:“啊,书桌上还有个电台。” 张牧风走进小卧室,先前没有留意书桌上的电台,说道:“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是爱丽丝!” 夏初蕾沉吟道:“如果真是爱丽丝,也许她还会回来。” 张牧风点点头:“明天我们就搬过来住。” 两人出门下楼,张牧风去寻羊儿的时候,忽觉血腥味儿刺鼻,拨开草丛一看,不由一怔,连忙端枪查看周围。 夏初蕾道:“怎么了?”伸头一看,才发现羊儿瞪着眼睛,肚破肠流,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两人彼此对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吃了死羊,也许是豺狼,也许是虎豹,也有可能是活死人。 反正,必定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因为撕开羊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牧风端着枪,一步步后退,低声道:“先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三号楼,门洞里闪出两人,原来是周浩放心不下,和龙晓红一起下来接应张牧风和夏初蕾。 “怎么去了这大半天?”周浩一边上楼,问道。 张牧风把事情经过说了,周浩道:“我在想,莫非这七里香都有什么大型掠食动物,所以爱丽丝才离开这里的?” 张牧风道:“有可能。” 龙晓红问夏初蕾:“羊皮是给活生生撕裂的?” 夏初蕾道:“是,牙齿印很深。” 龙晓红打了个寒颤,道:“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四人说着话,回到501室,刘永新早就炖好了羊肉,正等得不耐烦,一见四人进门,连忙催促:“快,趁热吃,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牧风瞧了瞧餐桌,桌上一个火盆,里面炭火正旺,旁边小菜盆里装满了切成薄片的小羊肉,原来刘永新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吃清炖羊肉,改吃涮羊肉。 夏初蕾道:“你哪儿弄到的火盆和木炭?” “七楼。”刘永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洋洋得意地说,“最高兴的是,我还在那人家找到了一瓶74年的茅台酒。” 张牧风点上蜡烛,四人在餐桌前坐下,汤锅里热气腾腾,刘永新用火锅底料调制的浓汤正咕咚咚冒泡。 夏初蕾夹了一片羊肉,在汤锅里一涮,放进嘴里嚼了两嚼,咕噜一口吞下,小羊肉味道鲜美,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吃羊肉要喝酒,酒一入口,更增肉香。”刘永新一边说着,打开茅台,倒了五杯酒。 夏初蕾道:“是吗?” 刘永新道:“当然了。”夹一片羊肉吃了,再吞下半杯酒,眼睛微闭,吁了一口长气道,“舒服。” 龙晓红本来是不饮酒的,但见刘永新陶醉的样子,又闻到茅台浓浓的酒香,也端起来抿了一口,咋舌道,“根本不好喝。” 刘永新道:“你懂什么,你还嫩着呢,你要品得出酒的香味,还得再过十年。” 张牧风心中有事,惦记着爱丽丝,吃着羊肉,便没有感到有多么鲜美,心中只是想:“爱丽丝去哪儿了,她父亲林啸临死前,将一个铁盒子交给她,那铁盒子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呢?会不会就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刘永新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欢畅,他有个德性不好,酒一上头,就爱大吹特吹,张牧风听得不耐烦,本来想呵斥他几句,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刘永新,自己也找不来这枫叶县城,草草填饱肚子,躺在沙发上抽烟。 夏初蕾、周浩、龙晓红一开始也是兴致盎然,当听得多了,不由都皱起眉头,纷纷离桌,到最后,就只有刘永新自己,一边喝酒,依然喋喋不休。 周浩笑道:“像刘永新这样的人,最适合末日生存的了。” 龙晓红不解,问道:“为什么?” 周浩一本正经地道:“只要喝大了,宇宙都是他家的。” 张牧风三人都笑了起来,感觉在这冷清清的末日里,身边有个一喝醉就大吹特吹牛皮的酒鬼,生活似乎也多了许多的乐趣。 第二天,张牧风昏昏沉沉地醒来,身子一动,只觉软绵绵的,同时脑袋痛得如同裂开了一样。 他第一个念头是:“我这是怎么了?昨晚上也没有喝多少酒呀?莫非……莫非那瓶茅台是假酒?” 第214章 你们怎么了 张牧风见夏初蕾躺在身边,便伸手去推她:“小蕾,小蕾,快醒醒。” 夏初蕾纹丝不动,张牧风又推了一下,感觉手臂无力,头痛欲裂,夏初蕾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息沉重,仿佛大醉未醒。 张牧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勉力抬起头来,见周浩和龙晓红躺在对面的沙发上,两人脸色都白得可怕。刘永新醉倒在餐桌下面,一动不动。 “喂,喂,你们怎么了?” 张牧风虚弱地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动弹,他添了添嘴唇,感觉嘴巴里面有一股异常的金属味儿,忽而之间,一下明白过来,昨晚吃涮羊肉烧的是炭火,门窗又紧闭着,大家煤气中毒了。 他一想这里,心中一凛,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向窗户,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开窗通风,忽而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呯的一声响,脑门磕在地上,肿起了一个血包,可奇怪的是,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一定要保持清醒!” 这一跤摔得张牧风七荤八素,可他知道,现在万万不能昏迷,延迟一秒,不一定就有人永远醒不过来了,喘着大气,勉力挣扎着想再次爬起。只觉脑袋里咚咚咚地响,一颗心乱跳,就好像脑海中有个小人,一下下地用力敲鼓,震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一定要爬起来,一定要爬起来!” 张牧风咬紧牙齿,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吃一顿涮羊肉居然把命给吃丢了,这才他妈是最大的讽刺。 “刘永新,刘永新。”张牧风叫了两声,刘永新死猪一般无动于衷,瞧来也别指望他了。 这时候,张牧风只感力气全无,全身似乎都给掏空了,能支撑着他不放弃的,除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就只剩下毅力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可才走了两步,又软倒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忽而之间,只见龙晓红的手指动了动。 “龙晓红,你……你醒了?”张牧风犹如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大喜过望,龙晓红偏偏倒倒坐起来,似乎受毒不深。 “龙晓红,快……快把窗户打开。” 张牧风只觉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晕眼花,龙晓红的相貌看起来也是模模糊糊。 “快呀!” 张牧风脑袋越来越晕,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力气,又一点点消失,可龙晓红坐起来后,却如呆了一般纹丝不动,犹如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你……你也没有力气了吗?” 张牧风虚弱地道,“一定要挺住,再……再晚……恐怕有人醒不来了。” 他话音刚落,龙晓红终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可她不是走向窗户,却绕过茶几,一步步走向夏初蕾。 “你干嘛?” 张牧风脑袋尽管昏昏沉沉,如同一团乱麻,也觉得龙晓红行为有些怪异,她是脑袋迷糊了,不去开窗,向夏初蕾走去干什么? “龙晓红!”张牧风睁大眼睛,“我他妈叫你赶快开窗!你……你不明白吗?我们煤气中毒了。” “呃——” 突然之间一声尸嚎,惊得张牧风魂飞魄散,原来龙晓红已经中毒身亡,怪不得她还有力气站起来行走,原来已经死后尸变。 张牧风头发刷一下立了起来,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不得像案板上的鱼儿一样,活生生让龙晓红一口口咬死,瞬时之间,全身都是大汗。 龙晓红转过头来,灰白的眼睛茫然瞧着张牧风,顿了片刻,又一步步走向夏初蕾。她死后尸变,已经没有了人性,支撑着她的,就只有原始的嗜血欲望。 张牧风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夏初蕾斜躺在沙发上,脑袋垂在沙发边沿,露出白皙的脖子,龙红霞一口咬下去,夏初蕾哪里还有命在? “你他妈过来!” 张牧风大叫道,“你只要敢动一下小蕾,老子不一枪把你脑袋打开瓢。” 但这种威胁性的语言,对龙晓红毫无作用,不过一提到“枪”这个字,张牧风顿时反应过来,“真是脑袋晕了,我身上有枪呀。” 他吃力的去拨插在皮带上的手枪,平常轻轻一拔就能到手,可这时候手臂上好像吊着万斤巨石,每向身后伸出一寸,都要使上吃奶的力气。就好像一部汽车的汽油已经耗光,不剩下一滴,却还指望汽车的四个轮子,再往前挪动一寸。 屋里死寂无声,只有龙晓红斜腰沉肩,拖着脚跟走路的声音,嚓,嚓,嚓,嚓,嚓……每一步,都令张牧风本已绷紧的神经,随之一颤。 “你……你来咬我呀。” 张牧风满头大汗,一心要救夏初蕾,双脚蹬地,一下下往后移动,背心忽而一沉,脊背已经抵住冰凉的墙角了,可也终于掏出来手枪,只是手指颤抖,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怎么也上不了膛。 “完蛋了。” 龙晓红转身走向张牧风,越走越近,离张牧风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了,就在这扣人心弦的紧张时刻,忽而“嘭”的一声响,一物砸在龙晓红的后脑勺上,随即掉在白色的地板上摔得粉碎,却原来是周浩恰于此时苏醒过来,操起茶几上玻璃杯子,砸向龙晓红。 龙晓红“刷”的转过头去,漠然的眼神望向周浩,这双眼睛毫无焦点,但比起所谓的犀利眼神,更加让人背心发凉。 周浩这一用力,从沙发滚落在地板上,他也知道情况危急,用力想要爬起,可双手撑了几撑,竟是力不从心,又栽在地板上,脑袋咚咚弹了两弹。 张牧风心中明白,周浩这是舍己为人,为自己争取时间,只听“嗯”的一声,刘永新也醒了过来,可这家伙狡猾得紧,一见眼前的局势,连忙把头一低,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你他妈装死,以为就逃得脱了。” 张牧风咒骂了一句,也心知指望不上他,只见龙晓红龇牙咧嘴,跪倒在周浩身边,张开嘴巴,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一口咬向周浩的颈动脉!!! 第215章 有人跟踪我 呯!!! 陡然间的一声枪响,于千钧一发间救下了周浩。 原来张牧风用牙齿咬着套筒,终于给手枪上了膛,但若不是周浩先将已经尸变的龙晓红吸引过去,张牧风也不能积蓄力量给枪上膛。 只不过,张牧风手抖之下,这枪没有命中龙晓红的脑袋,而是打在左肩膀上,但尽管如此,强大的冲击力犹如一把重锤,将龙晓红砸得斜飞出去,脑袋呯一下碰翻了饮水机,水桶中残余的水汩汩流出。 龙晓红翻了个身,嘴巴里发出“呃呃呃”的嘶吼,双手抓地,又朝着周浩一下下爬来。 周浩头皮发麻,只见龙晓红狰狞的面貌越来越近,可偏偏全身动弹不了,这种滋味,真他妈比一枪杀了他还要折磨人。 “张牧风,你他妈再补枪啊!”周浩急得骂娘。 “要我救你,说话就得客气一点。”张牧风喘着大气,只觉刚才这一用劲,这时连一根小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他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上,伸出舌头去添流过来水,一添之下,身上似乎又恢复了三分力气,颤巍巍地抬起手来,照着龙晓红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呯的一声。这一枪正命中龙晓红的双眉之间,子弹从脑门打进去,从后脑勺飞了出来,中枪的部位不过是花生米大小的一个小孔,却在后脑勺带出一个碗大的血洞,只见脑浆飞溅,龙晓红直挺挺地不动了。 周浩松了口大气,刚才这一下,可也把他吓得只剩半条命了。他喘着大气:“喂,刘永新,你把窗户打开。”原来周浩也看到了刘永新装死。 刘永新有气无力的回答:“周兄弟,我但凡还有点力气,也不至于装死呀。” 张牧风道:“指望他,还不如求泥菩萨。”抬起手来,呯呯两枪打碎了玻璃。 “哗啦”一声,落地窗玻璃垮塌了大半边,清新的口气,呼呼呼地吹进屋来,片刻之间,将残余的煤气吹得干干净净。张牧风只觉胸廓一张,烦恶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挣扎着爬到夏初蕾身边,一试鼻息,幸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张牧风身为水手,学给一些急救措施,当下解开夏初蕾的衣扣,以保持呼吸顺畅,又按压人中、涌泉、劳宫,十宣等穴位,揉压了一会儿,夏初蕾“嘤啶”一声,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夏初蕾茫然地瞧着张牧风,“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张牧风吁了口长气,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只道:“你醒来就好,你醒来就好。” 夏初蕾听张牧风声音哽咽,更感奇怪,想要伸手给他擦泪,手一动,才发现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转过头来,才发现屋里一团狼藉,周浩和刘永新躺在地板上,龙晓红双眼圆睁,已经死去。 “我们煤气中毒了。”张牧风吸一口气,把刚才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夏初蕾却越听越是心惊,如果不是张牧风爆头了龙晓红,恐怕大家啃成一堆白骨,都还不自知。 四人或坐或躺,一直过了中午,才渐渐恢复了力气,从此以后吸取了教训,再在屋里烧火的时候,必定保证空气流通。 张牧风道:“收拾一下,大家搬去七号楼。” 刘永新拿起背包:“有什么好收拾的,光棍一条,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夏初蕾扯下窗帘,盖在龙晓红的身上,也不由心中恻然,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末日中,真是有一种不同的死法,等着每一个存活到现在的幸存者。 四人下楼,穿过草地,来到七号楼前,刘永新一拍脑门:“哎呀,你们等等,我的弩弓还没有拿。” 周涵道:“屁事多,刚才叫你收拾一下,你不听。” 刘永新道:“谁都有健忘的时候嘛,你们等着,我回去拿上弩弓就来。” 张牧风道:“谁耐烦等你?你回来直接上楼,我们在902室。” 三人上了楼,过了好半天,也不见刘永新回来,夏初蕾道:“刘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张牧风道:“能出什么事儿?”嘴上这样说,但终究放心不下,正要下楼去接应刘永新,只听门啪啪啪地响,隔着防盗门,刘永新急促地叫道:“快开门,快开门!” 张牧风打开门,刘永新一低头,从他身边钻进屋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像……好像有人跟踪我。” 张牧风道:“是嘛?”走到楼梯口,推开防火门,楼道里静悄悄的,更无半点动静。 他返回屋子,见刘永新脸色发白,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问道:“到底怎么了?” 刘永新道:“我拿了弩弓,往这边走的时候,好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但是一回头,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再往前走,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是那种踩碎枯叶,嚓,嚓,嚓的声音。” 张牧风道:“你没有看见人?” 刘永新摇摇头:“没有看见。要是……要是看见了人,也许我就回不来了。” 周浩道:“你是疑心生暗鬼吧?” 张牧风沉吟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闯进了小区?嗯,大家以后还是小心一点。” 昨晚,张牧风和夏初蕾在902室,由于天快黑了,只是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屋子里没有人,这时便在屋子里慢慢查看,夏初蕾走进小卧室,一抬头,就发现了衣柜顶上坐着的玩偶。 她踮着脚尖,拿下玩偶,对张牧风道:“牧风,你瞧这玩偶,倒有些像你。” 没等张牧风回答,夏初蕾随即“咦”的一声,发现玩偶的背后,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三个字“张牧风”。 这一来,张牧风和夏初蕾都笃定了,爱丽丝曾经在902室生活过,至于现在为什么人去屋空,两人想了半天,却是猜不透其中的关窍。 夏初蕾道:“也许爱丽丝为了安全,落脚的地方不止七里香都,过段时间,说不定她还会回来的。” 张牧风道:“但愿如此。”心想,“说不定跟踪刘永新的,就是爱丽丝。” 第216章 种花 刘永新走进厨房,打开灶台上下的两排橱柜,“嘿”一声道:“这个小魔女很有本事呀,大米、面条、罐头储存得满满当当,嗬,还有一条金华火腿。嘿嘿,不错,不错。”拿起一个塑料瓶看了看,“小魔女,竟然还储备了净水片。” 周浩横他一眼:“什么小魔女,她是爱丽丝。” 刘永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爱丽丝,爱丽丝。”语气甚是不逊。 周浩道:“你怎么了?” 刘永新道:“你们都拿她当个宝,好像多可爱似的,但你没有看见,她拿枪追我的时候,这个小魔……这个爱丽丝心肠多歹毒,直接瞄准了重要部位开枪,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见阎王了。” 周浩道:“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少一根毫毛了?她要真杀你,押你出城的时候还不下手?” 刘永新道:“她押我出城的时候,我他妈像个立马上刑场的犯人,心里面那个恐惧,你是体会不到的。” 周浩嘘一声:“别说了,张牧风要听见,有你好看。” 刘永新闭上嘴,见张牧风和夏初蕾走出卧室,开门出去。问道:“你们去哪儿?” 张牧风道:“上天台看看。” 刘永新嘀咕了一声:“天台上有什么好看的?” 七号楼共有十一层,张牧风和夏初蕾爬了两层楼,来到天台,只见锅碗瓢盆摆了一地,枫叶县城雨量充沛,是乌蒙高原上少有的多雨地带,所有的器皿里,都装满了雨水。 夏初蕾道:“爱丽丝一个女孩子,能活下来,也真难为她了。” 张牧风道:“不是还有小蓉吗?她们俩在一起的。” 夏初蕾摇摇头:“不,在七里香都,只有爱丽丝一个人。” 张牧风道:“咦,你怎么知道?” 夏初蕾道:“卫生间里面,只有一副洗漱用具,杯子牙刷,都是单的。” 张牧风道:“这么说来,爱丽丝遇到小蓉的时候,小蓉已经尸变了。” 夏初蕾道:“应该是这样。” 张牧风抬头望向天边,只见夕阳如血,峰峦叠嶂,心想这万道金光下的千山万水,如今都沦为了行尸走肉的腐烂国度,爱丽丝现在又在哪里呢? 两人下了天台,回到902室,刘永新已经做好了饭菜,他虽然胆怯怕死,但另有一样好处,就是人闲不下来,喜欢研究在现有的物资下,怎么把饭菜做得更可口。 吃过晚饭,张牧风和夏初蕾来到小卧室,张牧风摆弄着电台:“这玩意儿怎么用?唉,当初要是跟着肖伯学一学,也不至于连开机都不会了。” 夏初蕾道:“肖伯教爱丽丝的时候,我倒是在旁边看了看,应该是这样……”说着,按下开关,咦的一声说,“怎么没有点亮?嗯,和肖伯的那一台不一样。” 张牧风见到旁边的简易手摇发电机,说道:“应该要充电。”握着手柄,刷刷刷的摇动,电台红色和绿色的小灯闪了几闪,陆续点亮。 夏初蕾在书桌前坐下,戴上耳机,拿起手麦,按着通话键凑到嘴边:“喂,喂,我是夏初蕾,有人听到吗?听到请回话。” 电台里毫无声息,夏初蕾又呼叫了几遍,转头看着张牧风,沮丧地道:“没人。” 张牧风道:“没人才正常,幸存下手的人都忙着活命,有几个懂得了天台,又有几个能找到电台,这东西,都老掉牙了。” 夏初蕾点点头,放下手麦,伸手去摘耳机,便在此时,耳机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家好,我是肖屿,有人吗?听到请回答,完毕。” 夏初蕾一下跳起来:“肖伯!!!”把耳机分给张牧风一边,“你听,你快听,是肖伯。”周浩和刘永新在客厅里听到夏初蕾惊呼声,也挤进了小卧室。 张牧风抢起手麦:“肖伯,肖伯,我是张牧风,我是张牧风。”松开通话键,只听肖伯依然道,“大家好,我是肖屿,有人吗?听到请回答,完毕。” 张牧风继续呼叫,但肖伯那边依然没有做出应答,似乎他根本没有收到电波。 张牧风把手麦一放,叹道:“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能听到肖伯,肖伯听不到我们。” 夏初蕾道:“为什么?” 张牧风道:“肖伯有一根竖立在山头上的天线,我们没有,他发射的电波比我们强得太多了。” 夏初蕾沮丧地道:“这么说,爱丽丝也没有联系上肖伯。” 张牧风道:“我猜,是这样。” 刘永新道:“咳,那还瞎激动什么,大家出来喝酒。” 张牧风心情欠佳,喝了两杯闷酒,也就睡了。 如此过了数日,这天晚上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的小雨,第二天雨过天晴,放眼一望,整个小区绿意葱茏,到处鸟语花香。清静悠闲得和丛林没有什么区别。 夏初蕾打了个哈欠,问张牧风:“下去走走?” 张牧风点点头,再不下去溜哒溜哒,身上都发霉了。 两人下楼来到楼前的假山旁,夏初蕾见草地上插着一把花铲,说道:“莫非爱丽丝还想种花不成?” 张牧风道:“一个小区的花木,她还种什么花。”忽见花铲的木柄上有几滴暗红的斑点,有些像血迹,心中一凛,说道,“这花铲如果是爱丽丝留下的,说不定她受了伤。” 夏初蕾道:“难道有什么东西袭击了她?” 张牧风蹲下来,说道:“花铲是插在地上的,又有翻土的痕迹,爱丽丝是在挖坑吗?” 夏初蕾道:“她挖坑干什么?” 张牧风接过花铲,在土里刨了起来,抛到一尺来深的时候,花铲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铛”的一声,他又刨了几下,惊道:“是林啸给爱丽丝的那个铁盒子!” 林啸临死之前,将铁盒子交给爱丽丝的时候,张牧风在一边看见,因此认识。 夏初蕾道:“快打开看看。” 张牧风起出铁盒,抹去上面的泥土,见铁盒不大,做工精致,盒子边沿一排带数字的齿轮,共有六个。 第217章 山地大猩猩 夏初蕾道:“空欢喜一场,盒子上有密码,不知道密码怎么打得开?” 张牧风道:“用匕首撬开。”抽出潜水刀,想了想,又放下了刀子,“这东西是林啸给自己女儿爱丽丝的,我把她撬开不太好。” 夏初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望着盒子,同时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夏初蕾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爱丽丝为什么又把盒子埋在这里?” 张牧风也是好奇不已,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心想:“里面装着的,说不定只是一些私人物品。” “牧风。” “怎么?” 夏初蕾道:“你猜,林啸会用什么数字当作密码?” 张牧风道:“鬼才知道。” 夏初蕾道:“说不定是爱丽丝的生日,要不你试一下?” 张牧风道:“这和直接撬开铁盒子有什么区别?” 夏初蕾道:“只是试一下,如果真的打开了,盒子里的东西如果确实是私人物品,我们不看就是了。” 张牧风道:“嗯,爱丽丝的生日,我倒是记得。”说着,将齿轮上的数字一个个拨到位置。用手一掀,铁盒子无动于衷。叹道,“不对。” 他话音刚落,夏初蕾忽而“啊”的一声,指着他身后:“你瞧,那是什么鬼东西!” 张牧风一回头,只见枫树林后的杂草丛中,一团黑影急速逃窜,两人随后追去,那黑影逃得好快,转眼之间,消失在了9号楼后面。 张夏两人断枪搜寻,九号楼后面,原本是一片林地,林中杂草丛生,再也找不到那团黑影了。 张牧风道:“你看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夏初蕾道:“好像是,好像又不是,距离太远,有被树叶挡住了,我也没有瞧清楚。” 张牧风心想:“一定得把这鬼东西抓住。”两人回到902室,张牧风在阳台上找了一段原木,抽出潜水刀,将原木劈成两半,然后那起一半,用右手拇指推着刀背,将木屑一片片削下来,他要做一个机关。 这个工作很耗费时间,张牧风到了傍晚,将两半圆木削成了可以互相契合的钩子,搭在一起,就像人的双手互相扣住。这是完成第一步工作。 周浩道:“你们又看见那鬼东西了?” 张牧风点点头:“看起来像人,但绝对不是人。”说着,把两个木块扣在一起,用劲力拉,和牢固。 第二天,张牧风叫上周浩和夏初蕾,三人来到9号楼后面,选了一棵碗口粗的枫叶树,周浩爬到树上,两手吊着树梢,依靠体重将树坠得弯了,人也就轻轻落下地来。 “稳住了。” 张牧风用绳子绑住树梢,枫叶树柔韧性极好,就是天然的弹力装置,适合作为陷阱的动力来源。 周浩和夏初蕾拉着绳子,张牧风把一个木钩垂直打进土里,另一个木钩绑在绳子一头,绳子中间另外接了一段绳子,这段绳子拉成圆形,藏在草丛里,中间做了个踏板,然后把两个木钩扣在一起,一个简易的陷阱就做好了。只要猎物踩到活动踏板,两个木钩一松开,迅速恢复原样的枫叶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猎物吊在半空。 张牧风拍了拍手:“好了,可以松开了。” 周浩道:“确定可以松手了?” 张牧风道:“那还用说?” 周浩和夏初蕾慢慢松手,小心翼翼地放开绳子,周浩道:“我觉得应该在绳子圈里放点肉吧?” 张牧风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两只死老鼠,放在绳套中间,又将七八根两寸来长树枝插在泥土里,把绳套支起。这样绳子收缩时,更容易抓到猎物。 布置好陷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三人上楼回到902室,刘永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耸拉下来,还在蒙头呼呼大睡。 周浩道:“这家伙没心没肝的,什么时候都睡得着。” 张牧风道:“这样才活得自在。有时候,我倒真有些羡慕他。” 夏初蕾道:“你其实也可以呀。”一笑走进小卧室,在书桌前坐下,摇着简易发电机给电台充了电,又打开了电台。 张牧风跟着进去,说道:“这么早,肖伯恐怕还没有起床呢。” 夏初蕾道:“我知道,不过反正无事可干。” 她戴上耳机,里面只有白噪音的滋滋声,坐了一会儿感到无聊,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天傍晚,晚饭后张牧风四人下楼去查看绳套,没走几步,就听到“哗啦哗啦”,大力摇动树枝的声音。 “抓到了!” 张牧风急忙抢过墙角,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躯被吊在半空,原来是一头凶猛的山地大猩猩。 山地大猩猩又称银背大猩猩,一般黑猩猩站立时不过1-1.5米高,体重56-80千克,山地大猩猩则高大的多,站立身高接近两米,体重200到230公斤,体毛粗硬、肌肉发达,被它擂上一拳,不死也要吐血。 更别说山地大猩猩裂骨般的犬牙锋利无比,一口就能咬断脖子。 夏初蕾惊道:“我看见那像人一样的家伙,原来就是它。” 大猩猩被倒吊在半空,不断挣扎,忽而一卷身,“咯嘣”一声脆响,竟将粗索一口咬断,张开血盆大口,疾冲向四人。 刘永新指手画脚,正兴高采烈地胡侃大猩猩的肉怎么做法才好美味,不料山地大猩猩转要间冲到眼前。 他一声惊呼,一把将夏初蕾推到身前,双手抓着夏初蕾的肩膀,竟将夏初蕾当作了人肉盾牌。 四人都没有想到山地大猩猩竟瞬间咬断绳子脱困,周浩见状,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将手中一根粗大的木棍照着大猩猩嘴巴里塞去,“咔嚓”一声,手臂粗细的木棍竟给大猩猩一口咬断。 山地大猩猩怒声咆哮,四根又尖又长的獠牙咬向夏初蕾细长的脖颈,这一下要是咬中了,和四把匕首同时刺入脖子毫无二致。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张牧风手中的突击步枪一个短点射,三发子弹同时打在大猩猩牛皮般粗糙的胸前皮肉里,噗噗噗三声连响,三股血水直喷出来。 第218章 吊坠 跟着“嗖”的一声,刘永新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一箭射在大猩猩的左眼上。 这三弹一箭,如果是打在人的身上,当场就得毙命,山地大猩猩受了如此重伤,反而变得更凶残了。粗大手臂呼地一扫,打在张牧风的胸口上。 张牧风立即腾云驾雾般的直飞上天,胸口奇痛入骨,一口气缓不过来,人还在半空,差点没有晕了过去。 大猩猩人立起来,两只沙罐大的拳头在胸口擂打,“嗷”的一声大叫,冲向刘永新。 刘永新正要转身逃跑,猛不防大猩猩已经冲到跟前,只觉眼前一黑,脖子已经被大猩猩一把抓住,脑袋也落入它毛茸茸的巨掌中。 夏初蕾和周浩缓过手来,同时开枪,两人用的都是手枪,一阵急射,都打在大猩猩的胸腹上。鲜血狂喷,这凶猛的家伙终于挺不住了,泰山一般的身躯轰一下俯身便倒,大地似乎也跟着微微颤抖。 张牧风爬起身来,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白,和拥有锋利爪牙的野兽硬钢是极度危险的,人的力量简直不堪一击。 “快,快把这畜生挪开,妈呀,要把我骨头压断了。” 夏初蕾“啊”的一声:“刘大哥你别急,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原来大猩猩倒地的时候,将刘永新压在了身下,巨大的身躯完全覆盖了刘永新,刘永新呼吸不过来,声音又是沙哑,又是沉闷。 张牧风抓住大猩猩左边手臂,周浩抓住右边手臂,两人同时发力,再加上夏初蕾在一边推动,也没有能将这两百多公斤的怪物翻过身来。 刘永新大叫:“快要,我要被闷死了!” 张牧风喘着大气:“吵什么,正救你呢。” 刚才人人死里逃生,极度的惊吓下,都觉手脚酸软,全声无力。 “再来。”张牧风用力吸一口气,叫道:“一、二、三,起!!!” 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大猩猩翻了过来,只见刘永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如同尸体一样动不了了,好半天才道:“这家伙,真……真他妈重呀。” 张牧风坐倒在草地上,见到大猩猩篮球般大小的脑袋,光是一条手臂就比夏初蕾的腰还要粗,说道:“这鬼东西从哪里来的?” 夏初蕾道:“是呀,乌蒙高原不是大猩猩的原产地,枫叶城中也没有看见有动物园。” 周浩道:“也许是从别的地方流窜来的。” 这时,太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下,枫叶林中光线越发昏暗,夏初蕾从背包里拿出电筒,照向大猩猩,只见它肚子被打得稀烂,肠子都流出来了,血肉模糊中,似乎有一个心形的物件。 她心中好奇,捡起一看,原来是个心形吊坠,说道:“这家伙吃过人。”见吊坠有条裂缝可以打开,两手一掰,不由“啊”的一声。 张牧风道:“怎么了?” 夏初蕾道:“没……没有什么。” 张牧风见她神色闪烁,眼光躲着自己,奇道:“到底怎么了?” 夏初蕾道:“真,真没有什么?”说着手臂一扬,就要将那吊坠远远抛开。 张牧风一伸手,抢了过来,说道:“让我看看,不就是一个……” 一句话没有说完,忽而间触电般的呆住了,吊坠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正是爱丽丝! “牧风,你,你可要坚强。”夏初蕾担忧地望着张牧风,他知道张牧风和爱丽丝感情很深,怕他想不开,太过悲伤。 周浩和刘永新一起望向张牧风手中的吊坠,刘永新叹一口气:“唉,想不到爱丽丝已经给这家伙吃了。” 周浩白了一眼刘永新,对张牧风道:“别太难过了。” 张牧风黯然半响,重重叹了一口气,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见了爱丽丝一脸纯真的笑容。 这天晚上,张牧风让刘永新挨家挨户找来几瓶酒,喝得酩酊大醉。 周浩一言不发,只是陪着张牧风一口一杯的喝酒。 夏初蕾担心地道:“你怎么不劝劝?” 周浩道:“生死大事,谁也劝不了,所有的话,都在酒中了。” 第三天,张牧风才恢复过来,说道:“大家准备准备,去野猪谷找李涛。” 夏初蕾道:“你好了?” 张牧风淡淡地道:“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再悲伤又有什么用。” 夏初蕾松了口气,四人当下出了枫叶县城,前往红河岸边的野猪谷。 李涛离开的时候,曾经画了一副草图,枫叶县城郊外的河水就是红河的一条支流,顺着河水行了半日,便到了河流交汇之处,再沿着红河逆流而上,预计五天左右,就到野猪谷了。 红河在群山间蜿蜒流淌,两岸都是荒山野地,荆棘森森,廖无人烟,第一晚上,四人就找不到可供过夜的房屋。 眼看天色不早,周浩在河边的两快大石中间搭起了帐篷。 刘永新揉着酸涨的腿,抱怨道:“现在就这样荒凉,那野猪谷一听名字,更是不毛之地,李涛那小子说野猪谷有一两千幸存者,我他妈才不相信,那么多人吃什么,用什么?” 夏初蕾道:“人家都能活下来,你怕什么?总不会饿死你的。再说了,越是荒僻的地方,越安全。” 刘永新胆怯怕死,夏初蕾的回答倒正合他意,说道:“这倒挺好。” 当天晚上,四人轮流守夜,第二天继续赶路,走到第三天的时候,干粮已经所剩不多了,正发愁的时候,忽见山脚下大树后,隐隐露出了房屋一角。 张牧风喜道:“有房子,就能弄到吃的,大家过去看看。”穿过树林,只见不远处有一栋两层的灰砖楼房。他一看楼房残破的模样,心中顿时凉了,瀑布般的青绿藤蔓从楼顶上垂落下来,叶子缝隙间隐隐看见黑洞洞的窗口,只怕早在末日前,这里已经人去屋空。 破楼前有一条同样破破烂烂的水泥路,路面坑坑洼洼,好像被炮弹炸了一轮有一轮,周浩道:“顺着路绕到山后,也许还能找到楼房。” 第219章 李涛 张牧风点点头,他知道在乌蒙高原的群山间,有许多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城镇,这类城镇大部分是三线时期的产物,虽然破败荒凉,但说不定还能找到食物。果然一转到山后,就看见了一座小城镇。 四人顺着破烂的公路进如城镇,这城镇实在太小,整个镇子,就一条破烂的公路,公路两边是灰扑扑的楼房,空空荡荡,别说是人,连丧尸都看不见一只。 张牧风推开沿街一道房门,触鼻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十几年没人住了,在渺无人烟环境中废弃的楼房,残破得更加厉害。外墙开裂,在潮气和草本植物的侵蚀下,深深地缝隙如同蛇儿一样,从一楼一直蔓延到三楼。 过去的人间烟火,已经被荒凉替代,墙角屋后郁郁葱葱的植被,不光是灌木,藤蔓,半人多高的杂草,还有新生的树木,四者密不透风纠缠在一起,老旧的楼房愈发残破了。 刘永新还不死心,说道:“再往前走走,一般这类小城镇,总有留下来的人家。” 他说对了,四人走到街尾,这里出现了露天菜市场,还有一间早点铺、一间杂货店、一间理发店。 杂货店面积倒不小,门头上挂着“木冲沟煤矿供销社”的招牌。 周浩道:“嘿,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供销社。”只见外墙上刷了一层白灰,用红油漆写着“大干、快干,争取一百天无事故。”十二个字,日晒风吹,字迹已经斑驳脱落,几不可辨认。 张牧风走进杂货店,地上、货架上、柜台上都是被风儿卷进来的泥土和树叶,靠门货架缝隙的泥土里,竟然长出了一根绿芽。 “没有什么吃的呀。”刘永新嘟囔着,拿起一瓶白酒,也不管瓶身上都是灰尘,扭开瓶盖,先灌了一大口,叹道,“得劲儿。”把酒递给周浩。 周浩嫌弃他用嘴直接对着瓶口吹,说道:“我不喝。” 刘永新道:“喝一口,挺解乏的。” 周浩不理,绕到货架前,仔细翻找,不用说除了酒、白糖、食盐等,其他如火腿肠、饼干、罐头等食物都早已经过期,不过拜末日前先进的食品添加剂工艺所赐,一些摆放在阴凉干燥、通风角落含糖分或者盐分高的小吃,还能勉强下肚。 此外,真空包装的大米,含碱的面条,一些袋装干货,如木耳、紫菜、牛肉干、蘑菇、豆子、海带、松子也能食用。 不过这种荒僻小店,虽然打着供销社的招牌,平常也备不了多少存货,四人忙活了一会儿,也只找出十几袋饼干,一袋紫菜、七八袋豆子。至于还能不能吃,那得咬上一口才知道。 刘永新道:“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 张牧风从玻璃柜子里拿了一盒十五元的七匹狼香烟,这就是标价最贵的烟了,抽一根点上,说道:“墙角有大米,可以做成饭团带在路上当干粮。” 早点铺子里有现成的锅子,四人一起动手,生火煮饭,水就用矿泉水,烧开以后,一样能饮用。 杂货店对面有条小巷,迎面吹来呜呜的过巷风,荒木蓬蒿、墙头衰草一起摇摆,瞬时之间,更将小镇的荒凉渲染得淋漓尽致。 便在此时,随风传来几声孤寂的尸嚎,小巷深处走出一只头发花白的丧尸,夏初蕾叹道:“它和我们一样,好孤独啊。” 刘永新道:“丧尸而已,懂什么孤独不孤独?其实照我说……”眯着一双三角眼继续道,“末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拿什么拿什么,也没有人来管你。” 张牧风道:“你以前是贼呀,这样喜欢末世。”等那老年丧尸又走进十几步,呯的一枪爆了头。 刘永新道:“呸,说出来你不相信,我以前大小也是个做生意的老板。” 张牧风笑了笑:“刘老板,照你说,末世什么都好了。” 刘永新摇摇头:“也有一样不好的。” 张牧风道:“人太少了,太孤单?” 刘永新又摇摇头:“不是,孤单有什么了?只要习惯了,也没有什么。” 周浩道:“那到底是什么不好。” 刘永新道:“就是娘们太少了。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见周浩和张牧风神情冷淡,也就闭上了嘴巴,揭开锅盖看了看,说道:“饭熟了。” 夏初蕾已经洗好了四副碗筷,四人各自盛了一碗,刘永新一边吃,突然笑道:“这真实名副其实的白米饭,除了米饭,什么也没有。” 周浩道:“就你话多。”起身拿来一瓶酱油,打开瓶盖闻了闻,倒在米饭上拌来吃,酱油可食用时间也很长,吃起来才有了一些滋味。 四人填饱肚子,把剩下的米饭都捏成饭团,用塑料袋装了,提着离开小镇,张牧风临走前,又在杂货店里拿了两条香烟。 沿着红河继续逆流而上,又走了七八公里后,两岸山势越发陡峭,已经不能沿河继续行走了,周浩道:“看来只能绕过大山。” 刘永新走得气喘吁吁,仰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大山,说道:“李涛那小子画的图也没有说明,山这样高呀。” 张牧风道:“走吧,别怨天尤人的,李涛自己也没有去过野猪谷,他只是按照他同伴的描述画的草图,人家怎么知道红河边的大山这样高?” 刘永新道:“我没有抱怨,我只是想这样子的话,别说五天,恐怕十天半月也到不了野猪谷。” 周浩道:“少说话,把力气都用在走路上,就能早早到了。” 刘永新干笑了两声:“我这人就是话多,越是说话,越是有力气。” 周浩不再理他,问张牧风:“你觉得李涛怎么样?” 张牧风道:“这人不错,干脆果断,而且待朋友也很真诚。” 周浩道:“我看法和你一样,不过……”跟着话锋一转,续道,“不过我觉得,他说话太过直接,得罪人了他都不知道。” 张牧风道:“怎么这样说。” 周浩道:“就好比王小松那次,他说话完全不给王小松留情面,只怕已经得罪王小松了。” 夏初蕾突然道:“我觉得李涛以前也许当过兵,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作风就是部队上那一套。” 第220章 激流 张牧风道:“人无完人,这样的人一旦将你当成朋友,为你插刀也心甘情愿,这样的人才值得结交。” 刘永新插话道:“我就瞧他不顺眼。” 周浩道:“难道别人瞧你就顺眼了?” 刘永新道:“我是怕死了一点,这点我承认,不过对朋友也很真诚。” 周浩笑道:“对,对,我们刘大哥很真诚,很值得结交。哈哈!” 四人一边说笑,走到一片林地边沿,头顶烈日似火,林中却是清凉幽静,一进入林子里,全身暑气一下消散,不约而同笑道:“好凉快。” 刘永新喘了口大气,说道:“要是路上都这样阴凉,就是连走三天三夜,我也走得了。” 夏初蕾笑道:“刘大哥就是喜欢吹牛,连走三天三夜,你不吃饭睡觉了?” 刘永新道:“当然。” 张牧风道:“只要能吹牛皮,咱们刘大哥就是七天七夜也走得了,是吧?” 刘永新道:“哈哈,当然。” 话音刚落,只听树叶沙沙沙地响,大树后转出一只丧尸,光着脚板,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一边嘶吼,逼向四人。 周浩道:“真他妈败兴,哪里都能碰到这些家伙。”掏出手枪,一枪爆头了丧尸。 随着这一声枪响,林中里忽而尸嚎声大作,四面八方都有丧尸围了过来,张牧风大吃一惊,叫道:“快冲过去。”端着突击步枪冲在前面,夏初蕾三人紧跟在身后。 冲出五六十米,丧尸越来越多,幸亏大树灌木阻缓了丧尸步伐,否则张牧风四人早就被团团围住。 夏初蕾连开两枪,爆头了一只高个丧尸,叫道:“这些丧尸应该是林场工人,它们穿的衣服都是一样。” 树林越来越密,张牧风道:“大家注意了,千万不要走散。” 刘永新一箭射倒一只女尸,叫道:“可惜了,以前肯定是个大美女,现出成了丑八怪。”要在抽箭,发现只有五支了,心想,“这得留在关键的时候用。”把弩弓背在身后,抽出砍刀抵挡。 四人一阵急奔,心中都明白如果不能在丧尸合围之前冲出树林,必定凶多吉少。 张牧风接连点射,一枪一个,又杀了十几只丧尸,已到林地边沿,但情况并没有随着好转,一出林子,迎面又涌来一大群丧尸。 刘永新叫道:“他妈不好,大家快爬到树上去。” 张牧风道:“你脑筋断路了?你爬到树上难道丧尸看不见你,非得活活饿死你不可。” 刘永新颤声道:“怎么办?怎么办?” 张牧风快速换上一个弹匣,又抽出腰后的手枪,一只手一把枪,交替开火,大叫道:“冲啊,冲不过去,就得死。” 夏初蕾和周浩跟随张牧风,三人并肩往前冲,子弹咻咻咻乱飞,杀出一条血路。刘永新提着砍刀,紧紧跟在后面。 这时,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四人转而往右前方奔逃,一路之上,不断有丧尸从灌木后,乱草中走出,一张张死人脸上,都是狰狞的凶光。 张牧风暗暗心惊,不知道到底前方路上到底还有多少丧尸,见两山间有座山谷,这时慌不择路,便逃进山谷,转了一个弯,只听水声轰隆隆地响,三道瀑布从一面峭壁上冲下,汇成一条急流后拦在了面前。 张牧风心中一喜,犹如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叫道:“加把劲儿,只要到了对岸,就安全了。” 刘永新哭丧着脸:“我不会游泳。” 张牧风跳进水中:“水不深,一步步走过去就是。”回头两枪,干掉两只扑上来的丧尸。 夏初蕾和周浩先后下水,刘永新也鼓起勇气下到水中,谁知道激流虽然不深,还没有到腰部位置,但水流冲力很大,刘永新一个不提防,顿时失去了平衡,跌入水中。 张牧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冲过来的刘永新,将他提了起来,刘永新咳嗽不停,已经被灌了两大口水。 周浩伸手扶住刘永新一边肩膀,叫道:“大家手拉手,就不会被冲走了。” 这时,群尸已经冲到岸边,一个个不要命地往水中跳,张牧风一步步往前走,越到河流中心,水的冲力越大,四人抱成一团,合力抵抗这强劲的冲力,一步步往前挪动,终于跨国激流中心,湿漉漉地爬到了岸上。 刘永新吁了大气,对张牧风三人道:“谢谢,谢谢。”他说得很是诚恳,按照他的性格,遇到危难只顾自己,如果不会水的不是他,他肯定是不管旁人死活的。 周浩道:“你这次明白了,大家在一起就要互相帮助。” 刘永新道:“明白了,明白了,我以后要在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撒丫子开溜,你们就朝我背心上来一枪。” 夏初蕾道:“那倒用不着。逃避危难,本来就是人的本能。” 群尸络绎不绝跳进水中,这些家伙下盘虚浮,立马被激流冲了下去,两只干枯的手臂乱舞乱抓,完全身不由己。 张牧风站起身来,只见四周一色翠绿,山鸟啼鸣,说道:“上路吧。”越是进入深谷,环境越是清幽,又走一会儿,夏初蕾突然道:“那边有人。” 张牧风三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大蓬花草旁边,站立着一人,背影苗条,是个女人。 刘永新道:“哈,应该是个美女,我去问问,她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同伴。”说着,径直走了过去。 张牧风低声道:“这里怎么会有人?当心了,说不定是丧尸。” 刘永新见女人身上的衣服并不破烂,就没有把张牧风的话听进耳朵,走到女人身后一拍她肩膀:“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女人猛地回过头来,刘永新一声尖叫,只见女人半边脸颊已经没了,露出牙巴骨来,呃一声嚎叫,伸手抓住刘永新胸前的衣服。 刘永新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两步,脚下一滑,摔在地上,那女尸被他一带,俯身朝直压了下来。 刘永新两只手抵住女尸胸口,哇哇大叫:“快,快把这鬼东西拖开。” 第221章 双龙河漂流点 周浩抢上前去,朝着女尸肩膀上用力一脚,女尸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周浩伸手拉起刘永新,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笑道:“这就是你说的美女,哈哈。没被抓伤吧?” 刘永新神色尴尬,讪笑道:“唉,可惜了,她要是活人,肯定是大美女一个。” 张牧风道:“这女尸衣服还停干净,尸变时间应该没有多久。” 刘永新道:“可不是吗?力气大得很。” 周浩道:“怎么这里会有一只女尸?” 一边说着话,四人继续朝山谷深处走去,绕过一块巨大的山石,只见谷中百花似锦,小鸟间关,花荫下搭着一顶蓝白相间的帐篷。 张牧风走到帐篷前,弯腰朝里面看,里面一个睡袋,旁边有个空瘪的背包。 他提起背包,翻捡了一下,包里除了一瓶防嗮油,两件T恤,剪刀,火机,水壶等物,再没有别的东西。 夏初蕾道:“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的东西,嗯,什么吃的都没有,她应该是饿死的。” 刘永新道:“真没有本事,一个大活人,居然活活给饿死了。” 张牧风道:“野外求生,不是那样简单的。” 刘永新从帐篷里拿出睡袋,掂了一掂,说道:“睡袋不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周浩道:“死人的东西你也不放过?” 刘永新道:“晚上冷死人,管它死人还是活人的。” 四人继续前行,山谷越走越窄,夏初蕾看着两边峭立的山壁,有些担心地说:“别走到最后是死路一条,还得往回走。” 再走一会儿,山谷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抬起头来,只能看见一线天空。 刘永新擦了一把大汗:“完犊子了,看来真得再走回头路。” 却听走在第一位的张牧风道:“啊哈,到尽头了。” 四人挤出夹缝,眼前赫然开朗,一座大湖映衬着周围青山,湖光山色,风景秀丽,大湖一头,依山傍水矗立着一栋三层楼房,楼房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甚是显眼。 周浩嘿嘿一声,说道:“没想到这里还别有洞天。” 刘永新吁一口气:“今晚不用睡帐篷了。” 四人沿着湖边走向那栋白色的小楼,越走越近,见楼顶上立着“双龙河漂流点”六个字,原来大湖在楼前有个泄水口,湖水哗啦啦外泄,大湖之水却不见损耗,想来另有暗河补充。 小楼大半临空在湖面上,水里打了十几根水泥柱子支撑,旁边一个平台,七八级台阶下去,水面泊着五艘漂流艇,系船的缆绳挂在平台上的一根钢管上。 那钢管上停着一只水鸟,全身羽毛一样黑,两条腿又长又细,歪着脑袋瞧了瞧四人,张开翅膀飞去了别处。 刘永新道:“这鸟儿生得好丑。” 张牧风走进大厅,右边是售票窗口,左边摆着沙发桌椅,很多桌子被推翻在地,地上都是小吃饮料,以及手机钱包,跑丢的高跟鞋子。 整间大厅死寂无声,地上的灰尘印出动物的足印。 夏初蕾三人跟着进来,见售票窗口旁边有个便利店,再过去一间,是餐厅。 便利店玻璃柜子里摆着饮料小吃,墙上挂着游泳衣,救生圈等物品。收银台倒在地上,周围都是钞票。 周浩捡起一张一百元的钱,拿在手上弹了一弹。 夏初蕾笑着说:“还有什么用?” 周浩道:“钱这东西就是奇怪,好像有什么魔力,明明知道没有用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地捡起来。” 夏初蕾道:“你以前肯定是个财迷。” 周浩道:“谁不喜欢呢?”说着用火机点燃,又用燃烧的钱点上一根烟。 刘永新绕到玻璃柜子后,拿出一袋麻辣鱼干撕开,丢了两条在嘴里,一嚼之下,呸一口吐出来:“他妈一股哈喇味儿。” 夏初蕾用食指在玻璃柜台上叩了叩,说道:“也许花生还能吃。” 刘永新伸手抓出七八袋花生,又将一些巧克力、威化饼、雪米饼、葵花糖都拿了一些出来,堆在玻璃柜子上。 夏初蕾撕开一袋花生,这花生带壳,用嘴一咬,有股咸味儿,也许是因为盐的原样,花生虽然不脆,但还能吃。 夏初蕾剥了几颗花生,一边吃着,忽而指着柜台角落:“哈哈,松子糖。快给我拿几袋子出来。” 刘永新道:“你喜欢吃呀?”拿了四五袋,放在玻璃柜子上。 便利店中间有张玻璃小圆桌,配着三张靠背椅子,夏初蕾拿了松子糖,以及其他零食,在桌前坐下,说道:“你们也吃呀。” 张牧风放下背包,活动了几下肩膀,和周浩也坐了下来,刘永新道:“接住了!”隔着玻璃柜子,抛过来两瓶江小白。 张牧风扭开瓶子,喝了一口,说道:“给我换成其他的酒。” 刘永新又拿了一瓶白酒,抛了过来。 走了一天的路,人人都很疲劳,喝着小酒下着零食,倒很是解乏。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半响道:“湖边有小船,明天划船走,就轻松多了。” 周浩道:“就是不知道河水流往哪儿?” 刘永新靠在玻璃货柜上,一口酒一口花生正吃得带劲,闻言道:“管它流到哪里,总之是先出山再说。” 周浩道:“我当然知道要出山,问题是出了山,又往哪个方向走?这边地形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他妈脑袋都得给人绕晕。” 张牧风笑了笑:“我背包里面有地图,保证迷不了路。” 四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周浩道:“找地方休息吧。” 张牧风出了便利店,推开售票室房门,屋子一共有两间,里间有两张小床,又有两张长沙发,窗户上装着防盗窗栏,点了点头:“大家晚上睡这里。”只见窗栏上,密密麻麻都是蜘蛛网。每张蜘蛛网上,都有一只红绿斑斓的蜘蛛,瞧起来有些瘆人。 刘永新道:“二三楼说不定有客房。” 周浩道:“大家在一起安全。” 刘永新道:“周浩兄弟,我们就别当电灯泡了。”拉着周浩上了二楼。 张牧风跟夏初蕾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两人依偎着在沙发上坐下,夏初蕾道:“这里倒挺清静的。” 第222章 激流惊魂 张牧风道:“楼房靠近湖水,呆过一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湿气重得很。” 夏初蕾不再说话,把头靠在张牧风肩膀上,两人都觉得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心中都是一片喜悦。 第二天,张牧风和夏初蕾在床上醒来,穿好鞋子,就听到“托托”两下敲门声。 张牧风打开房门,见只有周浩一个人,问道:“刘永新呢?” 周浩道:“上三楼了。” 夏初蕾奇道:“他上去干什么?” 周浩道:“这家伙就像贼一样,喜欢到处溜哒,看看能不能顺走一两样东西。” 张牧风道:“那坐一会儿,等他下楼。” 夏初蕾道:“不如去餐厅厨房看看。” 张牧风道:“咱们干粮还多。”话虽如此,还是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里一地狼藉,地上都是破碎的碗碟,张牧风用潜水刀割开墙角堆放的十几袋大米,里面滑落出来的米粒,全部已经受潮发黄,不能食用了。 夏初蕾打开灶台下层橱柜,里面都是油盐酱醋,再打开上层橱柜,却意外地发现了四五罐山之厨鲟鱼罐头。 山之厨是老美一家专门生产野外应急食品的公司,其采用冷冻干燥技术生产的食品,保质期长达难以令人相信的三十年。 周浩道:“老美的科技就是先进,可惜只有五罐,要多有几罐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忽听刘永新的声音大喊大叫,惊得三人都是一怔,出门看时,只见刘永新连滚带爬逃下楼来。 张牧风道:“怎么了。” 刘永新叫道:“快跑,快跑,他妈三楼全身丧尸。” 原来刘永新一个人上到三楼,挨着房间推门查看,他其实也不是想顺走什么东西,只是天生好奇,每到一个地方,都喜欢到处翻看一番。谁知他一脚踹开其中一间屋子时,里面黑压压的竟然都是丧尸。 片刻之间,只听尸嚎大作,无数的丧尸冲下楼梯,群尸你推我挤,摔到了一大片。 “快逃!” 四人奔出大厅,张牧风将两扇玻璃门关上,叫道:“快去揭开缆绳。” 周浩和夏初蕾一起抵着大门,刘永新奔下平台,去解缆绳,缆绳绑在钢管上,他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张牧风三人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抵住大门,丧尸越来越多,隔着玻璃门,死死盯着三人。 周浩大叫:“快啊,门要被挤塌了。” 刘永新气急败坏的大叫:“他妈系的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张牧风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喝道:“你身上的砍刀是吃素的吗?” 刘永新一拍脑门:“我被吓昏头了。”抽出砍刀,刷刷两下砍断缆绳。 便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玻璃门整体垮塌,一大块玻璃飞下来,正好砸在张牧风的脑门顶上,张牧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晕去。 周浩和夏初蕾一起开枪,三人逃上漂流艇,刘永新操起船桨划出数下,漂流艇顺着水流直冲了下去。 刘永新回头望向沿岸追来的丧尸,乌泱泱地如同一群鬣狗,背心上都是冷汗。 漂流艇冲出数百米后,河道越来越是陡峭,河中乱石嶙峋,两边树木山石不住后倒退。 张牧风操起另一根船桨,和刘永新一起控制船头方向,避免撞在石头上,忽而之间,漂流艇一下飞了起来,原来河道到此陡降,上下落差接近二十来米。 失重的感觉蚕茧一样包裹着四人,轰隆隆的水声中,四人一起跌落下面的深潭,还没有缓过神来,又被激流裹胁着冲向下游。 张牧风眼里鼻里全是水,在这激流之下,完全身不由己,他拼命划水,忽而腰部一紧,已被刘永新牢牢抱住。 刘永新不会游水,一抱住张牧风,那是打死也不松开了。 张牧风被他拖到水底,手臂一痛,已经被坚石划了一条口子。 他闭住一口气,心想这河道其实不深,只是水流太急,令人站不起来。心中一动,再沉入水底的时候,抱住一块大石,稳住身子后,慢慢挪向岸边,抓住刘永新的脖子后面的衣领,先将他提了上去,自己跟着爬到了岸上。这几下使力,头脑又是一阵眩晕,眼睛里冒出了无数的星星,似乎黑夜也提前来临。 刘永新双眼紧闭,死狗一样躺着不动,张牧风抽了他两个耳光,刘永新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水,人跟着苏醒过来。 “你……你救了我两次了。”刘永新慢慢坐起,“张兄弟,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张牧风道:“谁他妈要你报答?”站起来望向下游,只见白水翻滚,拍打着两岸,夏初蕾、周浩,连带漂流艇都被冲得无影无踪。 刘永新道:“周浩和夏初蕾,会不会被淹死?” 张牧风说:“河水不深,死不了,走,下去找他们。”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口袋,打开来拿出一个急救包,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两人顺着激烈走向下游,红日当空,阳光强烈,身上的湿衣腾起一团团白气,走出三四百米的时候,只见那漂流艇卡在两块乱石之间,孤零零地左右晃动。 张牧风道:“我们坐船下去。” 刘永新吓了一跳,一缩脖子:“打死我,我也不坐船了。” 张牧风道:“那你慢慢走吧,我是走不动了。”见漂流艇中的船桨也不见了,便砍了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当做船桨,下水将漂流艇推出了石缝。 刘永新跺了跺脚,恨恨地道:“我这条老命,非给你玩死不可。”跳入艇中,双手用力抓住艇沿。 张牧风站在艇首,用树枝推开石头,越往下游,水势渐缓,漂出一公里左右,忽见夏初蕾靠在一块大石上,正将头发上的水拧干。 “小蕾!!!” 夏初蕾一转头,也是又惊又喜。 张牧风伸手将夏初蕾接入艇中,夏初蕾问道:“就你们两个,周浩呢?” 张牧风道:“还没看见。应该冲下去了。”撑艇继续漂向下游,十几分钟后,岸边出现了一排小木屋,此处也是漂流终点,只见两只丧尸拖着脚跟,正往河岸边走来。 张牧风顺着丧尸行走的方向看去,猛地一惊,河滩边俯卧着一人,正是周浩,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第223章 人吓人 刘永新急得大叫:“周浩,你小子怎么了,快醒醒,丧尸快走到那你身边了。” 这时候,漂流艇离着周浩还有一段距离,夏初蕾眼见不及,朝着两只丧尸接连开枪,三人焦急万分,如果打不中丧尸,丧尸再走七八步,就扑到周浩身上了。 张牧风用力撑艇,快速冲向下游,夏初蕾在艇上不易瞄准,她干脆一步跳到岸上,双手握枪,接连扣下扳机,终于将一只丧尸打翻在地,而另一只丧尸已经走到周浩身边了。 张牧风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却毫无办法。 周浩被激流冲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好在命不该绝,河水将他推到了岸边。 他昏迷之中,忽而听到枪响声不绝,一抬头,便和丧尸四目相对,他脑海中还是一团空白,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死人的脸,浑然不知所以。 “丧尸!丧尸!” 张牧风急得大叫,“快闪开呀!” 周浩猛地回过神来,用力一翻身,滚开两尺,只听“咔嚓”一声,牙关相击,丧尸在原本是他脸颊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周浩奋力爬起来,抬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先一脚踢翻丧尸,然后将石头高高举起,啪的一下,将丧尸一颗脑袋,砸得四分五裂。 这时,漂流艇已经接近木屋,张牧风把艇撑到浅滩上,一把抱住周浩:“兄弟,你差点见阎王了。” 周浩这才感到一阵后怕,两只手心里都抓着一把冷汗。 张牧风将他扶进木屋,木屋里除了几张长椅,几件红色的救生衣,再无别物。 周浩经过刚才一番用力,只觉全身软绵绵的,他躺在长椅上,见夏初蕾、刘永新随后走进屋中,问道:“你们都没事儿吧?” 刘永新道:“没事儿,嘿嘿,我们要再晚来一步,你就被咬了。” 夏初蕾检查周浩伤口,见他后脑勺上撞了个血洞,鲜血仍在往出渗,忙给他包扎了伤口。 周浩受伤不轻,昏昏沉沉地没有精神,刘永新道:“咱们干嘛非要去野猪谷,呆在这里不就挺好吗?环境清幽,漂流起点那边又有房子住。” 张牧风正没有好气,说道:“你要想留下,自己留下就好了,也没有人强逼你去野猪谷。再说了,你这人不是不怕孤独吗?正好。” 刘永新有些尴尬,讪讪地道:“我只是嘴巴上那样说,其实有选择,谁又愿意冷清清的一个人?” 夏初蕾笑了笑,心想:“果然境随心转,一个人不得不孤独,心里才难过,要天生是个喜欢独处的人,才会发自心底的欢喜。但这样的人又有多少?末日里的孤独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孤独,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形单影只。欢喜或者悲伤,绝无一人分享。” 夏初蕾拿出水壶喂了周浩几口,周浩躺了一会儿,说道:“走吧。” 张牧风道:“你的伤?” 周浩道:“没事儿,躺在船上也是一样的。”说着坐起身来,只觉心慌气短,头痛欲裂,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刘永新扶着周浩,四人出门上船,顺着河流继续飘行,河面越来越宽,两岸植被茂盛,山风顺着山口吹了过来,森林发出阵阵涛声,就如恐怖片中极富渲染力的背景音乐。 张牧风站在船头,见河水在前方拐而向东,再漂流下去,就是背道而驰了。于是弃船上岸,四人转而向西南方向,走到中午,来到一条狭窄的水泥路上,刘永新喜道:“既然有路,前方肯定有村庄。” 张牧风道:“这次你说对了。” 四人精神都是一振,顺着水泥路继续前行,谁料一个多小时以后,才看见路边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栋三层的别墅,门前一大块平台,摆着几盆花草。 夏初蕾道:“奇怪了,荒山野岭的谁会在这里建房?” 张牧风道:“深山里面也有人家的。” 夏初蕾道:“独门独户,住在这里不瘆得慌?”只见别墅大门上贴着一副残破的对联,字迹早已经看不清楚,横批是“祥和人家”四个字。 张牧风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锁死了,窗户上按着铝合金的防盗栏,不过这种防盗栏看着光亮,其实并不把稳,刘永新捡起一块石头,乒乒乓乓敲没几下,就砸开了两根窗条,他从缝隙间挤进屋去,打开了房门。 屋里装修不错,铺着大理石瓷砖,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周浩在沙发坐下来,说道:“这房子在深山里不值钱,要在大城市,那才值钱。” 张牧风检查一楼各个房间,一人也无,和夏初蕾来到二楼,走廊两边有六间卧室,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右手边的第二间房内,就响起嚓嚓嚓的声音,不用说,屋里困着丧尸,正用指甲一下下抓挠房门。 张牧风道:“注意了。”几脚踹开房门,屋里一只穿着睡衣的女性丧尸,踉踉跄跄扑了出来。 夏初蕾侧身站在房门一侧,伸腿一绊,女尸倒在地上,她跟着一脚踩住脑袋,一刀扎进了眼窝。 张牧风再检查其余五间卧室,再没有“人”了。 两人继续上到三楼,三楼却还是毛坯房状态,看来屋主手中紧张,三楼还没有装修。 夏初蕾站在窗前,眺望林海,只见苍翠重叠,雾绕山间,恍如室外桃源。 两人下到一楼,刘永新已经煮了一锅面条,周浩吃了小半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张牧风三人闲着无事,刘永新找来扑克,三人围着蜡烛玩起牌来,山里的夜晚安静极了,只有风吹树叶,沙沙沙的声音。 万籁俱寂之中,刘永新忽而张大嘴巴,瞪着张牧风身后。 张牧风心中一凛,回过头去,暗淡的烛光下,只见周浩双眼紧闭,缓缓坐了起来。 刘永新颤声道:“周浩他,他尸变了!” 张牧风伸手按在腰后的枪柄上,心中一阵苍凉,却听周浩道:“他妈谁尸变了,你才尸变。” 张牧风松了口大气,刘永新道:“咳,兄弟你没事儿,干嘛闭上一双眼睛?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第224章 竹林之中 周浩道:“我眼睛有些发酸,所以没有睁眼。” 夏初蕾拍拍胸口,说道:“我给你烧点热水热敷一下。” 过没有多久,夏初蕾从厨房里端来一锅热水,拧干毛巾,递给周浩。 刘永新把张牧风拉到厨房,低声道:“我觉得周浩状态不是太好。” 张牧风沉吟道:“应该没事儿,晚上注意一点。” 刘永新道:“我瞧周浩伤势,十之八九挨不了几天,反正活不长久,不如……”说着,伸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割破喉咙的手势。 张牧风一瞪眼,怒道:“你他妈不想活了?要动周浩,老子先宰了你。你这家伙还有没有良心,周浩可是救过你的命。” 刘永新叹口气:“张兄弟,我知道你和周浩感情不错,是过命的交情,其实我也不忍心,但是你想想,万一周浩突然尸变,我们又没有防备,不管谁被他抓伤,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张牧风压低声音道:“打消你的主意,你要敢再提一句,我先割了你的脖子。”说完,转身离开。 刘永新瞧着他的背影,暗自摇头。 这天晚上,张牧风叫夏初蕾和刘永新上二楼休息,自己留在客厅,守着周浩。 周浩道:“你守着我干什么?去陪夏初蕾呀。” 张牧风道:“我得守着大门,提防丧尸。” 周浩道:“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丧尸?” 张牧风道:“难说,丧尸这东西到处乱走,走到哪里都有可能。” 周浩笑了笑:“咱们两个就不用遮遮掩掩,你其实是担心我伤重不治,半夜三更的变成丧尸,是不是?” 张牧风也笑了一下:“你猜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 周浩道:“那你不如现在给我一枪?” 张牧风正色道:“我把你当成朋友,是朋友,我不会对朋友下手。要下手,也得等你尸变。” 周浩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不错,不过你放心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会有事的。” 张牧风道:“那就好。” 周浩道:“滚犊子,你这样搞得我好像真活不了似的。” 张牧风一笑:“那就别韭菜这个问题了,你睡你的,我抽一根烟。”说着拿出火机,点上一根烟,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周浩道:“给我一根。” 张牧风道:“你目前的状态,就别抽烟了。” 周浩说了这半天的话,也感到神困力泛,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张牧风都提着神儿,天亮以后,见周浩睡了一夜,气色不错,脸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心想:“这家伙是死不了。”长出了一口气。 便在此时,周浩一下睁开眼睛,陡然坐起,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翻着白眼,一步步朝张牧风逼了过来。 张牧风瞧着周浩,忽而一脚踢去:“滚犊子,你小子要装鬼吓人,他妈也下点血本呀,最少咬断舌头,口吐血沫呀。” 周浩一闪,避开了这脚,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周浩收住笑声,说道:“我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周浩就是死也知足了。” “哥儿俩在笑什么呢?”楼梯脚步声响,夏初蕾脸上含笑,走了下来。 周浩道:“怎么起这么早。” 夏初蕾道:“还不是给你们吵醒了。”看向张牧风,“我一起床,就看见窗外有一群竹鸡,快拿枪跟我来,去打几只给周浩补补。” 张牧风一听,拿上突击步枪就跟夏初蕾出了门。 两人绕到楼后,只见一群竹鸡在草丛里觅食,一见到有人,扑腾着翅膀远远飞开,但竹鸡并不善于飞翔,扑腾一阵又落下地来,继续低头觅食。 张牧风和夏初蕾慢慢跟去,竹鸡见到两人靠近,又继续朝前飞起,如此几次起落,越过一条小溪后,扑进一大片竹林中。 张牧风道:“这些家伙倒机灵得很。今天不打一只两只,我就不姓张。” 夏初蕾笑了笑:“你要吃它们,它们当然逃了,打猎而已,干嘛跟竹鸡较劲了?” 张牧风一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跳过小溪,弯腰潜入竹林,竹林深深,遮天蔽日,只见竹鸡的影子在草丛中时隐时现,令人难以瞄准,又撵了一阵,忽见竹林中竟有一栋两层的红砖楼房。楼房外墙上,长满了密密匝匝的爬山虎,将空洞洞的门窗,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夏初蕾道:“咦,这里竟然有楼房?”只见那群竹鸡咯咯地叫着,钻进了楼房。 张牧风道:“好啊,瓮中捉鳖,这下瞧它们往哪里逃。” 两人拨开密密层层的叶子,推开虚掩的楼门,楼门久不开闭,合页早也生涩,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推开了一栋鬼楼的大门。 这是一栋苏式的筒子楼,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房间,只听野鸡的叫声从二楼传来,夏初蕾低声道:“竹鸡在楼上。” 张牧风点点头,踏着台阶向楼上走去,楼道的护手用水泥砌成,并不是常见的铁栏杆扶手,可见这楼房的年代,何其久远了。 两人上到二楼,由于筒子楼本身采光就不佳,又被爬山虎遮挡了门窗,因此光线十分昏暗。在这样的环境下,更容易逮到竹鸡了。 张牧风轻手轻脚,循声掩了过去,只见竹鸡一只紧挨着一只,缩在一个昏暗的角落。 他慢慢蹲下,伸出手去,出其不意一把抓住一只竹鸡的脖子,用手一扭,扭断了脖子,往后递给夏初蕾,心想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非要把这群竹鸡一网打尽。却没有感到夏初蕾将手中的竹鸡接过去。 张牧风心想,光线太昏暗了,夏初蕾并没有看见,他左手又往后伸了一伸,忽而感到指尖触到了一条冰凉的腿。 张牧风心中“咯噔”一下,夏初蕾穿的是长裤,这条光腿从何而来?使劲一板,只听“扑通“一声,身后传来跌倒的声音,跟着呃呃几声尸嚎,这破败的筒子楼里,竟不知藏了多少丧尸。 张牧风头皮一麻,想出声呼叫夏初蕾,又怕反而招惹来丧尸,而且光线昏暗,如若贸然开枪,又有误伤夏初蕾的可能。 第225章 昂贵的手表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听左手方向,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张牧风心头一喜,丧尸没有呼吸的声音,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恰好夏初蕾也将手伸了过来,两人一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便知道不是丧尸。 夏初蕾靠向张牧风,在他耳边低声道:“走廊上丧尸好像不少,怎么办?” 张牧风道:“跟我来。” 走廊上黑沉沉的,张牧风扶着墙壁,慢慢朝前摸索,摸出三四米远,手指触到了一扇房门,他轻轻将门推开,房间里比走廊上明亮了许多,两人钻进屋内,心中都是一宽。 夏初蕾抽出匕首,把遮挡窗户的爬山虎割下一大片,阳光照进屋内,更加明亮了。 张牧风道:“把丧尸都引过来,一枪一个?” 夏初蕾道:“就怕丧尸太多。” 张牧风道:“楼房破破烂烂,丧尸应该没有多少。” 夏初蕾想了想:“好吧。”咔哒一下,给手枪上了膛。 张牧风把房门敞开,后退三步,跟夏初蕾并肩而立,房门一打开,光线照进走廊,丧尸便都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夏初蕾双手握枪,说道:“由我开枪,如果丧尸太多,你再开枪。” 她话音刚落,一只丧尸就探进了脑袋,夏初蕾一枪爆头,跟着不断有丧尸走进门来,如此接连干掉七只丧尸,再没有听到丧尸的嚎叫。 张牧风道:“应该杀光了。”掏出电筒,出门左右一看,走廊上果然再无丧尸,而那群竹鸡也早就溜了,只有被自己扭断脖子的那只竹鸡,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张牧风捡起竹鸡,夏初蕾道:“奇怪了,这破楼里面居然有丧尸。” 张牧风道:“应该是有一群人来这楼中避难,不知道怎么的,大家都死在这里了。” 两人说着话,下楼出了门,只听刘永新和周浩的声音一齐叫道:“喂,喂,你们在哪里?” 张夏两人迎上去,张牧风道:“你们怎么来了。” 刘永新抢着回答:“我和周浩听到枪声,就赶来了。” 张牧风指了指身后的楼房:“我和小蕾追一群竹鸡进了楼,没想到里面有丧尸,没事儿了,丧尸都给小蕾干掉了。” 周浩松了口气:“还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儿。” 刘永新四下张望,说道:“一只竹鸡不够吃,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还能再打上两只。” 夏初蕾“嗤”一声笑:“刘大哥,竹鸡可不是笨蛋。” 刘永新却还是不甘心,提着弓弩在竹林中搜索,过了好一阵子,他竹鸡没有找到,两只手却提着十几根竹笋回来了。笑着说:“竹笋炖竹鸡,味道肯定板扎得很。” 四人出了竹林,来到溪边,刘永新就着溪水洗剥竹鸡,夏初蕾在一边帮忙,洗去竹笋上的泥土。 张牧风想了想,又返回竹林,砍下一根竹子,削成十几根一米多长小条。他将一根竹条插到泥土里,再将竹条压弯,绑上细绳,绳子中间设了机关,竹鸡一踩进绳套里,竹条反弹,就能将竹鸡倒吊起来。 他设置了十几处陷阱,这才出了竹林,刘永新和夏初蕾已经洗干净了竹鸡和竹笋,四人于是回到别墅,就在门前的平台上升起火来,架上锅子煮了一锅竹鸡炖竹笋。 第二天,张牧风去竹林里检查陷阱,才走到竹林边沿,就听到翅膀扑腾挣扎的声音,他心中一喜,走进竹林时,发现又抓到了两只竹鸡。于是取下竹鸡,再将陷阱复原。等着竹鸡再上钩。 刘永新见张牧风又提着两只竹鸡回来,笑着说:“张兄弟,我瞧这群竹鸡,非给你一只只逮个干净不可。哈哈。” 夏初蕾道:“这些竹鸡也真是笨呀,不说远远地逃走,还留在竹林里干什么。” 张牧风道:“也许它们认为,竹林就是它们的家,我们才是闯入者,该离开的是我们。” 夏初蕾道:“是呀,在竹鸡的眼里,恐怕认为人比丧尸还可怕。” 吃过午饭,四人在平台上躺着晒太阳,刘永新忽道:“张兄弟,那破楼里面的丧尸,到底从哪里来的?”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懒懒地道:“谁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可惜都死了,要不你可以去问问。”说着一笑。 刘永新便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无聊得很,我到处走走。” 张牧风道:“别去竹林,把竹鸡吓走了。” 刘永新答应了,兜了个圈子,却又进入竹林,摸进林中的楼房里。 他上到二楼,在丧尸身上翻找,他一直想要一把手枪,心想这些丧尸身上,指不定能有一把枪也说不定。 但是一番翻找下来,却是大失所望,别说是枪,连子弹也没有找到一发,不过也不算白跑,在一只丧尸手腕上,得到一块欧米茄至臻天文台表。 这款腕表的表壳为38毫米,采用24K金打造,抛光表圈镶嵌36颗红钻石,棕色表盘经过PD涂层处理,呈现出太阳射线的打磨效果,3点位设有日历窗和指针、欧米茄品牌标识、星徽标志以及小时刻度均以24K金打造。透过耐磨损蓝宝石玻璃表背,机芯的运转美态清晰可见。 刘永新一见之下,顿时喜爱又加,心想这手表起码价值上百万,从尸体手腕上捋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又想若不是末日,自己再努力一辈子,也带不是这样昂贵的手表。 他回到别墅,得意洋洋给张牧风三人炫耀。 张牧风道:“叫你别去竹林,你他妈还是去了。一块破表值得炫耀什么,难道一戴上,我们就高看你一眼了?” 刘永新干笑两声:“我是从后面爬窗户进去的,又没碰你的陷阱。” 张牧风横他一眼,懒得再说。接连两天,陷阱再没有抓到竹鸡,不过第三天后,那群在生死边沿反复作死的竹鸡又上钩了,如此靠着竹鸡和竹笋,周浩将养了十来天,身体终于复原,隔日早晨,四人再次出发,迂回绕过大山,又来到红河边上。 第226章 那玉小镇 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再走一会,天色渐渐暗淡。四人便在河边的乱石堆中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对付着过了一夜。 如此走了三天,第四天走了一天,接近傍晚,依然没有看见附近有什么人家。 江边乱石崎岖,四人行得甚慢,刘永新道:“看来今晚又得睡野外了。” 夏初蕾道:“荒山野地的,自然只能睡野外了。”一句话刚说完,张牧风忽而道,“小蕾,你别动。” 夏初蕾听他语气有异,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后肩,强笑道:“怎么了?”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慢慢接近,忽而一挑,“啪嗒”一声,一条半尺多长的蜈蚣掉在地上,红绿不斑斓,不住地扭动。 夏初蕾一声尖叫:“要是给这蜈蚣钻进脖子……”光是想想,浑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张牧风一脚踩住蜈蚣,用力一碾,说道:“乌蒙高原湿气重,蜈蚣能长这么大,也属正常。” 夏初蕾道:“要是今晚再睡夜外……”说了半句,接不下去了。 四人继续赶路,不料顺着河水转了个弯道,只见大河边竟有一座小镇,夏初蕾忍不住跳起来:“嘢,有房子睡了。” 张牧风抬头眺望,暮色苍茫中,小镇黑沉沉的看不见一丝灯火。 周浩掂了掂背包:“快走。趁现在还有一点光线。” 四人进入小镇,昏暗的街道上不时有响起活死人嚎叫的声音,但丧尸视力大损,并没有发现四人。 张牧风指着路边一栋四层的住宅楼,说道:“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这栋住宅楼的一楼是六间门面,第二间是家烟酒店,招牌上挂着“有财烟酒店”五个字。 夏初蕾道:“我拿几瓶水。”谁知走进店内,货架上空空荡荡,就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不由甚是疑惑,“怎么会这样?” 张牧风见马路对面也有一间烟酒店,于是横穿过马路,可到店门口一张,落满灰尘的货架上,同样空无一物。 他转身回来,说道:“奇怪了,别说是水,就连香烟也没有一盒。” 在人类几乎灭绝的末日里,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刘永新道:“莫非这座小镇发生过内涝,货品都被冲到红河里去了?” 张牧风道:“不可能,要是被大水冲走,那货架肯定是倒在地上的。” 刘永新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小镇上有很多幸存者,把所有的东西都吃……” 一句话没有说完,嘴巴已经给张牧风按住,只听他“嘘”的一声:“快上楼,那边过来了一群丧尸。” 刘永新一听,抢先走进楼门,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只见三户人家的防盗门都是敞开的,心说:“运气倒好。”再一细看,防盗门上有打砸留下的痕迹,这说明门是给人暴力撬开的。 张牧风走进屋子,门锁已经被撬坏了,就找了根铁丝绑住门把手,一头套在门边的鞋柜上。 周浩走进厨房,片刻出来,说道:“厨房里连大米都给搬空了,一颗不剩,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张牧风沉吟道:“我原本想,是野猪谷那边的幸存者收集物资,毕竟他们有一两千人,几年下来,把小镇都搬空也不奇怪,可再一想,又觉不对劲。从野猪谷来到这里,少说也要走过四五天,难道野猪谷周边没有市镇,他们才舍近求远?” 周浩道:“我也想不明白。”看向夏初蕾,“你呢,觉得有可能吗?” 夏初蕾道:“说不清楚。” 刘永新接口道:“其实我一直怀疑,野猪谷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肯定是李涛那小子被人骗了。” 张牧风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淡淡地月光从两扇窗户里照了进来,仿佛给地面镀了一层白银,四人拿出干粮,慢慢填饱了肚子,周浩道:“你们先睡,我来守上半夜。” 张牧风道:“你脑袋没事儿了?” 周浩道:“早就好了。” 张牧风道:“还是我来守上半夜,刘永新守下半夜。你好好睡觉得了。”只觉屋子里闷热异常,又湿又重,便走到窗户边上,刚将窗户推开,猛然“咔嚓”一声炸响,一道霹雳划过夜空,跟着下起了倾盆大雨。 周浩解开衣服,喜道:“好凉爽呀。”忽而一愣,触电般的指着窗外,“那是不是烛光?” 张牧风三人一听,都朝窗外望去,透过雨幕,果然隐隐看见一点亮光。 刘永新道:“既然有烛光,肯定有人。” 张牧风却道:“不,那不是烛光。” 刘永新道:“不是烛光是什么?” 张牧风解释道:“亮光的地方离这里恐怕有上百米,雨又这么大,如果是烛光,我们哪能看到。” 刘永新道:“嗯,有道理,不过既然有火光,也说明有人。” 夏初蕾道:“不一定,也许是刚刚的闪电引起的火情。” 四人站在窗前,凝视那一点火光,却见火光越来越大,勾勒出两个人搏斗的身影。 张牧风一下跳起来,抓起突击步枪:“快,过去看看。” 四人下了楼,朝着火光的方向奔去,天空霹雳连闪,瞬间的光明中,一只只丧尸被淋成了落汤鸡。还没有等它们反应过来,张牧风四人已经快速奔过。 穿过两条街道,向右拐进一条四车道的马路,来到起火的大楼下,只见一楼门头上挂着“那玉镇电厂办公楼”的招牌,起火的部位,在大楼的六楼。 这时候,办公楼的大门前已经聚集了十几只被火光引来的丧尸,抬头仰望,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张牧风一抹脸上的雨水,道:“大家小心了。” 趁着丧尸被火光吸引,四人闪进大堂,一口气上到六楼。 夏初蕾掏出电筒一照,烟雾从一扇防盗门中弥漫出来,隐隐听到叫骂的声音,心想:“屋里的人干嘛不逃出来?”再定睛一看,原来一根铁棍抵住了防盗门,另一头支在对面的墙下,这样一来,防盗门朝外推不开,屋里的人也就逃不出来了。 第227章 再没有深爱的人了 “这是要活活烧死人呀。” 张牧风一脚踢开铁棍,一股烈焰直扑出来,幸亏冒雨前来,瓢泼大雨浇的全身湿漉漉的,否则非得给大火燎伤了肌肤。 屋内火光熊熊,烟雾弥漫,叫骂声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张牧风来不及多想,用湿衣罩住脑袋,冲进屋去,一脚踹开了卫生间房门,猛不防,一人合身直扑出来,寒光一声,一把匕首扎向张牧风胸口。 张牧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舍命救人,被救之人竟然还没有逃出险境,就对自己下手,危急间胸口一缩,把湿衣兜头罩住对方脑袋,趁机夺下匕首,将这人夹持了出去,只感对方身材纤细,似乎是一名女子。 两人一逃出门来,夏初蕾就用枪指着对方,怒道:“我们好心救你,你干嘛反而伤人?” 这人把湿衣服扯下,果然是名女子,只见她深目蔚蓝,鼻子秀挺,竟原来是个西方美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很抱歉,我把你们当成害我那人了。”接着朝张牧风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楼道里烟雾熏人,张牧风来不及问个明白,说道:“下去再说。” 五人下到三楼,只听楼下尸嚎声声,这会儿功夫,火光又吸引了不少丧尸来到楼下。 周浩走在前面,忽见黑暗中人影一闪,已经有丧尸摸上来楼,一脚踢去,丧尸骨碌碌地滚下楼去,跟着又有大群丧尸涌上楼来,忙道:“快退,快退,活死人不少。” 大伙只好转身上楼,藏进五楼一间办公室。张牧风道:“看来只好先这里挨一夜了。” 周浩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见张牧风撸起衣服,鲜血已染红了胸口,原来他刚才冲进去救人的时候,还是被刺伤了。 外国女子深有愧色,接连道歉,又拿出急救包,要是张牧风包扎。 夏初蕾心知她是误伤,但见情郎受伤,心中还是恼恨无比,一把推开外国女子,喝道:“不用你。”放下背包,找出急救包,给张牧风包扎了。 张牧风笑道:“伤口不深,没有什么事儿的。”问外国女子,“你叫什么名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镇里?” 外国女子见张牧风如此大度,不由大生好感,回答说:“我是美利坚人,叫格蕾丝,本是来你们国家旅游,没想到回不去了。” 周浩插口说:“你中文倒是说得挺流利?” 格蕾丝一笑:“毕竟我滞留在中国,已经五年多了。” 张牧风道:“你一直呆在这小镇,是不是?” 格蕾丝摇摇头,回答说:“不是的,我和许多幸存者住在野猪谷……” 张牧风微微一惊,和夏初蕾对视一眼,问道:“你住在野猪谷?” 格蕾丝说:“你们也知道野猪谷?” 张牧风点点头:“野猪谷离这里还很远吧,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格蕾丝叹口气,说道:“唉,野猪谷附近的物资已经给大家搜刮干净了,为了一口吃的,只好……” 刚说到这里,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原来门外响起沙沙沙的脚步声音,活死人已经上到五楼了。 大伙屏息凝气,听到脚步声离开了,格蕾丝这才又压低声音道:“为了搜集物资,大伙儿是走得越来越远,我和三个同伴来到这里,有两个一进镇子,就给丧尸咬死了,我和另外一个叫赵州的家伙逃脱了,也收集到了一些物资,没想到……” 格蕾丝提起赵州,恨得牙痒痒,续道,“没想到赵州为了独吞,竟然要烧死我。” 张牧风听到这里,心想:“原来是这样。”说道,“我们也要去野猪谷,能请你带路吗?”从背包里拿出两袋压缩饼干,“不白干,这是报酬。” 格蕾丝一笑接过:“就算没有报酬,我也是要回去的,带上你们也挺好,路上还有伴儿,不过……”欲言又止。 张牧风道:“不过什么?” 格蕾丝道:“其实野猪谷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好,交通不便,又难寻找物资。” 张牧风道:“哪你还回去?” 格蕾丝道:“要不,我还能去哪儿呢?” 张牧风道:“要找个安乐窝,还不容易?” 格蕾丝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野猪谷,虽然谷里吵吵闹闹,打打杀杀,还要小偷,不过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有人间烟火气呀。” 张牧风等人微笑,刘永新打个哈欠,低头看了看手表,说道:“快一点钟了,你们不睡,我先睡了。” 一句话说完,格蕾丝忽而扑向刘永新,抓住他手腕:“你,你手上的表是从哪里来的。”激动之下,嗓门陡然提高。 张牧风吓了一跳,连忙“嘘”的一声:“小声点,走廊上有丧尸。”只听呃呃呃几声,门外丧尸一通嚎叫。 格蕾丝缓缓放开刘永新,低声道:“这表我认识,是我中国男朋友的。” 刘永新道:“不会吧?你仔细瞧清楚了。” 格蕾丝道:“我不会认错,这块欧米茄天文台表全球限量款,一共九支,在中国就我男朋友有一支。” 刘永新道:“这么说,你男朋友是顶级富豪了,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儿?” 格蕾丝道:“我先问你,你怎么得到的手表?”问这话时,语音微微颤抖,显然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兆了。 刘永新道:“我是从死人身上得到的。”当下把竹林的经过说了一遍。 格蕾丝黯然道:“我这次出来,除了收集物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找我男朋友,没想到他已经去见仁慈的主了。”说着,低声抽泣起来。 刘永新道:“既然手表是你男朋友的,那我还给你吧?” 格蕾丝摇摇头:“算了,人都没了,我还要手表干什么?” 刘永新说归还手表,其实心中一万个舍不得,见格蕾丝拒绝,正中下怀。 夏初蕾见格蕾丝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也带她伤心,先前对她的恼恨不禁烟消云散,柔声道:“格蕾丝,你不要太难过了,也许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格蕾丝收住眼泪:“我只是想,从今以后,我再没有深爱的人了。” 第228章 格蕾丝 张牧风和夏初蕾听到“从今以后,我再没有深爱的人了。”这句话,望向了彼此,两个年轻人心中都想,“幸亏我们都还活着。”为格蕾丝伤痛之余,心中又带着甜蜜的侥幸。 周浩递给格蕾丝一张纸巾,轻声道:“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坚强,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我想你的男朋友如果在天上看见你这样悲伤,他也很难过的。” 格蕾丝望着周浩:“谢谢,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张牧风轻轻打开房门,伸头左右一看,走廊上只剩下三只丧尸了,两只在走廊尽头,呆呆望着通风窗外的一片蓝天,另一只丧尸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张牧风抢出门去,一刀干掉丧尸,朝身后招招手,五人快步朝楼下而去,下到二楼,在楼梯口又碰到了一只丧尸。 这丧尸眼窝深陷,颧骨在干巴巴的脸上支起两个尖锐的棱角。张牧风正要动手干掉它,格蕾丝抢上前来,嗤的一声,手中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丧尸的眼窝。 张牧风点点头,心想她出手倒也干净利落。一路下楼来到街上,四五只丧尸拖着脚跟,颤巍巍逼了过来。 众人快步离开,转过街尾,穿过一条胡同,又走一会,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巷子年代久远,又长又窄,背阴的墙面上长满了青苔。 格蕾丝道:“说不定这样隐秘的小巷子,还能收集到一些食物。”她一路往前走,忽而低声欢呼道:“上帝保佑,有一间小店子。” 可是下一秒,希望又坠入了冰窟,小店子里货架翻倒,到处都是铅笔本子、塑料文具盒,以及一些没有小孩玩意儿。 至于食物,只有几包过期已久、腐坏鼓气的小吃,连烟柜里面也是空空荡荡,早就被人洗刷过了。 刘永新道:“走吧,这里但凡能找到吃的,我不姓刘。” 格蕾丝却不甘心,走进店后去翻找。 张牧风四人站在店外,夏初蕾道:“野猪谷的人到底有多能吃?把这小镇都搜刮空了。” 周浩道:“难道他们不会自己种点粮食吗?” 刘永新道:“种粮食多累,再说了,你种别人不种,等你粮食该收割的时候,你自己想想别人会不会眼红?” 周浩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才会一团糟。” 刘永新道:“我怎么了,嘿嘿,在丛林法则的末日里,不要把人想得有多好。什么道德和规则,统统他妈见鬼去。” 夏初蕾道:“刘大哥,你把人心想得太邪恶了。” 刘永新道:“妹子,你们人都挺好,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夏初蕾道:“我只知道,一个人力量终究有限,要想活下去,非得抱团取暖,大家互相帮助。” 刘永新道:“是,是,你说得也不错。” 周浩笑道:“你这家伙,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心骨。” 刘永新道:“谁说没有?我的主心骨就是只要能活下去,干什么都行。” 周浩道:“这叫什么主心骨?你理解能力欠缺呦。” 话音刚落,只听格蕾丝笑呵呵地说:“运气不错,找到半箱方便面。” 四人都是一怔,夏初蕾道:“方便面早过期了。” 格蕾丝回头道:“在野猪谷,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不知道一包方便面,有时候就能救一个人。” 夏初蕾摇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张牧风忽而将她推进店去,只听脚步声下雨一样,沙沙沙地响,巷子另一头,涌来一大群丧尸。 周浩赶紧扶起货架,五个人躲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要是惊动丧尸一拥而入,在这局促的小店子里腾挪不开,非给丧尸撕成碎片不可。 尸群乌烟瘴气地从门前走过,推挤之下,四五只丧尸被逼进了小店,众人心头呯呯乱跳,忽听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谁的脚底板踩裂开了一个塑料文具盒。两只丧尸听到动静,转向货架后面走来。 这一来,再也无处可藏,张牧风一步跳起,刷的一刀,干掉一只丧尸,周浩冲向另一只丧尸,将它一脚踢得飞了出去。 门外群尸张牙舞爪,涌进小店,木然而又狰狞的眼睛中,都是吃人的凶光。 夏初蕾和格蕾丝一人抓住货架一边,打横了平平抬起,抵住丧尸,尸嚎声中,只听刘永新胆颤心惊地大叫:“完了,完了,这次要不死,真的老天眼睛瞎了。” 张牧风端起突击步枪,突突突一阵扫射,喝道:“慌什么慌,快,大家一起用力,把丧尸推出去。” 周浩、刘永新都抓着货架,五人一起喊道:“一、二、三,用力!”抬着货架,朝外力推,只要把丧尸推出门去,拉下卷帘门,说不定还有活命的希望。 五人全力推拒之下,撞得丧尸倒飞出去,但随着涌进来的丧尸越来越多,货架又被逼得不住倒退。 张牧风叫道:“用力呀!”双腿绷直了撑在地上,又将货架推出了半尺。 木质的货架打横放平,约有两米来宽,隔在人和丧尸之间,在两股大力来回的推拒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成一堆木架。 五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时间一长,货架又被推得不住倒退,脊背都靠在了墙壁上。 刘永新喘着大气:“只要货架不……不散架,丧尸抓……抓不到我们。” 话音刚落,只听“咔喇”一声大响,眼前灰尘乱舞,五个人仰天齐向后倒,跌出了屋外,原来身后的墙壁是木板墙,在群尸大力推挤下,终于垮塌了。 张牧风跳起来,伸手拉起夏初蕾,货架卡在板墙上,暂时阻住了丧尸。 刘永新脸色发白:“快走,快走,这破墙壁撑不了多久。” 小店后是一片荒地,周浩扶起格蕾丝,五人穿过齐腰深的杂草地,翻过一道围墙,落在一户人家的小院里,喘歇未定,只听呃一声尸嚎,从花木掩映的天井后,转出一只女尸来。 张牧风一枪爆头女尸,走进屋子,里外搜查了一遍,再没有丧尸。 第229章 废弃的坞城 刘永新往沙发上一躺:“没力气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众人死里逃生,犹自惊魂未定。 休息片刻,刘永新走进卧室翻箱倒柜,拖出一个登山包来,笑着说:“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打开背包,将里面的物品一样样摆在地板上,有登山绳、指南针、水壶、冲锋衣、饭盒等一些野外装备,还有一只小巧精致的太阳能电筒。三袋还没有开封的椒盐肉干。剩下大半口袋,都是压缩饼干。 “真是捡到宝了。”刘永新双手叉腰,打量着地上的物品,一脸得色地说。 格蕾丝拿起电筒,打开来还有微弱的光,说道:“这电筒真不错,这包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外面的女尸?” 刘永新道:“你喜欢这把电筒?” 格蕾丝道:“这电筒不需要电池,很好。”心想,“在处处危机的黑暗末世,有这样一只不需电池的电筒,无疑于有重大地帮助。” 刘永新道:“送给你了。” 格蕾丝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刘永新紧接着又来一句:“不是白送呀,你拿什么换?” 周浩怒道:“你不要这样无耻好不好,一支电筒而已,都是自己人,你居然要人家拿东西来交换?那你怎么不把表还给格蕾丝?” 刘永新脸上一红,却听格蕾丝道:“他说得不错,我要想要,必须拿东西交换,在野猪谷,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刘永新干笑两声:“瞧瞧,格蕾丝都这样说了。” 格蕾丝把电筒还给刘永新:“抱歉,我现在没有东西和你交换。” 刘永新反倒一愣,夏初蕾格格笑了起来:“刘大哥,你换不出去了。” 刘永新迟疑片刻,把电筒又跌给格蕾丝,说道:“要不这样,你先拿着,以后我需要什么,咱们再商量。” 刘永新的背包中也有一把太阳能电筒,再多一把,反而是累赘。 格蕾丝道:“那就这样说好了。” 张牧风一伸手,拿起一袋肉干撕开,吃了两片,说道:“唔,味道不错,肉干用椒盐拌过,既可口又防腐。” 刘永新自然不敢叫张牧风也用东西来换肉干,格蕾丝却道:“背包是刘大哥先发现的,里面的东西就属于他的,你……你怎么没有经过刘大哥的同意,就拿来吃呢?” 听格蕾丝这么一说,张牧风固然一愣,周浩和夏初蕾也有些意外。 周浩道:“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的。” 格蕾丝摇摇头:“不,这样不好,私人的物品就属于私人的,你要想要,最少得征得别人的同意。” 周浩道:“这是你们外国人的价值观吧?” 格蕾丝道:“不是谁的价值观,在野猪谷大家都遵循公平交换的原则,否则还不乱套了?”她顿了顿,又道,“你们以后去到野猪谷,也得学会适应这样的原则。” 张牧风嘿嘿一笑,问刘永新:“我能吃吗?” 刘永新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要不是张兄弟你们三个,我刘永新也活不到现在。” 格蕾丝道:“嗯,这还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张牧风打开大门,外面还有所前院,院子里搭了个车篷,下面停着一辆上汽大通皮卡车。 周浩道:“有一辆车!” 张牧风拍了拍引擎盖:“这车好像还是辆新车。”所谓的新车,大家心下都明白,就是车买回来没有多久,末日就发生了。 夏初蕾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动。” 张牧风道:“试试看就知道了。”从背包里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汽车应急电源,打开车门,见包裹车椅的塑料防护膜都还没有撕去,说道:“钥匙不在车上。” 格蕾丝道:“啊,我看见车钥匙在茶几上。”说完,回屋去拿钥匙。 夏初蕾忽而一笑,说道:“她先拿到钥匙,你们说,她会不会说,汽车应该归她?” 周浩道:“她应该不会这样不近人情吧?” 不料格蕾丝拿着钥匙出来后,郑重地说:“钥匙是我拿到的,所以这辆车应该归我。” 众人面面相觑,忽而都笑了起来,刘永新道:“果然被夏初蕾说中了,哈哈!” 格蕾丝道:“你们笑什么?” 张牧风忍不住笑:“是这样的,你瞧呀,钥匙是你先拿到,这个大家没有意见,不过汽车是我先占到的。” 格蕾丝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我和你,一人一半使用权。” 张牧风道:“行,成交。”打开引擎盖,把应急电源一红一黑两根电源线夹在电瓶的正负极上,接着发动汽车,只听咔咔咔一连串响后,汽车发动了。喜道,“大家上车!” 刘永新道:“四个车轮都瘪瘪的,怎么开?” 张牧风一拍仪表盘,说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个是自动充气轮胎。” 刘永新道:“吹吧,我还没有听说过能自动充气的轮胎。” 张牧风道:“你上不上车?对了,先去把院门打开。” 刘永新打开院门,嘟囔道:“我就不相信,不用打气筒,轮胎还会自动充气。”边说,边上了车。 张牧风点了脚油门,打开调节器,当轮胎滚动时,轮胎上的抽吸管被压扁,果然将空气压入轮胎进气阀,驶过两条街道后,车轮便渐渐鼓了起来。 刘永新“嘿”的一声,说道:“真他妈先进,想不到还真能自动加气。” 张牧风一打方向,拐上出镇的马路,片刻之间,也将那玉镇远远抛到脑后,在格蕾丝指点下,一路疾驰,到了中午,从一座大桥上跨过红河,忽见白水滚滚的红河边上,依山傍水,竟然有一座超大的城市。 张牧风奇道:“格蕾丝,这里有座城市呀,你干嘛还舍近求远,去那玉镇搜寻物资?” 格蕾丝叹口气:“那是坞城,周围最大的一座城市,可是城里丧尸太多,野猪谷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敢去那城里收集物资。” 张牧风道:“原来是这样。” 格蕾丝道:“如果上帝保佑,坞城没有一只丧尸,那城里的物资恐怕整个野猪谷的人,一辈子都吃不完。” 第230章 活死人谷 皮卡车沿河又行驶出一里多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直行是前往坞城,张牧风转向左边的公路,一头扎进了茫茫群山。 夏初蕾忽道:“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也经过一座叫坞城的小城。” 张牧风道:“名字相同而已。”顿了顿,问道,“怎么突然间想起那座小城了?” 夏初蕾道:“我是突然想起了小蓉和爱丽丝,当时她们两个都还活着,可现在……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张牧风心下黯然,默默点上了一根烟。只见黑影一闪,一只野兔横穿过公路,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 过了一会儿,夏初蕾望着公路两边越来越茂盛的植被,回头问格蕾丝:“到野猪谷还要多久?” 格蕾丝道:“如果一直开车,应该晚上就到了。” 夏初蕾道:“当然是一直开车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格蕾丝道:“是这样的,再走六七十公里,公路就断了,得下车步行。” 夏初蕾道:“公路怎么会断?是山体滑坡吗?”公路左边山势陡峭,她因此有这样的疑问。 格蕾丝道:“不是,是马成贵带人挖断的。” 张牧风插口道:“谁是马成贵?” 格蕾丝道:“他可以说是野猪谷的缔造者,不过我没有亲自见过他,因为我两年前进入野猪谷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张牧风道:“那野猪谷现在谁做主?” 格蕾丝双手一摊:“我听说马成贵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很敬重他,他也将野猪谷治理得井井有条,可他死后,野猪谷可以说就是一盘散沙,大家各自顾自己,没有人在乎别人的死活。” 夏初蕾道:“马成贵挖断公路的目的是什么?” 格蕾丝道:“我不是太清楚,不过猜想,应该是为了阻止丧尸顺着公路进入野猪谷周边。” 夏初蕾又道:“马成贵是怎么死的?” 格蕾丝耸耸肩膀,回答说:“这个,我还真没有去打听。” 刘永新接口道:“你在野猪谷住了两年,以前的老大是怎么死的,你居然不问问?” 格蕾丝道:“每天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就够辛苦了,还有什么精力去打听已经过去的事儿呀?还要,大家都他的死因似乎也是讳莫如深,从不轻易提起。” 大伙一阵沉默,只听山风呼啸,呜呜呜地吹,公路两边的树木不住倒退。周围越来越是荒凉,别说是人,就连废弃在路上的汽车也看不见几辆。 周浩道:“对了,给你打听一个人,他叫李涛,你见过他吗?” 格蕾丝道:“长什么样儿?” 周浩道:“皮肤黝黑,个儿挺高,还超过你半个脑袋吧,左眼边上有颗黑痣。” 格蕾丝道:“嗯,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儿,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李涛,那人来野猪谷时间不长,是个酒鬼,手里有点东西,都换酒喝了。” 张牧风道:“那应该不是李涛,他那人很自律,不会见酒就醉。” 话刚说完,忽见前方出现三人,张牧风按了一下喇叭,那三人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原来只是三只丧尸。 张牧风一脚油门冲过去,将三只丧尸撞飞出去,格蕾丝叫道:“请停一下车。” 张牧风一脚刹车,问道:“怎么了?” 格蕾丝道:“我看见丧尸身上,有一把砍刀。” 张牧风道:“不就一把砍刀。” 格蕾丝道:“你不知道,一把砍刀在野猪谷能换一顿饭呢。”话没有说完,人已经下了车,片刻拿着砍刀,喜滋滋地回来了。 张牧风驾车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到了断路,公路在险要之处,被挖断了一道深沟,宽约七八米,上面搭了个独木桥,人可以从桥上走过,汽车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 大伙下了车,刘永新道:“公路实在就没有挖断的必要,穷乡僻壤的,老子就没有看见几只丧尸。” “是吗?”格蕾丝笑了笑,指着公路左边,说道,“你跳下公路,穿过小树林看看。” 刘永新狐疑地道:“看什么?”跳下公路,走向小树林。 张牧风、夏初蕾、周浩三人也跟了上去。众人穿过树林,突然之间,都是毛骨悚然。 原来这边山坡下,是一片很大的高山平原,千万年的地壳运动,在平原中部形成了一道深谷,绵延十几公里长,将平原一分为二,而深谷底部万头攒动,密密麻麻全身丧尸。 夏初蕾一阵眩晕,差点吐了出来,张牧风连忙扶住她。夏初蕾颤声道:“如果没有这道深谷,恐怕光挖断公路,也挡不住尸潮。” 刘永新道:“这他妈就是个长长的万人坑呀。” 格蕾丝来到四人身后,说道:“我们都管这里叫活死人谷,掉在下面的丧尸,只怕有几十万只。” 张牧风想象当时,数不清的丧尸大军漫山遍野地席卷而来,说道:“马成贵当时挖断公路,应该是事先侦查到了有尸潮正朝野猪谷方向接近,这才率领众人挖断公路,要是尸潮已经抵近,就来不及了。” 周浩道:“快走吧,再看下去,我也要吐了。” 五人回到公路,张牧风把皮卡车开进公路另一边的林地里,大家一起动手,砍了树枝盖在车上,以防被人无意中发现,这才过了独木桥,又走了百十米左右,顺着山势转了一个弯道,只见一座宏伟的斜拉索大桥飞越深谷两头,天堑变通途。 刘永新道:“当时怎么不炸桥,而是挖断公路?” 周浩“嗤”一声笑:“你脑子够奇特,炸桥和挖断公路比起来,哪一个更省力?” 刘永新道:“当然是炸桥了,轰的一声,就断成了两截。” 周浩道:“你倒是想得简单轻松,炸这样一座大桥,怕是一车炸药都不够。” 格蕾丝道:“我猜,马成贵当时决定挖断公路而非炸桥,一来应该是找不到足够多的炸药,第二是如果将来有需要,还能把公路重新填上,而炸了桥,就无法恢复了。” 第231章 人间烟火 张牧风点点头,说道:“这样看来,马成贵还是一个挺有远见的人。” 格蕾丝道:“那是当然,要不野猪谷的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怀念他了。” 众人说着话,横跨过大桥,从桥上俯瞰深谷,更觉心惊动魄。 这大桥估摸有一公里长,桥头边上立着一块石牌,上面刻着“野猪谷大桥”五个字,下面是某某局于一九九九年建造的字样。 过了大桥再走一里多地,顺着一条小路右转进入群山,眼见着暮色四合,天渐渐黑了。 格蕾丝指着路边一个小山洞,说道:“今晚是到了野猪谷的,我们在山洞里过一夜吧。” 周浩拨开乱草,只见所谓的山洞其实是山壁朝内凹进去一大块,不过倒是能遮风避雨。 张牧风放下背包,说道:“李涛说野猪谷在红河边上,这哪里是边上呀?” 格蕾丝道:“是在红河边上,红河绕了个大弯,又从野猪谷边上通过的。” 众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走到中午,果然又来到了红河边上,红河在这里变得既浅既宽,涉水而过,河水只没过了膝盖。 过了河后,就到了野猪谷谷口,一进入谷中,张牧风、夏初蕾、周浩、刘永新都惊呆了,原本以为野猪谷不过是一座荒谷,没料到谷中竟矗立着三十几栋楼房,有的十几层,有的七八层,楼房中间,又有一座广场,四人恍惚之间,似乎一下从荒野进入了城市。 夏初蕾只道:“这……这……”只见广场上摆摊设点,热热闹闹都是交易的人群,乱糟糟的如同菜市场。 格蕾丝道:“红河谷上游有一座水电站,野猪谷以前是电厂办公生活区。” 夏初蕾吁了口大气,说道:“原来是这样。” 刘永新道:“李涛说野猪谷有一两千人,我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小子没有瞎蒙呀。” 周浩道:“恐怕不止一两千人,光是这广场上,就有一两千了。” 格蕾丝道:“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谁统计过,反正这野猪谷就好像神话里的乌托邦,大家都活得自由自在。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愿意离开,一来是外面的世界太凶险,第二也是喜欢这热热闹闹的气氛。” 张牧风四人惊奇之中,也不由很是唏嘘,在荒凉的世界活到现在,原本以为人类都成稀缺动物了,没有想到在乌蒙高原的大山深处,居然还能目睹久违的人间烟火。 只见人们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有人用一瓶饮料换了一大把青菜,有人用一篮子玉米换了药膏和香皂,又有人用三发子弹,换了别人一大块熏得乌黑的野猪肉。再有人用一瓶花露水,换了别人自酿的一大瓶包谷酒。 总的来说,似乎山外的东西价值要更高一点,尤其是武器和子弹。 可在一派吆五喝六的吵闹声中,也有跪地乞讨的妇孺老幼,他们脸有菜色,瘦骨伶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张牧风四人东张西望,跟在格蕾丝身后,忽而一阵肉香味飘来,刘永新吸溜着鼻子,问一个中年妇女:“老板,你卖的是什么肉呀?” 这女人笑呵呵地道:“野猪肉呀,周围山林里,最多就是野猪了。” 刘永新道:“多少钱……不是,用什么换一碗?” 女人道:“看你用什么交换了?” 刘永新摸了摸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来。 女人瞅了一眼,说道:“一把匕首,换一碗。只有你占便宜的。” 刘永新道:“你别欺负我是新来的,不懂行情,一把匕首,最少换两碗吧?” 女人道:“也成,不过用你肩膀上的弩弓,可以换五碗。” 刘永新道:“这那成?这把弩弓可是我防身的家伙。” 张牧风道:“一发子弹呢?” 女人道:“和匕首一样,也是换一碗野猪肉汤。” 格蕾丝道:“陈大姐,你就别蒙我朋友了,一发子弹,最少换四碗肉汤吧?” 陈大姐嘿嘿笑了两声,脸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是油滑,说道:“格蕾丝,是你呀?” 张牧风拿出两发子弹,当啷一声丢进陈大姐身前的空盆里,说道:“来六碗肉汤,不用找了。” 刘永新道:“干嘛来六碗,我们只有五个人呀。” 张牧风指着旁边一个小乞丐,说道:“给他也盛一碗。” 刘永新看向小乞丐,只见他七八岁的模样,两支麻杆细的手臂端着个破碗,只穿着一条破裤子,既没有上衣也没有鞋子,身上脏兮兮的,发出一股恶臭。不由皱眉道:“小乞丐,你端了肉汤,远远地走开吧。” 陈大姐收了子弹,先给张牧风五人盛了肉汤,这才在小乞丐的破碗里,也盛了一碗肉汤,小乞丐端着肉汤,朝五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走向远处的树荫下。 夏初蕾叹口气:“真可怜。” 陈大姐道:“唉,也是造孽呀。这小乞丐叫小思琪,他爸爸没有死的时候,他一日三餐还不至于饿着。可现在只能靠着好心人的施舍,才不饿死了。” 夏初蕾道:“他爸爸怎么死的?” 陈大姐道:“还能怎么死?出谷去找物资,给丧尸咬死的呗。”顿了顿,“我听同去的人回来说,可惨了,临死前,只是叫着小思琪的名字,‘儿子,爸爸死了,你怎么办呀。’” 夏初蕾恻然道:“那他没有妈妈吗?” 陈大姐道:“他吗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父子俩来野猪谷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应该是在之前就死了吧。” 夏初蕾摇了摇头,夹了一块野猪肉放进嘴里,也不知道是心情的原因,还是陈大姐手艺欠佳,只觉又粗又糙,还有一股子讨厌的腥味。简直难以下咽。 格蕾丝住的地方,是在远离广场的29号楼,五人喝了肉汤后,顺着一条柏油路来到29号楼下,这楼一共有六层,上得楼来,只见一层是六户人家,除了格蕾丝住的606房,其他五户的房门都是敞开的。 周浩道:“其他房子没有人住吗?” 格蕾丝道:“野猪谷人少房子多,很多房子都没有人住呢。” 第232章 硬通货 格蕾丝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在门口玄关处换了双拖鞋,笑着说:“大家请进来,你们就不用换鞋了。” 夏初蕾笑笑,心想:“格蕾丝在末日里还保持换鞋的习惯,真是一个自律的人。” 刘永新却哼了一声,嘀咕道:“穷做作,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破规矩。” 四人走进屋中,只见窗明几净,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沙发上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周浩道:“格蕾丝,你把收拾得这样干干净净,不嫌累得慌吗?” 格蕾丝道:“人越是不如意的时候,越要保持干净卫生,这样心情才会好起来。” 周浩道:“突然一下这样干净,嘿嘿,我反而觉得很不自在。” 格蕾丝道:“习惯了就好。” 刘永新道:“隔壁不都是空房吗?我过去看看,睡在到处都是灰尘的地方,反而舒坦一些。” 夏初蕾和格蕾丝坐在沙发上聊天,张牧风、周浩、刘永新出门查看的别的房子,五间房子查看下来,除了沙发、茶几、餐桌、电视、冰箱等笨重而没有什么用处的家具,房间里可以说是再无别物,就连一支牙刷,也被人搜刮干净了。 三人站在605房,刘永新道:“真他妈彻底,连个吃饭的碗筷也没有剩下。” 周浩道:“看来我们要留在野猪谷生活,还得置办一套物品。” 张牧风道:“这个容易,明天去广场集市换一些就是。” 这时,夏初蕾和格蕾丝也走进屋来,格蕾丝道:“子弹在野猪谷是硬通货,比黄金还要用处,置办一套生活用品,十发子弹绰绰有余。” 周浩道:“我们还有多少子弹?”说着,掏出自己子弹数起来,“嗯,还有六十五发。” 爱丽丝道:“我有七十二发。” 张牧风身上的子弹最多,说道:“我手枪子弹八十二发,步枪子弹九十发,刚好压满三个弹匣。” 刘永新一脸羡慕,讨好地道:“张兄弟,你现在可算是大财主了,只有我,就值钱的就是一把弩弓。” 张牧风道:“别装可怜,有我们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刘永新大喜:“好哥们!!!” 