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摊牌了,我是曹操》 第一章 酒肆掌柜易小天 公元192年,也就是初平三年,反董卓联盟破裂,汉末诸侯争霸的十年开始了。 同年三月,这是曹操最失意的日子,好不容易打下一小块地盘的他,面临着极严重的考验。 兵少,城小,强敌环伺…… 恰巧兖州牧在与黄巾余孽的斗争中阵亡,曹操把拓张的目标放在了兖州! 可是,他的实力终究还很弱,军资、兵力都不算强,能不能获得兖州?能不能成为兖州牧?他心里也没底。 为此,曹操应邀悄悄的赶赴兖州,试图一探究竟。 …… …… “孟德,就是这里!” 兖州陈留郡酸枣县的一处酒肆,两个健硕的男人翻身下马。 说话的是曹仁,曹操的族弟,他身旁那个身材不高,长相也不帅气的便是曹操。 “这酒肆掌柜?当真有这么神么?”曹操问道。 “若非亲耳所听,我绝不相信。” 曹仁一边指着酒肆,一边解释道。 “十八路诸侯讨董,洛阳大火,咱们孤军追击董卓兵败荣阳,关东联盟彻底破裂,每一条,这个酒肆掌柜易小天均预料到了,他还提出,接下来董卓会死在一个女子手里!” 唔…… 曹操轻呼口气,目光幽幽的转向这酒肆。 如今大乱,多得是民间各种人物在酒肆、在茶摊品评天下大事儿! 可品评是一回事,能品评的准,又是另一回事。 曹仁向来严谨,若非亲耳所听,绝不会在他面前夸下如此海口……一时间,曹操倒是对这酒肆掌柜易小天生出了几分好奇。 “走,进去看看!”曹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量表现的轻松一些。 “孟德,这掌柜喜好别人称呼他为易兄。”曹仁不忘补充一句……“可别缺了礼数。” 说着话,两人一道迈入了这酒肆。 映入眼帘的是红木桌凳,是柜上摆放着的一坛坛古井贡酒。 客人不多,寥寥几桌,却一个个好似身在花丛中饮酒,显得格外的雅致。 “任兄来了?” 似乎是认出了曹仁,酒肆掌柜易小天招呼道……“这次还是喝羊羔美酒?” 曹操注意到了这掌柜,二十余岁模样,长的倒是俊气,尤其是一双眼睛,区别于这乱世中的每一个人,平静中带着一丝丝的深邃,很耐人寻味。 曹操却不知道。 易小天本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他是穿越而来的,前世是一个历史学家,经常在电视里讲座的那种…… 穿越到这边七、八年,虽然手无缚鸡,凭借着对历史的熟悉,还真混出了模样。他这酒肆也算是陈年老店了,在当地很受欢迎! 这家酒馆,十八路诸侯会师时,曹仁经常来,也喜欢听酒肆掌柜易小天“胡说八道”似的纵论天下大势,只是,他刻意的隐去了自己的真名,慌称姓任。 “易兄。”曹仁哈哈一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我的兄长……曹……” 他本想说曹操,却又寻思着不能吐露了真名,故而迟疑了一下。 曹操却是“哈哈”一笑。“别人都叫我瞒爷,易兄若不嫌弃,就称呼我阿瞒好了。” “原来是瞒兄,幸会幸会!”易小川拱手行了个君子之礼……“瞒兄喝点什么?” “九酝春酒?这里可有?”曹操随口一问。 “瞒兄是谯县人哪!”易小川微微一笑。“这九酝春酒可是沛国谯县特有的美酿,还好我这儿备有几趟……” 说着话,易小川就命小厮去取酒。 取酒的功夫,曹操邀请易小天同坐,紧接着,抛出了他无比好奇的问题。“易兄,我听兄弟讲,你曾预言董卓会死在一个女子的手里?这是为何呀?” “这个呀!”易小川伸出折扇,展开扇了两下,一副评书人的模样。“因为,董卓这厮看似魁梧,实则是个大色痞,男人想靠近他难如登天,女人想靠近他易如反掌。有的时候嘛,百炼钢还真不如绕指柔!” 色痞? 百炼钢不如绕指柔? 这个说法曹操倒是颇为认同,董卓祸乱后宫。 宫女、嫔妃,他一个都没放过……好色至极,若是大汉当真能出一个奇女子,提起三分胆魄试图诛杀董贼,倒是也未必不能成功。 可是?会有这样有胆识?能把千斤重担扛在肩头的女子么? 曹操摇了摇头。 莫说女子,就是男子?敢刺杀董卓者?除了他曹操?又会有谁呢? “瞒兄看起来不信哪?” 