第二天,在格蕾丝的带领下,五人来到广场集市,先在陈大姐的摊上填饱了肚子,然后用子弹换了吃饭的锅碗瓢盆,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五个人双手都抱得满满的,也不过用去了七发子弹。 格蕾丝道:“在野猪谷,武器子弹第一紧俏,第二是药品,第三你们猜是什么?” 周浩道:“食物?” 格蕾丝道:“不是。” 刘永新道:“白酒?” 格蕾丝道:“也不是。白酒这东西谷里有人酿,不用出谷冒险也能换到,就不那么紧俏了。” 刘永新道:“别买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格蕾丝道:“香烟。” 周浩大惑不解:“香烟?这东西还比食物值钱?” 格蕾丝道:“是呀,这东西能让人解闷,心情烦躁的时候抽一根,好像就要好受点。” 周浩道:“真是想不通。”见张牧风东张西望,问道,“你找什么?” 张牧风道:“我在找李涛。” 周浩道:“我也一直留神,但没有看着人。” 五人说着话,正往回走的时候,忽听身后吵嚷起来,回头一看,见一名中年男子正大声呵斥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手里拿着一个玉米饼,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睛中滚来滚去,正是小思琪。 中年男子凸肚挺胸,大声道:“干什么呀?还不快滚!” 小思琪刚转过身,中年男子又叫道:“把玉米饼放下。” 小思琪依言把玉米饼放下,但金黄的玉米饼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污黑的手印,再也交换不出去了。 中年男子大怒,举起拳头就打向少年,忽而手腕一紧,已被人紧紧抓住,转头一看,见抓着自己手腕的人,是个高大的青年,怒道:“干什么?松开你的狗爪子。” 抓住中年男子的人打抱不平的人,正是张牧风,当下淡淡地道:“一个玉米饼而已,何必和小孩子计较?” 中年男子道:“你说得倒轻巧,每个小乞丐来偷我一个,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你以为你是……” 他话没有说完,只听“铛”的一声,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生得十分美丽的女郎刚刚将一发黄橙橙的子弹扔进和面的盆里。 夏初蕾道:“我们替小思琪付账了。” 中年男子一喜,又见夏初蕾旁边站着的周浩双手抱胸,看起也不是好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说道:“好,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也好。” 格蕾丝道:“一发子弹不止交换一个玉米饼吧?” 中年男子又拿了四五个玉米饼,都递给了小思琪。 周浩道:“还不够。” 中年男子道:“剩下的就当我医药费了,你看我手腕给他捏得?”说着伸出手来,只见他手腕上也是一圈乌青。 周浩还不罢休,格蕾丝轻声道:“算了,就这样好了,他的玉米饼摊是孙钢罩看的,那帮人可不好惹。” 中年男子嘀咕道:“算你识相。” 张牧风等人离开广场往回走,刘永新偶一回头,见小思琪又跟了上来,没好气地道:“你又跟上来干什么?刚才为了你,我们差点和人打架了。” 夏初蕾道:“刘大哥,别凶他了,小孩子挺可怜的,要不……” 格蕾丝打断夏初蕾的话,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过眼,不过野猪谷像他这样的小乞丐不知道有多少,你又不是上帝,照顾得了多少?” 夏初蕾一想也是,又掏出两枚子弹递给小思琪,说道:“你拿着子弹,别跟着我们了。” 小思琪大大的眼睛望着夏初蕾,忽而间调头就跑,转过墙角消失不见。 夏初蕾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末日的无奈,看着孩子可怜,可又无可奈何。 张牧风道:“那个孙钢是谁?” 格蕾丝道:“听说他以前是马成贵的得力手下,马成贵死后,孙钢试图继承野猪谷的基业,但他能力有限,服不了众,这野猪谷才成为了今天的样子。一盘散沙,不过倒也自由。” 张牧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第233章 居安思危 五人回到29号楼,动手清扫605房,天台上有个蓄水池,格蕾丝和周浩一盆盆往下抬水。 等将屋子收拾干净,夏初蕾喜滋滋地道:“大家说,我们是不是也算有个家了?” 周浩叹道:“是呀,总算安定下来了。” 格蕾丝一笑,说道:“我们现在是邻居了,给,这是605房的房门钥匙。” 夏初蕾喜道:“哪儿来的?” 格蕾丝道:“我以前在沙发下找到,就随手收起来了。” 张牧风笑了笑,说道:“我在想……”刚说了三个字,忽听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刘永新出去一看,回头道:“那小子算是赖上我们了。” 夏初蕾道:“怎么?” 刘永新道:“小思琪住进了601室。” 格蕾丝道:“谷中的房子都是随便住,他要住在这里,我们总不能把他赶走。” 夏初蕾道:“那就随他好了,牧风,你刚才要说什么?” 张牧风咳嗽了一声,续道:“我在想坐吃山空,我们也得出去收集物资,要不然就得像其他人一样,也在周围的山坡上开荒种地。”早在昨天,他站在阳台上的时候,就看见山脚下一片青绿,种得有玉米和蔬菜等农作物。 格蕾丝摇摇头:“晚了,周围土地都被人种了。” 周浩道:“这么说,只有外出收集物资这条路了,不过附近的乡镇,想来也被搜刮的干干净净,那得走很远的路。” 他话音刚落,小思琪从门缝中伸进头来,说道:“去坞城呀。” 刘永新喝道:“你这小子怎么他妈又过来了?给我滚?”说着,要去把门关上。 “别撵人。”张牧风招招手,“你进来,说说为什么要去坞城?” 小思琪怯生生地推门进来,说道:“我爸去过坞城,他说城里要什么有什么,只要胆子大,随便你拿。” 刘永新“嗤”一声笑:“小子,你懂个屁?你爸不就死在坞城吗?” 小思琪眼圈一红,夏初蕾不快地说:“刘大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刘永新道:“好,我不说了,但如果轻而易举就能从坞城收集到物资,野猪谷的人为什么都不去?再说了,地形又不熟,谁带我们进城?” 小思琪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知道有一个人,他跟我爸进过坞城。他能带你们去。” 格蕾丝道:“谁?” 小思琪道:“我不知道那个叔叔叫什么,不过我能把他找来。” 张牧风道:“好,你这就去把他找来。” 小思琪答应了,一溜烟地出了门。 夏初蕾道:“牧风,你不会真打算去坞城吧?何必那样呢,咱们可以走远一些,去别的地方收集物资,没有必要用命冒险。” 张牧风沉吟道:“我是在考虑,那孙刚服不了众,但这野猪谷不可能永远保持权力的真空,我们不趁现在抓紧时间确定自己的势力,一旦有别的人冒出头来,大伙就得看别人的脸色了,而能到坞城搞回来物资,就容易凝聚人心。” 格蕾丝一拍手,赞道:“你挺有远见呀。” 周浩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 张牧风道:“你有什么想法?” 周浩道:“我原本是想,就保持野猪谷现在的模样不好吗?不过你考虑的事情也有道理,没说的,我支持你。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小思琪出门一个多小时,又独自回来了。 刘永新斜睨着眼睛:“怎么,你找的人呢?” 小思琪道:“我是找到人了,可那个叔叔来不了?” 夏初蕾道:“怎么了?” 小思琪回答说:“他喝醉了,我怎么也叫不醒。” 刘永新道:“原来是个酒鬼,一个酒鬼有什么用?” 张牧风摆摆手,对小思琪说:“你带我去看看。” 格蕾丝道:“我就不去了,留下来磨玉米粉,准备晚饭。” 刘永新道:“午饭都还没有吃?” 格蕾丝道:“在野猪谷,我们都是一天只吃两顿饭。” 小思琪领着五人下了楼,翻过后围墙,顺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来到山脚下,指着一间破茅屋道:“那个叔叔就在里面。” 张牧风推开板门,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见一张破床上,一个男人面壁而卧,鼾声如雷。 “喂,这位朋友,你醒醒。”张牧风伸手去摇男人的肩膀,摇了三四下,男人翻过身来,两人一照面,不由都是一惊。这人正是李涛。 “怎么……怎么是你?” 李涛宿醉未醒,睡眼惺忪地瞧着张牧风,说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牧风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哈哈大笑:“天黑还早呢,做什么梦?” 夏初蕾、周浩、刘永新见是周浩,都是又惊又喜。 夏初蕾道:“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儿?” 李涛坐起身来,两手揪着头发,依然一副茫然的神情。 张牧风拿出水壶:“喝点水,就清醒了。” 李涛接过水壶,咕咚咚地喝了几大口,冷水一激,人已清醒了不少。 夏初蕾又道:“李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王小松他们人呢?” 李涛脸上忽而显出羞愧的神色,半响不语。 张牧风道:“怎么了?” 李涛叹一口气,黯然道:“都死了。” 张牧风等人一惊:“怎么死的?” 李涛道:“别问我,我不想说。” 张牧风和周浩对望一眼,周浩哼一声:“李涛,想不到你是软蛋。”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李涛霍一下站起,但随即又缓缓坐下,喃喃地道,“你说得不错,我李涛就是个软蛋。” 夏初蕾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谷中的人杀了王小松他们,你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他们报仇呀。” 李涛道:“不,你们报不了仇。他们,他们……唉……” 张牧风不快地道:“李涛,你也是个爽快的人,怎么几天不见,现在变得婆婆妈妈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痛痛快快不行吗?” 李涛叹了口气:“他们不是被人害死的,是给丧尸咬死的。” 张牧风微微一怔。在李涛断断续续地讲述中,终于明白了他为何现在如此消沉的原因。 第234章 免费物资 原来李涛十几人千辛万苦到达野猪谷,见谷中果真有数千人,也不禁欣喜若狂,但欣喜过后,也开始为如何解决生计犯起愁来,这时,王小松结识了小思琪的父亲谭勇。便带来见李涛。 谭勇手上夹着一支用纸卷起来的自制“香烟”,食指和中指也被熏得发青,说道:“我给你们指一条路,就怕你们不是男人,没胆儿前去。” 李涛道:“什么路子?” 谭勇道:“野猪谷周边的乡镇,早被大家搜刮干净了,不过在红河边上有一座坞城,是区域性大城,末日发生前就有六七百万居民,城里物资丰富,要什么有什么,但因为丧尸太多,没有人敢去,你们……” 他说到这里,斜睨了众人一眼,补充道:“你们敢去吗?” 李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兄弟们活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谭勇弹了弹烟灰,接着说:“你们考虑清楚了,一踏进坞城,半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想当年,马成贵为了解决物资问题,带领七八十个不要命的进入城里,结果……”嘿嘿一笑,“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李涛道:“他不行,不代表我们也不行。谭大哥,那坞城怎么走?” 谭勇道:“我认识一条小路,可以带你们去。” 李涛道:“你不怕死?” 谭勇用力抽了一大口烟,吞进肺里,竟没有多少烟雾吐出来,说道:“苦日子我过怕了,狠狠捞一把,回来就是大鱼大肉。” 就这样,李涛十几人在谭勇的带领下进入了坞城,却落得全军覆没,就李涛一个人逃了回来,回想着生死相依的兄弟一个个死在活死人的爪牙下,李涛因此大受刺激,精神没有完全奔溃,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张牧风、夏初蕾、周浩、刘永新四人听完李涛的讲述,长长叹了口气,张牧风抓了一把子弹放在床头,默然出门而去。 夏初蕾三人跟了出来,周浩道:“就这样走了?” 张牧风谓然道:“李涛已经没有斗志了,强求他带路,那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一把盐。” 刘永新心想:“既然这样,干嘛还抓给他一把子弹,真是不懂得珍惜。” 四人心中烦闷,又到广场集市去散心,只听人声嘈杂,一条队伍排得老长,夏初蕾问一个排队的大姐:“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大姐笑眯眯地道:“马彪在发放物资,你也快来排队,都是免费的。” 夏初蕾道:“谁是马彪?” 大姐道:“马彪你都不认识?”用手一指,“你瞧,就是那个大好人了。” 夏初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队伍前头搭了个台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挺胸凸肚,正指挥十几名男子发放物资。离得远了,相貌看起来模糊不清。 张牧风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人?”只听人群欢声笑语,都在赞扬马彪义气豪爽,再看人们领到的物资,不过是牙膏牙刷,鞋子袜子等等日常用品。 刘永新道:“既然是免费的,咱们也排队?” 周浩横他一眼:“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刘永新干笑道:“这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等你鞋子穿破了,你上哪里去找?” 张牧风一挥手:“别说了,回去。” 四人沮丧地回到29号楼,一踏进606室,顿时被十几人用刀枪指住了脑袋,张牧风一惊,只见格蕾丝双手抱头,蹲在地板上,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斜斜指着格蕾丝的脑袋。 男子一张麻皮脸上坑坑洼洼,膀大腰阔,身体强壮,说道:“把他们枪都给我下了。”便有几名男子伸手过来。 格蕾丝叫道:“孙刚,马成贵说的话你都忘了,凡是野猪谷的人不能欺男霸女,想要什么,必须公平交易。” 张牧风望着男子,心想:“原来这家伙就是孙刚。” 孙刚脸上动容,说道:“马大哥的话,我怎么敢忘记,诺……”指了指脚下七八个鼓涨涨的包裹,“枪给我们,这些东西就属于你们。放心,你们只有便宜占的。” 张牧风道:“你这是强买强卖。” 孙刚道:“兄弟,我没有办法,我现在急需枪和子弹。”说着摆摆手,冲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枪都给下了。” 张牧风心想:“你虽然也够得上仁义,还用物资来交换枪,但活在末日中,枪可以说就是命,我怎么能答应你交换?”假装解枪的时候,随手掏出飞刀,手臂一扬,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孙刚右臂早中了一飞刀。这还是他顾及孙刚不是奸恶之辈,否则这一刀就直接射向了孙刚的心脏位置。 孙刚一声痛哼,手中的枪就掉在了地上,张牧风一击得手,立马一个肘锤打在旁边男子的小肚子上,痛得这名男子弯下了腰。 夏初蕾和周浩跟着反抗,只有刘永新抱着脑袋缩在墙角。 夏初蕾女警出身,训练过格斗术,一记下劈腿,又踢翻了一名男子。 但张牧风三人以寡抵众,终究处于劣势地位,想要用枪震慑众人,一来腾不出手来拨枪上膛,二来也不愿意杀伤人命,便在此时,只听“呯”一声枪响,众人一个机灵,都停止了打斗。原来孙刚的枪掉在地上后,被格蕾丝抢到了手中。 “都给我滚出去!”格蕾丝用枪指着孙刚的脑袋,“否则我就一枪打死他。” 张牧风摆了摆手,拔下孙刚右臂上的飞刀,拿出一个急救包给他包扎,问道:“你说你急需枪和子弹,你拿去干什么?” 孙刚脖子一硬:“我落入你手中,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牧风道:“你也算一条汉子,我没有逼问的意思。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孙刚想了想:“是这样的,我准备带领弟兄去一趟坞城,听说你手里有枪就找来了。” 张牧风一听,正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说道:“坞城有六七百万丧尸,你不要命了?” 第235章 天上掉馅饼 孙刚道:“你今天去过集市没有?” 张牧风说:“去过了。” 孙刚说:“马彪在免费发放物资,你应该也看见了。” 张牧风说:“这不挺好吗?”刘永新也插口道:“是呀。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 孙刚“呸”的一声:“好什么好?别人不了解马彪,我还不了解?这家伙心狠手辣,怎么会忽而大发善心,做起好人来了?” 张牧风明知故问:“为什么?” 孙刚道:“他想收买人心,然后自己做老大,等位置坐稳了,嘿嘿,那些得了一点点甜头,以为天上掉馅饼的傻瓜,就要加倍奉还给他。” “你说得不错。”张牧风点点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坞城。” 孙刚一愣:“你不怕死?” 张牧风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从格蕾丝手里拿过手枪,又从自己身上拿了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一并递给孙刚,“这十五发子弹,就当赔你的医药费。” 孙刚很是出乎意料,说道:“大家一起去坞城,得到的物资怎么分?” 张牧风道:“分什么分,你要和马彪斗,物资都归你。” 孙刚更是大感意外,足足停顿了三秒,才一翘大拇指:“好,格局够大!” 张牧风道:“什么时候出发?” 孙刚沉吟道:“我有十几个兄弟出谷寻找物资,等他们回来再出发,一来人多好办事,二来他们手上有马,也好方便托运物资。” 张牧风道:“好,就这样。”伸出手来,和孙刚一握手。 孙刚道:“那我带弟兄们先回去了,到时候通知你。” 张牧风道:“对了,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 孙刚道:“请说。” 张牧风道:“就是我走过很多城市,也难得看见一个活人,怎么野猪谷会有几千人?” 这个问题,夏初蕾、周浩、刘永新也一直想不明白,这时候听张牧风问起,三个人都望向孙刚。 孙刚道:“野猪谷有三千四五百人……” 夏初蕾咋舌道:“这么多?” 孙刚点点头,继续说:“这三千多人,基本上来自川南一座叫郎岱的小镇,后来在马大哥的带领下,才来到的野猪谷。” 张牧风道:“感染尸毒的比例那么高,就算在大城市,也没有多少幸存者,怎么郎岱镇反而活下来了这么多人?” 孙刚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夏初蕾插口道:“莫非郎岱镇有什么得天独厚的特异地方,所以感染率才很低?” 孙刚道:“也没啥独特的地方呀?”拍了拍脑门,“对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就是郎岱镇中心有个大山洞,那洞很奇怪,一年四季都保持恒温,老一辈的人说,那是因为洞里住着一条龙,有时候还听到龙鸣声,轰隆隆的像打雷,还有人发誓亲眼看见过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刘永新“嗤”一声笑:“哈哈,太扯了吧,龙都编出来了?你是不是想说,郎岱镇之所以感染尸毒的人没有多少,是龙王在保佑?” 孙刚白了一眼,说道:“我会那么迷信?我只是有事说事儿。” 夏初蕾道:“有时间,我倒是想去瞧瞧。” 孙刚一行十几人走后,张牧风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郎岱镇,到了晚上,小思琪从广场回来,手里抱着七八个玉米饼,说是在广场领了一双新鞋子后,当时就换了食物。 夏初蕾道:“你都没有鞋子穿,干嘛要换,没吃的找我就是了。” 小思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他这个年纪不应当有的成熟。令人一见之下,只会感到心酸。 张牧风心想:“不是小思琪,还找不到李涛。”说道,“以后别去排队了,有我们吃的就饿不着你。” 吃过晚饭,小思琪走进卫生间洗漱。 张牧风从门口走过,忽而一呆,问道:“你在干什么?”只见小思琪的牙齿和嘴唇上一片漆黑,手里拿着一根烧过木条。 小思琪道:“刷牙啊?” 张牧风道:“你用烧黑的木条刷牙?” 小思琪道:“我爸爸教我的方法,他说木炭有吸附清洁的作用,可以用来代替牙膏刷牙。” 张牧风点点头:“你爸说得没错,不过我们有牙膏,你可以不用木条了。” 小思琪笑了笑,依然用焦黑的木条刷牙。 第二天,张牧风等人无事,周浩提议进山打猎,一来可以消遣时间,二来有肉吃。 小思琪喜道:“我也去。” 刘永新道:“你去干什么,给我留在家里,深山老林的,你走失了可没有人管你。” 小思琪鼓着腮帮子:“我不会走失,我经常一个人去树林里捡鸟蛋呢。” 刘永新道:“那也不许去。” “你,你欺负人。”小思琪脸蛋通红,就差眼泪没有掉下来了。 夏初蕾见他委委屈屈的模样,说道:“刘大哥,也让他去吧。” 刘永新道:“他要去就去,反正我是不会管他的。” 小思琪一声欢呼,拉着夏初蕾的手:“谢谢姐姐,你真好。” 众人当下出了门,顺着一条小道绕到野猪谷后山,山深林密,七八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一进入林中,只感凉风习习,风中隐隐有股食草动物身上散发出来骚臭味儿。 大伙心中一喜,一来就碰到猎物了,给手枪上了膛,分散开来,逆风摸去,这野猪谷不仅野猪泛滥,还生活着其他食草动物。走出不远,就看见一头梅花鹿在低头吃草。 张牧风从大树后举枪瞄准,忽而“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谁的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枝。 梅花鹿最是警觉的动物,踩断枯枝的声音虽然轻微,还是惊动了它,调头就窜进密林之中。 张牧风“呯”的开了一枪,那梅花鹿翻了筋斗,跳起来又逃。 张牧风随后追去,只见草叶上有点点鹿血,这一枪虽然命中了梅花鹿,但显然没有伤到要害。 周浩、格蕾丝从左边包抄,夏初蕾、刘永新从右边包抄,小思琪跟在张牧风身后,别瞧他人小,比兔子还要机灵。 第236章 打猎 原始森林植被茂密,那梅花鹿早逃得不见影踪,但一路撒下鹿血,张牧风六人顺着血迹跟踪,追上鹿儿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又追出一两百米,只见鹿儿四脚朝天,倒在一条小溪旁,已经站不起来了。 刘永新抽出匕首,割断了鹿儿脖子,喘着大气说:“这头鹿儿起码一百六七十斤,怎么抬回去呀。” 张牧风道:“早上没吃饭,先烤鹿肉填饱肚子,我们五个成年人,还发愁弄不回一头鹿儿?” 周浩道:“就是。”当下捡拾枯枝,就在小溪边上升起火来。 张牧风割下两条后腿,就着溪水情形干净,架在篝火上烧烤。小思琪盯着鹿腿,喜容满面,自从父亲死后,他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夏初蕾道:“鹿肉虽然挺香,可光是吃肉,肥腻得很。” 小思琪道:“还有好吃的呢。” 夏初蕾笑道:“还有什么好吃的?” 小思琪道:“我给你找来。”说完,钻进密林中,过了好一阵子,抱着七八根两尺来长,生得如同树根的东西回来,往溪边一扔,笑嘻嘻地说:“这东西烤起来吃,味道香甜得很”。 夏初蕾见他手上脸上都是泥土,伸手给他擦去鼻子尖上的泥土,说道:“这是什么,山药吗?” 小思琪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以前爸经常挖来吃。” 张牧风道:“这个不是山药,是野生的木薯。淀粉丰富,不过带一点毒性,必须彻底烤熟了才能吃。” 刘永新道:“我们以前管这种木薯叫‘面包木薯’,口感好,如果打成粉烤成面包,吃起来和面包一样。黏糯美味,而且饱腹感强。”说道这里,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就在野猪谷开一家面包店,哈哈,材料都是现成的,那不是稳赚不赔?” 周浩道:“就你点子多。” 刘永新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了。”丝毫没听出周浩语气里的讥讽意味。 夏初蕾洗去木薯上的泥土,放在火堆旁煨烤,不久,鹿肉和木薯都烤熟透了,大伙一口木薯,一口鹿肉地吃了起来。 小思琪填饱肚子,躺在草丛里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树枝摇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一看,微微一惊,架在篝火上的鹿肉还在烤得滋滋做响,但张牧风、夏初蕾等人都见了踪影。 “大姐姐,你们去哪儿了?” 小思琪叫了三四声,有些惊慌起来,一转头,忽见林中源源不断地走出丧尸来,吓得脑袋一缩,好似被人一把抓住了脖子。 他又惊又怕,转身就逃,可才逃了三四步,迎面又涌出一大群丧尸。连忙抱着大树,蹭蹭蹭地爬了上去,低头一看,成百上千的活死人也将大树团团围住,群尸伸长脖子,嘴巴里的涎水牵成丝的往下掉,就如鬣狗在垂涎被猎豹咬死拖到树上的羚羊。 “救命呀,救命呀。”小思琪叫得嗓子也嘶哑了,也没有人来救他,仿佛这黑沉沉的大森林,突然间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你们都到哪里去了。”小思琪浑身发抖,用脚去踹一只抱着树干往上爬的丧尸,这丧尸龇牙咧嘴,一脸狞笑,伸出鸡爪一样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小思琪的脚腕。 一瞬之间,小思琪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丧尸冷冰冰的手,令他血液都快结成冰了。 就在此时,他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父亲突然出现,一刀砍掉丧尸手腕,将他抱进了怀里。 “爸爸,是你,你没有死?” 小思琪于危难之际,突然被父亲救下,那份狂喜,当真是无以言表。 爸爸一脸慈爱地望着小思琪:“爸爸是死了,可是放不下你呀。” 小思琪道:“哪,哪……爸爸你既然死了,怎么没有变丧尸呀,他们都说,人一死,就会变成丧尸的。” 爸爸一言不发,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思琪泪眼朦胧中望向父亲,忽见他原本黑亮的瞳仁缩成了两点,惊恐之下,“啊”的一声尖叫醒了过来,兀自大叫:“爸爸,爸爸。”耳中似乎还有丧尸嚎叫的声音,定一定神,才发觉是山风吹着满山的树叶哗啦作响。 “你怎么了?” 随着一声温柔的问话,一只手揽住了小思琪单薄的肩膀。 小思琪抬头一看,哭道:“姐姐,姐姐。” 夏初蕾道:“怎么,做梦了?” 小思琪道:“我,我梦见了我爸爸。” 夏初蕾心中一酸,抚摸着他的头发:“你爸爸已经没了,他去了天堂,你,你以后要学会勇敢。” 小思琪泪水涟涟望着夏初蕾:“姐姐,我死了以后会不会在天堂看见我爸?” 夏初蕾道:“别乱说,你怎么会死呢?” 小思琪道:“你告诉我,我死了以后,会不会去天堂。” 夏初蕾只好道:“当然了,每一个人死了,都会去天堂。” 小思琪道:“没有地狱吗?” 夏初蕾苦笑一声:“现在不就是地狱吗?” 小思琪擦着眼泪,忽而发现篝火旁就只有他和夏初蕾,张牧风、周浩等人都不见,心中一抖,顿感全身阴虚虚的,问道:“怎么,怎么就我们俩?” 夏初蕾道:“他们去那边了,我见你睡着了,就留下来看着你。” 小思琪心中一暖,说道:“姐姐,对不起。” 夏初蕾奇道:“怎么对不起了?” 小思琪道:“我还以为还在做梦,你,你和我爸爸一样,也要变丧尸。” 夏初蕾一笑:“怎么会呢?现在可不是做梦,走,姐姐带你去找他们。” 夏初蕾捧溪水浇灭了篝火,牵着小思琪跨过小溪,走了一会儿,来到北面山坡,只见树高林密,草长莺飞,就算坡上曾经有过小路,也早被杂草淹没了。 小思琪道:“牧风大哥他们在哪里?” 夏初蕾道:“穿过树林,应该就能看见了。” 两人穿过树林,就看见一座石山,那石山削得平了,就如同一座宫殿的底座。 夏初蕾“咦”的一声,正想着这石山是不是被人削去了上半截时,就看见石山上凿出的部分台阶已经风化,这说明了石山是被人削去的,而且年代久远,不由心想,将这样一座石山削去了上半截,古时的人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237章 交个朋友怎么样 她牵着小思琪,两人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去,石山上甚为平坦,魏巍屹立的石寨墙,似乎还在述说着当年的辉煌。 夏初蕾自言道:“这应该是古时候屯兵的古寨吧。”只见山门一块青石头上,古老的镌刻依希可辨,刻着“张家寨屯兵所”六个字。 “还真是一座屯兵的寨子。” 她信步往前走,只听一声咳嗽,石墙后转出张牧风、周浩、格蕾丝、刘永新四人来。 夏初蕾道:“你们一直在这里?怎么还不回去?” 张牧风道:“我是在考虑,这石头寨子只有一条路通上来,如果在这里建一座碉堡,恐怕千军万马也攻不上来。” 夏初蕾道:“人家干嘛要攻?四面一围住,水粮一段,你还能坚持多久?” 张牧风道:“所以才储备足够多的水和粮食。” 夏初蕾笑道:“得了吧,要把石山围起来,最少也要上千人,哪儿又有那么多人呢?” 张牧风一笑,说道:“回去吧。” 大伙下了石山,砍了根手臂粗的树枝,抬着鹿回到野猪谷29号楼,刘永新把鹿分成几块,准备抹上盐巴,腌制起来。格蕾丝走进厨房,才发现盐巴只剩下小半袋了,根本不够。 夏初蕾道:“我正要去集市换点物品,随便换一袋盐巴回来。” 张牧风道:“我配你去。” 夏初蕾道:“好啊。” 小思琪道:“我也去。” 刘永新一把抓住他脖子:“你去干什么?来,帮我把这些血水清扫干净。” 小思琪嘟着嘴巴,万分不情愿地拿起扫帚,把切割鹿肉时在地板上横溢的血水扫进卫生间,从下水道冲下去。 夏初蕾和张牧风两人下了楼,牵手来到广场集市,只见稀稀疏疏,还有三四十人没有收摊。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是刘永新。 张牧风道:“你怎么也来了?” 刘永新道:“我忘记了,要是再换一点花椒,腌渍出来的鹿肉更好吃。” 张牧风道:“恐怕集市上没有花椒。” 说着话,三人一家家看过去,夏初蕾用一发子弹换了几包女性用品,这人找不开,又塞了几瓶增白霜给夏初蕾。 夏初蕾道:“我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她皮肤天生白皙,根本用不着增白霜,但这人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交换,也只得苦笑着收下。 张牧风问道:“这里谁有盐巴和花椒可以交换?” “没见谁有花椒,盐巴嘛……”这人指着广场一头,“整个集市,只有那边有。” 张牧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顶红色的遮阳棚下,支起了两块木板。 三人走过去,见守摊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生着一张瓦刀脸,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个魔方。 夏初蕾拎起一袋盐巴,说道:“我用增白霜给你交换可以吗?” 瓦刀脸女人抬起头来,冷冰冰地说:“不行。你那增白霜,没有几个人会要。” 夏初蕾一想也是,在这苦难的末日里,还有几个女人会注重仪表打扮,说道:“那用子弹怎么交换。” 瓦刀脸女人一听“子弹”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两发子弹。” 夏初蕾一怔,说道:“你开玩笑吧,一把盐巴,怎么会要两发子弹?”心想,“你干嘛不去抢?一发子弹都能交换五碗野猪肉了。” 瓦刀脸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爱换不换,不换拉倒。” 看来这女人仗着只此一家,除她之外张夏两人再也找不到别人交换盐巴,因此毫不操心。 张牧风道:“两发就两发。”丢下两枚子弹,拿了盐巴正要走。旁边冒出四五个人来,为首一人挺胸凸肚,说道:“兄弟,这摊儿是我的,子弹你拿走,盐巴免费送给你。”说着抓起子弹,要还给张牧风。 张牧风摇头拒绝,说道:“那怎么行?”认出此人正是马彪。心想,“你免费发放的物资都是些生活用品,盐巴这样紧俏的物资,干嘛又不免费?还坐地起价。” 马彪道:“一袋盐巴而已,兄弟贵姓?” 张牧风道:“张牧风。” 马彪大刺刺地道:“张兄弟看起来很眼生呀?” 张牧风道:“我们来野猪谷没有几天。” 马彪道:“嗯,你这把突击步枪不错,03式吧?” 张牧风道:“你眼力不错。”心想,“你要硬夺不成?” 马彪却道:“是这样的,武器再精良,人少也不易求生,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他说得客气,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张牧风心说:“原来你是要拉我入伙。”说道,“好啊。” 马彪大喜,脸上横肉挤成一团,说道:“张兄弟好爽快,大家去我那里喝一杯。” 刘永新道:“好啊!” 张牧风道:“改天吧。”牵着夏初蕾告辞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刘永新说道:“马彪这人倒很大气,你干嘛不跟他多说说话,攀攀交情呀?” 张牧风道:“我看他不顺眼。” 刘永新叹口气:“唉,顺眼能当饭吃?” 张牧风道:“刘大哥,我教你一个乖,如果你第一眼看见某个人就没有好感,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刘永新道:“有什么说法?” 张牧风道:“因为不是一路人。” 刘永新道:“但我一见马彪,就觉得他人很不错呀。” “呵呵。”张牧风笑道,“哪你还不去和他狼狈为奸?哈哈。” 刘永新心中嘀咕:“就你破事儿多,瞧这个不顺眼,瞧哪个也不顺眼。”但这话,可不敢说出来。 过了三天,孙刚派了两名手下来送信,说是他外出寻找物资的兄弟们回来了,邀张牧风等人出谷,在活死人谷的大桥上见面。 两名送信的人各自拿了一个包裹,说是孙刚所送的物资,张牧风也不客气,坦然接受。 刘永新道:“张兄弟,我想给你说一件事儿。” 张牧风见他表情忸怩,问道:“什么事儿?” 刘永新道:“我想大家都出谷,没有人照看家。” 张牧风一笑:“你怕去坞城丢了性命,明说就是,我就没想着要你同去。” 第238章 没有竣工的隧道 刘永新心中一宽,讪笑道:“家里有个人守着还是要好一些,否则说不定会进了小偷。” 张牧风道:“你和小思琪就留在家里。” 夏初蕾补充一句:“刘大哥,你不要欺负小思琪哦。” 刘永新道:“那是,那是,我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孩儿呢?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张牧风把夏初蕾拉到一边,柔声道:“你也留下来。” 夏初蕾道:“怎么了?” 张牧风道:“你那个不是来了吗?身体不方便。” 夏初蕾脸上一红,轻声道:“可我又放不下你心。” 张牧风道:“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一根汗毛不少的回来。” 夏初蕾伸手给他整理衣领,柔声道:“牧风,你一定要当心。” 张牧风点了点头,当下带同周浩、格蕾丝,跟着两个送信的人出了谷,趟过红河,来到横跨活死人谷的大桥上,只见两名男子伏在桥栏上,正在大声争论什么。却不见孙刚。 一男子道:“我敢打赌,张牧风肯定不敢去坞城。” 另一男子道:“说不定,我瞧他行事干练,胆子肯定也不小。” 先一男子道:“屁,装逼谁不会?” 后一男子道:“你要输了怎么办?” 先一男子道:“呸,我黄铭向来铜嘴铁牙,会有说错的?这么长时间了,你不看看……”他说到这里一回头,正和张牧风目光相接,不由十分尴尬,说道,“张……张大哥你来了?” 张牧风一笑,问道:“孙刚呢?” 黄铭道:“这个……孙大哥他们在断路那边等着呢,我这就带你去。” 张牧风点点头,一行人过了大桥,来到断路,先下到沟底,再爬到另一边,只见孙刚带着二十来名弟兄正伸头张望,树荫下栓着十来匹马。 孙刚见了张牧风三人,笑着道:“就等你们了。”伸出手来,和张牧风、周浩、格蕾丝一一握手。 周浩“嘿”的一声,说道:“没想到你们的马儿倒不少,这才弄到多少物资回来?” 孙刚叹口气:“别说了,物资没有弄回多少,七八个人就搬回去了,倒死了两个弟兄。” 周浩道:“马儿不能进坞城,我们弄到物资以后,还得靠人带出来。” 孙刚道:“那当然。马儿就留在红河边上。” 张牧风道:“我们在树林藏了一部皮卡车,可以开车过去。”当下走进树林,把皮克车开了出来。 孙刚大喜,说道:“有车更好,一半弟兄不用骑马,也可以给马儿节省劳力。” 张牧风道:“上车吧。” 孙刚上了副驾驶,周浩、格蕾丝,还有两名女孩坐在后排,又有九人爬进车斗,直将皮卡车的四个车轮压得瘪陷。 张牧风把电筒连在车上充电,按了声喇叭,正要轰着油门起步,忽听黄铭大声叫骂:“他妈你这个醉鬼,跑来干什么?” 张牧风伸头一看,只见黄铭拽着一人,把这人往路边推,这人忽而还击,一只手抓着黄铭的手腕,另一只手提起黄铭的后腰,身子一躬,啪嗒一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黄铭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孙刚怒道:“抓住这家伙。”他手下的兄弟便朝那人围去。 张牧风道:“别动手!”跳下车,在这人肩膀上一拍,“李涛!” 李涛很久没有打理的长发扎在脑后,脸也洗干净了,整个人一改往日的颓废,精神奕奕的模样。 孙刚说:“你刚才那记过肩摔不错呀。” 李涛道:“想学?我以后教你。” 孙刚一笑:“你以前当过兵吧?” 李涛道:“中校退伍。” 孙刚一听之下,固然大吃一惊,张牧风和周浩也大感意外,在以前相处的几日当中,两人确然曾经感到,李涛身上有股军人的气质,但想不过当过兵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是名中校。 周浩道:“你……你没有吹牛皮吧?” 李涛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证件,扬了一扬,递给周浩:“你瞧瞧我吹牛还是没吹?” 周浩看着证件上李涛的照片卡着钢印,咋舌道:“嘿,还真没有吹牛皮。怎么,证件你一直保存的?” 李涛道:“这是军人的荣誉。” 周浩道:“你来,是要领大家去坞城是不是?你……你恢复过来了?” 李涛不答,在张牧风肩膀上用力一拍:“谢谢你一直没有轻看我。” 周浩道:“谢什么呀?他话也没说,不过抓了一把子弹给你。” 李涛微笑道:“兄弟之间有的话不用说出口,也能感受得到的。” 张牧风道:“上车!” 皮卡车一路当先,其余十几名兄弟骑马跟来,临近三岔路口,李涛道:“往左拐。” 张牧风依言拐向左边公路,孙刚道:“李涛,你是不是弄错了?坞城在红河对岸。” 李涛道:“没有弄错。” 孙刚道:“这边虽然也有一座桥可以进入坞城,但你没有看见那桥已经断了?怎么进城?” 李涛道:“听我的没错。” 皮卡车继续行驶出四五公里,李涛道:“就是这里了。” 张牧风踩下刹车,只见隔着红河,对岸坞城的高楼大厦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李涛推门下去,指着路边一片小松林,说道:“林子里有个地铁入口,可以从隧道里进入城区。” 孙刚道:“还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李涛道:“地铁隧道还没有完全竣工,连铁轨都没有铺,也是小思琪的父亲领我走过一次,我才知道的。” 张牧风道:“这么说来,隧道是从红河地下穿进坞城的?” 李涛点点头:“是。” 几人说着话,进入小松林,果然看见乱草之中有个地铁入口。入口黑乎乎的,长满了藤蔓植物,用手拨开,里面往外冒着森森寒气。 孙刚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个……这个安全吗?过了红河,我们其实可以从别的路进入坞城。” 李涛摇摇头:“那些路我探查过,马路上堵满了汽车,车流之间都是丧尸。别说白天,就是晚上你也摸不进城。” 第239章 你别动 孙刚道:“那好吧,等后面骑马的兄弟赶来了,合计合计,大家就从隧道进城。” 众人在草地上坐卧,时间不长,骑马的兄弟已经赶来,一听说要从黑漆漆的隧道中潜入坞城,都不自禁地感到毛骨悚然。 孙刚和张牧风商量,留下两男两女守着马匹,其他人砍伐松枝,点燃了当着火把,跟着李涛从隧道进入坞城。 隧道里黑森森的,没有一丁点亮光,顺着三四十级台阶走到底,每个人都感身上凉飕飕的,仿佛隧道尽头不是坞城,而是暗无天日的地狱。 张牧风和李涛并肩走在前面,行出百十米,忽而脖子一凉,有水滴在头上,脚下同时响起水花的声音,隧道里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背。 张牧风道:“这水有多深?” 李涛道:“不算深,也就淹到肚子。” 张牧风举高火把往上看,说道:“红河就在头顶,要是这时候洞顶上方塌了,红河水分分钟就淹没了隧道。” 李涛道:“我们运气不会这样差吧。” 脚下积水越来越深,渐渐漫过膝盖,又涨到了肚子,走到最后,竟淹到胸口。 孙刚道:“不是说,直到肚子吗?” 李涛道:“我上一次来是这样。” 隧道里空气不流通,有些气闷,孙刚道:“别到最后连人都给淹了,我可不会游泳。” 张牧风道:“放心好了,我救你。” 一行人又走了大概两公里左右,水位却由深变浅,褪到了膝盖下方,便在此时,一声尸嚎从前方传来,在这半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沉闷,同时隐隐约约地,黑暗中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李涛低声道:“大家注意了,就要到出口了。火把全部灭了把。”众人纷纷灭掉火把,只靠着三把蒙了黑布的电筒,继续往前走。 张牧风睁大眼睛,随着出口越来越近,只见暗影晃动,出口处约有十来自丧尸。 孙刚道:“谁去把丧尸引过来?” 张牧风道:“不用引,这帮家伙看见电筒光,自然会过来的。”说着,把电筒上的黑布除去,朝着前方晃了两晃,十几丧尸呃呃嚎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大伙屏息凝气,往两边分开,等群尸走得近了,才一涌而上,砍刀匕首朝脑袋上招呼,登时解决了这十几丧尸。 李涛吐一口气,说道:“出口上去是一片拆迁工地,但大家小心了,别一听到是工地,就以为没有几只丧尸。上一次,就有两个兄弟麻皮大意丢了命。还有,大家最好不要开枪,因为那会招惹来更多丧尸。” 孙刚道:“这些兄弟们都知道。” 大伙顺着台阶往上走,出口外是一片拆除中的棚户区,但见沙石瓦砾,残垣断壁,石缝中的衰草随风摇曳,一抹斜阳斜照之下,更见萧瑟。 李涛走在前面带路,想是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地面湿漉漉的极是泥泞,柔软的稀泥吸力极强,每走一步,都好像在和脚下的泥水抢鞋子。 大伙小心翼翼寻找适合下脚的地方,孙刚手下的一名女孩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脸上溅满了泥水,刚挣扎爬起,又摔了一跤。 忽听几声尸嚎,大伙忙藏在一堵断墙后面,尸嚎声越来越是清晰,一片废墟后乱哄哄地转出一大群活死人来。 那女孩大惊失色,孙刚忙朝她摇了摇头:“周瑶,千万别动。” 周瑶慢慢趴在泥水里,只见群尸一步步接近,目光呆板,脸色木然,比起所谓的狰狞来,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张牧风手掌翻转,朝周瑶示意,周瑶会过意来,在泥水中翻了个身,这一来除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她全身都是泥水,尸群从她身边慢慢走过,竟没有发现。 眼见着群尸转过残垣,张牧风忙将周瑶扶起,低声道:“好样的。” 周瑶身子发软,刚才一双双污秽的泥腿离她鼻子不到半尺,可也吓得惨了。 李涛招了招手,朝西南角方向走去,众人弯腰跟在后面,穿过棚户区,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宽阔的马路上,一群群的活死人毫无目的地游荡。 李涛低声道:“这是条商业街,两边都是服装店,穿过这条街道,那边有一家大超市。” 张牧风道:“那最好等到天黑再行动。” 这时,太阳已经落到高楼后面,一缕阳光从两栋高楼的缝隙间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照射在柏油路面上,几分钟后,光线越来越窄,终于泯然无踪,眼见着天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张牧风道:“我们人太多,最好分成三批穿过尸群。” 周浩道:“要不留下一部分人?” 孙刚摇头道:“还是都过去,多一个人多拿些物资。” 张牧风道:“还是留下几个人也好有个接应。” 孙刚想了想,低声道:“黄铭,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 黄铭连连点头,巴不得留下来,夜空中都是熏人的腐尸恶臭,留下当然更安全。 孙刚又掏出一部对讲机,对张牧风道:“拿着,方便联系。” 张牧风接过对讲机,清点人数,除了黄铭三人,还有二十一人,每批恰好七人,于是将黑布重新蒙在电筒上,周浩、格蕾丝、李涛、还有孙刚的三名手下,第一批出发。 黑暗之中,没有声光刺激的活死人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张牧风七人排成一列,战战兢兢在尸群间穿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不留神,就撞在冰凉的尸体上。 七人好不容易走到街尾,穿过十字路口,来到对面的街上,还未来得及松口大气,格蕾丝猛见身前就站着一只丧尸。 她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声惊呼差点冲口而出,丧尸离得很近,鼻子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后退半步,匕首尖一寸寸接近丧尸眼窝,用力一捅,干掉了丧尸。 周浩站在格蕾丝身边,忙扶住丧尸的肩膀,轻轻放在地上。 格蕾丝松了一口气,只觉手心里都是冷汗。坞城丧尸的密集程度,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第240章 大火连营 李涛走在前面,来到超市门口,张牧风用电筒往里一照,不由吃了一惊,只见货架扭曲变形,天花板上一片焦黑。 李涛道:“怎么,怎么烧成了一片废墟?” 张牧风道:“也许是自燃,也许是闪电引起的大火。” 周浩道:“真他妈倒霉。” 李涛道:“不着急,街尾转过去,还有家超市。等孙刚他们过来,再一起过去。” 不长时间,后面两批人先后来到,孙刚道:“真他妈惊险,我差点就撞到一只丧尸身上了。还好,后面兄弟及时拉了我一把。” 一人道:“要是撞上了,可不得了。” 孙刚道:“幸亏有惊无险。大家都没有惊动丧尸。” 张牧风道:“这样不是办法,没背东西都这样惊险,等人人背包里都鼓涨涨的,更加危险。” 孙刚道:“兄弟,你有什么办法?” 张牧风道:“派两个人到附近的街道生一把火,把丧尸引开。” 孙刚道:“是个好办法,那个……”他目光扫过手下兄弟,六七个人都低下头,显然人人心中都颤栗不安。 孙刚道:“怎么,都不敢去?”顿了顿,“你们不去,我去。” 一个精瘦的小伙连忙拉住他:“刚哥,你要出事了,兄弟们怎么办?” 孙刚道:“不是还有张牧风吗?他一样能带大家出去。” 小伙道:“还是我去。” 孙刚道:“吴磊,那你小心了。” 吴磊点点头,又有两人自愿跟他一起行动,三人出了超市,插向另一条街道,过了二十几分钟,忽听诈尸般的嚎叫声大作,隐隐有火光映照过来,孙刚一拍手:“成了。” 不料一分钟不到,火光又熄灭了下去,一人狂奔进超市,张牧风用电筒一照,正是跟吴磊同去的两人中的一人。 他脸色惨白:“我们刚在服装店点燃火,好多丧尸就冲了进来,吴磊他们两个被……被丧尸抓住了。”惊恐之下,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孙刚长叹一声:“我去。” 张牧风一把拉住他:“你去了,你的兄弟听谁的?我去。” 孙刚道:“别和争。” 张牧风道:“这里还得你主持大局呢。”说完,抢出超市,只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李涛和周浩都跟了上来。 三人贴着墙根,在黑暗中转向十字路口右边的街道,这条街道塞满了废弃的车辆,车与车的缝隙间,晃动着无数死人的黑影。 周浩道:“从车顶上跳过去。” 张牧风道:“好办法。” 丧尸行动迟缓,黑夜中视力又极度的微弱,等发现车顶上有人的时候,张牧风三人已经跳到了另一辆车上。 三人到了街尾,藏在一辆大巴车旁,周浩撬开油箱,用火机去引燃,但引了数次,根本引不燃。 张牧风道:“这样不行。”见七八步外有一辆三轮车,三人于是合力,将三轮推翻,再撬开油箱盖子,汽油便汩汩流了出来。 周浩抹了把大汗,“咔哒”一声点燃汽油,不料汽油一下爆燃,呼地一下,将他整个人裹在了火焰中。 张牧风大惊,连忙脱下外套,去扑他身上的火,李涛大叫:“快,丧尸过来了。” 张牧风充耳不闻,继续拍打周浩身上的火焰,李涛不肯独自求生,开枪掩护两人,等张牧风扑灭周浩身上的火焰,周浩已经昏迷不醒。 张牧风叫道:“你带周浩离开!”左手提着外套挥舞,右手接连开枪,奔进路边一栋大楼,他手中的外套兀自呼呼燃烧,挥舞起来,犹如一面着火的大旗猎猎作响,引得群尸鬼哭狼嚎,一窝蜂跟在后面。 张牧风奔进大楼,顺着楼梯一路往上逃,楼道中也有丧尸,但寥寥无几,他射杀了四只丧尸,将烧得只剩一半的外套兜头罩在第五只女尸脑袋上,逃到三楼。只见一间大厅阴沉沉的,没有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 张牧风关上大门,又抬了一张桌子抵在门后,回过头来,淡淡的月光照进窗户,隐约看见大厅中摆着十七八张台球桌,原来三楼是一间台球厅。 群尸追到三楼,不见了猎物,便在楼道中堵成了一团。 张牧风心想:“只有天亮了,群尸才会走散。”猛听“轰”一声大响,震得窗户玻璃炸裂了几块,忙奔到窗前一看,只见三轮车又引燃了旁边的车辆,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光之中,只见街道对面人影一闪,李涛背着周浩,逃进了一栋写字楼。 火势越来越大,不断有车辆爆炸燃烧,到了最后,一条马路上火烧连营,附近尸群如同朝圣的信徒,义无反顾投身熊熊大火,张牧风站在窗前,也感热浪袭人,炙烤得空气似乎也要爆炸了。 他拿出对讲机联系孙刚,孙刚回答说:“弟兄们正在抢运物资。”并问他情况如何,要不要派人接应。 张牧风道:“暂时没事儿,抢运物资要紧。再说大火封路,你们也过不来。” 孙刚道:“你们都没有事儿吧?” 张牧风道:“周浩被烧伤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等大火熄灭了,我和李涛再护送他去工地。” 孙刚道:“好,我在工地等你们。”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张牧风从窗户望下去,汽车被烧成空架子,一条马路上都是焦黑的尸体,青烟弥漫,余火未灭,又有丧尸蹒跚而来,填补大火形成的真空。 张牧风心想,趁丧尸不多,赶快去对面和李周两人会和,他下了楼,凑准空档横穿过马路,奔进对面写字楼,上到二楼,一间间办公室寻找李涛和周浩,有的办公室里还困着丧尸,张牧风随手关上门,这些丧尸再无走出的可能。 他在二楼没有寻到周浩和李涛,又来到三楼,灰扑扑的走廊长而深邃,就如同一条时空隧道。 他一间间房门寻找过去,忽见走廊尽头,一人狂奔而来,瞧身形步伐,正是周浩。 “周浩!!!”张牧风快步迎上去,“怎么就你一个人,李涛呢?”话一出口,背心上忽而起了一阵冷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第241章 逃生希望 周浩动作僵硬,奔跑时上身扭向一边,这时典型的丧尸步伐,张牧风心中一酸,周浩已经尸变了。 他举起枪来,却说什么也扣不下扳机,闪进身旁一间会议室,反手关上门,心中一阵悲凉。 “呯呯呯” 周浩在外面砸门,新尸力大,门板被砸得簌簌发抖,咔嚓一声,裂开了半公分宽的一条缝隙。 张牧风从缝隙中看出去,周浩龇牙咧嘴,眼睛中早也没有了属于人类的眼神,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张牧风叹了口气,抬起枪口,隔着门板对准周浩头部:“兄弟,我送你最后一程。” 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过,周浩猛地倒飞出去,半凝得血液夹着脑组织,溅得他身后的白墙一片斑驳。 张牧风脊背靠着门板,慢慢往下滑落,无力地瘫坐地上。忽听“咚”的一声,像是脑门磕在木板上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会议室右边的墙壁上,一个两米来高的文件柜晃动了一下。 “柜子后满有门!是人还是丧尸?” 他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是“咚”的一声大响,那文件柜直倒下来,十七八只丧尸乱哄哄地涌了出来。 张牧风一惊跳起,原本以为门内走出来的是李涛,没想到却是一群活死人,连忙开门逃出,刚刚奔到楼梯口,真是祸不单行,打楼下涌上来一群丧尸,数量更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两股丧尸合在一起,张牧风只好逃向三楼,匆忙一瞥,走廊上逼过来四五只丧尸,继续往上逃,竟是每层楼都遭遇数量不等的丧尸。 他把突击步枪背在身后,抽出手枪射杀丧尸,手枪子弹多过步枪子弹,而且使用起来也更加灵活,一路往上冲上,忽而间一呆,竟也到了顶楼,只见楼梯口标着代表楼层的数字,48层。 张牧风逃到现在,没想到一口气竟蹬上了48层,只觉双腿酸软,满头大汗。 丧尸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张牧风只得冲上天台,奔向另一个单元的楼梯间,想从这边楼梯逃下去,没想到铁门紧锁,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这时,尸群也追上了天台,三面围了上来,沾染着污血和碎肉的牙齿只要看上一眼,又是恶心又是可怖。 张牧风连忙转身,助跑发力,猛地一跃,双手也攀到楼梯间的小房顶上,腰腹一用力,翻了上去。回过头来,只见逃上来的轿顶门中,兀自络绎不绝地涌出丧尸来,时间不长,天台上也聚集了两三百只丧尸。 “你们这帮恶心的家伙,他妈都给我跳楼死得了。” 张牧风一时想不到脱身的方法,只好往地上一坐,一只脚搭在房顶边沿,一摇一晃。群尸扬着脑袋,呃呃地冲他嚎叫,墨绿色的黏液,牵成丝地往下掉。 张牧风心想:“丧尸瞪着自己,要指望它们自己走散那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向孙刚求援。”于是掏出对讲机,联系孙刚,但呼叫了半天,对讲机中只有电流滋滋滋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孙刚不会出事儿了吧?”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已经移到头顶,炙热的阳光晒得他头昏脑涨,拿出水壶咚咚咚灌了一气,寻思:“看来只有等到晚上,才有逃生的希望了。”又想,“周浩和李涛在一起,周浩已经尸变,李涛会不会也出事了?” 他仰天躺在房顶上,收回脚来,这样丧尸就看不见自己了,活死人记忆不到十秒,只要看不见活人,兴许会下楼走散。 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梦中忽见全身堆满了干柴,大火一下窜了起来,火光熊熊,剧痛难当,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房顶被太阳晒得发烫。 张牧风拿起水壶,大口喝水,又将水壶举起来,在脑袋上浇水,水壶中的水也是暖暖的,十几分钟不到就蒸发得干干净净,想要再淋上一些水,发现水也不多了,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看了看表,刚才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 他站起来,只见群尸散在天台上,这一个多小时,似乎没有一只丧尸下楼离开,群尸看见了他,又仰头聚拢了过来。 “唉,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呀。”张牧风掏出干粮,一口口地吃起来,想要一枪一个,将活死人一个个干掉,但估摸着丧尸的数量,子弹万万不够,除非一枪崩掉三颗脑袋。 太阳渐渐西斜,张牧风开始计划晚上怎么逃走,无意间一抬头,心中猛地一沉,只见太阳还没有落山,月亮已经升到了城市天际线。 “这……这……”张牧风瞠目结舌,“老子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心想,“只有指望天黑以后,厚厚的云层挡住月光,否则怎么逃走?” 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等到太阳终于落山,只见月亮又大又圆,明亮的月光洒将下来,除非丧尸个个变瞎子,否则根本没有逃命的可能。 张牧风叹了一口气,摇摇水壶,大概还能喝上七八口,心想明天要还是这样晴朗的天气,老子非得活活晒成干尸不可。 他束手无策,四仰八叉躺在楼梯间的房顶上,仰望星空,别说厚厚的云层,连一丝云彩也没有看见。不由心烦意乱。 时间慢慢过去,月亮已升至中天,夜空深邃得无边无际,月光更加明亮。 张牧风眼睛发酸,闭眼片刻,又睡了过去,快接近天亮的时候,月亮已经沉入地平线下,夜空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正是脱身的机会,可惜他就这样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 他一下坐起,脑子里有些发懵:“我这是在哪儿。”拍拍脑袋,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举目眺望,荒凉的坞城就这样呈现在眼前,钢筋水泥的丛林熠熠生辉,但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机。 “你们这群死人,到底是赖上我了。”张牧风拿出干粮,一边吃着,只见脚下天台上的丧尸喝了一夜的西风,倒好似多了一分精气神。 他填饱肚子,把仅存的最后一点水喝得干干净净,心想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走到房沿边上,考虑着是否冒险往下攀爬,忽而一阵大风刮过,张牧风身体一晃,差点没有一个倒栽葱跌下去。 他一下坐倒,听到几声尸嚎的声音传进耳朵,但这声音不是天台上的丧尸所发出来的,不由甚是奇怪,四肢着地爬到楼梯间房沿边上,伸头往下一瞧,不由一怔,顿时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第242章 孤注一掷 原来房沿下有半截伸出墙外的钢筋,那钢筋上竟然挂着一顶滑翔伞,滑翔伞被风儿吹得晃荡不已,下面又吊着一“人”,只是这“人”脸颊瘪陷,早已经死后变异,成为了一只丧尸。 张牧风整个人趴在地上,伸手去抓滑翔伞,滑翔伞挂在房沿下面,如果不是这样扒着,根本发现不了。 他抓着滑翔伞,连伞带“人”一起拖上房顶,一刀干掉丧尸,心想这人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吊在高楼上饿死,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动手将滑翔伞的穿戴部分从丧尸身上解下,自己穿戴整齐,再将滑翔伞扣在上面。 张牧风吁了口气,把滑翔伞平铺在楼梯间房顶上,风吹雨淋,伞面褪色严重,但双手一扯,质地却还坚韧。 他曾经有过驾驶热气球的经验,可是热气球和滑翔伞毕竟不是一回事,可除了冒险一试,再无别的逃生良法了。 “这东西该怎么操作呢?” 张牧风将伞绳理得清楚,确保没有纠缠打结,左右手各有一个拉环,又有一组细绳,滑翔伞就是靠这拉环和绳组控制上升下降,左右转弯,但到底怎么操作,直瞧得他一头雾水。 便在此时,猛不防一阵大风刮过,滑翔伞一下张开,带着张牧风腾空而起,张牧风“啊”一声大叫,“我他妈还没有准备好呢!” 他猝不及防被带到空中,脸刷一下白得怕人,从上百米的高空俯瞰地面,脚下的汽车只有火柴盒大小。 张牧风心惊胆战,完全不知道如何控制方向和上升下降,身不由己,只得听天由命,只见一栋高楼扑面而来,吓得他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双手下意识地伸向前方,也不知道怎么的,滑翔伞顿时急速下降。 他低头一瞧,高楼下黑压压的都是丧尸,连忙又收回手来,滑翔伞随之停止下降,但依然对向高楼直飞过去。张牧风惊呼声中,滑翔伞莫名其妙偏向左边,刷地一下,伞翼惊险无比地擦着外墙一下而过。 “侥幸,侥幸。” 张牧风背上都是冷汗,眼看着又是一栋楼房扑面而来,但这栋楼房底矮得多,天台上空空荡荡,不由祈祷:“老天保佑,就降落在这天台上。”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却不知道怎么降落,滑翔伞已经在距离天台三四米的高度,一掠而过。 张牧风不由破口大骂自己:“笨蛋,不会操作滑翔伞,但在飞过天台的时候,可以松开卡扣跳下去呀,三四米的高度也摔不死你这个笨蛋。” 滑翔伞继续飞行,高度越来越底,张牧风观察地面,荒凉的街道上都是蚁群一般的活死人,正想着这样降落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滑翔伞却对着一座大院飞速降落。 张牧风也不知道降落的时候有一个小幅度的俯冲动作,然后松开刹车线,滑翔伞向上一抬就能完美落地,只求双脚赶快落地,别的什么也不顾了,身体一挫,已经降落地面,但用力不对,顿时和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拥抱,幸亏是松软的草地,虽然疼痛,却没有受伤。 滑翔伞被风鼓动,将张牧风又拖行了十几米,终于担在树上停了下来,张牧风刚解开卡扣,只听一声尸嚎,一只老年男性丧尸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成蓝灰色的长摆工作服,一步步朝他逼来。 张牧风摔得四肢疼痛,无力搏斗,抽出手枪,一枪爆头了丧尸,四下张望,只见院门紧闭,院中一排长长平房,红砖上刷着“仓库重地,小心火烛”八个大字,仓库门前,还有一间青砖小房。小房子旁边,大大小小放了十几个塑料桶和一些做饭的家什。 他瞧了瞧地上的尸体,心想它生前应该是个看守仓库的老头,挣扎着爬起身来,将滑翔伞折叠成一团,双手抱着走向小房间,只见房门微微晃动,正想着是不是还有丧尸的时候,一条黑质白章,足足有两米长的大蛇游了出来。 张牧风吓了一条,腾腾腾连退三步,这条大蛇脑袋是三角形,一看就是毒蛇。 毒蛇昂起脑袋,蛇信子一伸一缩。 张牧风道:“你再不走,不要怪我一枪打烂了你的脑袋。” 毒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蜿蜒游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张牧风推开房门,见窗前躺着一张小床,旁边摆着一张桌子、两个木凳,桌上墩着一桶纯净水,墙角有个火炉。 他这时口干舌燥,看见纯净水更觉喉咙中冒火,但还是耐着性子,把滑翔伞放在小床上,投了两片净水药丸在纯净水中,等药丸溶解,才倒进水壶,端着饮用。 “仓库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东西?” 张牧风喝饱水后,出门来到仓库前,大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氧化生锈,锈迹斑斑。 他捡起一块石头,乒乒乓乓砸开铁锁,推开大门,一股冷气直扑出来,定睛一看,仓库里一垛一垛的,都是码放整齐的绿色方形铁皮桶。 他走进仓库,提起一个铁皮桶一掂,还挺坠手,再瞧铁皮桶上面印刷的文字,不由一喜,打开桶盖,里面一袋袋保质期长达五年的09式飞行求生食品。 张牧风以前做水手的时候,曾经品尝过这种飞行求生食品,标注保质日期是五年,但实际上只要密封保存良好,保存10多年都能吃。外包装上印着“坚持就是胜利,一定能够获救”十二个字,这个应该是给飞行员跳伞求生备用的。 这种求生食品共有椰香、椒盐、肉松、葱香、菠萝、柠檬六个口味,与一般的压缩干粮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加入了大豆蛋白、复合维生素、复合矿物质和牛磺酸等物质,缓解了夜盲症、烂嘴角维生素匮乏的问题。 张牧风拿出一小袋,撕开来里面有2块压缩干粮,吃起来口感也更加松脆,更少油腻感,更清淡一点,保证营养的基础上,也更有饱腹感,适合较长时间连续食用。 第243章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库房挺大,长约三十米,宽约十米,他望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压缩干粮,心想要是全部运回野猪谷,只怕谷里三千多人吃上一年,只怕也吃不完,就只可惜坞城丧尸太多,要想全部运回去,也只是想想罢了。 张牧风唏嘘一会,又开始考虑怎么回到工地,与孙刚等人会和。 寻思这坞城一边靠着红河,桥梁断裂,一边出城的主路被汽车堵塞,七百多万活死人溢散不出城区,导致丧尸密度如此密集,大街小巷都是丧尸,要想回去,看来还得利用滑翔伞逃生。可是自己对滑翔伞一窍不通,又怎么操作呢?刚才九死一生的经历,现在回想兀自心有余悸。 他拍了拍脑袋,心想什么东西不是人学的?这大院地势平坦,又够宽敞,库房还占不到院子的四分之一,正是练习的绝佳场地,于是回到小屋,抱着滑翔伞来到院子,在草地上平铺开来,逆风升起,压腰向前跑。 滑翔伞张开来,将张牧风带离地面一两米高,他在一次次的练习中,慢慢摸索出了一些技巧,原来拉环可以控制滑翔伞左右转弯,也可以控制升降,要想左转的时候,就拉左边的拉环,松右边的拉环,同时身体重心偏向左边,反之亦然。而同时拉下两边拉环,滑翔伞就可以下降。 张牧风在摔了无数跤后,第二天接着又练习了一整天,更爬到库房顶上增加飞行的高度。有时候落地失衡,更被滑翔伞拖着在地上滑行,头脸双手给沙石草叶擦出到处都是伤痕。 不过这大院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小,只要不飞出围墙,小小擦伤也毫不在意。 他这一天领会更深,摸索出了转向的时机取决于高度和风向风力,如果风大或者高度不够用,则转向需要提前进行。反之,可以选择向左边偏航,通过拉刹车改变滑降比的方法进行调整。 而降落的时候保持一些刹车,调整滑降角度,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时候,双手对称释放刹车,制造一个向前的俯冲力,这样一来,就能让伞更慢更稳定,俯冲产生的冲力,也转化成了水平飞行的动力,平飞一会儿,等能量耗尽,便同时伸腿着陆,就再不会每次降落的时候,都被滑翔伞拖得一身泥了。 这一天直到天色黑尽,再也无法练习了,张牧风才在草地躺下,点上一根烟,仰望满天繁星。没有了光和粉尘的污染,夜空通透得令人心悸。 他这一天起飞降落上百次,虽说累得脚酸手软,但那种贴地飞行,无拘无束的感觉太自由了,令他无比的着迷。 这和驾驶热气球完全不同,热气球感觉只是个飞行工具,而滑翔伞带给他的感觉,好像是在“飞自己”。尤其平飞快要降落的那一段距离,更令他有一种御风飞行的美妙感觉。 他用力吸了口烟,徐徐吐在清冷的空气中,心想:“凭我现在对滑翔伞的熟练程度,老老实实的飞到工地上,甚至飞出坞城都不成问题,只是滑翔伞是无动力飞行,在这大院起飞,最多飞出两条街外,得另找个很高的起飞地点。” 他转头望向大院后面,围墙紧挨着一座小山,白天看见山顶上有凉亭,有回廊,应该是座公园。 张牧风心想:“就这样决定了,明天一早就上到山顶,从山顶飞回那片拆迁工地。” 一根烟抽完,张牧风站起身来,折叠好滑翔伞,双手抱起正要回仓库,无意间一抬头,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院门对面的高楼上,一扇窗户中隐隐透出火光。 “这活死人横冲直撞的坞城里面,难道竟还有幸存者?” 张牧风吃惊不小,数了数楼层,透出火光的窗户在九楼。 他当即决定过去看看,把滑翔伞放进仓库,走到院门后从门缝里看出去,淡淡地月光下,一群丧尸拖拖拉拉走过门前,一只丧尸脖子肌肉腐烂,脑袋耷拉在右边肩膀上,都快掉下来了。 张牧风心中嘀咕:“都这样了居然还不‘死’?”静待片刻,抽开门闩,将院门打开一扇,趁着附近没有几只丧尸,跳过人行道上的绿化带,快步横穿过马路,冲进楼道里,沿着楼梯一层层往上爬。 楼道里死寂无声,他一口气上到九楼,只见走廊上摆满了杂物,一个鞋柜倒在地上,鞋子散了满地。 他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聆听,屋内有谨小慎微的动静,好似有人小心翼翼地拖动了什么东西,然后用刀一下下砍着。 张牧风听了一阵,并没有对话的声音,猜想屋里看来也只有一人,于是曲起食指中指,“托托托”地敲了三下门。 屋内响动戛然而止,张牧风又敲了两下,低声道:“里面有人吗?”只听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呼,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你是哪个?” 张牧风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倒是一怔,跟着想起:“啊,你是王小松?” 屋内的人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声音陡然提高,显然十分吃惊。 张牧风道:“我是张牧风,快开门。” 防盗门“哐当”一声打开,只见王小松一头乱发又脏又长,脸色发白,嘴唇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小子居然还活着?” 张牧风走进屋内,随手将门关上,在王小松肩膀上一捶,他和王小松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见他在满是丧尸的坞城中活到现在,也自感到欣慰。 王小松惊讶之情只有比张牧风更甚,结结巴巴地道:“张大哥,你,你怎么也在坞城?” 张牧风道:“我们进城收集物资,李涛也在。”接着把这几天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王小松。 王小松激动得脸上发红,说道:“李涛,还活着?” 张牧风道:“李涛没死,就是他带我们进城的。”一边说着,走到沙发前坐下,只见客厅中间生了一堆火,三张凳子围着火堆架起一个锅子,热气缥缈,正咕嘟咕嘟地熬粥。 张牧风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244章 仓库夜话 王小松想起当时的场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依然心有余悸,说道:“李涛大哥领着大伙进城,在一家超市收集物资,没想到一大群丧尸涌进超市,见人就咬,我要不是逃得快,那时候就……就已经完蛋了。” 王小松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幸好老天保佑,终于逃到了这里,可是这栋楼只有两家人的房门是敞开的,能吃的东西,基本上快给我吃光了。” 张牧风道:“你干嘛不撬开其他人家?” 王小松道:“试过了,要是不试,我也不知道防盗门竟是那样坚固。” 张牧风叹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顿了顿道,“这对面就有间仓库,里面都是求生食物,你怎么不过去瞧瞧?” 王小松神色尴尬:“我……我一个人不敢出门。” 张牧风道:“我在对面院子练习了两天的滑翔伞,起起飞飞的,难道你也没有看见?” 王小松道:“这个……我白天都在睡大觉,所以没看见。哪个……张大哥,你能带我出城吗?” 张牧风摇摇头:“这个有点困难,他妈坞城的丧尸实在不少。” 王小松大急:“你不是有个滑翔伞吗?我以前看见过,可以飞两人的。” 张牧风道:“我这个是单人滑翔伞,飞不动两个人。而起……”笑了笑道,“我只是赶鸭上架,临时练习了两天,自己一个人飞都是提心吊胆。” 王小松一阵失望,张牧风道:“不过你可以跟我过去,那边仓库里的求生食品够你吃的,等我回去,和孙刚他们会和后,再带人想法救你出城。走吧,现在就去仓库。” 王小松道:“粥?” 张牧风道:“你这粥里面没有几颗大米,瞧你吃得脸无血色,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说着起身走向大门。 王小松道:“等一下。”快步走进厨房,随即端着一个果篮出来。 张牧风道:“什么东西?咦,你哪里来的草莓?”只见果篮中草莓又红又大,看着就流口水。 王小松道:“天台上摘的。” 张牧风道:“怎么不早点端出来?得,吃了草莓再走。”又在沙发上坐下,吃完草莓,意犹未尽。问道,“还有吗?” 王小松笑了笑:“没了。” 张牧风道:“扫兴。” 王小松道:“草莓没有了,不过我在天台上看见,那边院子里苹果树不少,结了很多青苹果,就可惜隔着两条街,咱们也去不了。” 张牧风道:“说了等于白说?走了。” 两人出门下到一楼,张牧风在楼口伸头一张,低声道:“趁现在丧尸不多,赶快过去。”说完率先横穿过马路,只听身后“哐当”一声,回头一看,原来马路中间有个铁盆,王小松只顾警惕丧尸,被铁盆绊倒摔在地上。 这一下,顿时惊动了附近的丧尸,王小松扒在地上不敢动弹。 “快,快!”张牧风低声叫道,“快爬起来跑呀!” 王小松这一跤却摔得不轻,爬起来跑了两步,一个踉跄,又摔了一跤。两只丧尸已经走到了身旁。 张牧风被逼无奈,只好连开两枪爆头丧尸,飞奔过去,一把提起王小松,扛在肩膀上就往回跑,冲进院子,刚将院门关上,群尸已经乒乒乓乓扑到门上,张牧风使劲抵住门,忽而一股大力袭来,群尸差点冲开了院门。 王小松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也用力抵门,两人心里都明白,一旦被尸群冲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用力!”张牧风一声大叫,两人同时发力,门一关拢,随即插上门闩,松了口大气,幸好有惊无险。过了一阵,群尸四散走开。 王小松一瘸一拐,跟在张牧风身后走进库房,一见到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飞行求生食品,喜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说道:“我……我要是早知道只隔着一条马路有这么多吃得,就是老命不要,老子也要冲过来,省得天天喝粥。还……还不敢吃得太饱。” 张牧风笑了笑:“现在知道也不晚呀。” 王小松迫不及待撕开一袋求生食品,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唔,味道不错,真不错。” 张牧风见他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也感到肚子了,跟着打开一袋来吃,说道:“慢点,别噎着了你。”将水壶递给他。 两人填饱肚子,半躺在墙角抽烟,王小松道:“唉,你不知道,我一个人被困的这段时间,真是生不如死。” 张牧风道:“再怎么的,还是活着的好。” 王小松道:“张大哥,你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用力抽了一大口烟,烟头陡然一亮,张牧风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真挚,不解地问:“没有这么夸张吧?我怎么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王小松道:“我没有说假话,我本来已经决定,今天晚上把锅里的粥吃光以后,就上吊自杀。你……你要是晚来一天,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张牧风道:“以后不要犯傻了,不管如何绝望,有时候咬一咬牙,就挺过来了。” 王小松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软弱,只不过有时候觉得……怎么说呢,那种无助的感觉就能要了人的老命。” 张牧风道:“反正活下来的人都够坚强,可以称得上是英雄。” 王小松苦笑道:“我这样子,算哪一门子的英雄?” 张牧风道:“没有给这该死的末世给压奔溃了,就是英雄。” 两人说着话,心情都渐渐放松下来,王小松道:“张大哥,我有时候活得很是迷茫。” 张牧风道:“看不见希望?” “不是。”王小松摇摇头,“我是感觉末世太残酷了,反而更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张牧风吸了口烟,徐徐吐出,问道:“怎么说?” 王小松道:“你看呀,我们回忆过去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 张牧风道:“哪有怎样?” 王小松道:“这还不奇怪吗,明明是自己经历的事情,为什么回忆角度不同?” 第245章 人生就是个笑话 张牧风一笑,说道:“这倒很有意思,那么是谁在第三角度看呢?” 王小松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身体是我们自己的,可我们不能控制自己,比如说我想和你一样再长一个脑袋的高度,却不能控制自己的细胞。头发秃了,也不能控制再长出来。甚至最容易控制的情绪,人都不能完全掌控。” 张牧风道:“我以前听说,人的大脑开发得很少,就算爱因斯坦也只开发了百分之十三,有人预言要是全部,人就能随心所欲。” 两人在这深夜里闲聊,都觉的很有意思,谈兴越来越浓,似乎院墙外荒凉的世界跟自己完全无关。 王小松道:“所以我觉得,我们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是大脑在控制我们,我们能控制的,不过是一个访问权限的操作键面。” 张牧风道:“嘿,想不到你还有这些奇思妙想。” 王小松道:“这个操作界面的后台程序,它早已经编制好了。” 张牧风道:“它是谁?大脑吗?” 王小松缓缓地道:“我觉得不是大脑。” 张牧风道:“那是什么?” 王小松盯着手里的烟头,吐出两个字来:“基因。”顿了顿,“基因构成了大脑,所以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保护大脑。” 张牧风道:“嗯,确实是这样,没有谁的第一反应是去保护心脏,或者其他部位。” 王小松道:“保护大脑的这个决定,就是大脑自己做出来的,所以我想,大脑究竟是人的器官,还是统治我们身体的生物?” 张牧风道:“你越说越扯淡了。”心中却想,“人体如真只是一个傀儡,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仔细想下去,这个问题细思极恐,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生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只听王小松道:“所以我觉得丧尸不是死人,只是控制我们身体的生物,或者说是灵魂,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不管是什么,是它死了,或者离开了,人才变成丧尸的。” 张牧风道:“你这个观点倒是新鲜,大家都认为导致人变成丧尸是某种病毒,就你看法不一样。” 王小松道:“不过这又有什么用,看见丧尸,我还是只有屁滚尿流的份。哈哈。” 两人胡聊到半夜,王小松才道:“张大哥,你睡吧,我来守夜。” 张牧风心想明天还要飞行,就席地躺了下来。说道:“那么辛苦你了。” 天亮后,张牧风把滑翔伞捆成一团,背在身后,和王小松告别了,翻过了围墙。 围墙外有一片林地,走了十几步,就听到潺潺水流的声音,原来林中有一条小河,河水不宽,只有一米五左右,水质清澈,能看见底下的河沙。 张牧风左右瞧瞧,没有发现林中有活死人,就拿出水壶,装满了清水,河水较深,估摸着能淹没一个成年人。 他打好了水,用力一跳,越过了小河,出了林子后,来到山脚下,见小山虽然不高,但山势甚为陡峭,沿着水泥台阶一路往上走,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只听有丧尸嚎叫的声音,连忙藏在路边的杂草丛中,时间不长,由山顶走下来一群丧尸,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像一群九死一生的难民。 张牧风心想:“这些鬼东西到处乱走,真是在哪里都能撞上。”从草丛间看出去,这群丧尸目测有五六十只,走了十几分钟,终于都下山去了。 张牧风继续往山顶爬,到了山顶,地势倒也平坦,另一面的缓坡都是青草,正适合逆风起飞。 他将滑翔伞平铺在地上,仔细检查伞绳没有纠缠打结,这才压着腰冲下山坡,才跑得十几步,滑翔伞就将他带了空中。 张牧风虽然已经刻苦练习了两天,但人在高空,依然感到心脏呯呯乱跳,小心控制滑翔伞,朝工地方向飞起,忽见脚下一个大院,院子里种了不少苹果树,应该就是王小松昨晚提到的院子。 他多看了两眼,猛地眼睛一亮,只见院子中的空地上,竟然散落了许多步枪手枪。 张牧风右手轻拉刹车,同时重心偏向右边,滑翔伞便在空中盘旋,只见院门上立着“坞城军分区”五个铜字,恍然道:“怪不得地上有这么多枪。可惜大院里都是活死人,也不能降落带上一支两支,再说降落以后,说不定不易再次起飞。” 他叹了口气,松开右手刹车,继续飞向工地,到了工地上空,脚下却是一座小湖,不由“咦”地一声,难道我飞错方向了。 这时,一阵大风刮来,张牧风迎着气流,高度又上升了五六十米,游目眺望,不错,自己就是在工地上空,但怎么脚下是一座小湖呢? 他仗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寻思:“难道地铁隧道真发生透水?孙刚他们逃出城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忽见脚下红旗翻飞,一栋大厦的天台上,二十几人正朝他招手。 张牧风盘旋下降,定睛一看,正是孙刚、格蕾丝、黄铭等人,于是缓缓降落天台,孙刚一把将他抱住:“兄弟,你哪儿搞到的滑翔伞。”黄铭和另外两名男子,将滑翔伞拖住,以免被吹下天台。 张牧风道:“滑翔伞的事情待会再说,我问你,工地怎么变成了一座湖?” 孙刚道:“谁知道呀,兄弟们背着物资去到工地,大伙都说等你和李涛、周浩回来,再一起出城,谁知道到了半夜,我被放哨的兄弟叫醒,说是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大水,快把工地给淹没了。” “我跳起来一看,还真是这样,黑灯瞎火的,大伙就逃到这大厦里,我身上的对讲机也给水泡坏了。” 张牧风道:“难怪我用对讲机联系不上你。” 孙刚道:“李涛和周浩呢?” 张牧风叹口气:“周浩死了,李涛下落不明。”接着自己三人如何放火,周浩如何被火烧伤,自己又如何弄到滑翔伞的经历说了一遍。直把孙刚等人听得唏嘘不已。 第246章 意外无处不在 张牧风最后问道:“你们能,都没有事儿吧?” 孙刚丧气地道:“我们逃向这栋大厦的时候,走失了周雅和一个兄弟,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活没有活着。”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 张牧风道:“大水淹了工地,除了是隧道透水,再无其他可能,只是这到底是自然事故,还是……” 孙刚道:“你的意思?莫非是马彪搞得鬼?” 张牧风缓缓点头,说道:“我是这样怀疑。” 孙刚道:“马彪这人虽然阴险,但还不至于如此毒辣吧?” 张牧风道:“我对他不是太了解。” 格蕾丝插口道:“其实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人为因素,也很简单。” 张牧风和孙刚一起道:“什么办法?” 格蕾丝道:“你飞到城外看看,如果马匹和那四个人还在,那隧道透水,应该就不是人为。” 张牧风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里,不错,他们就在城外地铁隧道出口,如果是有人暗中搞破坏,绝对逃不过他们四人的眼睛。”当下就在天台起飞,飞出城区越过红河,从空中俯瞰,只见马匹和那两男两女,都还在原地好好地呆着。 张牧风确信无误,调头飞回坞城,重新降落天台,说道:“人和马都好好的。” 孙刚道:“那就不是马彪搞的鬼呀。”在女儿墙上用力一拍,“他妈我们运气真是倒霉到了家,隧道早不淹晚不淹,我们一进城,它就淹了。” 张牧风也觉得事情很是蹊跷,但这时也想不出其他原因,说道:“当务之急,是大伙怎么出城?” 孙刚道:“可惜滑翔伞不多,要是一人一副,你教会大家飞行,那一个个都飞了出去。” 张牧风也感到要把每个人都安全的带出坞城,确实很棘手,格蕾丝突然道:“我们可以游出城去。” 孙刚道:“你是说从地铁隧道游出去,咳,别开玩笑了,那隧道你又不是没有走过,有好几公里长呢。” 格蕾丝道:“不是。你们看,那边不是有条河吗?那河最后肯定是流入红河。”说着,用手一指。 孙刚看向两条街外的一条城市景观河,说道:“嗯,也算是个办法,河离我们远是远了点,不过总比硬冲出城的好,张牧风,你看怎么样?”却见张牧风盯着眼前的空气,似乎在沉思什么。 格蕾丝扯了一下张牧风的袖口:“你在想什么呢?” 张牧风一拍手:“对了,我想起来,那座装满求生食品的库房后面也有一条河,我们不但能安全出城,还能把求生食品都运回去,只要扎几个木筏就可以了!” 孙刚大喜,说道:“红河最后流向野猪谷,用木筏托运,可比马匹省事多了。” 格蕾丝道:“仓库离这里远吗?” 张牧风道:“不算太远。”心想,“顺带着就可以把王小松送回野猪谷了。” 当天晚上,大伙填饱肚子,下了天台,摸向两条街外的景观河,马路上丧尸不少,大伙一路小心翼翼。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忽觉腐臭冲天,路边一家商场里,毫无征兆地涌出一大群丧尸来。 张牧风大吃一惊,众人连忙蹲底身子,藏进路边的花池里,花池中杂草茂盛,长得有半人多高,一藏进去,就算白天也难以发现。 尸群一出商场,就转向右方,络绎不绝地从花池边走过,张牧风忽听“咕噜”一声,急一转头,原来旁边一个女孩吓得慌了,张开嘴巴似要尖叫,孙刚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女孩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赵蓉,你想害死大家是不是?” 张牧风见这女孩,眉清目秀,不过十八九岁,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末日,赵蓉恐怕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可如今为了一口吃的,也得像男人一样学会坚强。听到她名字中有个“蓉”字,不由想起了小蓉,朝她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等尸群过尽,孙刚松开手,不满地道:“赵蓉,下次不许这样了。” 赵蓉唯唯诺诺地道:“我……我也不想,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就是忍不住。” 张牧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对赵蓉道:“张开嘴。” 赵蓉不明他的用意,依言张开了嘴。 张牧风道:“你再忍不住要尖叫的时候,就拼命嚼口香糖。” 赵蓉感激地道:“谢谢。” 张牧风道:“你跟着我。” 尸群过尽,大伙继续往前走,快到河边的时候,又遭遇了一股丧尸,赵蓉想起张牧风的话,用力嚼口香糖,果然想要尖叫的冲动被压制了不少。心想:“他的方法真的很管用。” 河岸边是休闲步道,步道旁边是草坪,没人修建,杂草和灌木长得异常茂盛。 孙刚走在队伍的前面,只顾留意前方的情况,没想到灌木丛中忽而扑出一只丧尸,距离较近,孙刚又没有提防,情急之下,举手一挡,张牧风走在孙刚旁边,一刀干掉丧尸,问道:“怎么样?” 孙刚脸色惨白:“我……我被咬了。” 张牧风一阵揪心,意外真是无处不在。 孙刚黯然道:“真他妈想不到,我孙刚就这样完了,张……张兄弟,以后兄弟们就交给你了。你,你给我一刀吧。” 张牧风还没有说话,赵蓉忽而笑起来:“孙大哥,你不会有事的。” 孙刚一愣:“为什么?” 赵蓉道:“哈,这只丧尸没有牙齿。” 孙刚看向丧尸,见丧尸满头花白,果然没有牙齿,不禁吁了一声,本该高兴才是,反而全身一软,背心上都是冷汗,这种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经历,真他妈太刺激了。 一场虚惊,大伙继续赶路,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座桥,只见藤蔓从桥面密密麻麻垂下来,将桥洞遮挡得严严实实,孙刚手下一个叫李二的男子道:“嗬,真像水帘洞。”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不提防几双干枯的手爪同时伸出来,抓住李二就拖了进去。 第247章 兄弟永别了 孙刚吃了一惊,忙抱住李二的双腿往外拽,猛觉手上一轻,一跤坐倒在地,瀑布般的藤蔓植物后面,呼啦啦地涌出十几只丧尸。 张牧风飞起一脚,将一只丧尸踢向河中,这丧尸掉下去之前,又撞翻了一只丧尸,两只丧尸先后掉进河中,脑袋浮浮沉沉,顺水漂去。 大伙冲上前来,人多势众,十几只丧尸根本不在话下,片刻之间都被踢进河中。 赵蓉道:“其实只要胆子大,丧尸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张牧风道:“话是这样说,不过你记住了,必须随时保持敬畏,因为思想麻木了,就容易出意外。” 赵蓉点点头,心说:“李二刚才就是这样。” 只听孙刚道:“李二,你没事儿吧?” 李二一言不发,慢慢抬起了手,手背上三条血痕触目惊心。 孙刚心中一凉,只听李二道:“唉,我没有你的运气好呀。”他这一声重重地叹息,深夜听来,满含着说不出心酸。 孙刚心中一阵悲凉,李二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没有人能比他感触更深,半响道:“兄弟,当哥的送你一程吧。” 李二缓缓摇头:“不,我想自己了断,你们……你们大家走吧,不用再管我了。” 他落寞的神态,令人心碎,刚刚一起的伙伴,转眼间就不得不丢下他,好几人眼中酸涩,都忍不住留出了眼泪,张牧风虽然见惯了生死,此时也不禁心中恻然。 李二侧身让开路,说道:“兄弟们,永别了。” 大伙从他身边走过,一一跟他拥抱,各自心中都有许多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荒凉的世界,生死就在一瞬间,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永远分离了。 张牧风用力拥抱了李二,接着是赵蓉,李二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亲手给赵蓉戴上,说道:“这是幸运符,送给你了。” 赵蓉情难自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二忙道:“嘘,小声点,可不要把丧尸引来了。” 赵蓉只道:“二哥,二哥。” 李二道:“别哭了,女孩子一哭,可就不漂亮了。” 他柔声安慰,赵蓉却只有更加悲伤。 李二又拿出自己使用的手枪,塞给赵蓉,说道:“你是女孩子,枪也给你了。” 赵蓉连忙推脱:“不,二哥你把枪给我了,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李二道:“我不是还有刀吗?” 赵蓉道:“用刀……太痛苦了。” 李二惨然一笑:“命都没了,还怕什么痛不痛的?拿着。”在赵蓉肩膀上一拍,“紧紧跟着张牧风,我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很讲义气,又有本事,跟着他,死不了。” 赵蓉泪流满面,扑进李二怀里,李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将她推离了怀中。 众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离李二而去,李二孤寂的身影坐在河岸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火机,抽一根叼在嘴里,手臂颤抖,“咔哒,咔哒”打了五六次,才终于点上了火。 他用力抽了一口,此时面临死亡,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变轻松了,自言自语地道:“也许活着才死痛苦,一刀扎进脑袋,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我李二这个人了。”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火划过一条死亡弧线,无声无息归于沉寂。李二抽出匕首,刀尖一寸寸移动到眼前,猛地一用劲,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掉进了河中。 赵蓉一言不发跟在张牧风身后,忽而回头看了眼,此时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却似乎听到了刚才那一下“扑通”的声音。 张牧风一行人全神戒备,遇到少量的丧尸就出手干掉,又走一会,只见前方黑压压一片,无数丧尸堵住了去路。 孙刚道:“怎么办?这次是冲不过去了。” 张牧风道:“从草坪里爬过去。” 孙刚望着杂草和灌木茂盛的草坪,低声道:“大家注意了,说不定里面有丧尸。” 张牧风四肢着地,从草坪中匍匐前进,孙刚、赵蓉等人跟在后面。 草坪里密不透风,爬出一段距离,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尸臭。张牧风停止爬行,打开电筒照去,他这电筒上蒙着黑布,惊动不了河岸边上的丧尸。只见乱草丛中卧着半截身体,一动不动。 孙刚低声道:“死了?” 张牧风拿起一截枯枝,慢慢伸过去,在尸体上一戳,这半截尸体那已经快要烂成骷髅的脑袋,居然动了一下。 孙刚道:“真他妈百死不僵,让我来。”小心爬过去,在丧尸眼窝里捅了一刀。 一行人首尾相接,像条长蛇,又爬出上百米,河岸边上的丧尸也变得稀稀疏疏。 这时,河水开始变得狭窄起来,铺着灰色瓷砖的便道,也变成了泥土地。 张牧风道:“快到仓库了。” 众人站起身来,大步往前走,时间不长,到了仓库后面的围墙下。 张牧风首先翻过围墙,跳下地来,王小松正呆呆地躺在月夜下的草丛里,听到声响,抬头一看是张牧风,不由吃惊地道:“怎么,怎么你就回来了?”接着见孙刚、黄铭、格蕾丝、赵蓉等二十几人先后翻过围墙,更是惊呆了。 张牧风道:“围墙后面有条小河,可以顺着河水出城。” 王小松大喜,他被困在坞城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心神交疲,也快接近崩溃的终点了。 孙刚道:“王小松,嘿嘿,你还活着?” 王小松连连点头,说道:“救我一个人,不需要这样劳师动众吧?” 孙刚道:“除了救你,我们主要是为了食物。”看向张牧风,“只是仓库这边的河道太狭窄了,木筏得做狭长一点。” 张牧风道:“仓库里有不少木板,都只在一米来宽,大家就动手做木筏。” 孙刚当即指挥手下,把木板都搬到草地上,三四张木板拼接在一起,到了半夜,做出了三十来艘。 张牧风看了看表,说道:“最好今晚就出城,否则天一亮,又得等到明天晚上了。” 第248章 内鬼 孙刚点点头,指挥手下把木筏都抬出围墙,放在林中的小河里,留两个人守着,其他人排成一列,往外传送飞行求生干粮。 一个小时后,三十来张木筏上已经堆得满满当当,但库房里的求生干粮,至少还剩下十分之九。 众人都很欣慰,孙刚对张牧风道:“真是多亏你了。” 赵蓉偷眼看向张牧风,心里升起一中异样的感觉,张牧风朝她走过去,赵蓉心中小鹿乱撞,只是在想:“他怎么朝我走过呀。”不料张牧风只是擦身而过,说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孙刚道:“到齐了。” 张牧风道:“那就立即出发。” 木筏一字向前,张牧风和孙刚站在第一艘木筏上,水路最开始这一段河道狭窄,只有一米五左右,得提防丧尸沿岸两边有丧尸。 果然没行多远,左边树林里走出七八道黑影,孙刚低呼一声,四五人随他跳上岸去,干掉丧尸后,才又回到木筏上。 如此漂流出两百来米后,河道渐渐变宽,再也不用提防丧尸了,张牧风对孙刚道:“等一会木筏漂到红河,你带着兄弟们把物资运回去……” 孙刚吃了一惊:“怎么?” 张牧风道:“李涛失踪了,我得找到他。” 孙刚沉吟片刻,说道:“张兄弟,我知道你这个人有情有义,不过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李涛活下来的机会不会太大。” 张牧风道:“我相信李涛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孙刚叹口了气,心知劝说不了他,回头对黄铭道:“我陪张兄弟留在坞城,你带领……” 张牧风打断他的话:“那怎么行?你不回去,说不定马彪会黑了大家用命换来的物资。” 孙刚道:“我不放心你。” 张牧风一笑:“你放心吧,我用滑翔伞飞在空中,丧尸抓不到我。” 孙刚想了想,说道:“那你要当心了。” 张牧风道:“会的。” 孙刚道:“我回去安排好以后,马上带着兄弟们又回来。” 张牧风道:“好。”心想你回来的时候,再去军分区弄枪支。转头对格蕾丝说,“请你回去告诉小蕾,叫她不要担心我。” 说话间,木筏已经流入红河,在对面靠上了岸,孙刚让留下看守马匹的四人骑马回去,张牧风跳上岸,和一行人挥手道别,目送木筏顺着水流越来越远,张牧风走进树林里,看守马匹的四人在林中搭了一个小窝棚,这时东边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晚上没有休息,他已经累得够呛了。 张牧风拗断几根粗大的树枝,把窝棚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才钻进去躺了下来,片刻之间,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醒来后打了个哈欠,只觉精神又恢复如初,拿出飞行求生干粮慢慢吃着,忽听窝棚外一声尸嚎,从缝隙里看出去,不由吃了一惊,竟然是李二。 张牧风心说:“他不是自杀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嗯,应该是死后被河水带到这边岸上。”见李二右眼一个血洞,自然是下手的时候,没有用尽全力,这才尸变后到处乱走。 张牧风把饼干叼在嘴里,抽出潜水刀,心想李二也算是个男人,我给他补一刀,彻彻底底死去,入土为安的好。 张牧风这些想想着,蹑手蹑脚钻出窝棚,从背后掩上去,一刀干掉了李二,手边没有工具,就刨了个浅坑,将李二拖进坑中,正用泥土淹埋的时候,忽见李二手中抓着一块蓝灰色的布片。 张牧风寻思:“这布片从哪里来的?难道李二尸变后袭击了人?”再看向李二,只见他背心上有个刀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衣服。 这一来,张牧风就觉得事情很是蹊跷,如果说这附近有其他人,那么遭受李二攻击反抗的人抵抗的时候,伤口应该在正面。换句话说,李二受伤之前,应该还活着,因为不会有人从背后袭击一只丧尸时,不攻击头部,而是在背心插上一刀。再说了,如果不是被发现,谁会偷袭一只丧尸呢? 张牧风心中都是疑窦,将李二掩没了起来,刚一直起身,便听到树叶摇动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身影走进了树林。 张牧风心中一凛,忙藏在树后,定睛一看,走进林中的却是周雅。 “是你?”张牧风跟着一喜,走出来道,“周雅,你也逃出来了?” “啊?”周雅乍一看见张牧风,吓得一下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张大哥,你……你怎么没有走?” 本来两人劫后重逢,应该是惊喜才对,但张牧风见周雅的表情,却是满脸惊慌。说道,“我留下来,是为了找李涛。”打量周雅,见她外套正是蓝灰色,而右手衣袖也被撕去了一片布。 周雅道:“哦,原来是这样。” 张牧风不动声色,把布片藏在身后,问道:“你看见李二没有?” 周雅道:“没有呀。” 张牧风心想:“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猛然冷不丁地道,“说,你为什么要杀李二?” 周雅急忙摇头:“我没有。” 张牧风道:“那你衣服袖子怎么破了?” 周雅道:“树,树枝刮破的。” 张牧风朝她摇了摇手中的布片:“那为什么破了的布片在李二手上,哼哼,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最好实话实说。” 周雅道:“我……我不知道。” 张牧风脸色一沉:“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李二都告诉我了,现在只是给你机会。” 周雅终究是年轻女孩,沉不住气,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不,不关我的事儿,是……是马彪逼我干的。”说着,一步步向后退。 张牧风一拍突击步枪,冷冷地道:“你觉得自己跑得过子弹吗?” 周雅彻底崩溃了:“张大哥,求你放过我。我……我也是被逼的呀。” 张牧风道:“你好好说,马彪逼你干什么了?” 周雅道:“他……他逼我破坏隧道,让水淹没……大家,大家就出不来了。” 第249章 话不投机 张牧风道:“你是怎么破坏的?”心想,“隧道顶虽然有些渗水,但凭周雅一个女孩子,她怎么能凿得穿?” 周雅道:“马彪,马彪给了我一个手雷,我……我是用手雷炸开的。” 张牧风道:“你害死大家,马彪给了你什么好处?” 周雅道:“他保证我以后不用出谷,也能衣食无忧。” 张牧风道:“哪你和马彪怎么联络?” 周雅道:“他派了一个人来接应我,那人叫程军,我们正说着话,没想到李二突然出现,他们就打起来了,我……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周雅的讲述中,张牧风推断出来,李二自杀未成,被河流带出了坞城,爬到岸上后,却无意间撞破了周雅的秘密,随即和程军发生了打斗,李二重伤不是对手,尸变后到处乱走,却又来到了这片树林中。 张牧风道:“程军呢?” 周雅道:“他被李二捅了一刀,捅在肚子上,没有多久就死了,我……我这才来到的这里。” 张牧风突然道:“李二背后的那一刀,是你出的手吧?” 周雅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道:“张大哥,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孙大哥他们,孙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张牧风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摇了摇头,“你让我不要给孙刚说,那是不可能的。” 周雅脸如死灰,半响道:“那……那你杀了我吧。” 张牧风见周雅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下不了手,叹一口气道:“孙刚容不下你,你事情败露了,马彪同样不会放过你。唉,这样吧,你一个人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野猪谷了。” “你要赶我走?”周雅颤声道,“我……我一个女孩子,你让我去哪里啊?” 张牧风道:“不管去哪里,反正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考虑吧?” 周雅思前想后,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她朝张牧风鞠了一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树林。 张牧风见她落寞的背影孤零零的,也不禁带她伤心,见她越走越远,终于转过了山脚,心想:“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从此以后只能在这荒凉的末日独自求生了。” 从此以后,张牧风再没有看见过周雅,也不知道她在这活死人横行的世界,能活多久。 张牧风叹了口气,正准备爬到树林后的小山上起飞,忽见红河上游漂来一艘游艇,心中一动:“莫非是马彪?这家伙倒有能耐,从哪里搞来的一艘游艇?” 游艇顺流而下,不多久停在岸边,一男一女带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三人跳到了岸上。 张牧风一怔:“原来不是马彪一伙人。”打量这对男女时,男的皮肤黝黑,身体强壮,但个头不高,女的杏眼柳眉,身材高挑,还比男的高了小半个脑袋,这一男一女怎么形容呢?好比张飞配貂蝉。 只听女的说道:“三天三夜没有下船了,我们到林子里走走。小志,你高不高兴?” 那孩子道:“妈妈,林子里有没有小鸟?” 当妈地道:“看见了小鸟,就让你爸给你抓。诶,你慢点,跑那么快当心跌倒。” 张牧风心道:“哦,原来这是一家三口,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真是极其幸运了。” 孩子蹦蹦跳跳,兔子一样窜进树林,猛地看见张牧风,回头叫道:“妈妈,这里有个叔叔。” 男人一惊,连忙冲进树林,手中提着一把砍刀,挡在儿子的身前:“不要伤害孩子!” 女人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张牧风。 张牧风一笑:“我干嘛要伤害你儿子?朋友,你贵姓?” 男人见张牧风态度友善,回答说:“我叫慕枫,羡慕的慕,枫叶的枫,这是我老婆钱丽。” 张牧风道:“我叫张牧风。” 钱丽笑道:“你后面两个字,倒和我老公的名字同音。”她套着近乎,眼睛却不时瞄向张牧风手中的突击步枪,心中一万个懊悔,“怎么不仔细观察,就这样上岸了,他手中有枪,要是出手抢劫,那就又糟糕了。” 慕枫道:“这倒是缘分,朋友,你是一个人吗?我们都两年没看见活人了。”说着掏出香烟,递给张牧风一根,同时朝钱丽使了个眼色。 钱丽会意,带着孩子回船去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好似担心张牧风对自己老公不利。 张牧风只作不见,也明白两人的心思,末日中人心鬼蜮,大家第一次见面,陌生人之间,自然都害怕对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说道:“我现在是一个人。不过野猪谷那边有三千多人。” 慕枫一怔,笑了笑说:“朋友,你在说笑是不是?” 张牧风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慕枫道:“是吗?是吗?”干笑两声,显然言不由衷。 话不投机,张牧风也不愿意过多解释,说道:“再见,我要走了。” 他这一以退为进,慕枫倒是大出意料,见张牧风真的转身就走,提防之心顿时消了一大半,心想他手里有枪,当真要干些什么,也不用大绕弯子,叫道:“你要去哪儿呀?怎么说走就走?” 张牧风头也不回地说:“我着急进城寻找朋友。” 慕枫道:“我们有游艇,可以送你进城。” 张牧风道:“不必了。”说着穿过树林,爬到林后的小山上,只觉劲风扑面,并不适合起飞,于是点上一根香烟,在草地上坐下,等待风力减弱。一根烟抽完,只见慕枫一家三口也向山顶走来。 张牧风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慕枫笑了笑,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说了吧,你手里有枪,我们担心你……那个你理解吧?” 他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张牧风倒转变了对他的看法,说道:“我理解,换作我是你,也是一样的。” 夫妻俩在张牧风身旁坐下,钱丽搂着儿子,问道:“我听老公说,你说这附近有个什么野猪谷,谷里面有三千多幸存者?” 第250章 他不是他 张牧风点了点头,当下把野猪谷的情况说了一遍,直听得两人目瞪口呆,接连道:“真的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张牧风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游艇?” 慕枫道:“游艇是自家的,自从末日一发生,我们一家三口就一直生活在游艇上。” 张牧风道:“嘿,原来你是个有钱人。” 慕枫自嘲道:“我没钱,不过我老丈人有钱。我是既得美人,又得江山,哈哈。属于倒插门。”他放声大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张牧风却想:“有钱人的脑子都进水了,瞧你的模样也不咋地,钱丽的父亲怎么会答应你当上门女婿?” 钱丽在老公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别乱讲。”叹了口气,“现在有没有钱,都是一个样。” 张牧风见他二人亲密的模样,不由想起了夏初蕾,她现在在干什么呢?说道:“你们办法倒好,一直生活在游艇上,既舒适,又不用担心丧尸。” 慕枫道:“舒适倒是舒适,不过时间久了也会厌烦,而且也不是一点危险也没有。” 张牧风道:“你们一天到晚都在游艇,能有什么危险?” 慕枫道:“两年前我们经过瞿塘峡的时候,钱丽看见岸边有个饿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她这人心软,就将男人救上船来,又给吃的喝的,谁知道人心难测呀,那男人恢复过来后,竟想杀了我和儿子,独霸钱丽和游艇。幸亏我先下手为强,否则……否则……”说着,连连叹气。 张牧风道:“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时,一只小鸟从眼前飞过,拖着一条鲜艳的尾巴,小志一见之下,挣脱钱丽的怀抱,去追那小鸟,钱丽道:“嘿,别跑远了。” 慕枫道:“让他玩一会儿,山顶上没有事儿的。我求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带我们一家人也去野猪谷?钱丽也孤独怕了。”他这话,是分别对张牧风和钱丽说的。 张牧风道:“没问题,等我找到李涛,我们一起回去。”心想有游艇,回野猪谷就快捷多了。 慕枫大喜,说道:“那真要感谢你了。对了……”他望向红河对岸的坞城,说道,“城里丧尸不少呀,你朋友会不会……”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张牧风道:“他身手不错,应该不会轻易出事。” 慕枫道:“那一言为定,你进城以后,我和钱丽就在岸边等着。” 话音刚落,林中忽而传出小志的哭喊声:“妈妈……妈妈……” 钱丽一下跳起:“快,快,小志遇到危险了。” 她惊呼声中,张牧风已经冲进树林,只见枝叶遮天蔽日,林中阴沉沉的望不出数十步远,听得到小志的哭喊声,却不能确定他人在哪里。 慕枫和钱丽随后跟来,钱丽全身发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张牧风道:“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钱丽你在外面等着,慕枫,我们分头寻找。”说完,推开树枝,朝左前方走去。慕枫朝右前方搜寻。 小志哭喊的声音漂浮不定,好似正被什么野兽追赶,张牧风寻出七八十米,声音渐渐微弱,他心知走错方向了,又转而向右,果然哭喊声越来越清晰。 张牧风心中大急,顾不得荆棘划破了手脸,脚下加快了速度,转过一大丛山花,只见小志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一只丧尸跪在他身旁,正张嘴咬向小志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呯”的一声枪响,张牧风一扣扳机,正中丧尸后脑勺,及时救下了小志。 吁—— 张牧风呼出一口大气,抱起小志:“你没有受伤吧?” 小志逃到现在,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手上和脸上都是血痕。 张牧风检查下来,好在这些血痕都是被树枝荆棘所割伤,并不是抓伤或者咬伤。说道:“快回去吧,你爸还在找你呢。” 不料小志一撇嘴:“他不是我爸!” 张牧风道:“乱讲些什么?” 小志道:“叔叔,我没有骗你,他真不是我爸。” 张牧风心中一动,孩子刚刚死里逃生,是被吓傻了,还是他说的都是真话。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小志道:“我爸……”刚说出两个字,嘴虽张着,却没有了声音,望向张牧风身后,眼睛中都是恐惧的意味。 张牧风心中一凛,只听“嗖”的一声,劲风扑面,不及站起,先滚向一边,随即回头一看,偷袭自己的人,正是慕枫。 慕枫偷袭不成,猛起一脚踢向张牧风,张牧风用枪一格,顿是被踢飞,步枪脱手飞向半空,挂在一根横伸的枝条上,一颤一颤,晃悠个不停。 慕枫用力一跳,抓到了步枪,猛觉心窝一凉,一把飞刀已经插在他心脏的位置,人还没有落下地来,便已经去见阎王了。 原来张牧风见事情紧急,来不及抽出手枪射击,便一飞刀射向慕枫,他站起身来,拔下飞刀,在慕枫的尸体上擦干净血迹,心想肖伯教给自己的飞刀绝技,这是第二次救自己一命了。 正感叹时,小志指着张牧风身后:“丧尸,叔叔,后面又有丧尸了!” 当慕枫偷袭张牧风的时候,小志虽然看见,却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发现丧尸,孩子大声示警,可见在他心目中,慕枫比活死人更加的可怕。 张牧风一回头,只见树木间涌出几十只丧尸,连忙抱起小志,一口气逃出树林。 钱丽听到枪声,早也忧心如焚,一见孩子平安归来,忙从张牧风手中接过,紧紧抱住,泪流满面。 张牧风道:“你老公到底是不是小志的亲生父亲?”说着,冷冷地盯着钱丽。 钱丽一怔:“慕枫呢?” 张牧风道:“死了。” 钱丽一听,转悲为喜,说道:“真的吗?真的吗?这个恶棍真的死了?” 张牧风道:“我问你呢,慕枫到底是不是小志的父亲?” 钱丽哭道:“不是,不是,他才是我救上船的那个恶棍,小志爸爸被他杀了,他又要杀害小志,是我以死相逼,他……这个恶棍才放了小志的。”说着,全身发抖。 第251章 冒名 小志伸手给钱丽擦泪,孩子虽小,已经懂得一些事了,一边擦泪,一边安慰钱丽:“妈妈你别怕,叔叔已经杀了他,给爸爸报仇了。” 孩子越是懂事,钱丽越是伤心,哽咽着:“妈妈知道,妈妈知道。” 张牧风道:“真是人心险恶,慕枫杀了孩子的父亲……” 钱丽道:“他不叫慕枫,慕枫是我老公的名字,这个恶棍真名叫石海富,他是个变态,杀了我老公霸占了我,还让我管他叫慕枫。” 张牧风道:“是个变态,真他妈确是变态。” 钱丽道:“他其实也不想去野猪谷,他做了亏心事,最是见不得人了。” 张牧风道:“那他还说要去野猪谷。” 钱丽道:“他只是以这个为借口,真实目的,其实是想接近你,找个机会抢你的枪。我一直朝你眨眼,你没有留意?” 张牧风摇摇头:“我看见了,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哼,那家伙真他妈会演戏。” 两人说话之间,只听尸嚎声朝这边响了过来,而山风凌厉,依然不具备起飞的条件,张牧风便抱起小志,领着钱丽下山,上了游艇,等着风力减弱。 这游艇总共有上中下三层,上层是露台,可以观看沿岸风景,中层是驾驶室和生活区,下层是卧室以及储备物资的地方。 钱丽请张牧风坐下,可怜巴巴地道:“大哥,现在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你……你一定要收留我们。” 张牧风道:“那野猪谷是来者不拒,你游艇里的物资不少,带着小志,基本上是吃喝无忧,等我找到我朋友李涛,就带你和小志过去。” 钱丽大喜,对小志道:“快谢谢叔叔。” 小志脆生生地道:“谢谢叔叔。” 张牧风摸了摸小志的头,说道:“等一会儿,你把游艇停在河中心,不管是谁,轻易都不要让他上船。” 钱丽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这两年来我才知道,人比丧尸更加可怕。丧尸只是要吃人,人是让你生不如死。” 张牧风道:“那也得看什么人,有坏人也有好人。好了,风力已经减弱,我也该出发了,我走后,你就把游艇停在河中心。” 钱丽道:“是,是。”生怕张牧风不回来,又道,“我一直等着你们。” 张牧风穿过树林,再次爬到山顶,将滑翔伞铺开,逆风压腰疾步起飞,猛听一声尸嚎,已经尸变的慕枫从树林冲出来,张牙舞爪扑向他。 张牧风大惊,脚下更是加速,冲到崖边,腾空而起,只听“嗷”的一声,慕枫直坠下崖,山崖百十米高,它就是铜头铁脑,也要摔得粉身碎骨。 张牧风吁了一口大气,双臂张开控制滑翔伞,重心微向右移,滑翔伞在半空划了个弧线,越过红河,飞向坞城。 他寻思,周浩尸变后,李涛应该藏在那大厦的某个房间,于是飞临大厦上空,徐徐降落天台,双脚刚一着地,大厦顶上储水池后面就转出来一只丧尸来。 张牧风双手交替,急速回拉滑翔伞,伞翼张开,不断将他拖向女儿墙边沿,一时腾不出手来。眼看丧尸越逼越近,灵机一动,将伞绳横向一拉,一绊之下,丧尸顿时跌了个四仰八叉。 这丧尸皮包骨头,尸变已久,身上肌肉腐烂,锁骨更露了出来,两只干枯的手爪伸出,一下下爬向张牧风。 张牧风用力一脚,踢在丧尸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竟将丧尸脖子硬生生踢断,一个脑袋滚出了七八米远,上下牙齿兀自一张一合。 张牧风把滑翔伞折叠完毕,捆绑在身后,下了天台,推开顶层防火门,幽深的走廊如同人类的盲肠,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反脚踢了一下门,故意弄出声响,黑暗中就走出两只丧尸来。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等丧尸走进,一刀一个干掉,跟着推开一间房门,光线透进走廊,立马明亮了不少。 张牧风一路推门向前,低声叫道:“李涛,李涛。”但一直找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屋子,也没有李涛的踪影。 他也不气妥,接着下楼继续寻找,整栋大厦阴气沉沉,地上都是丢弃的各种物品,如果要拍鬼片,他妈连场景也不用布置了。 死人尸变以后,无意识地四处乱走,一般从高处向低处汇集,或者从黑暗的地方走向有亮光的地方,因此张牧风越是往下,丧尸也就越多。 他更加谨慎了,又下了两层楼,忽见楼梯口有个帆布双肩背包,捡起来拍了拍,背包洗得发白,四角受力处还钉了密密的针脚,看起来结实耐用,上面并没有多少灰尘。换句话说,这背包丢弃在这里,并没有多长的时间。 他心想:“这好像不是李涛的背包,莫非这大厦里还有其他人?”只听脚步声沙沙沙地响,十七八只丧尸朝这边走过来了。 张牧风无懈多想,闪进楼口一间屋子,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阳光。 便在此时,猛觉劲风压顶,张牧风还没有弄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也闪向一边,“咔嚓”一声,脑袋虽然躲过了,右肩上却挨了重重一棍,骨头差点没被打断。 张牧风惊怒交加,随即又是“嘭”一声闷响,偷袭的人用力过猛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 这时,群尸已经走到门口了,张牧风来不及关门,连忙压在这人身上,刚要开口说:“别动,外面有丧尸。”谁知这人用力一翻,反而压在张牧风身上,张牧风依稀看见这人举起了拳头,脑袋连忙偏向右边,“铛”的一声,这人拳头砸在地板上,竟然溅起了几点火星。 张牧风大怒,心想你他妈是个疯子是不是?没有听到丧尸走到门口了?朝着这人肋下狠狠一拳,这人一声闷哼,摔倒在地,竟如同失去了理智,抓起地板上的棍子,嗖的一声,又砸向张牧风脑袋。 群尸听到动静,呃呃嘶吼,涌进了屋子,幸好屋子挺大,没有踩到两人身上。 第252章 慢慢地就看不见人了 张牧风急一缩头,躲过了这一棍,趁这人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猛地扑在这人身上,双手死死掐住脖子,以防这人叫出声来。 这人拼命挣扎,双脚乱踢,忽而踢中了一只丧尸,这丧尸站立不稳,俯身跌了下来,张牧风大惊,急忙松手滚向一边,这人动作也快,跟着滚了过来,扑进张牧风怀中。 张牧风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露水香味,同时感到这人身材纤细,似乎是个女子。 这女子一声不吭,照着张牧风脑袋又是一拳打了下来。 张牧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女子的左拳又打了过来,“铛”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又溅起了几点火星。 张牧风心想:“你他妈手上戴的是什么?要是被你打在脑袋上,这还有命吗?”左手伸出,又抓住这女子的右手手腕,眼见丧尸黑乎乎的身影循声走了过来。连忙一用力,将这女子双手反抱在她身后,滚进了一张方桌下面。 这时,女子终于停止了反抗,任由张牧风压在了自己身上,想是刚才一番打斗累得狠了,胸口剧烈起伏,但嘴巴紧闭,不敢大声喘气。 张牧风擦觉到了女子的变化,慢慢松开了双手,顺势一摸,女子拳头上硬邦邦的,原来两只手都戴着拳环。 而且她这拳环和一般拳环不同,四个手指凸起的部分,都有一寸来长尖锐的铁刺,应该叫做拳刺,杀伤力和匕首相比,简直不相上下。 张牧风刚才要不是躲避及时,只要挨上一拳,估计便已报销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群尸看不见人四下乱撞。 张牧风伸嘴到女子耳旁,恰逢女子也转过头来,两下一凑,刚好亲在了一起。只觉她双唇骄嫩,一股淡淡地甜香。离得近了,模模糊糊看见女子容颜娇好,喘气甚急,十八九岁的模样。 女子躺了这一会儿,本来胸口起伏之势已经渐渐平缓,被张牧风这一亲上,呼吸又急促起来。 张牧风心中一荡,只觉生平遭遇之奇,少有逾此,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从头到脚却是冷汗潺潺,只要弄出一点动静惊动丧尸,那就大事不妙了。一个没忍住,又在女子唇上亲了一下。 女子大怒,第一下还可以说是无心之过,这第二下分明就是趁机占便宜,抬起手来,掐住张牧风背心,狠狠一拧。 张牧风倒吸一口凉气,痛得差点叫出声来,用细入蚊吶的声音说:“你干什么一直打我?”说完,把耳朵贴在女子嘴边,跟着觉得这样不对,她要是一口咬下我半边耳朵,岂不是自找苦吃。 一念甫毕,却听女子道:“谁叫你鬼鬼祟祟地撞进来,我还以为是……是丧尸。”她被张牧风压在身下,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张牧风道:“哦,原来是这样。怪我喽?” 女子道:“不怪你怪谁?起开,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张牧风心中一万个不愿意,说道:“别动,房间里到处是丧尸。”又问女子,“你叫什么名儿?” 女子道:“混蛋,我不会……”猛觉声音稍大,连忙住嘴,过了片刻,发觉没有惊动丧尸,才又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个混蛋?” 张牧风猛地想起李涛,心想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慢慢挪到外侧,挡在女子身前,低声道:“我有个朋友失踪了,你看见过他没有?” 女子道:“我三年没有看见活人了。” 张牧风呆久了,眼睛渐渐适应黑暗,见群尸走动一阵,又一只只地呆住了不动,低声道:“趁现在爬出去。” 女子轻轻答应了一声,刚要挪动身子,只听脚步声沙沙沙地响,又有一群丧尸走过门前,其中两只丧尸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忽而停下不动,刚好堵住了大门。两人无法,只好继续静静躺着。 张牧风又凑近女子:“你是本地人吗?” 女子道:“嗯。” 张牧风道:“我们要是逃不出去,连小命都要丢在这里,你还推三阻四,连名字都不肯说?” 女子沉默片刻:“吕雪。” 张牧风道:“张牧风。我们算是认识了。”又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吕雪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吧,万一……万一惊动丧尸?” 张牧风道:“呆着也是呆着,再说丧尸耳力不行,小声点就是了。” 吕雪道:“还能怎么活下来?到处躲呗。” 张牧风道:“你没有看见过其他人?”心想,“她一个女孩子能活到现在,也算是挺有本事的了。” 吕雪道:“一开始,我出来收集物资,还能时不时撞到其他人,可后面人越来越少,慢慢地就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唉,这几年我好孤独。” 张牧风道:“那你碰其他人的时候,大家为什么不聚在一起?” 吕雪道:“一个是大家互相不信任,另外,一个人行动也要方便得多。再说了,到处都是丧尸,很多时候两个人只能遥遥相望,你在这栋楼,我在那栋楼,想走近也办不到。” 张牧风道:“你每次出来,慢慢地就看不到活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揪心。” 为了避免惊动丧尸,两人说话时交头接耳,凑得很近,呼吸可闻。 吕雪道:“哪有什么办法?能活着就不错了。” 张牧风道:“你知道野猪谷吗?” 吕雪道:“我是本地人,当然知道。” 张牧风道:“那里有很多幸存者,你干嘛不过去?” 吕雪道:“很多是多少?” 张牧风道:“三千多人。” 吕雪在黑暗中轻蔑一笑:“你哄小孩子吧?” 张牧风道:“我要骗你不是人。” 吕雪道:“你本来就不是人。” 张牧风道:“我怎么不是人了?” 吕雪道:“你要是人,也不会故意亲我了。” 张牧风道:“这个……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吕雪道:“你……你还说……” 张牧风一下捂住她嘴巴,只见一只丧尸突然往前走动了两步。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动了一阵子,见那丧尸又呆呆地不动了,才同时松了口气。 第253章 不告诉你 吕雪道:“我们不可能这样一直躲着吧?” 张牧风道:“我肩膀差点被你打断,等我再恢复一下,一起冲出去。” 吕雪道:“你不怕?” 张牧风道:“十只八只丧尸的,我倒没放在眼里。” 吕雪轻轻哼了一声,心说:“你要厉害,干嘛躲在这里?”只听张牧风道,“就怕冲出去,外面丧尸更多。” 吕雪道:“你是住在野猪谷?” 张牧风道:“是。” 吕雪道:“那里来坞城干什么,城里都是丧尸,你不怕吗?” 张牧风道:“我们一群人,是进城收集物资的。等我找到我朋友,带你一起去野猪谷。” 吕雪道:“我不去。你是骗人的。哼,三千多幸存者,你当我是小孩?” 张牧风道:“你去了就知道我撒谎还是没有撒谎。” 吕雪撇了撇嘴:“哼,你不是好人。” 张牧风奇道:“我怎么不是好人了?” 吕雪道:“你只是想骗我,把我……把我留在你身边,当我不知道?” 张牧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吕雪不再说话,突然之间,房间里光线大亮,张牧风大惊,两人躲藏的方桌无遮无挡,转头看时,原来一只丧尸走到窗前,身上的皮带挂住了窗帘,丧尸几步一走,便将窗帘扯了下来。 这一下,两人再也藏不住了,张牧风一梭子扫出,端着突击步枪往外冲:“快跟上了!” 枪声一响,整栋大厦尸嚎声震天,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飘落,一扇房门中涌出大群丧尸,疯狗一样扑向两人。 张牧风心头发毛,一边扫射,冲向楼口,心想越是往下,丧尸越多,当即冲上楼去,逃上三四层后一回头,才发现吕雪没有跟上来。 他又是着急又是担心,不知怎么的,竟对吕雪很是上心,但楼下丧尸一群群涌上来,凭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吕雪,只好闪进一间屋子,将门关上。 这时太阳西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户,只见半边天色血以似红,千楼万户,这一分开,就算吕雪侥幸不死,两人也再无见面的可能,心头不禁一阵失落。环顾屋中,这是一间办公室,宽大的老板桌后是一排快顶着天花板的文件柜。地上都是散落的文件。 天要黑了,只有等明天才能继续寻找李涛,他点上一根烟,平复刚才紧张的心情,顺手拉开文件柜门,猛不丁的,一只丧尸扑了出来。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急忙一步跳开,才发现倒出文件柜的只是一具干尸,干尸太阳穴上有个枪眼,看来这人是自杀身亡。 张牧风捡起地上的手枪,又在干尸身上摸了一个遍,找到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心想:“这人是看不到希望了,才开枪自杀的。” 天色越来越黑,太阳终于落到地平线下面,又过一阵,一弯明月爬到城市天际线上,他吃了些干粮,忽而想:“说不定吕雪没有死,还在楼下那间屋子。” 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但张牧风念头一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于是打开房门,悄没声息地朝楼下走去。 天黑以后,活死人安静了不少,张牧风手中蒙了黑布的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下了楼,影影绰绰看见走廊上黑乎乎的丧尸身影,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从它们身边擦身而过,来到门口,闪身进去,屋里空荡荡的,别说吕雪,就连丧尸也没有一只。 他轻轻掩上门,见白天捡到的那个帆布包掉在地板上,心想还没有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刚捡起来,忽而感到一股微风吹进屋子,有人轻轻打开了门。 张牧风猛一回头,不由一呆,进来之人竟是吕雪,吃惊地道:“你还没有死?” 吕雪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棒,说道:“好像没有死。” 一个问得不通,一个答得奇怪,两人不由轻声笑了出来。 吕雪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担心我?” 张牧风道:“我担心你干什么,你呢,你怎么也回来了?” 吕雪道:“担心我就担心我嘛,有什么难为情的?”指了指张牧风手中的帆布包,“我来拿回我的包。” 张牧风心想:“一个包而已,你回来,恐怕也是抱着万一碰上我的希望吧?”微微一笑,将背包递给吕雪。 吕雪接过包,低声道:“其实我回来,除了拿回包,也想着能不能再次碰上你。” 张牧风心说:“我倒是猜对了。”说道,“这个包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吕雪道:“这是我的幸运包。” 张牧风道:“怎么幸运了?” 吕雪道:“我还没有得到这个包的时候,有一次吃坏了肚子去药店找药,当时我看过了,店子里没有丧尸,就在药架上找我要的药,刚刚找到,就听到‘噗’的一声,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五只丧尸已经走到我身后,离我很近了。” “当时,这个帆布包好好地摆在药架上,丧尸也没有碰到,它早不掉,晚不掉,就在那一秒钟掉下地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已经给丧尸咬死了。你说,是不是我的幸运包?” 张牧风道:“难怪包已经洗得发白,你还舍不得扔掉。” 吕雪道:“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四五只丧尸,撒腿就逃,那药店很大,我东一窜,西一钻,躲在一排药架后,从缝隙间看出去,这几只丧尸的鞋子已经走掉了,难怪到了我身后,我都没有听到脚步声。要不是这个背包掉下来,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张牧风道:“后来呢?” 吕雪道:“我跪在地上,从货架爬过去,拿起背包,悄悄出了药店。从此以后,这只背包和我形影不离,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救人,背包也不会遗落在这栋大厦了。” “为了救人?”张牧风一怔,“你救了谁了?” 吕雪一笑,黑漆漆的眼神中都是狡黠的味道,说道:“不告诉你。” 第254章 工人广场 张牧风猛然醒悟,说道:“你救了李涛,是不是?你救了李涛?” 吕雪微笑不语。 张牧风道:“白天的时候我问你,看没有看见李涛,你当时为什么说没有看见?” 吕雪道:“谁叫你亲我了?” 张牧风心中一凛,他当时是情不自禁,这时想起夏初蕾来,再不敢风流,见吕雪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瞧着自己,支支吾吾地搪塞道:“这个……李涛怎么样了?” 吕雪道:“他没有什么大事。” 张牧风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听到李涛没事,还是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因而才轻松下来,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吕雪道:“在我住的地方。” 张牧风道:“快带我去。” 吕雪倒也爽快,当下拿上靠在沙发旁的棒球棍,站起了身。 两人出了门,吕雪没有走向楼口,却往走廊深处走去。 张牧风心下奇怪:“你这是去哪里?”也不敢开口询问,怕惊动丧尸,脊背贴着墙壁,没走多远,吕雪忽而不见了踪影,跟着过去,才发现转过弯来,是电梯等候区。 吕雪道:“我们从电梯下去。” 张牧风一愣,正想说:“电梯怎么还能用?”只见电梯门是打开的,门上有撬痕的印子,吕雪抓着钢绳,往下滑落。 张牧风心想:“难怪白天逃命的时候,吕雪没有跟着自己,原来这里还有逃生通道。”抓着钢索,也呲溜了下去。 时间不长,两人滑到负一楼,负一楼的电梯门也是撬开的,吕雪伸头看了看,低声道:“柱子旁边有丧尸。” 张牧风把电筒交到左手,抽出潜水刀,只听“嘭”一声闷响,吕雪双手高举,一棍打下,直打得丧尸脑浆迸裂。 张牧风缩了缩脖子,四下打量,原本以为负一楼是停车场,哪知道货架林立,彩带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却是一间地下商场。 吕雪低声道:“我经常来这里收集物资,要不还碰不上李涛。”一边说着,抓起两袋绿豆塞进背包,穿过货架,来到商场后门。 张牧风跟着出了后门,眼前是一座地下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上,都是残破的广告栏,里面贴着各种商品海报。 吕雪大步往前走,到了通道尽头,是一排高高的台阶,靠墙有手扶电梯,当然,电梯早已经废弃多年,金属构件部分已经生了红锈。 台阶有五六十级,抬头仰望,能看见一片星空。 两人拾阶而上,在最后四五级台阶的位置,吕雪停下了脚步,低声道:“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一段路了。” 张牧风走上两步,伸头一望,原来出口外是一座广场,月光之下,影影绰绰都是活死人佝偻的身影,夜风轻拂,空气里是淡淡地尸臭。 吕雪轻声道:“月亮太亮,现在过不去。” 张牧风点点头,两人在冰凉的台阶上坐下,张牧风轻声道:“你回家的路真是艰辛而有漫长。” 吕雪道:“可是在坞城,再也找不到比我住的地儿在安全的地方了。” 张牧风道:“是吗,是什么好地方?” 吕雪道:“先不告诉你。” 张牧风道:“你就爱吊人胃口。” 吕雪一笑,转头朝出口看了看,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如同大理石般泛起淡淡地光晕,不由瞧得痴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周围忽而暗了下来,张牧风抬头一看,原来一大片云朵遮住了月光,两人赶紧起身,向广场另一头走去,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疏忽,就撞到了丧尸身上。 广场挺开阔,中间有渌化池和音乐喷泉,还有一座巨大的塑像,塑像是一个煤矿工人的形象,强劲的手臂举起一把榔头,似乎下一秒钟,就要一榔头挖了下来。 张牧风紧握潜水刀,手下里都是冷汗,一只丧尸忽而走动两步,两人赶紧蹲下,只见丧尸眼中无光,并不是发现了两人,而是无意识地挪动了脚步。但这样一来,刚好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张牧风抬起手来,想干掉这只丧尸,吕雪扯了扯他的袖口,用嘴一努,示意绕过去,两人斜走几步,绕过塑像,才发现这边丧尸稀疏得多,便在此时,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张牧风一惊,一把抱住吕雪,滚进旁边的绿化池中。动作虽快,可还是暴露了,当下就有七八只丧尸,三面围了上来。 绿化池杂草茂盛,但可惜面积太小,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这七八只丧尸呃呃低吼,又将附近的丧尸都吸引了过来。 张牧风抬起枪口,虽然明知开枪会招惹来更大的凶险,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别无他法,正要扣下扳机,吕雪道:“跟我来!” 她话一说完,跳出绿化池,奔向塑像,张牧风心想,塑像虽然高大,但爬不上去也没有用,念头刚刚转过,却见吕雪用手一推,一扇门应手而开,原来雕像下方的基石中空,竟是一间大房子。 张牧风随后奔进房子,吕雪“呯”一声关上门,群尸“嘭嘭嘭”撞到门上,听声音是道铁门。 张牧风心中一宽,既然是铁门,尸群就撞不开,吕雪道:“又得被这帮吃人的家伙耽误时间了。” 张牧风拿下电筒上的黑布,四下一扫,基座原来是一间大大的餐厅,桌椅翻倒,打碎的碗和碟子满地都是。说道:“如果你住在这里,倒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 吕雪道:“黑乎乎的,从早到晚都看不见阳光,哪里又好了?” 张牧风这才发觉,除了大门,这中空的基座连窗户也没有一扇。 吕雪指着餐厅一角,说道:“不过从楼梯上倒可以爬到塑像的脑袋上,我有时候无事可做,就爬到上面发呆。”顿了顿,问张牧风,“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张牧风道:“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扶起一张椅子坐下,“等一会儿丧尸走开了,我们就赶紧离开。” 吕雪道:“那不得还等个十几分钟,干坐着干什么?” 第255章 狡猾的女孩 张牧风道:“休息一下不好吗?” 吕雪道:“你这个人,真没趣味。” 张牧风左手抓住脑门上的头发,右手朝自己脖子上一斩,做个双手捧着脑袋送上的姿势,吕雪道:“干什么?” 张牧风道:“舍命陪君子,我就陪你上去看看。” 吕雪一笑:“这才像话嘛。” 塑像二十多米,有八九层楼房那么高,两人顺着螺旋形的楼梯,爬到塑像的脑袋上,置身之处,是一个大大的平台,平台搭了一间阳光房,摆着七八张玻璃桌子,原来是一间空中酒吧。 吕雪在吧台拿了瓶红酒,两个一次性杯子,倒上酒后,笑着说:“陪我喝一杯。” 张牧风急着见到李涛,说道:“以后在喝吧。” 吕雪明白张牧风的心情,说道:“你不陪我喝酒,我就不带你见李涛。” 张牧风无法,只好举起杯子,吕雪一口喝光,问张牧风:“你怎么只喝了半杯?” 张牧风把剩下的酒喝完,吕雪再次满上,忽而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上一次在这里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爬到护栏上,就想一跃而下。” 张牧风道:“幸好你没有跳,要不谁来救李涛?” 吕雪一笑,说道:“其实,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可是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也还是下不了决心。” 张牧风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倒是该吃吃,该睡睡,从来没有轻生地念头。怎么说呢,反正一句话,你不勇敢,没有人能代替你勇敢,要想在这冷冰冰末日生存下去,就得学会坚强。” 吕雪道:“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最适合在末日里生存了。” 两人一笑,喝尽杯中的酒,张牧风重新满上,心说不配她喝过痛快,这刁蛮的女孩是不会带自己去找李涛了。再抬头看看,夜空中也没有几朵云,于是点上一个烟,彻底放松了心情。 吕雪喝着酒,说道:“其实我一直以来,也不都是一个人。” 张牧风心想:“这女孩说话一截一截的,现在才说她曾经也不是一个人。” 吕雪接着道:“三年前吧,我有一晚出去寻找物资,我总是晚上出去,因为白天出门是危险的,只有在夜晚,那些已经没有了人性的恶魔才不容易发现你。” 张牧风道:“是这样,白天出门很危险。” 吕雪道:“我翻过围墙,藏在一个垃圾桶后面左右张望,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夜风吹拂,破烂的广告布哗啦啦地响,这时候,我听到一声尸嚎,转头望去,只见废弃的公交车后面转出一只女性丧尸,一袭白裙,拖着脚跟,动作机械而又怪异,风儿撩起它的长发和裙裾,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我等了好久,直到女尸走远了,才朝街尾溜去,到了路口向右一转,再穿过两条马路,来到好一家超市门口。” “我一步步走进大门,每走一步都很小心,超市里货架翻倒,各种商品散得满地都是,灰扑扑的收银台上,我上个月放在上面的那瓶红牛饮料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心里想,如果我一直不动那瓶饮料,想必只有时间能将它慢慢氧化分解,最终化为一堆锈末,随风消散。” 张牧风静静地听着,心想这末日里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不容易。 吕雪道:“我把糖果饼干,罐头麦片塞进背包,忽而听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给踩碎了。连忙抓起棒球棍,又听到几下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谨小慎微,仿佛是那种为了不弄出动静,而弄出的动静。” “我本来想转身就跑,但鬼使神差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转过货架,影影绰绰看见一团小小的黑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是人,绝对是人!只有人才会懂得恐惧。’那一刻,我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腔,两年了,两年了,我终于看见一个活着的同类了!一把扯下黑布,见对方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一双黑眼睛却很是灵动。” “‘小妹妹……’我嘴唇颤抖,两只手臂伸向女孩,“快,快到姐姐这里来。看……看见你,我好高兴。” “小女孩双手抱着一大袋方便面,脸上流露出恐惧的意味,小小的身子,反而又朝墙角缩了一缩。” “我知道她害怕,轻声对她说:‘方便面早已经过期了,姐姐……姐姐给你吃饼’小女孩怔怔地瞧着你,忽而飞奔过来,投进我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打湿我胸前的衣服。” 张牧风道:“坞城这么多丧尸,她一个小女孩儿是怎么活下的?” 吕雪道:“我当时和你一样的疑问,就问小女孩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女孩说:‘爸爸不要心儿了,他……他要杀了心儿,他已经认不得心儿了。’她年纪太小,事情叙述得不太清楚,哭哭啼啼讲了好半天,我才弄明白过来。” “原来小女孩叫王心儿,末日发生后,和父亲相依为命,不料父亲外出收集物资不幸被丧尸抓伤,他知道感染尸毒绝无幸存的道理,急奔回家,要见女儿最后一面,想是考虑自己死后,留下心儿孤苦伶仃,饿了渴了,谁来照顾,这才硬下心肠,要杀了王心儿。” 张牧风叹道:“唉,心儿的父亲也只有怎样办了。” 吕雪道:“我想象着心儿父女当时诀别的情景,一个父亲面对弱小的女儿却无力保护,他当时的心情该有多么的绝望,心都碎了。” “这以后,我和心儿形影不离,有她的陪伴,我心情也不像以前一样愁闷了……” 吕雪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下来:“那时候我们住在东城区,旁边有个儿童乐园,心儿每天扒在窗户上,痴痴地瞧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滑梯、城堡,还有旋转木马。” “我知道她很想去玩上一会儿,一天晚上就带着她去了,去之前,我已经观察了好几天,游乐场离虽然也有丧尸,但都集中在游乐场南边,中间隔着一道花墙,只要把门关上,丧尸就过不来。” 第256章 你是在要挟我 吕雪继续道:“我们到了游乐场,我先把门关上了,才让心儿高兴地玩耍,她一会儿玩滑梯,一会儿转木马,小脸红彤彤的,别提有多兴奋了。” “谁知道乐极生悲,我们正玩得高兴的时候,忽而涌出了一大群丧尸,原来把游乐场隔成两边的围墙有两道门,我只关了一道。我大叫:‘心儿快逃,心儿快逃!’大喊大叫,把尸群引向城堡后面。可是摆脱丧尸后,就再也找不到心儿了。” 吕雪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是泪,她端起杯子,一口喝干,又倒上一杯,悲苦地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心儿,可是……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说着,失声痛哭。 张牧风轻轻拍着吕雪的肩膀,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吕雪抽泣道:“快……快要有三个月了。我好想念她,你……你……” 张牧风明白过来,敢情吕雪说了这半天的话,就是想要自己帮她寻找心儿,当下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不要生气,心儿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吕雪道:“不,心儿人很机灵,她,她一定能活下来。” 张牧风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吕雪霍一下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张牧风,半响,才一字一顿地道:“你不帮我找到心儿,我就永远不带你去见李涛。” 张牧风一愣,跟着大怒:“你是在要挟我?” 吕雪道:“是又怎么样?李涛脚断了,我不带你去,你永远找不到他。” 张牧风大声道:“你敢!” 吕雪迎着他这凌厉的目光,竟是毫不退缩,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现在杀了我?哈哈,你要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更别想找到李涛了。” 她尖声大叫,引得广场上的尸群嚎叫不休。 张牧风又气又怒,拿着这个狡猾而又重情的女孩儿倒没有办法了,叹了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地道:“吕雪,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坞城有六七百万丧尸,就算是成人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孩儿?” 吕雪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总之你不帮我找到心儿,就别妄想我带你去见你的朋友李涛。” 张牧风压下去的火焰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一把扭住吕雪的胳膊,推到露台护栏边上:“你再说一遍不带我去,我马上把你丢下去!” “哈哈!”吕雪大笑道,“你以为用死来逼我,我就会屈服吗?你丢呀,你丢呀,你倒是丢呀!你要是不丢,就是我儿子!” 张牧风本来怒气勃勃,听到她最后一句“你要是不丢,就是我儿子。”这句话时,忍不住莞尔,松开双手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遇上你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 吕雪哼了一声:“你答应不答应?” 张牧风斩钉截铁地道:“不答应。” 吕雪没料张牧风回答的如此决绝,倒是一愣,说道:“你怎么这么笨,不先假装答应,然后见到你朋友李涛后再反悔?” 张牧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你这个鬼机灵,我假装答应骗得了你吗?你不会先要我找到心儿,再带我去见李涛?”说道,“姓张的不说假话,答应了就必定做到。找心儿的事情不要再提,我没有时间和你耗。” 吕雪见张牧风不吃硬的,眉头一皱,换了副笑脸道:“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嘛,心儿那么可爱,难道你就忍心?” 张牧风一挥手:“别费劲了,我姓张的是软硬不吃。” 吕雪彻底绝望,恶狠狠地道:“那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说完,蹬蹬蹬地下了楼,但时间不长,她又回来了,哼一声说,“不是我想看见你,只是下面丧尸太多,我走不了。” 当她下楼之时,张牧风从平台望下去,广场上的丧尸更多了,早料定吕雪还得回来。 两人默然不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张牧风偶一转头,猛地看见阳光房泛起一片光亮,原来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冒出了半个脑袋。 他走到平台护栏前,俯瞰广场,只见阳光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活死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张牧风心想:“何必与这女孩儿赌气呢?要找到李涛,还是好好和她商量的好。”说道,“吕雪,你还是带我去见李涛吧,见到李涛,我保证带你去野猪谷,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坞城,难道不向往到处是人的热闹?” 吕雪哼了一声:“不找到心儿,我哪里都会去。” 张牧风叹了口气,心想她虽然固执得近于极端,但也只为了一个小女孩儿,两人又不是亲姐妹,她这样重情,说起来还是个好姑娘。说道:“那这样,除了找心儿,其他的条件由你开。” 吕雪呆呆地面对广场西南角,说道:“我就这一个条件,其他没有别的了。” 张牧风又气又急,一拳砸在玻璃上,自顾生着闷气。吕雪见了他这幅表情,暗自有些好笑,站起身来,故作轻松绕着平台走了一圈,另外坐在一张椅子上,拿出干粮,小口吃着。 过了一会儿,张牧风朝吕雪瞥了一眼,见她换了座位后,依然背着阳光,面向西南方向而坐。心中动了动,寻思:“太阳刚刚出来,温度正是一天中最凉的时候,平常人这个时候,下意识的都面朝东方,好使身上更加暖和一些,她为什么一直望向西南方向?” 张牧风这样一想,顺着她的目光看起,只见西南角方向三栋楼房两高一矮,围出了一块空地,面朝广场这边,修了一道围墙。当下不动声色,指着那三栋楼房道:“如果你住那边,你会选择哪一栋楼?” 吕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变,哼一声说:“你别想套我的话。” 这一来,张牧风心中雪亮,估摸着塑像的高度以及距那三栋楼房的距离,心中也有了计较,站起身来,就在平台铺开滑翔伞,迎风一展,伞翼充气张开,将他整个人一下带得拔地而起。 第257章 闹市净土 当张牧风铺开滑翔伞的时候,吕雪一直冷眼旁观,忽见张牧风飞起,不由大吃一惊。 她原本以为,张牧风只是将滑翔伞铺开重新叠起,完全没有料到张牧风会在这小小的平台起飞,当下把手中没有吃完的半盒饼干往地上一扔,飞步奔向张牧风,用力一跳,紧紧抱住了张牧风的两条腿。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脑门冷汗直冒:“快放手,快放手,这个是单人滑翔伞,带不动两个人的。” 吕雪仰起头来,叫道:“张大哥,你猜我会不会放手?” 张牧风道:“你不想活了?” 吕雪道:“没有关系,我一百斤都不到,滑翔伞肯定能带得起来。” 就这四句话的功夫,滑翔伞已经飞出平台,张牧风想用力一脚,将吕雪踢掉下去,但终于心不忍,手上捏着两把冷汗,竭力朝那三栋楼房飞起。 滑翔伞带着两人,高度不断下降,张牧风原本想飞到那稍矮的楼房天台上,这时候力不从心,只好操控着伞绳,朝三栋楼房围成的那片空地飞起,掠过围墙的时候,吕雪双腿曲起,膝盖擦着墙头,堪堪越墙而过。 张牧风两只手同时拉下刹车,滑翔伞贴地飞出七八米,降落在空地中间。 吕雪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手道:“真好玩,真好玩,张大哥你能带我再飞一次吗?” 张牧风一边收伞,没有好气地说:“好玩?你还真是不怕死。” 吕雪嘻嘻一笑,说道:“你真聪明,怎么猜到我住在这里?” 张牧风一愣,心说:“你怎么会住在这片空地上?我还以为你住的地方,是这三栋楼房中的其中一栋。” 四下打量,见这片空地有三四百个平方大小,一半开荒种上了菜,菜地一头有两棵枣子树,双树中间,搭了四顶帐篷。 随即回忆起,吕雪说她住的地方是整个坞城最安全的地方,这空地三面都是楼房,另一面建了一座围墙,连门也没有,丧尸自然无门而入了。说道:“嘿,真有你的。居然找到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张牧风一边说着,快步走向那四顶帐篷,揭开第一顶帐篷的门帘,里面堆放着锅碗瓢盆,木炭灶火等生活用品。 再揭开第二顶帐篷,里面是储备物资的地方,大米罐头,麦片面条,药品绷带堆放了不少。真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少时间,才储备了如此多的物资,再走向第三顶帐篷,忽见门帘一掀,走出一人,正是李涛。 “张牧风!!!”李涛揉了揉眼睛,还当自己没有睡醒,说道,“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一拍脑门,“吕雪,是你带他来的?” 吕雪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牧风道:“你的脚没有问题吧?” 李涛踢了踢右脚,回答说:“我跳楼的时候给崴到了,不过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张牧风瞥了一眼吕雪,心道:“你说李涛的脚断了,原来也是骗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话中,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问道,“李涛,你刚才说跳楼,你怎么跳楼了。” 李涛叹一口气:“别提了。坐下说。” 这时晨露未干,空气中弥漫着草本植物的清香,在这活死人横行的坞城中,这片空地简直算是闹市中的一块净土。 两人在帐篷前坐下,在李涛的讲述中,张牧风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那天晚上,李涛背着周浩逃进大厦,藏进四楼的一间客房,不想周浩伤重而死,变异为丧尸,李涛翻窗逃出,抓着外墙的下水管往下呲溜,悲催的是,刚滑到二楼,下水管便断了,他身体直坠下去,扭伤了一条腿。 他挣扎爬起,一瘸一拐往前逃,右脚稍一用力,就是一阵钻心地疼痛,淡淡地月光下,两只丧尸朝他逼来,李涛一枪一个,爆头了丧尸,但这一开枪,更招惹来了更大的麻烦,只听“呃呃呃”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黑夜之中,似乎到处都是丧尸,逃无可逃。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有电筒光连闪了三下,一长两短,李涛心中一喜,便朝那电筒光摸去,到了近处,行道树后面闪出一人,李涛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这女孩就是吕雪了,她吃惊地瞧着李涛:“你……你从哪里来?” 李涛见对方只是女孩,不愿连累她,说道:“你快走,到处都是丧尸。” 吕雪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李涛道:“我脚扭伤,逃不了了。” 吕雪道:“我背你。” 李涛见文弱纤细,身材单薄,足足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急道:“你背着我怎么逃?快走,快走,你快走。” 说话之间,街头又涌来一大群丧尸,黑压压地如同乌云。 吕雪不由分说,将李涛负在背后,半背半拖,逃进一条小巷,李涛伏在她背上,两条腿都坠在了地上。 小巷又深又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李涛听到身后沙沙沙的脚步声,几次三番让吕雪放下自己,也便逃命,吕雪只是不肯,说得多了,她恶狠狠地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 李涛一愣,只好闭上了嘴巴,只听吕雪喘气连连,真不知道她单薄的身体中从哪儿来的能量,能背着自己一百多斤的身体撑到现在。 出了巷子,吕雪脚下一个不稳,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李涛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背着我逃不快,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没命,你还是自己走吧。我李涛要是不死,以后必定报答你。” 吕雪撇了撇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丢下你算什么?”她说话之时,不住地喘气,显然已累得够呛。 李涛见她如此还不肯放弃自己,更是感动,夜风刮过,夹杂着浓浓的尸臭,一转头,只见黑暗中走出一群丧尸,衣衫褴褛,个个顶着一张可怖的死人脸。当下一扯吕雪,两人爬到一辆公交车下。 群尸熙熙攘攘,不断从车旁走过,过了好一阵子,终于走完,吕雪低声道:“我住在前面,但尸群刚刚过去,看来只有绕路了,虽然远一些,但要安全得多。” 第258章 我会帮你 李涛点头答应,爬出公交车底,见地上有把拖布,便捡起来拗断头,当作拐杖使用。跟着吕雪七弯八拐,又从一间酒店的大门进去,后门穿出,绕过广场后,来到一道围墙下。吕雪道:“就是这里了。” 张牧风听到这里,笑着说:“这个女孩真是别出心裁,我刚才也没有想到,她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李涛道:“你呢,怎么碰上吕雪的?” 张牧风便把如何留下来,如何碰到吕雪,两人如何在塑像平台上为了寻找心儿的事情发生争吵,自己如何驾驶滑翔伞起飞,降落到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涛道:“怎么,吕雪要找那个叫心儿的小女孩?” 张牧风道:“那孩子失踪了快三个月,别说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的侥幸没有死,坞城这么大,又怎么能找得到?” 李涛低头沉思,过了片刻,抬头说道:“我准备帮吕雪找到心儿。” 张牧风一怔:“你疯了?难道你认为心儿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李涛道:“她活下来的可能性是不大,但我要为吕雪了断这件心事。” 张牧风连连摇头:“明知可能,干嘛还要钻牛角尖?” 李涛道:“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再说如果不是吕雪,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张牧风心知李涛下定了决心,再难劝说,一时愣住无话可说。 只听第一顶帐篷中传出锅勺相互碰击的声音,过了片刻,吕雪揭开帐篷门帘,叫道:“吃饭了。”同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原来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吕雪是去做饭了。 李涛道:“帐篷里憋屈得很,把饭菜端到外面吃吧。” 吕雪答应了,端了饭菜出来,张牧风看时,一碟抄青菜,一碟蒸腊肉,另外还有一大碗绿豆汤。 李涛道:“这姑娘很有本事,不但活下来了,还自己种了不少菜。” 张牧风道:“那浇菜的水从哪里来,总不能靠天吃饭,等着下雨吧?” 吕雪给两人盛了饭,笑着道:“要不我会说这里是坞城最安全的地方,用水也不用去外面,帐篷后面就有个水井。” 张牧风一听,绕到帐篷后面,果然看见杂草丛中有口水井,井沿一圈长满了青苔,但水质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不由啧啧称奇,说道:“这地方确实不错。” 三人吃着饭,李涛告诉吕雪,他决定帮着找到心儿,吕雪甚为感动,说道:“李大哥,我先谢谢你了,可是你的脚?”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瞄了瞄张牧风,仿佛再说:“你瞧,人家比你重情多了。” 李涛道:“没事儿,擦了你给我的虎骨酒,已经好多了。” 张牧风道:“唉,我对你们两个真是无语了,这样吧……”看向吕雪,“你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那儿童乐园在东城区的什么地方,我有滑翔伞,飞过去看看。” 吕雪道:“东城区很大,我怕你找不到,再说了,儿童乐园里面都是丧尸,心儿也不可能再留在哪里。” 张牧风道:“昨晚喝酒的时候你给我说,那儿童乐园被一道花墙隔成南北两边,你和心儿在北面玩耍,后来你引开丧尸,就再也找不到心儿了?” 吕雪道:“是,怎么了?” 张牧风沉吟道:“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可能,心儿穿过门,逃到南边去了?” 吕雪夹菜的筷子停在空中,跟着一下跳起来,叫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当时就只是想,南边都是丧尸,心儿绝不可能反而逃过去的,所以从来没有想到过去查看。” 张牧风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吃了饭,就飞过去瞧瞧。” 吕雪道:“我要去。” 张牧风道:“你去干什么,早上差点没给你害死。” 吕雪道:“我一定要去。心儿很警惕,如果……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看见你是陌生人,也许不敢露面,我……我好想她呀。”说到后来,眼圈儿也红了。 李涛道:“这样吧,等天黑了,我们一起过去。” 张牧风昨晚一夜没睡,吃过饭后,钻进帐篷里饱饱睡了一觉,醒来时精神熠熠,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掀开门帘出来,见吕雪正和李涛说话,瞧她模样,也是刚刚睡醒。 三人包餐一顿,等到太阳落山后天空变暗,翻过围墙,朝东城区摸去。 吕雪是本地人,对坞城的街道地形固然了熟于胸,她在末世中活到现在,于哪条马路丧尸密集,那片区域是高危地区,也甚为熟悉。在她一路指点下,三人穿街过巷,来到一座小山下。 吕雪走到现在,已经有些气喘,低声道:“山脚过去是体校,里面丧尸不少,我们歇一歇,翻山过去,就要安全得多。” 李涛道:“行,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觉夜风扑面,呜呜呜地响,听起来就瘆得慌,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风声中夹杂着丧尸低吼的声音。 休息了一支烟的功夫,三人开始爬山,山虽然不高,却很是陡峭,张牧风走在第一个,李涛断后,吕雪走在中间。她回头道:“李大哥,你还吃得消吗?” 李涛道:“没有问题。” 张牧风道:“放心吧,他以前可是个中校,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吕雪很是意味,说道:“李大哥,你不赖啊,看你年纪也不大,居然是中……哎呀!”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石缝间忽而窜出一只大鸟,扑腾着翅膀掠过三人脑袋,吕雪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往后便倒,李涛连忙伸手扶住,张牧风在上面拉,吕雪才重新站稳了脚跟。 张牧风道:“别说话了,专心爬山,掉下去可不是玩儿的。” 吕雪惊魂未定,说道:“我……我只是感觉太紧张了,说说话放松心情。谁知道会飞出一只大鸟?” 三人不再聊天,又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爬到了山顶上,山的这一边就平缓多了,只见一弯新月升到半空,溶溶月色下的坞城看起来朦朦胧胧,犹如罩上了一层薄纱。 第259章 美丽的另一面 吕雪叹道:“月亮这样照着,坞城看起来这样美,但如果不是亲历,谁又知道这美丽的下面,全是可怕的活死人。” 张牧风道:“别感叹了,快下山吧。”下山的路上,他忽而发现山坡左边的的一所大院有些眼熟,略一回想,顿时记起,那是坞城军分区。一拍手,“我们先搞点子弹。” 吕雪一听,连忙道:“张大哥,你快打消这个念头,我早就观察过了,院子里丧尸多得吓人。要不我早进去弄把枪,也不用一天到晚扛着个球棍。” 张牧风道:“先下去看看再说,手上有子弹,心中才不慌。” 下到山脚,张牧风绕到大院后面,只见院墙四米来高,比一般院子的围墙高了不少,很难爬得上去。 李涛蹲下来,说道:“你踩在我的肩膀,我顶你上去。” 张牧风依言踩在李涛的肩膀上,爬到墙头,只见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到处都是活死人游荡的身影。 李涛道:“情况怎么样?” 张牧风跳下地来,说道:“丧尸是不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我们只要把前院的大门打开,把丧尸引出来,搞几把枪不成问题。”当下顺着围墙绕到前院大门,只见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人行道上的法国梧桐有一合抱,茂盛的枝叶挡住了月光,风儿一吹,摇出一地的斑驳。 张牧风观察良久,说道:“没看见几只丧尸,我去大门推开。” 李涛和吕雪同时道:“一个过去。”跟在张牧风身后,来到大门边上。只见院子大门是一道半人多高的伸缩门,没有电力驱动,根本无法打开。 张牧风道:“我们一起用力,把大门推倒。” 李涛在手心上吐了唾沫,三人六只手抓着伸缩门,又推又拉,七八下后,哗啦一声,伸缩门朝内倒在地上,大门附近的丧尸早被惊动,连走带爬往出涌。 吕雪道:“快藏起来。”走进门房,从窗户中望出去,丧尸出去不少,但留在院子里丧尸更多。 李涛道:“不行,得另想办法。” 张牧风道:“放把火。” 李涛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火不能太大,免得把附近的几条街的丧尸都引来就更加棘手。”想起周浩就是因为放火才死于非命,心中有些膈应。 马路对面是一排商铺,张牧风走进一间蛋糕店,从后厨找到一桶菜油,都泼在桌椅上,将一块抹布点燃,然后返回门房。从窗户里望出去,只见火势不大,但在黑暗中甚为刺眼。 院子里的丧尸看见火光,乌泱泱地涌了出来,过了好一阵,张牧风三人走进大院,前院三栋楼,都是办公楼,武器库在后院,但后院中还滞留了不少丧尸。 吕雪道:“再放一把火?” 张牧风摇头道:“不必了,火小了效果不大,火大了又会引来更多的丧尸,我们悄悄摸进武器库,拿上枪和子弹就走。” 他说完,溜进后院,脊背贴着冰冷的院墙,一步步往前挪动,月夜之下,只见武器库大门前人影幢幢,要想从大门进去,难度不小。 吕雪扯了扯张牧风衣袖,低声道:“从窗户翻进去。” 张牧风抬头上望,见武器库窗户虽然狭小,但也能容一人钻进钻出,唯一不便的是,窗户离地在三米的样子,看来又得搭人梯了。 李涛道:“还是老办法,我托你爬……”刚说到这里,突然闭嘴,一张可怖而有丑陋的丧尸脸,忽而出现在了眼前。 原来天色昏暗,这丧尸又光着一双脚,走路无声,直到离李涛不足一尺,几乎鼻子顶到鼻子了,他才发现。 李涛心头发毛,一刀扎向丧尸,仓卒之际,这一刀扎得偏了,刺在丧尸鼻子上。 吕雪站在李涛身边,抡起棒球棍,“嘭”的一声,砸得丧尸头骨碎裂,但这样一来,顿时惊动了附近十几只丧尸,这十几只丧尸呃呃乱叫,三面逼了上来。 到此地步,不开枪是不行的了,突突突,张牧风接连三个点射,爆头三只丧尸,叫道:“吕雪,你先上去。” 吕雪大骇,紧跑几步,用力跃起,手指堪堪够到窗户下沿,一个没有抓稳,又滑落了下来。她接连又跳了两次,反而连窗沿也够不到了。 李涛跟着开枪射杀丧尸,但他身上的子弹没有多少,瞄准了以后才开枪射击,尽量保证不浪费一颗子弹,百忙中一回头,见吕雪够不到窗沿,连忙一弯腰,抱住吕雪双脚,将她送了上去。 张牧风此时已经打空了一个突击步枪弹匣,他快速另换一个,叫道:“我掩护,你快上!”黑暗中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有几十几百,背心都是冷汗。 李涛知道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拖延时间只会更加危险,把手枪往皮带上一插,用力一跃,双手抓住窗沿,爬了上去。跟着开枪掩护张牧风。 张牧风手中的突击步枪一个扫射,又有十几只丧尸倒在地上,他把步枪往身后一背,助跑两边,也抓到了窗沿。忽觉脚踝一紧,也被丧尸抓住了。 李涛连开两枪,打得这只丧尸脑浆迸裂,但丧尸虽然已经完蛋,干枯的手爪却还挂在张牧风的脚踝上。 张牧风用力一蹬腿,摔掉丧尸,也爬了上去,从窗户中跳进库房,打开电筒一照,不由眼睛放光,接近两千个平方的库房中,一排排的架子上堆满了枪支弹药。 李涛道:“注意了,说不定库房里也有丧尸。” 话音刚落,弹药箱后就转出两只丧尸。 弹药库中,张牧风和李涛不敢轻易开枪,一人一个,干掉两只丧尸,吕雪道:“没有丧尸了,库房门也是关上的。” 张牧风松了一口气,撬开一个木箱,见里面并列排着六把手枪,枪声铮亮,还打着枪油。当下拿了一把,抛给吕雪:“接住了!” 吕雪道:“我也要用突击步枪,火力猛。” 张牧风道:“你是女孩子,力气不大,还是只用手枪,多带子弹的好。” 第260章 无路可走 李涛拿了一把突击步枪,将一封封的子弹拆了开来,压满了六个弹匣,要知道如果不事先多备几个弹匣,等到被尸群围攻的时候,可没有时间一发发地装弹。又打开背包,尽量多带子弹,又装了几枚手雷。 三人盆满钵满,这才商量怎么冲杀出去,吕雪一回头,说道:“从后窗爬出去呀。干嘛非要拼命?” 张牧风跳上弹药箱,从后窗望出去,离院墙有两米来宽,不过窗户稍矮一些,距离虽短,又不好使力,却不方便一跃而上。 李涛道:“搭一块板子。”把枪架子上木板抽了一块,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搭上木板,爬了过去,吕雪第二个爬了过来,爬到一半,脚下忽而呃一声尸嚎,她一分神,身子晃了两下,惊得张牧风和李涛一起叫道:“小心!” 吕雪倒抽了口凉气,小心翼翼爬过来,脸都吓白了。 张牧风扶住她肩膀,等李涛也过来,吕雪道:“把板子抽了。” 张牧风道:“抽它干什么,留着说不定还要回来。”说着跳下围墙。伸手将吕雪接了下来。绕过大院,来到一条僻静的马路上。 吕雪道:“穿过这条马路,就是坞城师范大学,不过不用担心,校园里面没有几只丧尸。” 张牧风点点头,三人穿过马路,来到师范学校侧门边上,吕雪朝里一张,咦的一声:“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的时候,里面明明没有丧尸呀。”淡淡地月光下,只见人影幢幢,整个校园都是游荡的鬼影。 张牧风道:“你看那边。” 吕雪顺着张牧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南边围墙塌了很长一段,外面就是马路,难怪校园里会出现如此多的丧尸。 “怎么办?”吕雪沮丧地说,“无路可走了。” 李涛一抬枪口,说道:“要不只有硬闯。我们两个冲在前面,用突击步枪开路,你跟在后面。” 张牧风想起在草原被尸群围困的情形,缓缓摇头,说道:“这样不太保险,丧尸四面八方围上来,别说两把突击步枪,就是一人端着一挺机枪,也不敢保证就能冲过去。” 李涛也感到为难,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尸嚎,转头望去,见那边有个地铁出口,心中一动,问吕雪:“地铁通向哪里?” 吕雪道:“东城区。” 李涛喜道:“好啊,我们走地铁。” 吕雪打了个寒噤:“隧道里面黑灯瞎火的……万一……” 张牧风打断吕雪的话,说道:“你在城里呆到现在,难道不知道越是黑暗的地方,丧尸越少?” 吕雪道:“我从来不敢下去。” 张牧风道:“丧尸这东西,就像飞蛾一样,他妈有趋光性,哪里有光线,它们就往哪里钻,走吧,隧道里就算有丧尸,我敢保证也没有多少。” 李涛道:“反正至少没有街面上多。” 吕雪心中七上八下,跟着来到地铁口,张牧风捡起一个石头,“哗啦”一声,砸破出口对面一间商户的橱窗,将丧尸都引了过去。 三人抓紧时机,冲进地铁入口,顺着几十级台阶下到通道,一路往前,只见一地狼藉,手机、衣服、鞋子、钱包等等满地都是。 张牧风和李涛跳过检票口,吕雪个子矮,一弯腰也钻了过来,犹自不放心地说:“你们两个肯定,隧道里一定没有丧尸?” 张牧风道:“不是没有,而是就算有也不会有多少。” 李涛补充一句:“我们从出口一直到现在,不是一只丧尸都没有碰到吗?” 吕雪心中稍安,三人跳下月台,顺着轨道往前走,在这十几米的地下深处,除了走路的声音,当真安静得可怕。 张牧风除下电筒上的黑布,前后照了照,一只丧尸都没有看到,隧道朝两头无限的延伸,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吕雪道:“嘿,还真没有丧尸。”精神一轻松下来,忍不住哼唱起一首过去的歌儿:“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张牧风跟着哼了两句,说道:“听说这首歌是根据一位独舞老人和他的亡妻为创作背景写下的?” 吕雪道:“是呀,你不知道?” 张牧风道:“要真是这样,那挺感动人的。” 吕雪道:“那还用说,我每次只要一唱这首歌,眼泪就不争气地流。有一次半夜梦见这首歌,醒来后枕头湿一大片。” 张牧风道:“你这人倒多愁善感,梦里也哭?”想象着吕雪躺在星光下的帐篷里,一个人潸然落泪,不由痴了。 李涛道:“你们两个好奇怪,这时候谈论不相干的事儿?” 吕雪道:“人嘛,总有七情六欲的。” 李涛道:“小雪呀,我说了你别不爱听。” 吕雪道:“什么?” 李涛道:“要想多活几天,最好把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 吕雪道:“为什么?” 李涛道:“因为它会消磨你的斗志。” 吕雪“嗤”一声笑,“李大哥,那做人还有什么趣味?” 李涛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奢望趣味?” 吕雪道:“不管什么时候,人总要在心中给自己留下一块净土,那样,才能更加有活下去的勇气。” 李涛想了想:“嗯,倒是也有些道理。” 话刚说完,张牧风忽而道:“小心!”同时关上了电筒。 电筒一光,隧道里顿时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涛凝神倾听,隧道中死寂无声,低声问张牧风:“你看见了什么?” 张牧风道:“地铁。”说着打开电筒,用手指捂住,只让光线从指缝间漏出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慢慢扩大手指间的缝隙,只见轨道上停着一长列地铁车厢。 吕雪轻声道:“车厢里说不定困得有丧尸。” 李涛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张牧风道:“我们爬到顶上,从上面走。” 三人抓着扶手,一一爬到车厢顶上,轻手轻脚往前走,突然“哐当”一声,吕雪手中的棒球棍碰到车顶一块铁板,瞬时之间,脚下尸嚎声大作,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来回闯荡,震得三人耳膜生疼。 第261章 寻找心儿(一) 吕雪打了个寒噤:“我的妈呀,车厢里全是丧尸。” 张牧风定了定神:“没事,这些家伙手脚僵硬,爬不上来的。”话虽如此,听到尸嚎声一浪高过一浪,还是暗暗心惊。 吕雪吐了吐舌头,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只见前方七八节车厢脱轨,地铁像一条死去的大蛇扭曲身体,堵住了隧道,在车厢两边和隧道墙壁之间,都困得有丧尸,少则十几只,多则上百只。 群尸昂着脑袋,呃呃呃嘶吼,犹如地狱里刮出来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张牧风道:“注意了,滑下去老命就没有了。”把突击步枪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一步步往前走。 这时,车厢向一边倾斜,脚下也不在平坦,走出十几步,三人都四肢着地,谨小慎微往前爬,心中都明白,一旦滑落下去掉进尸丛,纵然同伴救助及时,也难保不受伤,而只要破了一点皮,等着自己的后果是什么,那也不用说了。 李涛道:“小雪,我扶着你?” 吕雪道:“不,还是自己走稳当一些。”只觉背心发凉,都是冷汗。 张牧风走在前面,爬过四五节车厢后,前面一节车厢90度翻转,直接躺平在轨道上,两边都是丧尸,群尸见到活人,拼命往上爬,瘆人的嘶吼声中,充满了嗜血的欲望。 张牧风道:“快,趁这些家伙没有几只爬到车厢上面来,快冲过去。”抽出手枪,一步跳下,呯呯呯枪声不断,直往前冲。 李涛和吕雪跟在后面,开枪射击两边冒出头来的丧尸,李涛腿伤没有完全愈合,脚下一闪,一个踉跄倒了下去,身子滚了半圈,差点掉下车厢。 吕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涛衣服,车厢下三只丧尸举起手来,抓住了李涛一条腿。 吕雪吓得失声尖叫,张牧风回头连开三枪,一枪一个,爆头了三只丧尸。 李涛连忙爬起,来不及喘一口气,跟在张牧风身后,往前疾冲。只见下一节车厢和这节车厢完全分离,中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两米的距离,说起来并不宽阔,只需助跑两步,便是十来岁的孩子也能一跃而过。 但两节车厢间都是面容可怖的活死人,一旦失足掉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车厢两边都是活死人,不断嘶吼往上爬,这样的情形下,更令人容易分心。 打个比方,如果两座危崖间隔得很近,只有两米的距离,但这两米的距离与平地上两米的距离,那就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了。 张牧风定了定神,呯呯两枪,爆头两只爬到车厢上的丧尸,问吕雪:“你能行吗?” 吕雪脸色白得怕人,颤声道:“我想……我能行。” 张牧风道:“那就行,我先跳过去,给你作个师范。”助跑两步,一跃而过。站在下一节车厢门口,回头看向吕雪,“你能行的。” 吕雪双腿发抖,前面一节车厢并没有脱轨,落脚挺容易,但要跳过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李涛站在吕雪身后,只是不断射杀爬到车厢上的丧尸,一句话也不说,免得加重吕雪心中的负担。 吕雪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脚下加速,就要一跃而过的时候,突然胆怯起来,连忙刹车,她这一临时改变主意,脚是站住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张牧风“啊”的一声,眼看吕雪就要跌落下去。 李涛随时关注吕雪的动态,连忙一把抓住吕雪的背包,将她拖了回来,吕雪脸色惨白,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李涛道:“你一个人都能活到现在,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吕雪道:“我……我明白,就是……就是……”声音发抖,接连说了两个“就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李涛道:“这样,把你的背包给我。” 吕雪道:“不,这是我的幸运背包,背着它,我……我心里要安稳得多。” 张牧风叫道:“快呀,你想害死李涛吗?他可是在掩护你。” 李涛道:“不要去看丧尸,你就当跳过一条小河沟。” 吕雪喃喃自语:“我就当跳过一条小河沟,我就当跳过一条小河沟。”嘴上念叨,两步一跨,用力一下跳了过去,张牧风伸手一接,吕雪已站稳了脚跟。 李涛随后一跃而过,吕雪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他:“李大哥,你的办法真有用。” 李涛道:“我这个办法,其实你心中也明白,你只不过是决心不够。” 三人又爬到车顶上,继续往前走过三节车厢,到了车头部位,只见地铁脱轨原因,原来是与另一列地铁发生了对撞。两个车头撞在一起,彼此嵌入了对方车厢,可见当时的碰撞是如何的剧烈。 李涛道:“司机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吕雪道:“这样也好,连痛苦都没有。活下来的人说是幸存者,其实我觉得,应该叫做受难者才对。” 说着话,只见前方又出现了一个站台,张牧风道:“东城区到了?” 吕雪道:“这是市医药站,到东城区还有三个站呢。” 三人跳下车厢,继续往前走,接连又走过了三个站台,到了第四个站台,月台上一只丧尸,迎面走了过来。 张牧风用电筒照住丧尸一对眼睛,明亮的电筒光下,这丧尸就呆呆不动了。 吕雪抡起球棒,“嘭”的一声,砸得丧尸头骨开裂,说道:“真蠢,它们就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单打独斗,攻击力简直弱爆了。” 过了检票口,向右一拐,一条长长的台阶直通地面,只见出口一片灰白,原来天快亮了。 张牧风心说:“时间过得真快。”顺着台阶往上走,到了出口伸头一张,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出乎意料的是,街面上竟看不见几只丧尸。 吕雪道:“过了这条大街,右转过十字路口,就到儿童乐园了。”只见几片落叶随风飘落,一条大街上冷冷清清,说不出的荒凉。 李涛道:“快走,现在丧尸不多,但不能保证附近的尸群游荡过来。” 第262章 寻找心儿(二) 马路中间都是废弃的车辆,五年多下来,落叶堆了一层有一层,走在上面咔咔咔地响,两只丧尸看见活人,一步一拖,朝三人过来。 张牧风加快脚步,快速摆脱这两只丧尸,见路边有家烟酒店,于是进去拿了盒黄鹤楼,精神紧张了一晚上,这时抽上两口烟特别的解乏。 走过大街,右转来到儿童乐园门口,只见地上倒了两个卡通玩偶,日晒雨淋,鲜艳的外表早变得灰暗,越是这类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越是无比的凄凉。 吕雪重返旧地,心中感慨万分,懊悔、自责、希望交织在一起,半响道:“游乐园中丧尸不少,我们怎么进去?” 李涛道:“那边丧尸要稀疏一点,我们硬冲过去。” 张牧风道:“干嘛不绕到后院,翻墙进去?” 李涛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一时间没有想到?” 三人顺着围墙绕到后院,后院外有一条铁路,铁路上停着一列火车,风吹雨淋,锈迹斑斑。 张牧风翻上墙头,将李涛和吕雪也拉了上来,游目四顾,见后院面积不小,种了许多大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设计别具匠心。花木掩映下,隐隐约约能看见活死人佝偻的身影。 吕雪道:“前院是儿童乐园,后院是酒楼,以前人们带孩子来玩,玩尽心了,就到后院用餐。” 李涛道:“最好把前院和后院中间的门关上,免得弄出动静,前院的丧尸再涌进来,就更加难对付了。” 前后院中间共有两道门,吕雪在以前已经关上了一道门,另一道门在竹林后面。 三人跳下围墙,顺着墙根来到竹林后,无人打理,院中花草越发茂盛,衰草凄凄,如同一所闹鬼的院子。 张牧风关上门,用一根竹枝别住,李涛道:“后院既是酒楼,那就不缺食物,心儿能活下来也说不定。”指着右前方一所大屋,说道,“我们从那边开始搜起。” 话音刚落,吕雪低呼一声,说道:“张大哥,你说对了,心儿真的逃到了后院!” 张牧风和李涛同时一愣,只见吕雪弯下腰,从一大丛月季花旁捡起一个芭比娃娃:“那天……那天心儿手中,就抱着这个娃娃!”说到后来,话音里也带着了哭腔。 张牧风心说:“心儿来过这里,但活没活着就悬了。”说道,“但愿她没事儿。”顺着一条碎石小路,向那大屋走去,忽听几声尸嚎,杂草丛中窜出七八只丧尸,挡在三人的身前。 吕雪抡起球棍,李涛紧握匕首,正要冲上去干掉这七八只丧尸,耳边突然响起突突突的枪声,张牧风接连点射,干掉了丧尸,说道:“后院丧尸也不是太多,直接开枪得了。” 李涛心想:“前后院中间的铁门关着,前院丧尸纵然被枪声惊动,也冲不过来,一晚上没睡,神困力乏,倒真不如直接开枪。”当下跟着举枪射击。 枪声一响,活死人四面八方逼了过来,三人背心朝内,围成一个小圈,片刻之间,射杀了五六十只丧尸,再没有丧尸逼近。 张牧风道:“现在可以慢慢寻找心儿了。”吕雪已经奔进大屋,大声叫道:“心儿,心儿,你在吗?” 李涛道:“进厨房去看。”穿过大堂,来到后厨,只见橱柜门敞开,里面翻得凌乱,柜前摔碎了一瓶油辣酱。 吕雪声音微微颤抖:“心儿,是心儿,柜门上有她的手印。” 张牧风凝目一瞧,灰扑扑的柜门上果真留下两个小小的手印,不由一怔,心想我开始认为心儿离开吕雪,绝对活不过三天,现在看来那小女孩倒挺机灵,真能活下来也说不定。一瞬间充满了信心,说道,“上楼看看。” 三人上到二楼,一条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包厢,一间间搜查过去,在第三间包厢中又发现了曾经有人到过的痕迹,餐桌上有几朵枯萎的鸡冠花,旁边有两瓶吃光了花生酱。 李涛道:“从花枯萎的程度来看,也就十天半月的时间,嘿,心儿这个小女孩真不简单呀。” 吕雪道:“可她现在人在哪里?”说这话时,又是激动,又是心忧。 张牧风道:“不是还有三楼吗?” 吕雪道:“对对对,三楼还没有搜查呢。”出了包间,蹬蹬蹬地上了三楼。 三楼是台球厅,五百多平的大屋里摆了十一二张台球桌,面积虽大,但一眼全屋尽览无余,除了两只面容枯槁的丧尸,并没有心儿的影子。 吕雪这时忧心如焚,抬手两枪干掉丧尸,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叫道:“心儿,心儿。” 她在最孤独的时候碰到心儿,心儿于她来说,并不仅仅是相依为命的小同伴,在过去那段灰暗的时间,心儿简直化生成了她生命的寄托,这也是吕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找到心儿的根本原因。 对她来说,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受到一点伤害,失去了心儿,她也就失去了灵魂。如果不是当事人,是很难理解吕雪此时的心境。 张牧风安慰道:“你别着急,去卫生间瞧瞧,心儿如果活着,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她。” 李涛抢先进入卫生间,出来后摇了摇头。 张牧风朝窗外看起,说道:“那边还有两栋酒楼。” 吕雪忙不迭地奔下来,来到第二栋酒楼前,进门一看,只见桌椅翻倒,碗筷撒了一地,到处蛛网尘封,心先凉了半截,楼上楼下搜查下来,别说心儿,就连丧尸也没有一只。 现在,就剩下第三栋酒楼没有搜查了,吕雪忧心到了极点,反而漠然了,心说:“刚才枪声那么响亮,就是隔着两条马路也听得见了,心儿一直不露面,说不定她已经逃去了别处。” 她自己安慰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第三栋酒店前,只见大门紧闭,用手一推,纹丝不动。 李涛道:“让我来。”心说,“前面两栋酒楼都是敞开大门,为何这栋是关上门的?说不定心儿就藏在里面。”用力一脚踹开房门,三人同时大惊,屋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全是丧尸。 第263章 寻找心儿(三) “杀啊!” 张牧风一声大叫,突突突的声音中又夹杂着清脆的呯呯声,两把突击步枪,一把手枪同时开火,子弹横飞,丧尸出来一只倒下一只,出来两只报销一双。 三人开枪射击,缓缓后退,丧尸“死”得遍地都是,少说也有上百只,鬼哭狼嚎的声音混合着枪声,震人心魄。 李涛“嘿”一声道:“自从末世发生以来,他妈第一次杀得这么尽兴。” 张牧风心说:“草原那次大战,才是最尽心的。三挺重型机枪,那子弹像狂风倒卷。” 吕雪换了个弹匣,说道:“都杀光了。”忽听脚步声细碎,又有一只女尸走出来,一身白衣,长发掩面,要是半夜冷不丁一见,非给吓个半死。 吕雪一枪爆头女尸,走进门去,心想这酒楼里全是丧尸,心儿应该不在这里,正要退出,李涛道:“上二楼看看。” 吕雪点点头,上到二楼,和第一栋酒楼一样,二楼也是包厢,一间间查看过去,忽而听到几下刺耳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张牧风使了个眼色,指了指第四间包厢,李涛和吕雪都做好了准备,张牧风猛地一脚踢开房门,跟着一愣,低下头来,才发现门旁站着一只小丧尸,个子太矮,因此第一眼并没有发现。 突然之间,吕雪撕心裂肺一声大叫:“心儿!!!” 张牧风心中“突”地一跳,和李涛对望一眼:“心儿终究没有活下来。” 吕雪不管不顾扑向心儿,李涛一把将她抱住:“你干什么,她已经死了。” 心儿龇牙咧嘴,脸上布着几块暗褐色的尸斑,呃呃呃嚎叫,冲出门来,张牧风心中恻然,突突两枪,杀了心儿,回过头来,只见吕雪已经晕倒在李涛怀中。 两人相顾茫然,李涛把吕雪交给张牧风,说道:“你把她抱出去,我挖坑把心儿埋了吧。” 张牧风双手抱着吕雪,下楼来到水池边上,将她放在柳树下,过了一阵,李涛埋了心儿,神情疲惫地走过来,两人对望一眼,都缓缓摇头。 李涛道:“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说着重重叹息了一声。 张牧风道:“我们来晚了。” 李涛道:“什么意思?” 张牧风道:“你看心儿的皮肤颜色,她死去不超过三天。” 李涛一阵黯然,半响道:“想不到心儿这样坚强,一个小小女孩儿,竟一直坚持到三天前。” 张牧风道:“要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吕雪看见心儿。” 李涛叹了一口气:“我们也不是上帝,能预见的未来的事情,吕雪怎么办?” 张牧风道:“她悲伤肯定是免不了的,慢慢来吧,悲伤过后,就麻木了。”说着,掏出香烟,递给李涛一支。 李涛点上火,大口大口抽着烟,只听吕雪喉咙中发出“咕噜”一声,幽幽醒转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瞪着天空,仿佛灵魂也一并被李涛埋在了黄土下,如今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李涛道:“小雪,你没事吧?” 吕雪不回答。 李涛继续道:“我知道你难过,不过活着又有什么好?说不定死对心儿来说还是种解脱,至少……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吕雪还是不说话。 李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牧风朝李涛摇了摇头,让他别再说了,过了一阵,吕雪忽而大声痛哭,掩面而去。李涛站起身来,想要追上去,张牧风道:“别过去,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反而对她有好处。” 李涛一想也对,于是重新坐下,掏出干粮,慢慢吃着。 张牧风道:“今晚是回不去了,找个地儿睡一觉吧。” 李涛道:“也好。” 两人起身,走向第二栋酒楼,一进门,就看见吕雪坐在一张桌子前,身前摆着一瓶酒。 “能陪我喝喝酒吗?” 张牧风和李涛对望一眼,两人一起点头,李涛关上门,到前台拿了杯子,走到桌前坐下,倒上三杯酒。 吕雪端起杯子,咕咚咚将酒喝了个底朝天,张牧风也是一干而尽,李涛心想三个人都喝醉了,如果发生什么情况,可没有一个清醒的,端起杯子,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这一天,吕雪又哭又闹,折腾够了,才昏昏睡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她身子一动,发现自己躺在包厢中的沙发上,转过头来,见张牧风躺在对面的沙发上,兀自呼呼大睡。而李涛坐在一边,正大口抽烟。 “你醒了?”李涛说着,把水壶递了过来。 吕雪大醉一场,喉咙中如欲冒出火来,接过水壶,咕咚咚喝下半壶,这才感到心火熄灭,舒服了许多。 “李大哥,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吗?” 吕雪见李涛双眼红肿,心疼地道。 李涛笑了笑:“你好些了吗?” 吕雪叹一口气:“唉,我总得面对现实。”顿了顿,“你说得不错,也许对心儿来说,死倒是一种解脱。” 李涛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吕雪心中一阵感动,对李涛顿时大生好感。说道:“李涛大哥,我……我真的很感激你。”这一瞬间,吕雪感觉李涛比张牧风更加善解人意。 李涛道:“感激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现在。”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吕雪道:“我现在好了,李涛大哥,你也睡一会儿吧。” 李涛道:“真没事儿了?” 吕雪道:“你放心好了。” 李涛也确实疲劳不堪,躺下没有多久,便熟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只见张牧风早已经睡醒,正和吕雪低声说话。 李涛打了个哈欠,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张牧风道:“我劝吕雪去野猪谷,可她不答应。” 李涛一惊:“小雪,心儿已经死了,你干嘛非要一个人留在坞城,难道你不孤单吗?” 吕雪低头不语,李涛又劝了几遍,吕雪才道:“好吧,李涛大哥,我听你的,跟你们去野猪谷。” 原来女孩儿心思难以捉摸,吕雪就是等着李涛开口,才同意去野猪谷。 李涛瞧了瞧手表,说道:“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准备准备,天黑就出发。” 第264章 奇怪的鸟 张牧风走到窗前,见乌云四合,颇有雨意,说道:“这场雨恐怕不小,如果雨太大了那就多耽误一天。” 话刚说完,忽而“咦”的一声:“哪是什么?” 吕雪道:“什么?”走到窗前,也是“咦”的一声,只见两只大鸟羽翼张开,在天空盘旋,要说是鹰,但全身羽毛五彩鲜艳,要说是野鸽子之类的飞鸟,体型也不可能又有那么大。 两只大鸟盘旋一阵,一只飞向东南角方向,一只飞向西北方向,李涛道:“我怎么看起来不像是飞鸟,倒像是纸飞机。” 吕雪“噗嗤”一声笑:“李涛大哥,纸飞机能在天空盘旋这么久?快有五分钟了。”她此时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称呼李涛,不再叫李大哥,而是叫李涛大哥。 李涛道:“对呀,这么长时间,你看大鸟的翅膀煽动一下没有,一直是张开的,所以我才怀疑是纸飞机。” 张牧风道:“要是纸飞机倒没有什么,如果不是,我担心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变异怪物。” 李涛道:“你的意思,是说丧尸病毒感染了动物,所以进化出了什么怪物?” 张牧风点了点头。 李涛道:“应该不会,末日都已经五年多快六年了,可从来没有看见什么变异怪物。” 吕雪忽而道:“瞧,又有一只飞来了。” 张牧风抬头看去,果见又一只大鸟穿过楼宇,在空中盘旋一阵,缓缓降落。 吕雪道:“哎呀,正朝我们这边飞来。”说完,转身奔下楼去,只见那大鸟越飞越低,降落在一大丛竹林后面,绕到竹林后一看,竟是被李涛说中了,果然不是什么大鸟,而是彩色手工纸张叠成的纸飞机。 吕雪捡起来看,这纸飞机折叠得相当精巧,外形如同飞鸟,翅膀张开,用细线绷住翅间,使两个翅膀微微隆起一个弧度,这样气流流过,便在翅膀下形成一个漩涡,多半就是这样的造型,才使得纸飞机滞空盘旋的时间大大延长。 三人面面相觑,抬头望向纸飞机飞来的方向,这附近居然还有幸存者? 只见一栋大厦的天台顶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挥舞双手,似乎正在大声叫喊,但大厦直冲云霄,拔地而起一百来层,如此高度,就算叫破了喉咙,张牧风三人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是腾云大厦!”吕雪吃惊地道,“上面居然有人!” 腾云大厦离儿童乐园只隔一条街,三人当即决定过去瞧瞧,又等一阵,直到太阳落山,天空渐渐昏暗,才翻出院墙,朝腾云大厦摸去,转过路口,只见两道暗绿色的微光缓缓移动过来。 吕雪吃了一惊,连忙藏在冲上人行道的一辆轿车后面,低声道:“哪是什么鬼?”只见那两道暗绿色的微光越来越近,原来是一只身穿黄马甲的丧尸,那暗绿色的光是黄马甲上面的荧光所发。 只听沙沙沙的脚步声如同下雨一样,黄马甲丧尸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丧尸。 吕雪倒吸口凉气,心说要不是这只丧尸,恐怕要一头撞上这大群的丧尸。 张牧风见丧尸数量不少,忙拉开轿车车门,三人藏了进去。过了好一阵子,尸群才走过轿车,消失在目光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李涛吁了一口气,忽而感到身下坐到了什么,伸手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个燃烧瓶。低声道:“谁放在这里的?” 张牧风道:“管它的,带上说不定又用处。” 李涛在座位下又摸了一摸,这一次,摸到了一个红外夜视仪。 他按下电源键,戴在头上,可惜夜视仪早也没电,要不是在丧尸横行的城市里,有一个夜视仪戴在头上,那可比电筒强得太多了。 张牧风推开车门,见半弯新月刚刚爬到城市天际线上,朦胧的月光下,不远处晃动着一团黑影,知道是丧尸成堆的聚在一起,于是远远避开,转过了路口。来到腾云大厦门前。 腾云大厦一共有98层,大厦周围是大片的绿化带,里面灌木丛生,杂草长得有半人多高。 吕雪暗自摇头,这腾云大厦是坞城的标志性建筑,一到七楼是商场,八到二十九楼是星级酒店。作为本地人,她以前和闺蜜经常来逛,人生鼎沸,欢声笑语,豪车云集,帅哥美女成群。 那时候,甚至有人为了在腾云大厦的星级酒店住上一晚,专程从周边的县市赶来,然而从末日发生,这里的一切戛然而止,如今死气沉沉,大门破败,连露台上也有杂草长了出来,只有停车场几辆废弃的轿车,还在彰显它昔日的辉煌。 当时有多么的繁华,如今就有多么的冷清。 吕雪想起过去的一切,当年的闺蜜早也不复是人,不禁黯然神伤,忽觉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自己,李涛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吕雪摇摇头,在末日里活到现在,她还有什么好害怕呢?对于末日里的幸存者来说,有时候活着就是一种更残酷的死亡。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从背后掩向大门口呆呆站立的一只女尸,刀尖从下往上,由女尸的下巴穿过口腔,刺入大脑,用力一搅,干掉女尸后,扶住它肩膀放在地上。只听脚步声拖沓,又有六七只丧尸从大堂中走了出来。 三人赶紧闪到一边,等丧尸转过绿化带,才轻手轻脚走进大堂,只见大理石的台阶两边,各有一架手扶电梯,那台阶上站着一道黑影。 “是丧尸。”张牧风轻声道,“离它远点。” 李涛轻声道:“好的。”只听商场里不时响起尸嚎的声音,也不知道眼睛看不见的黑暗之处,到底藏着多少活死人。 张牧风一步两级跨上台阶,来到二楼。二楼也有丧尸,但听声音不是太多,此后一路爬楼,爬到三十七层的时候,吕雪已经累得两腿酸软,气喘吁吁。 张牧风道:“休息一下吧。”在台阶上坐下,一边揉着小腿。 吕雪道:“以前乘电梯,不用三分钟就到楼顶,现在一层一层爬,真是累死人。”顿了顿,又道,“我记得上面几层楼都是公司写字间,那个人住在上面,上下楼劳累不说,他喝西北风呀?” 第265章 腾云大厦 李涛道:“说不定人家像你一样,也囤了不少物资。” 吕雪道:“可我和心儿以前就住在这附近,从来没有发现这里有人。” 张牧风道:“也许白天人家在睡大觉,你当然看不到人了。” 吕雪道:“嗯,也有这种可能性。我是把白天当作黑夜过。” 李涛听大楼死寂无声,楼上楼下更无半点动静,掏出烟盒道:“抽根烟吧。” 张牧风接过香烟点上,只听吕雪说:“我以前最害怕一个人独处,有时候家里没有人,就要打电话让闺蜜来陪我,真想不到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张牧风道:“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你要是扛不住,早就完了。” 吕雪道:“是呀,腾云大厦当时那么辉煌,我真想不到有一天它会这样荒凉,就像是闹鬼的大厦。” 三人低声说话,一根烟抽完继续上楼,又爬了二十几层楼后,只听头顶上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涛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好像丧尸不少。” 张牧风用电筒照去,蒙了两层黑布的电筒光线已经十分暗弱,但隐隐约约的,还是看见上一层楼的楼口位置,密密麻麻有不少丧尸。低声道:“他妈倒霉。” 吕雪道:“怎么办?” 张牧风回过头来,见身后的房门敞开,走进两步一看,是见面积不下的大厅,说道:“把丧尸引进去。” 李涛灵机一动,拿出燃烧瓶,说道:“在大厅放一把火!” 张牧风和李涛商量几句,一步步上到两层楼之间的转角平台,扯去电筒上的黑布,“嗷”的一声怪叫,转身就逃。 这一下,犹如油锅里溅进一滴冷水,群尸炸了窝一般往楼下冲,李涛早已经做好准备,把点燃的燃烧瓶投进大厅,“轰”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群尸看见火光,一窝蜂地冲进了大厅。 李涛和吕雪藏在走廊上一个半人多高的花瓶后面,一见尸群蜂拥挤进大厅,立马从外面拉上了门,“咔哒”一声上了锁,这样一来除非活死人会开锁,再也出不来了。 张牧风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几层楼?” 吕雪道:“我数着呢,我们总共爬了五十八层楼,还有四十层。” 张牧风道:“上呀,他妈两条腿都快断了。”又爬了七八层楼,那大厅中鼎沸的尸嚎声已经隐约难辨,再上了四五层楼,那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再休息一会儿吧。”来到八十八层的时候,吕雪道,“只剩最后十层楼了。” 三人又在台阶上坐下休息,张牧风看了看表,说道:“上一次楼基本上要花差不多一个小时,天台上那人是不是脑筋出了问题,住得这么高?” 李涛道:“我现在怀疑,他以前应该不是住在这里。” 吕雪道:“高是太高了,不过住得越高,越安全呀。”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三人一口气爬完最后的十层楼,来到通向天台的轿顶门前。 吕雪见铁门反锁,上面挂着一把大铁锁,不由都很奇怪,说道:“那人既然在天台上,他是怎么反锁的门?” 张牧风道:“应该不止一道轿顶门。”正思忖手边没有工具,用什么撬门的时候,却见铁锁只是挂在门鼻子上,并没有上锁。于是拿下铁锁,吱呀一声打开门,上了天台一看,不由大事奇怪,一架直升机摔在天台上,支离破碎,螺旋桨更是扭曲变形,却没有看见有人。 李涛忽道:“人在这里。” 张牧风用电筒照去,见水塔边上、并头躺着一对年轻男女,略一分辨,这两人却已经死去多时,太阳穴上都有一个枪眼,血肉模糊。 李涛一奇:“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而且皮肤颜色最少死了三天,那么白天是谁朝我们挥手?” 吕雪心头发毛:“不会是乍尸吧?” 张牧风道:“丧尸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还诈什么尸?”走到水塔后面,只见一男子蜷缩在墙角,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吕雪道:“他也死了?” 张牧风朝这人肩膀上一拍,男子却只是睡着了,猛地感到有人在拍打自己,惊得一下跳了起来,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张牧风道:“抱歉,吓着你了。” 男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张牧风道:“哥们,你还没有清醒过来,你忘记了,你白天还朝我们挥手?” 男子道:“啊,我想起来了。”拍了拍脑门,瞧了瞧李涛和吕雪,“我以为你们不会找来。” 张牧风道:“你是什么人,前面那两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道:“我叫刘一峰,三位贵姓?” 张牧风说了三人的名字,又问,“前面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刘一峰叹口气,回答道:“唉,他们两个是我同伴,三天前,我们飞过这里的时候,直升机出了故障,我在这天台迫降的时候,操作失误,飞机也毁了,偏偏两道轿顶门都打不开。从外面反锁了,如果不是你们,再过两天干粮吃完了,我非得活活饿死在这天台上不可。” 李涛心想:“原来你以前真不是住在这里。”说道,“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刘一峰道:“这个……全世界都一样,我们还能去哪里?就是到处乱飞而已,飞到哪里算哪里。” 他说着叹了口气,问道,“三位,你们呢,一直住在这坞城中吗?” 张牧风不答他这句问话,忽而反问道:“这大厦有九十层高,这样高的地方,你当然看不清楚地面上的字,你又是第一次飞到这里,怎么知道这城市的名字?” 刘一峰一愣:“这个……这个直升机上有地图。” 张牧风感觉他说话有些不尽不实,但也没抓到什么把柄,说道:“我们不住坞城,住在野猪谷。” 刘一峰道:“野猪谷?哪是什么地方?” 吕雪道:“野猪谷有很多幸存者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第266章 一车皮的棉衣有什么用 刘一峰大喜,说道:“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孤单呢。”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枪,李涛喝道:“你要干什么?” 刘一峰忙道:“别误会。”倒转枪柄递给张牧风,“这算是我的见面礼。” 张牧风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突击步枪,说道:“我不缺枪,你自个儿留着使吧。” 李涛松了一口气,抬头见夜空云开雾散,本以为势必有一场大雨,现在看来是下不了了。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城吗?” 张牧风点点头,四人下了天台,顺着楼梯往下走,下楼虽然容易,但也轻松不了多少,其间休息了两次,来到一楼大堂。 张牧风伸头左右瞧了瞧,本来没有几只丧尸的大街上,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不少丧尸,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 李涛道:“我们原路回去?” 张牧风道:“嗯。”瞅了个空档,溜出门去,谁知刚一转过街角,迎头就撞上一大群活死人,只见人头攒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张牧风心中一寒,刚一后退,呯呯两枪,刘一峰开枪爆头了两只丧尸。 李涛大怒,喝道:“谁他妈叫你开枪了?”一脚踢在刘一峰的膝盖上。 此时不是责怨的时候,张牧风叫道:“快跑!”撒腿狂奔,一路都有丧尸扑向四人,穿过一条小巷,不知道怎么搞得,来到了游乐园后面的铁路上。黑暗之中,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似乎已经将四人团团围住。 刘一峰惊慌失措,突然一跤摔倒,脸上手上擦破了皮,直叫:“怎么办?怎么办?” 张牧风一指不远处停在轨道上的火车:“上火车!” 四人奔到火车前,见是一列闷罐货车,李涛撬开车门,张牧风见前方是一道缓坡,心中一动,奔过去解开两节车皮间的挂钩,叫道:“大家一起来推!” 刘一峰、吕雪、李涛三人相帮一起用力,车皮一经移动,速度慢慢加快。 张牧风跳进闷罐车,伸手将吕雪拉上来,李涛、刘一峰跟着爬进车厢。 刘一峰松了口大气:“老天保佑,总算没被围住。要是被那些恶鬼抓住了,嘶。”他吸口凉气,“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了。” 李涛道:“你这小子活到今天,按道理也不是菜鸟了,刚才你脑子短路了,怎么不顾后果的开枪就射。” 刘一峰支支吾吾地道:“我们以前开飞机,这个城市求生的经验,那个……那个有些不足。” 吕雪道:“刚才没给你害死,也真是老天保佑。” 刘一峰甚是羞愧,连连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倒斜坡好长,闷罐车滑行个不停,张牧风道:“火车总要出城,正好把我们带出去。”掏出电筒打量车中,只见一个个的纸箱堆了半车,用潜水刀划破一个,撕开来一看,里面装的是棉衣。 吕雪道:“一车皮的棉衣有什么用?” 张牧风道:“现在没用,不过冬天一到,用处就大了。” 李涛插口道:“难道你要搬到野猪谷不成,这么多棉衣,也搬不完呀?” 张牧风笑笑:“我还没有给你说,红河中有一艘游艇等着我。”当下把如何遇到钱丽母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涛喜道:“那就好办了。”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山坡,吕雪道:“别高兴太早了,这车皮只是靠着惯性滑动,能不能冲上去都不一定呢。” 张牧风道:“最好能冲上去,冲不过去,大家也只有干瞪眼了。” 说话间,车轮碾压的轨道发出的“咔哒”声越来越密,车皮不断加速,到了最低谷,已经积蓄了最大的动能,呼的一下冲上山坡,吕雪捏紧两个拳头:“加油,加油呀!” 动能快速释放,冲到坡顶的时候,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但略一停顿,又缓慢往前移动,吕雪拍手笑道:“哈哈,运气真是太棒了,刚刚好够冲过山坡。” 山坡另一面坡度较大,车皮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刘一峰只觉劲风扑面,心中忽而打了个突,说道:“要是前方再有火车,咱们非给撞死不可。” 吕雪“呸”的一声:“乌鸦嘴!”但见速度越来越快,从一群游荡在轨道上的尸群间穿过,压得尸血枯骨咔嚓咔嚓地响,车皮已经冲出了城区。 这时,张牧风忽而想到一件事情,哎呀一声跳起来:“不好,城外的大桥是断的!” 李涛道:“大家快跳车!” 张牧风道:“不忙,车皮都有自己的刹车系统,快把我顶到车顶上。” 李涛反应过来,和刘一峰各自抱着张牧风一条腿,协助他爬到车顶上,张牧风来到车尾,下到一个一尺见方的铁板上,双手把住刹车绞盘,用力转动,只听吕雪大叫:“快呀,快呀,火车已经冲上断桥,要掉下去了。” 张牧风一用力,绞盘转到最低,车轮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在离断桥中部垮塌的地方不到一尺的部位,终于停了下来。 吕雪呼出口长气,只觉全身都是冷汗。 张牧风跳下地来,只见一江如练,钱丽驾驶的游艇还停在红河之中,于是叫上李涛,两人下了桥,绕到河岸边上,刚叫得两声,只听钱丽的声音道:“我在,我一直没睡,正等着你呢。” 她声音中带着久等之后终于有了结果的轻松,片刻之间,把游艇靠了岸。瞧了瞧李涛,说道:“你终于找到你的朋友了,我们现在就去野猪谷,是不是?” 张牧风道:“我搞到一车棉衣,装上就走。你把游艇开过去,停在断桥下面。” 钱丽答应了,把游艇开了过去,五个人一起动手,来来回回十几趟,终于把半车棉衣都装上了游艇。 这时,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钱丽不敢夜晚航行,张牧风等人便先睡下休息,一觉睡醒,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便让钱丽起航,一路之上,但见青山夹持,鸟鸣幽幽,吕雪说红河有三峡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河水蜿蜒流淌,接近黄昏,到了野猪谷谷口,刚一靠岸,草丛中忽而冒出一群人来,用枪指着游艇,大声喝道:“什么人?快下船,否则老子开枪了。” 第267章 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钱丽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张牧风道:“别怕,自己人。”走出驾驶室舱,叫道:“我回来了。” 这群人正是孙刚和他手下的七八名兄弟,一见张牧风,都是惊喜过望,孙刚大声道:“张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嗬,不错呀,你从哪里搞到一艘游艇?” 张牧风道:“等下给你说,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跳上岸来,把吕雪、刘一峰、钱丽三人介绍给大家。 孙刚道:“不错,我们又多了三个新人。”一拍李涛,“还活着就好。”转头对一名兄弟道:“快去通知夏初蕾和格蕾丝,她们俩一直担心张兄弟呢。” 李涛在人丛看见王小松,激动地说:“你还活着?” 王小松百感交集,说道:“是张大哥救我出来的。” 孙刚等人正在打鱼,已经捕到了十七八条大鱼,他当下安排两名手下看守游艇,邀请众人来到一号楼,一号楼紧挨谷口,是十六层的电梯房,整栋楼就住了孙刚和他手下的兄弟。当然了,电梯门上都是灰,没有电,电梯早就罢工了。 众人来到三楼,走进303室,时间不长,夏初蕾、格蕾丝、刘永新三人带着小思琪赶来了。 夏初蕾一见张牧风,眼圈儿就红了,张牧风轻拍她的背心,笑着说:“没事儿,我不是回来了吗?”又朝格蕾丝和刘永新点头致意。 过了一阵子,一股鱼肉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孙刚道:“这红河中的鲤鱼与别处不同,鱼脂特别肥厚,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把我的花雕老酒拿出来,大家好好喝一杯,就当给张兄弟接风。” 不久,厨房里端出四大锅鱼来,张牧风、孙刚、李涛、夏初蕾、格蕾丝、吕雪、黄铭等人单独有一个房间,其他二十多人在客厅围成三桌,边吃边聊。 孙刚道:“李涛倒是回来了,周雅和另一个兄弟恐怕凶多吉少?” 张牧风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件事情,周雅是马彪的内奸。” 孙刚吃了一惊:“有这种事儿?” 张牧风点点头,把在河滩边撞到周雅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刚又惊又怒,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酒杯一晃,半杯酒荡了出来,说道:“马彪这王八蛋,我说地铁隧道早不渗水,晚不渗水,怎么弟兄们一进坞城就渗水了,原来是他搞得鬼。我他妈一定要废了他。” 黄铭是孙刚的心腹,说道:“但我们现在的实力不是人家对手呀。” 张牧风道:“马彪那边情况怎么样?” 黄铭道:“他那边的骨干分子倒多不了我们多少,有四十多个人,不过他们一半人手中有这个……”伸出拇指食指,别了个枪的手势。 孙刚道:“我们这边有枪的兄弟,满打满算十个人,真要干起仗来,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牧风道:“那就慢慢等机会,只要大家不撕开脸,他也不敢拿大家怎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拉拢人心壮大实力,上次木筏运回来的飞行求生食品,你分发下去了没有?” 孙刚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光,苦笑道:“唉,别提了,这野猪谷的人都是得过且过,领物资的时候笑呵呵,可一旦要他们加入,大家都成了缩头乌龟。老子一生气,剩下的一半求生食品就没有发下去。” 李涛道:“人嘛,都是这样,不到钢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谁也不愿意提着脑袋玩命。” 夏初蕾道:“这也怪不得别人,大家好不容易在末世里生存下来,谁又愿意打打杀杀的?” 张牧风道:“我这次搞来一船棉衣,原来也准备分发下去拉拢人心,现在看来是没有用的了?” 孙刚连连摇头:“没用,没用,马彪那边情况也一样,他上次分发物资,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干。” 黄铭道:“现在的人,他妈都跟猴儿一样精。想靠一点恩惠拉拢他们,提都别提。” 孙刚叹了一口气:“当初马大哥还在的时候,人心还能扭成一股绳,唉,马大哥一死,人心就散了。三千多人,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格蕾丝忽而道:“保持现状最好不过,为什么偏要勾心斗角,你想着收复我,我想着收复你?” 孙刚道:“这样当然也可以,但我们这么想,就怕马彪不这么想。老实说,我也不愿意看见马大哥辛辛苦苦搞起来的野猪谷,被弄得四分五裂。” 夏初蕾道:“这就是大家相互间没有信任。” 张牧风道:“有机会我探探马彪的口风,看这家伙是不是一心要搞出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他才满意。” 李涛道:“如果他死不悔改呢?” 张牧风道:“那大家再去一趟坞城军分区,把枪都搬回来,只有人手一把枪,就是十个马彪也不在话下。” 孙刚一怔:“坞城军分区有枪?” 张牧风点点头:“不但有,而且数量不少,就是装备一个团,我看都绰绰有余。” 孙刚道:“这个消息千万不能让马彪知道,他要知道了,肯定先下手为强。” 众人一起点头:“对,这个消息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孙刚道:“还有,张兄弟你们不如都搬过来住,反正一号楼空房间还多得很。” 张牧风正要回答:“好。”却听夏初蕾说:“不,我喜欢安静,还是住在29号楼的好。” 夏初蕾既如此说,张牧风也不好反对,说道:“住在哪里都一样,大家分开住,如果马彪要搞偷袭,也不至于被他一锅端。” 孙刚道:“这样也好。”端起杯子,“大家喝酒。” 众人当晚一醉方休,第二天,张牧风、夏初蕾、李涛、吕雪、格蕾丝、刘永新、刘一峰、等人带着小思琪回到29号楼,钱丽小志母子就留在了孙刚这里。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只一转眼,已进入了深秋季节,草木萧瑟,树叶枯黄,正是打猎的绝佳时机。 这天张牧风一早醒来,提议上山打猎,李涛一听也来了兴致,但他昨晚答应吕雪去赶集,只好遗憾拒绝。 第268章 白凤野鸡 吕雪在末日里孤苦伶仃生活了几年,此时竟然有三千多人可供交谈,那种兴奋的心情,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广场集市,不是为了交换东西,就只是为了到处都能看见人,享受那乱糟糟的人间烟火。 夏初蕾笑道:“李涛大哥,那你就好好陪着吕雪就可以了,我看得出来,人家喜欢你呢。” 吕雪从房间出来,刚好听到这话,嗔道:“哪有,我哪有喜欢……喜欢李涛大哥了?” 夏初蕾道:“还不承认,你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 吕雪道:“我模样怎么了?” 夏初蕾道:“哈哈,打心眼里乐开了花。” 吕雪被她说得害羞低头。 李涛笑笑,陪着吕雪去赶集了,王小松和刘一峰要睡懒觉,最后只有格蕾丝和刘永新跟着张夏两人来到后山打猎。 四人在林子里搜索,时间不长,就碰到了一群白凤野鸡,这种野鸡长得比较奇特,全身羽毛雪一样白,就只两根尾羽颜色鲜艳,是乌蒙高原上特有的物种。 张牧风连开两枪,打中了一只,其他野鸡惊慌飞升,双翅张开约有一米左右,飞翔极是快速,转眼间消失在密林上空。 夏初蕾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能飞的野鸡。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白雕呢。” 刘永新捡起野鸡,用手一掂,笑道:“只有两斤左右,再开肠破肚,拨了羽毛,一个人分不到半斤,还不够塞牙缝呢。” 夏初蕾道:“又不是现在就开吃,还可以再打别的野味嘛。” 刘永新道:“那倒是。” 四人继续往前搜索,但也许是刚才的枪声,附近再找不到什么野味,又走了一会儿,忽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令人一听之下就牙齿发酸,像是咀嚼生肉的声音。 刘永新心头发毛,低声道:“丧尸?” 格蕾丝道:“野猪谷就只一道出口,后山怎么会有丧尸?”言下之意,纵然有丧尸无意中走进野猪谷,那么还没有到后山,早就被人发现爆头了。 夏初蕾道:“除非死的人就是野猪谷的人。” 张牧风拨开树叶,只见三只丧尸跪在地上,正在啃食一头岩羊,那岩羊肌肉腐烂,想是已经死去多日。连开三枪,干掉了三只丧尸。 夏初蕾见丧尸身上的衣服被尖刺划得破破烂烂,说道:“这些丧尸也许是从崖顶滚落下来的。” 野猪谷三面环山,她这样说也有道理。 刘永新的性子受不了挫折,人又懒散,当下道:“看来今天打不到野味了,回去吧?” 夏初蕾道:“要走你走,我们还没有玩够呢。” 格蕾丝道:“是呀,我们还没有玩够呢,我以前也没有跑这么远。” 刘永新无奈,又跟在三人身后,忽而听到水声轰隆,奇道,“哪里来的大水。” 四人钻出林子,不由惊心动魄,只见一道峭壁高入云霄,断崖上一道玉龙瀑布从天而降,气势恢宏。 夏初蕾笑着说:“打不到野味,但也许能抓几条大鱼回去炖鱼汤。” 她上一次吃红河鲤鱼的时候,鲜美的滋味至今回想,犹自垂涎欲滴。 刘永新道:“要下去,路还长呢。” 夏初蕾笑着说:“刘大哥,要玩就玩个痛快嘛。” 刘永新道:“我这条老命,今天非得给玩完。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 四人嘻嘻哈哈溜下山坡,见大水飞溅,在瀑布底下冲出了老大一片水塘,水塘中白水翻滚,蜿蜒流出野猪谷,水面宽阔,要想徒手抓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永新道:“我在集市看见有人交换鱼竿,看来只有去换两根鱼竿才能钓鱼了。早上就没有吃饭,先把野鸡烤熟,垫垫肚子再说。” 这时也临近中午,张牧风也感到腹中饥饿,于是捡拾柴火,就在水塘边上生起火来,等把柴火烧成钢碳,刘永新已经洗剥干净野鸡,用一根木棍穿了,架在炭火上烧烤起来。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只见刘永新慢慢转动棍子,使得野鸡前胸后背受热均匀,那野鸡便渐渐烤得金黄,油脂滴进火中,嗤嗤嗤地冒起青烟,一股肉香在空中弥漫开来。 刘永新更是口吞馋涎,喉头一动一动,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香四溢,馋得张牧风直吞口水,问道:“是什么酒?”夹手夺过,喝了一大口。 刘永新道:“孙刚的花雕老酒,还剩半瓶,我昨天添着脸给他要来的。好了,可以开吃了!” 他把鸡肉分成四份,自己那一份明显稍大,一口鸡肉一口老酒吃得兴高采烈。 张牧风见了他这幅模样,更是食指大动,拿起鸡肉咬了一口,满嘴都是油。 四人风卷残云,片刻间吃得干干净净,夏初蕾和格蕾丝一边吃,一边不住赞美:“好香,好香,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鸡肉。” 张牧风拍着肚皮:“可惜就只打到一只。这种全身羽毛雪白的野鸡,我还是第一次见。”忽听刘永新叫道:“那是什么?” 张牧风三人顺着他的目光,昂头看向高崖,只见十几个雪白的小点在高空盘旋,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夏初蕾掏出望远镜观察,喜道:“啊,是那些白羽毛的野鸡。”说着,将望远镜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接过望远镜,一边瞭望,一边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能飞这么高的野鸡,怪不得鸡肉那样好吃,它们飞上飞下,鸡肉当然好吃了。” 夏初蕾道:“它们的窝好像在崖顶,可惜爬不上去。” 张牧风见崖顶横伸出一根老枝,一只白羽野鸡停在上面,放下望远镜,操起突击步枪,瞄准了一扣扳机,那只野鸡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心知手上的03式突击步枪射程只在五百米范围,而这峭崖拔地而起,足足有六七百米的高度。 张牧风的突击步枪都不能射到野鸡,更别说夏初蕾和格蕾丝手中的92式手枪了。 刘永新道:“明天咱们再来,在树林里安几个陷阱,捉它几只。” 第269章 崖顶怪人 张牧风道:“偌大一片树林,你几个陷阱管得什么用?”心想,“我明天飞上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打上几只。” 夏初蕾笑道:“牧风,这种野鸡肉虽然特别香,但也用不着这样玩命吧?” 张牧风一笑,心说:“等明天我打上几只,让你一次吃过够。” 第二天,张牧风带了滑翔伞,独自一个人来到后山,爬到峭崖对面的一座高山顶上,铺开伞翼,逆风起飞,在空中盘旋寻找那群白羽野鸡,忽见远处的密林中升起一道白烟。 张牧风心中大奇,这崖上居然住得有人,操控滑翔伞,右手一拉刹车,同时身体重心也偏向右边,朝那白烟徐徐飞去,到了附近,降落在一片青草地上,折叠好滑翔伞,捆绑在身后,见白烟兀自袅袅婷婷。心想:“这是炊烟,不是野火。野火燃烧,是厚密的黑烟。” 他穿过树林,淌过一条深溪,前面密林中露出灰黑的瓦房一角,来到近处,只见三间破败瓦房前,有一片碧绿的菜地,心中更是惊奇,这后山崖顶上住得有人,竟连孙刚他们也不知道?否则,自己也该听到片言只语。 张牧风蹲在草丛里,静静等待,要先了解清楚,这屋子里到底住了多少人,才决定应对的方法。 过了好一阵子,他依然没有见到屋里有人出来,于是捡起一块石子,朝房门扔去,“咚”的一声轻响,石子砸在门上掉落在地,但等了片刻,屋里依然不见动静。 张牧风心想:“是声音太小了吗?”打开突击步枪的保险,正要朝瓦屋掩去,忽而莫名其妙的感觉背上一凉,似乎身后刮起了一阵阴风。急一回头,差点没给吓背过去。 只见一人站在身后,全身漆黑,就像是从煤灰里爬出来的焦尸,头上没有头发,也是黑黢黢的,手上脸上都是疮,最可怕的是,右边脸颊碗口大一块伤疤,好像是被人一刀切下,露出槽牙,而那牙齿也是乌黑一片,似乎这人从里到外,都是黑色的。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张牧风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上都是冷汗,如果不是看见这人两只眼睛中还拥有属于人类的闪光,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开火了。 这人一笑,牵动脸上的肌肉,更加显得狰狞可怖。 张牧风颤声道:“你……在我身后有多久了?” 这人翻着一双白眼望了望天空,伸出两根手指来。 张牧风心中一寒:“两分钟了?” 这人点点头,他全身上下,也只有两只眼睛中还有眼白,黑白对比,却更加的瘆人。 张牧风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人又点了点头。 张牧风道:“你不会说话?” 这人挥了挥手,示意张牧风跟他进屋。 张牧风心中七上八下,但想这怪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没有趁机偷袭,应该对自己没有敌意,也就跟着进了屋子。 屋里黑咕隆咚的,这全身漆黑,只穿着一个裤头的怪人进入屋子后,几乎就看不见人了,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他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过了一阵,他手里拿着纸笔,提了一个破口袋,又招手让张牧风跟着他来。 张牧风跟在这怪人身后,穿过树林,又来到深溪旁,怪人搬了两块石头堵住溪水,张牧风见他吃力,便道:“我来。” 怪人点点头,似乎在感谢,跟着从破口袋里抓出一把树叶,放在嘴里嚼烂了,散在溪水中。 张牧风道:“你在干什么?” 怪人拿起笔,在纸上写字,写完以后,递给张牧风看。 张牧风轻声念道:“这是化香叶子,嚼烂了扔进水中,可以迷晕鱼儿。哦,你是在捕鱼。” 怪人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瞪着水面。张牧风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有开口道:“你是生病了,是不是?” 怪人拿起纸笔,写了三个字:“算是吧。” 张牧风心说:“这算什么意思,生病就是生病,没生病就没有生病,算是吧,那是生了病还是没有生病?”说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怪人伸出两个手指头,张牧风道:“两个月?”怪人摇头,张牧风再道:“两年?”怪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望着水面发呆。 张牧风见他神情落寞,心中侧然,说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够辛苦的。”想说,“下面野猪谷里面都是人,你可以下去和大家同住。”跟着想,“他这可怖的样子,恐怕一下山,就得给人当成丧尸杀死。”便不再往下说。 怪人发了一会儿呆,又那起纸笔写了起来,他手臂干枯,动作不太灵活,张牧风侧头瞧去,见他写的竟是:“大家还好吗?” 张牧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大家”是什么意思,一拍脑门:“你说的是野猪谷里面的人?” 怪人点点头。 张牧风只觉说了这半天的话,越来越是迷茫,这怪人这样说,难道他曾经也在野猪谷生活过,问道:“你到底是谁?” 怪人默然无语,似乎陷入了沉思,张牧风又问了一遍,他转过头来,凝视着张牧风的眼睛,张牧风直给他瞧得心中发毛。 怪人指了指纸上的字,好像在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牧风道:“还好,就只大家不够团结。” 怪人写道:“怎么不够团结?” 张牧风道:“一盘散沙,各顾各的。” 怪人写道:“这不挺好吗?” 张牧风道:“这样还挺好?” 怪人点点头,低头又写了一阵,递给张牧风看。 张牧风见他写的是:“每个人都随随意意,不拉帮结派,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张牧风心想:“这个怪人倒好像很关心野猪谷里面的人。他到底是谁呢?问他也不说。” 怪人似乎瞧出了张牧风心思,写道:“你是不是好奇我到底是谁?” 张牧风道:“对呀,你到底是谁?” 怪人手里执笔,却好像手中的笔重如千钧,怎么也写不下去。 张牧风突然间大悟,一下跳起来,指着怪人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270章 你是马成贵 怪人瞠目结舌,似乎在说:“你知道我是谁?” 张牧风道:“你是马成贵!” 怪人一怔,拿起纸笔,写道:“你怎么猜出来的?”他这么“说”,自然是承认张牧风猜对了。 张牧风道:“除了马成贵,谁还会像你一样关心野猪谷?” 马成贵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张牧风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你没有死?” 马成贵黯然点头。 张牧风道:“马大哥,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马成贵神色痛苦,过了半响,写起字来,张牧风逐字默读,原来两年前,他带领一帮兄弟冒险进入坞城,摸进一间大型超市,本来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切还算顺利。不料那超市有一道暗门,一名兄弟无意中发现,顺手拉开,只听尸嚎声大作,里面竟全是丧尸。 那兄弟惊慌失措,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下,顿如捅了马蜂窝,丧尸黑压压地涌出来,最少上千之众,马成贵带进坞城的手下,不过四五十人,哪里是丧尸的对手,当场就被咬死了二十几人。 剩下的兄弟一起朝外冲,奈何丧尸太多,根本冲不出去,接二连三被扑倒在地,临死前惨厉的嗥叫,令人不寒而栗。 马成贵本来也在劫难逃,是两名兄弟拼死给他杀出一条血路,马成贵逃出超市,一阵狂奔,藏进十字路口中间的街心花园。 他全身发抖,又是害怕,又是自责,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只逃出他一人,他怎么能不伤心。 这时,他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一片,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血,原来自己已经被丧尸咬了一口,竟不自知。 马成贵知道被丧尸咬了,不出七十二个小时也将变得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可又不甘心就死,一横心,竟用匕首在自己脸上割下一大块肉来,这比断指还要惨烈。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双眼睁开一抹黑,只觉脸上丝丝凉意,原来是下雨了。 他张开嘴巴,吞咽雨水,过了一会儿,用尽全身力气朝路边爬去,脸上伤口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麻木了,疼痛的是一颗心。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被捅了个大篓子,一道霹雳划过天空,就在瞬间的光亮中,马成贵发现路边有一家社区卫生院,门头上有个红十字甚是惹眼。 他爬进卫生院,又是一道霹雳划过,轰然的雷声吓得他一抖擞,只见药柜前站着一只女性丧尸,长发垂肩,一身白衣,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马成贵定定神,挣扎着站起,一步步走向那女尸,黑暗中也不能确定女尸的具体方位,直等到又一个闪电亮起,他才借着亮光,一刀捅进女尸嘴巴,直达大脑,用力一搅,干掉了女尸。 他喘了大气,关上卫生院大门,点燃火机,在药柜里翻出一瓶酒精,一咬牙,全部泼到了脸上的刀伤上。剧烈的刺痛下,又晕了过去。 他大难不死,靠着一些病人放在床头的糕点,在卫生院呆了三天三夜,竟然没有尸变,他悲伤之余,心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打起精神,在黑夜的掩护下逃出坞城,走到天亮时分,发现路边有一辆汽车。于是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想要搜刮一些有用的物资,无意间看见妆容竟里的自己,“啊”的一声大叫:“我……我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他这一张口,更是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只听得自己的声音模糊不清,竟像是野兽的嚎叫。这才明白,自己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已经变成不能说话的怪物了。 马成贵悲痛欲绝,用脑袋使劲去撞玻璃,他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像鬼一样活着。掏出手枪,颤颤巍巍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一扣扳机,竟然没有打响,原来是哑弹一颗。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马成贵由生到死,又有死到生走了一圈,死志再坚,也终于动摇了。 他不愿意再回到野猪谷,不想自己成为大伙眼中的怪物,可又放不下自己一手建立的野猪谷,这才来到了后山的峭崖上隐居,意想不到的是,这峭崖上竟有三间破屋。 从这峭崖上,能看见谷中楼房的房顶,没有云雾的时候,还能看见广场上赶集的人,这给马成贵莫大的安慰,只要大家好好地活着,他心中就知足了。 张牧风道:“马大哥,我张牧风从来没有佩服任何人,可是,我现在对你真的佩服,你虽然变得不像人样,可比很多人都要顶天立地。” 马成贵大为感动,自他隐居以来,第一次听到了别人对他认可。 张牧风道:“其实你们那次活下来的人,也不仅仅只有你,还有小杰他爸,只不过后面他第二次又进坞城,终于也难逃一死。” 马成贵写道:“唉,他怎么那么笨呀,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次,干嘛还要走第二次?小杰呢,没有了爸爸,他一个人怎么办?” 张牧风道:“小杰跟着我,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 马成贵写道:“你很好!”他不轻易夸赞别人,这三个字也是很大的褒奖了。 张牧风道:“马大哥,你是继续住在这里,还是跟我下山,放心,大伙都记得你的好,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马成贵默认不语,见水面上漂起了几条三寸来长的青鱼,于是一条条捡了,又来到竹林中挖了一些竹笋,拎着回了屋子。 屋子中间有口火塘,房梁上垂下一个铁钩,年深月久,已经给熏得乌黑。 马成贵将竹笋和青鱼都放进沙罐,挂在铁钩上慢慢熬着。没有盐巴,只能清水炖。 张牧风第二次道:“马大哥,你跟我下山吧?” 马成贵叹了口气,写道:“我还是住在这里的好,唉,已经习惯了。谷中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你好好给我说说。” 张牧风见他意志甚坚,还是不愿意下山,便把谷中的情况,以及孙刚和马彪的事情说了一遍。 第271章 广场枪声 马成贵静静地听着,当听到孙马两人为了拉拢人心,免费发放物资的事情。突然大怒,写道:“为什么要发放免费的物资?他们两个这样做,是要害了大家。你想想,人都是懒惰的,有了一次免费东西,就想着第二次,长此以往,会消磨大家活下去的勇气。” 张牧风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其实免费发放物资这件事情,我也有参与,现在知道这样做不对。” 马成贵呼呼喘气,过了半响,才又写道:“你能坦然承认,也挺不错。”又写道,“其实马彪这个人也不太坏,而且很讲信用,有一次他在集市上看中了一把匕首,要用四袋饼干交换。” “守摊的是个八九岁的男孩,不懂行情,非要多一倍的饼干。马彪便对那男孩许诺,让男孩先把匕首给他,等下次出山寻找物资,再补上剩下的四袋饼干。” “男孩本不想答应,但肚子正饿得受不了,就先收下了四袋饼干,他原本也没有指望马彪会再补剩下的饼干,不料一个星期后,马彪不但把所欠补上,还多给了男孩两袋饼干当作利息。” 马成贵最后写道:“你想想,连一个小孩子也不会欺骗的人,他就算坏,能坏到哪里?” 张牧风道:“可孙刚说了,马成贵这人心狠手辣。” 马成贵写道:“人无完人,只要马彪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你还要要求什么?” 张牧风道:“嗯,说得也是。” 两人谈话间,火塘上的砂罐咕咕地冒出白气,满屋弥漫着浓浓的竹笋夹杂着鱼肉的清香,竹笋和青鱼都是天然生成,可比以前人工养殖或种植的美味多了。 马成贵这时却有了逐客之意,提笔写道:“我中了尸毒,虽然侥幸没死,但全身黑漆漆的人不人鬼不鬼,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别人,所以就不留你吃饭了。” 张牧风虽觉突兀,但也知道马成贵是一片好心,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马成贵陪张牧风走出屋子,指了指屋后的松林,示意张牧风跟着自己,张牧风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当下跟进了松林。松树粗到两人合抱,遮天蔽日,一进林中,顿感身上凉飕飕的。 只见马成贵弯腰打量脚下,又抬头眺望,一路往前寻去,寻出一里多地,来到一个土坎前,他扒开杂草,后面露出一个洞来。 张牧风道:“你要干什么?” 马成贵不答,伸手进土洞中掏摸,只听咯咯喏喏一阵叫唤,竟被他抓出一只白凤野鸡来,反手递给张牧风,又伸手进洞去掏。 张牧风大奇:“这样也能抓野鸡?”片刻之间,只见马成贵又掏出一只野鸡来,再掏,就没有了。 张牧风道:“马大哥,你是怎么找到野鸡窝的?” 马成贵用纸笔写道:“很简单,野鸡走过林地,总会留下一点踪迹,我也是在这崖顶住得久了,慢慢领会出来的。” 张牧风点点头,静待下文。 马成贵继续写道:“你可以根据草叶倒伏辨认出来,低头近看,好像无迹可寻,但你抬起头来,望向几十米外,就能隐约发现一些草枝折断、叶背微翻的痕迹,然后,由远而近、再由近及远、细细比较后,就能分辨出野鸡走过的路了。” 张牧风大是佩服,说道:“长知识了。”想了想又道,“这个方法,也可以用来对人追逐。” 马成贵写道:“你能举一反三,很不错。”说着一笑,只见他口腔和舌头,也是乌黑一团,真不知道他在中毒如此深的情况下,怎么还能活下来。 张牧风把两只白凤野鸡扭断脖子,挂在皮带上,说道:“马大哥,你缺什么,我下次给你带点来。” 马成贵摇摇头,用笔写道:“崖顶上除了竹笋,灰灰菜、蓬蒿也不少,我什么也不缺,你下去后……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还有……”他顿了顿,才又写到,“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你也别上来了。” 张牧风心知他成了这幅模样,每见一次人,心里绝对不好受,于是点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马成贵写道:“你发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张牧风道:“我发誓。” 两人出了松林,张牧风铺开滑翔伞,起飞以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见马成贵朝他挥了挥手,便径直进屋了。 张牧风心想:“他这样活着,其实人生真的再无半点乐趣。” 滑翔伞越过山林,飞向二十九号楼,刘永新正在天台上晒太阳,猛地被一片阴影罩住,一抬头,就看见了张牧风。他大叫道:“嘿,你去哪儿了,小蕾担心,已经和格蕾丝去广场找你了。” 刘永新虽然生性胆小,但性格随意,听张牧风叫夏初蕾为了小蕾,他也老实不客气的这样叫。 张牧风在半空盘旋,将两只白凤野鸡抛下天台,叫道:“打猎去了,让开,我要降落了。” 刘永新捡起野鸡,闪到一边,张牧风双手轻拉刹车,正要徐徐降落天台的时候,忽听广场那头传来两声枪响,他吃了一惊,扭头看的时候,只见广场上乱成一团,赶集交换物品的人四处逃窜,离得远了,也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是孙刚和马彪擦枪走火?” 这个念头在张牧风脑海中一闪,寻思除了他们双方,野猪谷再也没有人会挑事儿的,松开左手刹车,身体重心偏向右,改向广场飞去。飞到广场上空,才发现原来是有丧尸闯进了野猪谷。 张牧风吃了一惊,只见七八只丧尸扑向一个膘肥体壮的大胖子,那胖子正是马彪,他一边开枪一边后退,接连爆头五只丧尸,再要开枪的时候,子弹已经打空了。心中一慌,脚下踩到了一瓶饮料,重心不稳,啪挞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马彪一时爬不起来,急忙换弹匣,眼见两只丧尸已经走到身前,一惊之下,弹匣失手掉落地上,正惊慌的时候,张牧风从天而降,双腿伸开,将两只丧尸踹出了七八米远。 第272章 你们都是明白人 马彪松了一口气,装上弹匣,将夏初蕾及两名被丧尸围住的兄弟救了出来。 这时,孙刚听到枪声,已经带领兄弟赶来了,大伙齐心协力,将闯进野猪谷的七八十只丧尸一一干掉。 张牧风收起滑翔伞,马彪走过来道:“张兄弟,谢谢了。” 张牧风道:“人没有事儿就好,这些丧尸是从哪里来的?” 马彪道:“现在还不清楚。” 孙刚道:“活死人谷那边的公路是挖断的,这帮家伙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也飞不过来呀。” 两人相互一视,忽而异口同声地道:“难道是采石场那条小路?” 张牧风道:“什么采石场?” 马彪道:“红河下游有座采石场,离野猪谷三十七八公里,除了采石场那条小路,我想不出丧尸还能从哪里进入野猪谷了。” 孙刚道:“这可不是小事,得派两个兄弟去瞧瞧。” 马彪点点头,当下叫了两名手下,说道:“吴波,你们两个马上出发,去采石场看看。” 孙刚道:“黄铭,你带两个兄弟骑马,一起去瞧瞧。给这两个兄弟也牵两匹马儿。”事关整个野猪谷的安危,孙刚和马彪都扭成了一条心。 马彪又道:“别偷懒,别到了采石场看见没事儿就回来,再往前方走过几公里,确保万无一失。妈八羔子,你们这帮家伙在干什么?还讲不讲良心?” 他说着说着,突然骂起人来,张牧风转头一看,只见广场上尸横枕籍,除了丧尸的尸体,还有十几个人送了性命,一地凌乱,便有人趁火打劫,捡拾别人交换的物品。 马彪手下便有人上前驱赶,张牧风道:“东西就给他们。” 马彪和孙刚一起看向张牧风:“给这帮趁火打劫的王八蛋?” 张牧风道:“对,给他们,但要让这些人挖个大坑,把尸体都埋了。” 孙刚大笑:“这个办法好。”笑了一阵,对马彪说,“还有,晚上得派人守谷口,我这边出了两个人,你那边出两个人,怎么样?” 马彪也知道孙刚这样提议很有必要,但他不愿意被孙刚指派,当下冷冷地道:“野猪谷从来就没有守夜的习惯,要守你派你的人守。”一挥手,竟带着他手下的兄弟转身就走。 孙刚大怒,喝道:“我最见不惯这种不顾大局的人。” 马彪转过身来:“谁不顾大局?你有种再说一遍。” 张牧风忙道:“好了,好了,大事当前,你们两个这样吵,还怎么能齐心合力?都少说两句,去我那里喝酒。” 孙刚平素好酒,喜道:“兄弟们,跟我喝酒去。” 张牧风道:“今天就你们两个,人去得多了,我可招待不起。” 马彪本来有些顾虑,听张牧风说就他和孙刚两人,心中一宽,随张牧风等人来到29号楼,上楼一进门,就闻道一股浓浓的肉香。 孙刚砸着嘴巴:“好香,炖的是什么肉?” 张牧风道:“野鸡肉。” 孙刚道:“什么野鸡肉这样香?不是骗人的吧?” 张牧风笑道:“你吃了就知道了。” 刘永新见吃饭的人多了两张嘴巴,又弄了几样小菜。不久端出菜来,除了野鸡肉,还有一大碗青菜蘑菇汤,一大盘腌野猪肉,一大盘炒竹笋。另外还有一大瓶包谷酒,食材和酒都是夏初蕾用子弹交换来的。 众人围坐一桌,张牧风端起酒杯,说道:“大家干杯!” 孙刚和马彪两人原本都以为,张牧风请他们喝酒,是想调和两人,谁知他只管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别的话什么也不说。 马彪城府深,当下也敞开了吃喝,孙刚却是个急性子,又喝了两杯酒,终于忍不住道:“张兄弟,你叫我们来,不会就只是喝酒吧?” 张牧风道:“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孙刚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张牧风道:“我原本想说,你们双方要是斗起来,野猪谷也就完了,但我想两位都是明白人,所以这些话也不用我啰嗦。” 孙刚不知道张牧风见过马成贵,心境有所改变,还以为他言不由衷,但见他模样也不像,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眼下的情况,如真有大批丧尸来到野猪谷,倒还真的只有团结一致才能过共度难关,当下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马彪也端起杯子:“好,我们都听张兄弟的。” 张牧风道:“这样最好,来,大家干杯!” 这一晚,孙刚和马彪大醉方休,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席间,马彪听到李涛以前的身份是名退役中校,心中一动,对他着意接纳,心说自己那帮兄弟都是乌合之众,请李涛去训练两天,那肯定受益匪浅。 第二天中午,张牧风、孙刚、马彪、李涛四人到广场散步,张牧风掏出一枚子弹,请大家吃野猪肉汤,正吃着,只听马嘶人叫,两匹马儿奔上广场,骑者正是黄铭和吴波,两人大叫:“闪开,闪开。” 张牧风等人一惊,都站了起来,孙刚道:“怎么了?” 黄铭脸色苍白,翻下马来,那马鼻孔中喷着白气,想是一刻不停的奔驰,这时已经精疲力尽,黄铭一下马,那马儿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黄铭叫道:“不好了,正有尸潮朝野猪谷这边来!” 这时候,广场上赶集交换物品的人约有六七百人,众人听到“尸潮”两个字,先是一阵沉默,跟着“轰”的一下大乱起来。 张牧风道:“别着急,慢慢说情况怎么样?” 黄铭抹了一把大汗,气喘吁吁地说:“昨天我们五个兄弟赶到采石场,一路上零零星星就碰到丧尸,过了采石场后,又往前骑到大垭口,奔上山坡一看,他妈不得了,满山遍野都是丧尸。像是一块巨大的地毯。” 马彪道:“到底有多少?” 吴波接口道:“数不清楚,起码几十万,我们赶紧撤,下山就碰到了一大股尸群,就……就我和黄铭逃脱了,其他三个兄弟连人带马,都给丧尸抓住了。”他想起当时的惨状,眼睛中都是恐惧的意味。 第273章 采石场 众人脸色大变,马彪道:“野猪谷是保不住了,大伙儿撤吧。” 孙刚道:“撤到哪里去,到处都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撤离途中,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他话音一落,广场上的人都叫喊了起来:“我们不撤!坚决不撤!”又有人叫道,“当年也有大群丧尸接近野猪谷,马成贵大哥不是也守住了。” 马彪叫道:“情况不一样了,当年是挖断了公路,又有一条深谷拦着,可这次不同,尸潮是从红河下游来的,用什么抵挡?” 张牧风沉吟道:“我们先去采石场,看看有没有办法拦住尸潮。” 马彪道:“能有什么办法?就凭我和孙刚这几十号人,能挡得住吗?还不够丧尸塞牙缝的。” 广场上人声鼎沸,早把呆在楼房中的人都惊动了,三千多人聚在一起,更是议论纷纷,乱成一团。 张牧风跳上桌子,大声道:“大家不愿意放弃野猪谷,那么就得出力,光是躲在谷中指望别人,那是不现实的。” 广场上一下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有名中年大叔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牧风道:“必须人人出力!而且要听指挥!” 人群安静一会儿,跟着一起大叫:“好,我们大家听你的。” 张牧风跳下桌子,对李涛道:“你当过中校,有指挥的本事,现在我带人先去采石场,侦查清楚,你带大部队随后赶来。” 孙刚道:“我跟你打头阵。”指着一名手心兄弟,“你去把马儿都牵来。” 张牧风把马彪拉到一边,低声道:“我听人说,你这个人虽然心黑手辣,但有一样好处,就是很讲信用,就是对小孩子也不肯失信?” 马彪脸有得色:“当然了。” 张牧风道:“那我要你保证,必须听李涛的指挥。”原来张牧风担心马彪不服李涛,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要马彪先答应。 马彪心想:“尸潮拦不住,大家都得完蛋,听他指挥又怎么了。”当下点头答应,“行,李涛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牧风道:“那我就放心了。”只听马蹄声得得,孙刚的手下把马儿都牵来了。 张牧风跳上一匹马,夏初蕾和格蕾丝越众而出,各自也骑了一匹马,在加上孙刚和他手下,一共十八骑,出了野猪谷,顺着红河奔出十几公里,然后右转进入群山,奔向采石场。 山路崎岖,虽然有马儿代步,十八人还是在三个小时后才到达了采石场。 这时候,马儿已经疲惫不堪,大伙便下马休息,让马儿恢复体力。只听几声尸嚎,惊得马儿烦躁不安,一块大石后转出七八只丧尸,衣衫褴褛,脚下被尖石刺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它们走了多少路了。 孙刚的手下一拥而上,对付七八只丧尸自然是小菜一碟,刀砍枪刺,片刻间全部解决。 张牧风、孙刚、夏初蕾、格蕾丝四人爬到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查看周边的地形。 这采石场规模颇大,不但削平了十几座山头,还留下一个个的深坑,有的深坑方圆百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丧尸要是掉进去,几乎别想爬出来。 张牧风道:“这深坑起码上万丧尸也填不平,可以留下一个人告诉李涛,让他布置布置,瞧瞧怎么把丧尸引进坑里。” 格蕾丝道:“可以用动物的血肉把丧尸引进去。” 孙刚道:“现在哪里有时间打猎?” 张牧风道:“可以杀一两匹马儿。” 孙刚的马儿得来不容易,他有些心痛,但只要能保全野猪谷,一两匹马儿又算得什么,当下点头同意。 张牧风道:“那格蕾丝和一名兄弟留下,其他人继续去前面瞧。” 四人下了石山,张牧风等十六人顺着一条土路,继续往前,这土路以前被拉石头的重车反复碾压,虽然过去了六年,依然杂草难生。 夏初蕾道:“要早知道今天,提前把这条路挖断,再修一堵高墙,野猪谷就安全多了。” 孙刚道:“妹子,谁也不是神仙呀,采石场这边荒僻得很,谁会料到有尸潮涌到这边来?” 张牧风道:“如果野猪谷这次能躲过这一劫,以后得把周边地形查明,提前做好防御措施。” 孙刚道:“那得人心齐。” 张牧风道:“经过这件事情,我想以后人心保证齐了。” 说话间,马儿又奔出七八里路,来到一个三岔口,只见前方路上走来三道身影,踉踉跄跄,如同喝醉了酒。 孙刚道:“丧尸?” 大伙一路奔来,零零星星碰到好几次丧尸,这正是尸潮即将到来的前兆。 张牧风把手打在眉头,仔细一瞧,惊道:“不是丧尸,是人!”骑马迎上去,见竟是三名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这三名外国人被尸潮追赶,逃了两天一夜,这时候早就精疲力尽,见到张牧风等人,都是大喜过望。 一名外国人操着生硬的中文,结结巴巴地道:“前面丧尸的有,你们……你们快回头。” 张牧风道:“有多少丧尸?” 这外国人道:“十万……”双手伸出,“这么多个十万。” 张牧风一惊:“一百万?” 这外国人道:“差很多。” 张牧风道:“那到底是多少?” 这外国人晃了晃手,重复道:“这么多个十完。” 夏初蕾道:“他应该要说的是,差不多一百万。” 这外国人道:“对,对。” 张牧风道:“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外国人道:“一公里,再加三四百米。” 张牧风心想:“都这么近了。”朝来路指了指,说道,“你们继续逃,后面有我们的人。” 这外国人拉着马头:“我的同伴走不动了,能给马儿一匹给我们吗?” 张牧风道:“不行。”这外国人还想纠缠,张牧风脸一沉,“快滚!”一策马缰,直奔过去。 十六匹马疾驰而过,转过一座大山,猛听尸嚎声滚滚而来,那种万足踏地的气势,直教天地变色。放眼望去,尸潮如同一条灰色的长龙,面目狰狞。 第274章 深山粮库 孙刚脸色大变:“完了,完了,野猪谷要保得住,才他妈见鬼了!!!” 张牧风也是暗自心惊,对一名兄弟道:“你快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李涛。” 孙刚道:“还费什么劲儿,大家逃命吧。野猪谷要保得住,我跪在地上给你磕三个响头。” 张牧风道:“不争取一下谁知道?”指着土路上一溜拉石头的重型卡车,“把这些车都打横,阻挡丧尸。” 十五个人跳下马路,夏初蕾负责掌控方向盘,其他人一起用力推车。但这些车自身体量就有二十来吨,再加上装满了石头,总重就算没有五十吨,也差不了多少了。 张牧风等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孙刚手下一名叫韩小勇地男子道:“不行呀,车轮都瘪陷了,就是大象来了也拉不动。” 张牧风听到“大象”两个字,灵机一动,叫道:“没有大象,但是又马儿呀!快,大家在车上找绳子。” 大伙赶紧分头寻找,功夫不长,找来十几根小孩儿手臂粗细的棕绳,一一绑在马肩上。 孙刚滚着舌头“嘟”的一声,大伙喊着号子,连人带马一起用力,终于将一辆重型卡车打横在土路上。 张牧风吁了一口气:“快,抓紧时间!”只见尸潮虽然移动缓慢,但一刻不停歇往前走,距离大伙已经只有半里多地了。 众人七手八脚,又将棕绳绑在另一部卡车上,这辆车是空车,容易了许多,如此将土路上的卡车一辆辆打横,挪到第五辆的时候,尸潮前锋已经近在咫尺了。 张牧风等人连忙牵着马儿后退,孙刚道:“作用不大呀,丧尸从路边绕过来了。” 张牧风端起突击步枪,哗啦一下上了膛,对着卡车油箱扫射,只听“轰”的一声,一股黑烟腾起,跟着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接连打爆了六七辆卡车油箱,土路上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尸潮前拥后挤,也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丧尸,但比起数十万的尸潮,这点伤亡简直九牛一毛。 眼看尸潮大军以气吞山河之势,如一条大龙般的滚将过来,碾压一切前进路上的障碍,张牧风等人只好后撤。经过一条狭窄路段的时候,孙刚道:“要是有几挺机枪守在这里,任他妈丧尸再多,也冲不过来。” 张牧风道:“没有用的,枪管打爆了,也拦不住。” 孙刚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张牧风微微一笑,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在乌蒙大草原的时候,要不是王若凡驾驶热气球突然出现,再多的重型机枪也无济于事。 说话之间,马队奔到三岔路口,夏初蕾一提马缰,勒停了马,叫道:“尸潮是堵不住的,但可以把它们引到另一条路上。” 张牧风一拍脑袋:“好主意!”想了想又道,“可以砍些树枝绑在马尾巴上,灰尘漫天更加惹眼。” 孙刚翘起大拇指:“小蕾真是厉害!”他本来对女生有些轻视,这时不得不衷心佩服,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当面临数十万丧尸的时候,一个人如果没有冷静的心态,别说提出什么办法,光是听着那惊心动魄的尸嚎声,大脑中就是一片空白。 土路两边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张牧风跳下马儿,用潜水刀砍下树枝,绑在马尾上,其他人也纷纷绑好,这时尸潮尚未赶来,大伙便席地而坐,也让马儿吃草休息。 孙刚道:“如果挡不住丧尸,大伙儿不如去大西北,那边地广人稀,比这里强多了。”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轻声对孙刚道:“孙大哥,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 孙刚道:“什么?” 张牧风道:“你的手下都看着你,你要是没有信心,他们又那来的勇气?” 孙刚一凛,顿时反省过来。 张牧风道:“活死人没有大脑,一只跟着一只的走,如果把打头的丧尸引开了,野猪谷多半能保得住。” 孙刚见张牧风镇定的模样,心想我虽然大他十几岁,但真不如他沉得住气。 众人休息了大半个小时,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是接近,又过了几分钟,土路拐弯处涌出大群的丧尸,黑压压的如同泥石流。 张牧风跳上马背,其他人也跟着上了马,自上次去坞城收集物资,张牧风一物不取,大伙心中对他都很敬佩,自然而然,都将他当成了头儿。 坞城回来的时候,刘永新还嘲笑张牧风太笨,那么多飞行求生食品,就算不全部要,也该分上一半。 张牧风当时笑而不语。刘永新又道:“你把求生食物全部给了孙刚,不错,他自然对你十分佩服,但要是孙刚死了,谁还会佩服你?” 张牧风听得不耐烦,独自上了天台,夏初蕾说道:“刘大哥,这个你就不懂了,一个人行事慷慨,他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气场,这种气场能令人对你刮目相看,不敢轻视于你。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关系到你的将来。就算孙刚死了,其他人也会看重牧风的。” 刘永新听得云山雾海,撇撇嘴道:“什么气场,又不能当饭吃。要是老子,眼前的便宜就不能放过。” 夏初蕾一笑:“所以你永远是刘大哥,怎么也变不成张牧风。” 刘永新道:“我变成他干什么?我说一个人最要紧的呀,是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样,千万别去学别人。”见夏初蕾闭口不言,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夏初蕾无语地道:“刘大哥,我找不到说的,我被你打败了。哈哈。” 张牧风注视着尸群,等这些活死人只有六七米远的时候,才一提马缰,忽喇喇往前奔,十五匹马扬起的灰尘,远远看去如同一团云雾,将丧尸都引向了岔路。 这条路越走越宽,到了最后,连上了一条水泥路,再走一会,路边出现了一座大院,门头上挂着“国家战略储备粮库”八个字。 孙刚道:“嘿,这里居然有座粮库?以前要早知道,大伙也不用饿肚子了。” 韩小勇道:“孙大哥,把丧尸引进大院?”话是对孙刚说的,眼睛却看着张牧风。 张牧风道:“不,粮库留着以后就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第275章 还是去小葛庄 十五人骑马奔过粮库,又走了七八里地,忽见路边斜斜插着一块路牌,上面有“小葛庄”三个字。日晒雨淋,字迹模糊不已。 孙刚大喜:“原来绕到小葛庄了!” 张牧风道:“怎么?” 孙刚回头看了看潮水般汹涌的丧尸,说道:“小葛庄后面是一道悬崖,只要把这帮家伙引过去,再多的丧尸都不够填的。” 张牧风正发愁把丧尸引向何方,一听之下,精神大振,心想丧尸再多,也跑不过马儿,只要到了小葛庄,想法摆脱丧尸,这次行动就算成功了。 他想到得意处,正要大笑,忽听夏初蕾“啊”的一声:“糟糕!”只见右边树林中,活死人密密麻麻钻了出来,片刻之间,一条公路上都是丧尸。原来尸潮漫山遍野涌来,又有一部份赶在了前头。 众人大骇,往左边一勒马头,狂奔逃命,只听尸嚎声此起彼落,回头望去,当真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无数双泥脚扬起灰尘,数不清的活死人裹在一片灰云当中。 孙刚叫道:“去不成小葛庄了。恐怕连……”说到这里,想起张牧风刚才的话,及时刹住了车,但人人都知道,下面的话肯定是“命都得丢。” 公路左边是一大片平野,马儿狂奔一阵,慢了下来,一男子叫道:“孙大哥,我的马儿没有力气了,我要是回不去,你……你一定要照顾我妹妹。” 孙刚脸一沉:“我干什么要照顾你妹妹,你给了我什么好处?” 男子一愣:“孙大哥,你……” 孙刚道:“你自己想想,你要是回不去,你妹妹会是什么下场。不得人人都欺负她,嘿嘿。她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说不定……” 男子怒道:“孙钢,你个畜生,亏我跟了你这么些年。你不帮我,反而……反而……”一口气喘不上来,只是用手指着孙刚。 张牧风心知孙刚是激将之法,但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对男子道:“你要想你妹妹不受人欺负,最好打起精神。” 男子怒视孙刚一眼:“我回去以后,再也不认你了。” 孙刚哈哈大笑:“就这样说定了。” 他笑声未绝,斜刺里插上一大群丧尸,乌泱泱地逼向众人,大伙开枪拼命往前冲,闯过一群丧尸又是一群丧尸。 张牧风和夏初蕾当先开路,孙刚和六七名手中有枪的断后,其他只有冷兵器的兄弟居中,向前急闯,丧尸却是越杀越多。大伙仿佛陷进了尸山肉林。 夏初蕾道:“牧风,这下真的完了,你记得留下两颗子弹,一发给你,一发给我。” 孙刚心中发毛:“夏初蕾虽然不是男人,但从不说半句泄气的话,现在到处都是丧尸,竟想到了自杀,看来真是难逃一死了。”眼见尸群蜂聚蚁集,除了不要命的往前冲,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忽听“哎呀”一声,一匹马累倒在地,马上的兄弟倒撞下来,跌得头皮血流。另一名兄弟将他拉起,两人共乘一骑。 再冲出五六百米,张牧风瞥见左前方立着四五间瓦房,旁边堆着干柴,心中一动,直扑过去,接连放了几把火,虽然烧不死丧尸,也可以分散尸群。随即掉转马头,又和孙刚等人会合。 瓦房一着火,立马噼噼啪啪越烧越大,浓烟滚滚,夹杂着马鸣尸嚎声冲天而起,更引燃了一片松树林,无数丧尸头发衣服被烧得干干净净,这么一来,终于冲出了尸群。 这时,大伙也是人困马乏,奔上一座山坡,稍事休息,只见蓝天白云,草木碧绿,活死人张牙舞爪,狰狞的面目隐隐可见。 夏初蕾看向张牧风,见他面容刚毅,心头不由一定,心想:“末日里没有感染尸毒幸存下来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幸运了,再认识牧风,就算现在就死,这辈子也值得了。” 刚想到这里,猛听尸嚎声大作,声音由远而近,群尸跟着嚎叫,当真如天崩地裂,但见山后又转出一大群丧尸来。 张牧风叫道:“兄弟们,留下来只有等死,大家互相帮助,一定不要落下一人。” 大伙儿到了现在,早就心惊肉跳,疲惫不堪,听到张牧风这么呼叫,又重新振奋起来,每个人心中都想:“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帮助别人,就是拯救自己。”当下互相搀扶,牵了马匹,从另一边下了山坡。 这波尸潮来自省城方向,一开始只有一两千只,但几百公里走下来,加入的丧尸越来越多,如同雪球一般,已经形成几十万之众,沿路不管是人和动物,只要撞上,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张牧风道:“咱们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累得没有力气的时候,就完了。” 孙刚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牧风道:“还是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把丧尸引向小葛庄!” 孙刚吓了一大跳:“这里到小葛庄,还有十几公里呢?” 张牧风道:“那光是逃跑,活得成吗?每个人都表下态,到底去不去小葛庄?” 大伙面面相觑,都不敢应声。要去小葛庄,说不定半路就挂了,可要不去,也没有十足逃命的把握。 孙刚沉吟片刻,看向众兄弟,慨然道:“兄弟们,张牧风说得不错,如果都是一死,不如死得有价值。” 众人一阵沉默,韩小勇首先道:“好,说不定这样反而有活命的希望。我赞成张大哥和孙大哥的办法。” 韩小勇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赞同,只有先前那名男子道:“我不怕死,但我死了我妹妹怎么办?” 张牧风在这男子肩膀上一拍:“兄弟,你现在还不明白?” 男子道:“明白什么?” 夏初蕾插话道:“孙大哥刚才那样说,是在激你呀。不管谁活着回去,都会照顾你妹妹的。” 男子恍然大悟,对孙刚道:“孙大哥,我李青错怪你了。” 孙刚哈哈大笑:“李青,你这家伙就是个铁脑筋,不会转弯。老子说老子够笨,你比我还要笨。” 第276章 小葛庄 众人当下兜了大半个圈子,又绕向小葛庄方向,一边走,一边开枪吸引尸潮。尸潮队伍仍如怒涛狂涌,跟着转了方向,平野之上,到处是面容狰狞的活死人。 如此到了下午,小葛庄终于出现在了前方,精疲力尽的人们似乎一下又有了力量,奔进山庄,这山庄就建在悬崖边上,庄后壁立千仞,崖下白水翻滚,一条大河由西流向东。 韩小勇道:“这条河最后注入红河,别把丧尸也带到野猪谷。” 孙刚道:“你是路痴吗?这里是下游。” 韩小勇道:“绕了这么大半天,我都分不清楚方向了。” 李青道:“丧尸虽然没有智商,就是会走动的死人,但它们真的会眼睁睁地跳崖吗?” 张牧风道:“哪倒不会,不过后面丧尸往前一涌,前面丧尸就被挤下去了。”见山庄中多半是木质结构的瓦房,但西南角上有间石头垒砌的大屋,当下道:“大家躲进去。” 李青道:“马儿怎么办?” 孙刚长叹一声:“松开缰绳,让它们听天由命吧。” 李青对马儿却很有感情,说道:“后面都是尸群,马儿怎么逃得了?” 孙刚道:“哪怎么办,总不能把马儿都牵进屋子吧,万一马儿叫起来,这里人人活不了。” 李青道:“我有办法让马儿不叫,只要割些草喂马儿,保管不会叫。” 孙刚一听,很是犹豫,他也舍不得这些马儿,可人命关天,万一马儿叫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看向张牧风:“你说怎么办?” 张牧风一口回绝:“我们容不得半点错,把马儿都放了。动作快点,丧尸就要进庄了。” 众人当下奔进大屋,回头一瞧,李青却牵着十几匹马儿,走进了一间瓦房。 孙刚喝道:“喂,喂,李青你发神经了,命都不要了。快给我回来!”待要冲出去,把李青拉回来,张牧风一把拦住他,“嘘”的一声,“丧尸!” 孙刚一个机灵,只见一溜矮墙后脑袋晃动,连忙关上了大门。只听尸嚎声大作,脚步声轰轰隆隆,有如秋潮夜至,成千上万的活死人涌进了山庄。 大伙藏在石头屋子里,虽然知道只要不惊动丧尸就是安全的,但听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声音,还是栗栗危惧,大家都不说话,各自靠墙坐下,好似都变成了哑巴和聋子。 这间石头屋子是山庄合盖的祠堂,有门无窗,只有屋顶上铺了几块明瓦,暗弱的光线漏下来,正面墙下摆着一张长条供桌,上面立着祖宗的牌位,供桌两边,躺着七八口棺材。 夏初蕾盯着这些棺材,心中阴虚虚的,她不怕活死人,但一见到棺材,就全身不自在。忽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跟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怕吗?” 夏初蕾摇摇头:“没什么。” 张牧风却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夏初蕾才想到外面太嘈杂,这样说话他听不到,于是把嘴巴凑到张牧风耳朵边,大声说:“不怕。” 忽听“咔嚓”一声大响,夏初蕾惊得一个机灵,半响才道:“是……是打雷了。” 天空一身惊雷,跟着下去了滂沱大雨,只听雨声,尸嚎声,大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乱成一团,再后来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天空乌云密闭,白天如同夜晚,无数的活死人穿过山庄,走向庄后的悬崖,正如张牧风预测的那样,后面的尸群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无数丧尸被挤下了悬崖,就在这如同人间炼狱的画面中,忽听马嘶声高亢,孙刚一下跳起,冲向大门:“李青!!!” 张牧风连忙拦住孙刚:“你救不了他的。”从门缝中张望,只见群尸推倒那瓦房的屋门,潮水一般涌进去,尸嚎声中,七八匹马儿冲了出来,屋外丧尸更多,除两匹马儿跳过矮墙消失不见,群尸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马儿都扑翻在地,马儿力气虽远超常人,却也爬不起来。 张牧风瞧得惊心动魄,将门缝让给孙刚窥视,孙刚黯然道:“李青算是完蛋了。”叹了一口气,“他妹妹李丽莎要是知道哥哥死了,唉,真不知道该有多悲伤。” 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嘭”的一声大响,那瓦房中又逃出一匹马儿来,那马两只眼睛血肉模糊,已经被丧尸抓瞎了,竟一头撞在石屋的门上,门在这股大力的撞击下,忽地张开。 张牧风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门掩上,叫道:“快,抬棺材过来抵住门!” 众人大骇,急抬了两口棺材抵在门后,孙刚怕不把闻,又抬了一口棺材压在上面,只听大门被锤得山响,灰尘簌簌落下。 张牧风道:“别怕,别怕。要不了几秒钟,丧尸就不会撞门了。”转头一看,两名男子爬到了屋梁上,孙刚喝道:“下来,丧尸还没有撞开门,你们两个怕什么怕?” 韩小勇等人见了两名同伴狼狈的样子,惊惧之中,又觉得好笑。又过了一阵,天空云开雾散,大雨终于停了,但尸嚎声依然嘈杂不休。 孙刚道:“我们今晚是出不去了,也不知道李涛那边怎么样?” 张牧风道:“尸潮大部分都给我们引过来了,他那边压力应该不大。” 孙刚道:“但愿能保住野猪谷,否则的话,大伙只好去大西北了。” 说话之间,天渐渐黑了,那长条供桌上立着一对大白蜡烛,张牧风用破布遮挡住门缝,跟着点亮蜡烛,火光一起,人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 这一晚上,尸嚎声一直不绝,到了天亮,声音才小了下去,张牧风从门缝中张望,只见尸群依然源源不断穿过山庄,不由暗暗惊惧,整整一晚上,究竟有多少丧尸掉下了山崖? 众人拿出干粮来吃,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孙刚道:“丧尸应该没有多少了吧?”从门缝中望出去,山庄中虽然丧尸依然不少,但比昨天好多了,说道,“大伙儿可以离开了。” 七八名男子搬开棺材,张牧风道:“出去以后,大家往一个方向冲,千万不要落单。再重复一遍,千万不要落单。” 第277章 窨井 众人点头答应,韩小勇打开大门,张牧风端着突击步枪第一个冲了出去,孙刚等人紧跟在后,冲出小葛庄后,只见平野上星罗棋布都是丧尸,虽然尸潮大部队已经掉崖,但滞留下来的也不少。 张牧风接连几个点射,爆头了四只拦路的丧尸,朝西南角冲过去,不料奔出一里地后,树林中扑出一大群丧尸,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当下转而奔向南边,拦路的丧尸越来多,众人被逼到一座石峰下,背靠山石抵抗。 这石峰只有七八米高,光秃秃地爬不上去,正危急的时候,张牧风忽而发现脚下的杂草丛中竟有个窨井盖,上面有“通信光缆,禁止挖开”的字样。 他心想:“区区一个窨井也藏不下多少人,但能活下一个是一个。”连忙撬开井盖,谁知入口竟是垂直往下的深井,黑咕隆咚的,一眼望不到底。 “小蕾,你先下!” 丧尸重重叠叠地围上来,众人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听到张牧风这样说,跟着看见窨井,不由大喜过望。 入口狭窄,只能容下一个人,夏初蕾刚要下井,一名男子奔过来,意图抢先下井,孙刚一脚把他踢翻,叱骂道:“陈三,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跟女人抢?” 陈三早被吓破了胆,狡辩道:“男人女人都是一条命,凭什么让她先下?” 夏初蕾连开两枪,干掉两只冲上来的丧尸,叫道:“好,你先下。” 陈三只要能逃命,也不顾孙刚的叱骂,手忙脚乱钻进窨井,谁知一脚踩滑,直掉了下去,惨叫声倏然坠落,几秒钟后才听到“嘭”的一声,嘎然而止。 夏初蕾吓了一大跳:“下面怎么这样深?”来不及多加考虑,抓着井壁上嵌着金属梯子往下爬,能感觉到用阴风吹上来,夹杂着淡淡的柴油味。 她一路下去,大概十一二分钟后,双脚才触到地面,不由暗自心惊,这窨井岂不有八九层楼那么高?打开电筒,只见陈三摔死在脚下,前方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心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见甬道两边的石墙下一溜排着不少柴油桶。 这时,大伙陆续逃了下来,张牧风和孙刚最后落地,想不到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一个如此深的窨井,都是啧啧称奇。 张牧风接过电筒,见陈三摔得颅骨碎裂,脑浆都流出来了,倒不用再补刀,顺着甬道往前走,两侧都是青石垒砌的石墙,长长的不见尽头。又走一阵,前方出现碗口大一个红影,到了近前,原来是嵌入墙壁的一个按钮,涂了荧光材料,十分醒目。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孙刚说着,试着按了一下,忽而间头灯灯光大亮。 张牧风道:“别乱动。” 孙刚道:“只是个电源开关。咦,他妈居然有电!” 张牧风关闭电筒,继续往前走,这条甬道好长,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间石室,只见石室正中有一张长条桌子,上面摆着大脑袋的电脑显示器,老式的二十四针打印机,还有七八部红色的电话,一起显得那么老掉牙,可以进博物馆了。 孙刚道:“什么通信电缆,照我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里是个秘密地下基地。” 张牧风道:“什么样的秘密基地?” 孙刚道:“鬼才知道。” 夏初蕾道:“是不是导弹发射井?” 张牧风道:“我看不像。”四下打量,四面墙壁连着天花板,都是灰色的水泥,粗糙、简陋,抹了一把桌上厚厚的灰尘,说道,“这里起码十年没有人了。” 夏初蕾道:“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怎么电力还没有断?” 张牧风自然回答不出她的疑问,说道:“我也不知道。” 孙刚道:“管他的,以后再研究,现在怎么想办法上去?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夏初蕾道:“就只这么一条路,要上去,还得原路返回。” 孙刚道:“那只有耐着性子,等丧尸慢慢走散,才能上去了。” 张牧风在椅子上坐下,一低头,见桌下下面似乎有微光,心中一动,弯腰查看,见桌子下面的地板上,也嵌着一个碗口大的按钮,只是颜色为绿色,心想:“孙刚按下的那个红色按钮是电力开关,那么这个绿色按钮又是干什么的?”仔细一瞧,按钮上似乎有字,胡乱抹去灰尘,只见上面有橙色加粗的“出口”两个字。 他心想:“看来这石室另有出口。”用手按下,只听一阵“扎扎扎”的声音响起,仿佛墙内有马达在转动,西南角上的天花板露出一个四方形的孔洞。 众人大是惊奇,都抬头仰望,夏初蕾用电筒一照,又是一道深井。 张牧风踩在凳子上,用力一跳,抓住嵌在墙壁上的金属梯子往上爬,夏初蕾等人一个个跟在后面,爬了二十来分钟,猛觉头顶光线大亮,原来张牧风已经爬到头,推开了一个井盖。 大伙爬到地面,只见四下里依然丧尸成群,丧尸看见活人,又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张牧风骂道:“到处都避不开这群恶鬼,”端起突击步枪扫射,奔向一座高山,到了山脚往上爬,山路越来越是崎岖,大伙双手紧抓岩石,眼前就是前一人的脚。 孙刚向下瞧了瞧,山脚下群尸云集,说道:“不用爬了,丧尸上不来。” 张牧风眺望平野,只见活死人都朝这边聚集过来,说道:“除了翻过这座大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大伙休息了一阵,互相扶持,一鼓作气爬到山顶,山坡的另一面好走了许多,下了山后,在山坳间穿行了两个多小时,忽听随风传来尸嚎的声音。 孙刚道:“哪儿来的丧尸?听声音数量还不少。” 张牧风道:“过去瞧瞧。”绕过一座高岗,竟又回到了土路上,只见黑压压地人头攒动,数不清的丧尸正潮涌而来。 孙刚道:“这应该是尸潮的后续队伍,他妈数量不少呀,起码还有上万只。” 夏初蕾见尸群后尘土飞扬,说道:“恐怕还不止。” 第278章 城门 张牧风道:“不知李涛准备得怎么样了?” 众人连走带跑,顺着土路奔向采石场方向,转过一座山头,忽见当路立着一座城门,城门用料全是粗木,搭建在土路的两山之间,接近三米来高。 夏初蕾“咦”的一声:“怎么会有一座城门?” …… 张牧风等十八人抢先一步离开野猪谷后,李涛便将剩下的三千多人都召集在广场上,对马彪道:“马大哥,有一件事得你来做主。” 马彪道:“你尽管说,我答应了张牧风兄弟,什么都听你的。” 李涛道:“好,那就好办,我现在下命令,谁要是不听我的,你就开枪打死谁。” 马彪大声道:“是!” 众人见马彪都如此,谁还敢再有异议? 李涛大声道:“拿上你们所有的武器,和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大干一场,就算死了也是英雄。” 他当下挑了二十八名青壮男子组成第二梯队,由马彪带领,乘坐钱丽的游艇驰援张牧风等人。又让王小松、刘一峰两人领着三百多名老幼妇孺,保证后勤供给,自己率领大部队,浩浩荡荡扑向采石场,一路留心地形,计算着怎么阻挡尸潮侵袭野猪谷。 到了采石场,格蕾丝也等候多时,说了张牧风的意思,把尸群引进石坑中。 李涛查看了地形,采石场大大小小的深坑总共十一个,坑壁边沿光滑,行动僵硬的活死人一旦跌落下去,跟本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于是杀了两匹马,把马肉剁成小块引向深坑,又将马血涂抹深坑边沿,再安排人手准备石头,丧尸滑落下去后,就用石头砸。 他忙完这一切,张牧风派来通信的兄弟骑马赶回,说了尸潮的规模,李涛暗暗心惊,心想凭这些石坑,怎么也抵挡不了尸潮。 于是有带上五百多人,继续往前探查,走出两三公里,来到一处狭窄的路段,见土路两边山壁夹持,是个紧要的关隘,当下命令大伙砍树建了座城门,城门后用粗大的木头支撑,阻挡尸潮。 城门搭建之际,不断有丧尸沿土路而来,都被李涛带领一百来人干掉,大伙用手臂粗的树枝削成长矛,一排排立起,仿佛中世纪的长枪兵。密密麻麻刺向丧尸。 等城门建好,李涛还没有看见张牧风等人回来,心中越来越是担心,他不知道张牧风孙刚等人将尸潮引向了岔路,又想,说尸潮的规模有几十万的数量,怎么才来了千只不到。 这时,他忽而看见张牧风、夏初蕾、孙刚等十几人沿土路奔来,不由大喜,连忙打开城门,叫道:“大家回来了!” 张牧风来不及和李涛多说,大声道:“大伙儿做好准备,马上就有大群的丧尸过来了。” 五百多人严守以待,张牧风道:“怎么就这点人?” 李涛回答说:“剩下的人在采石场。”话音刚落,就见土路转弯的地方,活死人潮水一般地涌了出来。 “大家打起精神。谁敢退后,就杀了谁。” 李涛组织了二十人的执法队,专门负责惩罚临阵逃脱者。这二十人手持斧头,威风凛凛地站在一边。 孙刚一拍李涛的肩膀:“可以呀,不愧是当过中校的人。” 说话间,尸群越来越近,那脸上的尸斑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尸嚎声惊天动地,怒潮狂涛的扑到城门上。 众人隔着城墙栅栏捅刺丧尸,活死人前仆后继,倒下一批又冲上一批,城门前死尸狼藉,人人都是心中发毛,唯有拼命捅刺。 张牧风抢起地上一支长矛,用力一送,扎进一只女尸的眼窝,只听城门在重压之下,咯吱咯吱地摇晃,夏初蕾道:“城门可不要塌了。” 张牧风也担心这个问题,一只丧尸虽然孱弱,但上万只丧尸就不一样了,就算一只丧尸只有十斤的力气,一万只丧尸就是十万斤,那几乎是无坚不摧的可怕力量。 便在此时,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连续响了十几下,两根粗木已从中折断,李涛大叫:“快,加固城门!” 七八名男子抬起一根粗木,绑在那断裂的粗木上,一名男子离城门太近,被丧尸从缝隙间伸手进来,一把抓伤了脸,留下四道血淋淋的抓痕。 这名男子瞬间呆住了,万念俱灰,抓住那丧尸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竟将那丧尸手腕一口咬断。 他拿着断手,哈哈大笑,精神已经完全奔溃:“杀啊,杀啊,全部死了才好!”旁边的人听到他这尖锐可怖的笑声,无不心惊胆战。 这男子大笑一阵,突然扑向一名女子,抓住女子双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向女子粉白的脖子。 那女子一声尖叫,猛然“呯呯”两声枪响,夏初蕾眼疾手快,爆头了这名男子,及时救下了女子。 张牧风大声道:“注意安全,谁要是受伤了再攻击别人,就把扔出去。” 大叫声中,只听山风呼啸,一阵恶风刮来,瞬时之间天昏地暗,卷起了满天的腥风血雨。 城门前的尸体越积越厚,后续尸群依然如潮水般的涌将上来。践踏着尸体,撞在城门上。“嘭”一声大响,这此是城门整体倾倒。 众人大声惊呼,只见城门倒下一半,又给粗木撑住了。但这样一来,活死人就可以往上爬,李涛大叫:“快,再抬粗木来撑住!” 话音刚落,那城门不堪重负,“轰”的一声直塌下来,顿时压翻了二十几人,群尸蚂蚁一般的扑上来,又咬死了十几人。 张牧风大叫:“撤呀,守不住了。”端起突击步枪一阵扫射, 大伙转身撤退,夏初蕾百忙中匆匆一瞥,只见身后万头攒动,活死人抢钱似的跟在后面。 众人撤退到采石场,停下来休息,这次轮到马彪率领的人上了,他们站在石坑后面,大声叫喊,将阴魂不散的尸群吸引过来。丧尸一掉进石坑,脸盆大的石头下雨般的往下掉,直砸得活死人脑浆迸裂,筋断骨折。 第279章 生死无常 丧尸张牙舞爪,上万只丧尸一起嚎叫,那惨厉的声音,简直如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只见掉进深坑的丧尸越来越多,时间不长,竟将十一个深坑都填满了,而此时,坑外尚有数千丧尸。 李涛大声道:“兄弟们,杀啊!” 话音刚落,沿着土路又涌来一大群丧尸,黑压压的,数不胜数。 众人心胆具寒,有人大叫:“完了,完了。还是逃命吧。”当下就有几十人跟在这人的后面,临阵逃命。 张牧风大怒,一枪杀了这人,叫道:“我们有三千多人,大家只要团结勇敢,一定能杀光丧尸。”那带头逃命的人一死,其他人都停下了脚步。 张牧风又大叫:“大家听我指挥,长矛手排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有枪的人站在我这边来,先扫射丧尸,再一起冲上去。” 在这生死关头,张牧风叫喊声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威严,人群呼啦啦地一阵乱,立时有一百五六十人站在张牧风身后。 这一百多人,手上的武器都不一样,除了手枪、步枪,以及散弹枪和双管猎枪,竟还有人手中端着的是鸟铳。 “瞄准脑袋,开枪!!!” 张牧风一声大叫,顿时枪声大作,这一百五六十人一起开枪,子弹雨点一般扫射而去,尸群一排排倒下,战场上充满了萧杀之气。 活死人既无虎狼的爪牙,又无活人的智商,它们只是死人的尸体,除了数量上占优势,其实杀伤力并不强。 在子弹的咻咻咻声中,无数活死人不要命的往前冲,十几分钟后,也倒下了三四千具尸体,但众人的子弹却已经打光了。 “现在,长矛手上!”张牧风目测剩余的丧尸只有五六千只了,三千人对阵五六千只丧尸,只要组织得好,互相掩护,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五百长矛手应声而出,排成三排,每排一百六七十人,齐步向前,但见“长枪”如林,气势磅礴,其他两千多人,则手持大刀斧头,掩护侧翼。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赤手空拳,乱哄哄的尸群被彻底碾压,自从末日发生以来,幸存的人类面对丧尸,第一次挺直了腰杆。 长矛穿过丧尸的头颅,两翼的人群疯狂砍杀,一名老者连杀两只丧尸,举起手中的斧头,又扑向第三只丧尸,日光下寒光一闪,咔嚓一声,将丧尸脑袋削去了半边,污血夹杂着发黄的脑组织,溅得他灰白的胡须斑斑点点。 他身旁的一男子叫道:“老爹,你悠着点。” 老爹道:“我终于报仇了,这些狗养的吃了我的儿子孙子,我今天要杀光它们!” 男子笑道:“丧尸没有人性,你杀就杀,不用这样咬牙切齿……哎呀,注意身后!” 老爹回过头来,一斧头劈向丧尸天灵盖,但他转身过急,岔了腰杆,这一斧头偏向一边,削去了丧尸半边耳朵。 这丧尸呃呃嚎叫,扑向老爹,老爹接连后退,脚下踩到一只丧尸手臂,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 丧尸扑在他身上,张嘴咬向老爹的脸颊,老爹拼命抵住丧尸胸口,情况岌岌可危。 这老者原名叫方卫山,以前是个老木匠,因为性格和善爱帮助人,大伙都称呼他为老爹。 老爹被丧尸压在身下,半天挣扎不脱,男子见了大急,要冲过去帮忙,又被三只丧尸拦在身前,他向后一退,旁边又扑上来一只丧尸,一口咬在他脸上,血淋淋地撕下一大块肉来。 男子魂飞魄散,既然被咬了,再无顾忌,哇哇大叫,一刀杀了这丧尸,不要命的挥刀乱砍,冲到老爹身旁,将压住老爹的丧尸一脚踢开,朝着它的脑袋接连捅了七八刀。 老爹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眼睛一酸,哭道:“小陈,你为了救我,自己……自己可活不成了。” 小陈惨然一笑,他脸上都是尸血,这一笑看起来无比的恐怖,说道:“老爹,你送我一程吧。” 老爹举起斧头,可怎么也砍不下去,他眼前浮现出儿子临死时的模样,当时儿子的神情,也是这样无比绝望:“爸,你给我一斧头吧。” 小陈点上一根烟,昂头望着蓝天白云,临死之前,他好似也听不到周围的喊杀声,尸嚎声,喃喃地道:“这天空多美呀,可是……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老爹老泪纵横,突然之间,一斧头砍死小陈,跟着牙齿紧咬,喉咙了发出嗬嗬之声,有如野兽冲向尸群,挥斧头乱砍,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砍,不断地砍。 天空云淡风轻,一派祥和,地上却是数千人疯狂砍杀,血雨腥风,仿佛修罗地狱。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采石场周围尸横遍野,浓浓尸臭直冲云霄,战后清点人数,总共牺牲八十七人,以不到百人的代价保住了野猪谷,可以说是一场完胜。 众人喜悦之中带着淡淡地哀伤,张牧风道:“挖坑把死去的兄弟姐妹们埋葬了吧。” 大伙一起动手,挖了个大坑,把牺牲的人一个个拖入坑中,李涛走过来,递了一根烟给张牧风,两人默默地抽着,过来一会儿,夏初蕾、孙刚、格蕾丝也走了过来,李涛道:“如果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伤亡的数量还可以再减少。” 孙刚点点头,说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有枪的人太少,要是人手一把枪,也不用大刀长矛的拼杀。” 张牧风道:“坞城军分区倒有不少枪,等过一阵,大家再去一趟坞城?” 孙刚道:“问问马彪的意见。”一转头,才发现一直没有看见马彪。对身旁的韩小勇道,“你去找找,把马彪请过来。” 韩小勇答应了,到处去找马彪,过了好一阵才回来,说道:“马彪死了。” 张牧风等人都是一惊:“真的?” 韩小勇指着土坑旁边:“他就躺在那里。” 张牧风等人连忙走过去,只见一人膀大腰粗,脸上身上都是血,正是马彪。 第280章 木匠老爹 孙刚叹口气:“想不到他就这样死了。唉!”想起以前和马彪的争斗,恍如过眼云烟。 韩小勇道:“马彪是为了救老爹,才被丧尸咬死的。” 孙刚道:“我以前一直认为,马彪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没想到他是为了救老爹。” 张牧风道:“所以说一个人是好是坏,实在难说呀。” 孙刚道:“给兄弟们立块碑?” 张牧风道:“哪儿去找石碑和石匠?” 孙刚道:“石头倒是不少,就是没有石匠。” 格蕾丝接口道:“这事儿交给我。”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开始铲土掩埋,堆了个大大的土坟,所有人围在坟旁,格蕾丝用两根木棍绑了个十字架,插在坟头。 孙刚道:“我们中国人的规矩,是立碑而不是竖十字架。” 张牧风道:“都一样了,反正不分肤色,上帝都一样对待。大家默哀吧。” 大伙齐刷刷的底下头,正默哀的时候,忽听尸嚎声随风传来,土路拐弯处又涌出大群的丧尸,破衣烂衫,形容枯槁,仿佛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众人脸色大变,刚才的大战已经消耗了所有的精力,实在无力再战,张牧风叫道:“大伙儿撤退。” 孙刚长叹一声:“野猪谷还是保不住呀。” 却听李涛道:“不一定,我还安排了第三道关卡。” 孙刚大喜:“真的。” 大伙连走带跑,快速撤退,三四公里后,只见在土路狭窄的地方,李涛事先安排一百多人,又建造了一道城门。守卫的兄弟见到大部队撤退回来,连忙打开了城门。 孙刚道:“前面已经毁了一座城门,只怕也抵挡不住。” 李涛道:“这边地形不一样。”说完,对黄铭道,“按计划行事。” 黄铭大声答应,带着一百多人分成两拨,爬到土路两边的山上,山势陡峭,他们早预备了大量的石头,以及木材。 李涛从城门望出去,见尸群乱哄哄的越来越近,朝黄铭挥了挥手:“动手!!!” 黄铭大喊一声:“兄弟们动手!” 瞬时之间,石头如雨点般的砸落下去,声势猛恶,活死人鬼哭狼嚎,犹如地狱里的怨鬼,紧跟着无数的粗木从天而降,带着泥沙具下,又砸“死”了不少丧尸。 黄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燃烧瓶,点燃了往下砸,粗木多半是砍伐的松树,树皮上都是厚厚的松脂,一经遇火,立即燃烧起来,滚滚浓烟直冲云霄。而城门前这时候早被大石挡住,火也烧不到城门这边来。暮色苍茫之中,熊熊大火越烧越旺,照耀得如同白昼。 尸群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烧焦的皮肉味道冲天而起。 韩小勇提着一把消防斧,奔到张牧风身前,说道:“我从山那边吊下去,从后面攻击丧尸。” 张牧风道:“好,你带一千人过去,当心了。” 韩小勇转身上山,从山腰绕到尸群侧后,不久喊杀声震天,一阵响过一阵,震耳欲聋,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韩小勇带领一千人同心协力,相互掩护,高呼酣战,黑暗中刀光映着火光,有如千万颗星星闪动,好一场大战!尸群被夹在中间,越杀越少。 张牧风见杀得差不多了,派人通知韩小勇撤退,韩小勇把残余的丧尸杀得干干净净,山腰垂下绳子,将大伙吊了上来。 孙刚一拍韩小勇:“没想到你这小子这样勇敢。怎么样,死伤不严重吧?” 韩小勇道:“兄弟们相互掩护,就只死了十几名兄弟。” 孙刚道:“还算不错,还算不错。”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黑暗之中人影幢幢,不由脸上变色,“丧尸?”。 李涛忙道:“不要惊慌,是王小松和刘一峰送吃的来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大战一天饥肠辘辘,这时一听到有食物送来,都是大声欢呼。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皓月当空,照临下土,大伙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张口大嚼,孙刚边吃边说:“看来野猪谷终于是保住了。” 张牧风道:“不一定,就看后面还有没有大群的丧尸。” 李涛道:“明天爬一小队人去侦查一下。” 大伙填饱肚子,就在土路升起百十处篝火,月夜之下,恍如一条火龙绵延数里。 夏初蕾问李涛:“吕雪呢?” 李涛“哎呀”一声,四下张望:“我只顾着大事,都把她给望了。” 夏初蕾笑着站起来,走到七八米外的一处篝火旁,把吕雪牵了过来。 李涛站起相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道:“小雪,你还好吗?” 吕雪瞧了他一眼,抿着嘴巴。 夏初蕾道:“你快哄哄人家呀,你指挥大部队的英雄气概到哪里去了。” 吕雪嘟着嘴巴:“哼,我才不要他哄。” 李涛见她似嗔似怒的模样,不由地心中一荡,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夏初蕾道:“好了,吕雪其实也没有那么小气,她只是不高兴你一天没有想起她。”牵着吕雪的手在篝火旁坐下。李涛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张牧风哈哈一笑,正要打趣两人,只见一人弯腰走了过来,到了近处火光照耀在这人脸上,才发现是老爹。 老爹道:“我想提个建议。” 张牧风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腾出一个空位,说道:“坐下说。” 老爹依言坐下,说道:“这城门用树皮捆扎不稳妥。” 李涛道:“没办法呀,不用树皮也找不到大铁钉。” 老爹一笑:“用铁钉就更不稳妥了。” 李涛奇道:“那用什么才稳妥?” 老爹道:“打榫头,只有打榫头,就算推土机也推不倒。” 李涛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吧,推土机也推不倒?” 老爹道:“我骗你干什么?” 李涛道:“可现在打哪里找木匠?”一拍脑门,“我倒忘记了,老爹你不就是个木匠吗?哈哈。”笑了两声,指着城门道,“明天由你来改造?” 老爹摇了摇头,说道:“哪些粗木已经被热气熏烤过了,就算改造了也不结实。” 第281章 告诉我你没有骗我 张牧风道:“你的意思,是从新造一道城门?” 老爹道:“就是这样。” 张牧风道:“行,给你派五十个人打下手。造一座城门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老爹道:“你最好派两百人,一些砍木头,一些打榫子,最多半天功夫就造出来了。” 张牧风道:“那你好好休息一晚,天一亮就开工,给你派四百人。” 老爹凝视着张牧风没有说话,张牧风道:“怎么,你现在就想开工?” 老爹缓缓点头,说道:“谁知道那些吃人的恶鬼什么时候来,越早越好。” 张牧风见他苍老的模样,却如此不辞辛劳,不由暗生敬意,沉吟道:“我是怕您老吃不消?” 老爹道:“吃不消也得撑着,总比被活死人吃了得好。” 张牧风当下召集了四百人,打着松枝做的火把,连夜开工打造城门,另有五十人负责警戒,其他人抓紧休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日可能发生的战斗。 孙刚点上一根烟,在火堆旁躺下,问李涛:“你觉得明天会不会再有丧尸?” 李涛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张牧风道:“有的可能性很大,你想尸潮都是几十上百万的规模,有的走得快,有的走得慢,时间一长,距离就拉开了。” 李涛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得在这里把守多久?” 张牧风道:“这个说不准,不过我觉得过了明天,再有丧尸规模也不会大了。”打了个哈欠,“大家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考虑那么多干嘛?” 第二天,张牧风在睡梦中忽而惊醒,一下坐起,只听城门外有尸嚎声传来,他还怕是自己听错了,其实是风声,再仔细一听,确实是丧尸嚎叫的声音,但嚎叫声七零八落,似乎并没有多少丧尸。 李涛跟着醒来,说道:“有丧尸?” 张牧风还没有回答,站岗的兄弟跑过来,说道:“外面又来了一群丧尸,不过没关系,只有七八十只。” 张牧风也没有睡意,见天色微亮,东边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便说道:“你也累了一晚上了,让站岗的兄弟都休息吧。”站起身来,见新城门已经竖起,当下和李涛走过去看。只见城门为框架结构,粗木与粗木之间用榫头连接,后面撑起十八根粗木,每根都有两人合抱,这样的架势,恐怕真的开来推土机,也推不倒。 李涛“嘿”的一声,说道:“老爹手艺果然不错,要是第一座城门也这样牢靠,也不会被丧尸推翻了。老爹呢?” 张牧风见四十几米外一大群人,篝火兀自燃烧着,说道:“在那边。” 李涛道:“怎么老爹他们还不休息?” 张牧风道:“好像还在忙活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走近去看,忽而眼睛都是一亮,只见草地上摆着上百把弩弓,老爹领着人,还在赶制,又有一百来人,专门制造弩箭。 张牧风道:“嘿,老爹你真行呀!”心想,“昨天一场大战,所有人的子弹都打光了,这批弩弓真的太及时了。” 李涛喜道:“老爹,你立大功劳了。” 老爹忙了一晚,两只眼睛里都是血丝,疲惫地笑了笑:“这算得什么?还是你们两个年轻人才立了大功,把野猪谷的人都组织了起来,否则的话,弩弓再厉害没有人使用,也只能拿来烧火。” 张牧风俯身拿起一把弩弓,搭上一支箭,瞄准十几步外的大树射去,“嗖”的一声,木箭入木三分,虽然时间仓促,弩弓打造得甚是粗糙,也没有打磨得光滑,但射杀丧尸,威力是足够了。拉起弓弦一弹,说道:“这弓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挺有韧性呀。” 老爹道:“鹿皮,用鹿皮剪裁成细绳,三股铰成的弓弦。” 张牧风奇道:“哪来的鹿皮?”心想,“就算他们连夜猎杀了鹿,也没有时间烘干鹿皮呀。” 老爹道:“鹿皮都是大家平常打到鹿儿,剥下来阴干的。” 张牧风更加惊奇:“你们都回去一趟野猪谷了。” 老爹点点头,指着火堆旁横七竖八睡倒的二十几个年轻人,说道:“胡兵他们连夜跑回去拿来的。” 张牧风心说:“从这里到野猪谷一个单边就是三十来公里,他们一个来回,那就是六十多公里,真不知道是如何马不停蹄的奔跑,才将鹿皮拿了回来。”说道,“真是幸亏他们了。”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走过来,怯生生地瞧着张牧风。 张牧风见她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可又不敢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女孩又走进两步,只见她鼻子秀挺,虽然年纪不大,身材还没有长开,但已经楚楚动人。低声道:“张大哥,我想问问你,我哥回来了吗?” 张牧风道:“你哥是谁?” 女孩儿道:“我叫李丽莎,我哥叫李青。” 张牧风一下想起来,原来她就是李青的妹妹,但见她一双点漆般的黑眼珠充满了企望,一句“你哥已经死了。”的话,又怎么能说得出来? 李丽莎见了张牧风的神态,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颤声道:“我哥,我哥他没有事儿吧,你快告诉我,我哥没有事儿。”说到后来,语音中也带着了哭腔。 张牧风强自一笑,说道:“你哥没有事儿,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李丽莎吁了一口长气,紧急着又问:“那,那我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 李涛听了两人的对答,又见了张牧风的神气,也猜出了十之八九。说道:“这里三千多人,你怎么找得到?别找了,你哥没有事儿的。我昨天还和他说起你呢。” 谁知道李涛这么一说,李丽莎却着急了,叫道:“你骗人,你骗人。” 李涛道:“咦,你真是奇怪了,我哪里骗人了?” 李丽莎道:“我一晚上没有睡,挨着每堆篝火找了三遍,根本就没有我哥。” 第282章 我在这里 李涛心里“咯噔”一下:“糟糕,说谎露出马脚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圆谎的时候,只听张牧风笑道:“李涛是故意逗你哭呢,他这个人呀,就喜欢逗小女孩儿。” 李丽莎道:“你们两个合起来骗我。” 张牧风道:“怎么会呢?嗯,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发现了一座粮库,你哥李青和另外两名兄弟,在那儿守粮库呢。” 李丽莎半信半疑地瞧着张牧风:“你……你没有撒谎?” 张牧风道:“你瞧我像撒谎的人吗?老实给你说,那粮库是国家战略储备粮基地,里面二十几座圆柱形的大粮仓都装满了大米,以后大家吃饭都指望那粮库,当然得派人把守了。” 李丽莎听张牧风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她不相信了,说道:“大哥,谢谢你。”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哥?” 张牧风心说:“这他妈说一个谎,真要用无数的谎来弥补。”硬着头皮道,“等三个月后我派人换他回来,你就能看见了。” 李丽莎一笑:“谢谢大哥。” 等李丽莎走远了,李涛望着她的背影道:“还不如直接说李青已经死了,长痛不如短痛。” 张牧风道:“唉,我就是心太软。” 李涛道:“得了吧,你是见人家女孩儿漂亮,才那样骗她的,如果李丽莎是个男孩,你还会这样绞尽脑汁的说谎吗?” 张牧风一愣,李涛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李丽莎是个男孩,多半自己会说:“你哥死了,你要振作起来当个男子汉,你不勇敢,谁也不能代替你勇敢。”这些屁话。当下一笑,对李涛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是?怎么我要说什么,你都猜到了?” 李涛呵呵笑着,自顾安排人出去侦查,后续还有尸群朝野猪谷方向流窜过来没有。 张牧风摇了摇头,见弩箭已经造出了三大堆,足足有六七千支,对老爹道:“累了一晚上,大家伙儿也该休息了。” 老爹道:“不急,正有干劲儿呢。” 张牧风道:“悠着点,别累坏了身体。” 老爹道:“等我再造几架大杀器,就休息。” 张牧风奇道:“大杀器?什么大杀器?” 老爹高深莫测地一笑:“先暂时保密,等我造出来,你就知道了。” 张牧风笑笑:“您老倒风趣。还要保密呀?” 吃过早饭,张牧风挑了一百五十人训练弓弩,正训练着,孙刚、李涛、夏初蕾、格蕾丝四人走了过来。几人在草地上盘腿坐下,夏初蕾问起李涛派出多少人侦查。 李涛回答说:“四个小队,每队十个人。一队沿着土路一直往前,二队从岔路去小葛庄方向,三队和四队在山野间侦查。另外,我还派出三十人的队伍,在后方山林中打猎,以补充食物。” 夏初蕾道:“你考虑得真周到。” 孙刚道:“我现在觉得,其实丧尸也不是那么可怕,只要大家团结,组织得当,再多的丧尸也不可怕。” 李涛点点头:“是这样。” 孙刚又道:“所以我觉得,其实我们有能力收复坞城,只要收复了坞城,再也不用为物资发愁。” 李涛吓了一跳:“孙大哥,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我们这次能打赢,第一固然是大家团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占了地形的优势,张牧风把大部分尸潮引向小葛庄方向,又有很多丧尸跌进采石场的石坑,那坞城我进去过两次,城里一百六七十万的丧尸,到时候你怎么对付?” 孙刚道:“简单呀,把丧尸引出坞城就是。” 李涛连连摇头,说道:“红河绕过坞城,一直流到野猪谷,到时候一个疏忽,活死人顺着河岸走下来,野猪谷就真的保不住了。” 孙刚听李涛一直反对,心中甚是不快,说道:“你说你进了坞城两次,难道我就没有进去过?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吗?” 李涛道:“孙大哥,不是我有意和你作对,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更何况现在,大家枪里面都没有子弹了,到时候更难对付。” 孙刚道:“我们五个人,举手表决。”说完举起右手。 格蕾丝想了想,跟着举手,说道:“谷里三千多人,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物资,以前是大家各自组队出去搜集物资,但一是效率不高,第二也经常死人,更有的人黑吃黑,一找到物资为了独吞,就暗杀自己的同伴,所以我觉得,孙大哥的想法不错,只要收复坞城,就一劳永逸了。” 孙刚一拍手:“对呀。”看向张牧风,说道,“张兄弟,你不赞成?” 张牧风沉吟道:“要收复坞城也是以后的事,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孙刚却不依不饶,又道:“那度过这次难关后,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格蕾丝也说了,谷里三千多人,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物资。” 张牧风从内心里支持李涛,毕竟他是中校退役,有大局观念,但孙刚和格蕾丝说的话也有道理,便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我的意思,还是等过了这次难关大家再好好商量。” 孙刚性子急躁,见张牧风没有当场答应,心中很不快,他自己认为,本来自己是野猪谷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次阻击尸潮,风头全部给张牧风和李涛抢去了,虽然不至于因妒成恨,但也急着干件大事来证明自己,正要再鼓动张牧风答应自己的想法,刘一峰走了过来,说道:“粮食……” 刘一峰刚说了两个字,忽而响起一阵轰鸣声,由运到近,从天边传了过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云层中竟然穿出一架飞机。 刘一峰又叫又跳,脱了衣服挥舞:“喂,喂,这里,我在这里!”那飞机速度极快,倏然间从头顶掠过。 空天白日突然出现一架飞机,人人都很惊异,又跳又叫,轰然半天才平息下来,兀自议论纷纷。 张牧风瞧了瞧刘一峰,问道:“你干什么叫‘我在这里’?” 第283章 大杀器 刘一峰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我本来是想叫‘这里有人’。” 夏初蕾笑道:“怎么,你还以为这架飞机是来接你的?” 孙刚道:“奇怪了,这飞机是从哪里来的?居然还有飞机!飞机上肯定人不少。” 李涛摇摇头:“最多两个人。” 孙刚奇道:“咦,你眼睛这么好?” 李涛道:“这是架战斗机,一个驾驶员,一个武器操作员。” 张牧风道:“那么开飞机的人,就不是一般的幸存者了。”和夏初蕾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想,“莫非是天道组织派出来的飞机?” 张牧风暗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刘一峰的来路就可疑了。”朝他脖子后瞧了一眼,天道组织的人在脖子后面都纹了一只飞鹰,至少自己见过的都是这样,但刘一峰脖子后面什么也没有。心想,难道是我多疑了? 事情一件接一件,战斗机掠过头顶没有多久,站岗的兄弟大叫起来:“不好,又来了大群的丧尸。” 张牧风等人一惊,连忙奔到第一座城门后,只见黑压压的尸群前有四个兄弟满头大汗,行走艰难,正是李涛派出的第二小队。连忙命人打开城门,将这四名兄弟接应了进来。 这四人被尸群一路追赶,早累得精疲力尽,一进城门,就倒在地上呼呼喘气。 李涛道:“孔阳,哪里来的丧尸?” 这个叫孔阳的兄弟喘着大气,道:“小……小葛庄那边。” 张牧风心想:“小葛庄那边是道悬崖,看来那些没有跌下山崖的丧尸无路可走,有游荡了过来。”问道,“有多少?” 孔阳道:“数不过来,我们一碰到丧尸,就赶忙逃,其他六个兄弟跑脱了力,都给丧尸抓住了。” 说话之间,尸群已经逼近城门,一百五十名弓弩手早做好了准备,张牧风一声令下,弩箭齐发,利箭破空的嗖嗖嗖声中,群尸大片大片倒下,但这群丧尸数量不少,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践踏着昨日烧焦的尸体,一浪一浪冲击城门,五百长矛手不住捅刺,依然阻挡不了尸群的进攻。 眼看在层层叠叠丧尸的挤压下,城门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已经偏斜得很是厉害,李涛大叫道:“所有人退到第二道城门后!” 大伙纷纷撤退,猛听轰的一声,张牧风回头一看,城门已然倒塌,无数的丧尸眼露凶光,挥舞着干枯的双手,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目测不下五千之众。 第二道城门是老爹昨晚新竖立起来的,这时候经受住了考验,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依然屹立不倒。 张牧风松了一口气,说道:“只要城门不倒,丧尸冲不进来,尽可以慢慢杀光。” 李涛道:“就是速度太慢。” 夏初蕾道:“要是后面再来五千丧尸,挡不挡得住?”她见城门虽然坚固,但总免不了担心。 话音刚落,突然无数大石从头顶飞过,声势猛恶,砸得丧尸筋断骨折,头破血流。 张牧风和李涛对望一眼,又惊又喜,只见土路边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一溜排开十二架投石机。心想:“这就是老爹保密的大杀器!” 投石机威风凛凛,两根支架之间有粗木打造的固定横轴,上有与横轴垂直的杠杆,杠杆可绕轴自由转动。 杠杆短臂上固定一大块重石,长臂末端有弹袋用于装石,并连接绞盘。 发射时,三名男子用绞盘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突然放开,弹袋迅速升起。当短臂重石完全落下时,无数大石从弹袋中沿60度角飞出,杀伤力巨大。 孙刚哈哈大笑,一把抱住老爹:“老爹,你太有材了,简直就是一个武器专家。” 老爹呵呵笑着,花白的胡须不住迎风飘扬。 在一百五十名弓弩手,五百名长矛手,十二架投石机的绞杀下,这五千丧尸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大伙又笑又跳,庆祝胜利。 过了一阵,刘一峰又找到张牧风等人,说道:“刚才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张牧风道:“对了,你刚说了‘粮食’两个字,就被战斗机飞来打断了,你要说粮食不够了,是不是?” 刘一峰心想:“他反应倒快。”点点头道,“是呀,三千多人,一次就要吃去不少粮食,我们从野猪谷带来的粮食不多了,最多还能够吃一顿。” 张牧风道:“你是要我多派些人,回去运粮食。” 刘一峰道:“是。” 张牧风沉吟道:“这里离野猪谷三十多公里,不如这样……”转头望向孙刚,“不如去粮库运粮。” 孙刚道:“可那边有丧尸。” 张牧风道:“这五千多丧尸就是从那边来的,就算有丧尸,应该也不多了。” 孙刚道:“叫孔阳来问问。” 刘一峰跑去找来孔阳,孔阳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没有多少丧尸了吧?” 张牧风道:“那就这样,去粮库搞粮食,总比回野猪谷距离近。” 他打定主意,随即召集了二百人,李涛道:“粮库那边现在肯定不安全,这样吧,你把弓弩手全部带去。” 张牧风摇摇头:“这里守不住,野猪谷也就完蛋了,弓弩手还是留在这里,万一又有丧尸过来呢。” 李涛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张牧风道:“这还用你说。” 孔阳忽而道:“刚才我和姜叔说起,他知道一条去小葛庄的近道,让他带路就快得多了。” 张牧风大喜:“快把他叫来。” 刘一峰去了片刻,领来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这男子姓姜,叫姜洪军。说道:“我只知道去小葛庄的近路,可不知道那边还有一座粮库呀。” 张牧风道:“去小葛庄就要经过粮库,你只管带路就好。” 姜洪军答应了,队伍当即出发,避开主路,在山林间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左前方向高山顶上出现了一座圆柱形的水塔。 张牧风一路行来,就在寻找那座水塔,因为他记得粮库的后山上就有这么一座水塔,只要看见水塔,也就相当于找到了粮库。 第284章 粮仓 队伍当下转到山前,穿过一片灌木林,来到粮库院墙下,隔着围墙,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 姜洪军用力一跳,双手攀住墙头,用力吊起身体,朝墙内一张,跳下地来:“我的妈呀,乖乖不得了,院子里全部是丧尸。” 张牧风道:“有多少?” 姜洪军匆匆一瞥,只觉院子里到处都是丧尸,到底多少,却估摸不出来。 张牧风自己攀上墙头,伸头张望,一个半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粮仓前后都是四处乱走的活死人,目测有四五千左右。心中打鼓:“以区区两百人对付四五千丧尸,在没有热兵器的情况下,纵然杀光丧尸,无疑也是惨胜。” 韩小勇随队而来,说道:“要不我带十名兄弟绕到大门,把丧尸都吸引出来。” 张牧风心想:“粮库外就一条大路,这些丧尸顺着路过去,又要加重李涛那边的负担。最好想个办法,把丧尸全部干掉。”说道,“把丧尸引出粮仓,不是最好的办法。” 韩小勇道:“那怎么办?硬拼?”他人如其名,有股钢勇的拼劲,说着撸起袖子,就要翻墙跳下墙头。 张牧风道:“等一等。”见一间粮库又宽又长,比别的粮库大了不少,粮库大门两边的红墙上,用白油漆刷了八个大字:“面粉库房,严禁烟火。”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对韩小勇说:“你带几个人,爬到那大货车上,把丧尸都吸引过去。” 韩小勇一时没有弄明白张牧风的意图,但自从坞城回来,张牧风没要一点物资,他对张牧风大生好感,再经过这次阻击尸潮的战斗,愈发佩服,心想他要我吸引丧尸,自然有他的道理,也不多问,带上三人跳下围墙,朝停车场奔去。 四人刚奔出七八米的距离,早被丧尸发现,群尸乌烟瘴气,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韩小勇手中提着一把斧头,狠劈猛冲,杀到一辆运粮的大货车旁,爬了上去,其余两名兄弟跟着爬到车上,却有一人被尸群围住了,挥舞砍刀,怎么也冲不过来。 韩小勇见事情紧急,大声道:“别怕,我来救你!” 他跳下货车,不要命的冲杀过去,接连砍下三只丧尸的脑袋,把那人救了出来,奔到货车旁边,另外两名兄弟伸手将两人拉了上去。 韩小勇上了货车,用斧头乱敲车帮,大喊大叫,群尸“轰”的一下,四面八方汇集过去。 张牧风点点头:“韩小勇不错,是一条汉子。”对姜洪军道,“大家在外墙外等着。”跟着带上两人,跳下围墙,奔向面粉库房。 尸群大部分被韩小勇所吸引,但还是有五六十只丧尸发现了张牧风三人,拖着脚跟追了过来,一名兄弟挺着长矛,要回头杀向丧尸,张牧风一拽他衣服:“快走。” 三人奔进面粉库房,见三千多平的库房中,一垛垛都是面粉,左边墙下是灌装生产线,两个漏斗状的机器有小房子那么大。 张牧风回身关上两扇大门,用门栓插住,只听“呃呃呃”的声音响起,面粉垛后转出二十几只丧尸。 两名兄弟迎上去,各干掉了一只丧尸,张牧风却操一把大锤,跳上输送链带,朝着漏斗形的机器“咣咣咣”一通打砸。 两名兄弟回过头来,心中都奇怪他到底要干什么,猛听哗的一声,一个漏斗机器的阀门被砸开,数吨面粉倾泻下来,雪白的面粉四下弥漫,将张牧风裹成了一个面人。 张牧风不停手,接着敲开第二个漏斗形灌装机器,随即跳下输送链条,奔过去打开了库门,两名兄弟大惊:“张大哥,你干啥?” 张牧风道:“快跟我一起大叫,把丧尸都引进库房来。” 两名兄弟面面相觑,也跟着大叫,那边韩小勇听到三人的叫喊声,便停止了敲打车帮,群尸回过来,一窝蜂涌进面粉库房。 张牧风冲两名兄弟道:“快翻窗逃命。”跳上窗沿,从后窗翻出了库房,拿出一个古驰的防风火机,“膛”一声打燃,说道:“当心爆炸!” 两名兄弟一惊,赶紧卧倒在地,心中均想:“怎么会爆炸?”却不知道细小的面粉颗粒在封闭的空间里一旦达到一定的浓度,一遇明火便会发生爆炸。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当真如山崩地裂,站起来朝破烂的窗户中望进去,只见满地的残肢断臂,数千丧尸尽被炸“死”。 一名兄弟道:“张大哥……你,你怎么弄出来的爆炸。” 张牧风拍去头上身上沾染的面粉,说道:“叫弟兄们进来搬粮食了。” 不等这名兄弟传话,姜洪军等人也翻墙而入,众人打开堆放大米的粮仓,把一袋袋大米扛了出来。正搬运的时候,韩小勇忽而道:“那边还有一只丧尸。” 张牧风回头一瞧,只见办公楼内走出一只丧尸,踉踉跄跄,跌倒了又爬去。 突然之间,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人丛中冲出一人,背影柔软,朝那丧尸奔去,一边哭喊:“哥哥!” 张牧风一惊,随即认出是李丽莎,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混进了运粮的队伍,急道:“别过去,他已经不是你哥哥了。” 李丽莎不管不顾,冲到那丧尸身前,一把抱住,早已经泪流满面。 张牧风救人心切,随后奔去,却见李青用力一推,把妹妹推倒在地,张大嘴巴,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牧风大奇,定睛一看,原来李青正处于活人变异为丧尸的中间阶段,还没有完成整体变异,眼睛中还有属于人类的光芒。 “李青,你怎么在这里?” 李青望着张牧风,那晚因为马儿受惊嘶叫,活死人冲进瓦房,李青情急智生,爬到屋梁上躲避,耳朵里听着“格格格”咀嚼生肉的声音,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才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腕上竟有一条浅浅的血痕,一瞬之间,心都凉了。到底什么时候受的伤,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第285章 你杀了我哥哥 李青万念俱灰,害怕到极处,反而无所谓了,既然死亡已是不可改变的结局,那除了坦然面对,又还能怎么样呢? 他杀出小葛庄,唯一牵挂的就是在尸变之前,再见妹妹李丽莎最后一面,一路来到粮库时,只觉浑身发烫,好像在烈火中煎熬一样,但实际上这是他的主观意识,他的体温却是远远低于正常水平。 李青渐觉手脚僵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踉踉跄跄走进粮库大门,七八只丧尸迎了上来。 李青心想:“老子和你们这群魔鬼拼个你死我活。”谁料这几只丧尸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竟是理也不理。 李青大是奇怪,跟着心中一阵悲凉,丧尸或许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尸气,把他当成同类了。 他走进办公室,桌椅翻倒,灰尘寸积,这荒凉的景象和此时的心情一叠加,心中更是难过到了极点。 “唉,高兴一点吧,反正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他自言自语,嘴巴翕动,猛然发觉没有语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失去了语言的功能。 李青缩在墙角,自己如此害怕自己,眼见日头偏西,光线渐暗,可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也不感觉肚饿,可心底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嗜血的欲望。仿佛只有鲜血,才能让自己浑身的火烫消于冰凉。 如此过了两天,他意识越来越是模糊,忽听“轰”的一声大响,窗玻璃都被震碎了,挣扎着从窗户看出去,只见围墙外翻进来了许多人。 这是,他嗜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偏偏倒倒走出办公室,只见一个女孩儿朝自己飞奔过来,他已经认不出那是妹妹李丽莎,被李丽莎一把抱住后,李青张开嘴巴,一口咬向了女孩白皙的脖子。 便在此时,李丽莎一声:“哥哥!”李青残存的意识猛地觉醒,他一把推开李丽莎,想要说:“离我远点。”可发出来的却是“嗬嗬嗬嗬”的声音,犹如受伤的野兽。 李青这番经历,张牧风自然无从知晓,他凝视着李青,只见他眼睛已经变得灰白,脸上隐隐也出现了尸斑,双眼望着李丽莎,伸出了一支手臂,他似乎想要握住妹妹的手,可是脚下却后退了两步。 张牧风一只手伸向腰后的潜水刀,同时说道:“李丽莎,快,到我后面来。” 李丽莎恍然未闻,反而上前了两步,李青忽而间一声大叫:“呃!”李丽莎一呆,复又瘫软在地,李青望向张牧风,一只手僵硬地伸到了腰间。 韩小勇“啊”的一声,刷一下抡起斧头,张牧风拦住他:“等一等。”只见李青抽出腰间的手枪,慢慢递到张牧风手上,跟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中间。 张牧风心中一阵苍凉,两天前还和李青在一起,可如今却要阴阳相隔了,忽听李青喉咙里“咕噜”一声,似乎叹了口气,顿时觉得“人生无常,天意弄人”这八个字的意境,随着这一声叹息是深深体会到了。 “呃!” 李青喉咙深处又发出了一声嚎叫,似乎在催促张牧风赶快下手,他已经受不了这种煎熬了。 张牧风抬起手来,在李丽莎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中,扣下了扳机。“呯”的一声,李青仿佛被大锤猛地一击,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瞪着天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牧风叹了一口气,把手枪递给李丽莎:“这是你哥哥的手枪,你留着吧。” 李丽莎一言不发,机械似的接过了手枪,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用枪张牧风:“你杀了我哥哥,我要报仇!” 韩小勇一惊,挡在张牧风的身前,厉声道:“快放下枪,你难道不明白它已经不是你哥哥了吗?” 李丽莎只道:“让开,你给我让开,是他杀了我哥哥,是他杀了我哥哥,他是凶手!!!” 张牧风轻轻推开韩小勇,向前两步一走,胸膛已经抵在了枪口上,冷冰冰地道:“你开枪!” 李丽莎浑身颤抖,韩小勇心中发毛,唯恐李丽莎激动之下,一个疏忽扣响了扳机,却见李丽莎后退了两步,忽然收回手臂,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呯!” 这一声枪响惊心动魄,子弹擦着李丽莎头皮飞过,一缕黑发飘落地上,正是张牧风在千钧一发之间,伸手一抬,救下了李丽莎。 李丽莎悲伤到了极点,这时反而冷静下来,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自杀,你为什么不让我自杀?” 张牧风哼了一声:“要死还不容易?可是你这样死了,对得起你哥哥吗?” 李丽莎一愣,默然不语。 张牧风回过头来,大声道:“每个人扛一袋粮食,马上离开!”只听尸嚎声声,刚才的两声枪响,惊动了一群丧尸走进院门来。 大伙七手八脚,片刻间把两百袋粮食转出围墙,每袋粮食五十斤,两百袋就是一万斤,够三千人解决燃眉之急了。 一路无话,众人抄小路回到驻地,见李涛等人神情严肃,原来张牧风离开期间,又有两群丧尸先后游荡到了这边,第二群丧尸有上万之众,要不是有老爹的投石机加持,不断发射大石,恐怕两固若金汤的城门也被攻破。 为了应付下一次的攻击,老爹带领的四百人只休息了三四个小时,又开始削制弩箭,再造投石机了。 李涛道:“粮库里还有多少大米?” 张牧风道:“三千人吃上一年,应该不成问题。” 李涛大喜,说道:“等把残余尸群都解决了,让老爹造一些木头车,把粮食都运回去。”一瞥眼见李丽莎眼睛通红,低声道,“她怎么了?” 张牧风道:“唉,还不是知道她哥哥死了。” 李涛道:“你一开始就不该撒谎。” 张牧风道:“谁会提防她悄悄跟到粮库?”当下把李青之死说了一遍。 李涛听完,叹道:“他兄妹俩感情可真深。” 两人说着话,后方忽而响起欢呼之声,原来李涛派出去打猎的三十名兄弟,抬了两头梅花鹿,三头野猪回来了。 第286章 半夜尸变 大伙兴高采烈,当下五头猎物洗剥干净,剁成小块,分成十口大锅,生起大火熬煮起来,过了一阵,热腾腾的肉香味道四下弥漫。 尽管三千多人分食两头梅花鹿、三头野猪,每个人碗里分不到几片肉,但人人吃得又滋又味。 正吃着,李涛派出的第三第四侦查小队陆续归来,说道周围山林虽然不泛丧尸,但数量都不多,几个一群,成不了大气候。 大伙听完,先宽了一半的心,张牧风道:“大家辛苦了,先吃饭吧。” 这两个小队二十人奔波了一天,都是又累又饿,端着热气腾腾的肉汤,吃得喜笑颜开。 这时,天色渐渐昏暗,沿着土路一直向前侦查的第一小队却迟迟未归,李涛很是担心,说道:“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张牧风道:“也许是赶不回来,否则就算遭遇丧尸,也该逃回一个两个。” 李涛点点头:“如果明天再没有回来,只好再派出一个小队。” 张牧风道:“可惜我滑翔伞没有带来,要不是飞到天上……” 话没有说完,刘永新走过来抱怨道:“肉汤不咸不淡,简直难吃得要死。” 李涛不满地说:“刘大哥,不是我说你,大家都吃得很香,怎么就你意见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张牧风也觉得肉汤里咸味不够,叫过刘一峰问是怎么回事。 刘一峰回答说:“这个,大伙来的时候太匆忙,盐巴带少了。” 刘永新道:“就是嘛,百味盐为首,没有盐巴,就是山珍海味吃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味道,而且没有盐巴,就算吃得肚子涨,人也没有多大精神。” 张牧风问刘一峰:“野猪谷还有多少盐巴?” 刘一峰摇摇头:“我来野猪谷也没有几天,不知道还有多少盐巴呀。” 孙刚叼着一根烟走过来,听到刘一峰这句话,说道:“盐巴嘛,我住的一号楼倒囤了不少。” 张牧风想了想,对孙刚道:“刘永新说得不错,人不吃盐巴就没有多大的精神,你派十几个兄弟回去,多带些盐巴来。” 孙刚点了点头,当下让黄铭连夜回去运盐巴,张牧风便让刘永新跟着一起,把自己的滑翔伞也带来。 天黑以后,大伙又升起了篝火,围着火堆横七竖八躺下,山风徐徐,风中夹杂着丧尸悠长的尸嚎声音,但风向一变,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到了半夜,张牧风忽而被一阵异常的声音惊醒,他循声望去,见七八米外的另一处火堆边上,一名男子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一团物事,正吃得格格作响。火光摇曳,也看不出他吃的是什么东西。 张牧风揉了揉眼睛,心想:“他是晚饭没有吃饱,半夜加餐?大伙儿睡得正香,也不怕吵醒了别人。”正要翻身继续再睡,忽而觉得不对劲,心中一凛,朝那男子一步步走去。到了近处,才发现这名男子神色狰狞,满脸是血,捧在手上吃个不停的物事,竟是人的心肝。男子身旁,一人被咬断了脖子,腹腔已经被掏空,眼睛圆睁,早已经死去多时。 “丧尸!”张牧风这一惊吓,当真非同小可,李涛在营地周围布置了五十人放哨,只要有丧尸一接近,绝对立马发现,那这丧尸是内部有人中了尸毒变异而成? 他抽出潜水刀,朝着丧尸眼窝一刀刺去,不料用力过猛,失去了准头,丧尸脑门中刀,扑向张牧风,新尸力大,兼且这男子生前又高又大,身体魁梧,顿时将张牧风压在身下。 张牧风两只手紧紧顶住丧尸胸膛,不使它嘴巴咬到自己,全力抗衡下,竟无法出声呼救,正相持不下的时候,忽听“嘭”一声闷响,丧尸身体一抖,一头栽倒在地,露出一名少女纤弱的身形。 “李丽莎!” 张牧风没想到是李丽莎救了自己,只见她双手抓着一块石头,扑向丧尸,对着丧尸脑袋狠狠砸下,砸了一下又是一下,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如同跟着丧尸有不共戴天之仇。 “够了,它已经完蛋了!” 张牧风话音落地,猛听轰然大响,有人大叫:“丧尸,丧尸!”又有人叫道:“哪里,哪里?”“快跑,快跑!”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营地顿时乱成一团。 一片纷扰之中,惊醒过来的李涛抢过李丽莎插在腰后的手枪,“呯!呯!呯!”,朝着天空连开三枪,大喊道:“所有人立马蹲下,不听命令的人,立马枪毙!” 他这一声叫喊,立时有一半的人蹲了下来,但仍有一半的人恍如未闻,依然吵闹不止。 李涛当下不再顾虑,呯呯两枪,杀了两名男子,这一来,终于控制住了局势,营地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山风吹动树叶,松涛阵阵。 孙刚怒道:“你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李涛森然道:“你不懂,最好闭嘴。” 原来李涛身为中校,深知夜晚行军炸营的可怕之处。 “炸营”也被称为“营啸”,是一种夜间发生不可预测的军事混乱局面,在没有足够光线的情况下,士兵就是一群瞎子。而人在什么环境下最为恐惧,没错,就是在黑暗中。 在黑暗中,处于绝望边缘的士兵,会被混乱的信息所引导,在惊慌中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会拿起武器,甚至失去理智的肆意砍杀,这在中外军事史上都有过先例,曾经攻伐镇边守将刘福通的三十万元朝大军,就是因为炸营,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士兵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李涛朗声道:“外面有五十名兄弟把守,怎么可能有丧尸闯得进营地?大家安心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一阵见没有什么特异的事情发生,也就躺下继续睡觉。 张牧风松了口大气,说道:“李涛,还是你行,我就没有你这种统率大军的本事。” 夏初蕾道:“牧风,到底怎么了?” 张牧风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几人看那尸变的兄弟,却是第三侦查小队的一名男子。 第287章 就凭我们八个人 李涛把小队的其他人找来,问起男子什么时候感染的尸毒,一人道:“我们白天外出侦查的时候,经过一片小树林……”指着尸变的男子,“他当时说要拉屎,一个人走进了林子,大伙儿只得停下等他,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才出来,我当时就觉得他脸色有些难看,可也没有多想。” 张牧风道:“看来他就是那时候被咬感染了尸毒。” 夏初蕾叹一口气:“他被咬了也不敢说,多半是怕大家知道以后把他抛弃,唉,不但自己逃不过尸变的结局,又多害死了三个人。”说着掏出匕首,给被掏空了腹腔的女子、以及被李涛射杀的两名男子,各自都补了一刀。 张牧风道:“其他小队的人也要查一下,看还有没有人受伤。” 这时候,离天亮也不早了,李涛便把其他队的人找来,一一检查,幸亏再没有人受伤,便挖坑埋了四具尸体。 李涛吸取经验教训,以后再派人外出,归来后必定要安排人检查,以确保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 第二天吃过午饭,黄铭等人运盐回来,刘永新把滑翔伞交给张牧风,一边抱怨道:“累死我了,早知道要跑这一趟,我就不会说肉汤没盐了。” 张牧风笑笑,问道:“谷里情况怎么样?”谷中的人阻击尸潮,除了小杰小志等几个小孩留下,基本上倾巢出动。 刘永新道:“那几个小屁孩没有人管,简直野得像猴儿。” 张牧风放下心来,对李涛道:“我出去侦查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涛点点头:“你可要小心。” 夏初蕾和格蕾丝陪着张牧风爬到土路边的一座高山,眼看着张牧风铺开滑翔伞,逆风飞上蓝天,两人挥了挥手,这才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见前面树林中枝叶摇动,两人赶紧藏在树后。 夏初蕾低声道:“丧尸?” 格蕾丝道:“看着不像。”只见一个苗条身影出了树林,朝山后绕去,心中一动,叫道:“是李丽莎。” 李丽莎听到人声,回头瞧了瞧,面无表情,继续绕向后山。 夏初蕾叫道:“喂,喂,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当下碰到丧尸。” 李丽莎竟不回头,径直去了。 格蕾丝道:“她怎么了?” 夏初蕾道:“应该是太伤心,想找个没有人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格蕾丝耸耸肩膀:“她昨晚上杀丧尸的那副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扑上去咬下两块肉来。” 夏初蕾道:“别管她了,她伤心过后,自己会慢慢恢复的。” 格蕾丝道:“但愿上帝保佑她。” 夏初蕾道:“这世界,还有什么上帝?” 两人一边说着下了山。但一直到了晚上,再没有看见李丽莎下山,营地事情繁杂,夏初蕾和格蕾丝帮着李涛处理各种事务,也无法分身寻找李丽莎。两人心中均想,李丽莎恐怕遭遇了丧尸,都为当时没有赶上去劝阻李丽莎,感到懊悔。 张牧风腾空飞起,沿着土路向前侦查,一路之上俯瞰地面,零零散散见到一些丧尸。 他继续飞行,飞出六七公里后,由于滑翔伞是无动力飞行,没有外在的动力,高度便越来越低。 滑翔伞的滑翔比是一比十,也就是说在飞行条件良好的情况下,高度如果在十米,那就能滑翔出一百米,高度如果在一百米,则能滑翔出一千米。以此类推,张牧风如果要飞得更远,就只有爬到更高的山顶上。 他在一座高山下降落,树林中忽而窜出一群六七十只丧尸,张牧风一惊,吓得紧跑几步,再次飞起,但这种平地起飞,并不能飞得有多高。丧尸张牙舞爪,四面八方朝他赶来。 张牧风飞出十几米,掠过七八只丧尸的头顶,一只高个丧尸伸出手来,差点抓住他脚踝。 张牧风双脚一缩,降落以后再次起飞,如此起起落落,将尸群引到一个土窝边上。 丧尸只顾抬头追赶,纷纷跌落土窝,张牧风这才落下地来,走到土窝边上一看,见土窝虽然不深,但沙石松软,丧尸爬到一半又滑落下去。这些家伙手脚僵硬,看来一辈子也休想爬出来了。 “如果不是我没有时间,非得活埋了你们。” 张牧风丢下一句话,一步步上到山顶,试了试风力,再次逆风压腰起飞,越过数座山岗后,忽见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座小镇。 他心中奇道:“荒山野岭的,居然也有小镇。”但从空中俯瞰,小镇上没有一个人影,便沿着土路继续飞行,没飞多久,猛听尸嚎声冲天而去,只见几百丧尸呃呃嚎叫,乱哄哄的正追赶六七个人。 张牧风双手同时拽下左右刹车,定睛一看,逃跑的六七个人,正是第一侦查小队的成员。大叫道:“往右边逃,那边有个小镇。”右手松开刹车,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为众人指明方向。 这第一小队的侦查成员,逃到现在也累得大汗淋漓,陡然看见张牧风,又听他说附近就有座小镇,精神一振,似乎双腿又有了力气。再逃一阵,穿过一片松树林,奔进了小镇。 张牧风落下地来,两名队员给他卷起滑翔伞,一男子道:“张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另一人道:“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们这些人可活不长了。” 张牧风道:“等下再说。”带领这六七人穿过两条青石板路,藏进路边一间店铺里。大伙喘歇一阵,慢慢恢复了精力。只听沙沙沙的脚步声不绝,丧尸从门前走过。 张牧风道:“你们在哪里碰到的丧尸?” 一个叫王柏川的男子道:“就在前面的山坳里,丧尸突然冲出来,当场咬死了三个弟兄。要不是大家跑得快,一个也逃不了。” 张牧风道:“咱们想个办法,把这些丧尸都干掉。” 王柏川吓了一跳:“就凭我们八个人?”其他人也纷纷摇头,“张大哥,哪不是找死吗?” 第288章 还没有开始就放弃的小镇 张牧风道:“我先上楼看看。”他顺着楼梯上了四层,来到天台,掏出望远镜四下一望,南边是个很大的广场,但除了丧尸,这里好像从来没有过人,砖缝里衰草摇曳,已经长得半人高了。 北边沿街两面都是餐饮小吃店铺,不过所有的门都关着,萧条死寂,安静得只有鸟叫,似乎还没有完工,就已经被放弃了。 再看东边,是个荷花池,池里的荷花却长得异常茂盛,风儿吹过,站在池边肯定能闻到荷叶的清香,池子正中间有座亭子,但要想上去,只有划船。 西边跨过一座造型优美、整块大石铺设的石拱桥,是一个停车场,面积约有四五千平方,但偌大的停车场,却只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凌志车。那车四个车轮瘪陷,前档玻璃的缝隙里积满了尘土,长出了野草。 这个冷落萧条的仿古小镇,无论投资规模和建造面积都是非常惊人的。 张牧风扶着花墙,古镇建设用料十足,大量运用石材和实木,古韵味浓厚,就是此时手下扶着的花墙,竟是用整块的青石雕刻而成,所有的街道,包括停车场的地面用的都是青石板。用料可谓豪华。 这时,王柏川等人也上到天台,王柏川道:“嘿,我在野猪谷呆了三年,我真没有想到离野猪谷几十公里远的地方,竟有这样一座古镇。” 一名兄弟道:“不如搬来这里住,这里的环境可比野猪谷强得太多了。” 张牧风道:“哪儿强了,先不说红河就流过野猪谷谷口,用水方便,你没有看出来,这小镇还没有完全建好就放弃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你吃什么,喝什么?” 王柏川道:“是呀,这里就是座死镇。” 张牧风继续观察,目光越过一座精美的长廊,见一座青砖和实木打造的大院中杂草丛生,院子里有石椅石桌,带独立的别院三间,设计上别具匠心,亭榭楼阁,小桥流水这些元素都有。再看那院门门头上,有“百灵鸟名宿”四个字,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开业,就永久打烊了,仿古的窗户上空洞洞的,连个窗帘也没有。 大院门口是一条笔直的青石路,街道非常宽阔,街道中间一溜的花池,立马种着青松和桂花树,没有人修建,显得有些凌乱。 此情此情,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凄凉的感觉。这里本应该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现在却死寂无声。 这些按照唐宋风格所建筑,一个个独立的四合院,门头上雕梁画栋,越是鲜艳,越见沧桑。 王柏川叹道:“要不是这该死的末日,恐怕不少人会来这里游玩拍照。现在他妈却是空无一人。” 一名兄弟道:“是呀,它不应该这样冷清,不应该这样无人问津。” 另一名兄弟笑道:“你们感慨什么,我们来了,不就有人了吗?” 又有一名兄弟道:“其实这样的仿古小镇全国都有,只不过在用料和建筑规模上,赶不上这里罢了。” 张牧风目光顺着青石板路继续延伸,只见一片空地上,有个非常奢华的戏台,仿古小镇的漂亮超出了他的想象,正对戏台,是一座城隍庙,城隍庙后面是一条河道,只是河道干涸,河床长满了杂草。再继续往前看去,忽而眼睛一亮,看见了一段城墙。 他心中一动,左右观察,只见楼阁后面都是一段段的城墙,跟着想起,自己从空中降落的时候没有留心,但其实这座小镇四面都是城墙,只要把城门一关,这数百丧尸就别妄想再溜出城了。 他把这个想法跟王柏川等人一说。王柏川道:“是呀,我们就是从一座城门逃进来的。就只可惜这样一来,这座小镇就完全属于活死人了。” 张牧风一挥手,说道:“跟我来。” 八人下了天台,来到街面上,向东奔到城墙下,发现城门紧闭,继续来到南门和西门,城门都是关上的,看来白跑了一趟,就只有众人逃进来的是北门是敞开的。 王柏川一阵后怕,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说道:“也算是大家运气好,要是逃来的是其他三座门,现在恐怕都给丧尸啃成白骨了。” 众人当下关上北门,回到土路原路返回,走了一阵,只见前方人影晃动,一小群十几只丧尸,也正在一步步地往前走。 王柏川道:“大部分丧尸都解决了,现在就只有小股的尸群。我们绕过去得了。” 张牧风道:“绕过去干什么,碰到了就干掉。”心想,“小股的尸群虽然威胁不大,但要是聚少成多,也够令人头疼。”抽出潜水刀,快步赶了上去,只听“嗤”一声轻响,已干掉了一只丧尸。见这丧尸腰间凸出,揭开破烂肮脏的衣服一看,原来皮带上别着个枪套,只是枪套空空,手枪早已经丢失,但墙头上别着两个弹匣。 张牧风抽出弹匣,心中一喜,弹匣里压满了子弹,忙放进口袋。 群尸听到动静,一起转过头来,灰白的眼睛中都是吃人的凶光。 王柏川等人一涌而上,八个人对付十几只丧尸自然是小菜一碟。 此后,张牧风等人一路行走,碰到丧尸就一一干掉。 八个人分成两组,每组一人负责吸引丧尸的注意,其他三人就从两边包抄打杀丧尸,两组之间又互相掩护。 一路回到驻地的时候,前后已经杀了一百多只丧尸。暮色之中,只见城门打开,夏初蕾和格蕾丝迎了出来。 张牧风道:“怎么样,今天有多少丧尸游荡过来?” 夏初蕾挽着张牧风的胳膊,回答说:“来了三四波,不过数量都挺少。” 两人并肩走进城门,大伙已经升起篝火正准备晚饭,只见李涛、孙刚、韩小勇、老爹四人围着一堆篝火,正商量着什么。 李涛抬头看见张牧风,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把粮库的粮食都搬回野猪谷。” 张牧风吃了一惊,一边坐下,一边说:“粮库大米怕有十几万吨,你怎么能全部搬得回去?” 第289章 独轮车 李涛道:“人手不缺,缺的就是交通工具,我和老爹商量了,老爹说,他可以造一些独轮车用来运粮。” 张牧风一些,说道:“就这好办了,不过小路行不了独轮车,就只有沿着土路去粮库。” 李涛道:“我们为难的就是这里,从土路过去,一路丧尸肯定不少。” 张牧风道:“老爹造独轮车需要多长时间?” 老爹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那帮兄弟跟着我造投石机,手艺已经练出来了,赶时间的话,两天能造出一百架。” 张牧风道:“不赶时间,拖得越久,土路上的丧尸就越少,慢慢来,不要着急,您老可得悠着点,别把身子累坏了。” 老爹点头称是,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第二天就带领四百人砍伐树木,着手打造独轮车,三天后,造出了一百八十辆。 这三天中,不时有小股的尸群沿着土路来到城门前,都被韩小勇带领一百五十名弓弩手消灭。其他无事可干的人就聚在一起,或者猜拳赌烟,或者吹牛聊天,难得的轻松。到了晚上,大伙围着篝火,唱歌跳舞,一片欢乐的海洋。 夏初蕾甚是感慨,说道:“要是突然来了一个人,看见这样的景象,那人肯定目瞪口呆,还以为突然穿越到了末世前。” 张牧风笑了笑:“这样的日子真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只听笑闹声越来越响,好处篝火旁,男人女人牵着手,围着篝火又唱又闹。 张牧风和夏初蕾感觉太过嘈杂,两人便手牵手穿过树林,在山脚下的青草地上躺下,夏初蕾把头埋在张牧风怀里,两人静静相拥,心中都是一片喜乐。 良久良久,夏初蕾说起李丽莎,说道她自离开后,就再以没有回来。 张牧风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还那么小,离开大家,恐怕活不了几天。” 夏初蕾道:“都怪我,当时没有把她给追回来。” 张牧风道:“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见林中走出两个黑影,一高一矮,看身形正是李涛和吕雪。 夏初蕾低声笑道:“他们两个也来幽会,我们别出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张牧风道:“偷听可不好。” 夏初蕾嗔道:“人家就是要听嘛。” 张牧风只好闭上嘴巴,只见李涛和吕雪两人在不远处的一大丛野花旁坐下,相依在一起,吕雪道:“好冷。” 李涛道:“不冷呀。” 吕雪道:“就是冷。” 李涛道:“那你还要来这里,篝火旁不是挺暖和吗?” 吕雪道:“人太多,太吵闹了。” 跟着窸窸窣窣一阵响,李涛脱下外套,给吕雪披上,问道:“好冷吗?” 吕雪细声细气地说:“还冷。” 李涛道:“那回去吧。” 吕雪道:“就不。” 夏初蕾听到这里,吃吃吃笑了起来,在张牧风耳朵边低声说:“李涛这么这样笨呀,吕雪明明是要他抱,他就是不明白?” 张牧风怕李涛听到自己和夏初蕾藏在附近,摇摇头不说话。只听吕雪一个劲儿地嚷着冷,李涛就是木头一个,吕雪最后怒道:“笨蛋,我走了。”说着站起身来。 夏初蕾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涛一惊,问道:“是谁?” 夏初蕾和张牧风站起身来,吕雪见是两人,心想刚才的话都给两人听了去,不由大羞,穿过树林跑了,留下李涛愣在原地。 夏初蕾问李涛,说道:“我就奇怪了,你指挥大家防守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吕雪这样明显的意思你听不出来?” 李涛道:“她什么意思?” 夏初蕾道:“唉,她要你抱她,你听不出来吗?” 李涛讪讪一笑:“又不明说,谁听得出来?” 夏初蕾哈哈大笑:“李涛,怪不得人家叫你笨蛋呢,你可真是笨呀。哈哈。” 李涛叹口气:“唉,女孩儿的心思,真是难猜得很。” 翌日清晨,张牧风、孙刚、李涛、夏初蕾、格蕾丝等人商议去粮库运粮的事情,李涛道:“运粮是大事,这次我和张牧风一起去。” 孙刚点点头,说道:“路上要当心,把弓弩手和长矛手都带去。” 李涛道:“那你这边?” 孙刚道:“这几天没有看见几只丧尸,再说有老爹的投石机在,营地出不了什么大错。” 张牧风道:“我看弓弩手和长矛手都留下来一半,毕竟这里一出问题,野猪谷就保不住了。” 李涛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孙刚也点头:“有道理。” 吃过早饭,张牧风安排队形,八十名弓弩手打头阵,后面是一百五十名长矛手。再后面是推着独轮车的六百人,李涛带领一百长矛手押后。 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沿着土路来到三岔口,忽听尸嚎声声,丛林中冒出一群丧尸来。人头攒动,大约有三四百只。 张牧风一挥手,八十名弓弩手一字排开,张牧风大叫一声:“放!”弩箭破口的声音嗖嗖嗖地响,群尸立即倒下了一片。 弩箭手跟着上箭,如此又放了两轮,丧尸已经逼到眼前,弓弩手往两边分开,韩小勇带领一百五十名长矛手一个突刺,丧尸便所剩无几了,大伙一阵赞刺,全部杀得干干净净。 韩小勇道:“我们总共才930个人,一千人都不到,要是手里拿的不是弩弓长矛,而是手枪步枪,更是来多少丧尸都不够死的。” 张牧风道:“别大意了,大路不比小路,活死人要是重重叠叠地围上来,也不能小看的。”等弓弩手把弩箭收回,装进竹筒里,队伍继续出发。 此后一直来到粮库,尽管路上又遭遇了几拨丧尸,但规模都不大,最多一群也不到百只,弓弩手一个齐射,差不多就解决了。 进了粮库大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大伙打开粮仓,七手八脚装粮,老爹做的独轮车结构简单,但驼得不少,一辆独轮车能驼五十斤一袋的大米八袋,一百八十辆就驼一千四百六十袋,比张牧风上一次搞的粮食的数量比起来,效率高了可不知多少倍。 第290章 丧尸从哪里来的 独轮车一个人掌舵,两个人在前面牵绳,一百八十辆车需要五百四十人,张牧风带来推车总共六百人,剩下的六十人作为轮换,见有人疲劳或者受伤什么的,就替换下来。 装好粮食,张牧风看了看表,说道:“大家抓紧时间,争取在天黑前赶回营地。” 众人排好队形,依然是八十名弓弩手和一百五十名长矛手打头,浩浩荡荡出了粮库大门,快到三岔口的时候,只听尸嚎声大作,差不多在相同的位置,黑黢黢的松林中又涌出了一大群丧尸。 运粮独轮车队首当其冲,大伙狂呼奔逃,张牧风听到尸嚎声,连忙指挥八十名弓弩手,一百五十名长矛手回头掩杀过去,押后的一百名长矛手也包抄过来,两头合围,只见丧尸足有四五之众。 韩小勇带领十几人,冲入尸群中,刀砍矛刺,顿时干掉了七八只丧尸。这人很勇猛,但有些冒险。 张牧风大叫道:“韩小勇,赶快退后,保持队形,不要突进!” 韩小勇杀得性起,张牧风连叫了几遍,他听到后才慢慢后退,与众人齐头并进,丧尸数量虽占优势,但战斗力终究比不上有组织的人群。时间不长,便被杀得七零八落,干干净净。 韩小勇奇道:“丧尸到底哪里来的,怎么两次都是这个地方出事情?” 张牧风看向松林,林中松枝遮天蔽日,十几米之外,便已昏暗不清。说道:“你带上几个人,跟我进去看看……李涛,你召集跑散的兄弟……”左右一看,却不见李涛,奇道:“李涛呢?” 众人都摇头不知,一名男子忽而道:“我看见李大哥好像跑进松林了。” 张牧风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男子道:“就是刚才围剿丧尸的时候。” 张牧风心中疑惑,又是担心,对韩小勇道:“你不用跟我过去,留下来召集队伍马上回去。” 韩小勇道:“哪你?” 张牧风从一名弓弩手中拿过弩弓,说道:“先把粮食运回去是大事。”一挥手,带着十名弓弩手进入松林。 当围剿丧尸的时候,李涛一马当先,手里提着一把军用手斧,正杀得兴起的时候,忽听右后方“呃呃呃”的声音不绝,一回头,三四十只丧尸已经逼到眼前。 他和十几人腹背受敌,顿时被冲散,厮杀之中,一只高个丧尸扑到他的身后,张开白森森的牙齿,咬向他脖子。 李涛一开始没有擦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丧尸的牙齿离他脖子已经不到半寸。 就在电光火石一瞬间,一人猛冲过来,一把推开丧尸,挡在他身前,跟着两手高举,一球棍砸得高个丧尸脑浆迸裂,正是吕雪在关键时候,救下了他。 李涛道:“你怎么偷偷跟来了?”话音落地,刷一斧砍向吕雪身后,将一只丧尸半边脑袋削下,露出解剖刀似的横切面。末日发生几年下来,丧尸骨头风化,头颅也没有以前硬实了。 吕雪道:“我不放心你。” 李涛道:“瞎胡闹。”又干掉两只丧尸,只听尸嚎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偶一回头,猛地一呆,吕雪正被一群丧尸追赶,逃进了松林深处。 李涛大惊,丧尸虽然孱弱,但一个人如果落单,那就凶多吉少了。连忙提着手斧,随后追去。 松林里光线幽暗,林间空地长满了喜阴的植物,李涛追出十几米,只见吕雪转而跑向右侧方,想要迂回过来,和众人会和,但林中又窜出七八只丧尸,拦住了她,吕雪无法可想,只能继续往前逃。 李涛大步赶上去,寒光连闪,又砍翻四只丧尸,忽听“啊”的一声尖叫,正是吕雪的声音,声音尖锐而又惊慌,只听得李涛毛骨悚然,冲出松林后,只见林边一道陡坡,三只丧尸在陡坡旁徘徊,看来吕雪是滚下陡坡了。 李涛又惊又怒,刷刷刷三斧,干掉了这三只丧尸,只见陡坡又湿又滑,跌落下去很难再爬得上来。 他定了定神,心想:“不要着急,不要着急,那边有张牧风指挥,我下去把吕雪救上来就好了。”抓着乱石杂草,慢慢往下滑,忽而手中一空,原来杂草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连根拔起,李涛无所凭依,也跟着骨碌碌地滚下了陡坡。好大一会儿,才到了坡底。 李涛摇摇晃晃站起,只觉全身骨头根根疼痛,手上脸上血肉模糊,都是被尖刺石角划出的血痕,幸好虽然受伤不轻,但都不是要害部位。四下一看,只见一块山石上污血斑斑,夹杂着发黄的脑组织,石边倒着一只丧尸,脑袋上一大个血洞,看来是跌落下来的时候,天灵盖刚好砸在这山石上。 李涛心中呯呯乱跳,四下里乱石迫人,荒草及膝,却不见吕雪的踪影,往前走出十几步,忽见一只丧尸拖着断腿,一下下往前爬,跟着就看见吕雪卧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李涛几步赶上去,一斧头干掉丧尸,心中暗叫侥幸,吕雪昏迷不醒,再晚上三秒,丧尸爬到吕雪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吕雪、吕雪!”他将吕雪抱在怀中,一试之下,尚有呼吸,掐了几下人中,又做人工呼吸,吕雪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醒了过来。 “嗬,你没事儿就好了。”李涛长出口大气,只觉眼睛一酸,声音嘶哑,一瞬之间,他忽而明白过来,自己对吕雪的关心,竟甚至超过对自身安危的关切。只要吕雪没事儿,自己滚落陡坡的时候就算因此而送了命,那也是值得的了。 吕雪有气无力地道:“李涛大哥,你干嘛哭了?” 李涛想说:“我哪里哭了?”但嘴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吕雪一笑:“你这样在乎我,我……我心里好高兴的。” 李涛道:“你怎么样,摔伤严重不?” 吕雪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原来她跌落下来,刚好掉在厚草地里,除了被震晕过去,脸上竟连血痕也没有一条。 第291章 记得我 李涛道:“快回去吧,不知道张牧风那边怎么样了?” 吕雪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只想就这样躺在李涛的怀中一动不动,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在李涛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说道:“好陡的坡,我们怎么爬得上去?” 李涛抬头仰望,说道:“那边要缓一些,来,我背你上去。”说着转过身子,弯下腰来。 吕雪伸开手臂,正要挨到李涛身上,忽而间浑身一抖,只觉全身如坠冰窟,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李涛回头道:“怎么了?快上来呀。”还道吕雪从陡坡上滚落下来,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却见吕雪失魂落魄,脸色惨白,轻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李涛大惑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吕雪又不走了,猛地里省悟过来:“你受了内伤?” 吕雪后退两步,说道:“没有,你走吧。”一滴泪水滑落下来,掉进身前的尘土里。 李涛道:“到底怎么了?”见吕雪直把左手往身后藏,心中一凛,蓦地生出一阵说不出的害怕,伸手握住她手腕,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全身都凉了。 只见吕雪白皙的手臂上一圈牙印,齿痕宛然,渗出了血珠子。 “天啊!” 李涛悲痛到了极点,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宁愿受伤的自己,可这样的事儿怎么能代替得了? 吕雪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将一缕刘海梳到耳后,说道:“我好看吗?” 李涛心如刀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机械地道:“好看,好看。” 吕雪道:“好看你就多看两眼,把我的样子牢牢记住,没事儿的时候,多想想我。” 李涛哽咽道:“吕雪,吕雪。” 吕雪强自一笑:“李涛大哥,你别难过,别把我也惹得哭了,我……我不愿意你记起我来的时候,是哭泣的模样,哈哈,丑兮兮的。” 李涛外表严肃,但他的柔情是藏在心中的,这时候心中凄凉,堂堂的七尺男儿,眼泪竟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怎么也控制不住。 吕雪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擦去李涛的眼泪,说道:“李涛大哥,我能认识你,心中可不知道有多高兴,你……你走吧,我不愿意你看见我死后尸变,可怖的模样。那就破坏了我的美好形象了。” 李涛一把抱住吕雪,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吕雪越是做出无所谓的模样,他心中越是伤心。 吕雪道:“以前我想让你抱我,可又害羞说不出口,只是说:‘我冷。’现在想起来,我真傻呀,干嘛要害羞呢,直接给你说出来,多好呀。” 李涛越抱越紧,似乎生怕一松手,吕雪就飞到了天上,说道:“我……我早该这样抱着你了。不是你傻,是我笨,我就是个笨得出奇的人。” 吕雪道:“我不要你说自己笨,你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宠我,如何得了?” 李涛道:“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宠你。” 吕雪把头靠在李涛宽厚的肩膀上,眼中柔情无限,望着不远处的一棵小树,那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儿,枝头生满了粉红色的花朵,像一片绯红的轻云,红得耀眼,说道:“那花儿真美。” 李涛道:“那是栀子花。” 吕雪道:“明年这个时候,那花儿又会开放,还是像现在一样的美丽,却不是我此刻看见的花了。” 李涛泪水又流了出来,只觉吕雪身上越来越凉,吕雪却道:“李涛大哥,我……我感觉身上好烫,就……好像身上堆满了柴火。” 李涛心中一寒,吕雪已经濒临尸变了。他低头去吻吕雪的嘴唇,吕雪却担心自己身上的尸毒感染了他,把头转向一边,两人的泪水却混在了一起。 吕雪道:“你瞧,你瞧,那栀子花怎么也燃烧起来了,粉红色的火焰……真……真的好美。”忽觉胸口一凉,顿时没有了呼吸。 李涛将吕雪轻轻地放在地上,右手紧握一把匕首,他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吕雪的痛苦,抽出刀来,刀尖抵在吕雪的眼睛上,可是说什么也刺不下去。 便在此时,电光一闪,半空中轰隆隆的一个霹雳打了下来,瞬时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白昼如同夜晚。 李涛眼中含泪,借助着这一声雷霆之威,终于一刀刺进了吕雪眼窝,他举起刀来,也不想活了,耳中轰隆隆的雷声不绝,黄豆般的雨点泼在他脸上身上,竟无半点知觉,刀尖对着自己心脏,忽听“呃”一身尸嚎,一只丧尸踉踉跄跄朝他扑来。 李涛也不知道这丧尸从哪里而来,满腔悲愤顿时都伐泄在了这只倒霉的丧尸身上,一把揪住丧尸头发,匕首不住地朝它身上乱刺,大脑中一团空白,刺了一刀又是一刀,也不去管刺在什么部位,直感到丧尸不再挣扎,提着它脑袋一看,才发现丧尸头上脸上都是窟窿。 李涛松开手,只觉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任由大雨像鞭子一样抽打自己,只想要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过了一会儿,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李涛一下下爬到吕雪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抱了起来,动作如此轻柔,好似吕雪睡着了,他怕将她惊醒。 雨水倾盆而下,闪电一个接着一个,蓦地里,那棵栀子花被雷击中,喀喇喇倒在地上,李涛于身外之物全没留意,虽处这天地威力之际,也是浑然不知。只觉人生在世,就是来受苦的。人家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吕雪一开始没有在坞城救了自己,那么她现在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他抱着吕雪的尸身,抬起头来,铅运低矮,当真就如压在心头,脑袋里空落落的,天地之大,苍穹之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一步步往前走,也不管走到哪里,忽而又是一道长长的闪电过去,将满天乌云撕了条口子,仿佛老天突然开了眼。 第292章 盆地丧尸 李涛心中空空荡荡,抱着吕雪的尸身只是走路,仿佛只有一步步把精力耗去,心中才会好受一些。 霹雳连闪,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入山林,一会儿走向山野,脑海中一片馄饨,竟似成了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雷声渐止,雨却越下越大,李涛已经一刻不休的走了两个小时,但丝毫不觉得劳累,他只想尽量折磨自己,累得心中什么都不能想起。不知不觉间,来到一片栀子林中。 林中寂然无声,他喃喃自语:“小雪说栀子花很美,我就把她葬在这林中吧。让花儿每天每夜都陪着她。” 他摸了摸身上,军用手斧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于是吕雪放下,抽出匕首,跪在一大棵栀子树下掘坑,雨还在下,泥土很是松软,他一下一下的挖,忽听“铛”的一声,匕首挖到一块硬石,竟断成了两截。 李涛恍如未觉,就握着半截匕首继续挖掘,挖出了一个深坑,把吕雪放了进去。双手捧着泥土,盖住了吕雪的身子,怔怔地望着吕雪的脸,终于一狠心,把土推了下去。 掩埋了吕雪,李涛拗断两根栀子花粗枝,在一根粗枝上面刻下“吕雪之墓”,端端正正插在坟前,在另一根粗枝上刻下“李涛之墓”,接着在旁边又开始挖起坑来,他不想活了,要把自己葬在吕雪的旁边。 大雨渐渐止息,但雨声还响个不停,李涛忽而停手:“怎么雨已经停了,雨声还响个不停?” 跟着反应过来:“啊,这不是雨声,这是尸嚎!” 自他来到这片栀子林中,尸嚎声就一直没有断过,但一来雨声混淆,二来他悲伤之余也没有去用心分辨,直到此时,才听出这是尸嚎的声音。 李涛本不想理会,但听尸嚎声沉闷不堪,似乎有成千上万的丧尸聚在了一起,心中一凛:“李涛啊,李涛,你只顾自己寻死,把大伙儿都抛到了脑后,丧尸听起来数量庞大,万一去到营地,张牧风他们可就糟糕了。” 他这样一想,死志跟着淡了下来,走进林子深处,见林中居然有一座大院,院子里一栋三层的楼房,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 李涛一想:“这应该是当地农民修建的住房。”尸嚎声并不是从楼房中传出来的,他正要绕过楼房,忽见二楼的露台上竟然站着一人。 “原来这里住得有人?”李涛挥了挥手,“喂,你是谁?” 那人循声望了过来,李涛一愣,“李丽莎,怎么是你?” 自李青死后,李丽莎万念俱灰,只想找个没人地方了此一生,她离开众人,在山野间乱走,说巧不巧,就来到了这废弃的楼房里。见屋中用具一应俱全,便住了下来。 李涛仰头道:“这里很危险,你跟我走吧。” 李丽莎冷漠地瞧了瞧李涛,一言不发,转身就屋。 李涛摇了摇头,穿过栀子林,不由全身发毛,林外天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盆地,但见人头攒动,恍如赶集,密密麻麻全是丧尸。目测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他心想,这应该是尸潮过境的时候,跌落进盆地的丧尸,极目远眺,见盆地另一头有一条羊肠小道通了上来,心中恍然,三岔路口遭遇的两拨丧尸,看来都是从这里过去的,只是小路狭窄,丧尸不能一拥而出,否则就不止几百上千只了。忽听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回过头来,原来是李丽莎跟了过来。 李丽莎望着盆地,指着那羊肠小道说:“你瞧,那小路边上有一块巨石。” 李涛见那巨石有四五层楼高,说是巨石,其实称呼为小山才更贴切,不明白李丽莎说这话的用意,问道:“怎么了?” 李丽莎道:“只要把那巨石炸了,小路一被堵住,丧尸就上不来了。” 李涛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哪里去找炸药。” 李丽莎道:“我两天前来到这里,路上经过一处煤矿,那煤矿上肯定有炸药。” 李涛心中一喜:“快带我去。”心想弄几十斤炸药,也不用将巨石整体炸塌,只要炸出十分之一的体积,碎石也足够掩埋那羊肠小道了。 李丽莎却道:“光凭我们两个人搞不定,那煤矿上有丧尸。” 李涛道:“那我马上回去带人来,你跟我一起吗?” 李丽莎摇摇头:“我在院子等你,反正要去煤矿,也得经过这里。” 李涛道:“好。”转身便走,不时有丧尸从羊肠小道走上来,早一些炸毁巨石,早一些挡住丧尸走上来的路。 他出了栀子林,辨明方向,连走带跑,又从原路回到陡坡下面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暮色四合中,只见三点火星闪烁不定。 李涛一奇,心想:“要说那是磷火,看起又不太像,可除了磷火,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火星?”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忽听一人道:“李涛兄弟,抽根烟吧。” 李涛一惊更甚:“这是谁提起我来了?”定睛一看,原来那三点火星是三根点燃的香烟,香烟立在一块石头上,倒像是三注燃烧的香,石边坐着一人,瞧背影正是张牧风。 只听张牧风又道:“好兄弟,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从此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该死的世界了。” 李涛心中一动:“他是在祭拜我?”听张牧风话音中真情流露,不由很是感动,一拍张牧风的肩膀:“谁说我死了?” 张牧风带领十名长矛手寻找李涛,途中又遇到了大雨,等找到陡坡下面的时候,发现了李涛所使的军用战斧,再看见地上一大滩血水,周围倒了两具丧尸尸体,由此推断,李涛已经遇难,心中伤感,这才以烟代香,祭拜李涛。 张牧风一下跳起来,在李涛肩膀上重重一拍:“你他妈原来没有死呀!!!” 李涛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张牧风道:“嘿,白白浪费了我三根香烟。”弯腰拿起两根烟,递给李涛一根,说道:“说吧,你这大半天的时间跑到哪里去了?”说完,用力抽了一大口烟。 第293章 狼犬托孤 李涛道:“先不说这个,那边有个盆地,里面都是丧尸。”把自己所见描述了一遍,最后道,“我碰见李丽莎了,她知道附近能搞到炸药。咱俩快回去叫人,越早炸了那巨石,越早安心。” 张牧风道:“我带来了十个兄弟。”大声道,“喂,你们都过来。” 灌木丛后走出十名兄弟,李涛大喜,说道:“加上你我,十二个人绰绰有余了,现在就去栀子林。” 张牧风掏出电筒,一行人紧敢慢赶,一个小时不到,来到了栀子林中的大院前,路上,李涛将吕雪遇难的事情说了,但自己本要自杀的事情,隐瞒了没有说。 张牧风长叹一声,黯然道:“吕雪是个好女孩,可惜了。” 李涛回去搬救兵,李丽莎便一直等着,听到敲门声响,便出来打开了门,见到张牧风,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 张牧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说道:“那煤矿离这里有多远?” 李丽莎道:“我也估计不出有多远,大概走过两三个小时,就该到了。” 张牧风道:“好,现在就去,天亮前就能敢回来了。” 李丽莎听说要连夜赶路,微一沉吟,点头答应。将院门关上,带着众人赶往煤矿,但听疾风动林,簌簌声响,夜空中繁星点点。 一行人走到天色微亮,张牧风道:“还有多远?” 李丽莎回答说:“不远了,转过前面的这座山就到。” 李丽莎在前面带路,顺着一条林荫小径走不多久,穿过一片密林,前面一片竹林中突然传出几声尸嚎。 由于摸不准丧尸的数量,大伙原地蹲下不动,没过多久,十几只丧尸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张牧风又等了片刻,确定再无别的丧尸,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干掉了这十几只丧尸。 李涛道:“竹矛可比树矛坚韧多了。大家换一下把。” 众人纷纷砍下竹子削成长矛,张牧风用潜水刀也削了两根竹矛,递给李丽莎一根。 李丽莎轻声道:“谢谢。” 张牧风道:“你还记恨我吗?” 李丽莎道:“不,你杀的是丧尸,不是我哥哥。”她声音沉稳,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众人穿过竹林,只见青山绿水间矗立着一栋七层高的楼房,或者也可以这样说,一堆钢筋水泥突兀地矗立在青山绿水间,总之两者格格不入。 李丽莎指着那楼房,说道:“那边就是煤矿了。” 张牧风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见那楼房周围游荡着几只丧尸,说道:“怎么不见矿洞?” 李丽莎道:“那是座露天煤矿,就在楼房前面。” 张牧风大步朝那楼房走去,忽听嗷的一声,草丛中窜出一头黑背狼犬。 这头狼犬以前是家养动物,但如今早也野性十足,见到人后,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声音。 一名兄弟挺起竹矛,李涛连忙拦住,那狼犬调头往回跑,只见它一瘸一拐,原来一条后腿受了伤,皮肉外翻,伤势不轻。 李涛道:“奇怪了,是什么东西把它咬成这样?” 话音刚落,七八只丧尸窜了出来,挡住了狼犬,一只丧尸满嘴是血,嘴唇上还沾着黑色的狗毛。 李涛一见之下,明白过来,是丧尸咬伤了狼犬,只见狼犬往前一纵,扑翻这只丧尸,上下牙一合,便将这丧尸胳膊上的腐肉撕下好大一块。 张牧风道:“狗儿是在报仇。”挺起竹矛冲上去,“噗”的一声,扎进一只丧尸眼窝,抽出竹矛,又刺向另一只丧尸。 李涛等人跟着包抄上去,三下五除二杀了别的丧尸,狼犬慢慢靠近众人,伸舌头舔了舔李涛的手,看来这狼犬也明白,大家是在帮它。 李涛抚摸着狼犬,说道:“这狗儿不错,有高有壮,可以带回去。”却见狼犬身下,殷红的血一滴滴往下滴,忙拨开狗毛一看,不由心中一凉,原来狼犬不光是后腿受伤,肚子也被撕开了一条长口。 张牧风叹口气:“这狗儿是活不成了。”掏出手枪,抵在狼犬毛茸茸的脑袋上,要一枪杀了狼犬,免得它多受痛苦。 狼犬后退两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但声音中毫无一开始的威胁意味,随即咬住李涛的裤管往前拖。 李涛很是纳闷,这狗儿要带自己去哪儿,跟着狼犬走进灌木林,狼犬松开他的裤腿,钻进一大丛茅草丛中,过了不久,嘴里衔着一条小狗儿走了出来。 李丽莎道:“啊,它知道自己不行了,要你照顾小狗。” 李涛心中感慨,狗儿竟也知道临终托孤。接过小狗,说道:“这狗儿还没有满月呢。” 李丽莎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李涛道:“一般情况下,小狗出生10天左右才睁眼,遇到睁眼晚的,也有可能多几天,但最长不朝过两个星期。”叹了口气,在狼犬的脑袋上挠了挠,“小狗还在吃奶,我怎么养得活呀。” 狼犬似乎听得懂人话,两条前腿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李丽莎突然道:“李涛大哥,你要怕养不活,就交给我好了。”说着,将小狗接了过去。 那狼犬似乎明白小狗得到了托付,又叫了两声,忽而翻倒在地,四条腿蹬了几蹬,随即断气。看来它早就不行了,只是为了小狗一直撑到现在。 李丽莎心中恻然,抚摸着狗儿的脑袋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狗好好养大的。” 大伙继续朝楼房走去,不多久踏上了一条水泥路,路两边树木稀疏,拉煤的重车将水泥路面压出深浅不一的坑洼。 末日快七年了,如今这些坑洼中积满了泥土,杂草野花正以惊人的生命力茁壮成长,一点点地蚕食坚硬的路面。 张牧风道:“或许再过一百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条路。” 众人来到楼房后院的围墙下,干掉两只丧尸,见围墙很高,不容易翻过去,于是顺着围墙绕到前门,忽而都是一呆,只见群山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形露天煤场,很难想象,在铁臂挖机的啃噬下,不止青山荡然无存,往下挖的深度,至少上百米,能轻松吞噬掉一栋三十层高的楼房。 第294章 我能行 张牧风等人震撼于人类超强的力量,可站在煤场边沿,面对这巨大的矿坑,又深深感觉到了自身渺小。 过了半响,李涛才道:“这真是一个巨大的伤疤。” 李丽莎道:“周围这么美好的风景都给破坏了,唉,我在想,如果地球上从来没有过人,那该多好。” 一名叫周胜松的兄弟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李丽莎,说道:“没有人,又有什么好的?” 李丽莎漠然不答,张牧风一挥手:“想那么多干什么?进去找炸药呀。”转身走向大院,见两扇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风吹雨淋,锈迹斑斑。 他从门缝中看进去,院子里荒凉冷清,二三十只穿着煤矿工作服的丧尸,无神地在空地上转圈,也许这些失去人性,也没有智商的活死人,自末日以来,已经这样转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了。 李涛道:“丧尸多吗?” 张牧风道:“不多,就二三十只。”说着退到一旁,让李涛观看。 李涛张了两眼,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要砸开铁锁。 张牧风道:“等一等,走了一晚上的路,大家又累又饿,休息一下再进去。” 众人在门前的草地上坐下,拿出干粮来吃,填饱了肚子后,张牧风掏出香烟散了一圈,周胜松等人大喜,他们没有烟抽已经很久,连忙点上火,大口抽了起来。 周胜松道:“香烟真是个好东西,抽上一根,特别解乏。” 另一名兄弟道:“是呀,而且香烟不存在保质期,只要不开封,就是十年二十年抽起来,味道也是一样的。” 周胜松用力又抽了一口,徐徐吐出,叹道:“我都快忘记烟是什么味道了。” 大伙哈哈笑了起来,一根烟抽完,周胜松抢着砸开铁锁,其他人排成一排,丧尸出来一只干掉一只,时间不长,门口堆了一座小小的尸山。 张牧风走进门去,挨个房间查看,一楼总共有六间屋子,一间会议室,一间煤矿工人换衣淋浴的盥洗室,一间接待室,再过去是食堂和娱乐室,最后是一间小卖部。 李涛道:“炸药也许在楼上。” 张牧风点点头,带领大伙上楼寻找炸药,李丽莎抱着黑背小狼犬,小狗儿伸出粉红的舌头,去添她手指。李丽莎道:“小东西,你是饿了吗?”想了想,走进小卖部,把竹矛靠在门边上,见货架上多半是白酒香烟,小吃瓜子,正发愁没什么东西喂养小狼犬的时候,忽见右边货架的最低层,摆着十七八袋米粉。 她心中大喜,忙绕过烟柜,过去拿起一袋米粉撕开,又找来一个杯子倒进矿泉水,冲了大半杯米粉,喂小狗。 小狼犬正饿得厉害,立即伸出舌头舔舐,李丽莎见它可爱的模样,一边抚摸着狼犬小小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想了想,说道:“我哥哥叫李青,就给你起小青的名儿怎么样?” 忽听身后“咔嚓”一下,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了,急忙一回头,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只见货架后走出一只丧尸来。 丧尸披头散发,是一只女尸,身上衣服破烂,露出胸前根根肋骨,眼睛中冒出吃人的凶光,一步步朝李丽莎逼了过来。 李丽莎想要冲出门去,但那得绕过烟柜,稍一犹豫,女尸已经走到了跟前,伸出两只干柴似的枯手,抓向她面门。 李丽莎手中抱着小狗,不及抽出手枪,连忙一低头,从女尸右臂下窜了出去,这才伸手去掏枪,忽而想,不过一只丧尸而已,对付一只丧尸我都要用枪,那以后子弹打光了怎么办。 她定了定神,把小狗放在门旁的烟柜上,抓起竹矛,瞄准了女尸左边的眼睛,用力一矛扎了过去。 末世发生的那一年,李丽莎刚好十岁,是哥哥李青带着她逃出城市,兄妹俩相依为命,有时候睡在山洞,有时候睡在废弃的汽车里,哥哥大不了她几岁,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有时候只找到一袋饼干,哥哥也是将大半给了她吃,因此这几年来,虽然人在末日,李丽莎却没有吃过多大的苦。 但也正因为李青这种接近溺爱的照顾,李丽莎对付丧尸,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经验,她见张牧风杀丧尸的时候,一矛就刺进了丧尸眼窝,可看着容易,等到她自己亲自面对时,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她竹矛刺出,却擦着女尸的耳朵偏了过去,那女尸往前一扑,顿时将她扑倒在地。 李丽莎大吃一惊,吓得魂儿都飞走了,似乎隔着裤子,也能感到女尸冷冰冰的体温,她见女尸张开嘴巴,咬向自己的肚子,连忙横过竹矛,往前一挡,女尸上下牙一合,牢牢咬住了竹矛。 李丽莎只感全身冷汗淋漓,吓得身体发软,两只手臂也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听女尸咬得竹子格格格作响,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杀了女尸。 张牧风一行人上到二楼,一遍搜查下来,二楼是财务室和办公室,并没有找到存放炸药的库房,又往三楼搜寻,可一直搜到顶楼,也没有发现炸药的踪迹。 李涛一拍脑门,说道:“是了,炸药这么危险的物品,怎么会存放在大楼里呢?万一出了意外,可不得炸死人。” 周胜松沮丧地道:“看来是白跑一趟了。”顿了顿,又道,“这么大一个煤矿,怎么就没有炸药呢?” 一名兄弟道:“我一开始就想,这是露天煤矿,煤层都露出地表了,还要炸药干什么?” 李涛叹口气:“大家也累了,睡一觉再回去吧。” 周胜松道:“一楼会议室里面都是大沙发,去一楼。” 大伙下到一楼,张牧风道:“咦,李丽莎呢?” 一名兄弟道:“我看见她走进小卖部了。” 张牧风走向小卖部,到了门口往里一张,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李丽莎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只女尸死死咬住了她手中的竹矛,一人一尸正相持不小。 李涛跟在张牧风身后,见了这一幕,连忙挺起长矛要干掉女尸,却听李丽莎叫道:“别,我能行。” 第295章 要命还是要手 李涛望了一眼张牧风,张牧风缓缓点头:“她能行。” 李丽莎一直没有出声呼救,就是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干掉丧尸,时间长了,她慢慢褪去恐惧的心理,惧意一消,身上便有了力气,将两只脚曲起来,抵在女尸的胸口上,猛地一发力,登时将女尸踹翻了出去。 李丽莎站起来,望了手中的竹矛一眼,竹矛已经快给女尸咬成两截了,于是两手一用力,将竹矛在膝盖上一磕,拗成两半截,这样一来,反而觉得更顺手了。 她紧握带尖刺的这半截竹矛,瞄准女尸眼窝,再次扎下去,这一次准头稍偏,依然没有扎中,又接连扎了三四下,不是刺在女尸脑门上,就是刺在女尸眉梢间。 女尸没有痛感,不住地朝她毕竟,李丽莎连连后退。 张牧风道:“你不要着急,竹矛慢慢递上去,等距离足够近了,再发力。” 李涛补充一句:“要敢于直视丧尸的眼睛。” 李丽莎心中一凛,李涛说到点子上了,她之所以几次都没有刺中,除了手法不熟练外,就是不敢直视丧尸的眼睛。 这时候,周胜松等人也走了过来,大伙抱着双手,笑嘻嘻地看着。 李丽莎得到张牧风和李涛的指点,冷静下来沉着应付,慢慢后退,将女尸引到身前,长矛递出,直至距离女尸眼窝只有两寸左右,才忽而发力,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长矛灌脑而入。 大伙纷纷拍手:“不错,不错。”李丽莎长松一口气,才发现两只手心都是冷汗。 周胜松却哼了一声:“怎么就不错了?如果同时面对两只丧尸,她这样慢吞吞的能行吗?哼,恐怕连自己小命都丢了。” 张牧风道:“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大家抓紧时间睡一觉,下午就回去了。” 众人走进会议室,只见到处蛛网尘封,好几张沙发被老鼠咬出了窟窿。 李丽莎关上房门,说道:“你们睡吧,我来站岗。”她干掉了女尸,心情激动,毫无睡意。 李涛道:“哪里可得打起精神。” 李丽莎道:“这个是当然。” 张牧风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众人吃了些干粮,将小卖店搜刮一空,动身打道回府,盆地中的尸群,只有回到营地后,大伙再商量怎么解决了。 出了大门,李丽莎忽而道:“你们猜,矿坑下会不会有炸药?” 张牧风一怔,和李涛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走到矿坑边沿,只见一条运煤的车路呈螺旋形直达坑底,山风呼啸,猎猎作响。 周胜松道:“矿坑这么大,光是下到坑底起码也要一个小时,万一下面根本没有炸药,不是白费力气吗?” 张牧风道:“不下去一趟,怎么死心?”一挥手,“兄弟们出发。” 螺旋形的车路一圈圈往下,不过越是往下,半径越小,众人下到坑底,从上面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宽阔,可到了坑底,才发现竟比两个足球场还要大。 李涛指着远处:“那边有好几辆车,过去瞧瞧。” 众人走到近处,不由大声欢呼,只见其中一辆箱式货车的车身上,有七个红色的大字“危险物品运送车”。 张牧风道:“这车上肯定就是炸药了。”见后方两扇车门紧闭,是那种暗锁,用潜水刀撬了两下撬不开,回头道,“谁去驾驶室看看,有没有钥匙。” 一名脸色黝黑的矮个兄弟道:“我去找找。” 他跑到车头,踮起脚尖看了看,车窗玻璃一层黑灰,驾驶室内空无一“人”,一只脚踩上踏板,用手一拉,车门应手而开。 突然之间,一只丧尸扑了出来,矮个兄弟“啊”的一声,完全没有料到驾驶室内居然困着丧尸,他往后急仰,连带丧尸也拖了出来,只觉手腕一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张牧风等人听到他的尖叫声,连忙冲了过来,周胜松眼疾手快,一矛干掉丧尸,跟着将矮个兄弟扶了起来。 矮个兄弟脸无人声,只是道:“完了,完了,我被咬了。” 李涛道:“快,一刀把手砍了,兴许还能活命。” 矮个兄弟浑身一抖,后退了两步,说道:“不,不,把手腕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牧风道:“你是要手还是要命?” 矮个兄弟道:“我……我……我下不了决心呀。” 李涛掏出火机,烧燎军用战斧的斧刃,叫道:“抓住他,把他的手腕按在车头上。” 周胜松等人一拥而上,两名兄弟抓住矮个兄弟的左臂,周胜松抓住他右臂,将手腕死死按在车头上。 李涛给军用战斧消了毒,说道:“兄弟别怕,就痛那么一下。” 话音落地,对着矮个兄弟的手腕一斧头劈了下去,谁知矮个兄弟事到临头,终究是下不了决心,“啊”的一声大叫,抽脱了手,“铛”的一声大响,李涛收势不及,斧头砍在车头上,火星四溅。 矮个兄弟猛地一挣,从人丛中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叫:“谁敢砍了我的手,我和他拼命。” 李涛摇了摇头:“随你了。” 矮个兄弟道:“我宁愿死,也不断手!” 张牧风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儿?谷里人太多,我不是人人都认识。” 矮个兄弟道:“我叫杜友荣。” 张牧风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没有?” 杜友荣缓缓摇头,黯然道:“我光棍一条,也没有牵挂的亲人,就只想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和大家喝一杯。” 众人离开大院前,把小卖部的货品搜刮一空,周胜松当下放下背包,掏出两瓶烧刀子,分别递给张牧风和杜友荣。 张牧风扭开瓶盖,“铛”的一下,和杜友荣手中的酒瓶一碰,仰头喝了一大口,交给李涛。 李涛神情严肃,说道:“兄弟,一路走好。” 杜友荣惨然一笑,和李涛一碰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李涛大哥,说点轻松的好不好?” 李涛却找不到什么轻松的话好说,把酒瓶交给了周胜松。 第296章 请你捎个话 周胜松和杜友荣碰了瓶子,笑着说:“你到了那边,帮我带个话给我前女友汪雪,就说那天晚上,我挺后悔没有碰她。” 杜友荣哈哈一笑:“现在后悔了吧?不过我不认识汪雪呀。她长什么样?” 周胜松道:“你到了阴间,大声叫:‘谁是汪雪,周胜松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她不就自动找上你了,哈哈!” 杜友荣笑道:“嗯,这个办法好。” 周胜松喝了酒,把酒瓶递给李丽莎,李丽莎端着酒瓶,还没有开口,眼圈儿就红了,凄然道:“杜大哥,这个世界真的有阴间吗?” 杜友荣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要不了多久,我就知道了。” 李丽莎哽咽道:“我但愿这世上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哥哥还活得好好的。什么事儿都不用发愁。” 杜友荣道:“你也要我带话,是不是?” 李丽莎抹了抹眼泪,说道:“嗯,你对我哥哥说,我很想他,还有告诉他,就说……就说让他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说完,浅浅抿了一口酒,把酒瓶递给下一个兄弟。 大伙挨次与杜友荣诀别,有的说上两句笑话,有的和他划上两拳,尽管没有人相信,会有什么阴世,但无一例外,都托杜友荣给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亲友捎话,这世界太灰暗,大家下意识的,都希望存在另一个世界。 最后一名兄弟道:“杜老第,你到了那边,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一定要记得托梦告诉我。” 杜友荣这时也有七八分醉意,大着舌头说:“一定,一定。不过可别要着急来。”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张大哥,李大哥,你们带上炸药走吧。” 张牧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两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当下抬了一箱炸药,转身就走,众人跟在后面。 杜友荣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眼泪禁不住地流了出来,他一直假装坚强,可心中的那份苍凉,怎一个“惨”字了得,转过身来,爬进了车厢。见炸药装了半车厢,心想:“绰绰有余了。” 他点上一根烟,大口大口吸着,烟头烧得火红,颤巍巍地伸了出去…… 张牧风等人沉默不语,顺着螺旋形的车路走到半腰的时候,忽听“轰”的一声巨响,似乎大地也跟着震动,沙石簌簌滚落,转头望下去,只见一道蘑菇云腾空而起,那辆装载炸药的汽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大火冲天而起。 李涛长叹一声,似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牧风道:“走吧。” 众人加快脚步,来到栀子林外的盆地边沿,已是第二天清晨,老远就听到尸嚎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响个不停。 周胜松道:“他妈,这简直是地狱的怨鬼都跑上来了。” 张牧风查看地形,见那巨石正位于羊肠小道的边上,一小群二三十只丧尸正从盆地往上走。说道:“我们分成两拨,两个人堵住丧尸,其他人掩护我炸巨石。” 李涛道:“让我来。” 张牧风道:“别争了,就这样决定。”瞧了瞧李丽莎,又道,“你别跟来了。” 李丽莎点点头,李涛道:“你真的决定一个人生活?” 李丽莎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小青回到了林中的院子里。 李涛叹了口气,众人从盆地边沿迂回过去,垮过两条深沟,只见那羊肠小道上来是一片杂草地,一人多高的蒿草随风摇曳,长得茂盛而坦荡。 张牧风低声道:“小心了。草丛中肯定有丧尸。”拨开草叶往前走,果不其然,走出十几米,右前方就来了一群丧尸。 大伙赶紧蹲在草丛中,群尸一边低吼,从众人身旁走过,一只高个丧尸走着走着,忽而一跤摔倒,正跌在张牧风眼前。 丧尸猛地看见人,张开嘴巴正欲嚎叫,张牧风眼疾手快,一刀刺入它嘴巴里,寒光一闪,李涛抡起战斧,砍断了丧尸的脖子。 两人松了口气,望着尸群越走越远,这群丧尸有一百多只,一旦惊动,后果堪忧。 众人继续往前走,出了杂草地后无所遮依,三面都有丧尸零零散散围了过来。数量虽然不多,但聚在一起,也不可小觑。 李涛带领七个人守在盆地边沿,张牧风、周胜松,还有另一名兄弟顺着羊肠小道下了二十几米,来到了巨石旁。 这时候,底下那二三十只丧尸也快走上来了,周胜松和另一名兄弟堵住羊肠小道,掩护张牧风安放炸药。道路狭窄,丧尸只能一只只往上走,周胜松两人完全抵挡得住。 张牧风刨开巨石下的泥土,将一箱炸药塞进去了三分之二,感觉差不多了,就连上引线,退了下来,叫道:“你们两个赶快撤,我要引爆了。” 周胜松道:“好!”竹矛刺出,又干掉一只丧尸,两人奔了上去。 张牧风点燃引线,跟着奔上去,叫道:“大家快撤!引线不长,十秒之内必定爆炸!” 便在此时,只听尸嚎声声,蒿草摇动,先前那一百多只丧尸不知怎么回事,又调头走了回来,这一下,顿时断了大伙的退路。 众人大骇,人人心知,如果不在十秒钟内冲过去,炸药一旦爆炸,必为飞石所伤,当下众人拼命往前冲,但一时之间,又怎么冲得过去。 张牧风这时也顾不得节省弹药了,抽出手枪,一枪一个,近距离爆头丧尸,打空了一个弹匣,又换了一个弹匣,他这两个弹匣,是在丧尸身上捡来的,也仅仅只有这两个弹匣。 众人跟在他身后,亡命往前冲,不料枪声一响,又有几十只丧尸从蒿草地里走了出来。 张牧风暗暗心惊,忽而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十秒,怎么炸药还没有爆炸?说道:“炸药哑火了?” 周胜松抹了一把大汗:“我回去瞧瞧。” 他转身奔下羊肠小道,刺翻两只丧尸,又踹翻一只丧尸,这丧尸骨碌碌往下滚,又将七八只丧尸撞翻一地。 第297章 炸石 周胜松趁此机会,爬到巨石边上,只见引线已经熄灭,余下半截还有三寸来长。 周胜松顿时左右为难,要点上引线,说不定自己也跑不脱,但要是不点,那便前功尽弃。 他心中激烈交战,只听尸嚎声冲天,盆地下面的丧尸被枪声惊动,牵成线的往上走来。 周胜松一咬牙:“他妈不就是死吗?这该死的世界,早死几年和晚死几年又有什么分别?”掏出火机,“咔哒”一下点燃,引燃了引线。 一股硫磺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周胜松转身就跑,猛听“轰”的一声大响,炙热的气浪将他整个人掀飞半空,人还没有落地,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时,张牧风已逃得远了,爆炸过后,附近的丧尸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 一名兄弟道:“周胜松算是完了。” 张牧风道:“回去看看。” 众人返身回来,只见巨石虽只被炸膛了一半不到,但大大小小的石头早将羊肠小道堵得水泄不通,盆地周边地形陡峭,手脚僵硬的丧尸再无逃脱的可能。一生一世,只有腐烂在盆地下方了。 爆炸过后,还有十几只丧尸逃过了一劫,踉踉跄跄迎了上来,大伙七手八脚解决了,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周胜松。 李涛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他不会是被炸得下面去了吧。” 张牧风低头望向下方,盆地中万尸齐嚎,周胜松要是掉在下面,只怕连骨头都要给啃成渣。正感惨然时,一名兄弟忽而道:“咦,你们看石头下是不是有人?” 张牧风和李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碎石之间,露出一片蓝色的衣领。 李涛道:“快,周胜松穿的衣服就是蓝色的。” 大伙七手八脚刨开碎石,只见周胜松双眼紧闭,满脸是血,一试呼吸,竟然还有气。 众人将周胜松抬了上去,李涛拿出水壶放在他嘴边,缓缓倒进嘴里,周胜松昏迷之中忽而感到嘴里冰凉,自然而然咽了下去,跟着睁开了眼睛。 众人大喜,张牧风道:“你还能活下来,真是老天开眼了,怎么样,身上哪里痛?” 周胜松道:“背心,背心给一块石头砸中了。” 张牧风听他这么一说,刚才一瞬间的喜悦又转为担忧,背心被飞石砸中,那肯定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就算此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却见周胜松伸手拿过李涛手中的水壶,大口喝了起来,哪儿有什么重伤的迹象。 张牧风道:“你不要喝得太多,人受了内伤,是不能大量饮水的。” 周胜松喘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儿,我穿着防弹衣呢。” 张牧风“哈”的一声,拉下他外套拉链一看,里面果然穿着一件厚实的防弹衣。说道:“嘿,你从哪里搞到的,要没防弹衣,你肯定活不成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道:“这小子运气好。居然没有死!”“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哈哈。” 周胜松道:“防弹衣嘛,我上个月用两瓶白酒给别人换的。”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脑门被飞石擦破,虽然流血不少,但伤势并不严重。 张牧风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给周胜松包扎了,问道:“你还能走吗?要是走不了,我们扎个担架抬着你回去。” 周胜松慢慢坐了起来,说道:“还行,还行。”望向那巨石,忽而道,“我们如果把巨石推下去,你们猜会压死多少活死人。” 周涛道:“别闹了,丧尸只要上不来,管它干什么?” 其他兄弟却觉得好玩,互相撺掇,兴冲冲抢到巨石旁,只见面临盆地这一边,爆炸形成了一个深坑,巨石微微侵斜,似乎已经不牢稳了。 众人兴致更高,两名兄弟伸手将下面的几块石头搬开,巨石果然微微晃动,大伙绕到巨石后面,喊着号子:“一、二、三、用力!一、二、三,用力!” 巨石晃了两晃,空隆一响,向盆地滚了下去。一路上压断许多草木,带着无数泥沙,声势猛恶,砰嘭一声巨响,真如泰山压顶,将数百丧尸砸成肉泥,余势未衰,又朝前滚了两圈,滚过之处,丧尸筋断骨折,满地脓血。 大伙见了这声势,都不由脸上变色。过了半响,张牧风才道:“回去吧。”顺着盆地边沿跨过两道深沟,走向栀子林,栀子林离盆地不远,之所以没有丧尸进入林中,就因为有这两条深沟拦住了丧尸。 周胜松虽然有防弹衣护身,但还是受伤不轻,进入栀子林后,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 张牧风很是担心,砍了几根树枝,扎成一副担架,让四名兄弟轮流抬着他走。 这期间,李涛独自来到吕雪的坟前,坐在草地上默默抽烟,直听到兄弟叫他的名字,才自言自语地道:“小雪,我走了。”经过这两天两夜,李涛已经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大伙加紧赶路,下午五点左右回到了营地,孙刚正担忧着,一见到众人回来,顿时大喜,在张牧风肩上一拍:“老弟,你们总算回来了。”瞧了瞧躺在担架上的周胜松,“他怎么了?” 张牧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要不是周胜松,那盆地里十万丧尸走出来,可不得了。” 孙刚一翘大拇指,说道:“周兄弟这次立大功了,快抬去老爹那儿。” 两名兄弟抬着周胜松去找老爹,张牧风道:“怎么抬去老爹哪儿?” 孙刚道:“你还不知道?老爹懂得用草药,跌打扭伤都能医治。” 张牧风一听,心中先宽了三分,孙刚拉着他和李涛在枯黄的草地上坐下,说起营地这两天连续来了两拨丧尸,但数量都不多。 李涛道:“这样看来,附近丧尸也不多了。” 孙刚笑道:“野猪谷算是真正保住了。天气越来越凉,再等几天,大伙也该撤了。” 张牧风道:“也不能全撤,还得留一些人守在这里。” 孙刚点点头,说道:“留过三四十人也差不多了,留得再多,后勤难保障。” 第298章 老爹种的大米 三人商议一会,想到终于挡住了这次尸潮,都是唏嘘不已。张牧风不见夏初蕾,问道:“小蕾呢?” 孙刚道:“她和格蕾丝担心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找你们了。” 张牧风一听,不由又担心起来。 孙刚道:“不用担心,有五十名兄弟跟着她俩。” 正说到这里,城门那边喧闹起来,张牧风三人走过去看,原来是韩小勇运粮回来了。 孙刚道:“韩小勇这两天每天都要跑一次粮库,已经运回上万斤大米了。” 张牧风心中欣慰,忽而在运粮的队伍中看见夏初蕾,顿时大喜,叫道:“小蕾!” 夏初蕾转头一看,奔了过来,两人紧抱在一起,原来夏初蕾等人找了一天,回来的路上碰到运粮的队伍,就一起回来了。 孙刚在路边搭了一个挺大的树棚,上面盖了厚厚的茅草,用来暂存粮食,等腾出手来,再陆续运回野猪谷。 大伙将粮食搬进树棚,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渐黑了。一条土路两边的草地上,又生起了无数处篝火。 张牧风提起背包,叫上夏初蕾,两人来到老爹的篝火旁,周胜松已经沉沉睡去,旁边摆着防弹衣和一个药碗。 张牧风道:“他怎么样?” 老爹道:“受了内伤。”敲了敲防弹衣,“要不是这东西挡着,当场就得没命。”顿了顿,“他受伤后,是不是自己又走了一段路?” 张牧风道:“是,他当时觉得没事儿。” 老爹道:“年轻人毛糙了,受了内伤,就不该乱动。” 张牧风心中一揪,又道:“他不要紧吧?” 老爹道:“现在是不要紧,不过等他活到我这把年纪,一到阴雨天气必定难熬。” “咳,谁还考虑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张牧风一回头,见周胜松醒了过来。 老爹道:“你别嘴硬,到时候你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周胜松满不在乎地说:“这个世界,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得打个问话,老爹,我干嘛要担心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老爹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倒是也有理。” 周胜松一笑,跟着哎呀一声。老爹道:“别笑了,你一笑胸口就要痛,快睡吧。” 周胜松道:“张大哥,我……咳咳,我先睡了。” 张牧风道:“听老爹的,快睡吧。”一边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酒,递给老爹,“这个给你。” 老爹顿时两眼放光,接过来扭开瓶盖,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酒香,跟着拿起碗儿倒了半碗,一口喝下,吁了口气道:“真带劲!” 张牧风和夏初蕾相视一笑,说道:“老爹,你也很好酒呀?” 老爹道:“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喝一瓶!”又倒了半碗,递给张牧风,“这酒哪儿搞来的。” 张牧风道:“一座煤矿。”喝了一口,又递还给老爹。 老爹道:“明天带我去。” 张牧风道:“去也是白去,煤矿就一个小卖部,都给我们搜刮干净了。” 老爹叹口气:“可惜,可惜。”一边说着,将一个熏得漆黑的锅子掉在篝火上。 夏初蕾道:“老爹,你还没有吃饭?” 老爹点点头,回答说:“我忙着给这小子采草药,没有来得及吃。现在熬点粥。” 说话之间,锅里咕嘟嘟地冒出了热气,张牧风和夏初蕾都嗅了嗅鼻子,夏初蕾说道:“好香呀。怎么一样的大米,你熬的粥这样香。” 老爹道:“这米是新米,我从野猪谷带来的,不是粮库运来的陈米。” 夏初蕾和张牧风对望一眼,奇道:“新米?” 老爹道:“对,是新米,我自己种的。” 夏初蕾道:“你哪里来的稻种?” 老爹道:“没有稻种,就是超市里面那种米。去年我用一把刀子给别人换了小半袋米,掂了掂,只有七八斤,想着几顿就吃完,不如用来当种子。” 夏初蕾和张牧风更是惊奇,异口同声道:“超市里面的米还能种出新米?” 老爹呵呵一笑,脸上皱纹成了一朵花,说道:“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张牧风道:“呵,我还不知道,超市那种大米居然还能种出新米,老爹,你是怎么种的?”心想,“这老头真有本事,不但会木工活,草药,还能种大米。” 老爹道:“简单呀,把米用水泡上,每天换一次水,泡个三天,大米就会生芽。挑那些芽发得好的,把芽朝上种在碗儿里,在放在水桶里,加水到碗儿高度,一般六七天,绿芽就长出来了。” 夏初蕾笑道:“好神奇。” 老爹道:“不过存活率不高。” 张牧风道:“为什么?” 老爹道:“米没有稻壳保护,容易腐烂。” 夏初蕾道:“接着呢?不会一直放在水桶里吧?” 老爹道:“那是,一个月以后,得移栽在土里,土要多浇几遍水,然后四根秧苗一个坑,再浇水淹过土壤,大概四十天,水面就长出了绿藻,有绿藻,秧苗就长得好,再过两月,就得把水排干,然后撒些农家肥,没几天,稻谷就抽穗了,接着……” 老爹说到这里,抿了一口酒,眼睛半闭着说,“就等着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就可以收割了。” 夏张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夏初蕾又道:“收割了以后呢?” 老爹一笑:“你们城里的孩子,连这个也不知道,收割了嘛,大太阳晒干,就可以打谷了。” 老爹说到这里,粥已经熬好,于是给张牧风和夏初蕾一人盛了一碗。 张牧风喝着香喷喷的米粥,问老爹:“从种下到收获,一共要多长时间?” 老爹道:“五个月左右。” 张牧风道:“其他没有什么讲究了吗?” 老爹道:“就一条,必须得是糙米。” 夏初蕾道:“为什么?” 老爹道:“糙米带胚可以种,精米不能种,因为已经去了胚。” 张牧风很是感慨,说道:“有老爹你,就算这次没有发现粮仓,大家跟着你种粮食,也饿不死人。” 夏初蕾道:“那回去以后,就让老爹带着大家种大米?” 第299章 冬季前的行动 老爹道:“有什么好种的?粮仓搬来的大米,够大家吃一辈子了。” 夏初蕾笑道:“好玩嘛,再说了,新米熬粥才叫香呢。” 老爹笑道:“冬天马上到了,要种大米,那也要等来年开春了。” 此后,韩小勇带领运粮队伍几乎搬空了粮仓,树棚堆不小,老爹加紧赶制独轮车,另一拨人将大米陆续运回野猪谷,直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完成。 这天,张牧风召集众人,说道:“冬天快到了,大部队得撤回野猪谷,但附近山林还有丧尸没有肃清,营地得留下三十人把守,谁自愿留下?” 韩小勇举起手来:“我报名。” 六七名兄弟跟着他举手,一名兄弟道:“只是我们留下来,吃的喝的怎么解决?还有大雪封山,我们这身单薄的衣服可抵挡不了。” 张牧风还没有回答,韩小勇抢着道:“这个张大哥自然有安排,你还怕饿死冻死了不成?” 张牧风道:“后勤问题你不用担心,除了留下足够的粮食,其他日常所需,我自然也会安排得人给你们送来,至于衣服嘛,我上次从坞城搞来不少棉衣,等回去以后就先送来。” 乌蒙高原的冬季寒风袭人,有些兄弟想留下来,只是担心后续给养不到位,听张牧风这么一说,当下又有三十来人举手报名。 李涛道:“人数够多了,不过韩小勇的性格有些毛糙,最好有个心细的人帮着他。” 张牧风也有此担忧,正想不到合适人选,孙刚道:“我留下。” 夏初蕾“噗嗤”一声,说道:“得了吧孙大哥,你比韩小勇还暴躁。” 孙刚道:“说什么呢?我是粗中有细。” 格蕾丝举起手来,说道:“要不我留下。” 张牧风和李涛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均想,格蕾丝的确是最佳人选。一起点头同意。最后留下把守营地的人,一共四十六人,二十七个男的,十九个女的。就住在存放粮食的树棚中,树棚上盖着茅草,也能遮风挡雨。 李涛嘱咐韩小勇,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格蕾丝商量,如果有大群的丧尸来到,必须马上派人回野猪谷通知。 韩小勇大大咧咧地道:“放心吧,有我韩小勇在,营地保证稳如泰山。” 李涛道:“我就是担心你这幅自信满满的模样。” 韩小勇收起笑容:“是,我一定小心。” 李涛笑道:“这还差不多。” 张牧风道:“还有,城门必须随时关闭,真有大群的丧尸,你们可以用投石机对付。” 夏初蕾和格蕾丝相处下来,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夏初蕾抱了抱格蕾丝,格蕾丝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夏初蕾道:“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 这时,周胜松从人群中挤到张牧风身前,说道自己也想要留下来。 张牧风道:“你的伤全好了?” 周胜松锤了锤胸口:“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牧风正要答应,老爹忽而冒了出来,一把揪出周胜松耳朵:“小子,你不想要命了,不行,跟我回野猪谷再养一段时间。” 周胜松一脸无奈,被老爹拖走了。 张牧风笑了笑,安排好留守人员,便率领大部队回到野猪谷,这次阻击尸潮,前前后后几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大伙久别归来,都是欢喜不已。 第二天,张牧风命刘一峰和王小松率领五十人,先把棉衣和一些物资送往营地。 又过几日,夏初蕾统计谷中物资,说道:“要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冬天,还得补充不少东西。” 张牧风道:“都缺什么?” 夏初蕾拿出一张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下不少缺乏的物资,她手指逐一指着往下,说道:“第一是盐巴,然后是蜡烛、火机……” 李涛道:“火机?”心想这不起眼的东西也缺? 夏初蕾道:“是呀,以前大家带进谷里的火机早用光了,你知道大家是怎么生火的吗?” 李涛道:“钻木取火?” 夏初蕾道:“得了吧,那方法耗时费力不说,把手搓破了皮也难得成功。” 李涛道:“哪是怎么生火的?” 夏初蕾道:“大家用光了气的火机也舍不得扔,他们用干木碾成粉末,然后塞一点进火机的防风罩里,再弄一点容易燃烧的东西,比如棉花、芦苇絮之类的东西拢成一堆,把火机对着一打,就引燃了。” 李涛“嘿”的一声,说道:“群众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这方法利用的原理,应该是粉末在有限的空间里产生了爆燃,和张牧风用面粉炸死丧尸是一个道理。” 夏初蕾道:“对,就是这样。” 李涛道:“还缺些什么?” 夏初蕾继续念道:“还有冬天穿的厚鞋子,酒精、豆子、白糖……” 孙刚挠了挠脑袋,说道:“什么时候白糖也成必需品了?” 李涛道:“这个倒好理解,甜的东西除了提供能量,还能让人心情愉悦,减少压力,比如二战的时候,白糖就是战略物资。” 夏初蕾道:“还是李涛当过军官,一听就明白。”接着念道,“农药、化肥、蔬菜种子,塑料薄膜。” 孙刚道:“谷里面有人耕种,这些倒是必需品。” 夏初蕾道:“刀具、本子、铅笔……” 孙刚道:“本子铅笔拿来干什么?” 夏初蕾道:“我统计了,十岁以下的儿童,山谷里总共有四十七名,十五岁以下的少年,总共有八十九名,全部加起来有一百三十六名,我想教他们读书识字。” 孙刚道:“诶,你也真是,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念什么劳什子的书?识什么劳什子的字?” 李涛插口道:“话不是这样说,野猪谷将来要发展,一帮文盲可没有多大用处。我是支持这个想法,不过……” 话没有说完,孙刚很不屑地说:“就你们操心的多,其实有个屁用。” 夏初蕾继续念道:“此外还有书本、肥皂、牙膏、牙刷、放大镜……” 张牧风道:“放大镜?这个……这个好像没有什么用吧?” 第300章 你怎么跟来了 夏初蕾道:“有太阳的时候,放大镜也可以用来生火。减少火机的使用量。” 张牧风叹道:“小蕾,你太理想化了,不是必须的东西,最好剔除。” 夏初蕾道:“好吧,我把放大镜勾去。” 张牧风道:“还有,铅笔和本子也要勾去。” 夏初蕾皱眉道:“哪怎么写字?” 张牧风道:“进一趟坞城可不容易,什么东西都是拿命换来的。要写字,可以在泥巴地上写。” 李涛跟着说:“把树枝烧焦了,也可以当笔用。” 夏初蕾想了想,说道:“牧风批评得很对,是我太理想化了,我把清单重新理一道,再给你们看。” 她拿着清单进了房间,过了许久再次出来的时候,清单上的物品只保留了三分之二。 张牧风、李涛、孙刚看后,一起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孙刚又道,“还得加上两样东西,白酒香烟。” 夏初蕾道:“这算必需品?” 李涛笑了笑:“这是男人的必需品。什么时候出发?”他这话是分别对夏初蕾和张牧风说的。 张牧风沉吟道:“最好明天就出发,趁大雪封山前,最后进坞城搞一票。” 李涛笑了笑,说道:“搞一票,说得我们像打劫一样。” 第二天,张牧风四人把野猪谷的人都召集到广场,说了去坞城的打算,当场就有一半多人缩头缩脑,畏惧后退,响应者寥寥,目测三百来人。毕竟进坞城,那可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孙刚皱眉道:“怎么阻击尸潮的时候,人心那样齐,现在又是这幅熊样?” 李涛道:“能一样吗?野猪谷丢了大家都玩完,去坞城嘛,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冒险?” 张牧风道:“三百多人也够了。”大声道,“大伙儿准备准备,半个小时后出发。” 众人轰然答应,孙刚道:“最后补充一句,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所得物资二八开,两成归公,剩下的八成归个人。” 半个小时后,三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野猪谷,钱丽的游艇就泊在谷口,但一来装不下这么多人,二来燃油也所剩不多,便没有征用。 队伍趟过红河,从大桥跨过活死人谷,临近黄昏时分,来到坞城郊外。 张牧风、孙刚、李涛、夏初蕾四人商量以后,决定由张牧风和李涛带领五十人进城,因为人太多了,容易暴露。 其他人跟着夏初蕾和孙刚在城外接应,砍伐树木,扎成木筏预备装运物资。 当天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上,孙刚便带领外围人马砍伐树木扎木筏。坞城郊外一大片人工种植林,几年下来已经成材,就是扎上一百艘木筏也绰绰有余。 天黑以后,张牧风和李涛率领进城队伍划着五艘木筏,沿着坞城流入红河的城市景观河,逆流进入了城区。 这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两眼望出去一抹黑。 李涛第三次进入坞城,路径熟悉了不少,他站在第一艘木筏上,靠着微弱的电筒光观察两岸的情形,黑夜之中,活死人安静了不少。 木筏划出一公里后,停靠在了一排石阶下,李涛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从这里上去,隔着一条马路,就有一家很大的超市。” 张牧风打着电筒看了看,台阶上去两边,摆着两个石雕的外国小孩,点头道:“是,好像就是这里。那超市叫什么来着?” 李涛道:“多一佳超市。” 话音刚落,忽听“扑通”一声,被这声音惊动,台阶上方顿时响起了尸嚎的声音,众人一惊,连忙都蹲底了身子,过了半响,尸嚎声音渐渐平息,张牧风回过头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一名兄弟回答说:“是……是吴波,他不小心掉在水里了。” 吴波原来是马彪的手下,身形瘦削,精明能干,尸潮侵袭野猪谷的时候,他和黄铭五人第一拨出去侦查,就剩下他和黄铭逃了回来。 李涛皱眉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快上来吧。” 吴波从木筏跳上岸时,脚下踩滑掉进水中,他也机灵,并没有急于爬到岸上,这时轻轻答应了一声,湿淋淋地爬出水来。 张牧风道:“听刚才尸嚎的声音,上面好像没有几只丧尸,我带几个兄弟上去瞧瞧。” 李涛道:“小心了。” 张牧风一步步走上台阶,用蒙了黑布的电筒查看,黑夜之中,只见河岸边上的石桌前,稀稀疏疏站着一小群丧尸,都是背心朝外,就好像在交头接耳。数了数,一共六只。 张牧风低声道:“来五个人,千万别弄出动静。” 五名兄弟跟了上来,悄没声息地掩了过去,到了丧尸身后,各自用尖刀对准丧尸眼窝,丧尸在黑夜中视力极差,依然烂木桩似的站着不动。 “动手!”张牧风低喝一声,一连串嗤嗤嗤的轻响声中,六只丧尸被一一干掉,大伙扶住丧尸肩膀,慢慢放倒在地,以免丧尸摔倒发出动静。 忽听“嘭”一声响,一名兄弟没有扶稳丧尸,那丧尸往左一偏,脑袋磕在旁边的花池上。 大伙吃了一惊,连忙蹲下,只听十七八米外呃呃呃一通尸嚎,黑暗中有丧尸走了过来,到了近处,幸好只有三只,三名兄弟上去,将三只丧尸干掉。 张牧风瞧向那没有扶稳丧尸的兄弟,见他穿着黑色的卫衣,胸前微微隆起,风帽拉得低低的,心中起疑,一伸手,把风帽拉了下来,对方果然是个女孩。 张牧风眉头一皱:“你是谁?” 女孩见张牧风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讪讪一笑,默然不语。 张牧风又问了一遍,女孩才道:“我是赵蓉,你忘记了?” 张牧风道:“赵蓉?” 赵蓉道:“我上次跟着孙大哥进过城的。” 张牧风经她一提醒,想了起来,上次进入坞城,赵蓉滑倒在泥水里,刚好又有丧尸经过,赵蓉在泥水里滚了一滚,全身都是污泥,但也因此骗过了丧尸。说道:“你怎么来了,昨天我不是说了,女孩子这次统统不能进城吗?” 第301章 封闭路口 赵蓉道:“我想进城搜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张牧风道:“回去不也分给你?” 赵蓉道:“不进城只能分到八成,太少了,而且还不一定是我想要的,进城自己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一名兄弟插嘴道:“你想要什么?不会是化妆品吧。” 赵蓉撇撇嘴:“要你管?” 说话之间,李涛等人也走了过来,张牧风无暇和赵蓉多说,对李涛道:“让兄弟们五个人一组,一组跟着一组摸过去。” 李涛点点头,五十个人当下分成了十组,张牧风带着第一组率先出发,转过街道,来到超市门前,只见一弯月牙儿刚刚爬到城市天际线,月光之下,马路上冷冷清清的,竟然没有几只丧尸。 他见了眼前的场景,临时改变了主意,对李涛道:“从这里到河边只有三个路口,不如把路封了,大家运送物资既安全,又快捷。” 李涛道:“怎么封?” 张牧风道:“马路上的破车还少了?” 李涛喜道:“好主意!”派了两个小组共十人原路返回,叮嘱他们封了路口后,每个路口留两名兄弟警戒。剩下的四人在木筏那边等待装卸物资。 接着,其他人推动马路上废弃的车辆,将超市大门出来左侧的马路也堵死了,这样一来,从超市到河岸,就形成了封闭的路段。 张牧风拍拍手:“嘿,这次运气真是爆表了,弟兄们放手拿呀。” 赵蓉笑嘻嘻地道:“这次我来对了。” 众人一窝蜂涌进超市,李涛道:“注意,超市里面说不定也有丧尸。” 张牧风把电筒上的黑布扯下,四下一扫,只见凌乱的货架后转出七八只丧尸来。 一群人对付这七八只丧尸简直是小菜一碟,十几名兄弟冲上去,片刻间干掉丧尸。各自推了一辆购物小车,尽情往里面装东西。再一辆辆送到河岸边,装上木筏。如此往返了四五趟,五艘木筏都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张牧风心想,木筏出城顺水漂流,不需多少人手,便安排两人驾驶一艘木筏,将物资送出城去,留下来的人也不闲着,依然用小推车一趟一趟的从超市运来物资,都堆在河岸边上。等着木筏回来装运。 一个多小时,只听水花声响,木筏返回,张牧风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木筏靠岸,一名兄弟跳上岸,气喘吁吁地说:“顺水出城倒是不费力气,可回来的时候撑筏累人呀。” 张牧风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过再增加人手,木筏运得就少了,还是这样得了,每一趟都换人出城。” 李涛对这名兄弟道:“现在进城安全,你怎么不让孙刚多派几艘木筏进城?” 这名兄弟喘了口气,道:“我说了,不过其他木筏又宽又大,进不了城。” 说话间,五艘木筏又也装货完毕,从新换了十人,驾驶木筏出城。 看着木筏顺水出城,李涛道:“咱们的计划还是不周全,进城的木筏太少了。” 张牧风道:“谁会想到这样顺利呢?” 李涛道:“所以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呀。” 两人说着话,推着小车去往超市,一路上络绎不绝都是运送物资的兄弟,大伙干劲十足,仿佛不知道疲累。经过第二道路口的时候,黑暗中只见两个烟火闪烁不定,是在路口警戒的兄弟在抽烟。 李涛低声喝道:“快灭了,谁让你们抽的!” 两名兄弟赶紧灭了香烟,一人却道:“我们躲在车后面,就算有丧尸也看不见。” 李涛脸一沉:“万一出事儿了,你负得起责?” 另一人忙道:“是,是,我们不抽了。” 张牧风和李涛来到超市,张牧风一边往小车里装物资,一边道:“你别说,我烟瘾也上来了。” 李涛道:“忍着点,大家都看着你,你要是也抽了,我更说不动别人了。” 张牧风道:“其实你烟瘾不比小,你忍着不抽,自律性可比我强。” 便在此时,忽听超市门外一声尖叫,两人一惊,跑出去看的时候,差点和连奔带跑冲进来的赵蓉撞个满怀。 张牧风道:“怎么了?” 赵蓉本来惊惶无措,见到其他兄弟也围了上来,定了定神道:“外面……外面有丧尸。” 张牧风道:“多少?” 赵蓉道:“一只。” 正说着,只见一只女尸踉踉跄跄走进超市。 张牧风抽出潜水刀,一刀干掉,说道:“一只丧尸有什么好怕的?你开始不是很勇敢吗?” 赵蓉道:“不是,我推车回来,也没有看清楚,还以为那丧尸是其他人,见它慢吞吞的,就说:‘走快点。’丧尸一回头,我突然看见它的脸,就……就……” 大伙轻声笑了起来,吴波道:“幸亏是你,要是换成其他兄弟,说不定会上去抱一抱,那就可能会被咬上一口。” 赵蓉道:“其他人干嘛要抱它?” 吴波道:“这女尸身材苗条,其他兄弟说不定忍不住。” 赵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牧风道:“三个路口都堵死了,这只丧尸从哪里来的?” 赵蓉道:“马路对面有家餐馆,也许是从餐馆里面出来的。” 张牧风点点头:“别愣着了,大家赶快搬东西。”对李涛道,“过去瞧一下。” 李涛心想:“只是封了路口,马路两边的门店都没有检查,不过就算其中藏得有丧尸,应该也没有多少。”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餐馆门前,朝里一望,黑咕隆咚的。 张牧风掏出电筒,重新蒙上黑布,两人走进餐馆,才发现餐馆规模不小,一道楼梯通向二楼,台阶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上面倒着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骨,仰面朝天,左手搭在右边肩膀上,姿势看起来甚是别扭。 两人对望一眼,顺着楼梯走上去,刚到二楼楼口,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又有桌椅被碰翻的声音。 张牧风心中一凛,低声道:“数量好像不少呀。” 李涛睁大眼睛,隐约看见二楼是一间大厅,人影幢幢,只怕有几百只丧尸,低声道:“别惊动它们。”只见二楼临街的窗户是封闭的,若非如此,大伙来来回回搬运物资,早惊动了丧尸。 第302章 最后一趟 退回到一楼和二楼中间的楼梯转角平台,李涛道:“要不搬些桌椅什么的把楼道堵了。” 张牧风摇摇头,说道:“最好别动,万一搞出点动静,反而弄巧成拙,叫弟兄们小心点就得了。” 两人退出餐馆,关上大门,李涛站在超市门口,把对面餐馆有丧尸的事情告诉了每个人,大伙一听,都放轻了声音。 如此搬运了一晚上,超市已经空空荡荡,这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张牧风见马路边有一家服装店,店里面挂着的都是厚厚的皮衣,说道:“最后一趟,把这些都搬回去。” 李涛道:“木筏快回来了,先搬到河边。”对十几名兄弟道,“快天亮了,大家抓紧时间。” 大伙拥入服装店,每人双手抱满了皮衣,刚出店门,就听到路口有人大声争吵,什么“你他妈装什么逼,老子是吓大得吗?”又有人叫道,“丧尸,哪里有丧尸了,你倒是指给我瞧瞧。” 张牧风吃了一惊,连忙奔过去看时,只见在第二道路口警戒的两名兄弟,正在跟十七八名男女争论什么。 张牧风喝道:“不要命了,都小声一些!”打量这十七八名男女,却不是自己带进坞城的兄弟,说道,“你们是?” 一名警戒的兄弟抢着说:“他们是外围接应的弟兄,这最后一趟,跟着木筏进城来的。” 张牧风道:“你们进城干什么?”心想,孙刚和小蕾在城外,怎么不阻止这些人进城。 一个瘦高男子道:“张大哥,是这样的,我们也想进城捞点东西。” 原来这十七八名男女熬了一晚上的夜,心想回野猪谷后,在外围接应的分不了多少物资,问起运送物资出城的兄弟,知道张牧风封了路后,物资得来极是容易,贪心一起,趁孙刚和夏初蕾不注意,软磨硬泡,跟着木筏进了城。 张牧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喝道:“你们他妈无组织无纪律,坞城是想进就能进的吗?” 李涛道:“人都来了,就让他们拿点东西好了。”又道,“保持安静,拿了东西就快回。” 这十七八人欢然大喜,奔向超市那边,张牧风忙道:“超市已经空了的时候。”这帮人也转过了街角。 李涛把手上的皮衣往马路牙子上一放,说道:“累了一晚上,抽根烟再走。”挥了挥手,让警戒的两名兄弟和其他人先去河边。 张牧风知道他是有些担心这群男女,便也跟着坐下,掏出香烟,递给李涛一根,只见一缕晨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冷冷清清撒在自己的脚背上。只听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吴波和赵蓉走了过来。 张牧风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 赵蓉道:“大家担心,让我和吴波过来瞧瞧。” 张牧风道:“没事儿,你们先回去,我和李涛抽完这根烟就过去。” 吴波和赵蓉却也坐了下来,吴波道:“我也抽根烟再回去。” 张牧风递了一根香烟给他,问道:“货都装好了吗?” 吴波点上火,回答道:“兄弟们正在装呢,应该差不多了。” 赵蓉道:“张大哥,怎么不给我一根?” 张牧风道:“小女娃娃家,抽什么烟?” 赵蓉一挺胸口,不服气地道:“谁说我小了?” 张牧风哈哈一笑:“嗯,是挺大,是挺大。哈哈!” 四人低声说笑,那十七八名男女来到超市,发现超市已经被搬空,便散在马路两边商铺里搜刮自己想要的物品,一来觉得天色即将大亮,时间不多,二来一个晚上都没有出事,应该安全,早把李涛的叮嘱丢到九霄云外,三名男子冲进一间烟酒店,各自装了满满两袋香烟和酒,一人乐呵呵地道:“烟酒在谷里就是硬通货,能拿多少拿多少。” 另一名男子道:“就是,就是。” 他满心欢喜,却不料乐极生悲,没留心脚下的门槛,被门槛一拌,顿时跌了个狗吃屎,只听“哗啦”一声,酒瓶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在清晨尤其刺耳。 这名男子哼哼唧唧爬起来,刚骂得一句:“他妈破门槛,害得老子摔了一跤。”忽听尸嚎声大作,餐馆大门一下被撞开,黑压压的涌出上百只丧尸。 这名男子“啊”的一声大叫,撒腿就逃,其他人跟着逃命,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顾不得了。 张牧风、李涛、吴波、赵蓉四人正抽着香烟闲聊,猛听脚步声响亮,那十七八名男女鬼哭狼嚎,乌拉拉地逃了过来,惊得一下跳起:“怎么了?”随即看见群尸乌泱泱地转过路口。 李涛怒道:“这帮没用的家伙。”忽听身后“呃呃呃”的声音响成一片,回头看向第一个路口,不禁全身汗毛倒竖,只见无数丧尸推开堵路的车辆,溃坝一般狂涌出来。 那十七八名男女吓得哇哇乱叫:“不好!”“怎么办,回去的路被堵住了!”“他妈,是谁打破的酒瓶?” 这群人求生经验不足,这时不想法逃命,只是一个劲儿地尖叫,张牧风眼见一条马路两头都有丧尸涌了过来,当下跳上堵路的车辆,叫道:“快跟我逃!” 李涛心中一寒,翻过去相当于要面对整个坞城的活死人,但形格势禁,除了死里求生,再无第三条路可走。跟着翻了过去,吴波、赵蓉、还有那十七八名男女又跟在身后。 众人翻过堵路的车辆,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长街,街面上虽然丧尸不少,但因为路面宽阔,路中间又都是横七竖八的破车,倒有腾挪躲避的余地。 张牧风飞起一脚,踢翻一只丧尸,在车辆前穿行逃命,一行人奔过长街,突然之间毛骨悚然,只见一座广场“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全是丧尸。 群尸见到活人,顿如油锅里溅进了一滴冷水,轰的一下,黑压压地压了过来,李涛指着条小巷:“往这边逃。” 众人奔进小巷,只见一只丧尸背靠着墙,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张牧风一刀干掉丧尸,又奔出十几米远,转过一道生慢青苔的墙角,只见小巷一头走来六七只丧尸。 第303章 给老子闭嘴 大伙这时急于逃命,别说只是几只丧尸拦路,就是油锅也要跳下去,一窝蜂涌上去,干掉丧尸,冲出巷口,只见一条路上都是丧尸。 张牧风和李涛并肩往前冲,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尖声叫道:“妈妈,我要妈妈!” 张牧风百忙中回头瞧了一眼,尖叫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吴波喝道:“你叫爹爹也不管用,苏倩倩我告诉你,不想死就闭上嘴巴。” 尸嚎声此起彼伏,活死人四面八方地围了上来。一个个龇牙咧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尸臭,如同屠宰场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恶臭。 张牧风暗暗心惊,大白天的逃无可逃,别大伙都死在了这里,捅翻一只丧尸,见马路边上两扇玻璃门敞开,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慌不择路,带头奔了进去,至于里面有没有藏着活死人,也顾不得了。 李涛大叫:“大家千万不要落单。”见苏倩倩脸色惨白,全身发抖,两条腿就像钉在地上生了根,别人都在逃命,就她呆呆地站着不动,仿佛魂儿已经飞到了天上。一拽她胳膊,“快逃呀,你发什么呆!” 张牧风冲进大门,转身掩护其他兄弟,吴波逃进来后,慌忙去关门,李涛扶着苏倩倩走在最后,差点没给关在门外。 活死人一浪一浪扑到门上,两扇玻璃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众人拼命抵住大门,无不担心玻璃突然炸裂,但说也奇怪,这玻璃竟然牢固无比。 一名兄弟把手中的铁棍别在门把手上,大伙连连后退,藏身在黑暗中,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黑咕隆咚,只有玻璃门后面一团光亮,只要挨过最多十秒钟,丧尸看不见人,这帮记忆力和金鱼差不多的家伙,自然慢慢散开。 每个人心中都在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数到七秒的时候,丧尸停住了推门,张牧风心中松了口大气,四下打量,只见周围都是玻璃柜,里面摆满了黄金首饰,原来这里是一家金店,怪不得玻璃门那样牢固,竟没有给丧尸挤压炸裂。 “终于安全了。”丧尸散开后,大伙又往里摸索着走进七八步,一名兄弟低声道,“这金店好像挺大。” 吴波道:“黑咕隆咚的,你怎么知道?” 这名兄弟道:“是看不见,不过我能感觉得到。” 张牧风突然道:“别说话!” 大伙心中一凛,只听黑暗深处响起几声尸嚎,声音空洞而沉闷,竟然隐隐有回声。 李涛道:“金店里有丧尸!” 话音刚落,苏倩倩突然尖叫出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丧家竟已经走到了她身旁,苏倩倩无意间一抬手,正触到丧尸冷冰冰的脸颊。 张牧风正站在苏倩倩旁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用力一脚,将丧尸踹飞出去,一拽苏倩倩,闪到一排金柜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苏倩倩牙关相击,格格格作响,颤声道:“我……我也不想尖叫,可就是管不了自己。” 张牧风把手伸进金柜,左右一划拉,也不管摸到了什么,拿出来塞进苏倩倩的嘴巴里,说道:“你用牙齿咬住,” 苏倩倩只觉嘴里硬硬一物,原来是一块黄金挂牌,她嘴里咬着金牌,自然就不能尖叫了。 张牧风心想:“你这样胆小,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敢跟着其他人进坞城。真是财迷心窍了。” 这时候,李涛等人早也各自找到了躲藏的地方,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多少活死人。 张牧风背靠着冰凉的玻璃柜,正寻思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朦朦胧胧的看见苏倩倩又将手伸进金柜,将黄金首饰大把大把地抓出来,塞进衣兜。奇道:“你干什么?” 苏倩倩低声道:“拿回去和别人交换呀。” 张牧风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真是又蠢又笨,白白生了这样一副漂亮的脸蛋。” 苏倩倩道:“怎么了?” 张牧风道:“黄金首饰在谷里屁也不是,掉在地上都没有人捡,谁会和你交换?”说着伸手去摸电筒,一摸却摸了个空,电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苏倩倩一想,的确也是这样,这才停下了双手,忽见七八米开外,亮起了一个微弱的红斑。 她扯了扯张牧风的衣袖,低声道:“你看。” 张牧风一见之下,认得是有人打开了电筒,并用手指罩在了电筒上。当下要爬过去。苏倩倩连忙拉住他,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张牧风道:“去那边。” 苏倩倩道:“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张牧风道:“害怕就跟在我后面。”跪在地上爬了过去,苏倩倩心中害怕,还是留在了原地。 张牧风见打着电筒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记得他姓朱,但忘记叫朱什么来着了,说道:“你有电筒?” 姓朱的男子道:“刚才你掉的。”说着将电筒递给张牧风。 张牧风道:“幸亏被你捡到了。”拿过电筒,蒙在电筒上的黑布还在,听到左手边似有动静,用电筒一照,原来是一只披头散发的女尸。 这女尸光着双脚,舌头伸出嘴外来长,朝着门口光亮处一步步走去,忽而被一把椅子挡住,往旁边斜走绕开,张牧风一惊,女尸继续再走过去,就碰到苏倩倩了,这丫头屁本事没有,尖叫倒是拿手,她要是再大声尖叫,固然自己性命难保,还会害了大家。 就在此时,姓朱的男子一跃而起,“嗤”一声轻响,一刀捅进女尸眼窝,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杀了女尸,还扶着女尸双肩,轻轻放在了地上。 张牧风赞道:“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姓朱的男子道:“朱大旺。兄弟们开玩笑,叫我猪大王。” 张牧风心说:“你爹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奇葩,低声道:“看见了吗?柱子边上有两只丧尸,我们过去解决掉。” 第304章 少了一个人 朱大旺轻声答应,把手中的匕首在鞋底板一抹,跟在张牧风身后,蹑手蹑脚掩到丧尸身后,对张牧风一点头,两人同时下手。 朱大旺嗤一刀干掉丧尸,刚将丧尸放平在地,柱子后又转出一只男性丧尸。 两人猝不及防,都吓了一跳,猛听“刷”的一声,寒光一闪,男尸半边天灵盖也被削了下去。定睛看时,原来是李涛杀了男尸。 李涛提着军用手斧,低声道:“是你们?” 张牧风道:“你杀了几只丧尸?”见李涛身后又闪出两人,分别是吴波和赵蓉。 李涛伸出手掌,曲起大拇指,低声道:“四只。你呢?” 张牧风道:“我和朱大旺干掉了三只。” 朱大旺道:“这金店里到底有多少丧尸?” 李涛道:“鬼才知道……”忽而“嘘”的一声,“注意你背后。” 朱大旺一惊,连忙回头,微弱的电筒光下,隐隐约约看见七团黑乎乎的身影。 五人连忙散开,张牧风把手中的电筒交给赵蓉,低声道:“你拿着电筒晃动,吸引丧尸的注意力。” 赵蓉接过电筒,爬到一个金柜上,将两层黑布除下一层,左右晃动。 丧尸看见电筒光芒,朝金柜走去,张牧风四人一逮到机会,就干掉一只丧尸。 只听一人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张牧风循声望去,原来是三个兄弟摸了过来,两人手中提着砍刀,一人手中握着根球棍。 张牧风道:“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对付丧尸。” 赵蓉晃动电筒,又有几只丧尸朝这边走来,赵蓉也机灵,一有丧尸被吸引过来,她就关掉电筒,等张牧风等人解决了,在打开电筒吸引别的丧尸。 如此过去了一个小时,七个人前前后后杀了八九十只丧尸,赵蓉再晃动电筒,已经听不到尸嚎声了。 张牧风道:“安全了。”提高声音,“大家都出来吧。” 躲藏的兄弟陆陆续续汇集过来,赵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半截蜡烛,打火点燃,火光一亮,众人心中一宽,同时吁了口气。 张牧风问朱大旺:“你们一共多少人?” 朱大旺回答:“十七个。” 张牧风道:“那加上我、李涛、赵蓉、吴波四个,一共是二十一人。查查人都在吗。” 朱大旺查了一遍,说道:“咦,怎么只有二十个人?” 赵蓉道:“你没有点自己吧?” 朱大旺道:“点了。” 赵蓉道:“我来点。”她又点了一遍,还是二十人。 张牧风一拍脑门:“忘了,苏倩倩在那边。”对旁边一名兄弟道,“哪个谁,你去瞧瞧,她是不是吓晕了。” 这名兄弟小跑到金柜旁边,见苏倩倩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烛光照到这边已经十分微弱,依稀见到苏倩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名兄弟蹲了下来,一推苏倩倩的肩膀:“喂,起来了!”突然看见苏倩倩双眼圆睁,定定地瞪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干什么,叫你起来了。” 苏倩倩依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名兄弟兀自不觉,伸手去拉苏倩倩,一碰到肌肤,猛地感觉不对劲,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便在此时,只觉手腕一紧,已经被苏倩倩一把抓住,这名兄弟“啊”一声尖叫,直吓得魂飞魄散:“苏倩倩尸变了!” 张牧风点上一根烟,正和李涛商量怎么出城,忽听这名兄弟失声尖叫,连忙扑了过去,只见他被苏倩倩压在身下,双脚乱踢。情急之下,抡起一张钢化长脚凳子,对着苏倩倩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苏倩倩把脑袋一下转过来,她的天灵盖已经被敲破,但竟然不晕倒,“呃”一声嘶叫,只见两道黑血从她脑门上流到鼻子尖,又滴在下面兄弟的身上。 新尸力大,众人一拥而上,扳手抱脚,六名男子才将苏倩倩压在地板上,张牧风打着电筒查看,却见苏倩倩的身上并无半点伤痕。 李涛举起军用手斧,只一下,便削去了周倩倩的半边脑袋。 他这把手斧通体黝黑,连着斧柄不过四十公分,但设计巧妙,斧柄弯了一个弧线,刃锋背阔,纵向攻击时,力量被数倍放大,砍切头颅如同西瓜。 苏倩倩彻底死去,一只手却还紧紧抓着那名兄弟,李涛掰开手指,见他手腕上一圈乌青,幸亏没有抓破皮肤。 张牧风道:“奇怪了,苏倩倩身上并没有伤痕,她是怎么感染尸毒的?” 李涛道:“她两只眼睛睁得像牛眼一样,应该是被吓死的。” 张牧风叹口气,朱大旺很是自责地说:“都怪我,苏倩倩本来是不敢进城的,是我一个劲儿地鼓动她。” 众人靠着冰冷的玻璃柜席地坐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真不该为了多分一些物资,脑袋一热,就这样不管不顾闯进城来,外面都是吃人的魔鬼,能不能活着出去只有天晓得了。 一团死寂之中,突然有人哭泣起来,开始声音很小,渐渐鼻息声越来越重,看来如果不是哭泣之人拼命自我压制,简直就要嚎啕大哭了。 朱大旺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喝道:“顾云洲,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哭哭啼啼像个娘们。” 顾云洲狠狠地道:“本来我们都不进城,是你,是你怂恿的。” 朱大旺道:“我怂恿的?你没有在旁边煽风点火?你没有说:‘一晚上都没有事儿,我们也进去捞一点’?还说:‘丧尸嘛,谁没有见过,他张牧风只挑五十个人进城,就是想控制物资分派大权。’” 顾云洲抹一把眼泪,哭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可你马上接口说:‘谁他妈不敢进城,就是狗熊。’我听你这样看不起人,我……我才大起胆子跟你来的。现在好了,命都得丢在这里了。”只听一阵窃窃私语,七八人随声附和。 朱大旺怒道:“你们自己没有脑子,我说进城你们就跟来?那我现在叫你们吃屎,你们吃不吃?” 顾云洲气昏了头:“你拉,你要拉得出来,我马上吃。” 第305章 顾云洲 吴波“嗤”一声笑,对张牧风和李涛说:“张大哥,李大哥,一开始你们就不应该顾着这帮小子,自己坐木筏走了,回去把物资一分,现在一边抽烟一边喝酒,不是挺好?” 赵蓉道:“你懂什么,张大哥和李大哥要是只顾自己,大家伙还服他们吗?” 吴波点点头,道:“嗯,这倒也是,不过他们吵得心烦,尤其是顾云洲这个小子,他妈你既然贪心,就不要怪别人。你听,他哭得比娘们还娘们。” 张牧风也是被顾云洲的哭声吵得老大不耐烦,沉声道:“姓顾的小子你给老子听好了,脚长在你身上,你不进城谁拖你了?既然贪心,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他妈再哭一声,老子马上把你丢出去喂活死人,姓张的从来说话算话。” 顾云洲一呆,顿时止住了哭声。 赵蓉偷笑道:“还真管用。” 张牧风继续道:“大家听好了,哭哭啼啼解决不了问题,要想活着逃出坞城,就都给我鼓起勇气,只要大家不怕死,我张牧风保证,不落下一个人。” 大伙轻声低语,有人道:“张大哥,我们都听你的。不就是死吗?越是怕死,越活不成。” 张牧风道:“你们明白就好,白天不容易出城,大家吃东西休息,填饱肚子,晚上才有精力。” 一句话刚说完,只听“噗哔”一声轻响,蜡烛爆了个火花,已经燃到了尽头。 骤然间的伸手不见五指,顿时有人轻呼出声,但随即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张牧风拿出干粮,刚吃了一口,只听顾云洲道:“张大哥,我……我没有吃的,可不可以分我一点?” 张牧风哼一声:“那就饿着。” 李涛道:“还有谁没带干粮?” 黑暗之中,八九个声音道:“我。”“我也没有干粮。”“还有我。” 张牧风道:“随身不准备干粮预防突发的情况,你们能活到现在,真正他妈是个奇迹。”一边骂着,拿出三袋压缩饼干,递给旁边一人,“一人分一片。” 李涛也从自己背包中拿出一些吃的,让众人传递下去。 黑暗之中,只听咀嚼声此起彼伏。 一人道:“吃的是什么呀?” 另一人道:“我也没有吃出来。” 先一人道:“这个看不见,吃在嘴里连是什么东西也分辨不出。张大哥,你可不可以打开电筒?” 张牧风道:“干嘛?” 这人道:“这个看不见食物,吃起来也没有味道,总觉得干巴巴的,像是嚼泥巴。” 张牧风道:“我这个是充电电筒,电力用完了,上哪里去充?哼,屁事多。” 先前谈话的另一人笑道:“嘻嘻,挨骂了不是?你管它吃的是泥巴还是沙子,能填饱肚子就是王道。” 张牧风吃完一袋压缩饼干,端起水壶咕咚咚灌了一气,也就饱了。拿出香烟,正准备点上一根,忽听赵蓉“咦”的一声,“张大哥,李大哥,你们两个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亮光?” 张牧风和李涛同时问道:“哪里?” 赵蓉用手指着:“看见了吗?就是我指的那里。”话一出口,才想到一团漆黑,自己指的是哪个方向,张李两人怎么看得见?又道,“十点钟方向。” 李涛转头看去,呆的时间久了,眼睛也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果然看见了极其微弱的一片亮光。说道:“这里是金店,可能是珠宝发出的光。” 却听张牧风道:“好像是个暗窗。”跟着眼前一亮,张牧风打开电筒,朝那亮光走去,到了近前,见墙上贴着一块泡沫板,上面是印着某个明星的海报。他伸手哗啦一声扯下泡沫,明亮的光线顿时刺得人人眯上了眼睛。 泡沫后是一扇窗户,隔着窗户望出去,外面是一条双向六车道的城市主干道,汽车撞得横七竖八,马路中间和人行道上都有丧尸。 赵蓉叹了口气:“窗户倒是有一道,可是就像没有一样。” 李涛忽而道:“好啊,你看,斜对面有个地铁通道。” 张牧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人行道上枯黄的银杏树叶,果然看见了“沙河站地铁入口”七个字。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活死人有趋光性,越是地铁隧道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反而越不容易遭遇丧尸。” 李涛道:“等天黑了,大家从地铁隧道逃出城。” 张牧风道:“干嘛要等晚上?横穿过马路就下去了。” 李涛道:“外面丧尸不少。” 张牧风道:“大家动作快一点,一下就冲过去了。” 李涛有些迟疑,朱大旺等人却是急欲出城,大伙三下五除二,撬开窗户上比拇指还粗的钢条,张牧风伸头出去一看,这边马路地势低矮,窗户离地足足有五米来高。说道:“我、李涛、吴波、朱大旺先跳下去挡住丧尸,其他人十秒钟之内必须都跟着跳下来。” 顾云洲急道:“为什么?” 张牧风瞧了一眼顾云洲,见他眉清目秀,长得极是俊俏,但也正因如此,显得阳刚不足,带着三分女人气。心想:“这个顾云洲就是个绣花枕头,白瞎了这副脸,这么愚蠢的话也问得出来,不抓紧时间,丧尸围过来还怎么逃?” 顾云洲二十来岁,末日发生前凭着一副脸蛋,很得女孩子的欢心,更有殷厚的家底作为背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他也因此扯高气扬,觉得人人都该照顾他。说道:“这么高,绑一根绳子吊下去,也不止十秒钟呀。” 张牧风不愿意跟他多加废话,翻出窗外,轻轻跳了下去。 朱大旺却道:“你说得不错,吊根绳子下去也不止十秒,你慢慢绑绳子,最好一边绑一边唱歌,就唱你以前唱的那首歌,‘吃过桃桃好凉凉’哈哈。” 顾云洲白了朱大旺一眼,他再笨,也知道朱大旺是在讽刺他,眼见大伙一个个跳了下去,连忙也跟着翻出窗外,双手吊着窗沿,却半天不敢松手。 李涛急道:“你放手呀。” 第306章 那个是我 “我害怕。”顾云洲脸色发白,又道,“这么高,会,会崴大脚的。” 李涛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喝道:“你再不松手,我也不管你了。” 这时候,张牧风领着众人,也率先冲向地铁入口,满大街的丧尸,耽误一秒钟,也许小命就玩完了。 顾云洲耳听尸嚎声鼎沸,知道再不松手,就逃不脱了,把眼睛一闭,松手跳了下去,李涛伸手将他一扶,两人连忙向众人追去。 此时,一条马路上的丧尸都被惊动了,群尸张牙舞爪,阴寒的眼睛中都是吃人的凶光,四面八方围追堵截。 张牧风一脚踹翻一只高个丧尸,朱大旺俯身去刺丧尸眼窝。张牧风拉住他:“快跑,一旦被包围,再要冲出去就难了。” 大伙不再恋战,亡命奔进地铁入口,顺着一条几十级台阶冲下去,下完台阶,天空似乎一下就黑了。 张牧风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群尸追到入口处,乌泱泱地涌下来,两只丧尸被挤翻在地,骨碌碌地往下滚,被扶手挡住。说道:“不用着急了。等这些家伙追下来,我们早不见了。” 顾云洲朝黑乎乎的地下通道张了几张,嘴唇发抖地说:“万一有丧尸怎么办?” 李涛在他背心上一推,说道:“走吧,你记住一句话,越是黑暗的地方,越安全。” 顾云洲半信半疑,抢在队伍中间,提心吊胆往前走,只觉一阵阵阴风,由地下通道往出冒,忽而道:“李涛大哥,你瞧,那个是我。” 李涛不解地道:“什么那个是你?” 顾云洲道:“墙上的模特呀。” 地下通道两边墙上的橱窗里面,张贴着许多海报。李涛用电筒靠近一照,见其中一张糖果广告的海报上,果然印刷的是顾云洲的头像,“嘿”的一声:“瞧不出来,你小子以前还是个明星呀。” 众人啧啧啧连声,都侧头望去。顾云洲得意洋洋地说:“也不算是明星了,只不过企业是我家的,爹妈说,与其花钱请别人,不如就用云儿的好。” 赵蓉一笑,说:“你还以为是从前,可惜你的富二代日子到头了。” 顾云洲重重叹口气,不再说话,这一声叹息中,包含着对昔日的怀念,以及无穷无尽的失落。 张牧风回头道:“知足吧,你小子再怎么说,也享受了二十几年的富贵生活,比起那些尸变前还在为生活苦苦挣扎的人,你小子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顾云洲叹道:“可惜人这种东西,就是永永远远不懂满足。” 通道里一团死寂,只有众人走路嚓嚓嚓的脚步声,又走一会儿,通道被四五张长长的铝合金长椅拦住了,翻过长椅才走得十几步,又是一排长椅拦住了通道。 朱大旺道:“这些长椅是谁摆在这里的?” 吴波道:“你管他是谁,反正不管是谁,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没有看见长椅上都是灰尘吗?” 朱大旺就不说话了。 大伙继续往前走,向右转了一个弯道,突然之间,阴风扑面,来到一间大厅,张牧风闻到风中夹杂着一股尸臭味儿,心中一凛,低声道:“注意了,有丧尸!” 大伙停下脚步,凝神戒备,只听一下拖得长长尸嚎声,从黑暗深处传了过来,犹如鬼哭。 张牧风和李涛手中的电筒都蒙了两层黑布,照不出多远的距离,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一间大厅都是活死人。 顾云洲颤声道:“怎……怎么办?我……我都说这下面不安全。”下面一热,一泡尿顺着裤管往下流,幸亏黑暗之中,别人也看不见。 李涛嘘的一声:“闭嘴!” 只听张牧风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大家别走散了,跟在我身后。” 张牧风一步步向左走去,摸到墙壁后,贴着墙壁往前走,其他人伸手牵着前面人的衣角,排成一排跟在后面,李涛和吴波断后。 张牧风摸着墙壁走出十七八米,只听嚓嚓嚓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有一群丧尸正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将电筒也关了,断后的李涛感到不对劲,也关了电筒,这样一来,大厅中更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一会儿,张牧风感到尸臭味道越来越浓,连忙一拽身后之人,继续往前走,再走出两三米,墙壁拐了一个直角弯,他贴着墙转过去,伸出去探路的右手忽而一凉,竟摸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张牧风大骇,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这时候什么也看不见,顺势用力一推,跟着一脚踹出去,只听“嘭”的一声,丧尸被踢飞出去。 呃—— 这只倒地的丧尸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嚎叫,张牧风也快步走了过去,心中栗六:“幸亏这些家伙没有智商,否则叫一声这里有人,丧尸三面围上来……”心中打了一个突,不敢再想下去。伸手往后一摸,摸到一只滑腻温热的小手,只听赵蓉道:“是我。” 张牧风听她声音发抖,低声道:“别害怕,我们看不见丧尸,丧尸也看不见我们。” 赵蓉道:“是,是。” 张牧风继续往前走,忽而右手一空,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伸出脚去,试探着走了两步,忽听队伍后面一声尖叫,有人道:“丧尸,丧尸!”想是黑暗之中,有人碰到了丧尸。 随着这一声尖叫,四下里猛地尸嚎声大作,张牧风一个机灵,打开电筒,魂儿差点没给吓飞,原来他走进了一间餐厅,餐厅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都是丧尸,自己再往前走出半步,就撞到丧尸身上了。 “快出去!” 一瞬间,张牧风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转身就逃,赵蓉等人跟在他后面,也前脚赶后脚逃了出来,奔逃之中,众人相互间失去了联系。 张牧风逃出门来,黑暗中也分辨不清楚方向,猛地里“嘭”的一下,跟着“哗啦”一声,似乎撞翻了一个花盆,连忙蹲下,过了好大一阵,尸嚎声渐渐小了下来。 第307章 平四叔 张牧风定了定神,往地下一摸,手中都是泥土,看来刚才撞翻的正是个花盆。 他往旁边挪动了数步,极慢极慢探出手去,触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壁。 他顺着墙壁走出两步,摸到了一扇门,灵机一动,心中盘算:“我进去放上一把火,把丧尸都引进门去,再将门一关,就完事大吉了。” 他这样想着,摸进门去,听听四下无动静,打开电筒,不由一呆,原来处身所在是一间洗手间,既是洗手间,就没有可以放火之物了。 张牧风暗叫一声:“晦气。”正要出门,忽听一人低声叫道:“张大哥。” “谁?”张牧风循声用电筒照去,原来是顾云洲,只见他蜷缩在隔间的空位中,两只手上都是血,脸色白得怕人。 “你怎么了?”张牧风走过去,问道。 顾云洲哆嗦着:“我,我被咬了。” 张牧风一听之下,虽然对顾云洲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禁心中恻然,野猪谷中又即将失去一名兄弟了。 顾云洲道:“张大哥,我要死了,你……你不要走好吗?” 张牧风可怜他将死之人,心想我陪他说上两句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刀杀了他,也算送他最后一程,说道:“好,我不走。” 顾云洲道:“你发誓。” 张牧风道:“偏你这家伙屁事多,发他妈什么破誓,我说不走就是不走。” 顾云洲叹口气,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 张牧风想安慰他几句,可也知道在生死面前,什么话儿都苍白无力,想了想,说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顾云洲道:“你是看我没有什么本事,很奇怪我怎么活到现在的是不是?” “是。”张牧风直言不讳,说道,“我这人说话直,你别生气,你能活下来,我真是想不通。” 顾云洲叹口气:“我能活到现在,全仗平四叔。” 张牧风道:“谁是平四叔?” 顾云洲道:“他是我家司机,听爹妈说,我还没有出生,平四叔就给我家开车了,他一直跟着我爸,我爸妈也不拿他当外人,不但开给他的薪水很高,平常吃饭,大家都在一个桌子上。” 顾云洲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平四叔自己也说,他之所以忠于我爸,倒不是因为薪水高的原因,而是我爸拿他当兄弟。” 张牧风道:“嗯,你爸妈为人不错。”心想,如果不是这样,平四叔也不会照顾你。说道,“平四叔呢,他也在野猪谷吗?他一直照顾你,也是个很忠心的人,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一下。” 顾云洲道:“可惜没有机会了。” 张牧风一怔:“为什么?” 顾云洲道:“平四叔已经死了,就在……就在上一次阻击尸潮,他加入运粮的队伍,从粮库运粮回来的时候,被丧尸给吃了。要是平四叔还在,我也不用参加这次行动的。” 张牧风心中侧然,心想这样忠心的人没能认识,真是一件憾事。 只听顾云洲又道:“末日发生前,平四叔正开车送我去一个地方,只是还没有到地儿,尸变就发生了,后来,他带我逃到野猪谷,算起来,我们一起生活的时间,已经快七年了。嗯……” 顾云洲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我……我好想念平四叔。” 张牧风叹口气,第一次不觉得顾云洲哭起来让人心烦,右手紧握潜水刀,左手关了电筒,瞧准了顾云洲心脏的位置,准备在黑暗中一刀结果了他。 却听顾云洲惊道:“你……你怎么关了电筒,快把电筒打开。” 张牧风道:“得节约用电。再说我不是还在吗?你怕什么怕?” 顾云洲道:“不是怕,是我……我想在临死的时候,看见灯光,不愿意在黑暗中死去。” 张牧风又叹了一声,打开电筒,嘴里问道:“你说末日发生前,平四叔要送你去一个地方,是哪里呀?”一边说着,抬高了电筒,吸引顾云洲昂头望向电筒光,右手中的潜水刀对准了顾云洲的心脏,就要发力猛地一刺,忽听嚓嚓嚓的声音响起,有脚步声走进了洗手间。 张牧风赶紧关上电筒,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竟走到了身前,正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丧尸的时候,眼前忽而亮起一团蓝盈盈的荧光,借着这荧光一看,走进来的人是赵蓉。 赵蓉手中荧光,是一根荧光棒所发,勉强能看清眼前一米之内的范围,她猛地看见张牧风和顾云洲,吓了一跳,转身要跑。 张牧风低声道:“是我。” 赵蓉用手拍着胸口,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牧风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赵蓉道:“可能死了一个人。就是一开始尖叫的那个人。”说着,靠墙坐了下来。 张牧风点点头,心想后面再没有听到惨叫的声音,其他人应该都藏好了。对顾云洲道:“你继续说,平四叔开车要送你去哪里?” 顾云洲道:“是在大西北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张牧风道:“送你去哪里干什么?”他本来要一刀结果顾云洲,但因为被赵蓉无意中走进洗手间打断,只好再次等待机会。 顾云洲道:“我也不清楚,只听爸妈说,要发生大事情了,给了我一块铁牌,让平四叔送我到松河县城,到地头儿后,有一个叫白文洁的女人会派人来接我。” 张牧风听到“松河县城”四个字,不由一奇,松河县城他知道,是离自己家乡一百多公里开外的一座县城,那县城又小又破,地势偏僻,交通不便,至末日发生前,甚至没有通铁路,一个拥有家族企业的殷实家庭,干嘛要送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哪鸟不拉屎的地方?问道:“你爸妈说要发生大事情,是什么事情?” 顾云洲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清楚。” 张牧风道:“平四叔呢,他清楚不清楚?” 顾云洲道:“他也不清楚,反正爸妈让他干什么,他从来不问。他只负责把我送到地头。” 第308章 老子好端端地活着 张牧风道:“那块铁牌呢,还在吗?” 顾云洲把手伸进衣服,轻轻一拉,从脖子上扯出一根项链,那项链上吊着一块椭圆形的小铁牌,解开来,递给张牧风,说道:“就是这块铁牌。” 张牧风在电筒光下端详铁牌,见上面印着顾云洲的头像,下面是一排七个数字,2086121,沉吟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云洲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张牧风又道:“白文洁是什么人?” 顾云洲依然一问三不知。 张牧风心想:“看来问他是白费口水,这种富家子弟,什么事情都是爹妈安排好了,自己从来不用操心。” 赵蓉自打进来,一直静静听着张牧风和顾云洲说话,听得云山雾海,奇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张牧风沉默不答,心中只想,顾云洲的父母在末日发生前,对顾云洲说有大事要发生了,又派自己最亲信的平四叔把儿子送到一座偏僻的小县城,倒好像他们预先知道了末日即将发生,因此送自己的宝贝儿子前去避难一样。说道:“平四叔怎么没有按时把你送到松河县城?” 顾云洲叹口气:“下连霍高速的时候,我见路边有一个美女,踮着脚尖挥手拦车,那叫长得一个美,超短裙,一双大长腿白得耀眼,就让平四叔停车,平四叔说是碰瓷的,我非不相信,结果,呵呵,遇到了仙人跳,等把事情解决了,行程也耽误了。” 赵蓉一笑,在顾云洲肩膀上一拍,讥讽道:“谁叫你小子好色?”忽见顾云洲两手都是血,惊道,“你怎么了?” 顾云洲万念俱灰地道:“你看不出来吗?我被丧尸咬了。” 赵蓉道:“瞎吹吧,你这伤口直直的一条,那像是丧尸咬伤抓伤的,倒像是给玻璃割伤的。” 顾云洲一怔,一把抢过张牧风手上的电筒,声音发抖地说:“当时周围都是尸嚎声,我吓昏了头,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受的伤。” 张牧风拿起他手腕一看,“嘿”的一声:“你他妈害得老子担心好半天,这哪里是咬伤了?”心下责怪自己,“一听顾云洲说他被咬伤了,也没有仔细瞧瞧,就先入为主,白白浪费了大半会的时间。”夺回电筒,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放一把火。” 顾云洲和赵蓉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道:“放火干什么?” 张牧风瞧着顾云洲,一字一顿地道:“你也是男人,再不勇敢起来,对得起平四叔吗?” 顾云洲一怔,咀嚼着张牧风的话,这几年的经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想:“是呀,我这样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的好。”胸中气血上涌,“我必须改变,不能再活得这样窝囊了。” 张牧风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来到洗手间门口,忽见对面火光一闪,跟着烧了起来,火越烧越大,将丧尸都引了过去。 他心中一奇:“是谁和我想到一块儿了?”见起火处是一间餐厅,安装的是那种一格格的镂空卷帘门,等丧尸呼啦啦涌进餐厅,柱子后冲出一人,轻轻一跳,双手抓住卷帘门,要将门拉下来,不想卷帘门几年没有开关升降,已经严重生锈,那人吊在门上,用力晃荡,也没能将门拉得下来。 张牧风连忙冲过,也跳起来抓住卷帘门,转头一看,这人正是李涛。 “是你!”李涛叫道,“用力呀!”使劲晃动身体,只听“嚓”的一下,两人的体重加上晃动的力量合在一起,卷帘门终于掉下来半尺,但随即一顿,又卡死了。 被火光引进餐厅的丧尸大约一百多只,大部分身上的衣服都着了火,呃呃嘶叫,十几只挨着门边的丧尸调过头来,扑向张李两人。 烟熏火燎之中,李涛见到丧尸被大火烧得扭曲的脸,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心想:“别好不容易摸到这间餐厅,又放火将尸群引了进去,就因为这该死的卷帘门拉不下来,功亏一篑。” 张牧风双脚蹬出,踹倒两只丧尸,叫道:“快松手,这门卡死了。”双脚连踢,又踢翻了几只丧尸,但群尸前仆后继,一时之间又怎么能挡得住? 李涛却不愿意放弃,叫道:“再试一下。”全身重量往下一坠,卷帘门卡得太死,依然没能拉得下来,猛地反应过来,敢情这是电动卷帘门,没有电力,无论怎么样也降不下来。 张牧风大骂:“你们他妈都死去哪里了,再不来帮忙,大家都得死!” 破骂声中,七八名兄弟从黑暗中冲出来,纷纷跳起来吊在卷帘门上,左右扭动身体,“哗啦”一下,合众人之力,终于将门拉下来了。 一名兄弟道:“不是我们怕死,实在是躲在那边太远,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另一名兄弟道:“是呀,怎么突然间就起火了呢?” 李涛松口大气,说道:“我摸了好半天,才摸到这间餐厅,把桌椅堆在一起,又去厨房找到菜油浇在了上面。” 张牧风道:“难怪火势烧得这样快。” 说话间,火烧得更大了,其余兄弟从各个角落汇集过来,见到丧尸被烧得面目全非,皮肤上鼓起一个个的红包,红包受热炸开,黑色的尸油一道道流下来的惨状,都感毛骨竦然。 丧尸嘶叫连连,从卷帘门的空格中伸出手来,空气中都是焦肉的味道,奇臭难闻,张牧风一挥手:“走吧。” 赵蓉心细,边走边清点人数,说道:“谢天谢地,只少了一个人。” 李涛道:“少了谁?” 一名兄弟道:“吴波,我听到他惨叫的声音了。” 张牧风走到检票口,刚将一只脚跨了过去,一听少了吴波,不由心中一沉,后脚抬得低了,在铁马护栏上一拌,差点摔倒,心想:“吴波是个得力助手,他一死,力量消减了不少。”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却听吴波的声音大骂:“赵瞎子,不怪大家都骂你瞎子,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死了吗?” 第309章 三条岔道 外号叫赵瞎子的男子戴着一副眼镜,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挂了。” 吴波道:“老子好端端的,你他妈瞎了眼睛诅咒我,我看你才离死不远,你那副破眼镜只要一掉,是人是鬼都看不清。” 李涛道:“好了,好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嗯,到底少了谁?” 吴波道:“朱大旺,被丧尸抓住惨叫的,是朱大旺。” 李涛叹一声:“唉,可惜了。” 说话间,大伙一一跨过铁马护栏,又通过一道手扶电梯下到候车的月台,张牧风扯下电筒上的黑布,四下一照,空荡荡的月台上见不到一只丧尸,地上都是跑掉的鞋子和手机等等杂物。 赵蓉道:“该往那边走?”在这十几米深的地底下,大伙都迷失了方向感。 李涛用电筒照了照头顶上站台标志,说道:“往右边。” 大伙跳下月台,顺着轨道走进漆黑深处,赵蓉道:“顾云洲。” 顾云洲道:“怎么?” 赵蓉道:“你怕不怕?” 顾云洲叹口气:“我要说不怕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害怕有用吗?” 赵蓉道:“嘿,你承认害怕,就证明你开窍了。” 顾云洲道:“牧风大哥说得不错,我也是个男人,再废物一样的活着,就对不起平四叔了。” 隧道幽静无声,仿佛是通向地狱的道路,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只听得到嚓嚓擦的脚步声。走出一公里左右,隧道分成了三条。 张牧风停下脚步,人人心中都纳闷了:“该走哪一条呢?” 李涛道:“要不我们分成三组?各走一条探路。” 张牧风心想:“也只有这样办了。”说道,“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吴波走中间。” 这时,队伍只剩下十九个人了,当下分成三组,走进三条通道,约好一个小时后,不管对与错,都回来碰头。 张牧风带着赵蓉、顾云洲等五人走进左边隧道,只觉隧道不住地往下倾斜,五百米后,脚下一凉,同时响起溅水的声音,赵蓉哎呀一声,叫道:“糟糕,隧道渗水了。” 张牧风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隧道建设在地下,碰到地下水很正常。” 赵蓉道:“那以前我坐地铁,怎么从来没有水?” 张牧风一笑,说道:“那是工人用抽水机抽干了。” 赵蓉沮丧地道:“现在没人抽水,前面会不会淹到了顶?” 张牧风道:“那就得瞧我们运气好不好了。” 赵蓉一阵沉默,又道:“这条隧道会不会通向我们第一次进坞城走得那条隧道?” 张牧风道:“你忘记了,那条隧道没有完工,肯定不会通向那边的。” 赵蓉道:“这样就好,否则那条隧道早就被淹了。” 说话之间,水越来越深,再走一会儿,果真被赵蓉说中了,积水已经淹到了隧道顶,赵蓉拍了拍脸:“我这乌鸦嘴。” 张牧风叹口气:“回去吧。” 顾云洲忽道:“说不定积水的路段不长,要不我潜下去看看。” 张牧风道:“你潜水的技术怎么样?” 顾云洲道:“还算可以吧,我家有私人游泳池,以前我一口气,能潜两个来回。” 张牧风道:“不错。那我们等你,你自己小心了。说不定水里有丧尸。”说着,把潜水刀递给顾云洲,“你拿着防身。这刀在水中,可比一般的刀子好使许多。” 顾云洲接过潜水刀,深深地吸足了气,胸膛高高鼓起,一个猛子潜入了水中。 赵蓉道:“他真的变勇敢了。” 张牧风从上衣口袋掏出香烟,点上一根道:“人嘛,都是会变的。” 顾云洲尽管一无是处,但潜水本领确实不错,一般来说,普通人大多憋气5分钟以内就已经不行了,受过训练的人,也只能憋气5-10分钟,顾云洲属于后者,他在六分钟后,才浮出了头。 赵蓉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啧啧啧,真没有想到,你潜水的本领挺强的。” 顾云洲喘着大气:“那边有亮光,应该有出口,但我实在憋不住了,只好游回来。” 张牧风奇道:“有亮光?” 顾云洲道:“嗯,应该是隧道穿出了地面。” 张牧风道:“你估计还有多远的距离?” 顾云洲道:“我估摸着,也就一百米左右。” 张牧风沉吟片刻,心想:“凭自己的水平,应该是能潜过去,但总不至于丢下大家只顾自己。”说道,“回去吧。” 顾云洲道:“我想再试一次,应该能潜过去。” 张牧风道:“就算你能,哪其他人呢?” 顾云洲一想,就不说话了。 张牧风等人回到隧道分叉口,等候了十几分钟,吴波一伙人也回来了。 赵蓉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吴波沮气地道:“别提了,他妈再过去全是水。” 赵瞎子补充一句:“而且水里有丧尸。你们怎么样?” 顾云洲道:“一样的情况,只是水里面没有丧尸。” 吴波道:“现在就瞧李涛那边的情况了,但愿他们走的路是通的。” 大伙一个挨着一个在两条轨道上坐下,黑暗之中,只有烟头明灭不定。又过了一会儿,忽而隐隐传来脚步声,沙,沙,沙,沙…… 顾云洲低声道:“李涛大哥回……” 话没有说完,张牧风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道:“脚步声不对劲。” 顾云洲一怔,跟着听出来,脚步声缓慢而长,正附和丧尸拖着脚跟走路的声音。 张牧风凝神静听,脚步声是从中间隧道传过来的,压低声音问吴波:“怎么有丧尸?” 吴波道:“应该,应该是从水里爬出来的吧?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怕。”他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心情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又道,“躲不过去,他妈就拼个你死我活。” 张牧风听脚步的声音,丧尸数量好像还不少,说道:“没有必要,大家也不用坐着干等,去找李涛他们。” 吴波以前是马彪的人,本来从内心来说,对张牧风不太服气,但听张牧风此时说话语气镇定,心底不由也佩服,暗道:“不论别的,光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我就没有他沉得住气。” 第310章 恶心的办法 大伙走进第三条隧道,时间不长,就听到了脚步声,声音是这样的:嚓,嚓,嚓,嚓,和丧尸走路的沙沙沙声大有区别。 张牧风晃了几下电筒,对面也晃了晃电筒,正是李涛一行人。 李涛道:“你们怎么不等在原地?” 张牧风道:“中间隧道有丧尸。这边怎么样?” 李涛道:“倒是有路,麻烦的是隧道穿上了地面。” 张牧风道:“就只剩下这条路了,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众人顺着铁轨往前走,两三公里后,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在四周黑暗的环境下,那亮点显得遥不可及,又走一阵,光芒越来越亮,到了出口,只见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步都是商店,马路很长,又有拐弯,看不见尽头。 李涛轻声道:“马路尽头,隧道应该又钻入了地下,可一条路上都是丧尸,怎么过去倒有些伤脑筋。” 冬季日落得早,张牧风见太阳已经西斜,说道:“离天黑没有多少时间了,等太阳落山再出去。”瞧了瞧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李涛点点头,大伙或坐或躺,在铁轨两边休息,马路上的尸群成群结队,好在这些家伙像蚊虫一样具有趋光性,绝不会走进这黑乎乎的隧道。 张牧风把背包枕在头下,背包里的食物已经吃光,于是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转移饥饿感,烟这东西是最经济的方式。 李涛道:“怎么想个办法,保证大家都安全到达下一个隧道?” 张牧风道:“没有办法,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 却听吴波道:“我倒有个方法,只是说出来太恶心。而且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效。” 张牧风道:“什么办法?” 李涛道:“抓两只丧尸进来大卸八块,把尸血尸肉涂抹在身上。” 赵蓉“呕”的一声:“不要说了,我都快吐了。” 吴波笑了笑:“为了保命,恶心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我以前跟着马彪马大哥出去搜集物资的时候,就用过这个方法。” 张牧风道:“问问大家,谁愿意?” 一句话刚说完,忽听一名兄弟大声骂道:“好啊,赵瞎子你吃独食?” 张牧风回头一看,只见外号叫赵瞎子的男子鼓着腮帮子,脸上表情又是惊慌又是油滑。 那名兄弟把手伸进赵瞎子外套里,缩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打开来看,袋子里装着半袋野菜饭团。 赵瞎子用力吞下嘴里的食物,脖子上鼓起了一个包,缓缓往下滑落,叫道:“这是我自己准备的干粮,你凭什么来抢?还有天理吗?” 这名兄弟道:“大家一起出来,就要有难同当,你他妈一个人偷着吃,也不怕撑死了你。”说着抓起一个饭团,硬往嘴里塞,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抓起饭团来吃,赵瞎子情急之下,抓着一人就扭动起来,赵蓉道:“这个赵瞎子,真是自私。” 张牧风站起来,要喝止住两人,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三只丧尸被惊动,拖着脚跟走进了隧道。 吴波道:“来得正好!”缓步朝丧尸迎了上去,李涛跟着上前,挥起锋利的军用战斧,干掉了两只丧尸,第三只丧尸,被吴波一刀捅进眼窝。 张牧风这才道:“赵瞎子,你只顾自己,等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瞧瞧谁会帮你?” 赵瞎子道:“我要别人帮什么了?”说着,眯起了眼睛,他一双眼睛本来就又细又小,比绿豆大不了多少,这一眯眼,一张脸恍如白板。 张牧风骂道:“你他妈眼睛不好使,身体又单薄,万一眼镜掉了,再被丧尸包围的时候,你说,那时候需要不需要别人救你一命?” 赵瞎子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说道:“是,是,刚才是我错了。”提起口袋,送到张牧风面前,“张大哥,你们吃饭团。” 张牧风抓起两个饭团,递给赵蓉一个,说道:“要想活命,就不要太自私。” 赵蓉接过饭团,刚要咬下,猛地转过身去,叫道:“死吴波,你干什么呀?” 原来吴波提起匕首,把三只丧尸开肠破肚,将发黑的内脏掏了出来。 吴波道:“我在干什么?还用问吗?” 赵蓉道:“我打死也不抹。” 吴波嘿嘿一笑:“那就随你便了。” 说话之间,光线越来越是暗弱,张牧风站起身来,说道:“准备出发了,谁要涂抹尸血的,赶快了。” 出乎张牧风意料,赵蓉第一个上前,抓起发黑的内脏在身上涂抹,又将一截肠子挂在脖子上,看来在生死面前,恶心一下真的微不足道。 接着,吴波、赵瞎子,以及四名兄弟都涂抹了尸血,顾云洲等其他人嫌脏,皱着眉头,离得远远的。 吴波道:“嫌弃什么,有得你们后悔的时候。”说完,领着赵蓉等人第一批出发。 张牧风等了一会儿,抽出潜水刀,踏出隧道,李涛横持军用战斧,两人并肩走在前面,暮色四合,活死人丑陋而可怖的脸看起来模糊而不真切。 马路上冷清阴森,两人走出十几米,一只女尸挡在了前方,夜风吹动女尸的长发,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张牧风本要绕过女尸,但左右两边都有丧尸,便径直走了上去,没等女尸反应过来,嗤的一声轻响,已经将女尸一刀干掉,李涛伸出手来,扶着女尸的肩膀慢慢放倒,队伍组成倒三角形,见缝插针往前穿插,有走出六七十米,李涛碰了碰张牧风,嘴巴向左一努。 张牧风看过去,只见十几只丧尸围成一群,喉咙深处发出瘆人的尸嚎声,正不明白李涛此举是何用意的时候,只听李涛把声音压得极低地道:“赵蓉。” 张牧风一怔,心想:“赵蓉怎么了?”斜走两步,侧头看去,原来尸群围成一圈,当中站着赵蓉。虽然光线昏暗,也能看见赵蓉脸色白得可怕。 赵蓉本来跟在吴波后面,拖着脚跟不敢落后,但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等爬起来的时候,吴波等人已经走在了前面。 第311章 救援队伍 她怕引起丧尸的注意,又不敢大步追上,距离越拉越远,偏偏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两只丧尸迎面朝她走来,赵蓉只好转向右边,却又被丧尸拦住,再转向左边,公交车后又冒出四五只丧尸,她走投无路,只好留在原地,就这样被丧尸围在了中心。 张牧风对李涛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接近尸群,赵蓉周围丧尸环绕,她站着一动不敢动,可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要当真不动一下,也不可能。 群尸灰白的眼睛中冒出吃人的凶光,只是一下弄不清楚,赵蓉是活人还是同类,如果丧尸有思想,也许会想,能不能吃,恐怕得先咬上一口才知道。 张牧风慢慢走到丧尸身后,乘丧尸目光都集中在赵蓉身上,悄无声息先干掉了一只丧尸,赵蓉望着张牧风,张了张嘴,张牧风连忙对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这时,李涛捡起一个脏兮兮的手机,朝着马路边的一间烟酒铺子丢了进去,呯的一声,砸翻了两瓶啤酒,啤酒掉在地上,“嘭嘭”两声破碎的声音,顿时将丧尸都吸引了过去。 张牧风一伸手,拉过赵蓉,赵蓉全身无力,几乎要吓得晕了过去。朝张牧风侧后一指,张牧风转头一看,一股丧尸约有四五十只,正朝这边移动过来。 张牧风连忙朝顾云洲等兄弟招了一下手,大伙避进马路边上一间店铺,不料刚一进去,货柜后就转只一只丧尸,这丧尸嘴巴张开,刚要嚎叫,刷的一下,李涛眼疾手快,一斧头砍下了丧尸脑袋。 眼见着尸群从门口走过,张牧风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逃进来的是一间蔬菜种子店,心中一喜,夏初蕾的清单上记得有蔬菜种子,但超市中根本不可能有这等物品,这下倒好,歪打正着,刚好得到了种子。 他拿了十几包种子放进背包,其他人也各自拿了一些,拉上拉链,继续朝前摸去,一路躲躲闪闪,顺着马路再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一座铁路桥上,只见桥的另一头,隧道果然又钻入了地下。 便在此时,身旁面包车后冒出六七道黑影,张牧风心中一凛,紧紧握住潜水刀,却听吴波的声音道:“张大哥,你们也过来了?” “原来是你们,倒吓了我一跳。”张牧风奇道,“怎么,你们还没有过桥?” 吴波低声道:“过不去呀。” 张牧风道:“怎么了?” 吴波道:“你往前走到大桥中间就明白了,桥头到隧道还有一段距离,路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丧尸。” 张牧风心想:“吴波等人在身上涂了尸血,这样的过不去,那尸群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顾云洲道:“那怎么办?要不硬冲过去?” 吴波白了他一眼,讥嘲地道:“你小子不怕死了,越来越勇敢了。” 顾云洲道:“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 吴波道:“那你让我怎么说?硬冲过去,不想要命了?” 顾云洲一直低声下气,吴波却毫不给他留面子,顾云洲终于被激怒了,说道:“你要有胆儿,我们俩一起过去。” 吴波“嘿”的一声:“草包!” 顾云洲大怒,用力一拳打向吴波,吴波一闪,一击下勾拳打在顾云洲小肚子上,顾云洲“啊哟”一声,怒火腾地一下冒了起来,大声道:“老子跟你拼了!”不要命的冲向吴波。 便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霹雳,轰隆一声,下起了大雨,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亮光中,一大群丧尸乌泱泱地扑了过来。张牧风一惊,连忙架开顾云洲,沉声道:“不要命了,快闪!” 铁路桥边有一条便道通向下面的马路,大伙儿忙不迭地逃下去,谁知下面马路丧尸更多,刚一逃下去,大群丧尸重重叠叠围了上来。 李涛大惊失色,抡起军用战斧,不要命地往前冲,眼看人人在劫难逃,忽听喊杀声大作,路边一扇大门中冲出一群人,一阵猛攻,撕开了一条口子,将张牧风等人接应进去。 众人死里逃生,惊慌之中,又是疑窦重重,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救星,张牧风用电筒一照这群人,一惊更甚,跟着大为感动,原来是夏初蕾及野猪谷的十几名兄弟。 夏初蕾一把抱住张牧风:“终于找到你了!” 张牧风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听群尸冲击大门,撞得呯呯山响,抵门的兄弟大叫:“糟糕,门要塌了。” 夏初蕾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大家跟我来。” 她从后窗翻出去,大伙跟在后面,穿过一片杂草茂盛的小花园,进入一间大厅。只见大厅中书架林立,原来是坞城图书馆,墙上有“保持安静,别打扰他人”的九字标语。 张牧风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又问起夏初蕾怎么来到了坞城,原来夏初蕾听到张牧风等人陷在城里,不顾孙刚反对,带了十几人进城救援。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地重逢了。 张牧风又是感动,又是自责,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夏初蕾道:“没有你,我还不是一样。” 张牧风道:“兄弟们,谢谢你们了。” 这时,天空有是一道霹雳闪过,雨下得更大了,李涛嘀咕道:“见鬼了,冬天打起雷来了。”嗅了嗅鼻子,对吴波、赵瞎子等人道:“趁下雨,快把你们身上的尸血冲干净吧。” 吴波道:“好。”欲开门出去冲洗。李涛道:“别出去,上天台安全得多。” 大伙冒雨来到图书馆,人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就有几名兄弟拉上窗帘,又搬书架挡住,然后用书本升起火来,图书馆举架高,空间大,倒也不觉得憋闷。 张牧风和夏初蕾并肩坐在厚厚的书本上,一边撕下书页投进火中,一边低声说话。正说着一名兄弟走过来,对夏初蕾道:“刘一峰不见了。” 张牧风一怔,说道:“刘一峰不是去给格蕾丝他们送给养了,怎么,他也跟着进坞城了?” 第312章 不能落下一个人 夏初蕾道:“他送完给养回到野猪谷,听说我们来坞城收集物资,就独自一人赶来的。”说完,问这名兄弟道,“刘一峰什么时候不见的?是不是没有逃回来?” 这名兄弟摇头道:“不是,穿过小花园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呢。就刚才点人,才发现少了他。” 夏初蕾道:“奇怪了,我们今天搜查过,小花园里面没有丧尸,他会跑到哪里去了?你出去找找。” 这名兄弟又叫上两人,三人冒雨找了半天,回来说道:“找不到这小子。”另一人说道:“说不定给丧尸吃了。” 第三名兄弟道:“那边还有条小路,刘一峰是不是走错路了?” 夏初蕾道:“不应该吧,大家都往这里走,他也不可能走错呀。” 这时,李涛走过来,在夏初蕾旁边坐下,问张牧风:“什么时候出城?” 张牧风道:“等大家恢复精力,下半夜出城。” 夏初蕾道:“不等刘一峰了?” 张牧风道:“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耽误了大家吧?” “不。”夏初蕾摇摇头,“不能丢下他,我进城来找你,可没有多少兄弟敢跟来,我不能落下一个人。” 张牧风沉吟道:“好吧,找到刘一峰再出城。现在大家休息。”说完,提了张凳子,放进火堆里,火势愈大,身上的湿衣服慢慢烘干。 李涛道:“我安排人守夜。” 张牧风一觉醒来,大雨早停,睁眼一瞧,见火烧得正旺,室内一团暖气,除了两名守夜的兄弟,其他人横一个,竖一个的兀自未醒。 两名兄弟见张牧风醒来,一人道:“张大哥,吃点东西。”说着,递给来一袋飞行应急干粮。 张牧风接过干粮,点头谢了,问道:“两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这人道:“我叫谢军,他叫刘超凡。” 刘超凡笑了笑:“张大哥好。” 刘超凡二十出头,从眉心到右边脸颊斜斜一条伤疤,一笑牵动脸上肌肉,显得有些恐怖,但他神情谦恭,甚至有些腼腆。 张牧风点点头:“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刘超凡道:“14个。” 张牧风道:“坞城都是丧尸,你们不怕吗?” 刘超凡道:“张大哥为野猪谷出了这么大的力,再怕也不能丢下你呀。” 张牧风见他说得诚恳,也自欣慰,说道:“你们俩也睡吧。我来守夜。”看了看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差五分钟才到六点。 刘超凡道:“我和谢军是四点接的班,也不困。” 谢军却道:“多睡一会好一会。”拉着刘超凡躺下。 张牧风吃完干粮,点上一根烟,独自又坐了好一阵子,估摸着天快亮了,于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只见天空微微泛白,小花园里杂草枯黄,一夜大雨,显得更加憔悴了。 他站了一会儿,听到打哈欠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夏初蕾也醒了。 夏初蕾道:“你看什么呢?” 张牧风道:“没看什么。” 夏初蕾道:“刘一峰还没有回来?” 张牧风本想说:“他多半回不来了。”想了想,说道,“我们出去找找。” 夏初蕾点了点头,开门出去,门一打开,一股清冷的空气直扑面门,胸怀一敞,顿时精神奕奕。 夏初蕾关上门,两人在花园里找了一圈,这花园不过一百来个平方,哪里有刘一峰的影子。 张牧风道:“上天台看看。” 夏初蕾道:“好吧。” 图书馆一共十四层,上到天台花了六分钟。 张牧风顺着女儿墙走了一圈,只见千楼万户,大街小巷,死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说道:“再过一千年,等楼房倒塌,道路毁坏,这座城市就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夏初蕾一笑,说道:“牧风,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你这么感伤过。” 张牧风道:“是吗?” 夏初蕾把头靠在张牧风的肩膀上,轻声道:“城市最少能存在几百年,可我们连一个世纪也活不了。” 张牧风道:“是呀,人总是要死的。” 夏初蕾忽而道:“有时候,我觉得生命一点也不真实,人就像电脑里的一段程序,操控电脑的某种神秘生物抹除这段程序,人也就没了。” 张牧风道:“你这个想法倒很稀奇。嗯,全世界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电脑是不是死机了?也许就是因为电脑死机,才死了这么多人。” 夏初蕾道:“电脑怎么死机的?” 张牧风道:“也许是操控的电脑神秘生物瞎搞一气,也许是电脑感染了病毒,这种病毒,就是令人变为丧尸的丧尸病毒。” 夏初蕾惘然道:“对,就是这样。” 张牧风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忽而眼前一亮,叫道:“太好了!!!” 夏初蕾奇道:“什么太好了?” 张牧风指着两条小街外的一座大院,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军分区,坞城军分区!哈哈,怎么瞎猫儿碰到死耗子一样,我们竟转到坞城军分区这片儿了?” “是吗?”夏初蕾一喜,说道,“可以去弄些枪。” 张牧风道:“快下去给李涛说。” 两人急急下了楼,李涛等人已经醒了,听张牧风说道坞城军分区就在两条狭窄的小街外,都是大喜过望。 李涛道:“阻击尸潮的时候,大家子弹都打光了,现在正好补充。” 张牧风道:“我们两边人马合起来一共有33个,刘一峰下落不明,就是32个,每人扛一箱子弹,也要扛32箱。” 话音刚落,李涛道:“刘一峰回来了。” 张牧风一怔,果然看见刘一峰站在人丛中,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一峰道:“就刚才。我回来不到一分钟,你们就进门了。” 夏初蕾道:“你昨天晚上去了哪儿?” 刘一峰道:“小花园不是有一条岔路吗,我走错路了,从那条岔路绕到了一片棚户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不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吴波道:“这么多人你都能跟错,真是比赵瞎子还要赵瞎子。” 第313章 别靠近院门 刘一峰干笑两声:“这个,那个,昨天晚上雨那么大,我走错路了,也不怪我呀。” 吴波道:“那你怎么不马上找回来?” 刘一峰道:“黑灯瞎火的,我两眼一抹黑,怎么找得回来?我在一间房子里呆了一夜,今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才慢慢找回来的。” 吴波道:“算你小子命大,不过以后再这样瞎着眼睛,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张牧风摆摆手:“别说了,大家准备好,这就去军分区。” 李涛担心地道:“大白天的,还是晚上去吧。” 张牧风道:“没事,我仔细看了,从这边去军分区,中间都是棚户区,楼房又矮隔得又近,就像种蘑菇一样挤在一起,我们可以从楼房上跳过去。” 李涛大喜,众人擦拳磨掌,一窝蜂出了门,从小花园岔道一路往前走,经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到了棚户区。 刘一峰指着一所低矮的平房,说道:“我昨天晚上,就是躲在这里。” 张牧风心说:“我们走来的小巷虽然曲折,但并没有岔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当时就找回来?”疑团一起,心想,“以后我得多留意你这小子。” 只听顾云洲低呼一声:“哎呀,那边来了一群丧尸。” 棚户区并非闹市中的净地,活死人反而更多,大伙匆忙爬到一堵矮墙上,顺着墙头踏上平房,又跳到另一座平房上,一路跳上跳下,又穿过狭窄的街道,隔着一片空地,前面就是坞城军分区了。 军分区高墙大院,墙头下游荡着二十三四只丧尸,群尸形容枯槁,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架子,脸颊深陷,没有二两肉,罐骨在皮下支起了两个尖锐的棱角。 三十三个人对付二十几只丧尸,自然是小菜一碟,众人一涌而上,却没有留心到尸群中有一只新尸,新尸力大,忽而疾冲出来,呃的一声尸嚎,赵瞎子躲闪不及,顿时被扑倒在地上。 顾云洲就在赵瞎子身边,情急救人,抬起一块大石头,“嘭”的一声闷响,砸得丧尸头脑开火,黑血喷溅出来,溅得赵瞎子一头一脸。 赵瞎子推开丧尸,爬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边擦拭镜片上的黑血一边说:“真是的,顾云洲,你小子也太冒失了。” 这时,丧尸已经被全部干掉,顾云洲抹了把冷汗,说道:“救你还救错了?” 赵瞎子哼一声,说道:“你一石头就砸破丧尸脑袋,万一黑血溅进眼睛里,老子不得完蛋?” 顾云洲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吗?再说了,我还没有看见过谁的眼睛里溅进尸血,也会感染尸毒变丧尸的。” 赵瞎子又哼一声:“你没有看见过,是平四叔以前一直照顾你,你躲在谷里不用出来搜集物资,当然就没有看见过了。” 顾云洲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快搬石头。” 赵瞎子气忿忿地骂道:“我搬你妈!” 军分区大院围墙有四米来高,这边地势低洼,墙头离地更在五米左右,大伙都忙着搬石头垫高,赵瞎子也搬起一块石头,依然骂骂咧咧的唠叨个没完,一抬头,见谢军背着自己呆呆地站着,当下踢了他一脚:“好狗不挡道,快给老子闪开。” 大伙七手八脚,片刻之间,已靠着围墙摞起了三米多高的石碓。 张牧风道:“够了。”站在石碓上翻过墙头,跳了下去。 夏初蕾等人也纷纷翻墙跳了下来,只见院中杂草丛生,一“人”也无,荒凉之中更显得十分空旷。 张牧风道:“别靠近院门那边,马路上都是丧尸。”他和李涛上次来过军分区,熟门熟路来到武器库,众人见到堆积如山的枪支弹药,无不欢欣雀跃。 这其中数赵瞎子最为高兴,他身单力薄,眼睛又不好,一直渴望能有一把枪,一枪在手,对付起丧尸来,凶险将大大降低, 他拿起一把手枪插在腰间,又去拿突击步枪,顾云洲笑道:“瞎子大哥,你拿突击步枪干什么?” 赵瞎子道:“怎么,兴你拿就不准老子拿?” 顾云洲道:“唉,我是为你好,突击步枪重七斤,你身子单薄,力气小,你拿一把突击步枪近战累赘,远战你眼睛又不太好,何必多此一举?有这点力气,不如多拿一把手枪,或者多带些子弹。” 赵瞎子嘴硬,说道:“我要你教我做事?” 顾云洲继续道:“我给你算算,一发子弹十一点八五克,就算十二克,十发子弹一百二十克,一百发子弹一千二百克,这样换算下来,你不拿突击步枪的话,差不多可以多带三百发子弹。” 赵瞎子一想,顾云洲确实说得在理,说道:“老子偏不听你的。” 他话是这么说,身体却是诚实的,放下突击步枪,见枪库一角摆着许多军用背包,便走过去拿来一个,捧起黄灿灿的子弹,大把大把塞进背包里,说道:“瞧不出来,你小子也有懂行的一面,你怎么知道突击步枪有七斤重?” 顾云洲道:“我不但知道这突击步枪有七斤重,还知道它是什么枪。” 赵瞎子道:“说来听听。” 顾云洲道:“那你还骂不骂我?” 赵瞎子道:“嘿嘿,你还卖关子,好了,我不该骂你。” 顾云洲这才道:“这是03式突击步枪,空枪全重三点五公斤,口径五点八毫米,发射五点八乘四十二毫米的小口径步枪弹,30发弹匣供弹,有效射程450米。”顿了顿,又道,“03式突击步枪,是95式五点八毫米班用枪族中的最后一名成员。” 赵瞎子道:“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 顾云洲道:“男人嘛,谁不爱枪?” 赵瞎子“嗤”一声笑:“你小子也算男人?哈哈!” 两人说话间,大伙各自将子弹装满了崭新的军用背包,张牧风道:“好了,弹药充足,杀光那些堵在隧道口的丧尸,就是小菜一碟了。” 李涛笑呵呵地道:“大家抽根烟,这就走吧。” 话音刚落,库房外忽而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同时传来刘一峰惊恐的叫声:“谢军,你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 第314章 他为什么这样做 张牧风和李涛对望一眼,李涛一下跳了起来:“谁在砸门!” 众人大吃一惊,一窝蜂冲将出去,只见一把铁锁掉在地上,两扇院门已经被砸开。 谢军眼睛发黑,手里抡着一根铁棍,正和刘一峰打成一团。院门外群尸鼎沸,无数的活死人张牙舞爪,潮水一般涌进大院。 张牧风叫道:“快,先把院门关上!”同时推枪上膛,打开保险,一套动作熟极而流,端枪朝群尸扫射。 李涛等人纷纷开枪,一半多兄弟用的是突击步枪,射速达到每分六百发,突突突的枪声中,又夹杂着手枪清脆的呯呯声,子弹狂风暴雨席卷过去,活死人挡者披靡,一排排栽倒在地。 张牧风打光子弹,快速另换一个弹匣,大伙踏步向前,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一片火网,刘一峰手里抓着一个黑色的方盒,用力砸在谢军的脑袋上,趁机逃到一边。 谢军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不知闪避,声嘶力竭地大叫:“要死,大家一起死吧。哈哈!”他大笑之时,鲜血从他脑袋上一道道流下来,面目说不出的狰狞。笑声中更无半点欢愉,只是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两声“哈哈”。 夏初蕾心中不忍,叫道:“谢军,你到底怎么了,快过来呀。” 谢军恍若未闻,将院门推得更大,活死人更是浪潮般的狂涌进来,众人惊骇不已,乱枪之下,谢军接连中弹,浑身被打成了筛糠,每中一弹,血水便四下飞溅。 夏初蕾百思不得其解,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 刘一峰大叫:“他疯了,他疯了!” 张牧风叫道:“先把院门关上!” 两名兄弟在子弹的掩护下,弯腰冲了过去,奋力推门,但地上死尸狼藉,挡住了大门,一时之间怎么又能够关上? 便在此时,谢军突然跳了起来,张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向左边兄弟。 那兄弟见他满脸是血,表情狰狞,惊恐之际,竟然忘记了抵抗,两条腿就像生了根,连转身逃跑也不可得。 眼看这一口,非得在那兄弟脖子上血淋淋地撕下一大块肉来,众人惊呼声中,只听突突突三声枪响,张牧风一个短点射,爆头了谢军。 李涛叫道:“再上去几个人!”又有五名兄弟挺身向前,弯腰去挪地下的死尸,这五名兄弟可说极为勇敢,既要面对一浪浪扑上来的活死人,又得提防兄弟们的子弹打在身上。 张牧风叫道:“朝两边射击,小心别打着了自己人。”众人从中间分开,枪口避开挪尸的五名兄弟,一步步接近院门,掩护关门。 这时,左边的那名兄弟依然木木地站着,仿佛灵魂也离体而去,直到张牧风接连大叫:“快关门,快关门,你他妈快关门呀!”他才一下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去推大门。 接连的枪声下,附近的活死人都被惊动了,四面八方涌向这条马路,终于“哐当”一声,两扇院门合上,李涛随即冲上,一把插上了门闩。 众人松一口气,张牧风又是一梭子扫去,叫道:“大家回武器库,别在这里惹眼。” 大伙退回武器库,彼此对视,都是惊魂未定,吴波脑门青筋暴跳,叫道:“刘一峰呢,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刘一峰从人群后走出来,对张牧风道:“是这样的,大家往背包里装子弹的时候,我出去解手,一出门,就看见谢军站在院门前,呆呆的一动不动。你特意说过,不要靠近院门,我就朝谢军叫了一声,让他离远一点。” 张牧风点点头,自己确实听到刘一峰叫了一声:“谢军,离远点。” 刘一峰继续道:“我也没有多想,走到墙角去解手,那知道转头一看,谢军还是一动不动,隔着院门,和一只丧尸彼此对望,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顾不得解手,走过去一拍他肩膀,问他:‘你怎么了?’” “谢军一言不发,甚至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铛铛两下,就把铁锁砸开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去拉他,他用力一挣,跟着抽开了门闩,我大声叫喊,你们冲出来了。” 张牧风和李涛对望一眼,说道:“你没有撒谎?谢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砸门?把丧尸放进来?” 刘一峰叫道:“我干嘛要撒谎?” 张牧风冷冷地道:“谁知道你干嘛要撒谎?” 刘一峰道:“什……什么意思?” 张牧风道:“谁知道砸门的人,是不是你呢?” 刘一峰听张牧风口气不善,急道:“我也在院子里,难道我把丧尸放进来,那些家伙就不咬我?” 赵瞎子突然道:“应该不关刘一峰的事情,是谢军出了问题。” 张牧风道:“哦,你怎么这样说?” 赵瞎子道:“大家搬石头翻围墙的时候,我也搬起一块石头,一抬头,就看见谢军挡在面前,我还踢了他一脚,骂他:‘好狗不挡道,给老子闪开一点。’但是谢军还是一动不动,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当时我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不错,他那时候就不对劲了。” 张牧风左手抱胸,右手食中两指敲着额角,沉吟道:“谢军能有什么问题?” 李涛道:“谢军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夏初蕾道:“不会,谢军是跟着我进城的,我一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呀?” 张牧风道:“这就奇怪了。” 李涛道:“谢军临死前,曾经大叫:‘要死,大家一起死吧。哈哈!’他这样说,是不是……”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夏初蕾道:“你是怀疑谢军在此之前,得了什么绝症?” 李涛点了点头。 夏初蕾转头问刘超凡:“你一直跟谢军在一起,平常关系也不错,听没有听他说过,他有什么疾病?” 刘超凡摇头:“没有。” 夏初蕾道:“什么没有?” 刘超凡道:“谢军绝对没有什么疾病。除了性格内向一点,平常话不多,绝对没有什么毛病。” 第315章 盯着他 张牧风回想今天一早醒来,谢军的一言一行,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沉吟道:“如果谢军既没有什么不治之症,脑子也正常,那唯一的解释就是……” 众人一起望向张牧风,只听他一个字一个字续道:“谢军在来军分区的路上,被咬了。” 李涛点点头:“有可能,他要不是感染了尸毒,也不会大喊大叫:‘要死,大家一起死!’” 张牧风这番分析,却只猜对了一半,谢军确实感染了尸毒,却不是被丧尸直接咬伤。 众人在爬墙翻进军分区之前,曾经杀了二十来只丧尸,当时群尸中冲出一只丧尸,把赵瞎子压倒在地,顾云洲情急救人,抬起一块大石,把这丧尸砸得脑浆迸裂,尸血飞溅,也是合该谢军倒霉,一滴尸血偏巧不巧,落进了谢军的眼睛中。 谢军顿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擦拭眼睛,他不敢声张,更不敢怒骂顾云洲,因为那样一来,别人肯定瞬间将他当作异类。 此后,大伙忙着搬石头翻墙,谢军脑海中却翻起惊涛骇浪,一个声音钻进耳中:“完了,完了,尸血入眼,你死定了。” 他一时惊惧,一时害怕,一时恨不得杀了顾云洲和赵瞎子,一时又开导自己,他们两人是无心的,整个人丢了魂儿似的,昏昏噩噩随着大家翻墙跳进了军分区大院。 在武器库里,人人忙着挑选枪支,把黄灿灿的子弹大把大把装进背包,更没有人留意谢军的眼睛中起了两团黑雾,那黑雾晕散开来,渐渐充满了眼球。 谢军背着众人,一声不响地出了库房,心想:“我找个没人地方,静静地了断自己吧。”一踏出库房大门,忽听一声尸嚎,抬起头来,只见隔着院门,一只丧尸从栅栏间伸进手来,不住地朝他凌空虚抓。 谢军万念俱灰,一步步走向院门,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他终于走到院门前,木木地注视丧尸,心中一声哀叹:“老兄,要不了多久,我也同你一样了。” 他只觉灵魂一丝一缕离开了躯体,连刘一峰让他远离院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极度悲愤之下,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念头,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此时的谢军已经丧失了天良,反正自己活不成,那不如多拉几个人陪葬,黄泉路上大家有说有笑,那最少也不寂寞呀。 他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翘,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那笑容冷冰冰的,极度的神经质,带着三分说不出的诡异。 便在此时,刘一峰走了过来,在他肩膀上一拍,问道:“你怎么了?” 谢军这番心路历程,随着他被张牧风一个短点射爆头,世界上再无人知晓。 李涛看了看表,说道:“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抓紧时间出城吧。” 张牧风点了点头,在刘一峰肩膀上一拍,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刘一峰连忙笑道:“没,没什么。”整个人却抖了一下。 大伙刚才杀丧尸,用去了不少子弹,当下又将耗去的子弹补充完毕,每个人背包中都装得满满当当,涌出了库房。 张牧风走在最后,见刘一峰头也不回地奔向院墙,便快步来到院门前,从地上捡起一块黑色的塑料片,这塑料片正是刘一峰和谢军打斗的时候,他抓在手上砸向谢军脑袋的黑盒破碎,其中的掉下来的一片。 张牧风捡起这块塑料瓶,见上面有“星电话”三个字,当下不动声色,随着大伙翻出了围墙,心中雪亮,“星电话”前面肯定还有一个字,那就是“卫”字,合起来就是“卫星电话”,他刘一峰哪来的卫星电话?一转头,见顾云洲走在自己身旁,便轻声道:“顾云洲,交给你一个任务。” 顾云洲道:“好呀,什么任务。”张牧风救了他一命,最关键的是,让他找到了作为男人的自信,因此顾云洲对张牧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只他所命,无不照尊。 张牧风道:“从现在开始,你密切注意刘一峰,发觉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及时向我报告。” 顾云洲抬眼瞧了瞧刘一峰的背影,低声道:“这家伙,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牧风道:“我现在也拿不准,反正你有意接近他,密切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顾云洲道:“是。” 大伙原路回到图书馆,李涛道:“我们是等到晚上,还是现在就硬冲出城?” 张牧风道:“大家虽然弹药充足,但隧道口都是丧尸,要冲杀过去,又得浪费子弹,还是晚上再行动得了。” 李涛道:“那大家休息。” 众人于是席地而卧,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刘一峰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解手。” 张牧风在心里哼了一声:“你他妈是牛是马,老是解手。”朝顾云洲使了个眼色。 顾云洲会意,等刘一峰出门后,也悄悄跟了出去。过了七八分钟,顾云洲先回来了,走到张牧风身边坐下,在他耳边轻声道:“刘一峰上了天台,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低声咒骂自己。” 张牧风奇道:“他都骂了什么?” 顾云洲道:“他骂自己是个废物,好不容易回坞城找到卫星电话,又给砸破了。” 张牧风醒悟过来,原来刘一峰进坞城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卫星电话,记得在坞城第一次碰到刘一峰的时候,他飞机坠毁在天台,看来卫星电话就是那个丢失的,多半他另有同伴死在别的地方,而卫星电话就在死去的同伴身上。那么问题来了,刘一峰千辛万苦找回卫星电话,是和谁联系呢? 张牧风苦苦思索,心想刘一峰这人十分狡猾,如果逼供,多半问不出实话,对顾云洲道:“你做得很好,以后继续盯着。” 话刚说完,只听刘一峰“吱呀”一声推门进来,大声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城了。” 李涛闻言,说道:“怎么?” 第316章 孙刚的接应队伍 刘一峰道:“刚才我在天台上看见了,堵在隧道口的丧尸已经走散了。” 李涛喜道:“真的吗?”望向张牧风,“不如现在就出城。” 张牧风也想赶快出城,大伙于是出了图书馆,从便道又来到地铁轨道,果见昨晚的尸群已经走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星星数十只丧尸,无精打采的在附近游荡。 众人大步而行,要赶在丧尸围拢之前进入隧道。 夏初蕾忽而叫道:“赵蓉,你干什么?” 张牧风转头看去,只见赵蓉小跑着迎向三只丧尸,呯呯呯三声枪响,近距离爆头了三只丧尸,然后弯下腰去,在一只丧尸身上掏摸着什么。 张牧风等人放慢脚步,见又有十几只丧尸朝赵蓉逼近,于是开枪掩护,赵蓉拿到东西,奔了回来,原来是一把短柄斧头。 夏初蕾道:“你拿这东西干什么?” “上山砍柴呀。”赵蓉将斧头虚劈两下,继续说,“可比匕首好使多了。” 李涛道:“快走,那边又有丧尸过来了。” 赵蓉回头看去,只见一栋楼房后面转出上百只丧尸。 众人连走带跑,进入隧道,只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夏初蕾等人进入坞城,就是通过这条隧道,刘超凡道:“隧道里还有一辆地铁,等下进去找找,看能不能搞一些有用的东西。” 张牧风打开电筒,走出一公里左右,就看见了刘超凡所说的地铁,踏进车厢,见地板上都是人们当时逃跑时丢弃的物品。 弟兄们如同一群拾荒者,顺着车厢往前走,不放弃任何一件有用的物品。 走过六七节车厢,刘一峰右手举着一个火机,见座位下有一个箱子,便拖出来打开,忽而哈的一声,笑道:“呵呵,没有开封的大疆无人机!” 顾云洲跟在他身后,很是羡慕,说道:“我用一瓶酒跟你换怎么样?” 刘一峰斜睨顾云洲一眼:“你哪里来的酒?” 顾云洲道:“上午路过一家烟酒店的时候,我顺手拿来的。” 刘一峰道:“你自个儿留着吧,我不喝酒。” 末日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顾云洲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摆弄遥控模型,当下道:“那一条烟。” 刘一峰哼一声:“什么也不换。”顿了顿,讥笑着说,“前面还有六七节车厢呢,你好好找找,还能找到一架也说不定。” 顾云洲大失所望,心想:“又不是商场,哪里还有无人机。”想是这么想,还是希望真像刘一峰说的那样,再找到一架无人机。 不过一路低头寻找,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哪里还有什么无人机。倒是捡到了一支充电电筒。 大伙跳下地铁,又走了四五公里,经过两处站台,夏初蕾道:“前面就是终点站了。” 张牧风道:“终点站离红河边还有多远?” 夏初蕾道:“不远了,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李涛接口道:“你们当时怎么找到的地铁入口?” 夏初蕾道:“刘超凡已经是本地人,由他带的路。” 大伙说着话,忽听前方隧道拐弯处传来脚步声。 夏初蕾惊道:“丧尸!” 张牧风暗暗心惊,在这地下深城的封闭空间,脚步声显得沉闷无比,听着声音,丧尸数量竟然不少。忙将电筒一关,低声道:“大家注意了,前面有情况。” 众人连忙离开轨道,靠边而战,脊背紧贴冰凉的墙壁,心中都想,怎么突然来了大群的丧尸? 只听脚步声杂乱,忽而之间,两道电筒光照了过来,李涛一奇,轻声道:“是人?” 张牧风心想:“哪里冒出一群人来。”只见电筒光越来越近,一人低声道:“我们白天进城,是不是太冒险了?” 另一人道:“都两天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我说进城也是白找。” 先一人道:“就是嘛。可孙大哥偏偏不听。” 张牧风心中一动,只听一人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两个家伙,要害怕就滚回去,要不是张兄弟,哪里来这么多物资?”正是孙刚的声音。 众人大喜,张牧风喜道:“孙大哥,你怎么来了。” 孙刚用电筒一照,“啊哈”一声:“张兄弟,我是担心你呀,昨天夏初蕾也进城找你们,碰到你们没有?” 夏初蕾道:“我在这里呢。” 两群人聚在一起,都很欢喜,孙刚道:“太好了,省得我担心。” 张牧风心想:“孙刚这人挺不错,讲义气。”说道,“大家一起回去。” 孙刚却道:“现在出不了城。” 李涛一惊:“为什么?” 孙刚道:“我们冲进隧道的时候,一大群丧尸跟着追了进来。” 张牧风道:“不怕,我们这么多人,还怕那些家伙?”大声道,“兄弟们,把子弹都匀一匀。” 孙刚大奇:“你们拿来的子弹?” 张牧风道:“歪打正着,我们又去了一趟军分区。” 孙刚大喜:“正好,我枪里一颗子弹都没有了。” 李涛道:“你枪里没有子弹还进城找我们,真够朋友。” 大伙匀了子弹,继续往前走,二十几分钟后,前方就是终点站了,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张牧风问孙刚:“跟着追进来的丧尸有多少?” 孙刚想了想,估摸着道:“总有一两百只吧。” 张牧风道:“不算多,大家听好了,搞到一点子弹不容易,大家听好了,能不开枪最好别开枪。” 众人轻声答应,慢慢朝前挪动,在黑漆漆的地下隧道里,视力大大受损的活死人相当于瞎子,只有不弄出太大的动静,一刀一个,极其容易解决。 孙刚进城,共带来四十几名兄弟,大伙加在一起,接近八十人,这八十人在黑暗中摸了过去,一些人负责打电筒,其他兄弟挺起刀枪,将丧尸一个个解决了,然后从通道来到出口,从高高的台阶望上去,只听尸嚎声嘈杂,外面丧尸不少。 孙刚道:“这些家伙追着大家,一时半会恐怕难走散。” 张牧风道:“不着急,反正大家也不赶时间。” 第317章 城市倒影 台阶下来两边都是小店,大伙便走进小店等待,吴波在抽屉里找到两包蜡烛,几副扑克,于是点亮蜡烛,众人玩起扑克消磨时间。 张牧风对扑克兴趣不大,玩了两把,把位置让给了吴波,自己和夏初蕾走出了小店。 夏初蕾昂头望了望出口,说道:“上去看看。” 张牧风也正有此意,于是一步步蹬上台阶,快到出口的时候,伏低了身子,只见出口外是两条马路交叉的十字路口,这里虽然已经是城市边缘,丧尸却也不少,一群一股的穿插来去。 张牧风退下数步,两人并肩在台阶上坐下,夏初蕾低声道:“这种感觉好奇怪?” 张牧风道:“什么感觉奇怪了?” 夏初蕾道:“我们坐在这里很安全,但要再上去十几级台阶,就要被丧尸攻击了。” 两人所坐位置,正是明暗交接之处,往下越来越黑,往上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张牧风道:“嗯,这种感觉确实有些奇怪。”说着点上一支烟,用力抽了一口,将烟雾徐徐喷向夏初蕾。 夏初蕾嗔道:“讨厌鬼。”把头靠在张牧风的膝盖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过了半响,夏初蕾道:“你看台阶边上,居然长青苔了。” 张牧风道:“不奇怪呀,这里阴暗阳光照不到,雨水又能飘得进来,天长日久,当然会长青苔了。” 夏初蕾叹一口气,轻声道:“以前那些从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肯定怎么也想不到,从前熙熙攘攘的地方,有一天也会如此荒凉。” 张牧风心生触动,低声道:“是呀。” 夏初蕾回头看向出口外的一片天空,又道:“明明是白天,却好像黑影笼罩。” 张牧风道:“干嘛那么伤感?反正高兴不高兴都是一天。” 夏初蕾道:“我有时候觉得,能活到今天的人都是英雄,包括刘大哥。” 张牧风“嗤”一声笑:“刘永新算什么英雄?” 夏初蕾道:“怎么不是呢?这样荒凉的世界,单单只是面对,能保持神经不奔溃的人就不多。” 张牧风道:“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这时,一阵冷风从出口灌了下来,两人不禁都缩了缩身子,冷风中带着雨腥味道,又过片刻,下起了牛毛细雨,雨越下越大,最后全世界都是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初蕾道:“我看看外面丧尸还多不多。”她站起身来,踏上几节台阶,伸头一张,马路上的丧尸不见减少,都呆呆地在冷风中萧瑟,起雾了,朦胧的城市下,地上全是倒影的碎片。 张牧风道:“怎么样?” 夏初蕾退下来从新坐下,说道:“和刚才差不多。” 张牧风道:“慢慢等吧,只有天黑才能出城。” 夏初蕾出了一会儿神,在这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天,她心情有些低落,听到下面兄弟玩扑克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说道:“扑克有什么好玩的,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张牧风笑了笑,说道:“如果能在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那就不是浪费时间。” 夏初蕾道:“嗯,也对吧。”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让顾云洲盯着刘一峰,怎么,你怀疑刘一峰?” 张牧风微微一惊:“你看出来了?” 夏初蕾道:“你忘记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嘿嘿,堂堂的女警官,会有看不出来的?” 张牧风道:“算你厉害。” 夏初蕾道:“其实我觉得,你是不是多疑了,要学会相信人。毕竟谁活着都不容易。” 张牧风道:“我相信人,但我不相信人性。” 夏初蕾道:“这个破世界,别人还能图你什么?” 张牧风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夏初蕾沉吟道:“不要对人性失去信心,我爸也是个老警察,他以前对我说过,人性就像海洋,就算有几滴污水,也不会弄脏整个海洋。” 张牧风一笑,说:“你爸是个哲学家。不过你不知道,刘一峰这次进城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卫星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黑色的塑料片,递给夏初蕾。 夏初蕾吃了一惊,说道:“他是在联系谁?” 张牧风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夏初蕾道:“莫非刘一峰是天道组织的人?” 张牧风缓缓摇头:“应该不是,天道组织的人在脖子后面都有飞鹰的纹身,但我留意过了,刘一峰没有。” 夏初蕾道:“或许,刘一峰身上早就有卫星电话了。” 张牧风道:“没有,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搜过他身上,他当时没有卫星电话。” 夏初蕾道:“那不如直接问他,他到底在联系谁?” 张牧风道:“不行,刘一峰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狡猾着呢,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夏初蕾点点头,说道:“那慢慢观察吧。说不定,只是冤枉了他。” 张牧风道:“我倒是希望是冤枉他。” 一句话说完,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第六感吧,忽觉背心发凉,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一只丧尸目露凶光,已经下到身后了。 张牧风一下跳起来,将丧尸按到在地,“嗤”一声轻响,潜水刀已经扎进了丧尸眼窝,抽出刀来,见丧尸光着两只脚板,难怪走下来的时候,自己和夏初蕾都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夏初蕾按着胸口:“好险,好险!” 张牧风道:“这个破世界,当真是要随时小心呀。” 夏初蕾道:“下去吧。” 两人下了台阶,走进小店,孙刚、吴波等人还在玩牌,输一局,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孙刚的脸上,已经沾了满脸的纸条,兀自兴致勃勃。 张牧风没有看见李涛,问一个兄弟道:“李涛呢?” 这名兄弟左右转头寻找,“哦”一声道,“在里间呢。” 张牧风走进小店里间厨房,只见李涛双手抱胸,缩在灶台上,正在闭目养神,他身前的煤气灶发出蓝色的火焰,厨房温度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第318章 你的眼神 夏初蕾跟着进来,“嘿”的一声,说道:“还有火烤呀。李涛,你真有办法。” 李涛睁开眼睛,笑着说:“煤气这东西不会过期,只要不漏气,十年,二十年以后,都能点燃。” 夏初蕾道:“要是食物也不会过期,那就太好了。省得为了一日三餐,得拿命去换。” 赵蓉有事找李涛,进门刚好听到这句话,接口道:“那也不好,最好是不用吃饭最好。” 夏初蕾微微一笑:“食色性也,人要不吃饭,人生可又少了一样乐趣。” 赵蓉道:“嗯,也说得对。”看向李涛,“李涛大哥,我鞋子坏了,想去鞋店拿一双鞋。” 李涛道:“天这样冷,鞋子坏了是大事,可哪里有鞋店。” 赵蓉道:“我刚才上去看了。路口就有一家鞋店。” 张牧风道:“外面现在丧尸不少,等天黑回去,你在顺路换鞋。” 赵蓉道:“我刚才上去看过了,丧尸已经没有多少了。” 张牧风奇道:“不可能吧,我们刚刚才下来。” 赵蓉道:“不相信你再上去看。” 张牧风和夏初蕾对望一眼,心中均想:“丧尸走散得这么快?”四人当下再来到出口处,丧尸果然寥寥无几。夏初蕾道:“咦,这倒是奇怪了。” 赵蓉道:“那些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起朝那边马路涌去。就像是约好了的一样。” 张牧风道:“正好现在就走,叫弟兄们准备。” 赵蓉跑下台阶,片刻功夫,孙刚带着大伙赶来,张牧风道:“人都到齐了吗?” 孙刚道:“一个不少。” 张牧风一挥手,众人跟在他后面冲过十字路口,经过鞋店的时候,赵蓉奔进店去,提起两双鞋,抬起脚来,匆匆一比,随即出门。 张牧风和李涛并肩冲在前面,出城的马路上都是废弃的车辆,堵得一条马路水泄不通,车辆之间的缝隙里,尸嚎声此起彼伏。 张牧风跳上一辆私家车,七八只丧尸扑到车边,伸手来抓他的脚,张牧风叫道:“注意了,掉下去就完蛋了。”开枪爆头一只高个丧尸,双腿用力一跳,跳到另一辆车上。 这些车挤成一锅粥,车与车之间相隔很近,大伙跟在他身后。采蘑菇一样往前跳,如此跳到快出城的时候,车辆稀疏起来,男人们倒还不觉得,几名同顾云洲一起进城的女孩,越跳越是心惊。忽听“哎呀”一声,一名女孩掉下车去,十几只丧尸朝她逼了过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开枪掩护女孩,张牧风叫道:“快站起来!” 女孩连声呼痛:“我起不来了,脚崴伤了。”便在此时,一只丧尸已扑到女孩面前。 李涛跳下车起,一斧头干掉丧尸,将女孩扶起来,只见她神色痛苦,右脚一沾地,就大声叫痛。只听尸嚎声起伏,附近的丧尸闻风而至,聚在一起,少说也有两三百只。 吴波见群尸张牙舞爪,急忙冲李涛叫道:“别管她了,你背着人怎么跳?” 李涛心想:“吴波说得不错,她脚受伤了不能跳跃,我背着她,连自己的命也得搭上。”正要狠心放弃女孩,忽见她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眼神竟和吕雪有几分相似,一瞬之间,竟然瞧得痴了。 大伙开枪狙杀丧尸,枪声鼎沸,猛听哗啦一声,路边一家商场大门斗然倒塌在地,黑压压的又涌出一大群丧尸,张牧风吃了一惊,叫道:“李涛,快爬到车顶上。” 吕雪是李涛心中永远的痛,他稍一犹豫,把女孩背在身后,抡起斧头往前冲,明知这样极其凶险,但就因女孩的眼神又几分和吕雪相似,他便奋不顾身的要救出女孩。 张牧风见了此情形,一咬牙跳下车,护着李涛往前冲,接着夏初蕾、孙刚等人也跳了下来,众人用密集的子弹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坞城。 李涛放下女孩,这女孩早也泪流满面,哽咽道:“李涛大哥,谢谢你。” 顾云洲笑道:“你用什么谢,不如以身相许吧。” 李涛抹了一把大汗,说道:“别乱开玩笑。” 张牧风回头一看,群尸又掩了上来,叫道:“快走,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大家快走。” 吴波见李涛累得够呛,便接力背上女孩,一行人奔到红河边上,装运物资的木筏正靠在河边,大伙各自上了木筏,掌筏的兄弟将木筏撑里岸边,顺水而下。 李涛这时一颗心才完全落地,只觉全身精疲力尽,喘一口气道:“这次收获不小,这个冬天可以过个肥年了。” 孙刚笑呵呵道:“那是,那是。”忽感脖子一凉,抬头一看,天空竟已飘起了雪花。说道,“我们回来得及时呀,再晚上半夜,就得被大雪堵在坞城了。” 只听北风呼啸,卷着越下越大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时间不长,每个人头上、肩膀上都积了一层白雪。 木筏顺流而下,直到半夜,才到达了野猪谷,吴波去到谷中一叫,整个野猪谷都沸腾了,浩浩荡荡跟在吴波身后,出谷搬运物资。 孙刚叫道:“把物资都搬到一号楼,夏初蕾以后就是咱们的管家,明天由她按劳分配。” 众人纷纷叫好,三千多人顶着大雪,一起动手,功夫不大,便将物资都搬运回了谷中。 张牧风和夏初蕾回到29号楼,天已经快亮了,夏初蕾道:“睡一觉清点物资,得先给格蕾丝他们送去。” 张牧风道:“你是管家,一切全凭你做主。” 夏初蕾道:“我什么时候成了管家了。” 张牧风笑着说:“孙大哥不是说了吗,你以后就是野猪谷的管家。” 两人说笑了几句,去坞城这几日也累得够呛,便洗漱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夏初蕾吃过午饭,就去作为仓库的一号楼清点物资,临出门,问张牧风:“去坞城的兄弟们分配剩下的物资怎么办?是免费发放吗?” 张牧风想起马成贵的话,说道:“不,可以发放一点作为昨晚搬运的报酬,剩下的留着。否则以后再进城搜集物资,谁都不会卖命。” 第319章 营地 夏初蕾点点头,出门下楼,张牧风叫醒刘永新,说道:“你还睡?” 刘永新道:“怎么了,反正我没有进城,物资也没有我的份,天寒地冻,不睡觉干什么?” 张牧风道:“你去通知吴波,让他带上几个兄弟,和我一起去给格蕾丝他们送物资。你出了力,自然有你的份。” 刘永新大喜,一下跳起来,匆匆出门去叫人。 张牧风留在屋里,把子弹一发发压进弹匣,一边看向窗外,只见一夜大雪,对面山都白了头。 刘永新叫来吴波,随张牧风一起来到一号楼,领了物资后,大伙随即出发,大雪封山,一路走得甚是辛苦,到了营地,天已经完全黑了。 格蕾丝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张牧风等人,笑着说:“你怎么亲自来了?” 张牧风道:“憋在野猪谷闷得慌,出来走走也挺好。”走进棚屋中,见地上升着一大笼柴火,韩小勇等十几人正围着火堆侃大山,其他人在睡觉。 韩小勇一下跳起来:“张大哥,你来了?”朝旁边兄弟肩膀上一推,“快让张大哥坐。” 张牧风等人挤着坐下,说道:“给你们送物资来了。” 韩小勇先问道:“有酒没有?” 吴波抢着道:“知道你们把守营地枯燥无聊,整整带来三箱酒。猜猜,什么酒?” 韩小勇道:“管他什么酒,只要有酒就好。” 吴波道:“三箱五粮液,而且都是五星珍品王!” 韩小勇等人一听,喜笑颜开,韩小勇道:“这酒我以前见过,都是窖藏三十年的老酒,一瓶就要两千八,我以前想,二十八张大红钱,就换一斤酒,嘿嘿,要不是他妈末世,我是一辈子也喝不起。”说着,迫不及待扭开一瓶,咕咚咚灌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好酒,又醇又香!” 吴波接口道:“所以说末世真他妈棒,既不用苦哈哈的挣钱还房贷,又不用担心老婆跟人跑了!” 众人哄堂大笑,睡着的兄弟也给笑声吵醒,一听送来的是五星五粮液,又闻到酒香扑鼻,一个个都不睡觉了,也来挤在火堆旁,五十来人围了一个大圈,一瓶酒传不到一半,也给喝得涓滴不剩。 张牧风又开了八瓶酒,从左右两边传过去,说道:“没有下酒的东西吗?” 韩小勇道:“有,兄弟们按陷阱,昨天套到两头山羊,还剩一头呢。用盐巴腌了,准备熏成腊肉,今天就把它吃了。” 两名兄弟抬来山羊,就架在柴火上翻着烧烤,等羊肉烤得金黄,就用小刀一片片割下来下酒。大伙一口肉,一口酒,吃得酣畅淋漓。 张牧风道:“营地情况怎么样?” 韩小勇道:“放心,有我韩小勇在,再来一千万丧尸也叫它死翘翘。” 格蕾丝道:“这段时间陆续有丧尸游荡来,但规模都不大,最多一群,也就百十来只。” 韩小勇问吴波:“你们从哪里搞来的五星五粮液?” 吴波把去坞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小勇听得津津有味,等吴波说完,他叹道:“唉,可惜我没有在。”又道,“留下来多呆两天?” 吴波撇撇嘴:“冰天雪地,又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打发时间,鬼才愿意呆。” 韩小勇道:“可以打猎呀。不过没有枪,只能用弩弓射。” 张牧风道:“嘿,这次送来的物资中,有十把手枪,一千多发子弹。” 韩小勇一下跳起来:“太好了!!!” 张牧风提过背包,在背包上拍了拍:“枪和子弹都在里面,你看着谁枪法不错,就给谁。” 韩小勇道:“要是枪再多一点,一人一把,那就完美了。” 吴波撇撇嘴,说道:“你当这枪是捡来的?为了弄这些枪,谢军中了尸毒,差点大伙儿都没有命。” 韩小勇不解地道:“谢军一个人中尸毒,怎么大伙儿都差点没命?” 吴波几口把嘴里的的羊肉吞下,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件事本来就够惊险,他又添油加醋的一阵夸张,直把留守营地的兄弟们听得寒毛倒竖。 韩小勇摇头道:“唉,他自己活不成,干嘛还要拉上别人?” 格蕾丝道:“人性就是这样的了,反正我活不成,也不愿意你过得好。” 众人一阵唏嘘,有人心中就想:“如果我是谢军,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做?”这种事不是降临在自己的头上,还真不能断定。 棚屋里一下安静,鸦雀无声,几下犹如被冰冻的尸嚎声,从城门那边传了过来,隔着圆木拼接的墙,屋内屋外,恍然两个天地。 半响,格蕾丝道:“又有丧尸走到这边了。” 韩小勇道:“明天再收拾,听这声音,丧尸没有几只。” 张牧风道:“别大意了。”说着起身推门出去,雪地之中,只见老爹造的那十几部投石机面对城门,在寒风中凛然而立,虽然无生无识,却也不怒自威。 众人跟在张牧风身后,来到城门后,隔着木栅栏,见雪地中的丧尸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一百四五十只还是有的。 张牧风道:“尸潮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些散兵游勇还在到处乱窜。”见丧尸没有体温,白雪落在身上不能融化,一只只丧尸的额头上,都堆起了小山。 韩小勇拿着刚得到手枪,瞄准一只丧尸的脑袋,这丧尸又肥又壮,尸变时间应该不超过一月,否则早就枯瘦如柴了。 格蕾丝压下韩小勇持枪的手臂,说道:“别浪费子弹。”说着,拿起长矛,一矛干掉了丧尸。 韩小勇本来想体验一下打枪的乐趣,见格蕾丝如此,便道:“我去发射投石机。” 张牧风见韩小勇对格蕾丝的话言听计从,心想:“当初留下格蕾丝,果然是明智的做法。” 韩小勇带领十几名兄弟,操控两台投石机,皮袋里装的都是排球大小的碎石,一旦发射,石头像雨点般的漫天降落,砸得丧尸筋断骨折,头破血流,其他人在隔着城门栅栏捅刺,时间不长,活死人横七竖八死了一地,被杀得一个不剩。 第320章 救你救错了 韩小勇拍去手上的泥土,叫道:“丧尸杀干净了,继续回去喝酒。” 众人回到棚屋,继续喝酒聊天直到天亮,这段时间,只有格蕾丝带着几名值班的兄弟,一直保持清醒。 吴波嫌枯燥无聊,不愿意留在营地,不料乌蒙高原这种高海拔地区,雪一下就没完没了,接连三日大雪纷飞,到第四日上才雪过天晴。 棚屋中间升着柴火尽管没有一刻熄灭过,但温度依然很低,大家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韩小勇道:“这样大的雪,羊儿鹿儿都难找到吃的东西,正是打猎的好机会。” 一名叫邓小燕的女孩道:“我也要去。” 韩小勇道:“你去干什么?” 邓小燕道:“天天呆在棚屋里,我都快闷死了。” 韩小勇有些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你要去就去,走不动的时候,可不要抱怨。” 邓小燕欢天喜地去准备外出的装备。 吴波笑道:“韩小勇,怎么你对女孩子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是不是瞧人家长得丑呀?” 韩小勇道:“和美丑有什么关系?我就单单是怕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她邓小燕吵着走不动了。” 吴波笑了笑,问张牧风:“去不去?” 张牧风在棚屋里呆了三天,也觉得再不出去走走,全身关节都要生锈了。于是带上枪,一行三十多人进山打猎。 大伙穿过一片松林,林外老大一片草地,奇怪的是,绿草茵茵,竟没有一点积雪。 众人啧啧称奇,张牧风道:“下面多半有地热,可以在这里设置几个陷阱,我们去别的地方转悠。” 韩小勇一听,立马砍松枝布置陷阱。 张牧风挑了十几根细韧的松枝,将松枝一头插在泥土中,另一头用绳子拉弯了,弄成一个圆圈的模样,地上搭一个十字机关,另外用一根细绳系在绳圈上,在林地边沿布了一排十几个陷阱。 吴波道:“你这松枝也太细了,就算山羊上钩,也得被挣脱。” 张牧风道:“我又不套山羊。” 吴波道:“套什么?” 张牧风道:“回来你就明白了。”拍拍手,“大家去那边山谷看一下,山谷中一般最容易打到猎物。” 大伙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半个小时,一到山谷谷口,就发现雪地上凌乱的梅花状蹄印,杂乱地通向山谷深处。 韩小勇“嘿”的一声:“足印很新鲜,大家快追!” 顺着足印追出七八里地,山谷还不见尽头,吴波气喘吁吁地道:“别白费劲儿了,风从谷口吹进来,我们在上风口,不管是鹿儿还是羊儿,早闻到人味逃之夭夭了。” 韩小勇却不死心,说道:“我就不相信它们能逃到天边,非得追上不可。” 吴波道:“我是怕营地那边有什么情况。” 韩小勇道:“放心好了,又格蕾丝在,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吴波道:“那娘们终究是个女人,你还是不要大意。” 不料这句话惹毛了韩小勇,他大声道:“女人怎么了,女人也有厉害的,我韩小勇就佩服格蕾丝。” 吴波“嗤”一声冷笑:“没出息。” 韩小勇大怒,就要和吴波单挑,吴波也不示弱,把突击步枪往雪地上一丢,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动手。 张牧风喝道:“兄弟们都看着,打什么打?” 韩小勇和吴波一听张牧风发怒,都住了手。 张牧风又道:“再追个三四里地,要是还追不到,大家就回去好了。” 吴波捡起突击步枪,气呼呼地跟着众人又往前追,再追一阵,别说三四里地,五六里地也有了,依然没有发现动物的踪迹。叫道:“回去吧。” 韩小勇忽而道:“就在前面!” 张牧风定睛一看,隐隐约约有一群黑点,在白雪皑皑的山谷中,尤其惹眼,笑着说:“终于追到了。” 大伙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到了近处一看,不由都大失所望,只见六七只丧尸围成一圈,正在啃食一头山羊,天寒地冻,羊儿尸体已经僵硬,群尸咬得格格作响。 韩小勇气恼地道:“原来羊儿都被这群混蛋惊跑了。”抽出匕首,扑上去干掉了一只丧尸。 吴波双手一抖,弹开突击步枪上的刺刀,接连两下,捅翻了两只丧尸。 韩小勇不甘落后,抢着又杀了两只丧尸,两人暗地里绞起了劲儿。 大伙抱着双手,都笑嘻嘻地瞧着两人,吴波见只剩下一只丧尸了,连忙挺枪冲了上去,韩小勇斜刺里挡住,吴波求胜心切,“突突突”一个短点射,抢先杀了丧尸。 韩小勇怒道:“你用枪?” 邓小燕见了韩小勇的模样,“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吴波正要反唇相讥,忽见邓小燕身后的雪地莫名其妙隆起来了一团,一只丧尸破雪而出。 吴波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大叫:“雪地下有丧尸!”抱着邓小燕一个翻身滚开,只听“咔嚓”一声,丧尸钻出雪地后,在原本是邓小燕脖子的位置一口咬下。 邓小燕脸上惨白,手心中都是冷汗,吴波要是晚上半秒,这一下就得给丧尸咬中了。 韩小勇冲上前去,一刀干掉丧尸,只见旁边雪地又再隆起,转眼之间,方圆上百米的半径内,一只只丧尸从雪地下钻了出来。 张牧风吃了一惊,开枪爆头了两只丧尸,四下一看,丧尸数量还不少,四面八方逼过来,把大伙围在了垓心。 韩小勇大叫道:“杀啊!”挺刀干掉一只丧尸,大伙纷纷反击。 丧尸数量不算太多,在雪地下埋得久了,手脚僵硬,时间不长,便被杀得干干净净。 回去的路上,韩小勇对邓小燕道:“吴大哥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呀。”韩小勇性格爽朗,虽然和吴波之间有些不快,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邓小燕低声道:“谢谢。”但目光闪烁,眼角都没有瞄上吴波。这两个字一说,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前头。 吴波大是不满:“嘿,我救你还救错了?”看向张牧风,“有这样的人吗?” 第321章 司沐雪 张牧风一笑,淡淡地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受了别人的恩惠,反而表现得鬼鬼祟祟。” 吴波奇道:“为什么?” 张牧风道:“因为你救了她的命,她无以为报,或者说根本不想报答你,所以心中有愧。”转头对韩小勇道,“你得注意邓小燕,她要是没事儿就好,万一哪天被丧尸咬了,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谢军。” 韩小勇道:“你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想了想,“你还是把她带回野猪谷吧。” 张牧风也觉得将邓小燕留在营地是个大大的隐患,当下点头答应。 大伙说着话,已经出了山谷,来到松林边沿,只见一个个陷阱还是原样,就只张牧风用细松枝布置的陷阱,倒抓住了八九只色彩斑斓的野鸡。 吴波道:“咱们加起来有五六十个人,这几只野鸡根本不够吃呀。” 韩小勇道:“松林里有蘑菇,再煮些蘑菇就差不多了。” 吴波咂了咂嘴:“野鸡炖蘑菇,我光是想想,就要狂吞口水了。” 松树遮天蔽日,林中因此倒没有多少积雪,众人散在林中采摘蘑菇,等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第二天张牧风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草草填饱肚子,便准备返回野猪谷,张牧风道:“邓小燕呢,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 大伙一找人,邓小燕却不在棚屋中,又等了一个小时,邓小燕也没有回来。 吴波道:“她是故意躲着我呀。” 张牧风眼看时间不早,再不上路,就不能在天黑前回到野猪谷,于是对格蕾丝和韩小勇叮嘱了几句,带着吴波等人离开了。 一路无话,回到野猪谷,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回到29号楼,推门进去,屋子里只有小思琪,问起夏初蕾,小思琪道:“在一号楼那边还没有回来呢。” 小思琪话音刚落,忽听“托托托”几声,有人敲门,张牧风心想:“说曹操,曹操到?”开门一看,却是李涛。 李涛跺了跺脚,走进屋来,身后跟着赵蓉,还有一个女孩。 张牧风奇道:“有什么事儿吗?” 李涛朝赵蓉一努嘴,说道:“你问她。” 赵蓉道:“不好了,司沐雪那晚没有回来。” 张牧风疑惑不解,问道:“谁是司沐雪?什么那晚没有回来?” 赵蓉道:“就是同顾云洲一起进城的一个女孩。”接着叽叽呱呱一阵说,张牧风明白过来,原来赵蓉和司沐雪年纪相若,关系不错,大伙从坞城回来的那晚,赵蓉进鞋店拿了两双鞋,就是要给司沐雪也带一双。大家逃出坞城后,赵蓉没有看见司沐雪,以为她在别的木筏上,就想着回野猪谷再给她。 不料赵蓉第二天找去司沐雪的住处,一问之下,司沐雪竟没有回来。 张牧风道:“谁最后见到司沐雪?” 赵蓉指着旁边女孩:“她。” 张牧风瞧了瞧女孩,记得她也是从坞城逃回来的,说道:“我听顾云洲叫你小华。” 小华点点头,说道:“那天孙大哥他们玩扑克的时候,司沐雪就坐在我身边,后来赵蓉进来,说十字路口没有多少丧尸了,叫大家准备离开坞城,我拍了司沐雪的肩膀一下,说:‘要走了。’后来她跟没跟来,我就不知道了。” 张牧风沉吟道:“这么说,司沐雪有可能还留在坞城?” 李涛道:“我怀疑当时撤退的时候,司沐雪是不是睡着了?” 小华道:“都怪我,当时只拍了她一下,就急匆匆的出门了,现在想来,我……我好内疚。”说到后面,泪水在眼眶了滚来滚去。 张牧风道:“司沐雪当时说不定真的睡着了。”瞧了瞧李涛的表情,说道,“不会吧,你想回坞城去救她回谷?” 李涛道:“她一个女孩子,如果我们不去救她,她就活不成了。” 张牧风摇摇头,对李涛道:“已经过去了六天,别说她独自一人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活着,那地铁出口的小店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她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着你去救她。” 李涛道:“难道就不管了?” 张牧风道:“你不是上帝,救不了她的。” 李涛没有猜错,司沐雪当时的确睡着了,张牧风等人走后,那地铁通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沐雪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由于刚睡醒,大脑还没有开始完全运转,那种不身在何处的迷失感,令她好一阵困惑。 终于,她想起来了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华?”心中祈祷,其他人也只是在睡觉。 黑漆漆的小店里安静得可怕,并没有人答应她。 司沐雪脑袋一下炸了:“小华、孙刚大哥,你们……你们还在吗?” 小店依然一团死寂,依然没有人答应她。 司沐雪一下坐起,黑暗之中几乎要哭出声来,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重复:“他们……他们都走了,天呀,我被人遗忘在这里了。” 她恐惧到了极点,想哭又不敢看,伸手不见五指,谁知道身前是不是就站着一只丧尸? 她越想越是害怕,仿佛眼前真的就站着一只丧尸,闭着眼睛,隔着眼皮盯着自己。 “妈呀!”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来,想伸手往前摸索,又怕一伸手,就摸到一张冷冰冰的脸。 便在此时,一团死寂之中忽而响起嚓、嚓、嚓、的脚步声,有人走进了小店。 司沐雪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走进来的是人还是丧尸,更不敢开口询问,紧紧捂住嘴巴,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司沐雪抱着唯一的指望,心中只想:“也许大家并没有离开,只是再跟我开玩笑。” 她慢慢抬起左手,一寸寸往前试探,忽而间又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就是听刚才的脚步声,进来之人离自己很近,但为什么就听不到半点呼吸声呢? 第322章 我被抛弃了 司沐雪的手一下凝在空中:“是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呼吸!这进来的‘人’,是一只丧尸。”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差点叫出了声音,只听格格两声轻响,原来是自己上下牙相击,赶紧咬住牙关,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往一边挪动。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唯恐突然间踢翻或者碰到什么物事,暴露了自己。 还好,什么东西也没有碰到。 她换左手捂住嘴巴,伸出右手沿着墙壁摸索,忽而一空,似乎已经到了门边。 司沐雪一遍遍告诉自己:“勇敢一点,勇敢一点。”一只脚跨出门去,瞪大眼睛,心想,小店外面就是通道,紧挨出口,自己睡着的时间应该没有多久,可怎么还是看不到一点光亮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进的这道门不是小店大门,而是通向里间的小门。 司沐雪摸不着头脑,心想:“应该是天已经黑了吧?”她又往前摸索,忽而摸到一个冰凉的圆形东西,心中一抖,跟着反应过来,手里摸着的是一个锅子。 “啊。”她在心中说,“原来我是走进了小店的里间。” 司沐雪摸索着在墙角蹲下,只觉心脏跳到要窒息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小店里依然一团死寂,外间毫无声响,也不知道那无意中闯进小店的丧尸,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在野猪谷的日子里,她是靠着女人天生的本钱才活到现在,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因为靠着男人们每次留在床头的报酬,至少也饿不死。 可是,当张牧风召集自愿者进坞城收集物资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也许是想换个活法,也许是想追求更大的刺激,总之脑袋一热,竟然也跟来了。 跟来也就算了,不进坞城,只在红河边上做做后勤工作,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自己怎么一错再错,就因为朱大旺几句话,说是进坞城的队伍来回运送了几趟物资也屁事没有,脑袋再次一热,又昏昏噩噩地进了城,这下好了,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此时的司沐雪,不知道有多么懊悔,又有多么想抽自己耳光,可是她不敢,生怕一点声音,就招惹来意想不到的凶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听“咕咕”两声,肚子饿得叫了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告诉自己只有忍着,忽而想到牛仔裤右边的口袋里装着火机,伸手拿到手中,想了想,还是又放回口袋,因为黑暗中的光明,往往招来死神的降临。 司沐雪一动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肚子越来越饿了,那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实在是折磨人呀。 她饥饿的压榨下,司沐雪再也扛不住了,她心想:“小店的里间就是厨房。也许能找到一点吃的也说不定。” 双手于是慢慢摸索,摸到了四四方方一个东西,应该是橱柜吧? 她这样想着,扩大摸索的范围,果然碰到了拉手,轻轻拉开,伸手进去,指尖触到一个圆形的物件,拿在手里,好似是一个罐头。 她心中一喜,摸到圆形的小铁扣,用力一拉,打开了,当下也顾不的两只手是不是肮脏,反正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伸进食指和中指,挖了一团塞进口中,胃袋猛地一缩,不管吃进嘴巴里的东西是什么,它早也变质腐烂了,浓浓的臭味,好像是在吃屎。 司沐雪连忙吐了出来,喉咙里咕噜两下,不受控制的发出“呕”的一声,只听“铛”的一声,也不知道外间的什么东西被碰翻在地。 司沐雪头皮一麻,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活死人还在外面。” 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忽而想到,背包里装满了枪和子弹,跟着一阵懊悔,自己躺下的时候把背包当做枕头,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如果手中有枪,就能干掉丧尸了。 可是,现在借司沐雪十万八千个胆子,她也不敢摸黑出去找背包。 她在军分区的武器库里,装了六把手枪和几百发子弹,可一把手枪都没有留在身边,究其原因,一是她不会打枪,第二,她拿这些枪和子弹,只是为了返回野猪谷的时候,能换取更多的生活物资,所以一把枪都没有留在身上。 坞城犹如一个巨大的尸窝,换做是张牧风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司沐雪一个弱不禁风、欠缺求生经验的女孩子,更不知道能活多久了。 时间慢得像背着房子的蜗牛,司沐雪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才终于发现外面透进来了一丝微光。 “天终于亮了。” 她心中感叹一声,揉揉酸胀不堪的双腿,也不敢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一下下爬到门口,慢慢伸头张望,才发现外间空无一“人”,昨晚闯进小店的丧尸,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觉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走到通道口一看,阴沉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 便在此时,一阵冷风灌进通道,司沐雪机灵灵打了抖擞,连忙又回到小店,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是留在店里等张牧风等人回来寻找自己,还是冒险出去找吃的。 她想了半天,犹豫不决,又走进厨房,打着火机在橱柜里寻找,幸好还有一袋米,尽管大米已经板结泛黄,用手一抓,里面还有死了的米虫,但最少还能填饱肚子。 小店里有个饮水机,但桶里面的水早已经漏光,司沐雪要不想吃生吃大米,就得想法弄到水。 此时,大雪已经下了一夜,马路上积雪深厚,只要拿上一个锅子,出去就能端一锅回来。 司沐雪拿起锅子,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光线也是越来越亮,突然之间,一只丧尸脚下踩滑,摔道在入口处的台阶上,两只灰白的眼睛正好和司沐雪四目相对。 司沐雪“啊”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将锅子一丢,连滚带爬逃回小店。就算他妈生吃大米,她也不敢再冒险了。 第323章 看得见的未来 司沐雪软倒在橱柜边上,机械地伸手去抓大米来吃,放了六七年的大米嚼起来,简直如同鬼吃泥巴。 她一想到“鬼”这个字,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但随即释然:“这世界要真有鬼,最少也比活死人来得可爱。鬼不吃人,不过自己吓自己,活死人就不同了,生吞活剥,人还没有断气,它们已经大口撕咬了。” 地铁入口处于繁华地段,但如今阴森森地听不到一点动静,偶尔几声尸嚎传下地面,却令这阴森的气氛更加冷清了。 终于,光亮从地面上传了下来,幽深的地下通道不再那么可怕,但情况并没有随着太阳的升起有所好转,司沐雪蜷缩在黑暗中,只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你们都去哪里了,老天爷,求求你让大家回来救我吧。” 老天爷并没有回应,司沐雪却开始感到肚子隐隐作痛,疼痛感越来越强,就像一把小刀子在肚子里钻来钻去。 她知道这是生吃大米引起的后果,但无医无药,也只能咬着牙齿硬挺,心中早也千百遍的悔恨过了,这时又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报应,报应,如果你不贪心,怎么有会落到这样的下肠。” 她匍匐在地,爬到外间,摸到一个水壶,也不知道是谁匆忙离开的时候落下的,扭开瓶盖,喝了两口,心中只道:“完了,完了,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直到腐烂成白骨,也没有谁知道。” 在末日之中,死并不是最悲伤的事情,死的时候,身旁一个人也没有,那才是最凄凉的事情。如同一只蝼蚁,无声无息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一天,疼痛一直纠缠着司沐雪,直到傍晚才渐渐缓解,她死人一般躺在地上,只觉全身精力都已经被榨干,忽感脸上一阵冰凉,伸舌头一添,咸咸的,原来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太阳下山以后,通道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黑暗,司沐雪昏睡一阵,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四下漆黑一团,小店如同坟墓看不见一丝亮光,她伏在地上,摸索着爬到橱柜边上,伸手又抓那生米来吃。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愚蠢,她不正是因为吃了这泛黄板结的大米,才因此肚痛的吗? 可这条地下通道,就此一家小店,末日前经营的是当地一种用大米磨成的点心,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这家小店买的是服装玩具,或者别的不能吃的东西,司沐雪连泛黄的大米也没得吃了。 她抓起大米,放进嘴里,嚼了几嚼,艰难地吞下肚子,除此以为,她还能怎么办,要想不被活生生的饿死,唯一能果腹的东西,也只有这大米了。 但这一次,也许是肠胃适应了的原因,大米吃进肚子,虽然也免不了疼痛,但在程度上,却不到白天的一半。 靠着这半袋大米,司沐雪独自一人存活了六天,这六天以来,她肠胃越来越是坚强,再也不会肚子痛了。 第七天晚上,当司沐雪再将手伸进米袋子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大米已经吃光了,不由悲从中来,低声抽泣。哭泣的时候,还得拼命压制,在这活死人横行的世界,大声哭泣也成了奢望。 “活着太难了。” 司沐雪喃喃自语,从贴身衣服里摸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根发针,发针两寸来长,水晶的材质晶莹剔透,一头雕刻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头镌刻着“司沐雪”三个字。 这发针是她十六岁时,母亲特地为她定制的生日礼物,末日七年来,她一直妥善地藏在身上,看见发针,犹如看见了母亲亲切的笑容。 “妈妈,雪儿来找你了。” 司沐雪拖过背包,掏出一把手枪,摸索着退下弹匣,压进一发子弹,再把弹匣顶上,张开嘴巴,含住了枪口。心中空空荡荡,只觉什么“好死不如耐活”、“永不放弃”,全是一片虚妄,死着活着,也没多大区别。 有人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看不见未来,其实这话错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恰恰是看得见未来。 司沐雪此时就是这种心态,在看得见的未来,肯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她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尽管这个世界生不如死,可要不是穷途末路,谁又愿意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其实活着,就是另一种更残酷的死亡。”司沐雪一狠心,扣下了扳机。 …… 李涛、赵蓉、小华离开张牧风的住处,顺着一条碎石小道走向二十八号楼,李涛搬离后山的窝棚后,就住在二十八号楼。 李涛心中郁积,低着脑袋只顾走路,天寒地冻,路上都是积雪,张牧风劝她不要为了司沐雪再进坞城,他明知张牧风说得有理,司沐雪失踪六天,能活下的希望微乎其微,可就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李涛大哥,求求你,你一定要去救司沐雪呀,她,她胆子最小了。” 李涛一回头,才发现赵蓉和小华还跟在身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听见张牧风说了,司沐雪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小华秀眉扬眉,说道:“可万一她还活着呢?没有人去救她,她该多么绝望呀。” 李涛见小华动色扬眉的神态,心中剧烈一震:“那晚吕雪要我抱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小华就是大伙逃离坞城的时候,那个崴了脚的少女,当时就因为她眼神和吕雪极其相似,李涛便奋不顾身背她出城。 一个人百事无望之际,极其容易深信鬼神之说,李涛心中一热,竟然荒唐地想,吕雪的魂儿,是不是附在了小华的身上,否则她的一言一行,怎么都那么相像呢? 他怔怔地瞧着小华一双清澈的眼睛,心中充满柔情,脸上就流露了出来,一句话没有经过大脑,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小雪,我想你想得好苦。” 小华一怔,心想:“你怎么就想我了?”李涛说得含糊,小华把“小雪”两个字,听成了自己。 第324章 一错而过 李涛轻轻抱住小华,低头吻了下去。 小华略一挣扎,鼻子里闻到李涛身上男子汉的气味,不由心中一荡,神魂俱醉。 良久良久,李涛忽而回过神来,说道:“对……对不起。”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小华独自在风中凌乱,回过头来,身后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蓉知趣已经离开了。 李涛回到住处,当下便收拾装备,第二天一早,随即前往坞城,到了傍晚,来到坞城郊外,只见上次扎木筏砍伐的木头没有用完,还剩十二三根,横七竖八躺在岸边。 他于是用手斧剥下树皮,搓成绳子,扎了一个木筏,划过红河,悄悄潜入了坞城。 李涛单枪匹马,独自来营救司沐雪,没有带上一个兄弟,因为他不愿意为了救一个人,又搭上几条人命。 坞城一如既往地荒凉,北风吹动马路两边的广告招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忽而“嘭”的一声闷响,一大块招牌从天而降,擦着李涛的鼻子尖,掉在雪地上。 李涛吓了一大跳,背上都是冷汗,要是快上半步,这一下就是脑袋开花,听到尸嚎声起伏,街角转过来一群丧尸,连忙闪进路边的一家门店,躲在收银台后面。 群尸踩着积雪,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走过了门店,李涛松一口气,心想得小心之上加小心,否则一旦受伤,自己独闯坞城,可没有人来帮助自己。 他站起身来,见是一家男装店,衣架上挂着十几件米白色的风衣,心中一动,拿了一件风衣穿上,马路上白雪皑皑,穿着米白色的风衣不容易暴露。 他走出门店,顺着街道来到十字路口,找到了当初休息的那个地铁入口,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小店门前,低声呼叫:“司沐雪,你还在吗?” 小店一团死寂,无人应声,李涛打开电筒,接着微弱的灯光走进店内,四下无人,再走进里间,只见地上一个空空的米袋子,旁边有个敞开的背包,顺手一翻,背包里有五把手枪,和不计其数的子弹,司沐雪却影踪全无。 李涛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家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地面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如今多了一个米袋子和装满弹药的背包,看来司沐雪确实落在了这里,而且还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 他捡起米袋子,只听“叮”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一根发针。 他心想:“哪里来的发针?”捡起发针端详,见发针两寸来寸,一头雕刻着一只小白兔,一头镌刻着“司沐雪”三个字,发针晶莹剔透,似乎还带着体温。 “司沐雪!你在哪里!” 李涛冲出小店,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门,只听通道深处隐隐传来回响,“你在哪里?在哪里?” 李涛不知道的是,就在五分钟前,司沐雪还在这小店之中,可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天意弄人,如果他不是因为躲避那群丧尸耽误了时间,那么刚好能将司沐雪堵在小店。 …… 司沐雪嘴里含着手枪,心如槁木,万念俱灰,食指一紧,扣下了扳机,可是手枪并没有击发。 她呆了一阵,枪怎么没有响呢,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没有上膛,摸索了一阵,终于拉着套筒上了膛。 “这下,应该能大响了吧。” 司沐雪再次含住枪口,第二次扣动扳机,可是依然无用,原来手枪虽然上了膛,却还没有打开保险。 她几乎要崩溃了,为什么一把枪也要跟自己作对,接连两次都打不响? 一个人死志再坚,却又接连两次都自杀未遂,那种折磨,不是亲身体会,绝对不能感同身受。 司沐雪昏昏噩噩地站起来,心中只想,既然自己杀不了自己,那就出去让丧尸咬死好了,既然都是死,饿死和咬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顺着台阶上到地面,也不辨东西南边,就那么信步乱走,可一个人真要寻死的时候,上天偏偏又不让她死,她接连穿过了两条马路,竟然没有丧尸对她攻击。 司沐雪不由发出了神经质般的傻笑:“你们来吃我呀,你们来吃我呀。” 她傻傻的笑声终于惊动了两只丧尸,这两只丧尸从墙角阴暗之处走了出来,空气寒冷,丧尸似乎也被冻僵了,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终于走到了司沐雪的身后,一只丧尸伸出手臂,抓向了司沐雪,就在它的手爪触碰到司沐雪那一瞬间,司沐雪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好像睡梦中被人一巴掌抽醒,突然惊醒了过来,她“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的撒腿狂奔。 这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司沐雪眼前乱飞,她拼命狂奔,猛地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中,双手一撑,又跳起来飞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而心中一凛,热汗一下在额头上结了冰,只见前方十字路口,黑压压的一大群丧尸。 司沐雪三次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死志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她随即调头奔进马路边的一栋高楼,一口气跑到顶楼,只见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都是门对门的客房。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不顾地冲进一间客房,把门一关,随即咕咚一声,晕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时间慢慢过去,长夜再长,也有天亮的时候,一缕阳光照进客房,刚好落在司沐雪的脚背上,过了片刻,她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天气严寒,似乎脑袋也给冻住了,司沐雪失落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遭遇,只觉又冷又饿,偏偏客房里连一滴水也没有,想了想,出门上到天台。 天台上积雪深厚,司沐雪抓起雪团,大把大把的往嘴巴里塞,接连吃了好几口雪,双手忽而触到一样硬邦邦的东西,扒拉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冻死的老鹰。 第325章 这是哪里 司沐雪饥寒交迫,拿起冻得硬邦邦的老鹰回到客房,一摸口袋,火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丢失了。 这间客房被褥整齐,尸变前无人入住,自然也不会有客人落下的火机。 她无法可想,肚子里又饿得正慌,索性拔下鹰毛,待老鹰稍稍解冻,就这么生吃起来,啃得格格作响。 “原来生肉也并不是那么难吃。” 司沐雪饿得狠了,什么东西在她来说都是山珍海味,更何况接连六天以生米充饥,更加显得鹰肉美味无比,多嚼两口,甚至还能品出肉类食物原本的甘甜。 一只老鹰肉吃完,她摸了摸肚子,居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爬到床上,随即倒头大睡。 她如果知道在她离开地下通道没有多久,李涛就来找过她,不知道该有多么的懊悔。 但是司沐雪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就是在睡梦之中也在盘算,在这上百万活死人盘踞的死城里,该怎么活下去呢? 司沐雪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变成今天一样荒凉的时候,作为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司沐雪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连一碗番茄蛋饭也做不出来,可如今,她得独占养活自己了。 她走到窗前,荒凉的坞城就这样展现在眼前,城市已经死去,陡然留下一座座钢筋水泥的尸体,到处死气沉沉,白天如同深夜。 天黑以后,司沐雪下了楼,她在楼门里探头窥视,整个城市没有一个活人,人们留下的物资她就是十辈子也吃不完。只要勇敢,断无饿死的道理。 可司沐雪所缺乏的恰恰是是勇敢,城市里一百多万活死人,就是男人想要生存下去也极不容易,何况她一个女孩子。 她下了半天的决心,终于跨出了楼门,马路斜对面聚着一群丧尸,距离有些远,应该看不见自己吧。 她心中忐忑不安,一边回头,一边朝街尾走去,心想:“我应该回到地铁出口那小店,把枪和子弹都带上,当时怎么那么傻,自己就那么昏昏噩噩的一心寻死,以至于枪和子弹都没有带上。要想活下去,什么都能丢,就是武器不能丢呀。” 司沐雪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但好像有些晚了,城市的街道仿佛每一条都差不多,她如同一只迷宫里的老鼠,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司沐雪一通瞎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左看右看,简直昏了头,该往那边走呢。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一群丧尸从她身后慢慢走近,当她听到脚板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呀声时,猛一回头,群尸离她也不过两三米了。 司沐雪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嘴巴就要尖叫,但下一秒钟,她及时捂住了嘴巴,撒腿就跑,在这活死人横行的坞城,要想多活些时日,最好随时记得闭嘴。 她冲过路口,一阵狂奔,只见引头黑压压的又涌来一大群丧尸,心中一寒,这下没处可逃了,就算逃进路边的门店,前后群尸一涌而上,也非得把门给拆了不可。 司沐雪全身都是冷汗,忽见不远处就有一座地下人行通道,想起张牧风说过,越是黑暗的地方越安全,当下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她顺着台阶,连滚带爬逃了下去,通道里漆黑幽深,静悄悄地更无一丝动静,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听脚步声响,活死人也走下了台阶。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走,走了一会儿,脑门忽而在墙上一碰,心想:“难道这里有个拐弯?”继续往前摸索,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触手都是冰冷的墙壁,似乎这通道是条死胡同。 司沐雪心中狂跳,又不敢调头往回走,忽而想,地下通道又不是马路,还有断头路的情况,不管怎么样,这地下通道一定通向别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沿着墙壁继续摸索,忽而手上一空,似乎伸进了一道门内,试探着一步步走进去,好像又是一条通道,但这条通道明显狭窄了许多,两只手排开,指尖能触碰到两边的墙壁。 司沐雪这时无回头路可走,前面就是阴曹地府,也得硬着头皮闯上一闯。 走着走着,她感到已经出了通道,尽管眼前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感到,似乎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司沐雪暗自问自己,“莫非是个地下停车场?” 她在黑暗中也不能确地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只能继续往前摸索,忽而脚尖一麻,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呯”的一声,跟着是哗啦啦物件落地的声音。在这黑沉沉的地下深处,显得尤其刺耳。 司沐雪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良久良久,幸好没有听到活死人那瘆人的尸嚎,她心想:“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里没有丧尸。” 她这样一想,心先宽了一半,伸手在地上摸索,触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凭手感,似乎是一个杯子状的塑料笔筒,心想奇怪了,怎么会有个笔筒呢? 她往前爬了两步,又伸手出去,这一次,她摸在手里的东西就奇怪了,不是规则的圆形,上面还有三个小洞,两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质地有些粗糙,既非金属,也非塑料。 “这个到底是什么?”她刚这样问得自己一句,突然间反应了过来,猛地将手缩回,头皮顿时炸开了:“是……是一个死人的骷髅头!” 司沐雪在黑暗中簌簌发抖,整个人紧张呼吸不过来,跟着暗暗宽慰自己:“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过来的死人才叫可怕呢。” 她这样一想,胆子稍稍大了一些,斜着爬开几步,继续伸手摸索,这一次,摸到了一块木板,前后有四个轮子。 “哦,这是一快滑板。” 第326章 我有一个安乐窝 司沐雪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继续四下摸索,竟然摸到了不少物品,有的辨识得出来,有羽毛球、有茶杯,有勺子:“对了,这个一头长,一头圆,还有金属织网的东西,应该是个电蚊拍。” 这些毫不相干的东西组合在一起,更令她越加模糊,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但是,绝大部分的东西辨识不出来,道理很简单,在一个漆黑陌生的环境中,平常再熟悉的物品,似乎也变得面目全非。 她再摸一阵,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物件,大拇指无意间往下一压,只听“咔哒”一声,眼前突然亮起了一团火光。 尽管司沐雪已经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不下十遍,千万要保持安静,不要动不动就张嘴尖叫,但这一次,她还是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黑漆漆的环境中突然亮起一团火光,按着女孩子的天性,是怎么也忍受不了的。 她一声叫出,跟着反应过来:“啊,刚才之所以亮起了一团火光,是因为那小小的物件是个火机!” 司沐雪明白了这一点,又是好笑又是伤感,原来是自己吓到了自己。 此时身处漆黑的环境中,火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刚才自己吓得狠了,火机也不知道给丢都了哪里。 她定了定神,回想刚才手臂扬起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两只手如同灵敏的乌贼,不放过每一样东西。 终于,她在一地凌乱的物品中,又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火机。 “现在,我得再确定一次,这个鬼地方确实没有一只丧尸。” 司沐雪拿着火机,心知火机除了带来光明,更多的是会招惹来丧尸。 所以,她得再确定一次,这里一定没有活死人。 她用手在地上一划拉,也不管拿到什么东西,就胡乱丢了出去,乒乒乓乓一阵响,响声过后,四下里依然一团死寂。 如果有丧尸,早就被惊动嚎叫了。 司沐雪心中大定,“咔哒”一声,点亮了火机。 随后,她停顿了三秒,就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哭声。 因为在火机微弱的亮光中,她看见了一排排的货架延伸进了目力不能及的黑暗中。 这是一间超市! 一间位于负一楼的地下超市! 超市里甚至没有一只丧尸。 这怎么能不让司沐雪喜极而泣呢? 要知道,这意味她不用在为食物和安全担心。 司沐雪右手举着火机,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超市里安静得可怕,但她只觉得心安。 她喘歇一阵,直到心情没有那样激动了,才一步步往前走,这间超市面积不小,她足足找了十五分钟,才找到了第一道大门。 大门一共两道,第一道是电动卷帘门,第二道是玻璃门,两扇门都紧紧关闭,让她心中又安定了一下。 司沐雪笑了笑,尽管笑容看起来甚是僵硬,但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 接着,她穿过货架,继续寻找,一圈走下来,又发现了第二道门,这道门和前一道门一样,也是关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司沐雪喜上加喜,至于她走进来的门,是超市的安全放火通道,她将通道的两道木门关上,又推了两个笨重的货架抵挡在门后,现在,她如同冬眠的熊找到了安乐窝,整个超市都属于她的了。 司沐雪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欣慰,在这座沦为尸窝的死城里,竟然有这样一个仿佛堡垒的地方等着她,她觉得这好像是上帝的安排。 上帝安排了人建设了这座地下建筑,再安排人把它变成超市,为的,就是在几年后,为她准备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这时,火机已经烫得厉害,尽管她不是让火机一直燃烧,里面的气体还是所剩不多了。 她在货架间搜索,在火机气体消耗干净之前,找到了摆放蜡烛的位置。 司沐雪点上一根蜡烛,一只手举着蜡烛,来到床上用品区,这里的毛毯和被子多得不计其数,就是摞成一座小山,也可以的。 她想了想,提起一床棉被,来到超市的一个角落,准备将这里布置成睡觉的地方,超市太大了,靠着两堵墙,她才能找到些许的安全。 司沐雪往返了五六趟,提来八九床棉被,觉得应该在地上先铺点什么,于是在超市里又转悠了一圈,搬来十几个一样大小的纸箱子,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学生用的笔记本,一个个都箱子都挺沉重,将这些箱子搬到角落,已经累得她手脚酸软,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吁—— 她长了一口大气,身体虽然劳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喜悦,喘歇一阵,将箱子一个个摆放整齐,然后才在上面铺上了被褥。 “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什么了。” 司沐雪倒过蜡烛,先在地上滴了几蜡油,再把蜡烛放上去,这样蜡烛就立得更加稳固,接着,她往后一倒,仰面倒在软和的被褥上,想像隔着厚厚的楼板,外面天寒地冻,冰天雪地,自己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躲藏,不缺吃,不缺喝,打从心眼了笑开了花。 “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喜悦无法分享给他人,实在太冷清了。” 她惆怅一会儿,心中又即使释然,这个世界上,到哪里去找一定完美的事情呢? 人嘛,要懂得知足,自己不但没有死,还有这样一个舒舒服服的安乐窝,简直不要太好。 司沐雪望着天花板,无声地笑了,只是这笑容看起来,让人背心微微发凉。 此后,司沐雪就在地下超市安下了家,为了不让自己无聊,闲得关节也生锈了,她把货架都挪到了四边,空出中间老大一块场地,然后在场地上打滚疯跑,踏着滑板滑来滑去,最后把自己累得一身臭汗,跟着呼呼大睡。 否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时间,该怎么打发呢? 超市规模不小,又笨又重的货架少说也有五六百个,真难以想象,凭着她一个女孩儿,是怎么把货架一个个挪到四面墙下的。 第327章 你听 在漆黑的地下超市,是无法通过日落月升计算时间的。而司沐雪也没有耐烦心去计算时间,时间对于一个百事无望的人来说,实在显得多余。 这天,司沐雪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是深邃无边的黑暗,她抬起手臂,在眼前晃了晃,此时此刻,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超市的蜡烛不少,但司沐雪睡觉的时候,是不点蜡烛的,不是她不怕黑,也不是为了节约蜡烛,而是她觉得,如果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身边就点着一根明亮的蜡烛,那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但这超市里面,除了她司沐雪,连鬼影也没有一个,三道门又关得严严实实,她到底害怕什么呢?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有一次,司沐雪缩在墙角,自己问自己:“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她想不出来,或者是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但潜意识不愿意触及那个答案,那就是能令她感到恐惧,其实就是她本身。 这么说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害怕自己呢? 或许最深层次的原样,就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躲进这坟墓一般的地下超市,不人不鬼地活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试着面对这种恐惧,从内心里正视它,分析恐惧到底是什么,那么认识到恐惧根本,反而不会这么恐惧了。 但她缺少的正是正份勇气。 有人不是说过了吗?最难战胜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司沐雪怔怔地发呆,良久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听来,充满了说不出幽怨。犹如一个含冤而死的幽魂发出来的声音。 她慢慢伸出一手,在被褥边摸索,抓起一把生米,就塞进嘴里嚼得沙沙沙地响。 很难想象,超市里物资齐全,成件成件的矿泉水够她喝上一辈子,也不缺做饭的餐具,更不缺引火之物,她干嘛还要生吃呢? 司沐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那小店里第一次生吃大米,她就好像尝到了最可口的美味,超市里虽然有烹调的条件,可她在超市里的每一天,从来没有将大米煮熟。 她嚼着大米,总是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恐惧,忽而之间,她听到了一阵沙沙沙地声音,吓得一下闭上了嘴巴,还以为是自己咀嚼大米发出的声音,可是那声音还在响。 司沐雪寒毛倒竖,似觉一个声音钻进脑海:“你听。” “谁,谁在跟我说话?” 不在恐惧中爆发,就在恐惧中死去。 司沐雪站在十字路口,人生不是一场马拉松,别人划好了道,你就只顾跑,没有人能为她指明方向。 那沙沙沙的声音时高时低,忽远忽近,既像咀嚼生米的声音,又像活死人拖着脚跟走路的声音,更像一个人咬紧牙齿,从齿缝里挤出的冷笑声音。 司沐雪感觉头皮要炸开了,颤巍巍地伸手去摸身边的蜡烛和火机,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谁,谁拿走了蜡烛和火机?” 她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手里就抓到了蜡烛和火机,倒像是有人塞进她手里一样。 她脑袋一缩,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突然抓住脖子,只觉全身皮肤一阵阵发紧,手指都快不听使唤了。 咔哒,咔哒,咔哒。 打了三下,火机终于亮了,她点上蜡烛,在空旷的超市中,烛光看起来十分微弱,不像在小房间,四壁兼亮。 司沐雪举起蜡烛,目之所及一人也无,但那沙沙沙的声音依然在响,仿佛鬼魂一般,听之在东,忽而在西。 在军分区的武器库中,司沐雪一共装了六把手枪,其中五支在背包中留着那小店里,她手上还有一支,但这支手枪,她只装了一发子弹,其意是用来自杀,后来自杀未成,枪就一直在身上。 这时,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枪,壮起胆子,慢慢走向超市中间。 货架早被她挪到了四面靠墙,一个人站在老大一片空地中间,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黑暗中朝她狞笑。 沙沙沙,那声音一刻不停的在响,司沐雪听出来了,黑暗之中,不管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它围着自己,一刻不停的在转圈。 背上越来越冷,司沐雪脆弱的声音已经到了奔溃的边沿,突然之间,她哈哈大笑,猛地抬起枪口,呯的一声开了一枪。 沙沙沙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司沐雪大步走了过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个黑衣女子,女子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胸口中了一枪,鲜血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涌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司沐雪一阵冷似一阵,只见女子手脚抽了两下,突然就不动了。 司沐雪慢慢伸出枪口,将女子的头发拨向两边,她忽而一下瞪大了眼睛,这死去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一声尖叫,纵然这死去的黑衣女子长得如何的恐怖,也不能让她如此震撼,可她,她竟然是自己! 司沐雪一下跳起来,对着女子接连开枪,在这坟墓一般的超市里,枪声无比的刺耳,呯呯呯,那女子脑袋给她打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司沐雪大口喘气,忽见那女子手指一动,居然颤巍巍地站起,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嘴里嘀咕着:“你听,你听。” 司沐雪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是一层,她蹬蹬蹬地往后退,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是幻觉,否则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怎么能够接连大响呢。 一道鲜血,从黑衣女子的嘴角流了下来,她嘴唇动了两下,又阴森森地道:“你听,你听见了吗?有人在笑。” 一股阴风吹灭了她手中的蜡烛,司沐雪转身就奔,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没有一丝灯火,司沐雪也准确地奔到了防火通道的门前。 呯,啊。 她脑门撞在抵门的货架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大的血包,可是,司沐雪一点没有感到疼痛,她呼呼两下推翻货柜,将门打开,不管不顾奔了出去。 第328章 有人唱歌 通道还是那样的漆黑,她跌跌撞撞刚奔出通道,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这时,司沐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抡起枪柄,朝着这人脑袋猛砸了下去,只听这人道:“你听,你听有人在笑。” 司沐雪充耳不闻,依然对着这人脑袋一下一下的大力猛砸,她认不出来了,这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丧尸。 但不管是人还是丧尸,这时候对司沐雪来说,还有区别吗? 丧尸在接连的猛击下,脑袋开了花,污血混着脑浆,溅得司沐雪浑身都是。她依然一下下用力猛砸,丧尸一个脑袋,几乎被她砸成了肉泥。 终于,司沐雪停下了手,瘫坐在死尸旁边,过了一会儿,一小群丧尸朝这边走了过来,但它们对司沐雪正眼也没有瞧一下,仿佛眼前根本没有她这样一个人似的,拖着脚跟,从她身边慢慢走过。 原来此时的司沐雪,身上沾满了死尸的污血和脑浆,群尸将她当成了同类。 司沐雪却不明就里,她呆了一阵,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群尸身后,脑海中空荡荡的,模模糊糊只一个念头:“跟着这群‘人’,人多,就听不到那犹如地狱传出来的‘你听’两个字了。” 冬日的太阳暖暖地照向大地,马路上的雪正开始融化,但这些雪已经不是去年的雪了,换句话说,司沐雪在那坟墓一样漆黑的地下超市藏匿的这段时间,光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中,她由人变成了鬼,可外面的世界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如果说非有一些改变的话,那就是马路两边的行道树更绿了,墙缝间的杂草更茂盛了,同时,每间商店门头上的招牌更加破烂,也更加的暗淡了。 日升日落,四季更替,仿佛只一转眼,便已春去夏至。 这天临近黄昏时分,嚣张了一天的太阳半死不活地落到了高楼后面,一缕残阳透过大厦间的缝隙,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将活死人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 随着这最后一缕阳光越来越窄,最终消失,忽而之间,城市上空死气沉沉的阴云被一阵枪声刺破,但见九名年轻男女狂奔过街头,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丧尸。 “赵老三,你他妈带的什么路,你不是说进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一个精瘦的男子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这下子大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赵老三长得五大三粗,辩解道:“树林又密,光线又暗,我又不是本地人,哪儿想到城里面他妈都是丧尸?” 先一男子叫道:“你想不到,你想不到,你他妈脑袋是装屎的吗?哎呀!”他刚说到这里,连忙闪到一边,两只丧尸从大巴车后转了出来,他只顾骂人,差点撞到一只丧尸身上。 赵老三手里提着一把沾满污血的砍刀,刷刷两刀,砍下两只丧尸头颅,跟着叫道:“你现在埋怨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故意的。当心,你后面有丧尸!” 先一男子闪过丧尸,虽在尸群环伺下,依然忿忿不休:“你个混蛋,眼睛瞎了是不是?城里丧尸这么多,这次要是不死,当真是老天瞎了眼。” 他骂骂咧咧没完没了,一名男子忽而道:“够了张治,赵老三也不是故意的,你有骂人的力气,不如用来想想怎么活下去。” 这男子左手持枪,右手紧握一根棒球棍,上头粗,下头细,一棍挥出,便将丧尸打得头破血流。 他表情镇定,年纪虽然不大,二十岁左右,但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威严,张治本来喋喋不休,但男子这么一呵斥,他立即闭上了嘴。 这名男子又道:“再坚持一下,等天完全黑了,大家就安全了。悦晨,跟紧我。”他这话,是分别跟张治等人和一名叫安若晨的女孩儿说的。 安若晨双手端着一部相机,气喘吁吁地道:“丧尸太多,我们……我们也许逃不出城了。”她说话之间,咔嚓,咔嚓,又拍了两张照片。 男子道:“不要灰心,往这边逃。” 众人随着男子转过街角,一脱离丧尸的视线,立即涌向路边一间商场大门。 商场里黑咕隆咚的,只要逃进去,尸群失去了目标,自然就安全了。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猛听商场中尸嚎声起伏,恶狗出笼一般涌出一大群丧尸。 众人始料未及,顿时被尸群冲散,男子手中的枪接连开火,近距离爆头了三只丧尸,牵着安若晨撒腿飞奔,逃进马路对面的一条小巷,只听身后惨叫连连,也不知道是谁被丧尸抓住了。 安若晨听那叫声无比惨厉,心中说不出害怕。暮色苍茫中,只见巷子尽头是两道大铁门,门头上立着“育英小学”四个铜字。铁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男子冲到门前,抡起球棍,铛铛铛砸开铁锁,开门进去,接着将门关上,又将铁锁挂扣在门闩上,活死人没有智商,也不会摘下铁锁,推门进来。 “安全了。”男子松了口大气,望着空荡荡的操场说道。 安若晨道:“其他人……其他人怎么办?”她逃到现在,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刘海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明净的额头上,鼻翼上也挂着晶莹的汗珠。 男子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牵着安若晨穿过操场,走进一间大门敞开的教室,咔哒一声点亮火机,只见课桌椅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男子关上教室门,又搬了两张课桌抵上,这才轻声道:“教室里没有丧尸,先挨过今晚,明天我再出去找找看,也许还有人活下来。” 两人在墙角坐下,过了一阵,一轮白玉盘似的月亮爬到城市天际线上,明亮的月光透进窗户,正好照在对面的黑板上。 黑板上有几道两位数的加减法,下面是歪歪扭扭的解题步骤,越是这类曾经童真的地方,如今越是令人感到心酸。 第329章 送你下地狱 安若晨举起相机,咔嚓按下快门,她用的是单反相机,成像效果很是逼真。 男子道:“你拍下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还会有人看吗?” 安若晨道:“我只是像记录下世界的真实面貌。如果人类以后有复兴的希望,他们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忽听沙沙沙的声音走过窗前,安若晨呆了一呆,轻声道:“外面有丧尸。”抬起头来,只见一群七高八矮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男子嘴角笑了笑,正要说:“你觉得人类还有翻盘的希望吗?”忽听窸窸窣窣,隔着一条对角线,室内背着月光的西面墙角,传来一阵响声。 安若晨低呼一声:“教室内也有丧尸!!!” 男子低声道:“如果是丧尸,我们一进来的时候就惊动它了。” 安若晨心想:“这倒也是。”问道,“哪是什么?” 男子道:“不是老鼠,就是蛇。”说着站起身来,正要走过去查看,忽见一道黑影,颤巍巍的从黑暗之处走到了教室中间。 安若晨“啊”的一声,紧紧捂住了嘴巴。 男子倒抽一口凉气,也感觉浑身发毛,瞧身形,这黑影是个女人,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半边脸颊,另外半边脸颊全无血色,月光照在这半边脸颊上,只有一只黑眼珠缓缓转动了一圈。 “你,到底是人是鬼?”男子紧了紧手中棒球棍,声音像是浮在空气中。 “你听。”黑影往前走了两步。 “吁”听到对方开口说话,男子呼出半口气,却是更加警惕了,说道,“听什么?” 司沐雪道:“你听,你听见了吗?有人在笑。” 男子到了此时,也明白对方不是活死人,但听到梦呓一般的声音,还是感到心中发毛,当下冷冷地道:“你再鬼话连篇,我就送你下地狱。” 司沐雪恍如没有听到男子的警告,又道:“你听见了吗?” 男子哼了一声,抡起球棍,狠狠朝司沐雪脑袋砸下去,忽而身上一紧,安若晨拦腰一把抱住男子:“别,别这样,她是活人,不是死人。” 男子道:“我瞧她和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留下它,说不定她疯疯癫癫地招来丧尸。” 安若晨道:“不,我们不能杀人,那样就成凶手了。” 男子心说:“哪又怎样?”但他对安若晨很是宠爱,缓缓放下了手臂。 安若晨从背包里掏出半袋压缩饼干,递到司沐雪眼前,柔声道:“你吃吧。” 司沐雪眼神茫然,顺手接了过来,但下一秒钟,压缩饼干就从她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安若晨捡起饼干,听到走廊上又响起沙沙沙的脚步声,连忙将司沐雪牵到墙角,等丧尸走过,这才轻声对男子道:“她这里好像有问题。”说着,眼睛瞄了瞄司沐雪的脑袋。 男子道:“这还用说。只是……”心想,“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跟着闻到司沐雪身上浓浓的腐肉臭味,心中隐隐明白了过来,心道,“是了,她是把丧尸的污血肉酱涂在了身上。”皱眉道,“离她远一点。” 安若晨依言后退,又问司沐雪:“你可不可以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司沐雪一声不吭。仿佛眼前根本没有两人。 安若晨叹口气,轻声道:“好可怜。” 男子道:“休息吧。” 月亮越升越高,渐渐到了半夜,一团死寂当中,男子忽而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他猛地坐起,这声音是在室内,并非外面走廊上沙沙沙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司沐雪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大口咀嚼什么。 男子道:“你吃什么?”心说,“这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就像是鬼在吃泥巴。”凑眼看去,只见司沐雪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白色的颗粒,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几颗颗粒滑落下来,捡起来用手指搓了搓,原来是大米。 男子心想:“你生吃大米。”瞧了一阵,合上眼睛正要再睡,忽听司沐雪嘴里又在嘀咕,“你听,有人在笑?” 司沐雪神经质地重复这些话,中夜听来,实在令人心头瘆得慌。 男子没有好气地道:“闭嘴!!!” 司沐雪果然沉默了下来,但三分钟不到,又开始低声嘀咕:“你听,有人在笑。” 男子睡意全无,恼怒之余,又有些好奇,问道:“谁在笑?” 司沐雪模模糊糊说了几个字,男子忽而间触电一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司沐雪的肩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原来男子在司沐雪含混的语声中听出了三个字——张牧风!!! 司沐雪茫然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味道,不住地往后退缩,男子厉声道:“快说,快说,你刚才是不是提到‘张牧风’?” 他越是逼问,司沐雪越是害怕,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安若晨被吵醒过来,惊道:“若凡,你怎么了,快松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这名男子就是王若凡了,那晚,他将张牧风堵在地窝子里,本以为瓮中捉鳖,张牧风再也逃不了了。 谁知道张牧风急中生智,用地窝子中的竹片和木棍做了一副简易弓箭,一箭急射,正中他的心窝。 王若凡受了重伤,再也顾不得张牧风,跌跌撞撞遁入黑夜,他不敢拔箭,只怕箭一拔下,立即鲜血狂涌,人马上就不行了。 夜风吹拂着乌蒙高山草原,风中夹杂着尸嚎的声音,风向一边,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若凡越走越慢,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仰天倒在地上,人之将死,似乎所有的仇恨都不再重要,嘴巴一张一合,只是喃喃念着:“妈妈,妈妈……”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模模糊糊看见一团白影在眼前飘来飘去,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双眼瞧出去总是白茫茫一片,只隐隐觉得,那团白影好似一张人脸,柳眉清淡,似乎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第330章 奇怪的小房间 王若凡头脑空空,随即又晕了过去。这次昏晕,直到第二天半夜才又苏醒,这次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小桌上立着的半截蜡烛,烛光之下,一名少女一手支颐,两眼微闭。 “我这是被人救了吗?” 王若凡手脚一动,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小房间里,这房间有些古怪,四面墙壁连着天花板都是白色的,天花板不高,大约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顶。而且整个房间偏向一边,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环顾室内,小小的房间陈设简单,摆了一张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就再也没有多少剩余的空间了。 他睁着眼睛打量了这么一会儿,感觉双眼又酸又涨,想要将眼睛闭上,又唯恐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只是副幻影。见桌上立着个单反相机,旁边有一瓶矿泉水,便伸手去拿,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中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喉咙干得如欲冒出火来。 不料这一伸手,牵动胸前的伤口,痛得“哎呦”一声。刚将矿泉水拿到手中,又掉在了地板上。 少女一下站起:“谢天谢地,你醒了?!” 王若凡咬紧牙齿,只怕一松口,就痛得叫出声来,在少女的面前丢了脸。 少女道:“你口渴了吗?” 王若凡瞧着少女,见她眉清目秀,这时心境有异,只觉少女美得难以形容,似乎一根头发丝儿,都充满了万般柔情。一时之间,竟然瞧得痴了。 少女脸上一红,弯腰捡起矿泉水,微微一笑,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轻声道:“你不能喝这个,这是我喝的。” 王若凡也不明白少女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矿泉水是她喝过的,所以不能给自己喝,还是自己受了伤,不能喝凉水。 少女放心矿泉水,出去片刻,端来一碗稀粥,一口一口喂王若凡,粥里加了切成条的红枣,吃起来甜丝丝的。 王若凡喝下一碗稀粥,还想再吃,少女却道:“你受伤严重,不能多喝。” 王若凡轻声道:“谢谢了。” 少女一笑,嘴巴边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说道:“谢什么呢,我一个人孤独死了,现在多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王若凡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少女的话,便道:“是你救了我?” 少女道:“是呀,你胸膛中了箭,又是在心脏的位置,我当时还以为你多半活不成了,谁知道你运气好,我用耳朵在你胸口上一听,原来你心脏和普通人不一样,是长在右边的。” 她说到这里,脸上又是一红,心想:“哎呀,我这么一说,他不是就知道我趴在他胸膛上了吗?” 王若凡却没有留意少女神情的变化,听少女说自己心脏长在右边,倒是一奇,心想我自己还不知道呢,低头一瞧,自己上身的衣服已经给脱下,胸膛上缠了一圈的白布。心想:“要不是她,我这时已经死了,死就死吧,可要是变成一只茹毛饮血的丧尸,而自己又不知道,那才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说道,“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女道:“我叫安若晨。” 王若凡道:“这名儿真好听。安静美丽得如同明亮的清晨。” 安若晨一笑:“你真会哄女孩子,你呢,叫什么名字?”两人年纪相当,安若晨又孤独久了,三言两语间,就觉得十分投缘。 王若凡道:“王若凡。” 安若晨道:“这个名字也不耐呀,若凡,若凡,嗯,咱俩名字中间都是个‘若’字。” 王若凡道:“那真是巧了,以后……以后我就叫你若晨,你叫我若凡吧。” 王若凡本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这时不知道怎么的,看见安若晨清澈明亮的眼睛,感觉生活也不是那么阴暗了。 两人说了这半天的话,王若凡又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喘歇一阵,才又道:“这是哪里?” 安若晨道:“飞机上。” 王若凡一怔:“飞机上?飞机在飞吗?” 安若晨“哈”的一声,笑得弯下了腰,一边笑一边说:“哈哈,你真是太逗了,人都死光了,谁来开飞机?这飞机是……”她忍着笑,继续道,“这飞机是迫降在草原上的,难道你没有感觉整个房间都是偏向一边的?” 王若凡倒不是有意说笑,只不过受安若晨开朗的性格感染,不自然的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末日其实没有发生,世界一切还是照旧。问道,“你在飞机上住了多久?” 安若晨道:“我到处流浪,也没有多久,大概已经住了十二三天了吧。” 王若凡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说道:“你住在飞机上,也看见尸潮了吧。” 安若晨吐吐舌头:“看见了,好多好多丧尸,铺天盖地数也数不过来,幸亏飞机离地很高,它们也爬不上来。”顿了顿,继续道,“飞机上有吃有喝,要不非得给活活饿死。” 王若凡道:“尸潮退干净了吧?” 安若晨道:“大部分已经走了,要不六天前,我也救不了你。” 王若凡吃了一惊:“我已经昏迷六天六夜了。” 安若晨道:“是呀,我都担心你最后终于醒不过来,成了一个植物人。” 王若凡笑道:“如果真是那样,你拿我怎么办?” 安若晨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在你头上来一枪了。”说到这里笑了笑,“我要是给你一枪,你会不会变成鬼找我报仇?” 王若凡一笑,淡然道:“就那样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死去,说不定我还感谢你呢。”见安若晨两眼通红,想来是这六天中为了照顾自己,睡眠严重不足的原样,心中甚是感动。 安若晨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聊了好半天了,说不定天都要亮了。”起身打开飞机舷窗,只见东方天空朝霞似锦,太阳刚刚冒出半个头来,染得半边天空云朵火烧般的红。 王若凡道:“你去睡吧。” 安若晨点点头,说道:“我在给你盛一碗粥,吃完了你也再睡一会儿。” 此后,王若凡在飞机上安心养伤,两人朝夕相处,感情也是日益深厚,这天,安若晨忽而道:“我想,我们该离开了。” 第331章 亚历克斯 王若凡这一辈子,恐怕在飞机上这段时间是令他最快乐的时光,听安若晨这么一说,不由一怔。恋恋不舍地道:“干什么要急着离开?” 安若晨一笑:“若凡,飞机上没有吃的了。” 王若凡很是失落,但这飞机虽然住着舒适,巨无霸一般的波音787,通道最窄也有55公分,阔步前行不成问题,公务舱的座椅放倒后可以形成180度全平躺的柔软卧榻,整个飞机就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天堂。 可是,没有食物,什么都是浮云,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目之所及,也没有发现能补充物资的村镇。 王若凡叹口气,推开客机舱门,往下一瞧,见机门离地还有六七米高。 安若晨拿出一卷绳索,抛了下去,说道:“我当时就是用这根绳子把你吊上来的。” 王若凡很是触动,心想:“她是女孩,也不知道如何的拼尽全力,才能把自己吊得上来。” 安若晨见了王若凡的表情,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是拆了餐车的两个轮子,一个固定在舱门上,一个作为动滑轮,利用混轮原理,将你吊上的。” 王若凡由衷地道:“你可真聪明。”对安若晨又多了几分好感。 安若晨拿起背包,单反相机另外装在一个小皮包里,挂在脖子上,等王若凡抓着绳子滑到地面,自己也跟着滑了下去。 大草原一望无际,草浪翻滚,如同大海一般看不见尽头。 王若凡道:“往那个方向走?” 安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随便吧,反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荒凉。” 王若凡有了这次生死经历,对张牧风痛恨之心反而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见远处有一个白色的小点,也不知道是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便道:“我们朝那边去。” 安若晨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前行走,手臂晃动之间,两只手不时地碰到一起,安若晨忽觉手掌一紧,已经被王若凡握在手里。一颗心顿时如同小鹿般跳个不停。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被男孩子握住了手。 王若凡握着安若晨滑腻的小手,也是呯然心动,只觉迷迷糊糊地高兴得过了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这一刻,他心中反而感激张牧风,如果不是张牧风,他恐怕在那虚假的太空舱里面直到老死,也体会不到眼下风光的旖旎。 良久良久,王若凡道:“若晨。” 安若晨轻声道:“嗯?” 王若凡道:“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安若晨:“不是的。”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我学的是新闻摄影专业,尸变那天,我们一帮同学,跟着陈老师恰好在亚历克斯古堡采风。” 王若凡道:“亚历克斯?” 安若晨道:“是呀,你也知道这古堡?” 王若凡点点头:“这古堡在咱们的大西北地区,建于公元前580年,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但奇怪的是,亚历克斯这个词源自于希腊文,意思是“人类的保卫者或者战士”,更奇怪的是,古堡的建筑风格也偏向于古希腊,但希腊地处鸥洲东南角、巴尔干半岛,离着我们七万多公里,怎么可能在两千多年前,来到咱们的地盘上建一座古堡?” 安若晨怔怔地瞧着王若凡,目光中流露出崇拜的意味,说道:“你年纪不大,可懂的真多。” 王若凡笑了笑:“这有什么了,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安若晨道:“话不是这么说,亚历克斯古堡,中国人知道的我敢说没有多少人。你读过很多书吗?” 王若凡在那虚假的太空船里,独自一人无事可干,每天除了健身练习格斗,就是看书,那太空船上数千册图书,王若凡不敢说全部读过,但已读了一半还多。当下淡淡地道:“也没读多少。”心想,“我在太空船的经历还是别告诉若晨,那简直就是一个辛辣的笑话。” 安若晨道:“你对亚历克斯古堡还了解多少?” 王若凡道:“那古堡是一座防御性建筑,山顶四周筑有围墙,面积约有4平方公里,但气势宏大,十分险峻。自然的山体使人只能从西侧登上古堡。” 安若晨突然道:“莫非你去过亚历克斯,要不怎么这样清楚?” 王若凡摇摇头:“我没有去过。唉,我们怎么说跑题了?尸变那天你和同学到古堡采风,后来呢?” 安若晨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亚历克斯古堡虽然建筑宏伟,不过我们到了那里,看到也只是一些残垣断壁了,只有古堡西山墙的神庙还保持得比较完好,由92块白色大理石饰板装饰而成的中楣饰带,上面刻着的浮雕还有些意思,人与怪兽的搏斗生动逼真,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当天晚上就在浮雕下扎营。” 王若凡突然道:“那刻着浮雕的大理石板,是不是蓬泰利克大理石?” 安若晨拍着手道:“你连这个也知道,不错,带我们去的陈老师说了,那确实是蓬泰利克大理石。” 王若凡沉思道:“蓬泰利克大理石的产地就在希腊雅典附近,两千多年前,人们是怎么跨越七万多公里,将那些笨重的大理石运到亚历克斯的?” 安若晨道:“这个?嗯,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 王若凡道:“你继续说。” 安若晨道:“亚历克斯周围都是荒漠戈壁,晚上北风呜呜呜地吹,我害怕极了,早早就钻进了帐篷,套上了睡袋,睡到半夜,陈老师钻进了我的帐篷,紧紧挨着我。” 王若凡道:“陈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安若晨道:“男的。” 王若凡道:“混蛋!” 安若晨道:“你误会了,陈老师是来救我的。” 王若凡道:“哦。错怪他了。” 安若晨道:“我突然见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吓得就要尖叫,陈老师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朵边低声说:‘别叫!’” 第332章 飞鹰石 “我惊恐地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陈老师说:‘我现在放开你,但你千万别做声。’” “我又点了点头,听他语气严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等他一松手,我就问:‘怎么了?老师。’” “‘小声点!’陈老师嘘了一声,把食指竖在嘴唇上,这才低声说:‘同学们都疯了,他们把司机黄师傅活活咬死了。’” “我说:‘真的?’老师说:‘我还会骗你?’”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陈老师:‘干嘛不报警?’一句话问出口,才想起来在古堡附近,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陈老师说:‘快穿上衣服鞋子,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我穿好衣服,把帐篷的门帘轻轻掀开一条缝隙,老实说,我还不太相信陈老师说的都是真的,但望出去的那一刻,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吓疯了,陈老师没有骗我,我那帮同学真的疯了,他们围着死去的黄师傅,大口大口撕咬黄师傅身上的肉,吃得格格做响。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当时就晕了过去。” 安若晨说到这里,问道:“若凡,我是不是挺没有用?” 王若凡道:“唉,换谁都一样。”说着,望向远处那个发光的白点,见走了这么大半天,离那个白点还是挺远。 安若晨道:“这是在草原上,看起来没有多远,走起来恐怕晚上都到不了。”顿了顿,“你别着急,反正我们也没事儿可干,什么时候走到,就算什么时候。” 王若凡心想,若晨真是善解人意,我一个眼神,她就猜到我心意了,说道:“你真体贴人。” 安若晨道:“全世界就只剩下我和你了,我不体贴你,又去体贴谁?”说到后面声音降低,几不可闻。 王若凡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以后我们两个人,怎么也不分开。” 安若晨道:“当然不能分开,一旦分开,我们在这个荒凉的世界恐怕再也不能碰到一起了。” 王若凡道:“是。” 两人心中都暖烘烘的,只觉两个人只要心靠在一起,什么力量都不能把彼此分开,王若凡道:“怎么我有种感觉,好像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一样。” 安若晨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王若凡道:“这倒有些奇怪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自王若凡苏醒第一眼和安若晨对视,这两个年轻人早在他们自己知道以前,就已经爱上了对方,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安若晨道:“哎呀,又说跑题了,刚才讲到哪里了?” 王若凡道:“你吓得晕倒了。” 安若晨敲敲自己光滑的额角,说道:“瞧我这记性。”继续道,“陈老师掐着人中把我救醒,我哆哆嗦嗦地问他:‘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陈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猜,他们都变丧尸了。’” “我说:‘这怎么可能?’陈老师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你自己也看见了,除了丧尸,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我无话可说了,陈老师停了停,又说:‘天快亮了,天一亮,我们就更不容易逃跑了?’我说:‘那怎么办?’” “陈老师咬着牙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们现在就逃,你先下山,到大巴车那边等我。’” “我吃了一惊:‘老师,哪你怎么办?’” “陈老师说:‘我去拿黄师傅身上的车钥匙。’” “这时候,黄师傅几乎已经给啃成了一副骨架,陈老师钻出帐篷,慢慢爬到黄师傅身边,突然间,大理石浮雕后转出两名同学,他们发现了他,一下抓住了陈老师,更多的同学围了上去。” “陈老师逃不了啦,他把钥匙使劲一扔,冲着我大叫,‘快跑,快跑!’我捡起钥匙,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师,老师!’” “陈老师大叫:‘愣着干什么,逃啊!’我撒腿狂奔,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只听陈老师用尽最后的力气:‘一直跑,不要回头!’” 安若晨说到这里,想起当时的情景,虽然时间过去已经很久,依然流下了眼泪。 王若凡伸手给她抹去眼泪,说道:“陈老师很伟大。” 安若晨道:“是呀,他是个好老师。”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道,“我逃下山以后,刚一打开车门,一个人就冲了出来,一下把我推倒在地。” 王若凡一惊,虽然安若晨就在眼前,还是吓了一大跳,说道:“你太不小心了。” 安若晨点点头,继续道:“我当时大脑里空荡荡的,忘记车上还要个向导,她张牙舞爪扑向我,我连忙一滚,钻到车底下,向导也想钻到车底下,但她力气虽然挺大,但脑子不太灵活,动作又僵硬,我都从另一边爬出,跳上车了,她还在车底下爬。” 安若晨舒了一口气:“我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车轮猛地一颠,只听‘噗嗤’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扎到向导了,再往前开出一段距离,我从反光镜里看见,向导狂奔追车,肚子上拖着一根绳子。” 王若凡道:“绳子?” 安若晨道:“那其实不是绳子,是她肚子破了,肠子流了出来,刚才那‘噗嗤’的一声,就是压破了她的肚子。” 王若凡道:“真恶心。” 安若晨道:“谁说不是呢,你可以想象那画面,我呕的一声,差点没有吐出来。” “我开着车狂奔,那向导一直在后面追,后来等我终于摆脱她的时候,突然间发现,我迷路了。” 王若凡道:“在荒漠戈壁迷路可是很危险的事儿。” 安若晨道:“我当时又急又怕,可是又想不出别的主意,只好一直把车往前开,后面突然发现一座小石头,那石山顶上有块怪石,就像一只飞鹰,顿时松了口气,我来的时候看见过那怪石,当时向导说,他们管那怪石叫飞鹰石,真得很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第333章 人心鬼蜮 王若凡也替安若晨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 安若晨接着道:“我把车开到那飞鹰怪石下,就看见了来时的路,是一条两车道的柏油路,风沙侵袭,公路两边都是碎石细沙,只有中间的路还算好走。” 王若凡道:“有公路通到亚历克斯古堡?” 安若晨点点头:“伊莱克斯古堡同敦煌一样,也被当地搞成了旅游景点,只不过古堡名不经传,别说游客,连管理员也没有一个。”顿了顿,接着说,“那时候呀,公路上别说是人,连车都没有一辆,我害怕极了,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王若凡道:“后来呢?” 安若晨道:“离古堡最近一个有人住的地方,是一个荒僻落后的小县城,那县城名字叫做艾奇县,又破又脏,四面都是残破的古城墙,我们就是从那里中转到亚历克斯的。我还记得出发前那天晚上住的那家小旅馆,蟑螂臭虫到处爬。发誓以后再也不去这种小地方了。” “不过,那时候我又怕又急,艾奇县城在我心中如同天堂,我迫切地想要看到它出现在荒凉的地平线上。” “所以,当我终于看见艾奇县那破落的城墙时,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我加大油门,开始看见公路上出现了汽车,但是汽车都停着不动,有七八辆汽车还撞成了一团。”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一脚踩下了刹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一匹马儿奔了过来。” “那马越来越近,马上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戴着一顶羊皮帽,看来是县城当地放羊的牧民。” “我那时候六神无主,一看见人,就如同看见了救星,连忙冲那大叔叫道:‘城里怎么了?’” “大叔本已经越过了汽车,听到我的声音,他“吁”一声勒停了马儿,圈转马头,见我是个女孩儿,他瞪大眼睛说:‘你不要命了,还想进城?’” “我说:‘怎么了,城里怎么了?’只见他神色惊惶,裤子衣服上都是血,连胡子上也有。” “大叔说:‘不得了,县城里人吃人,你个大城市里的小女娃娃,还不赶快逃命?是想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说着,又掉转了马头。” “我连忙叫住大叔:‘大叔,我们一起吧。’” “大叔从县城里逃出来,已经奔了十几公里,马儿喷着白气,看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大叔说:‘不行呀,我要赶几十公里去找我老婆。’我说:‘我有车呀,车比马儿快!’” “大叔说:‘我晕车呀。’我连忙说:‘你打开窗户就没有事儿了。’” 王若凡听到这里,说道:“你不应该叫这个大叔上车。” 安若晨道:“为什么?” 王若凡道:“他的马儿已经跑脱了力,还有赶几十公里去找老婆,那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不是主动要求搭车吗?他还惺惺作态,让你主动开口求他,这是不安好心呀。” 安若晨钦佩地道:“若凡,你真是太了解人性了。可我那时候就怕孤孤单单一个人,又求了大叔半天,他才假装很不情愿的上了车,结果跟你说的一样,他当天晚上,就对我起了坏心思。” 王若凡道:“哪你怎么办?” 安若晨道:“我求他:‘大叔,你别这样,你是有老婆的人,大婶知道了,她会伤心难过的。’” “大叔凶相毕露,狞笑着说:‘哈哈,大城市里的女娃子真是太好骗了,你看我马老二这个熊样,是娶得起老婆的人吗?呵呵,老子光棍一条,可还没有尝过大城市里的女娃子是什么味道呢。’” “我知道求他是不行的了,脸一沉,厉声说:‘你不怕我报警吗?我现在知道了你名字叫马老二,又认得你人,你不要贪图一时高兴,牢房里可不是好呆的。’” “马老二一怔,看来我这两句话吓住了他,他悻悻然从我身上爬起来,从包里摸出香烟,大口大口地抽着。” “我心中忐忑不安,拿出手机来看,还是没有信号,又盘算着怎么逃走,还没有想出办法来,马老二把半截烟头一丢,一脚踩灭,恶狠狠地说:‘县城里他妈都那样了,你报警,谁他妈鸟你?’” “他说完,朝我扑来,我连忙说:‘好吧,我依你,不过你先洗洗身上可以吗?’” “我们停车的地方有一条小河,马老二冷笑一声,不屑地说:‘在马王神面前玩脑筋?我一洗澡,你他妈还不溜了?嘿嘿,你当我那么笨?’” “我说:‘荒山野岭,人家能跑到哪里去,我陪你一起洗还不行吗?’” “马老二一听,高兴坏了,伸手推开车门,我趁他得意忘形,用尽全身力气,一脚把他踹出去,随即关上车门,发动汽车就逃。” 王若凡听到这里,吁了一口气,说道:“幸亏你机灵。” 安若晨微微一笑,继续道:“可我人生地不熟,开车逃走十几公里就迷路了,又担心耗光汽油,只好把车停在一座石山下,那山光秃秃的,夜晚风一吹,呜呜呜地好吓人,风声中似乎还带着狼嗥的声音。” “我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天一亮,又惊又喜,大西北荒漠地带视野辽阔,只见三四公里外就有一条公路。那公路上停着两部车,和我开的车一样是旅游大巴。” “我大声欢呼,把车开上公路,那两辆车的车门都敞开着,车里空空荡荡的,司机和游客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车钥匙还留在车上。” “这时候,我车上油表盘显示只有一格油了,我于是找到撬棍,准备抽油给车加满,可是怎么也撬不开油箱。” 王若凡一笑:“小傻瓜,既然车钥匙还留在车上,那你不会另外开一辆车吗?” 安若晨道:“是呀,我一晚上没睡,昏头昏脑,这么容易的事情居然没有马上就想到,后来终于反应过来,也笑自己太笨了。哈哈哈!” 第334章 学会心狠 安若晨笑得花枝乱颤,笑够了才又道:“我一转车钥匙,查看了两辆车油量表,前一部车的油最多,只用去了一格半,于是就开着往前走,游客们的背包都还留在车上,里面零食不少,我一边吃着,一边开车,开出大概四五公里吧,就看见路前方站着一人,不住挥手拦车。” “我想着马老二的阴险无耻,不敢再轻易停车,可心中又想,荒漠上没吃没喝,我如果只顾自己,那不是要害死别人吗,于是降低车速,要看看拦车的是什么人,谁知道瞪大眼睛一看清楚了对方的相貌,你猜我看到了谁?” 王若凡道:“马老二!” 安若晨道:“你真厉害,被你猜中了,拦车的人正是马老二。原来我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王若凡道:“这次,你不会再乱发好心了吧?” 安若晨道:“我怎么会那么笨?我恨死他了,心想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如果他以后又害了别的女孩子,那一切罪过,都是因为我今天的心善,咬紧牙齿,猛地加快车速,‘呯’的一声,直接将马老二撞飞了。” 王若凡一拍手:“好!做人就要学会心狠!” 安若晨叹口气道:“虽然我当时情非得已,可是杀了人,心中还是很内疚。” 王若凡道:“杀坏人,就是拯救好人,干嘛要内疚,你应该高兴才是。” 安若晨道:“马老二满脸都是血,看来是活不成了,可从哪以后,直到遇见你,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一个活人了。全世界一片荒凉,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说到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王若凡紧了紧握着安若晨的手,柔声道:“以后,我们两个都不会在孤独了。” 安若晨点点头,走了这半天的路,她鼻子尖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两人在草地上坐下来,拿出水来喝,王若凡让安若晨先喝了,自己才喝,心想:“这大草原上也没有看见哪里有水,得节约一些。”嘴里含了一口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忽听尸嚎声响,连忙一拉安若晨,两人卧在草丛里,只见一道草坡后面,乌泱泱地涌出一群丧尸来。 王若凡低声道:“哪里冒出来的丧尸?” 安若晨低声道:“应该是尸潮过后掉队的。若凡,你脑袋再低一点,要是被丧尸发现,那就糟糕了。” 王若凡道:“不怕,就算被发现了,这帮家伙也追不上咱们。” 安若晨道:“还是小心的好,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一看见这些家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一句话说完,见王若凡瞧着尸群不说话,奇道,“你看什么?” 王若凡轻声道:“你看那只高个丧尸。” 安若晨顺着他目光看去,见尸群中间有一只男尸出奇地高,其他丧尸头顶还不到的肩膀,说道:“怎么了?” 王若凡道:“你猜它那背包里面装着什么?” 高个丧尸背上顶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鼓涨涨的。 安若晨道:“你想怎么样?” 王若凡道:“你呆在这里,我想法把那背包搞到手。” 安若晨道:“别!” 王若凡借着长草的掩护,已经迂回绕到了尸群队伍后面。 这群丧尸共有六七十只,虽然个个形销骨立,孱弱不堪,但王若凡想要凭一己之力冲进尸群夺得背包,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想了想,忽而一声怪叫,随即调头奔向一座草坡。 群尸听到声音,顿时鬼哭狼嚎,乌泱泱地跟了上去。 王若凡边走边回头,见高个丧尸身高步长,跨一次脚,别的丧尸要三四步才跟得上,渐渐地,高个丧尸将尸群甩在后面,脱离了队伍。 王若凡奔上坡顶,见时机已到,于是抽出匕首,正面朝向高个丧尸。 高个丧尸几步走到他面前,“呃”一声嚎叫,长长的手臂抓向王若凡脑袋。 王若凡一低头,从高个丧尸肋下穿过,用力一推,高个丧尸顿时跌了个狗吃屎。 王若凡更不犹豫,一只脚踩着高个丧尸脑袋,“嗤”一声轻响,一刀捅进了眼窝。 他杀了高个丧尸,随即拿下它身后的背包,入手沉重,没有一百斤,也有八十斤。心想:“你他妈到底装了什么在里面?”见后续尸群逼近,连忙拖着背包从另一面下了草坡,迂回一圈,又绕到安若晨身旁。尸群上到坡顶失去了目标,嚎叫几声,又无精打采走向远方。 安若晨道:“唉,不就是一只背包吗?” 王若凡不答,解开背包扣带,拉开拉链,将里面的物事一件件拿出来摆成一排,背包中物品不少,除了两大袋干粮,还有帐篷、工兵铲、睡袋,水壶,冲锋衣,防寒服等等物品。 王若凡微微有些失望,说道:“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连把枪也没有。”伸手再一摸,这巨大的背包底下,还有一个户外全功能背包。 王若凡的背包早已经遗失,见了这户外背包,喜道:“这个倒还差不多。”一看标志,是牧野王品牌,牧野王是全球专业生产户外用品的知名公司。 安若晨道:“这只丧尸也奇怪,背包里又装背包。” 王若凡道:“也许这背包,也是它捡来的。”拉开背包拉链,顿时眼睛发光,瑞士军刀,指南针、登山绳、户外多功能砍刀、户外餐具、功能强大的折叠战术剪刀,以及照明工具应有尽有,有些物品,甚至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 安若晨拿起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物品,展开来看,原来是四块折叠起来的太阳能板,一块的宽度是8厘米,高度16厘米,面积128平方厘米,四块加起来总面积是512平方厘米,十瓦的功率,用来给单反充电足够了。不由喜道:“哈哈,太好了!” 王若凡舍弃了大背包,这东西装得虽然不少,但那是以失去机动性和灵活性为代价的,只带上牧野王和里面的物品,两人又朝那看似永远不能到达的白色反光物出发。 第335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一) 太阳越过头顶,渐渐偏西,终于,王若凡和安若晨看清楚了,那反射阳光的白色小点是什么东西了。 还是一架坠落的客机。 只见那客机尾巴高高的翘起,藤蔓植物沿着机身爬到了顶上。客机舷窗破碎,露出一个个黑黑的洞口。半截机身被烧得只剩金属骨架。旁边有一个炸坏的方形食品柜,大大小小的飞机残骸布满四周。 一边的杂草丛中,七八十具烧焦的骸骨到处散落,大都仰面朝天,四肢叉开,十根手指深深插到泥土中,可见当时是如何的痛苦,右边机翼的外展部分,上有“新天航空”的中文标示。 安若晨道:“扫兴。” 王若凡“嘿”的一声:“也不错呀,天快黑了,至少有一个过夜的地方。” 安若晨道:“都这样了?”言下之意,“还能睡吗?” 王若凡爬进客机残骸,说道:“后面情况还好一点,真皮椅子都是好的。”抬起头来,只见不远处的荒草丛中,还躺一个完好的飞机轮胎。 忽听安若晨“啊”一声尖叫,原来飞机的机腹下爬出半截丧尸,腰椎以下的骨头已经发黑,全身只剩下几根骨头。 这丧尸已经不具备攻击性,但外表实在吓人,王若凡跳将下来,一刀干掉丧尸,见它肩膀上还挂着个女士坤包。 安若晨叹口气:“要不是这个背包,丧尸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解下背包打开来看,见里面除了口红、粉饼等女士化妆用品,还有一张飞机发的小报。 安若晨职业习惯,见到报纸,便随意浏览了两眼,报上除了新闻和广告,还有一篇短讯,大致内容就是:在某市一处高档小区,发现了一名狂犬病患者,那患者见人就咬,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跟他同一个单元的其他住户,在不久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但这些住户,根本没有和患者有过密切接触。 专家分析,其他住户感染的原因,是带着病毒的水雾沿着共用的下水管道飘到各层号码相同的住户家中。 所有的感染者,眼神涣散,行为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智。并且最不可以的地方,是他们既没有呼吸,也探测不到心跳。 安若晨把报纸揉成一团,往草丛里一扔,说道:“这说的不就是丧尸吗?” 王若凡道:“报道上说的时间是那年?” 安若晨道:“末日半年前。” 王若凡沉吟道:“这么说来,早在末日开始,就已经有人感染尸毒了?” 安若晨想了想了:“应该是吧。不过管他的,反正末日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王若凡道:“那倒也是,反正蛋已经下了,就别问鸡是怎么下的了。” 安若晨一笑:“若凡,你可真幽默。” 王若凡道:“是吗?” 安若晨见他表情有些诧异,似乎从在他自己看来,本身并不是一个幽默的人,说道:“当然了。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王若凡想起在那虚假的太空船里度过的十年,缓缓地道:“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幽默的人。” 当晚,王安两人就在破败的飞机里过了一夜,王若凡做了一夜的噩梦,但等到第二天睡醒过来,梦中的情景却忘得干干净净。 安若晨躺在王若凡的怀里,王若凡轻轻一动,安若晨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躺在王若凡怀里,不由羞红了脸。 王若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女孩子脸红的时候,是那么的迷人,不由瞧得痴了。 安若晨羞涩地道:“你瞧什么?” 王若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道:“天亮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样一句废话。 随便吃了点早餐,两人继续赶路,走到中午,安若晨忽而道:“那是不是两个人?” 王若凡一怔,他现在只想和安若晨在一起,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见到旁人,很不情愿地从背包里拿出从高个丧尸身上的得到望远镜,架在眼前一看,只见一块大石上站着两人。心中奇怪:“这两个人是干什么?”再一细看,原来那块大石周围,乌泱泱的都是丧尸。 安若晨从王若凡手上拿过望远镜,一见之下,连忙道:“天呀,快想办法。” 王若凡道:“我们救不了他们。”安若晨却也快步奔去,两人到了近处,只见被丧尸围困的是一高一矮两名男子,见来了救星,都是大喜过望,一切大叫:“快救救我们。” 王若凡一拉安若晨,两人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免得被丧尸发现,救人不成,反而引火烧身。 安若晨道:“怎么办?” 王若凡观察了一阵,说道:“两个只能活一个。” 安若晨不解地道:“为什么?”心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要能解救,自然是两个人都救了,怎么会只能活一个呢?” 那大石虽然有一人多高,活死人举手也摸不到两名男子的脚尖,可石头顶上位置狭窄,两名男子只能站着,连蹲下歇歇都不可能,他们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两只脚早已经酸胀难当,这样下去,到了撑不住的时候,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王若凡趁着安若晨望着那两名男子,悄悄后退几步,隐没在草丛之中,然后拿出一把弹弓,这弹弓也是在高个丧尸身上得到的,做工精致,握柄上方还要个红外线瞄准器。 王若凡扣上一颗钢珠,朝那高个男子瞄得准了,红点落在他的脑门上,手指一松,那高个男子脑袋早中。 高个男子猛觉脑袋剧痛,一把抓住矮个男子的肩膀,以便稳住身体,矮个男子猝不及防,身体一晃,顿时跌落下去。 大石头下的活死人乌泱泱一片,矮个男子这一跌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笨蛋!”王若凡朝那高个男子大叫,“愣着干什么,现在逃命的机会!” 高个男子听到同伴临死前的惨叫,吓得双腿发抖。哪有勇气死里逃生?王若凡又叫道:“怕什么,我都行,何况是你?” 第336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二) 是生是死,就这片刻的机会,高个男子一咬牙,用力跳下大石,拼命狂奔过来,王若凡拉上安若晨,三人落荒而逃,转过一道草坡,摆脱尸群后,都吁了口大气。 安若晨质问高个男子,说道:“你怎么这样狠心,把你同伴推下去了?” 高个男子摸摸脑袋,到了此时,他还没有弄明白,脑袋为什么突然痛了一下,以至于把矮个男子推了下去,嗫嚅道:“我……我也不明白呀。” 王若凡道:“别纠结了,活下来就不错,快走,时间长了,说不定丧尸又追到这边。” 高个脑子一脸懵逼,跟在王安两人身后,王若凡回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男子道:“张治。” 王若凡点点头,继续大步行走,又走出七八里路,忽而一呆,只见前方草坡下,一片巨大的蘑菇,那蘑菇两人多高,十几个人也不能合抱,一些蘑菇上还扒着颜色鲜艳的瓢虫。 张治刚刚死里逃生,精神还处于极大的紧张下,乍一看见这奇异的画面,顿时惊道:“我的妈呀,死人变异,连蘑菇瓢虫都变异了!” 安若晨“嗤”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王若凡道:“你看清楚了,那些是房子,只不过修成了蘑菇的样子。” 张治松了口大气,一只手按着胸口:“哦,是我看错了。” 王若凡不再理他,快步走过去,原来这里是乌蒙高原一片景区,蘑菇状的房子一朵挨着一朵,大大小小何止百座。 这些蘑菇状的小房子,大部分是售卖饮料小吃的小商店,也有一些是卫生间、冷饮店、小餐厅、民宿什么的。 张治在那大石上站了一天一夜,早也精疲力尽,说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休息,好吗?” 王若凡点点头,走向一间民宿,民宿招牌上有四个字“浪迹天涯”。忽而眼前一花,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窜了过去,连忙跟着追去,心想运气倒好,一来就有鸡肉吃了。 景区地面没有经过水泥硬化,但铺了一块块半米见方的青砖,末日荒废冷落几年下来,砖缝间的杂草已经长到朝过膝盖,野鸡扑腾着翅膀,三窜两窜,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若凡很是失望,正要转身回去,忽听一朵蘑菇后咯咯咯地叫了起来,循声绕过蘑菇房子,见那野鸡缩头缩脑,藏在一大丛杂草旁边。 王若凡一喜,瞄准野鸡,红点落在野鸡脑袋上,正要发射,忽而背心一痛,已经挨了重重一拳。急一转身,见出手偷袭他的,正是张治。 张治一张长脸涨得通红,恨恨地道:“好啊!原来在石头上的时候,是你用弹弓打我!”一句话说完,恶狠狠地又扑上来。 王若凡一闪,抓住张治的右手手腕,往上一提,右手一拳打在他的肋巴骨上,肋骨正是人体的薄弱部分,张治哼了一声,立马失去了反抗能力。 王若凡再一脚,将张治踢道,踩着他的胸口道:“混蛋,我不用弹弓打人,你和你的同伴两个人都得死!” 张治肋骨剧痛,说不出话来,王若凡又道:“你是不是还不服气,为什么我打的是你,不是你的同伴?” 张治哼哼唧唧地道:“是。” 王若凡道:“你他妈个子高,目标显眼,两个只能活一个,你说我打谁?” 王若凡这么一说,张治倒觉得他光明磊落,说道:“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刺耳,不过……不过确实是这样。” 王若凡道:“不管你是谁,我总会用我的方式说话,你想听点好听的,那么对不起,你找错人了。” 张治点点头,想要撑起来,王若凡脚上一用力,张治不解地道:“怎么了?” 王若凡道:“我救了你,你还没有说谢谢。” 张治道:“谢谢。” 王若凡道:“大点声。” 张治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谢谢你。”王若凡从松开了脚。四下一看,那只野鸡早不见了,不由甚是气恼。 张治爬起身来,见了王若凡的表情,说道:“我们再找找,说不定野鸡没有跑远。” 王若凡道:“野鸡精得很,你当它和你一样是笨蛋。” 张治讪笑两声,一转头,忽见那野鸡飞到一座蘑菇房顶,昂首挺胸,似乎要叫,忙对王若凡说:“在那!” 王若凡心想:“这野鸡是找死呀。”瞄准野鸡脑袋,嗖的一声,野鸡应声落地。 张治喜道:“我去捡来。”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王若凡走进旁边一坐蘑菇房子,从灰扑扑的烟柜里拿出一包和天下,抽一根点上,等着张治,谁知烟都抽完了,张治也不见回来。 他有些警觉起来,心想:“野鸡掉下来的地方不过四五十米,张治怎么一去不回,再说自从进入景区,也没有听到丧尸嚎叫的声音,这家伙是怎么了?” 王若凡想到这里,首先却并不是去寻找张治,而是返回民宿,见安若晨半躺在店门外的一张竹椅上休息,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安若晨道:“怎么了?瞧你很紧张的样子。张治呢?” 王若凡道:“张治失踪了。” 安若晨奇道:“怎么会?这片景区鬼影也没有一个呀。” 王若凡道:“你跟着我,也许有什么古怪。” 安若晨防身的武器是一把短剑,见王若凡神情严重,刷一下抽出短剑,两人朝野鸡落地的方位搜索。 景区一团死寂,不刮风的时候,静得听不到半点声音,两人绕过十几座蘑菇房子,依然没有找到张治,只看见草丛中有几根鸡毛。 安若晨想要出声叫喊,王若凡连忙阻止,低声道:“事情不对劲,你不要出声。” 便在此时,忽听一阵歌声传了过来,唱的是一首老掉牙的歌儿:“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王若凡和安若晨同时一惊,互相对望一眼,循着歌声找了过去,绕过一座公厕,见一块野地被开垦成菜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蹲在菜地里除草。 第337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三) 老者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王若凡和安若晨,似乎因为太过突然,而来不及惊愕。他鼻梁上架找一副黑框眼镜,那眼镜因为他瘦削的脸而显得异常的宽大。 安若晨“啊”的一声:“这里有人!!!” 王若凡道:“老伯,你就一个人,是不是?” 老者仿佛睡梦中被人一巴掌抽醒:“啊,我就一个人。你们……你们从哪里来?” 王若凡:“我们到处流浪,走到哪里算哪里,对了,你看见我的同伴没有,他穿一件蓝色外套,刚才抓野鸡的时候失踪了。” 老者一脸的茫然:“没,没看见呀。我在这里住了……”他用力回想,继续道,“这是第三个年头,今天第一次看见了人。啊,你们两个年轻人,快到屋里坐。” 王若凡和安若晨对望一眼,跟着老者走进一间挺大的蘑菇房,打量屋中情况,进门左手边是个吧台,中间是几对沙发桌椅,右手边上一排酒柜,瞧来这里以前是一家酒吧。 安若晨见桌面一尘不染,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而老者一件青色的外套也是干干净净,洗得褪成了蓝灰色,不由对老者生了几分好感,说道:“老伯,您贵姓?” 老者道:“我这姓有点稀少,姓劳,劳动的劳。” “确实不常见。”安若晨道,“劳伯,您挺讲卫生的呀,全世界一团糟,你却把这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可见你是一个对生活有态度的人。” 劳伯道:“人嘛,越是看不见希望,越是要保持乐观,把屋里收拾干净,心情就会跟着开朗。”说着,从酒柜拿来一瓶梦之蓝,三个擦洗得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说道,“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王若凡听他谈吐不俗,问道:“劳伯,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劳伯道:“雕刻师。请坐。” 王安两人在靠窗的桌前坐下,见桌上一只木刻的狼,形象栩栩如生,就只差尾巴便完工了。安若晨道:“刻得真像,劳伯,你为什么刻一只狼呢?” 劳伯道:“狼怎么了?”眼皮一翻,目光中闪过两道精光,随即收敛,淡淡地道,“比起人来,狼不算是最坏的。”说着倒了三杯酒,摆在王若凡和安若晨面前,“干杯。” 安若晨道:“哎呀,我喝不了酒。” 劳伯道:“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酒这东西好啊,又能提神,又能解忧。” 安若晨一笑,端起酒吧,叮当叮当碰了两下,浅浅抿了一口。 劳伯道:“你们是一对儿吧?” 安若晨脸上一红,想说:“不是的。”脱口却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劳伯微微一笑,瞧着两人:“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嘴上不说,眼睛也会说,就算眼睛不说,行动上也会表现出来,你和说话,但是注意力却不在我的身上。” 安若晨微笑道:“您老好像挺有故事。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师傅吧?” 劳伯举起杯子:“干了这杯酒,我说给你听。” 王若凡心中挂念张治到底去哪儿了,安若晨却很想听劳伯的故事,捏着鼻子,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光。 劳伯笑了笑,又将三人的酒杯斟满,这才道:“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 安若晨道:“哪是多少岁?” 劳伯道:“我现在七十一,你说多少岁?” 安若晨一笑。 劳伯继续道:“你刚才猜对了,我可不是民间的雕刻师傅,我的身份是美院的教授。” 安若晨道:“我就说嘛,你瞧起来很有气质。” 劳伯道:“那时候,我有一个女学生,她聪明伶俐,在雕刻方面很有天赋。总是穿着宽松的卫衣,蓝色的牛仔裤,外表看似随意,但全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我每次见到她,心里就会明快起来,好像回到了年轻时代。” 安若晨心里“咯噔”一下,瞧了瞧王若凡,两人心中均想:“你不会爱上自己的学生吧?” 只听劳伯道:“我也知道我和她不会有结果,可是心中那团火越压越是不受控制,我开始怕见到她,可是又忍不住地想见到她,不料,她竟主动像我表白了。” 安若晨道:“只要你们都是真心喜欢对方,那也没有什么不对呀。” 劳伯道:“我一口拒绝了,告诉她说:‘林丹,我三十岁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呢,我们没有可能。’” “可她爱得死去活来,我说那话,本来也违心,终于,我们相爱了。” 安若晨道:“这样很好呀。”瞧了瞧王若凡,只见他面无表情,静静地喝酒,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劳伯却道:“可年轻人的爱情,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半年后的一天,她对我说:‘我们分手吧。’我大吃一惊,好像突然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心脏,全身血液都流干了。” “我说:‘为什么?’她淡淡地说:‘因为我爱上了别人。’她说得那么决绝,丝毫不留余地,她倒是清清爽爽抽身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我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王若凡听到这里,冷冷地道:“有什么不能自拔的?你一把年纪,日暮西山,人家可是初升的朝阳,干嘛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劳伯大怒,一拍桌子,震得面前的杯子洒出了一片。 安若晨忙道:“劳伯,你可别生气,他不会说话。”说着,拽了拽王若凡。 劳伯缓缓坐下,长叹一声道:“他其实说得也不错。我已经泥巴埋到脖子上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风花雪月,人家说挥剑斩情丝,可情丝如果一斩就断,也就不是情丝了。” “我悲愤之余,心中只想,人,为什么不能永远保持青春呢?” 王若凡“嗤”一声冷笑:“如果那样,地球上的人只有出生没有死亡,那地球的景象,恐怕比空无一人的末日更加悲凉。” 劳伯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黯然道:“林丹的离开,让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久,我向校方申请去斯坦堡大学,说是做学术交流,其实是疗伤。” 第338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四) 安若晨瞧着劳伯一头银发,也感恻然,心说:“你年纪这么大了,没想到也会被情所伤。” 只见劳伯拿起桌上狼的雕像,说道:“斯坦堡大学位于英格兰西部一所偏僻小镇,小镇周围雪山环绕,那雪山中生活着一种狼,这种狼全世界独有,全身毛发雪一样白,当地人管它们为白狼,意思是雪山中白色的精灵。” 王若凡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安若晨道:“若凡,你别打岔,听劳伯说完好不好?” 劳伯朝安若晨点点头,他这件事埋藏在心里许多年,一直苦于没有倾述的对象,继续道:“白狼皮毛润滑,是制作貂皮大衣的上好材料,也正因为这样,给它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受到金钱的诱惑,当地人纷纷捕捉白狼送到皮革厂,皮革厂的屠夫操起尖刀,刀锋对准白狼后背竖起一拖,白色的后背瞬间裂开,露出粉红的肉,手指掐住青白色的皮往左右两边撕扯,一张完整的狼皮就到手了,血淋淋的尸体丢到一边,笼中群狼哀鸣一片,拼命挤向没人地方。” 安若晨只觉全身皮肤紧缩,说道:“好残忍。” 劳伯道:“我那时候因为人生失意,心境大变,心中只想,世界上再没有比人更狠毒的动物了,我们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屠杀动物的时候,谁考虑过它们也是一条生命?也有自己的悲喜冷暖,它们同人一样恐惧死亡……如果被剥皮的是你和他,嘿嘿,你们有何感想?” 安若晨浑身一抖,只觉一股凉气升上了脊背,颤声道:“劳伯,别,别开玩笑。” 王若凡不动声色,自顾拿瓶子倒酒,仿佛劳伯的话,他压根没有听进去。 劳伯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工业革命以来,平均每两个小时,就有一种经过千万年进化走到今天的物种灭绝,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人病了还能医治,却不知道手无寸铁的动物在这200年的命运有多么的悲惨,经历了多少灭门惨案!” 安若晨道:“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亲手灭绝的动物。” 劳伯道:“哼,沙子堆成的碉堡塌了,每一粒沙子都难辞其咎。”顿了顿,“为了利益我们有多么残忍?亲眼目睹白狼的惨剧,我第一次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后来我终于明白了,生命其实毫无意义!” 王若凡把杯中酒一口喝光,说道:“这话,我赞成。” 劳伯越说越激动:“人类自诞生起,就适应了地球母亲的慷慨和富饶,却忽略了母亲的脆弱,温室气体,冰川融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几百年才能分解的塑料垃圾,哪一件不是我们干的?翻开人类文明史,其实就是地球母亲的受难史,斑斑血迹就写了两个字——残忍!” 王若凡一拍巴掌,慨然道:“讲得好,人类何德何能,就该灭绝。” 安若晨道:“若凡。你,你喝醉了。” 劳伯眉目间如聚霜雪,森然道:“这个世界不能直视的除了阳光,就是人性!” 安若晨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说道:“不错,人类当中有很多恶人,可我们也有善良关爱地球的人。” 劳伯哼了一声,见一瓶酒已经喝光,又起拿来一瓶。 安若晨道:“不能再喝了。” 王若凡道:“没事,今天喝过痛快。” 劳伯道:“这时候,我心中开始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发誓要消灭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类。” 安若晨一惊:“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王若凡却冷冷地道:“凭你?” 劳伯道:“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背后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我们一起组成了‘天道’组织,司马指挥就是我们的精神首领。” 王若凡左右转了一下头,做出四下张望的神情,说道:“是吗?那个司马指挥,还有你众多的兄弟,他们都在哪里呀?还不……叫出来一起喝酒?” 安若晨心中焦急:“若凡真的喝醉了。” 劳伯一笑,说道:“他们不在这里,我独自一个人,是有秘密任务。”说着,拿起桌上的刻刀,慢条斯理雕刻白狼的尾巴。 王若凡醉眼朦胧地道:“什么秘密任务。” 劳伯微微抬头,两道阴冷的目光从眼镜上方射向王若凡,说道:“找一块陨石。” 王若凡道:“什么陨石?” 劳伯道:“那陨石,能使人永生不死。” 王若凡哈哈大笑:“你说话真有意思。” 劳伯道:“是吗?” 王若凡道:“既然是秘密任务,那你现在告诉了我们俩,不是泄密了吗?” 劳伯阴恻恻地道:“你觉得你们还能活命吗?”话一说完,一把勒住安若晨,锋利的刻刀已经抵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王若凡一惊,早料到这老家伙心怀不轨,他假装醉态,只是为了看看劳伯接下来还有什么伎俩,只是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的快,当下继续假装醉酒,说道:“劳伯,你这是干……干什么?” 劳伯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王若凡道:“什么游戏。” 劳伯道:“你跟着进来就明白了。”说完,夹持着安若晨,一步步后退进里间。 王若凡偏偏倒倒站起身,跟着劳伯进入,微微一呆,只见柱子上绑着一人,头破血流,嘴巴里塞着布团,正是张治。离张治不远的另一根柱子上,绑着一只丧尸,嘴巴里同样塞着布团。 劳伯伸手拨下丧尸嘴里的布团,阴森森地道:“现在我让你选择,谁死谁活。”说着,瞄了一眼张治,手中的刻刀指着安若晨。 丧尸形容枯槁,胸前肋骨毕现,嘴巴一得自由,喉咙深处就发出一声悠长的尸嚎。 王若凡嘻嘻傻笑:“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这人有些变态,我猜,我选择谁死,你就让他活下来,我选择谁活,你反而要让他死。” 劳伯一惊,这人见事很快呀,怎么就猜到我的心思了? 第339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五) 劳伯道:“你选择还是不选择?” 王若凡走进里间的时候,手里提着酒瓶,当下仰脖子又喝了一大口,大着舌头说:“你干嘛非要逼我?”心中明白,“自己一旦做出了选择,安若晨和张治非死一人。” 劳伯早年失意,自被林丹抛弃后,便痛恨上了所有的年轻情侣,长想,如果自己永远青春不老,林丹也不会选择离开自己,投进另一个小白脸的怀抱,他越是怀恨心中便越变态,这时逼着王若凡做出选择,不过是将安若晨和王若凡当作了林丹和那小白脸。 劳伯心说:“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但还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如此逼你,不过是像看你痛苦的样子,但这话却不能告诉你。”沉声道,“我数一,二……” 他“二”字刚出口,王若凡身体一晃,已经醉倒在地上,劳伯一腔痛苦无处伐泄,很是扫兴,便在此时,安若晨猛地一击肘锤,用力打在劳伯的肚子上,劳伯痛哼一声,“当啷”一下,手中的刻刀掉在地上。 安若晨抢起刻刀,却见劳伯后退两步,左手捂着肚子,右手中却已经多了把手枪。刻刀再锋利,也快不过子弹,安若晨无奈,只好将抢到手中的刻刀又丢在地上。 劳伯见制住了安若晨,先宽了一半心,对着王若凡的手臂就是一枪,骂骂咧咧地道:“混蛋,醉成这个样子。”走到王若凡身边,提了他脑袋一脚。 安若晨将劳伯手中的刻刀打落在地的时候,假装醉倒的王若凡其实看在眼中,但劳伯随即从身上抽出手枪,王若凡就算冲上去也无济于事,只好继续装醉。其后手臂被劳伯打了一枪,依然咬牙不动,这时劳伯已经放松警惕,走到王若凡身边踢了他一脚,王若凡抓住机会,一把抓住劳伯的脚踝,用力一拉,将他掀翻在地。 劳伯大吃一惊,心中明白上当了,虽被偷袭倒在地上,手枪依然牢牢握在手中,呯呯两枪,射向王若凡,但惊慌之下,两枪都打空了。 王若凡不等劳伯打响第三枪,已经飞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劳伯的太阳穴就是狠狠一拳,他在虚假的太空船里天天健身,这时情急拼命,这一拳何止百斤之力,劳伯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晕去。 王若凡抢过劳伯手中的枪,这才完全放心,左臂刚中枪的时候,只是一麻,并不觉得如何疼痛,到了此时,才感到火辣辣的痛不可当。 安若晨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忙着给王若凡包扎,惊吓之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哆哆嗦嗦地说:“幸好子弹穿了过去,没有留在肉中。” 王若凡道:“先把这老东西捆起来。” 安若晨见地上有半截绳子,依言先绑上了劳伯,松了口大气,才“啊”的一声道:“张治。”见张治脑袋耷拉在胸前,依然昏迷不醒,连忙给他松了绑,又喂了几口水。 张治幽幽醒来,有气无力地道:“我……我怎么了?”跟着看到被反绑双手倒在地上的劳伯,才一下回忆起来,骂道:“我去捡野鸡,碰到了这个老家伙,他说不要杀生,我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没想到老家伙突然给了我一棍。” 王若凡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酒瓶,将剩下的大半瓶酒都淋在劳伯脑袋上,骂道:“想灌醉我,两瓶酒怎么够?” 劳伯昏迷之中,忽感脸上一阵冰凉,“阿嚏”一声醒了过来,身子一动,发觉自己被反绑了双手,索性翻着一双无神的白眼,一动不动。 王若凡道:“老东西,你是要死要活?”“哐当”一声,将酒瓶摔在地上,玻璃渣子四下飞溅。 劳伯翻身坐起,说道:“活又怎样,死有怎样?”说话间,一道鲜血从脑门流了下来,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衣服上,原来酒瓶破碎的时候,一块玻璃渣子溅到了他的脑门上。 王若凡道:“要想活,就从头把那什么陨石的事情清清楚楚讲一遍。” 劳伯冷哼一声:“十年前林丹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 安若晨道:“若凡,他不过是信口胡说,哪儿会有什么陨石,能让人永生不死?” 王若凡不答,冷冷地道:“你不怕死,但死的过程你也不怕?”说完,松开丧尸身上的绳子,在用绳子套在丧尸的脖子上,牵到劳伯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不想试试,被丧尸一口口咬死是什么滋味。” 劳伯脖子一缩,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情:“你要杀,就杀,这样折磨人,你……你还算人吗?” 王若凡道:“别害怕,丧尸咬你,开始会很痛,痛得你生不如死,然后你的神经会渐渐迟钝,终于麻木,那时候,就感觉不到痛了,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的意识还很清楚,你能听到活死人咀嚼你血肉的时候,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劳伯叫道:“我求求你别说了。” 王若凡道:“那你告诉我,陨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劳伯道:“你绕了我吧。” 王若凡阴森森一笑:“可能吗?”手一放松,丧尸喉咙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张嘴咬向劳伯。 劳伯身体后缩,一下下退到墙角,王若凡跟着移步,控制丧尸的嘴巴离劳伯的脸只在一寸之间,说道:“我只要再松一点劲儿,你就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得到,哪些被活剥了皮的黑足雪貂,临死前是如何的绝望了吧,哈哈!” 张治没有听到雪貂的事情,心中纳闷:“什么雪貂。”狠狠地道,“咬死这个老家伙。” 劳伯脊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心知自己再无退路了,说道:“你原谅我吧,但是陨石的事情,我死也不会说的。” 王若凡哼一声,森然道:“我又不是佛,为什么要原谅你?错了就应该被原谅?原谅你,我就很高尚?呵呵,你开枪打我手臂的时候,你眨眼了吗?原谅你?哼,想也别想,只是你痛痛快快说出来,我也会考虑给你个痛快。” 第340章 我都行何况是你 劳伯听了王若凡这番冷冰冰的话,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忽而之间,他一跃而起,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丧尸脸颊上。 张治“啊”的一声大叫,嘴巴张开合不拢来,从来只见丧尸咬人,还没有见过人咬丧尸。 劳伯一咬之下,满嘴都是污血,随即不顾一切扑向王若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已经够很狠毒的了,你比我还要狠毒,今天拼了老命,也要同归于尽。” 呯! 一声枪响,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劳伯胸口中了一枪,强大的冲击力,将他身体撞得倒飞出去,人还在半空,便已经没有了呼吸。 王若凡一枪杀了劳伯,自己也惊出了一声冷汗,劳伯如此拼命,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劳伯先咬丧尸,再带着满嘴污血咬向自己,如果被他咬上一口,也相当于被丧尸咬伤。 安若晨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叫道:“若凡,你没事儿吧?” 王若凡道:“没事儿。” 张治抢起地上的刻刀,一刀干掉丧尸。又在劳伯的身上搜出三个弹夹,都交给了王若凡。 王若凡恨极了劳伯,对着他胸口又是一枪,这一声枪响过后,猛听外间尸嚎声大作,张治“哎呀”一声,“不好,哪里冒出来的丧尸?”伸头一瞧,一大群丧尸潮水般地涌进了大门。 王若凡一脚将里间的门踢关上,群尸撞得门嘭嘭乱响,咔嚓一声,门板裂开了一条口子。 张治叫道:“快逃,这门挡不住!”眼前忽而一亮,闪过一道白光,转过头来,原来是安若晨按动相机快门,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心想,“我的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拍照?” 王若凡推开窗户,低声道:“后面没有丧尸,翻窗出去。” 三人逃出屋来,没走几步,安若晨低呼一声,叫道:“快蹲下。”只见前方蘑菇屋后转出一群丧尸,片刻之间,只听尸嚎声此起彼伏,东西相应,南边应和,似乎整个风景区到处充满了丧尸。 张治颤声道:“糟糕,我们逃不出去了。” “嘘!”王若凡把手指竖在嘴唇上,作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逃不出去就不逃,跟我来!” 张治和安若晨跟在王若凡身后,做贼一样溜进一间蘑菇屋,把门一关,不约而同松了口大气。 王若凡四下一看,这间蘑菇屋是间杂货店,除了烟酒饮料,各种小吃,挂着残破蜘蛛网的货架上还摆着乌蒙高原一些土特产,心中一宽,说道:“又吃又喝,就不用担心了。若晨你让一下,来,和我把桌子抬去抵住门。” 他这话是分别对安若晨和张治说的。 安若晨道:“还是我来吧,你手受伤了。” 桌子又笨又重,是用整根原木制成,张治抬起桌子一头,两人合力,把桌子抬到门后,王若凡道:“现在安全了。”见墙角有架楼梯,当下爬到二楼,从窗户望出去,景区到处是活死人。 安若晨道:“反正走不成,你正好养伤。” 二楼窗口躺着一张小床,两人在床上坐下,说起今后的打算,王若凡道:“这里环境其实不错,物资不缺,就只可惜景区没有围墙,丧尸要来便来,否则我们在这里住下也不错。” 安若晨道:“不如去亚历克斯,那儿地广人稀,艾奇县周围又有围墙。” 王若凡道:“你不是发誓再也不去那种小地方了吗?臭虫又多,蟑螂也不少。” 安若晨道:“我以前是这样想,可现在觉得,那种小地方才叫好呢。”顿了顿,“若凡,你愿意陪我去吗?” 王若凡一笑:“我去哪里都一样,只要有你在就行。” 货架上摆着的土特产,除了干蘑菇,黄花菜等一些山货,还有当地一种手工生产的麻布,又厚又结实,上面用蜡描出了各种人物和风景。 天黑以后,张治就用这些麻布把每扇窗户都挡上,然后在墙角生了一堆火,架上锅子,倒进六七瓶矿泉水,说道:“我们煮个大杂烩。”把蘑菇、木耳,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山货乱七八糟放进锅子,水开以后,一股奇异的香味就在屋子里弥散开来。 王若凡伤口火辣辣的疼,本来没有食欲,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吃了两碗这种杂七杂八的山货粥后,说也奇怪,伤口疼痛居然大大缓解。 安若晨猜测道:“这些山货里面,肯定有疗伤的药材。” 王若凡点点头:“我猜也是这样,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那种山货在起效果。” 安若晨道:“那就别猜,反正吃下去就行。” 张治伸了个懒腰,问王若凡:“老大,要不要守夜。”他和王若凡相处时间不长,但对王若凡越来越是佩服,下意识的叫王若凡为老大。 王若凡道:“当然要守夜。” 张治本来想:“门被桌子抵挡的牢固,完全没有守夜的必要。”但听王若凡这么说,便道,“那我来守夜。” 王若凡道:“你先睡,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张治听了,倒头就睡,王若凡和安若晨低声聊天,一直聊到半夜,才分别睡下。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王若凡伤势愈合,这时,闯入景区的丧尸和它们来时一样的突然,某天清晨,便又消失得干干净净,王若凡道:“我们也该走了。” 张治一听,奇道:“去哪儿,这里不是挺好吗?” 王若凡道:“亚历克斯。” 张治一愣:“那是哪儿?” 王若凡道:“大西北。” 张治连连摇头:“这个,太远了吧?” 王若凡以退为进,说道:“你要留下来也可以,不过你一个人,平常可要小心。” 张治道:“不是,我只是想,从这里去大西北路太远,说不定就死在路上了。” 王若凡一笑,说道:“我们又不赶时间,慢慢走就好了,就当旅行得了。” 张治兀自犹豫,王若凡趁热打铁,又加上一句:“我都行,何况是你?”原来王若凡考虑此去大西北万里迢迢,多一个人,路上就多一个帮手。 张治被王若凡这么一赞,顿觉全身骨头都轻了几两,说道:“行,老大我就跟着你了。” 第341章 塞巴斯蒂安 三人收拾包裹,出了景区沿着一条水泥路往前走,水泥路不宽,只够一部车行驶,如果遇到对面来车,还得退到有会车位置的地方避让。 这条路一路往下,三人走到中午,进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站着一只丧尸,顶着烈日一动不动。 张治道:“嘿,这丧尸怕有两米高?” 王若凡还没有回答,那丧尸一下转过了身子,三人都是一愣,原来对方不是丧尸,而是一个胡子拉渣的外国男子。 那外国男子见到三人,也是吃惊不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好。” 张治道:“原来是个老外,喂,你在干什么?” 这外国男子道:“我要去亚历克斯,但不知道该走那条道。” 王若凡一奇,和安若晨对望一眼,问道:“你去亚历克斯干什么?”打量这外国男子,见他二十五六的样子,裤子有几处磨出了破洞,双眼布满血丝,因为长期没有修剪,头发胡子蓬乱不堪,身边,有一辆四个轮子的拉拉车。 外国男子道:“那儿离边境很近,我准备走回我自己的国家。”他会说中文,但说起话来磕磕碰碰,语音又生硬,就像嘴里含着一把沙子。 王若凡道:“你是哪个国家?” 外国男子手里拿着一份地图,还有一个指南针,他把地图往王若凡眼前一送,说道:“喏,你看。” 王若凡见他手指戳着一片花生米大小的地方,问道:“你是德国人?” 外国男子点点头:“是。” 王若凡道:“那路程不远呀,你得穿过欧亚大陆,再穿过中欧波兰,才能回到你的国家。就算直线飞行距离,从我们的首都到柏林,也得有……”稍一停顿,接着道,“七千三百五十五公里。” 外国男子甚是惊讶,钦佩地道:“你,你的地理很棒呀。” 王若凡在那飞船里博览群书,尤其偏好地理方面的知识,当下只微微一笑。张治却大声叫道:“你说你是德国人,怎么证明。” 外国男子被他大嗓门吓了一跳,说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明吗?”心想,“全世界都这样了,我是哪个国家的人,还重要吗?” 张治吼道:“护照,签证,快拿出来我看看。” 他本是恶作剧闹着好玩,外国男子却被吓住了,真从拉拉车深处翻出了一个小包,打开小包,将护照和签证递到张治面前。 张治“嘿”的一声:“末日已经六七年了,哈哈,你他妈还留着这些有个屁用。”打开护照瞄了一眼,说道,“塞巴斯蒂安?” 外国男子连连点头:“是,我的名字叫塞巴斯蒂安。” 张治道:“又长又拗口,还不好记,嘿,我就奇怪了,你老爸干嘛给你起这么长的名字?还很难听。”说着,瞄了瞄拉拉车,见杂物中间一堆苹果和饼干,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塞巴斯蒂安道:“我们外国人的名字,都很长。” 张治喝道:“就不能短一点?” 安若晨“噗嗤”声笑了出来:“张治,你就别吓他了。” 张治道:“反正无聊,开开玩笑嘛。”说着将护照和签证往路边草丛里一扔,“塞巴什么的,我们也要去亚历克斯,刚好一路。” 不料他这个举动激怒了塞巴斯蒂安,他阴沉着嗓门说:“把我的护照签证捡起来。” 张治兀自未觉,嘲笑道:“那些东西没有用了,擦大便都嫌纸硬。” 塞巴斯蒂安一把抓住张治胸前的衣服,一记勾拳,打在张治太阳穴上。 张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骂道:“你他妈敢打人?”从地上爬起来,飞起一脚踢向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一闪,又是一击直拳打在张治鼻子上,瞧他伸手干净利落,受过拳击训练。 张治冲王若凡求教,叫道:“老大,一起上!” 王若凡不动声色,只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你要不行了,我再上。” 张治一抹脸上的鼻血,怒气上升,第二次扑向塞巴斯蒂安,但他只是一味蛮干,根本不是塞巴斯蒂安的对手,不到两下,又给打倒在地。 王若凡抖了抖肩膀,说道:“你不行,让我来。” 塞巴斯蒂安看向王若凡,见他脚下跳着小碎步,心中一凛,知道遇上了劲敌。 王若凡主动出击,一拳打向对方脖子,塞巴斯蒂安举手一挡,还了一拳,他高出王若凡半个脑袋,身高臂长,稍占优势,却没有王若凡灵活。 王若凡扬长避短,抵近攻击,猛地一个上冲拳打向塞巴斯蒂安的面门,塞巴斯蒂安抬手格挡,下盘空虚,王若凡抓住机会,用力一脚踢在塞巴斯蒂安肚子上,塞巴斯蒂安痛哼一声,捂住肚子倒在地上,怒道:“你用腿……你犯规。” 王若凡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和你比赛,只要能杀人,用手用脚都一样。” 塞巴斯蒂安听到“杀人”两个字,不由一呆:“没这么严重吧?” 王若凡道:“你输了心里一定记恨,我不杀你,难道等你来杀我?”说着,抽出手枪,咔嚓一下上了膛。 塞巴斯蒂安双眼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叫道:“上帝,别,别这样。我求求你了。” 王若凡其实没起杀心,要是起杀心,就不用费力打斗了,直接一枪毙了就是。只是见塞巴斯蒂安有股傲气,寻思着不灭一下他的威风,以后大家结伴同行,对方多半不服自己指挥。 这时见吓得塞巴斯蒂安够呛,才道:“张治扔你护照,是他不对,但那也是玩笑开过了头,你动手打人,那就是挑衅了。”说着,从草丛里捡起护照和签证,还给塞巴斯蒂安,将他拉起。 塞巴斯蒂安攥着护照,对王若凡的处置口服心服。 王若凡拍拍他肩膀,说道:“一起走吧。路上有伴儿,也要安全一些。” 塞巴斯蒂安道:“走那条路?” 王若凡道:“我教你个乖,不认识路的时候,朝着正北走就没错。亚历克斯,不是在大西北吗?” 第342章 定格 张治把三人的背包往拉拉车里一扔,笑道:“出发吧。老塞。” 塞巴斯蒂安一愣:“什么老塞?” 安若晨笑道:“这是昵称。” 塞巴斯蒂安大摇其头,实在不明白“老塞”这两个字,怎么就是昵称了,咕嘟一句:“中国魔盒。” 四人结伴同行,这一天走到傍晚,才看见路边出现一所平房,孤零零的,房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一只黑鸟站在房顶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房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王若凡伸手一推,门发出一下悠长的“吱呀”声,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直扑出来。 房子同人一样,不能孤独太久。四人走进去一看,地板上一层羽毛,墙角四五个燕子筑的鸟巢,这里已经成为鸟儿们的家园了。 安若晨叹口气,打量房子:斑驳的墙面,老旧的电视机,红沙发,饮水机旁边摆着一长桌子,桌上,房门的钥匙积满了灰尘,已经掩盖了金属的光。 塞巴斯蒂安想把拉拉车拖进屋来,但房门太窄,他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张治道:“你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就留在外面,莫非你还怕被人偷了去?” 塞巴斯蒂安无奈,也只好这样,却从拉拉车里翻出一个一尺来宽的塑料收纳盒,宝贝似的抱进屋来。 张治奇道:“瞧你要紧兮兮的样子,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呀?” 塞巴斯蒂安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管不着。” 张治道:“吃的?”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 张治又道:“里面是枪?” 塞巴斯蒂安依然摇头。 张治接连又猜了四五样,塞巴斯蒂安依然摇头。这一来,张治固然更加好奇,王若凡和安若晨也起了疑心。 王若凡道:“你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塞巴斯蒂安道:“不说可以吗?” 王若凡摇摇头:“不行。” 塞巴斯蒂安嘀咕道:“唉,你们中国人,为什么就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王若凡冷冷地道:“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要想团结求生,就没有隐私。” 塞巴斯蒂安叹一口气,把箱子打开,说道:“那好吧,你们自己瞧。” 张治伸头一看,奇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只见盒子里是一些粉末,还有几块烧得焦黑的东西,也认不出到底是什么。 塞巴斯蒂安道:“骨灰,我朋友托马斯的骨灰。” 三人一怔,安若晨道:“那你干嘛带着?” 塞巴斯蒂安道:“我答应过他,要把他带回家乡,安葬在他家族的墓地里。” 这一来,王若凡对塞巴斯蒂安顿时刮目相看,说道:“你不辜负朋友,很好。很抱歉,你把盖子盖上吧。” 张治却道:“老塞,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是死脑筋吗?人都变成灰了,埋在哪里不一样,何必非要千里迢迢送回国?” 塞巴斯蒂安道:“你们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但我们不一样,我们遵循上帝的旨意,要回归故乡。” 安若晨甚是感触,端起单反相机道:“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塞巴斯蒂安有些不解:“拍照干什么?” 安若晨道:“记录我们在末日里的点点滴滴。” 塞巴斯蒂安道:“是,你这样做很有意义。”一脸肃穆,庄严地将托马斯的骨灰抱在胸前,随着“咔嚓”一声快门响,这一刻永远定格了下来。 张治摇摇头,表示很不理解,见屋子中间有个大铁炉子,上面堆满了吃空的食品袋子,以及啤酒和可乐瓶子,瞧来曾经也有幸存者在这里过夜,只是落满了灰尘,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把铁炉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然后踩断一张木凳,生起了炉火。热气一熏,屋子似乎也焕发了生机。 四人围着炉子吃过干粮,王若凡道:“我们三个男人轮流守夜,我守到一点,塞巴斯蒂安从一点到五点,张治从五点到天亮。” 塞巴斯蒂安一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罩,戴在头上准备睡觉。 王若凡道:“你睡觉戴眼罩?” 塞巴斯蒂安道:“有什么不对?” 王若凡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明智,如果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情况,你还得摘下眼罩,虽然这样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也许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命就丢了。”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习惯了,不戴眼罩睡不安稳。” 王若凡本想说:“你最好改了这个习惯。”但转念一想,他要能改,早就改了,转而说道,“随便你吧。” 第二天,王若凡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见本该守夜的张治靠着墙壁睡着了,气恼之下,踢了他一脚。跟着揭开窗帘,目眩。 原来天已经大亮,太阳在门前的空地上投下明媚的影子,热气蒸笼,难得一个好天气。 张治被一脚踢醒,咂了咂嘴巴道:“是什么再叫?” 王若凡从窗户里望出去,寻找了半天,才发现公路对面的大树上,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全身黑毛,嘴巴像猪鼻子一样的拱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尖锐的怪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张治道:“什么鬼东西?”不等王若凡回答,紧跟着又来一句,“打来吃了。” 安若晨和塞巴斯蒂安被说话声惊醒,也凑到窗前来看,塞巴斯蒂安道:“好可爱的家伙,是不是浣熊?” 王若凡道:“不像。”打开门,抽出手枪一步步走过去,那奇怪的动物直愣愣地站在树梢上,正是一个极好的靶子。 王若凡左手托着右手手腕,用拇指拨下手枪的保险,三点一线瞄得准了,正要扣下扳机,那奇怪的动物猛地一跃,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若凡心说:“可惜了,一顿肉就这样飞了。”回过头来,“大家出发吧。” 塞巴斯蒂安拖着拉拉车,四人走出没有多远,忽而听到一阵下雨似的沙沙声从前方公路拐角传了过来。 王若凡猛然意识到,那奇怪的动物之所以突然逃走,并不是自己惊动了它,而是它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第343章 树林惊魂 “快藏起来!” 王若凡低呼一声,一拉安若晨,两人窜进路边的小树林里,张治跟着往树林里跑,没听见塞巴斯蒂安跟来,一回头,见他拖着拉拉车不松手,急道:“你脑筋短路了,要车还是要命?” 塞巴斯蒂安道:“托马斯,托马斯。我要带着他一起逃。” 张治道:“活死人不稀罕,连车丢下,快逃!快逃!” 塞巴斯蒂安忙也跟着奔进树林,只听尸嚎声鼎沸,转弯处涌出一大群丧尸来,乌泱泱的一片,破衣烂衫,面容灰暗,像一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 塞巴斯蒂安回头瞧了一眼,心想丧尸速度缓慢,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惊慌,不料这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原来尸群中裹夹着变异不久的新尸,新尸见了人,顿时朝他狂奔过来。 塞巴斯蒂安心知,要比长久耐力,自己可跑不赢新尸,情急之下,跳上一棵白杨树,抱着树干就往上爬,但这一片都是碗口粗的小树,他爬没多高,树干忽而弯下了腰,一闪一闪上下晃悠,猛觉背心一紧,一只丧尸已经抓住了他后心衣服,辛亏抓握不紧,塞巴斯蒂安又弹了上去。 他低头一看,树下已经聚集了十七八只丧尸,其中两只是新尸,灰白的眼睛中冒出吃人凶光,一下下举手来抓,那冰凉的指尖好几次触到了他的后背。 塞巴斯蒂安浑身都是冷汗,他这时吊在半空中完全身不由己,如果再往上爬,又怕树干不堪重负,咔嚓一下就从中折断,转头望去,王若凡、安若晨、张治已经无影无踪。 这时,塞巴斯蒂安懊悔到了极点,早知如此,当一听到群尸沙沙沙的脚步声时,就该当机立断,尾随王若凡逃进树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挂在半空,这些该死的丧尸看见活人,不将自己撕成碎片,啃成白骨,哪里会自行走开? 王若凡和安若晨逃进树林深处,一阵狂奔,来到一条小河边,回头一看,只有张治跟了过来,王若凡道:“塞巴斯蒂安呢?” 张治喘着气道:“别管那笨蛋,这家伙脑筋不灵光,还顾着他那死人朋友的骨灰盒,也不知道给没给丧尸抓住。” 王若凡道:“我回去看看。你们等在这里。” 张治道:“管他干什么,我们快逃呀。活死人数量不少,如果被发现就糟糕了。” 王若凡哼一声:“大家在一起就要互相帮助,别人有难你撒丫子就逃,以后你又难,谁会帮你?” 安若晨道:“若凡小心。要救人,也得保证自己没有危险的前提下。” 王若凡点点头,说道:“你和张治跳过河去,丧尸就算追过来,也没有多大危险。” 这条小河不到两米,虽不宽阔,但活死人手脚僵硬,也不能一下跨过河去。河水目测淹翻一个成年人,丧尸不会游泳,同样也过不来。 安若晨答应了,助跑两步,跳过小河。张治跟着也跳了过去。 王若凡抽出匕首,原路返回,只见大部分丧尸沿着公路而去,但也有几十只丧尸进入了树林。最要命的是,其中不乏新尸彪悍的身影。 林中杂草茂盛,荆棘丛生,王若凡小心翼翼,曲曲折折躲避着往前穿行,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左前方响了过来,不由心生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他抬头张望,就有些疏忽,互听身后呃的一声,虽不响亮,但夹着隐隐杀气,急一转身,一团黑影也扑到眼前。 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挺刀刺去,“嗤”的一声轻响,刀子灌脑而入,直没至柄,这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是一只新尸,一股寒气直窜上脊背,也是运气爆棚,这一刀偏巧不巧,刚好扎进新尸眼窝,否则它一通乱咬,只要被咬上一口,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 王若凡抽出匕首,只听树叶簌簌响动,又有三四只丧尸朝这边走来,连忙藏身草丛,等这几只丧尸走过,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忽而眼前一亮,只见刚被自己干掉的丧尸腰间,露出半截枪套。 他伸手过去,揭开丧尸衣角,心中一喜,手枪还插在枪套中,便连枪套带枪一起解下,又搜了搜丧尸的身上,找到两个弹匣。 王若凡心想:“正好拿给若凡防身。”放进口袋,便听到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救命呀,救命呀!”声音不是太大,似乎他在呼叫救命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王若凡循声找去,转过一大丛半人高的茅草,不由一呆,只见塞巴斯蒂安挂在树上,满头大汗,一动不敢动,那碗口粗的白杨树被他坠得树梢都快碰到地面,树干随时有折断的风险。 “怎么会这样?”王若凡嘀咕一声,观察树下尸群的情况,丧尸虽然不少,有十七八只,但其中只有两只新尸,只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两只新尸,救下塞巴斯蒂安应该不难。 他心中考虑,自己手上有枪,但林中丧尸不少,不到最后关头,最好不要开枪,不如这样: 王若凡心中一动,掏出弹弓,扣上一粒钢珠,寻思距离不远,也就八九米的样子,如果瞄得够准,直接打进丧尸眼窝,也差不多相当于一刀刺进丧尸眼窝,包管丧尸一命呜呼。 他定了定神,藏在茅草丛中,轻轻吐出一口气,死死瞄准了其中一只新尸眼窝,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松,钢珠激飞而出,发出“咻”一声破空的声音,可惜事与愿违,钢珠擦着新尸的眼角飞了过去。 这新尸猛一转头,阴寒的目光扫了过来,这新尸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钢珠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它。 王若凡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过了片刻,新尸浑然忘了刚才的事情,注意力又落在塞巴斯蒂安身上,双脚一弹,举手去抓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一声尖叫,背心衣服也被新尸抓住,但幸好他穿的冲锋衣质料光滑,丧尸僵硬的手爪不易抓牢,又被他逃过了一劫。 第344章 看不见死亡 塞巴斯蒂安满头的大汗,早也变成了冷汗:“这他妈太折磨人了。”正应了那句老话,死不可怕,死亡的过程才惊心动魄。 王若凡见新尸不再往这边张望,轻轻松了口气,再扣上一颗钢珠,继续瞄准,又是“咻”的一声破空的声音,但这次依然没有命中,打在新尸左边耳朵上,不过接下来这新尸的反应,大大出乎王若凡的意外。 只见新尸一下跳起来,一边嚎叫,莫名其妙奔出树林,活死人没有智商,呼啦啦跟着涌出了不少,林中丧尸已经所剩无几。 王若凡心想:“这他妈倒是意外得很。”见还有一只新尸和七八只丧尸留在树下,抬头叫个不停,便钻出茅草林,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唯恐一个不留意踩断脚下的枯枝弄出动静,惊动了群尸。 塞巴斯蒂安挂在树上,仰头见到王若凡的倒影一步步走来,心中大喜过望,叽里咕噜唠叨个没完,将群尸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 王若凡掩到新尸背后,刀尖从斜下方慢慢抵进眼窝,猛地一发力,“嗤”一刀扎了进去,几乎同时,只听“咔嚓”一声,小树终于不堪重负,拦腰从中折断,塞巴斯蒂安直落下来,砸在两只丧尸的脑袋上。 王若凡抽出匕首,叫道:“快走。”只要救下塞巴斯蒂安,其他丧尸也无需对付了。 塞巴斯蒂安一骨碌爬起来,跟在王若凡身后,两人左晃右闪,绕过几只丧尸奔到河边,塞巴斯蒂安道:“上帝,谢谢你救了我。” 王若凡恍然未闻,跳过小河,左右张望,塞巴斯蒂安见他神情紧张,问道:“怎么了?” 王若凡一阵揪心:“若晨,若晨不见了。” 安若晨和张治在一起,但王若凡心中只担忧安若晨,他在林中兜了两个圈子,一无所获,心中越来越是焦急。 塞巴斯蒂安道:“他们不会出事儿吧?” 王若凡经过一开始的惶急,这时也镇定了下来,说道:“应该不会,否则也要听到一两声呼救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没有。”塞巴斯蒂安摇摇头,道:“那现在怎么办,留在这里等他们吗?” 王若凡道:“再往前面找找看。”一路往前,不久穿出树林,林外是一道又长又陡的山坡,只见公路又出现在了下方,蜿蜒曲折,通入了一座县城。 塞巴斯蒂安道:“也许他们两个被丧尸追赶,逃进了城中?” 王若凡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进城!” 两人转身回去,避开林中的丧尸,来到公路上,塞巴斯蒂安拖着他的拉拉车,紧跟着王若凡,半个小时不到,进入了县城。 县城规模不小,但城中却没有多少活死人,想来刚才碰到尸群,就是从县城里走出来的,一座县城死气沉沉,白天如同黑夜。 王若凡抽出手枪,提高警惕往前走,来到街尾十字路口,一间店铺里忽而走出一人,叫道:“我在这里。” 王若凡一转头,见是张治,连忙问:“若晨呢?” 张治道:“你走后不久,一群丧尸沿着河边过来,我们俩就滑下陡坡,逃进了城中,可跑着跑着,我和安若晨就跑散了。” 王若凡稍微宽了一下心,寻思既然进了城,躲藏的地方就多了,若晨只是一时失散,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张治指着左边马路:“她也许朝这边逃了。” 王若凡点点头,连走带跑往前寻找,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忽见安若晨的单反相机掉在马路中间,弯腰捡起,忍不住大声呼叫:“若晨,你在哪里?我来了!” 他站在十字路口中间,放声大叫,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三条马路上都有丧尸,顿时朝这边汇集过来,张治急道:“哎呀,叫不得,丧尸过来了。” 王若凡也知道大声叫喊不是明智的选择,那只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见中间马路丧尸数量比左右两边马路少得多,说道:“跟我来。” 三人一路躲闪,绕过拦路的十几只丧尸来到街尾,塞巴斯蒂安忽而道:“鞋子!” 王若凡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见地上躺着一只绿色的运动鞋,不由心中一紧,认得正是安若晨脚上穿的鞋子。 这一来,王若凡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安若晨相机丢了,现在连鞋子也跑掉了,可见当时的情况甚是凶险。 他心中着急,再也顾不得许多,对着十几只围上来的丧尸开枪就打,在这死寂的城市里,呯呯呯的枪声显得加倍刺耳,附近街道的丧尸闻风而至。虽然每个方向来的丧尸不多,但汇集在一起,也是数百之众。 张治见丧尸越来越多,不由心惊胆战,朝塞巴斯蒂安一使眼色,两人连拖带拽,把王若凡拉进路边一间银行,塞巴斯蒂安关上两扇玻璃门,又拉下卷帘门,对王若凡道:“你这样不行,会害死我们的。” 王若凡一向冷静沉着,但安若晨却是他心中的挚爱,关心则乱,行事变得不顾后果起来。 张治道:“刚才的枪声半个城市都能听见了,老大,你别着急,安若晨听到枪声,会找来的。” 王若凡一想也是,空自着急也没有什么用,说道:“别让丧尸看见了。活死人看不见人,慢慢会走散的。” 银行门口横七竖八都是废弃的汽车,遮挡了丧尸的视线,因此张治和塞巴斯蒂安把王若凡架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尸群发现,群尸在十字路口围成一堆,无头苍蝇一般嗡嗡一阵。慢慢又四散而去。 王若凡注视着窗外的一切,忽见玻璃外用黑漆写了一排字,从内朝外看,字形左右颠倒,辨认了一番,认出是:“人们之所以怀有一丝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死亡。” 张治也发现了这排字,说道:“谁写的?” 塞巴斯蒂安凑近看了看,说道:“字都掉漆了,不管是谁写的,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王若凡咀嚼着这排字,忽而间感觉,倒有些暗合自己现在的心境,心想:“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晨这次凶多吉少?” 他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不过是巧合。” 第345章 窗台上的兰草 天色阴沉沉的,接近傍晚,又下起了下雨,这让王若凡心中更是毛糙。 银行地板上都是钞票,上面蒙了一层厚灰,只有张治自得其乐,抓起两大把钱,一张张地数着。一边数一边感慨:“要在以前,这些钱他妈都是我的,老子睡着都得给笑醒起来。” 塞巴斯蒂安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张治白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不喜欢钱?” 塞巴斯蒂安道:“有钱当然好。不过够用就可以了。” 张治哼一声,说道:“老塞,什么叫够用?一个乞丐和一个富翁眼里的够用可是完全不一样。反正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塞巴斯蒂安叹道:“钱把人都变复杂了。” 张治道:“你懂什么?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只是人心很复杂,其实人心也很简单,只是利益分配很复杂。” 塞巴斯蒂安道:“人们总抱怨世态炎凉、人心冷漠,可这个世界啊,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张治道:“屁!” 塞巴斯蒂安道:“你们不是说吗,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善,欲人知,不是真善。” 张治道:“老塞,你是中文不够好还是怎么回事?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在给你谈钱,你给老子扯到人性上?” 王若凡心头正烦,听张治没完没了唠叨个不停,喝道:“够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你现在还念着,又有什么用?”顿了顿,又道,“不是塞巴斯蒂安听不懂你的话,而是你还没有达到人家的高度,人家说什么,你根本不明白,哼,你像蝼蚁一样活着,就不要嘲笑人家了。” 张治叹了一口气,抱着一大堆钱在沙发上躺下,继续做他的白日梦。 这雨下了一晚,到了第二天黎明,才渐渐止息。 王若凡迫不及待要去寻找安若晨,三人出了银行,顺着一条小街往前走,路上游荡着几只丧尸,不过等它们颤巍巍地走过来的时候,王若凡三人早转过了街尾。 小县城一片死寂,除了显得更加荒凉外,一切和其他城市并无两样。三人经过一家服装店,塞巴斯蒂安瞧了瞧自己脚上脱了线的鞋子,说道:“能等一下我吗?我换上鞋子。” 王若凡点点头,走进店门,提起一双运动鞋,顺便也换了一双,忽听店后响起一阵丧尸嚎叫的声音,走进里间小库房一看,鞋店后还有一道门,丧尸嚎叫的声音是从后门传进来的。 他走到窗前,朝外一张,原来店后是一座院子,院子里立着一栋墙面斑驳的红砖楼房,没有经过硬化的地面上杂草丛生,院子里都是丧尸。 再瞧那楼房,一楼窗台上的摆着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三四株兰草,长得油光碧绿。屋檐上的雨水滴进花盆,想来正是如此,兰草才没有因为无人打理,至今也没有枯萎。 王若凡瞧了两眼,回到前店,见塞巴斯蒂安还在找鞋,问道:“怎么了?没有你穿的鞋码?” 塞巴斯蒂安皱眉道:“我穿四十四码,店子里最大的是四十三码。” 张治插口道:“将就一下吧,小一码怎么了,撑一撑也就够了。诶,就你屁事多,实在无法,砍去两个大脚趾就好了,哈哈,谁叫你长了一双大脚?” 塞巴斯蒂安知道张治是在打趣自己,可除了将就一下也没有办法,当下拿了一双鞋子硬撑上脚,绑上鞋带后,两只脚跺了跺,说道:“还算可以。”见收银台上有顶太阳帽,随手拿起来戴在头上。 “走吧。”王若凡一脚跨出店门,猛地一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张治道:“怎么了?” 王若凡摆摆手,冥思苦想是哪里不对劲了,突然一拍脑袋:“快跟我来。” 原来他突然想起,后院那盆兰草就算有雨水浇灌不致枯萎,但为何末日几年下来,花盆中没有一根杂草?这显然有些不符合常理。 王若凡疾步来到后窗,指着那盆兰草道:“屋子里肯定有活人。” 张治道:“不会吧?院子里这么多丧尸!” 塞巴斯蒂安道:“能有多少?” 张治道:“他妈,一两百只总是有的。” 王若凡掏出弹弓,瞄准了那窗户,“咻”的一声,发出一枚钢珠,将一块玻璃打得粉碎。 过了片刻,只见那窗户中伸出一面镜子,调整角度左右观察,要瞧是什么人打碎了玻璃。 张治道:“嘿,这人还挺谨慎,观察外面也不露出脑袋。” 王若凡死死盯着拿着镜子的手,忽而叫道:“若晨!” 那人手臂一颤,镜子“呯”的一声掉在地上,跟着露出一张娟秀的脸,正是安若晨。 安若晨喜道:“若凡,你来了。” 她这一声叫出,顿时惊动了丧尸,群尸乌泱泱地扑到窗前,拍得铝合金的防盗栏噼噼啪啪地响。 王若凡叫道:“若晨,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让丧尸看见,这些家伙交给我。”回头对张治道,“快,你绕过去,把院门打开。” 院子里丧尸不少,只有打开院门,把丧尸引出院子,才有可能救得了安若晨。 张治也发现了院门关着,插了插销,奇道:“安若晨躲在房子里,那么是谁把院门关上的?” 王若凡在他肩膀上一拍:“别废话,赶快去。” 张治飞奔出店,从马路上绕向背面街道,王若凡等了半天,也不见张治出现在院门前,塞巴斯蒂安看了看表,说道:“都二十几分钟了,他怎么还不到?” 王若凡心想:“县城丧尸虽然不多,但也并非一只没有,张治是不是碰上了丧尸,出了什么意味?” 他不耐烦起来,对塞巴斯蒂安说:“我引开丧尸,你去开门。” 塞巴斯蒂安吓了一跳:“太冒险了吧。还是再等等。” 这时,铝合金的窗户防盗栏已经丧尸掰下几根,整个窗栏摇摇欲坠,一旦窗栏掉落,安若晨在屋里无处可逃,后果不堪设想。 王若凡心急如焚,哪里再有耐心等待,打开后门,大喊一声冲了出去。 第346章 后路 群尸一见到活人,四面八方朝王若凡逼来。 这院子面积不小,靠南有两棵三四人活抱的大榕树,两树中间有四张水泥石板的乒乓球台,王若凡从这张台子跳到那张台子,又从那张台子跳回来,以躲避尸群的围攻。百忙之中见塞巴斯蒂安冲出后门,朝院门奔去,刚到门后,忽而间“呯”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铁栏上,溅得火星乱飞。 塞巴斯蒂安大吃一惊,连忙翻身卧倒,操着生硬的中文怪叫:“谁,谁开枪!!!” 王若凡也是惊讶无比,这时有人在阻止塞巴斯蒂安打开院门,放出丧尸。 群尸乱糟糟地围着乒乓球台,王若凡越来越是难以躲避,他被逼无奈,只好抽枪射杀丧尸。一边叫道:“塞巴斯蒂安,快想办法打开院门!” 塞巴斯蒂安翻身滚到院门一侧,见两只丧尸朝自己逼来,忙抽出砍刀,刷刷两刀砍倒在地,随即摘下头上的太阳帽,用刀尖挑着,朝外一伸,只听呯呯呯连续三枪,将他的帽子打得飞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吐吐舌头,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王若凡那边尸群重重,形势极端危急,偏偏又有抢手阻止自己开门。只听安若晨叫道:“竹竿,竹竿!” 塞巴斯蒂安大惑不解:“什么竹竿?”回头一瞧,见墙角倚着两根竹竿,顿时会意过来,奔过去拿来一根,用竹竿去挑院门的门闩。 这时,四张乒乓球台都围满了丧尸,王若凡不能再靠着乒乓球台躲避丧尸了,他猛地一跳,从七八丧尸头上飞过,落下后着地一滚,想爬到榕树上。 但榕树粗大,反而不容易爬得上去,见群尸又逼了过来,连忙兜了半个圈子,又跳上乒乓球台。 安若晨大急,叫道:“若凡,快进来!” 王若凡叫道:“别开门,你一开门,丧尸就冲进屋子里了。” 安若晨空自着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塞巴斯蒂安伸出竹竿,外面的抢手不断开枪,意图很明显,要打断竹竿,以免被塞巴斯蒂安挑开了门闩。但竹竿太细,他虽然接连开枪,也没有打中。 塞巴斯蒂安接连尝试了七八下,终于“哐当”一声,挑开了门闩,再用竹竿一推,将两扇栅栏式的院门推了开去。 院门一打开,就有丧尸被枪声引出院子,扑向马路对面。 安若晨打开房门,叫道:“快,快。” 塞巴斯蒂安丢下竹竿,和王若凡一起逃进屋子,三人紧紧抵住房门,心中都在默默数数,一、二、三、四、五…… 活死人没有智商,记忆也只在十秒以内,果然,当王若凡数到八的时候,群尸完全忘记了刚才为什么要撞门,茫然的四下散开,听到马路对面群尸嚎叫的声音,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王若凡松口大气,问安若晨:“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晨道:“我昨天和张治跑散了,一个人逃到这里,见院门没有上锁,就逃了进来,本想着等追击的丧尸走散了,再找到张治出城,那知道莫名其妙的,院门就给人关上了。” 她说到这里,喘了口气道:“若凡,幸亏你找来了,要不丧尸堵在院子里,我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塞巴斯蒂安道:“是什么人关的院门你没有看见?” 安若晨道:“就是没有看见呀,想来是丧尸一追进院子,门就被人关上了。” 塞巴斯蒂安道:“这人心肠歹毒得很呀。” 王若凡指着窗外,说道:“呵呵,那人现在自食恶果,你们瞧马路对面,丧尸全部围在那间门店前,他肯定被堵在里面了。”说着,把安若晨的单反相机还给了她。 安若晨一拿到相机,控制不住地就想拍照,见院子里的丧尸已经走干净了,于是开门出去,藏在院门一侧朝对面拍照,才拍了两张,忽而惊道:“那是不是张治?” 王若凡侧头一看,只见离着院门不远,张治倒在马路牙子边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时,枪手还被堵在马路对面的门店里,外面都是丧尸,想必他也不敢再开枪朝这边射击了,不过安全起见,王若凡还是匍匐着爬出门去,将张治拖了回来,只见他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看来被人从后面偷袭,一棍子打晕了。 院墙下有个破盆,里面汲了大半盆雨水,塞巴斯蒂安捧了两捧水浇在张治脸上,张治被冷水一激,醒了过来。 塞巴斯蒂安道:“张治,你没有死,肯定是上帝在天上看着你。” 张治刚刚醒转,脑袋还像浆糊一团糟,说道:“什么上帝看着我?” 塞巴斯蒂安道:“刚刚一大群丧尸涌到对面,你躺在马路上,居然没有被发现,你说,是不是上帝看着你?” 张治“啊”的一声,叫道:“对了,我绕过来开门,突然脑袋一疼,人就晕过去了,怎么的……”他瞧着三人,“打我的那个混蛋在对面?”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多半是这样。” 张治摸着后脑勺肿起的血包,火辣辣的痛不可当,愤怒地道:“老子要他好看。”望向马路对面,见群尸乌泱泱的一片,又犯起难来,那人虽然被堵在店里出不来,可是自己也无法找他报仇。说道,“老大,怎么办?” 王若凡阴毒地道:“这个好办,那门店是玻璃门。一枪打碎玻璃,这个混蛋只有死路一条。”说着,举枪瞄准。 安若晨一惊,连忙抬手压下枪口,说道:“若凡,别这样。” 张治道:“你就是太善良,那个混蛋把你困在院子里,要不是我们找来,你还不得给活活饿死?”气恼之下,突然抢过王若凡手上的枪,呯呯两声,都打在对面门店的玻璃门上,不料子弹反弹,那玻璃门上只留下两个白印子,居然是并不碎裂。 王若凡一惊,从张治手上夺回枪,横了他一眼才道:“那玻璃门居然是防弹的!”看向门头,原来也是一家银行。 群尸被枪声惊动,转头看向这边,四人缩回脑袋,张治道:“怪不得那混蛋躲在里面有恃无恐,原来他早已经选好后路了。” 第347章 三角灌木林 王若凡听到“后路”两个字,一拍脑袋:“对呀,半天没动静,这家伙也许翻后窗逃跑了。快,跟我来。” 四人溜出院门,从一条小巷绕到银行后面,见银行后窗外是一个停车场,七八只丧尸嚎叫个不停,紧挨着停车场是一所大杂院,一道黑影身手矫捷,单手一撑,身子已经越过了大杂院低矮的围墙。再看银行后窗,拇指粗的钢筋护栏已经被撬得变了形。 王若凡“嘿”的一声,激起了好胜的心肠,叫道:“今天不活捉这小子,我不姓王!” 他奔到围墙下面,也是一跃而过,安若晨三人却被丧尸拦住,等干掉这七八只丧尸,翻过院墙一看,王若凡和那黑衣人早也不见踪影。 张治道:“怎么办?” 安若晨道:“我们只有在这里等着了。” 大杂院凌乱不堪,每家每户搭建的厨房煤棚乱糟糟地挤在一起,置身其间,犹如走进了迷宫。 王若凡一路狂追,只见那黑衣人转弯抹角毫不迟疑,显然对这一片地形了然于胸。王若凡两次差点跟丢了。叫道:“你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黑衣人毫不理会,向右一拐,逃进一条逼仄的过道,王若凡跟着追来,见黑衣人忽而止步,竟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上身套着黑色的卫衣,帽檐拉得低低的,一双狡黠的眼珠子时隐时现。 王若凡道:“你再跑呀,瞧瞧是你两条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这黑衣少年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一脸轻蔑的神态,忽而一伸手,拉开身旁煤棚的小门,只听“呃呃呃”的尸嚎声中,四五只双手反绑,形销骨立的丧尸龇牙咧嘴,扑向王若凡。 王若凡叫道:“来得好!”手枪接连开火,近距离爆头了丧尸,那黑衣少年则趁此机会,跳上煤棚边上一张桌子,翻上房顶,继续奔逃。 王若凡狠狠地道:“今天不活捉你,老子真不姓王了。”跟着跳上桌子,翻上房顶,见那黑衣少年已经翻出了大杂院的围墙。 围墙外是一条荒凉的街道,那少年顺着街道往前跑,偶一回头,不禁吓了一大跳,王若凡紧追不舍,就跟在自己身后六七米远。 少年大骇,想要开枪,但一来王若凡追得太紧,开枪不一定能打中人,反而浪费了时间,二来街尾涌过来一群丧尸,数量不少,惊动尸群更加麻烦。 他眉头一皱,险中求生,索性迎着那群丧尸狂奔过去。王若凡大惊,失声叫道:“你不要小命了!” 不料少年只是使诈,离着丧尸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忽而向右一拐,逃进了一家旅社。 王若凡早有准备,身形一晃,几乎擦着丧尸也奔进旅社,只见少年穿过大堂,又从后门逃了出去。 王若凡追到现在,心中渐渐起了杀心,脚下加快,猛地一跃,凌空扑向黑衣少年,一把抓住他的风帽,两人同时跌倒,骨碌碌往前滚出十几米,猛觉身子一轻,原来尽头是一道高高的台阶,两人一起跌落了下去。 王若凡身在空中,无所借力,抓着少年不放,“啪啪”两声,跌落在一片灌木林中,王若凡压在少年身上,正要一枪结果了他,猛地一愣,少年的风帽被扯下,一头乌黑的秀发散了开来,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眉清目秀,甚是标致。 王若凡见对方是个女孩子,这一枪便打不下去了,女还却不知好歹,抓着王若凡的手腕,狠狠就是一口。 “嘶——” 王若凡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扭住女孩的两只手,用力一握,按在她头顶的草地上,女孩吃痛,松开了嘴巴,恨恨地道:“你要杀就杀!”跟着转头看向一边。 王若凡顺着她目光看起,原来两人坠落下来的时候,女孩的枪掉在了半米多外的灌木林下方。 “要不因为你是个女的,你以为我就不敢废了你?” 王若凡话一出口,鼻中忽而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抬头一看,灌木林外人影晃动,竟走来一群丧尸。 “你要杀就杀,老娘……” 女孩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被王若凡一把捂住嘴巴,低声在她耳边说:“闭嘴,外面都是丧尸。” 女孩目光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似乎在说:“不就是丧尸吗?” 王若凡压在女孩身上,一动不敢动,他这时已经看清周围的环境,灌木林只是街边一小块三角形的草地,如果丧尸发现林中有人,一窝蜂涌进来,那便无处躲藏。 女孩感到王若凡手上力量放松,于是拉开他手臂,低声道:“你老压在我干什么?” 王若凡也觉得这样压着女孩确实尴尬,于是慢慢挪到一边,两人并头躺着,只是一个仰面朝天,一个匍匐在地上。 女孩跟着翻过身来,问王若凡:“你叫什么名字?” 王若凡斜睨她一眼,心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关心怎么保住小命,却来问我叫什么名字?”忽觉耳朵一痛,已被女孩咬住,似乎自己不说出名字,她便要在自己的耳朵上咬下一块肉。没好气地道:“王若凡。” 果然,王若凡一说出名字,女孩便松开了牙齿,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白得发亮的牙齿,说道:“我叫罗燕。” 王若凡正眼也不瞧罗燕,只是警惕林外尸群的动向,这群丧尸拖拖拉拉地走到灌木林边上,竟然就不动了。 这一来,王若凡更加紧张,罗燕却咬着他的耳朵说:“别怪我把你的同伴宽在院子里,那儿本来是我的地盘,谁叫她不问一声,就闯进去的。” 王若凡横了她一眼,罗燕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给她个警告,就算你们没有找来,过不了几天,我也会把她放出来的。” 王若凡咬着牙齿道:“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罗燕又是一笑,慢慢伸长了手臂,捡起自己掉在草地上的手枪,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王若凡心说:“看你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办法,原来跟我一样。”当下道,“别说话,等丧尸走开。” 第348章 拉拉车不见了 罗燕道:“这帮家伙什么时候走开,上帝也预测不了,说不定下一秒钟,说不定明天都还呆在这里呢。” 王若凡听到语气中毫不在意,甚至微微有些喜悦,不禁有些纳闷,却也没有多想。说道:“那又有什么办法?” 丧尸就在灌木林外,两人交谈,嘴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耳朵。 罗燕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若凡慢慢抬起头,寻思怎么引开尸群,想了半天,却没有办法。偶一转头,只见罗燕眼睛不眨地望着自己,奇道:“你怎么了?” 罗燕脸上一红,低声道:“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王若凡心说:“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钻下地去?” 罗燕道:“我在小城生活了二十年,哪个犄角旮旯不熟悉?哪儿多了个老鼠洞,我都知道。” 她说完,慢慢往后挪动半尺,跟着向右爬去,王若凡跟在她后面,爬到了灌木林边沿,眼前一个下水井,井盖早也不见,露出黑乎乎的洞口。心中一喜:“好呀,有个下水井,你一直不说。” 罗燕指了指下水井,低声道:“你先下。” 王若凡摇摇头,示意罗燕先下,罗燕抬头瞧了瞧,见一米开外,就站着六七只丧尸,但幸运的是,丧尸都是背向而立,于是屏住呼吸,像条蛇一样扭动腰身,慢慢爬到井边,钻了下去,伸出手来,朝王若凡招了一招。 王若凡见她安全下井,心中也是一宽,随即爬出灌木林,也朝井口爬去,爬到一半,突然停住,一只丧尸忽而转过身来。 罗燕一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要开枪射向丧尸,却见王若凡缓缓摇了摇头,只见丧尸脖子肌肉腐烂,脑袋倒向一边,一步一拖,从王若凡的脑袋边走了过去,两人同时松了一口大气。 王若凡继续往前爬,一到井口,头下脚上也钻了进去,罗燕道:“刚才好惊险。” 王若凡道:“快走吧。” 下水道低矮,站在井底直不起腰来,两人跪在地上往前爬行,大概爬出了一百五六十米,到了下一个井口,爬出地面一看,竟有回到了大杂院。 罗燕道:“没事了。我送你到这里,我……我可走了。” 王若凡和她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不由产生了几分好感,问道:“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别的伙伴。” 罗燕眼神中有些凄凉,回答说:“一开始,我还有两个同伴,可他们后来都死了,我一个人已经快半年了。” 王若凡道:“那你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去大西北。” 罗燕奇道:“干嘛去大西北?这里不好吗?” 王若凡道:“那边大片的无人区,可比这小城安全多了。” 罗燕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你同伴不恨我吗?” 王若凡道:“放心好了,若晨很大度的。”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脚步声响,一回头,正好看见安若晨三人转了过来。 安若晨一见罗燕,先是一愣,说道:“她……她也是个女的。” 王若凡道:“她叫罗燕,以后也加入我们了。” 安若晨被困在大院一天一夜,本来气恼之极,但一来随后就被王若凡赶来救出,第二见罗燕也是个女孩子,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说道:“欢迎你。” 罗燕一直没有和安若晨如此面对面,这时一见安若晨清丽秀雅,不由自惭形愧,哼一声道:“谁说我要加入你们了,我一个人生活在城里,自由自在多好。”一扭头,扬长而去。 王若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叫道:“喂,喂,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王若凡在那地下飞船独自生活了十年,哪儿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安若晨却隐隐有些明白,得意之极,却也感到有些惋惜。猛听“咔嚓”一声响,抬头一看,天空乌云密布,黄豆大的雨点跟着落了下来。 张治叫道:“这地方雨水可真他妈多,大家快躲雨。”带头跑向一栋联排平房,推开房门,猛不丁的吓了一跳,只见沙发上坐着一具骷髅,脸上肌肉烂出了白骨,吱吱几声,一只大老鼠从骷髅身上跳下地来,钻进了沙发角落。 张治吐了口唾沫:“晦气,晦气,重新换一家。” 他打开隔壁房门,这家规整了许多,走到窗前一看,后墙外竟有口池塘,无数的雨点打在水面上,水面像是开了锅。 王若凡跟着走进房中,见茶几上摆着一副残棋,棋盘上一只蟑螂四脚朝天,红棋两个卒子已经过了河,逼进对方老王,再差一步,就能将死了。 “要不,下一盘棋?”张治走到茶几前坐下,问道。 王若凡一口道:“没兴趣。” 张治转而看向塞巴斯蒂安:“老塞,下一盘?” 塞巴斯蒂安道:“不,我的拉拉车还在鞋店,等雨一停,我要去拿回来。” 张治道:“这雨不是还没有停吗?来,来,来,坐下。反正人都死光了,你那破车也没人偷。”连说带劝,把塞巴斯蒂安摁在沙发上坐下。 雨越下越大,仿佛老天给捅了窟窿,这老旧的平房楼顶开裂,处处漏雨,时间不长,地上再也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安若晨道:“这雨一下,恐怕又是三四天,我们等雨停了再出发。” 王若凡道:“无所谓,反正我们不赶时间,不过等雨停了,从新换个地方。” 塞巴斯蒂安抬头道:“去鞋店那边吧。” 张治道:“你就操心你那破车。”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不是,鞋店对面就有一栋大楼。” 王若凡点点头,雨势稍小,四人冒雨离开大杂院,原路返回鞋店,走进店子里一看,塞巴斯蒂安连连叫苦,他的拉拉车已经影踪全无。 张治道:“嘿,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肯定是罗燕那小妖精把拉拉车偷走了?” 塞巴斯蒂安道:“她偷去干什么?车上除了托马斯的骨灰,就是一些干粮。对了,还有你们的背包。” 王若凡气恼之极,他的背包是野外全功能背包,里面装备齐全,虽然也是捡来的,可在这小县城里,一时间哪里能重新搞到那样齐全的装备,心想:“看来以后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背包。” 第349章 你的上帝睡着了 背包丢了,王若凡心情很是不爽,心想自己在末日的求生经验,还是比不上那个张牧风。又想,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没有活着,自己以前一心要干掉他,想在想想,其实也挺幼稚的。 塞巴斯蒂安丢了拉拉车,心情更比王若凡灰暗,张治一拍他肩膀:“得了,比老是纠结了,大家快上楼。街尾那边来了一群丧尸。” 鞋店对面是栋商用两住楼,一楼是门面,二楼以上都是住户,楼门就开在临街,楼道上灰尘寸积,一架单车倒在二楼和三楼的转角平台处,链条上都是黄锈。 302室的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一无动静,王若凡站在玄关处,扑鼻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儿。走到窗户旁边的鱼缸前,里面早也干涸没有一滴水了。 张治卧室厨房转一圈下来,说道:“还好,没有丧尸,厨房里有米有面,面条塑料薄膜封得紧密,应该还能吃。” 末世几年下来,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面条算一样,记得世界还没有像今天荒凉的时候,短视频上一个网红曾经试吃二十年前的面条,在镜头前一脸惬意地笑着说:“呵呵,面条好像存放的时间越长,越筋道。” 张治道:“煤气罐里面也还有气,就是没有水,老塞,咱俩下去扛一箱矿泉水来。下楼左转就有一家烟酒店。” 塞巴斯蒂安道:“上楼的时候,你又不说?” 张治道:“我怎么知道今晚要吃面条?”伸头朝窗外看了看,“那群丧尸已经过去了。” 张治和塞巴斯蒂安下楼去扛矿泉水,安若晨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打开衣柜,拿起一件胸衣在身上比试,大小差不多,正换着衣服,忽而莫名其妙感到背上发凉,心头阴虚虚的。 她很是纳闷,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感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呀?” 她原地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敲了敲额头,在镜子前继续换衣服,心想,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忽而浑身一抖,从镜子里,她看见一个可怕的物事,尖叫道:“若凡!” 王若凡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一支点上,又拿出一个金属的小挂件,在手上把玩。 这个小挂件是鸥洲中世纪武士的形象,是杀了劳伯后,王若凡在他房间的桌子上发现的,当时看着造型独特,武士左手持着盾牌,右手高举一把又短又阔的短剑,便顺手拿了放进口袋,后来,却在武士的脚底板上发现了四个蚊子腿一般粗细的小字:“亚历克斯!” 王若凡当时一看到这四个小字,心中便惊疑不定,挂件并不稀奇,看起来像是旅游区小贩售卖的纪念品,诡异的是,乌蒙高原离亚历克斯十万八千里,劳伯从哪里得来的这玩意儿? 那亚历克斯古堡本身就充满了神秘,这一来,王若凡更是陷进了云里雾里。这也是他决心不远千里,也要亲眼去看看的一个原因。 王若凡嘴上叼着香烟,青烟缭绕中,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安若晨尖叫自己的名字,惊得一下跳起,冲进卧室:“怎么了?” 安若晨右手按着胸口上,左手指着书桌,结结巴巴地道:“脑袋,丧尸的脑袋!”原来安若晨在镜子中看见的可怕物事,就是这丧尸的脑袋。 王若凡走到书桌前,笑道:“一个脑袋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见脑袋上嘴巴一张一合,眼睛无比的阴沉,也感到心中发毛,顺手扯过一件外套,准备包住脑袋,从窗户扔出去。安若晨却道,“等一等。” 王若凡道:“干嘛?” 安若晨快速穿上衣服,说道:“我先拍张照。”她的单反相机随时不离身,倒没有跟着拉拉车一起失踪。 安若晨拍了两张照片,王若凡才把丧尸脑袋扔了出去。心想:“张治和塞巴斯蒂安去楼下扛水,怎么还没有回来?” 张治和塞巴斯蒂安下了楼,走进烟酒店,天色向晚,店子里很是昏暗,隐约看见靠里的货架旁,摞着几件农夫山泉。 塞巴斯蒂安在烟柜上顺手拿了个火机,“咔哒”一声点燃火,突然见看见一张鬼脸,就在自己身前半尺,惊得连退三步一跤坐倒:“丧尸!” 张治冲上前去,当胸一脚踹翻丧尸,跟着一刀捅进丧尸张开的嘴巴中,一用力,直灌大脑。 塞巴斯蒂安爬起来:“上帝,你怎么不提醒我店里有只丧尸?我差点被咬了。” 张治嬉笑道:“你的上帝打瞌睡了。”扛起一件矿泉水,忽而一呆,低声问塞巴斯蒂安:“老塞,你看马路对面,是人还是鬼?” 塞巴斯蒂安顺着张治的目光看去,暮色苍茫之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人双手高举,悬浮在空中。 他惊疑不定,揉揉眼睛再看时,那人落下地来,快步朝街尾走去。说道:“哦,我还以为见鬼了,原来那人是双手吊在树上。” 张治道:“你看是谁?” 塞巴斯蒂安道:“好像是罗燕。” 张治点点头,说道:“这个女孩好奇怪,既然不加入我们,又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干什么?” 塞巴斯蒂安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油辣椒,说道:“女人的心思,呵呵,你永远也猜不出来。别看了,回去。” 两人上楼回到房间,烧水煮了面,王若凡打开一罐油辣椒,说道:“还能吃吗?”凑道鼻子下一闻,一股哈喇味儿,顺手往窗外丢出去,只听“呯”“呃”两声连响,原来砸在了一只丧尸脑袋上。 他把第二瓶油辣椒也开了,这瓶倒还能下肚,所谓饥不择食,四人拌着油辣椒,各自吃了一大碗面条,那视频网红没有撒谎,面条存放时间长了,果然味道更好。 填饱肚子,张治在客厅中间升了一堆火,虽然卧室里有大床睡起来更舒服,但大家都聚在客厅。虽然只隔着一道墙,但感觉不一样。卧室是阴暗和孤独的,客厅则是开放和有依靠的。 第350章 我决定加入 一连下了三天雨,县城低洼的地方早已积水成塘,到了第四天,雨终于停了,安若晨吁一口气,说道:“雨再不停,身上都要发霉了。” 王若凡道:“可以出发了。”按下把手,最后回头看看这套住了三天的房子,灰扑扑的电视机挂在墙上,旁边是饮水机,空空的沙发,再过去是一个花架,也许这一离开,这套房子再也不会有人了。 四人下了楼,马路上一片片的水洼,两只麻雀停在水洼边上,正在梳理羽毛,再往前几十米,大树底下站着七八只丧尸。 安若晨心有所触,掏出相机拍下那两只麻雀,以及那七八只无精打采的丧尸,轻声道:“好荒凉。” 王若凡道:“走吧。哪些家伙过来了。” 四人大步穿过两条街道,快要出城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忽而一声欢呼,一张白脸激动得如同快要下蛋的老母鸡,原来他的拉拉车端端正正的摆在马路中间,就像是专程等着的一样。 王若凡低声道:“小心有鬼。”四下一看,罗燕从路边一棵行道树后走了出来,背上顶着一个比她还要魁梧的背包,笑了笑说:“我决定了,还是加入你们。” 王若凡点点头,安若晨淡淡地道:“欢迎。”目不斜视,从罗燕身边擦肩而过。 罗燕有些没趣,脸上却不露声色,塞巴斯蒂安道:“真是你偷了我的拉拉车?” 罗燕一笑:“怎么能说偷呢?它在那鞋店里,上面也没有写着你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宽容地一笑:“我老朋友托马斯还好吧?” 罗燕一怔:“什么托马斯?” 塞巴斯蒂安拍拍塑料收纳箱:“他的骨灰在里面,我要把他带回德国。” 罗燕吓了一跳:“辛亏我没有打开。” 塞巴斯蒂安道:“把你的背包也放在拉拉车上。” 罗燕道:“不用了,我能行。”抖了抖肩膀,精神暴满。 塞巴斯蒂安打量她的背包,上面挂着帐篷、毯子和手仗。笑了笑说:“你装备很齐全。” 罗燕道:“路那么远,装备当然得齐全呀。”嘴上说着话,眼睛瞄向王若凡。见他和安若晨并肩前行,两人离得很近。 张治哼一声,对罗燕说:“你肯定从来没有离开过县城。” 罗燕道:“为什么这么说?” 张治道:“我们去亚历克斯,差不多相当于逃难,又不是徒步,你背这么重的行李,遇到丧尸怎么逃?” 罗燕一怔,说道:“嗯,我欠考虑了,等到了下一站,得把背包精简一下。” 张治道:“不是随便简一下,要大简特简,什么睡袋,帐篷,统统给我扔掉,背包里就装两样东西就好了。一个是吃的,一个是喝的。” 说话间,五人出了城,跨过一座石拱桥,顺着与河岸平行的公路往前走。 早上的阳光是温暖的,充满了希望,两个小时后,在河岸的浅滩边上,竟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搁浅的大鱼。 大鱼还活着,身躯一米多长,尾巴一拍,便弹起半人高。 张治大喜,快步抢上去,一把按住大鱼,笑呵呵地说:“现成的早餐,现成的早餐。” 王若凡等人早上没有吃饭,当下捡拾干柴升起火来,这条鱼有六七十斤重,填饱肚子,也不过吃去了小半截鱼身。 张治道:“吃不完的鱼怎么办?” 王若凡道:“烤成鱼干,带在路上吃。” 张治道:“好办法。”跟着梦呓般地道:“要是从这里到亚历克斯,路上都有鱼儿捡来吃就好了。” 罗燕笑了笑:“你怎么不说,从这里一直到目的地,饭店一个挨着一个,整整一千八百公里,满满地飘着饭菜香。” 王若凡听到这这句话,斜眼瞧了瞧罗燕,心中升起一个疑问,她怎么知道到亚历克斯,路程是一千八百多公里? 烤好的鱼干装成五袋,每人拿了一袋继续赶路,到了傍晚,路边出现了一座荒凉的小村庄。 离着村庄还有一百多米,王若凡停了下来,说道:“村里也许有丧尸。若晨、罗燕,张治,你们三个等着,我和塞巴斯蒂安进村侦查一下。” 塞巴斯蒂安皱着眉头,由于鞋子小了一码,他脚上磨起了水泡,尤其两个大脚趾,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洛铁上,火辣辣的疼。 罗燕道:“我陪你进村。”说着,把背包撂在拉拉车上,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 王若凡见她英姿飒爽的样子,点头道:“跟我来。” 两人接近村庄,见村头第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用白漆刷着“小心有狗”四个字。 罗燕道:“一般这样写,反而没有狗。” 王若凡“嘘”了一声:“别说话。”只听墙内传出沙沙沙的声音,攀着墙头一看,院子里散落着几根白骨,从老槐树浓密的树荫下,走出一只白发稀疏的男性丧尸。 丧尸佝偻着腰,听到动静,一抬头,刚好和王若凡四目相接,它嘴里发出低沉的嚎叫声,扑到院墙下,龇牙咧嘴,两只手不断地抓挠。 这时,从打开的屋门中,又走出一只小小的丧尸。不知道为什么,王若凡看见这丧尸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 他心中一酸,落下地来,对罗燕说:“里面有丧尸,重新换一家。” 罗燕道:“这么你脸色突然就不好看了。” 王若凡道:“没什么。”进入村庄,村道两边都是农房,其中一家的房子特别气派,三层的别墅,外墙贴着洁白的瓷砖。 王若凡道:“就这家了。” 话音刚落,拐角出就转出十几只丧尸来。 王若凡一拽罗燕,两人藏在路边的水沟里,水沟底下是干巴巴的石头,早已经没有水了。 群尸越走越近,罗燕指着斜对面一座小院:“不如把丧尸引进去。” 王若凡道:“好办法。”一跳出了水沟,朝着尸群“嗷”了一嗓子,冲进小院,忽而一呆,院子里有丧尸! 院子狭窄,三只丧尸逼了上来,王若凡此时要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第351章 荒村豪宅 如果在宽阔的地带,王若凡自然不惧,但小院地势局促,锄头,箩筐,扁担,菜篮等农具扔得满地都是,院中又堆了不少其他杂物,缺乏腾挪躲闪的余地,那十几只丧尸涌进小院,和三只丧尸前后夹击,总共二十一只丧尸,顿时将王若凡围在了垓心。 王若凡大骇,光用冷兵器已经难以应付,抽出手枪,呯呯两下,爆头两只丧尸,再要开枪,左方和后方同时有丧尸扑来,他往右前方一闪,不料踩到一个箩筐,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一跤,急忙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只半边脸颊烂出骨头的丧尸,已经扑倒在他的身上。群尸呃呃呃嚎叫,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王若凡心惊胆战,顾不得害怕,猛力一推,将压在身上的干尸推到一边,两条腿同时一紧,分别被两只丧尸抱住,一只丧尸张开嘴来,夹着黑血的黏液随着嘴角往下掉,一口咬在王若凡的膝盖上,幸亏他穿的牛仔裤粗糙厚实,没被咬穿。 王若凡倒地之时,手枪也不知道摔到了哪里,但匕首还在手上,急一刀干掉这只丧尸,其余丧尸已经逼到眼前,挡得了一只挡不了一只,正在危急关头,罗燕不要命的冲进院来,啪,啪,啪,啪,啪一连五枪,两枪打空,干掉了三只丧尸,再要开枪,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她把枪一扔,摔在一只丧尸脸上,砸得这丧尸眼珠爆裂,随即冲到王若凡身边,一刀砍在抱住王若凡右腿的丧尸肩膀上,“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丧尸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王若凡用力一蹬,踢开这只丧尸,爬起身来,两人背靠背抵挡尸群。 这时,丧尸还剩下十六只,鬼哭狼嚎逼向两人,王若凡没有空隙找寻掉在地上的手枪,罗燕身上则只有五发子弹,两人都只能用匕首抵挡。 两只丧尸扑向罗燕,她干掉一只,另一只已经抓住了她手臂,等解决了这一只,又有三只扑了上来,眼看不幸,安若晨三人及时赶到,张治挥刀乱砍,塞巴斯蒂安抡起球棍,高举过头,砸得一只丧尸脑浆迸裂,污血飞溅。 安若晨手里握着王若凡送给她的手枪,担心误伤自己人,混乱之中不敢随意开枪,冲到罗燕身旁,确保不会打到自己人,才近距离爆头一只丧尸,子弹从这只丧尸右边太阳穴打入,左边耳旁飞出,啪的一声,又打进另一只丧尸脑袋,一枪干掉了两只。 罗燕惊魂未定,百忙中叫了声:“谢谢。” 安若晨道:“这时候说什么谢谢?”又是两枪,干掉一只扑向王若凡的丧尸。 王若凡叫道:“没有几只了,节约子弹,用刀!” 丧尸只剩下七只,片刻之间,都被五人杀翻在地,安若晨望着一地的死尸狼藉,心中呯呯乱跳,要不时及时赶到,说不定王若凡已经遇难了。 末日里,真是要随时提高警惕,谁会想到,在丧尸横行的城市都安然过来,却在这荒僻的村庄差点丢了命? 王若凡捡起地上两把手枪,将罗燕的枪还给了她,问道:“你身上没有子弹了?” 罗燕道:“没了,这枪是我同伴留下来的,就十三发子弹,我一直用到今天。” 王若凡身上的子弹用到现在,也只剩下十七发子弹,心说:“到哪里弄些子弹呢?” 地上横七竖八都是丧尸的尸体,臭不可当,五人出了院子,来到对面别墅的大门前,张治用手一推,大门紧闭,从里面锁上了。道,“还得撬门。” 塞巴斯蒂安道:“不用。”弯腰揭开门前的垫子,“咦”的一声,“没有钥匙?” 张治一笑:“你以为这里是我们国家,垫子下面都放一把开门的钥匙?” 别墅安装的是防盗门,要撬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王若凡见旁边有个车库,卷帘门落下一半,心想:“车库中也许能找到撬门的工具。”走过去抬起卷帘门,微微一怔,车库中停着一辆凌志越野车。 他按了一下引擎盖,寻思:“怎么发动汽车,去大西北就方便多了。”见车门敞开,绕过去一看,驾驶座上有一串钥匙,于是拿了钥匙,去开别墅大门,“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里黑咕隆咚,安若晨掏出电筒,轻声道:“小心,说不定里面关着丧尸。” 王若凡点点头,从安若晨手里接过电筒,一步步走进门去,别墅异常宽敞,目测客厅就有一百六七十个平方,挑高足足五米的天花板上,挂着圆桌大小的水晶吊灯,整间别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空间压迫感。 安若晨等人跟着走进屋子,塞巴斯蒂安放下拉拉车,低声道:“楼梯那边有人。” 王若凡用电筒照过去,明亮的电筒光斑下,见一男子背向而立,双手扶着楼梯扶手。 “喂,你好。”男子一直没有回头,也不嚎叫,王若凡一时之间拿不准,他是人还是丧尸。 男子依然一声不吭,王若凡朝张治和塞巴斯蒂安使了个眼色,三人绕开迎门巨大的根雕长桌,两边向那男子包抄过去。 安若晨和罗燕对望一眼,两人也跟了过去,忽而脚下一绊,安若晨踢到根雕长桌旁边一张古朴的树桩凳子,罗燕连忙扶住她,安若晨淡淡地道:“多谢。” 王若凡三人走到男子身后,男子依然一动不动,王若凡朝张治使了个眼色,张治会意,朝那男子肩膀上一拍,男子“呃”的一声回过头来,张治吓得腾腾腾倒退,瞧这男子时,早也死去尸变,一对眼睛只剩下两个黑窟窿,难怪对灯光毫无反应。 安若晨和罗燕走过来,见了丧尸的模样,都倒吸一口凉气,安若晨说道:“谁把它眼睛弄成这样?”丧尸听到人声,两手平举,朝安若晨逼来。 王若凡抢上去,对着丧尸眼睛,轻轻一刀刺了进去。 罗燕道:“奇怪了,它这眼睛好像是自己弄瞎的。” 张治道:“别吓猜了,丧尸又不是人,还晓得自己弄瞎自己的眼睛。” 第352章 两具白骨 王若凡道:“楼上楼下搜一遍,瞧瞧还有活死人没有。” 张治、塞巴斯蒂安点点头,在一楼搜查,王若凡和安若晨走向二楼,罗燕本要跟上去,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王安两人上到二楼,眼前是一道“回”形走廊,一边可以看到楼下客厅,另一边环绕一圈是十几个房间。 安若晨道:“这家人很有钱呀,真正的土豪。这房子要是在魔都那样的大城市,起码一个亿。” 王若凡道:“城里房价贵,不过要是我,也乐意住在乡下,青山绿水,空气都是甜的。”说着,推开一扇门,用电筒一扫,见房间里摆着一张儿童床,下面是书桌,上面是睡铺的那种,墙壁涂成粉红色,地板上散落着七八个芭比娃娃,以及几步连环册,整个房间虽然有些凌乱,但似乎还带着昔日的温馨。 安若晨道:“是间儿童房。” 王若凡点点头,将门拉上,走到隔壁房间将门推开,这里是主卧,一张两米多宽的大床,电筒的光柱下,见床头挂着一对男女的照片,女的穿着婚纱,男得将她举了起来,两人一脸幸福的笑,背景是蔚蓝色的大海。 安若晨叹口气,说道:“照片上的男人就是下面的瞎眼丧尸,但不知道女的怎么样了。” 王若凡走进主卧,在衣柜门上敲了敲,又拉看来看,像这种能藏人的地方,最好亲眼看一下,说不定有时候里面会有丧尸。 衣柜中挂着男女主人的衣服,想着那瞎眼丧尸和自己身形相若,王若凡于是拉开自己的衣领,低头闻了闻,好久没有换衣服了,一股子汗馊味儿,便提起男主人的衣服,从上到下换了,安若晨见王若凡换了衣服后,整个人更加精神,不要心中一动,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 王若凡却没有安若晨脸上的神情变化,轻声道:“再搜别的房间。” 两人出了主卧,来到第三个房间前,房门虚掩,王若凡将门再推开半尺,伸头一张,快顶到天花板的书柜上排满了书,旁边摆着书桌和椅子,书房虽大,但一览无余,并没有藏人的死角,便将门拉上。 第四间放是儿童活动室,再过去第五间是老人的卧室,一张青竹摇椅躺在阳台上,旁边小桌上摆着茶壶茶杯,安若晨恍惚间,似乎看见那摇椅正一前一后的摇晃,上面坐着一个面容和善的老者。 王若凡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阳台上,提起茶壶看了看,说道:“上面都是灰尘。”随手一抛,安若晨忙道:“别!”只听“哐当”一声,茶壶也飞出阳台,跌得粉碎。 王若凡道:“怎么了?” 安若晨道:“就让它摆在那里多好。” 王若凡有些疑惑,说道:“有什么好?难道还会有人坐在这椅子上喝茶?” 安若晨叹口气:“你不觉得那阳台上充满了回忆吗?” 王若凡道:“不觉得。” 王若凡从十岁开始,就是一个人独立生活在那虚假的地下太空船,心中以前残留的家庭氛围,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哪里能体会安若晨此时的心理? 安若晨端着单反相机,本想拍张照片,这时心情全无,叹一口道:“去下一个房间吧。” 王若凡摇摇头,嘀咕一声:“有什么好拍的?”来到第六个房间,按下把手,推门进去,这间屋子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窗前躺着一张床,旁边是桌子椅子,床上被褥整齐,瞧来是客房。 两人如此搜了一圈,二楼十三间房,都是空空荡荡的一人也无,如果忽略无所不在的灰尘,看得出来,这家人不但生活富足,而且也充满了家庭温馨。 一圈绕下来,刚到三楼楼口,两人拾级而上,三楼是阁楼,举架不高,安若晨尚能挺直了腰板,王若凡却需得弯腰低头,否则头顶就要撞到天花板。 三楼不比二楼,只有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没有什么家具,只堆了一些桌椅板凳,以及平常用不上的杂物。忽听一声悠长的“吱呀”声,安若晨猛地一回头,说道:“原来窗户没有关,风把门儿吹开了。倒吓了我一跳。” 王若凡随意浏览了一下,说道:“下去吧,没有什么好瞧的。” 安若晨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见电筒光扫过的地方,一面墙有些不对劲,走过去曲起食指和中指一敲,发出“托托托”的空响,低声道:“这里还有道门。” 王若凡道:“不是杂物间就是储藏室,别管了。” 安若晨道:“还是看看。”从王若凡手里拿过电筒,将墙上有个不起眼的暗扣,于是用手一按,轻轻一推,只听“刷”的一声,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瞬时之间,安若晨一下扑进王若凡的怀里,颤声道:“好,好可怜。”低声抽泣起来。 王若凡朝门内望去,只见墙角一大一小两具白骨,肌肉已经腐烂干净,但瞧穿着,一具白骨是小女孩,一具白骨是个少妇。 安若晨肩膀抽搐,哽咽道:“我知道楼下的丧尸为什么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了。” 王若凡道:“为什么?” 安若晨道:“他肯定是临近尸变的时候,怕自己失去人性,伤害了她们母女,所以……所以才把眼睛弄瞎的。” 王若凡一阵感触,他自从明白那太空船只是一个骗局后,心中便已经对自己父母起了怨恨,午夜梦回,再已难眠时,心中就想,什么样的父母,才回那样骗自己亲生的儿女? 他脑海中浮起父母离开时,两人所说的话,母亲说:“太空船储备的食物不能支撑一家人到目的地,所以我和你爸为了你,只能放弃自己。” 父亲对满脸是泪的他说:“相信自己,你能行。” 只因为隐隐觉得,父亲自己都做不到,干嘛指望自己能行,所以王若凡后来把这句话改成:“我都能行,何况是你?” 这时,王若凡看见那母女俩的白骨,从身体姿势来看,母亲临死前,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心中不由酸楚万分,伸手将暗门拉上,低声道:“下去吧。” 第353章 要是有酒就好了 王若凡牵着安若晨,两人下楼来到客厅,见茶几上点着两根蜡烛,塞巴斯蒂安已经将瞎眼丧尸拖出屋外,张治正在生火,罗燕双手叉腰,嘴角含笑,一眼不眨地望着地板上百十罐罐头。这些罐头体积不大,但是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山。 王若凡道:“哪里来的罐头?” 罗燕笑吟吟地道:“厨房壁柜找到的,嘿,都是保质期很长的求生罐头。”拿起一罐罐头,“这是鱼肉罐头。”又指着旁边几罐,“还有水果罐头。” 张治回过头来,说道:“这种罐头我以前吃过,它不是按罐卖,而是按套卖,一套至少九十六罐,保质期三十年,大家都说是‘末日求生罐头’。味道还挺不错,就是价格贵得离谱,得要六千块。” 罗燕道:“你吃过?” 张治道:“是呀,我吃过。” 罗燕笑道:“你怕是看人吃过吧?” 张治脸上一红,幸亏烛光下别人也看不出来,说道:“要不是这样贵,我以前还想囤几套呢。” 王若凡拿起一罐罐头,见上面都是英文说明,反正看不懂,也就懒得看,打开来是一罐黄桃罐头,里面还附带小刀叉,叉一块吃了,甜津津的。 便在此时,忽而一阵大风灌进屋内,把蜡烛吹得倒向一边,跟着熄灭。 王若凡道:“好大的风。”放下罐头,走向窗前,只见别墅后一排柳树,狂风吹得柳枝漫天乱舞,就如恐怖片中披头散发的女鬼。又听雷声隆隆,下起了大雨。不过,隔着一扇玻璃,屋子里暖意融融,却是一屋和煦,这截然不同的反差,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隔离感,仿佛外面的世界,就是另外一个天地。 塞巴斯蒂安重新点上蜡烛,也拿起罐头吃起来,说道:“这里的气候,倒是和我家乡一样,三天两头的下雨。” 罗燕却道:“不是,以前雨水没有这么多,是末日发生后,雨水才越来越多的。” 塞巴斯蒂安道:“怎么会这样?” 罗燕道:“我猜,全球一下没有了几十亿人,对气候的影响肯定是巨大的,末日发生前,哪个国家不纠结气候变暖的问题吗?现在可好了,几十亿人一下没了,依我说……”拿着小刀叉的手停在半空,“现在看似反常的天气,其实才是大自然真正的本色。” 五人围着餐桌,一边吃,一边聊天,张治道:“这样说来,以后这样的雷雨天气,恐怕会越来越多。” 塞巴斯蒂安补充一句:“而且,气候也会越来越冷。” 安若晨道:“从大趋势来说,我想,应该是这样。” 罗燕跟着说:“冷不冷的倒无所谓,就只怕再来一次冰河时代。那样就更惨了。” 张治道:“最多就是下降四度五度的,冰河时代?呵呵,哪里有可能再冰封地球?” 接连几天的路途劳顿,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轻松闲聊的时间,几人越说越有兴味,罗燕“哈”的一声,笑着说,“我也只是胡乱猜测,看把你给激动得。再说了,就算真的冰封地球,你难道不懂得生火?” 张治道:“我哪里激动了,我怕什么,就算真的再来一次冰河世纪,那也不是说来就来,最少也要几百万年才能形成吧?到了那个时候,地球上还有没有人,也是个问题呢。” 安若晨性格有些多愁善感,听着张治这一番话,忽而有些伤感起来。说道:“幸亏人不过就是百年的寿命,活不了那么长,否则真要愁死人了。” 罗燕道:“如果给你次机会,能永生不死,你愿意吗?” 安若晨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不愿意。”看看王若凡,“若凡,你愿意吗?” 王若凡不知道怎么的,忽而想起劳伯所说的话来:“那陨石能使人永生不死。”说道,“活得太久,什么东西都熟视无睹,人生自然趣味大减,不过真要有永生不死的机会,我想,说不心动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这时,“咔嚓”一道闪电,电光透过厚厚的窗帘,依然映得屋里一亮,更不难想象外面的世界,肯定是被这道闪电,照耀得如同白昼。 闪电过后,这末日的苍穹下又是深不见底的黑,塞巴斯蒂安忽而道:“大家都说,如果现在是你一个人,你害怕不害怕?” 张治道:“你问得太也脑残,咱们这里五个人,谁又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走来的?害怕,谁没有害怕过?” 塞巴斯蒂安想了想,说道:“嗯,确实问得不对。” 安若晨将所坐的椅子往王若凡身边拖了拖,并在一起,然后才对塞巴斯蒂安说:“只要是人,都会害怕,不过最令人害怕的,是看不见未来。” 罗燕道:“我恰恰觉得,看得见未来,才会令人更加害怕。” 五人一阵沉默,只听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全世界都是刷刷刷的雨声。 王若凡吃了两罐罐头,又打开一罐小牛肉罐头,他发言最少,多半时候只是静静地听,不过倒也很享受此时的光景。点上一根烟,徐徐抽了起来,间或吃一口牛肉。 罗燕忽而道:“要是有酒就更好了,大家喝酒。” 张治道:“我到处搜过了,这家人可能对酒都不感兴趣,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酒。” 塞巴斯蒂安道:“白天进村的时候,村头不就有个小店吗?” 张治一下站起:“去,现在就去小店拿酒!” 罗燕“噗嗤”一声,笑着说:“我一说喝酒,倒把你的兴趣提起来了?雨这么大,一出门,还不淋得全身湿淋淋的?” 张治道:“门后有雨衣,老塞,咱俩去。” 塞巴斯蒂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得了吧,我可没有你那份雅兴。再说,我脚疼得很,都是这该死的鞋子。” 罗燕道:“张治,你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吗?” 张治讪笑道:“去倒是敢去,只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阴虚虚的。” 王若凡站起身来,对张治说:“走吧,我陪你去。” 张治一喜,快步走到门后,从鞋柜里拿出两件雨衣,递给王若凡一件。 第354章 罗燕的回忆(一) 王若凡穿上雨衣,两人出了门,朝村头走去,大雨滂沱,就像泥沙打在身上,不久到了小店,进去一看,店里一团狼藉,货架翻倒,各种饮料小吃,香烟玩具满地都是。上面灰尘寸积,还有鸟儿的粪便。 张治捂住鼻子:“真够乱的。” 王若凡用电筒四下一照,说道:“快找酒吧。” 张治在满地的货物中翻找,咕嘟道:“都是些廉价白酒。” 王若凡道:“这种山村小店,难道你还想翻出茅台?” 张治一笑,讪讪地道:“茅台倒没有想,但最少翻出几瓶二锅头吧。”一句话说完,跟着欢呼一声:“嘿,居然有牛栏山,不错,不错,这酒也挺顺口的。” 他拿了个塑料袋,将几瓶牛栏山放进袋子,正要转身出门,王若凡忽而低声道:“你听。”跟着关闭了电筒。 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张治心中紧张,支起耳朵仔细听,可除了满世界的雨声,别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解地道:“听什么?” 王若凡道:“你再听。” 张治刚想说:“我听着呢。”忽而一阵夜枭般尖锐的笑声,穿过雨幕传进了耳朵。惊道:“有人?”只听那笑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店门口。 王若凡听着笑声不再移动,心中打鼓,心想:“难道是个疯子?否则雨这么大,干嘛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张治心中发毛,低声对王若凡说:“要不打开电筒,瞧瞧到底是人是鬼?” 王若凡慢慢抽出手枪,心道:“笨蛋,打开电筒,我们不就暴露了?” 张治心中狂跳,一颗心就如放在满是坚刺的仙人掌上,又怕又急。 只听那笑声断断续续,但一直就在店门外没有远去,忽而间一声惊雷,一道明亮的闪电刺破夜空,将村道照得亮如白昼,就在这瞬间光亮中,张治忍不住低呼一声,一只女尸就站在店门口,长发遮挡了它的半边脸颊,全身湿淋淋的,雨水顺着黑发滴个不停。 张治在末日里活到现在,自然不惧怕一只丧尸,但深更半夜,瓢泼大雨中忽而看见这样恐怖的一幕,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更诡异的是,这女尸嚎叫的声音和别的活死人明显不同,就如同一个阴险的人发出的冷笑。 王若凡松了口大气,才发觉手心里都是冷汗,对付一只女尸,自然不用浪费子弹,抽出匕首,用电筒照住女尸的双眼,明亮的电筒光下,女尸如同一个白纸人一动不动。 “嗤”一声轻响,王若凡一刀刺进女尸眼窝,抽出刀来,只听沙沙沙的大雨声中,又夹杂着一声声尸嚎的声音,似乎从哪里流窜来一大群丧尸,正在走进村庄。连忙道:“快回去!” 两人奔回别墅,安若晨打开门,见王若凡脸上神色不多,问道:“怎么了?” 王若凡定定神,心想到底来了多少丧尸黑影中也看不清楚,何必让她担心受怕,语作轻松地道:“村里来了一群丧尸,不过数量应该不多,不用担心。” 安若晨连忙将别墅门关上,说道:“大门厚实,窗户又都安装了防盗栏,丧尸再多,也闯不进来的。” 塞巴斯蒂安和罗燕听到村中来了尸群,连忙奔进卧室,拿了几床毛毯,将窗户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王若凡道:“没事儿了,大家喝酒。” 安若晨道:“还喝酒?” 张治接口道:“喝酒压压惊,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说着,把塑料袋子放在餐桌上,扭开一瓶白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喝酒的声音,就像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五人围着桌子坐下,罗燕道:“你脸色这样白,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治放下酒瓶,吁了一口气,这才道:“一只女尸,他妈就像索命怨鬼。” 罗燕重新开了一瓶酒,倒在四个一次性纸杯中,说道:“诶,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一只丧尸吗?” 张治道:“关键吓人的是,那女尸嚎叫的声音和别的丧尸都不同,就像是一个人躲在黑暗中,朝你嘿嘿冷笑。” 罗燕身上抖了一下,说道:“正常呀,人和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丧尸嚎叫的声音不一样,又有什么奇怪的了?” 张治道:“嘿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亲耳听见那笑声,怕魂儿都得给吓飞。” 罗燕抿了一口酒,笑着说:“你这么小看我?” 张治道:“你还别不相信。” 罗燕道:“这算什么,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看见一只丧尸更吓人。” 王若凡点上一根烟,道:“说来听听。” 罗燕道:“那是半年前,我住在县城的老百货店大楼上,那大楼年代久远,楼板和楼梯的铺的都是木板,年久失修,我走在上面,就担心一不经意,某块楼板突然翘起,人就掉到楼下去了。” 安若晨道:“既然破破旧旧的,你干嘛还住哪里?” 罗燕道:“我在县城有好几个落脚点,并不是固定住在某一个地方,这样图个新鲜,感觉也不是那么孤独了。” 安若晨道:“哦。” 罗燕继续道:“我住在老百货大楼的原因,是因为大楼后的小花园中,种得有几棵樱桃树,五六月份樱桃成熟的时候,我就住在那里,吃樱桃方便。” “记不清是哪一天晚上了,反正那晚月光很亮,照得地上一团银白,我从三楼的窗口看下去,就看见一大丛萱草花旁,跪着一个人,月光虽然明亮,可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我盯着瞧了半天,那人穿着一件橘黄色外套,双手一上一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重复这个动作有七八分钟。我心想,如果是丧尸,那些家伙不是满大街游荡,就是木头一样呆呆不动,也不会一直专心做着一件事情,应该是人。只是那人头发不长,分不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 张治听到这里,说道:“你不是说丧尸吗?怎么又是人了?” 第355章 罗燕的回忆(二) 罗燕道:“你听下去就明白了。”抿了一口酒,继续道,“我两个同伴死后,我孤孤单单一个人,那时候心中那个激动呀,真是差点晕了过去。可自己也搞不懂怎么回事,忽而间又怕见到人。” 王若凡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人都是这样,孤独久了,既想见到人,又怕见到人。” 罗燕点点头,继续道:“我苦恼了半天,终于开门下楼,但那人已经不在萱草花旁了,又寻遍了小花园,还是没有找着,我后悔死了,好不容易看见个活人,就这样白白放过了。” 安若晨道:“是很可惜。” 罗燕道:“可第二天晚上,我又看见那人了,还是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外套,还是在那丛萱草花旁,还是重复相同的动作。” 安若晨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到背心凉飕飕的。” 张治道:“喝酒,喝酒就不冷了。” 塞巴斯蒂安道:“她不是冷,是害怕。” 张治道:“都一样,管你是冷还是害怕,两口酒一喝晕,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哈哈。” 安若晨道:“你们两个别打岔,我要听她说,后来呢?” 罗燕道:“你现在听着都害怕,更别说我了,本来要下去的,也不敢下了,第二天天亮了,我才又下楼来到萱草花旁,见泥土有翻动的痕迹。” 安若晨道:“难道那人是在埋藏什么东西?” 罗燕道:“我当的想法,和你一样,忙去找来一把铁锹,刮开表层的浮土,突然之间一声尖叫,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安若晨道:“瞧见了什么?”张治道:“别卖关子。” 罗燕想起当时的场景,兀自心有余悸,颤声道:“我看见了一个婴儿,一个已经尸变的婴儿。” 安若晨“啊”的一声低呼,紧紧抓住王若凡的手臂。只听屋外“刷刷刷”的雨声响个不停,偶尔夹杂着几下尸嚎的声音。 张治也觉背心发凉,问道:“那人埋……埋一个死婴儿干什么?” 罗燕道:“我哪里知道呀,我魂儿都吓飞了,把铁锹一扔,飞一般的逃回楼上,一进屋子,把门一关,跳上床去,蒙着被子抖个不停。过了好半天,才发觉鞋子也没有脱。” 安若晨又是害怕,又是好奇,问道:“后来呢?那人还来过吗?” 罗燕道:“当天晚上,我又扒在窗户下往下看,差不多相同的时间,那人又来了,还是穿着橘黄色的外套,还是重复相同的动作,竟管那死婴已经给我刨出来了,那人还是要刨几下,接着,那人才抱起死婴,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王若凡等人望着罗燕,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只听罗燕继续道:“此后一连好几天,那人每天都要来两次,天黑的时候把死婴抱走,等天快要亮的时候,又把死婴埋在原处。” 安若晨道:“哪你还住着不走,还不赶快离开老百货大楼?” 罗燕道:“一开始,我也想赶快离开老百货大楼,可这人呀就是怪,越怕,我越想搞清楚,那穿橘黄色外套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张治道:“真是好奇害死猫。” 王若凡道:“人本来就好奇的动物,如果你在马路上画个圈儿,你相不相信,路过的人就非要去踩一脚。” 罗燕道:“是呀,除了好奇,我也非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否则恐怕一辈子都睡不安稳了。” 安若晨道:“弄不明白会害怕,弄明白了,恐怕你也害怕?” 罗燕点点头,继续道:“我酝酿了七八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那一晚,我藏在萱草花旁边,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就看见那人又走进了小花园,那人橘黄色的外套,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很惹眼。” “我大气也不敢出,直等到那人走到萱草花旁,才发现原来她不是人,而是丧尸!” 众人一愣,异口同声道:“丧尸?” 安若晨道:“怎么可能?”一句话出口,又觉得除了丧尸,但凡是活人都不会那么干。 罗燕道:“我紧紧地盯着那丧尸,见她二十六七的模样,生前也许不漂亮,但应该是个好母亲,她把死婴抱在怀里的时候,她那灰白漠然的眼神中,竟似乎也有了几分人性的光辉。”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也终于明白了,女子是死婴的母亲,她尸变以后,也许脑袋里还残留着生前的记忆,才会一遍遍的埋葬死婴,又一遍遍地挖了出来。 安若晨叹道:“母爱真是太伟大了。” 罗燕眼睛里泛着泪花,在橘黄色的烛光下,那泪花看起来晶莹剔透,她叹了口气道:“我对活死人,一直以来又恨又怕,可那一刻,我看着那母亲干枯的脸,竟又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罗燕说到这里,将杯子的酒慢慢喝下,缓缓地道:“我枪里没有几发子弹,平常舍不得多开一枪,可是为了这对母子,子弹又算什么?” 王若凡听到这里,想起白天的时候,罗燕为了救自己,一口气打光了枪里最后的五发子弹,不由心中感动。 只听罗燕继续道:“我绕到那女子身后,对着她后脑勺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头颅,几乎没有减速,发出一声“咻”的空暴,又击中了死婴的头部。我挖了坑,把母子俩掩埋,采了一大捧萱草花,放在坟头。” 安若晨举起杯子:“为了那对不名的母子,为了母爱,干杯!” 张治将杯子的酒一口喝光,大着舌头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制造了这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我一定要把他剁碎了,喂丧尸!” 塞巴斯蒂安道:“可你怎么确定,这场灾难是人为的?” 张治道:“不是人为的,难道是凭空出现的?” 塞巴斯蒂安道:“我一直认为,这场灾难不是人力所能发动的,多半……多半是天灾。或者就是比我们更高级的文明,为了消灭人类,才发动的这场灾难。” 张治道:“比我们更高级的文明?你是说外星人?” 第356章 村庄的夜晚 塞巴斯蒂安道:“有这个可能。” 张治“嘿嘿”一笑:“你这不是扯淡吗?你怎么不说是地星人?” 塞巴斯蒂安一愣:“地星人,什么意思?” 张治道:“就是生活在地底下的人,哈哈!”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你才是扯淡。” 两人争论不休。王若凡道:“都闭嘴,末日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问它是怎么发生的。” 安若晨道:“是呀,你该操心的是,怎么样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张治道:“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干杯。” 五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泛亮,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钻进来,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王若凡站起来道:“好累。”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将窗帘揭开一条缝隙,一夜大雨,村道边的水沟几乎被灌满,湿漉漉的村道上,零零星星游荡着几只丧尸,看来昨晚进村的尸群,大部分穿过村庄,去了别处。 张治跟着站起,喝了一晚上的酒,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但还没有走到卧室门口,便已经倒在地上。 塞巴斯蒂安想要扶他起来,但喝醉的人就像死去一样,怎么也扶不起来,便若有张治倒在地上,只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反正地上铺着地毯,也不会着凉。 王若凡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睡眼惺忪地起来你一看,张治还躺在地板上,塞巴斯蒂安半个身子搭在沙发上,安若晨和罗燕却不见踪影。心想:“两人应该是在卧室还没有睡醒。” 正这样想着,只听后窗外有铲土的声音,揭开窗帘,见是安若晨和罗燕,两人各自拿了一把铁锹,正挥汗如雨。 见地上隆起了一堆新土。王若凡道:“你们在干什么?” 安若晨道:“我们把主人一家三口合葬了。” 王若凡点点头,出门绕到屋后,安若晨和罗燕已接近完工,又添了两铲土,见村后有片果林,枝叶之间都是红色的果实,一路走去,原来都是大红的苹果,离地也不甚高,踮着脚就能摘到。 安若晨吞了口口水,忙不迭的摘了一个,在衣服袖子上随便一擦,咔嚓咬了一大口,只觉又脆又甜,舌下生津,笑道:“客气什么,快吃呀!” 三人吃着苹果,忽听一声尸嚎,嚎叫声沙哑沉闷,如同隔着一层土传上地面,安若晨用手一指,王若凡和罗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起,只见两棵苹果树中间的灌木丛后转出一只丧尸来。 罗燕道:“真扫兴,吃得正香。” 王若凡手里拿着苹果,不愿意脏了手,听到果树林后有汩汩汩流水的声音,便引着那丧尸走出林外,只见白水滔滔,一条大河奔腾向东。 王若凡将丧尸引到河边,当胸一脚踢向丧尸,不料河边崎岖,不等王若凡这一脚踢到身上,那丧尸一个踉跄,自己栽进了河中,顺水漂去。 丧尸自己栽进河中倒没有什么,王若凡一脚踢空,重心不稳,也跟着向河中倒去,安若晨和罗燕“啊”的一声,同时奔了上来,一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安若晨嗔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罗燕却默默给王若凡整了下衣服,王若凡道:“没想到村后还有一条大河。” 罗燕指着河中心,说道:“你瞧,这里原来不是河。” 王若凡转头一看,只见只见一根路灯杆子立在水里,露出顶端的一小截,不足半米,上面有块太阳能板。看来这里以前有条村道,只是被连日的大雨给淹没了。 安若晨的单反相机是顶配的360个G的内存,这么大的内存,轻轻松松存储上百万张照片,她因此养成了随手拍的习惯,对着那半截路灯杆也拍了两张照片。镜头再往前移,只见路灯竿往前延伸进河弯,尽头有两栋楼房,一栋楼房只露出了半尺房顶,另外一栋楼房还有顶楼没给淹没,雪白的外墙上,刷着“安康村小学”五个大字。说道:“原来是所小学。” 罗燕道:“回去吧。”见王若凡凝视着那村小学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再想什么呢?” 王若凡收回目光,说道:“回去。”大步流星回到别墅,从车库里找出锤子,铛铛铛的拆了四扇房门。 安若晨道:“若凡,你干什么呀?” 王若凡道:“车库里有车,只是时间长了电池没电,我做个木筏去拆几块太阳能板。” 王若凡“铛铛铛”的拆门,吵醒了张治和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睡眼惺忪地道:“什么,你要造车?” 王若凡笑道:“是,快起来帮忙。” 大伙七手八脚,功夫不大,用八块门板拼接了一张木筏,抬到河边,王若凡拗断一根酒杯粗细的苹果枝,用来当作船桨。 王若凡跳上木筏,安若晨道:“我也去。” 王若凡道:“你等着就好了。” 安若晨道:“我想去拍照片。” 王若凡伸手将安若晨扶上木筏,划到第一根路灯旁,安若晨抓住路灯,以免木筏顺水漂流,王若凡掏出瑞士军刀,用螺丝刀拆下一块太阳能板,看了看背面的标签,标签已经极是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太阳能板的额定电压是一点二伏。 王若凡道:“汽车的启动电瓶是十二伏,要保证两者之间电压匹配,看来至少得拆十块太阳能板。”操起船桨一路划过去,一个个的拆下路灯上的太阳能板,花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拆了十二块,木筏已经驶近教学楼。 安若晨看向水底,水波荡漾,映出操场、篮球架、乒乓球台,以及学校围墙。操场铺着的红绿相间的跑道,如今已经暗淡失色。 她抬起头来:“若凡,我们去教学楼看看。” 王若凡道:“几张破课桌,一块黑板,有什么好看的?”话虽这样说,已将木筏划到走廊边上。抓着护栏到,“若晨,你先翻过去。” 第357章 让未来记住今天 安若晨答应一声,翻过护栏,王若凡用绳子把木筏绑在护栏上,自己也翻了过去,只见走廊上都是皱巴巴的课本,安若晨忽道:“小心身后。” 王若凡转过身来,只见教师办公室走出一只丧尸,这丧尸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瘦骨嶙峋,脑袋上都是残破的蛛网,让人听起来背上发凉的尸嚎声,从它嘶哑无力的喉咙深处传了出来。 王若凡抽出匕首,结果了丧尸,跟着安若晨走进一间教室,只见课桌有些凌乱,似乎下课铃响起,急于玩耍的学生们刚刚冲出教室,一阵恍惚,暗道:“当我也这样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可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世界会如此的荒凉。” “咔嚓,咔嚓,咔嚓……” 安若晨按下快门,从不同的角度把眼前场景摄入单反相机的内存,内存卡存储原理是运用闪存技术,她设置了只读,而不能擦写,如果相机保存良好,理论上内存里的照片能保存一个世纪以上,只是不能确定,百年后还会有人看见这些照片吗? 王若凡心中感叹,百年以后,末日中出生的人们,是怎么也想象不出,人类曾经创造了何等璀璨的文明,那时候的人们看见高楼大厦,也许他们会认为,那些钢筋水泥的建筑同大树一样,也是从土地里面长出来吧?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安若晨道:“若凡,怎么了?” 王若凡把所思所想说了出了来,安若晨听完,也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末日后出生人们,没有经过现代的教育,几乎肯定就是一群文盲,他们确实很难想象,人类甚至曾经登上过月球。 安若晨道:“若凡,我给你拍段视频吧。”说着把单反相机调到了录像模式,双手端着,对着王若凡。 王若凡道:“干什么?” 安若晨道:“给百年后的人们说些什么。” 王若凡环顾空无一人的教室,苦笑一声,说道:“活着这样不容易,百年以后,这个地球上到底有人没人,都得打个问话呢。” 安若晨道:“生命总会找到繁衍生息的道路,我相信人类不会灭绝。” 王若凡道:“我可不相信。” 安若晨端着相机,围着王若凡缓缓转圈,于是王若凡身后就出现了写着粉笔字的黑板,没有几块玻璃完好的窗户,敲角的扫帚,还有墙上张贴的课程表,以及学习园地暗淡的小红花。 “你开始拍了?”王若凡问道。 安若晨道:“是呀,从你说:‘活着这样不容易,百年以后,这个地球上到底有人没人,都得打个问话。’这句话,我就已经开始拍了。” 王若凡心里涌起一股苍凉的感觉,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似感到无话可说,想了想道:“喂,你好,不管你是谁,如果你看见这段录像,我多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还能看见我,是因为这台相机的缘故。” 他顿了顿,继续道:“人从生下来,注定每一步都是走向死亡,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我死去一百年后,降临到这个人世间的你。” “我们创造了人类有史以来最高的文明,人们不再忍饥挨饿,我们创造了繁荣巨大的城市,人们生活在其中,享受优越的物质生活,可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一点也不觉得快乐。因为我们活着活着,就如同一列必定驶向指定车站的火车,渐渐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他说到这里,点上一支香烟,这才又道:“我不知道往下再说些什么,因为我不是充满睿智的哲学家,说不出什么箴言,也不是智商朝高的科学家,这个,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对了,说到科学家,我们这个时代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其中有一个叫爱因斯坦的,他给5000年后的人们写了一封信,我当然也不知道那封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不过不用怀疑,自然别我现在所说高明了许多。” 王若凡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封信装在一个被称作“时间胶囊“的固定容器中,埋在纽约世界博览会的建筑地基下,正式开启爱因斯坦的信还有4000多年,如果你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先睹为快,那就去做吧。当然了,我不简易你真的这么去做。” “呵呵。”他笑了笑,“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呢?说说我们怎么走到今天的吧,说实话,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多少发言权,因为我曾经被偷走了十年,这大概是某个不知深浅的人,要展开一项疯狂的计划,而我很不幸的成了牺牲品。” “在我重新再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荒凉,而且处处充满了死亡的危险,这些,你可以在相机中看到。全球七十多亿人,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至于灾难发生的原样,迄今为止,没有谁知道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王若凡用力抽了口烟:盯着丝丝青烟化为虚无,继续道:“不过这个星球,倒没有因为这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而变得满目疮痍,相反,它反而更加富有生机,因为所谓的末日,不过是人类的末日。这颗星球本来没有人,人类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对它来说,不过是恢复了原始的生态。” 王若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道:“我说了这么多,但突然间很好奇起来,当你在很多年后看见我此时的讲话,那时候你在干嘛?对我现在所说的话,又有什么感想呢?” “哈哈。”他大笑道,“不说了,让未来记住今天吧。” 安若晨按下结束键,笑着说:“若凡,你讲得真好。特别是最后一句,‘让未来告诉今天吧。’” 王若凡叹道:“唉,如果人能时空穿越,我真想跑到未来,看看是谁最后打开了这部相机。” 安若晨道:“如果你那样做,那么也许就是你自己打开了相机,然后在一百年后,看着相机中现在的你。” 第358章 人生毫无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安若晨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令王若凡抖了一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惧,强笑道:“那可就没有意思了。因为苦比的日子需要有一颗逗比的心。哈哈……” 他大声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忽而间觉得,人生毫无意义,活着就是一场更残酷的死亡。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慢慢将一个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 只听安若晨道:“若凡,你觉得我们活着,最大敌人是什么?” 王若凡道:“不是那些活死人,不是物资,因为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也不是来自别人的威胁,原因一样,你遇不到几个活人……” 安若晨道:“那是什么?孤独吗?” 王若凡道:“好像也不是。” 安若晨道:“那到底是什么?” 王若凡沉默片刻,说道:“是自己,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罗燕、张治、塞巴斯蒂安三人等了半天,也不见王若凡和安若晨出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罗燕道:“他们两个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张治和塞巴斯蒂安躺在河边的草地上,一边啃苹果,一边说:“他们两个身上都有枪,能出什么事?” 塞巴斯蒂安补充一句:“就算有丧尸,王若凡也能解决。” 罗燕心中焦急起来,正要大声呼喊两人的名字,却见王若凡和安若晨翻过护栏,划着木筏回来了。 木筏靠了岸,五人抬着太阳能板回到别墅。王若凡把太阳能板串联在一起,这样每块太阳能板的电压加在一起,就能给凌志汽车的启动电瓶提供十二伏的电压了。 不过这时太阳已经快落到山后了,光照微弱,只能等明天在充电了。 张治道:“明天最好出个大太阳,千万可不要下雨。” 罗燕道:“乌鸦嘴,少说两句。” 五人当晚在别墅又过了一夜,闲着无事,张治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参观,他来到二楼,推开儿童房,见安若晨已经站在屋内,正在拍照。 张治道:“拍这个干什么?要拍,就拍杀丧尸的场景。” 安若晨道:“错了,恰恰就是这种充满童真的地方,最能体现末世的荒凉。” 张治摇摇头,心想:“女孩子都是莫名其妙。”退出房门,独自去别的房间消磨时间。 一夜过去,第二天难得的晴朗天气,估计只要一上午,汽车电瓶就能充满电了。 张治昨天在各个房间溜哒,无意中发现了两根鱼竿,时间还在,便叫上塞巴斯蒂安,两人穿过苹果园,去河边钓鱼。 安若晨和罗燕说了几句,从厨房拿了两个大盆,说是采摘一些苹果来做成苹果酱,以便带在路上吃。 王若凡则一个人坐在别墅前草地上,享受早晨初升的阳光。 他点上一根烟,见草丛中长着油菜花和韭菜,心想:“原来这里以前是菜地,只是没人打理,如今才杂草丛生。” 他摘了朵油菜花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没有人松土施肥,油菜花的味道清淡了许多,又想:“人们吃的蔬菜,都是历经数代,由野草培育进化而来,没有了人,所有的蔬菜也将慢慢退化成野草。” 正想到这里,张治忽而飞奔回来,叫道:“快,快,河边有大货!” 王若凡一下跳起:“什么大货?”跟着张冰赶大河边,放眼一望,也不由欣喜。 原来洪水减退后,被洪水裹挟来的鱼群,大量搁浅在原本是村道的河道上。 罗燕、安若晨、塞巴斯蒂安三人又说又笑,裤脚上都是泥巴,正在满地泥泞中抓鱼。 鱼儿好大,几乎每一条都在一米长短。 王若凡看着鱼儿枉然地翕动着无水的鳃帮,心想:“俗话说深水养大鱼,这些鱼儿应该是从水库里流出来的,否则小河沟里也长不了这么大鱼儿。” 就在此时,一大群丧尸沿着河岸逆流而来,数量不少,远远地就听到它们嚎叫的声音,最少也有三四百只,安若晨忙道:“快抬着鱼儿回去吧。” 王若凡和塞巴斯蒂安抬起一条大鱼,张治、安若晨、罗燕三人端着苹果,五人快步进入果园,王若凡回头一看,见群尸发现搁浅的鱼群后,嚎叫声陡然提高了一倍的音量,扒在地上,张口大嚼。 对活死人来说,也许好久没有吃上这样的大餐了,鱼儿落到尸群手里,时常引发争抢,群尸呃呃嚎叫,唾手可得的鱼儿,极大地满足了它们嗜血的原始欲望。 血腥的宴会持续了很久,王若凡等人回到别墅后,又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听到群尸嚎叫的声音,沿着河岸越去越远。 张治和塞巴斯蒂安刮了鱼鳞,将鱼儿剁成大块,交由罗燕做了一大锅鱼肉汤,安若晨又在那荒废的菜地里摘了些韭菜和油菜,煮成一锅,大伙酣畅淋漓吃过午饭,张治拍着肚子:“好久没有这样有滋有味地吃一顿了。” 塞巴斯蒂安道:“下次再抓到鱼儿,由我来,给大家做一顿地道的德国大餐。” 这时,已经下午一点了,王若凡估计汽车电瓶已经充满了电,便拿着钥匙来到车库,坐进车中转动钥匙,只听“咔咔咔”几下声音响过,凌志越野车“轰”的一声,打燃了火! “欧耶!” 安若晨、罗燕四人大声欢呼,张治用电动气泵连在车上,给四个车轮充足了气,又快手快脚收起太阳能板,连着电线一起放进后备箱,拍了拍手,笑道:“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王若凡把车开出车库,这车还算是“新车”,因为看落在车里的行驶证,这车才上牌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末世便席卷了整个地球。 安若晨坐上副驾驶,罗燕和张治也上了车,只有塞巴斯蒂安望着他的拉拉车,一脸留恋的样子。 张治叫道:“怎么了,老塞,你舍不得那堆垃圾?” 塞巴斯蒂安抚摸着拉拉车的拉手,黯然道:“是,从广元城开始,这个老伙计陪我六百多公里三百多个日夜,我是真不忍心放弃它呀。” 第359章 三十六道拐 拉拉车两米来长,一米四五的宽,四个直径一尺的车轮磨损严重,拉手位置更是光滑裎亮,不知道多少个找不到住宿点的夜晚,塞巴斯蒂安躺进车中,放下车盖的时候,这犹如棺材般的拉拉车,便是他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躺在车中,他和外面的世界就隔离开了。 王若凡道:“你总不能拖着拉拉车,一路去到大西北吧?” 塞巴斯蒂安叹了长气,抱起老朋友“托马斯”的骨灰盒,然后弯腰在拉拉车扶手上深情一吻,低声道:“老伙计,永别了。”这才拿起背包,坐进了凌志越野车,淡绿色的眼眸中,泪水泛着晶莹的光。 安若晨低声对王若凡道:“若凡,塞巴斯蒂安是个很重情的人。” 王若凡点点头:“当然。”一踩油门,驾驶凌志越野车出了村庄,驶上一条水泥公路,一个小时后,水泥公路连上了一条柏油公路。顺着柏油公路行驶,两边植被葱茏茂盛,在人类消失了的末日里,这颗蓝色的星球愈发的生机勃勃。 这条公路很是荒僻,一路往上抬升,都是上坡路段,路上别说是人,就连汽车也看不见一辆。 所以,在行驶出四十来公里,直到上坡路段变成了下坡路段,当看见一辆冲出路基,两个前轮悬空的面包车时,王若凡长长出了口大气。 “吁——”他拂了拂了刘海,“幸好有辆面包车,快没有油了。” 安若晨伸头看了看油量表,指针已经到底了。 王若凡一打方向盘,踩下刹车,将凌志车停在面包车后面,跳下车来,猛地一惊,在车上限于角度的问题,看不到路基下的情况,原来公路这边壁立千仞,是一道陡崖,公路一道道往复而下,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道,直绕到人头晕眼花。 原来这里就是乌蒙高原最为险著的公路,三十六道拐。 也就是说汽车从山顶下到山,总共要转三十六道弯。雄奇险峻,比起著名的史迪威公路过之而无不及,不知要险峻多少倍。 史迪威公路只有二十四道拐,坡度倾角六十度,而这条公路,坡度倾角在八十度。如果站在山底下抬头仰望,直要怀疑这条公路直通天堂,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天路。 塞巴斯蒂安、张治等人目瞪口呆,半响,塞巴斯蒂安才惊叹道:“我的上帝,欧,这条公路当初是怎么修建的?” 王若凡定了定神,说道:“得先把面包车拖上来,才能抽油。”心想,这条公路如此险峻,难怪一路走来,直到现在才碰到了一辆车。 张治道:“怎么拖?就凭我们五个人,恐怕不能把面包车拖上来。”伸头瞧了瞧,面包车一半车身冲出路基,两个前轮悬在半空,一阵狂风刮来,车身微微摇晃。 王若凡打开凌志越野车后备箱,找到一卷拖车绳,一头挂在凌志车前头,一头挂在面包车后面的车钩上,说道:“当然是用车拖车了。” 他上了车,挂上倒挡,安若晨颤声道:“若凡,你小心了,别反而被面包车拖下去。” 王若凡道:“没事儿。”他嘴上这样说,手心其实也捏了两把冷汗,发动汽车,慢慢加大油门,忽觉凌志车在往前滑动,原来面包车被拖动改变了角度,车头更加倾斜了。 安若晨和罗燕一起尖叫:“小心呀!” 王若凡惧而不乱,一脚地板油踩下去,凌志越野车大声咆哮,“呼”地一下,把面包车拖了上来,只听“呯”的一声,王若凡这脚油门踩过了头,凌志车后面直撞到山壁上,左边尾灯给撞得稀烂。 安若晨按着胸口,只是说:“好险,好险。” 王若凡拉上手刹,也是浑身冷汗,他车技其实也不怎么样,只是前来乌蒙大草原追杀张牧风的途中,路上碰到可以发动的汽车,就用来代步。如此一直行驶到乌蒙境内,一天,他路过一座热气球训练中心,考虑开车时经常遇到堵车路段,这才弃车转而驾驶热气球。 张治拉开面包车驾驶室车门,寻找车钥匙打开油箱小门,猝不及防,一只丧尸突然向他扑来。 面包车贴着深色车膜,几年下来,玻璃上又落满了灰尘,从外面看不清楚车内情形,张治也没料到车里竟困着丧尸,猛觉胸口一紧,已被丧尸抓住了胸前的衣服。 张治大骇,急往后仰,“嗤喇”一声,衣服已被撕坏,他惊惶之间,也没想到身后就是陡崖,半个身子已经倒了下去。 辛亏塞巴斯蒂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治的手臂,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张治稳住身子,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看向面包车内时,才发现丧尸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自己就算一动不动,丧尸的嘴巴也咬不到自己。 “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张治恐惧心一消,怒气就升了上来,朝着丧尸连刺几刀,污血溅得车内都是。 “上帝,放过这可怜的人吧。”塞巴斯蒂安笑着,伸手进去,从方向盘下拔下车钥匙,打开油箱小门,又从面包车上找到一根油管,抽油给凌志车加注。 山顶风大,虎虎虎地吹,王若凡眺望西北方向,只见青山雄奇,绵延到天际,心想这苍穹下的千山万水,如今已沦为腐烂国度,八千里路云和月,能有安然抵挡亚历克斯的哪一天吗? 塞巴斯蒂安加好汽油,五人上车继续赶路,亲眼目睹三十六道拐的险峻后,王若凡开车谨慎了许多。 凌志越野车如同一头受惊的鹿儿,战战兢兢一路往复下山,有几处转弯的地方,汽车刚刚好能够调头。 王若凡固然背心都是冷汗,安若晨、罗燕、张治、塞巴斯蒂安四人也是毛骨悚然。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操作不当,汽车滚下山崖。 这段盘山公路说起来不长,也就是十二公里,如果在平地上,汽车放开了马力,十分钟不到就能跑完全程,但王若凡下到山脚后,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 安若晨吁口大气,说道:“终于到山脚了。” 人同此心,她这句话说出了大伙心中所想,人人都松了一口大气,罗燕道:“是呀,刚才真是太揪心了。” 车里一阵轻松,王若凡点上一根烟,暮色苍茫之中,只见路边出现了一所农房。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杂草地中,两层的红砖小楼,外墙上刷着几个粉白的大字:“培育壮大龙头企业,纵深推进农业产业化”。 安若晨道:“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第360章 再发动一辆汽车 王若凡点点头,把车停在楼房门前,大伙下了车,只见房门大敞,一股阴气直往出冒。 罗燕下意识地紧了紧肩膀,说道:“阴森森的,就像是闹鬼的屋子。” 王若凡道:“没有人住的房子都是这样的。” 罗燕也明白其中道理,但就是觉得很不自在,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跟着走进屋子,霉气扑鼻,到处蛛网尘封,一张板桌翻倒在堂屋中间,天花板上有漏雨的痕迹,墙壁斑驳,青霉腐蚀了涂料。 张治楼上楼下搜查了一遍,说道:“安全,没有活死人。” 王若凡点了点头,踩开板桌,生了一笼火,五个人围着火堆,拿出鱼干和苹果酱来吃,将就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行驶了两个小时,安若晨忽而道:“你看!”抬手指着车窗外。 车里四人都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距离公路百十米左右,撂荒的农田中又出现了一所农房,那农房的屋顶上用两根竹竿挑起一张白色的床单,上面有四个歪歪扭扭的红字“这里有人”。 王若凡一脚踩下刹车,罗燕道:“我们已经走了四五天了,终于看见有人了。” 塞巴斯蒂安冷冷地道:“别高兴太早,你瞧那四个红字褪色灰败,恐怕早就没有人了。” 张治道:“老塞,别尽说些丧气的话,大家去看看。” 安若晨推开车门,罗燕等人都下了车,一起朝那农房走去。 王若凡心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抽出手枪上了膛,握在身后。到了门口,只见房门紧闭,张治“托托托”敲了三下门,叫道:“里面有人吗?” 屋里一团死寂,并没有人答应,张治后退两步,用力一脚踹开大门,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大伙连忙倒退。 安若晨捂住鼻子,伸头朝屋里望去,只见一张陈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人”,脸上肌肉腐烂,早已经死去。死人手上抱着一把双管猎枪,枪口伸进嘴巴,看来是自我了断。 张治道:“老塞,你说错了,屋里有人,只是这老哥看来有些想不开。” 塞巴斯蒂安不答,大步走进屋内。 张治道:“喂,喂,你想干什么。”连忙追了进去,两人都瞄上了死人手上的双管猎枪。 塞巴斯蒂安身长步大,几步跨到死人身前,伸手去拿猎枪,眼看就要拿到手中,忽见死人胸前衣服蠕蠕而动,惊得他连忙缩手,等见到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从衣服下露出一对纽扣似的黑眼珠,枪已经被张治拿到手中了。 塞巴斯蒂安沮丧不已,一腔怒火都伐泄在老鼠身上,朝着老鼠一脚踹去,老鼠没有踢到,倒把死人踢倒在地上。只听“嘭”的一声,死人身上掉下一个书本大小的木盒。 张治一弯腰,抢过木盒,打开来看,不由喜上加喜,原来木盒里是黄灿灿的猎枪子弹,目测有四十来发,笑道:“老塞,谢谢你了。” 塞巴斯蒂安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对着死人祷告:“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阿门。” 张治笑道:“人都死了,一具尸体而已,你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塞巴斯蒂安道:“尊重他,就是尊重我们自己。” 张治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塞巴斯蒂安把死人抱在沙发上,将他的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掏出火机,点燃了沙发。 安若晨、罗燕两人在外面见到了这一幕,也低头默哀,王若凡道:“走吧,回去。” 凌志越野车继续行驶,公路两边渐渐出现了房子,路上也有了丧尸,王若凡猛地一脚油门,将一只丧尸撞飞半空,丧尸再落下地时,从它贴着地面的角度看出去,奔驰的汽车已经裹在了一团烟尘之中。 路上的景物不住往后倒退,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路上丧尸越来越多,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直行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王若凡一打方向,转向右边马路,十几公里以后,公路连上了一条高速路,只是匝道口被十几辆汽车横七竖八堵住了。 王若凡停下车,瞧了瞧匝道口的路牌,说道:“走高速要快得多,大家下去,把车推开。” 五人下车疏通匝道,堵路的都是些私家小车,虽然有十七八辆,推开倒不费力,张治见一辆银灰色的小车中有个皮箱,顺手提了出来,皮箱是密码锁,他直接用匕首干脆了当划破,伸手一掏,原来里面都是些女人的衣服,还有两件粉红色的胸衣。 张治道:“呸,呸,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塞巴斯蒂安不解地道:“怎么了?” 张治道:“男人摸女人的衣服,是要倒大霉的。” 塞巴斯蒂安道:“我才不相信。”看了一眼皮箱的破口,心中一喜,伸手进去掏出了一双篮球鞋,抬脚一别,正好是合适。 他早被小了一码鞋子折磨得苦不堪言,连忙换上鞋子,顿时觉得双脚舒服多了,转过头来,只见王若凡正撬开一辆商务车的油箱,抽油。罗燕和安若晨站在一边踢腿扩胸,舒展身体。 塞巴斯蒂安身材魁梧,和张治、罗燕两人挤在后排座位上,手脚都伸展不开,极不自在,于是走过去对王若凡道:“我想再发动一辆车。” 王若凡道:“可以,两辆车也有个照应,万一一辆车抛锚了,还有一辆,只是这些车露天停放,恐怕不容易发动。” 塞巴斯蒂安道:“试一下。”见一辆奔驰车敞着车门,车钥匙还在车上,便从凌志车后备箱拿出电线,搭在两台车的电瓶上。 王若凡抽油给凌志车加满后,上车发动,轰着油门,给奔驰车充电,塞巴斯蒂安等了片刻,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尝试了四五次后,车身忽地一抖,发动了引擎。 他笑道:“这下好了。” 张治道:“好什么好?你还没有给轮胎打气呢。” 塞巴斯蒂安道:“这是免充气轮胎,跑上个一两公里,车胎自己就鼓起来了。” 张治道:“这么神奇?” 塞巴斯蒂安道:“上车,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第361章 竹海 张治摇摇头:“我还是坐凌志车,万一充不起气,没气轮胎颠簸得很。” 罗燕突然道:“那我上塞巴斯蒂安的车得了。” 王若凡驶上高速,塞巴斯蒂安跟在后面,可惜事与愿违,又行驶出四五十公里,前面两条由废弃车辆组成的灰色的长龙,将高速路对向两条车道,都給堵得严严实实。 离着车河还有几百米远,王若凡踩下刹车,下车查看,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而且车河间人影晃动,夹杂着不少的丧尸。 安若晨和罗燕也下了车,手里拿着纸巾,跨过护栏进入一片小树林,过了一会而,安若晨先回来,对王若凡道:“运气不错,树林后有一条公路。” 王若凡现在是有路就走,于是将护栏拆开一截,将越野车开下了路基,硬从林中碾出一条路来,驶上了一条省道,塞巴斯蒂安紧随其后。 省道两边都是高大的桦树,下半截树身刷着一米多高的白色涂料,只是日晒雨淋,加上大树自己的生长,白色的涂料已经很不明显。 安若晨道:“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树上刷这些白色的油漆呢?” 王若凡道:“那不是油漆,是石灰,有三个作用,防冻,预防虫害,杀虫消毒。” 安若晨道:“哦,原来是这样。”只听后排座位响起鼾声,罗燕上了塞巴斯蒂安的车后,张治正好躺平了睡觉。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到中午,路上侧翻了一辆大货车,将省道完全堵死,不过能从旁边的草地绕过去,这时,塞巴斯蒂安按了两声喇叭,王若凡停下车,塞巴斯蒂安和罗燕走过来,指着右边山脚,说道:“那边有条铁路。” 王若凡没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铁路怎么了?” 塞巴斯蒂安道:“我是在想,我们干嘛非要开车,走铁路不是更好吗?”接着,他一一列举了徒步铁路的好处,“一、铁路沿线一般是荒山野岭,不容易碰到丧尸。二,空气清新,三,顺着铁路走向大西北,那是肯定不会迷路。” 安若晨拍着双手,笑道:“是呀,怎么我就没有这样想过呢?” 车后座的张治被笑声惊醒,说道:“怎么了?”瞅了一眼窗外,又道,“干嘛不走了?” 安若晨道:“我们在商量,是不是改走铁路。慢是慢了一点,但安全呀。” 张治睁大眼睛:“开什么玩笑,从这里到大西北二千多公里,就这样一路走过去?” 安若晨道:“怎么了,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就当游山玩水,慢慢走去就得了。” 张治道:“我反对。有车不坐,那不是挺傻吗?” 安若晨道:“可是公路经常堵车,你也不是一直都能坐车。” 王若凡问罗燕:“你怎么想?” 罗燕耸耸肩膀:“我无所谓,铁路和公路各有各的好处,走公路,方便补充物资。”顿了顿,反问王若凡,“你呢,你赞成走公路,还是铁路?” 王若凡沉吟道:“罗燕说得不错,公路和铁路各有各的好,我的意见还是走公路。” 张治拍手道:“是呀,你走铁路,就一定保证不碰到丧尸?万一遇到尸潮呢?那家伙,可不得了。” 塞巴斯蒂安还欲鼓动大家弃车走铁路,王若凡拍拍他的肩膀:“别说了,我都行,何况是你?开车吧。” 两辆车从草地绕过侧翻的货车,顺着省道继续行驶,除了偶尔碰到几只零星的丧尸,公路上看不见一个活人。到了傍晚,车窗两边都是密砸砸的青竹林,路边一块倒斜的木牌上写着“老厂万亩竹海”六个字,风吹雨淋,字迹几乎不可辨认。 王若凡心想:“附近看不见能过夜的房子。不如加紧再往前跑,直到找到能安全过夜的地方。” 他打开大灯,提高车速,可两个小时过去了,公路两边除了竹林,还是竹林。瞧瞧安若晨昏昏欲睡的模样,心说:“停车休息好了。” 他闪了两下右转向灯,靠边停下车,塞巴斯蒂安跟着把车停下,大伙都下车舒展筋骨,只觉坐了一天车,比走路还要困。 张治用力伸了懒腰,说道:“晚上睡在车里?” 塞巴斯蒂安道:“除了睡在车中,还能睡哪里?” 罗燕接口道:“老天,手脚都伸不直。” 安若晨道:“车里安全。” 罗燕道:“鬼影也没有一个,不如在竹林里搭帐篷,我是真不想再呆在车里了。” 安若晨转头问王若凡:“是搭帐篷,还是睡在车里。” 王若凡考虑白天开车,晚上必须睡得好,便道:“搭帐篷。” 罗燕欢呼一声,从车中拿出帐篷走进竹林,月光之下,忽见竹林中有什么东西反射月光,一闪一闪的发亮,她连忙指给王若凡看,说道:“那是什么?” 王若凡定睛一看,说道:“好像是琉璃。” 罗燕喜道:“既然有琉璃,那肯定有房子。” 王若凡心中一喜,睡在房子里,当然比搭帐篷更舒服了,一挥手,朝那发亮的东西走去。 万籁俱寂,只有风儿吹过竹梢时,松涛一般的响声。 安若晨道:“大家注意了,有房子的地方,说不定有丧尸。”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黑影从竹子中间蹒跚过来,脑袋顶着斑驳的竹影,微微发光,等黑影走得够近了,才发现是个披着袈裟的和尚,头顶上烙着九个香疤。 王若凡心道:“哪里来的秃驴?”见他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罐骨在脸上支起两个尖锐的菱角,早已经尸变了。 张治蹲在草丛中,等丧尸走过身旁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一刀捅进丧尸眼窝。刚将丧尸放倒,只听沙沙沙的声音起伏,竹林中又走来七八道黑影,个个头顶发亮,都是已经尸变了的和尚。 塞巴斯蒂安心想竹林中光线幽暗,最好不要让活死人靠得太近,否则一个疏忽,也许会受伤,于是用刀砍下五根竹子,削尖了一头,分发给四人。 第362章 竹海寺 王若凡挺起竹矛,众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丧尸,随后穿过竹林,都是眼前一亮,月光之下,黑沉沉的一座寺庙,山门上鎏金的牌匾上三个大字:“竹海寺” 罗燕打量着高大的庙门,心中阴虚虚的说:“里面不会闹鬼吧?我瞧,还是回去搭帐篷得了。” 王若凡一笑:“有菩萨在,哪里还会有鬼?”用手推开两扇虚掩的寺门,发出两下长长的“吱呀”声。四周狼嗥枭啼,没一丝光亮,静夜中听来,这开门的声音令人心头一阵阵的发毛。 山门敞开,里面老大一块空地,苍柏清幽,围着一个大大的许愿池。 安若晨跟着王若凡踏进山门,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排低矮的房舍,应该是厨房和僧房,张治端着双铜猎枪来回摸了一遍,轻声道:“没事儿。” 王若凡点点头,径直朝大雄宝殿走去,塞巴斯蒂安等人跟在身后,经过许愿池的时候,张治低头一看,池里的水早已经干涸,池底下厚厚一层发黑氧化的硬币。 他把双铜猎枪换一边肩膀扛着,随手捞起一把硬币,说道:“这池子里,怕有几千硬币?” 王若凡等人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人答他的话,走到大雄宝殿门前,里面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 王若凡想了想,倒转过匕首,在门上“托托托”敲了三下,等了片刻,又敲了两下,只听脚步声沙沙,一只白须丧尸拖着脚跟,颤巍巍地走到门前,门槛很高,丧尸被绊倒在地,手脚并用爬了出来。 塞巴斯蒂安双手一松,竹矛矛尖刺进丧尸眼窝,低声道:“上帝,我杀了它,感觉自己在犯罪。” 张治“嗤”一声笑:“老塞,你把它送到西方极乐世界,是做大善事呢。” 王若凡听庙中再无动静,于是打开电筒,跨过门槛,大殿正中是如来佛像,两边是各路菩萨,宽大的供桌上,立着两根小孩儿手臂粗的红烛。 安若晨走快几步,点亮蜡烛,烛光一起,每个人心中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王若凡关好门窗,说道:“没事儿了。” 大殿中散落着十几个蒲团,张治把蒲团提在西南墙角,五人靠着墙壁拿出饭团来吃。 安若晨对王若凡道:“我们白天可以在车上补觉,等会你和塞巴斯蒂安睡觉,守夜的事情,就交个我们三个好了。” 王若凡点点头,填饱肚子后,在大殿上溜哒了两圈,这才发现佛像旁边还有道小门。 他进去一看,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堆了不少香蜡纸烛,窗前靠着两边墙壁各有一张小床,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下一片银白,却反而使整个屋子说不出的幽暗阴森。 小屋有道后门,王若凡推门出去,月光之下,眼前一口池塘,塘中水草茂盛,四下里一团死寂,只能听到虫子唧唧唧的鸣叫,他站了片刻,感觉身上一阵发冷,于是回屋来到大殿,见张治、塞巴斯蒂安、罗燕三人围着烛火,玩儿起扑克来,安若晨一手支颐,怔怔地出神。 王若凡在安若晨身边坐下,轻声道:“你怎么不玩扑克?” 安若晨懒懒地道:“没心情。”只觉幽暗的大殿向个黑铁盒子,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罗燕回过头来:“玩一会儿,心情慢慢就变好了。” 张治嘴里叼着烟,说道:“对呀,这个世界已经够破烂了,可不要让它影响你的心情。” 安若晨道:“我给你们拍两张照片好了。”拿出相机,咔嚓咔嚓闪了两张。 罗燕冲着镜头一笑:“可要把我拍得漂亮一点。” 安若晨笑了笑:“这相机可没有美颜功能,你长什么模样,拍出来就是什么模样了。” 王若凡摸了摸口袋,香烟落在车里,没有带来,便拍了拍张治的肩膀:“给我一根烟。” 张治忙着玩儿牌,把烟盒都递给王若凡,王若凡抽一根点上,罗燕道:“我也要抽烟。”直接从王若凡嘴上拿过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好爽。” 安若晨对罗燕的举动却感到很不爽,没好气地说:“你抽烟自己不会拿一根呀?” 罗燕摔出两张大小王:“王炸!”对安若晨的质问权当耳边风,仿佛眼前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安若晨心中来气:“我问你,你没有听到是不是?” 罗燕转过头来:“怎么了?不就是一根烟吗?” 安若晨大怒:“你是成心的是不是?” 罗燕把牌一摔,挑衅地道:“是又怎么样?”她这是明显的叫阵了。 王若凡再笨,也知道罗燕是在争风吃醋,当下冷冷地道:“罗燕,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对你毫无兴趣。” 罗燕一怔,泪珠在眼睛里滚来滚去,她若不是对王若凡一见倾心,也不会离开自己熟悉的县城,追随王若凡远赴西北。这时听王若凡说话如此绝情,竟是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冷了下去。强自一笑,说道:“我这不是忙着玩牌吗?早知道你们两个这样小气,我就不开这个玩笑了。打牌,打牌。” 安若晨见王若凡这样回护自己,再有天大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微笑道:“原来你只是闹着玩?” 罗燕心中委屈万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说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哈哈!” 张治嬉皮笑脸地道:“罗燕,你是言不由衷吧?其实嘛,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和老塞。” 罗燕白他一眼:“打牌啦。” 三人又继续玩了大半会儿,塞巴斯蒂安困意袭来,感觉眼皮重如千钧,便将位置让给安若晨,自己踢了六七个蒲团拼在一起,拿背包当作枕头,躺下睡觉。 王若凡坐了一会儿,也跟着睡下,白天开车实在过于劳累,片刻功夫,熟睡了过去。 安若晨三人玩着扑克,心思却都不在牌上,安若晨道:“算了,不玩了,我出去走走。” 她穿过佛堂,打开小屋的后门,信步走到池塘边上,只听蛙鸣声声,一片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如此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