酒已上桌,易小川帮曹操倒了一碗…… “哈哈……”曹操只是大笑,并不回应。 “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易小天也是浅浅一笑。 “赌什么?” “就赌董卓会死在一个女子手里!” “赌注呢?”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致。 “若是我输了,瞒兄以后来这儿喝酒,我不收酒钱!”易小天一摆手,显得颇为豪放。 “哈哈,痛快。”曹操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若是我输了,这九酝春酒的酿制配方,我去谯县给易兄求来?如何!” 看到这一幕,曹仁一懵,心里捉摸着,完了,老家这九酝春酒的酿制配方保不住了。 不等他劝阻…… “好,一言为定!” 易小天伸出了手与曹操的手握在一起,立下了君子约定。 曹操一下子对易小天更添了几分好奇,接着问道:“易兄,你这酒肆人来人往的,想必各路消息也是多有耳闻吧?” “略有耳闻。”易小天轻轻的扇了下扇子,一副天下大势,尽在掌握的样子。 “易兄,我阿瞒行商为生,很担心咱们这兖州的局势呀!” 曹操抚住额头,一番感慨。“兖州刺史刘岱在与黄巾余孽的战斗中不幸丧命。 易兄,你觉得咱们兖州接下来会如何?是一盘散沙?被黄巾军攻破,劫掠?还是会有新的明主接手兖州,若是有人接手?这接手兖州的人?又会是谁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有些密了。 曹操慌忙解释道:“在这乱世,生意不好做呀,若是兖州失陷,怕是我和我的生意都要魂归故里咯!” “瞒兄放心,你和你的生意归不了故里!” 曹操话音刚落,易小天一扬手,嘴角一咧,露出一丝笑意。 “咱们兖州就要迎来新的州牧咯,我可听闻了,济北相鲍信最近与那东郡太守曹操往来密切,还有陈留太守张邈跟曹操也是关系匪浅呀,怕是也没少帮他这位老同学吧?” 咻…… 这话一脱口,曹操一愣,他与济北相鲍信、与陈留太守张邈密谋兖州之事,做的极其隐秘。 可这位酒肆的老板易小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要知道。 图谋归图谋,可曹操心如明镜,他自己的斤两他清楚着呢,真的能当上兖州牧么?曹操心里一万个没底! “易兄……” 这次,换曹操主动给易小天斟满了一碗酒。“你觉得曹操真的能当上兖州牧么?” …… …… 第二章 舍我其谁? “瞒兄?你觉得呢?”易小天把这个问题反抛给曹操。“曹操能不能当上兖州牧?你说说看?” “我不知道呀!”曹操一摆手,扮出一份天真、呆萌像。 “哈哈!”易小天大笑一声,继而语气笃定。“他能当上!” 唔……曹操耳朵都要竖起来了,洗耳恭听! 易小天却连续问出了几个问题。 “是谁假借献七星宝刀?抹刺董卓?” “曹操!” “十八路诸侯讨董?谁发起的?” “曹操!” “董卓焚烧洛阳?退往长安?十八路诸侯里?有谁去追了?” “还是曹操呀!” 得到了这几个回答…… “这不得了。”易小天一摊手,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继续问道:“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为何不自己去争兖州牧,偏偏要帮曹操铺路呢?” “想来是因为有旧?关系好吧?”曹操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放屁!”易小天一摆手,“咱俩关系再好,你也不会送给我九酝春酒的配方!” “这……”曹操一愣,易兄的脑回路很清奇呀!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之所以他们要帮曹操铺路,是因为他们佩服曹操。 十八路诸侯组成关东联军,却是各怀鬼胎,唯有曹操一人,心系汉室独自去追?以寡敌众?兵打光了?铩羽而归又何妨?曹操赢得了天下人的钦佩!这点儿上,兖州百姓拎得清,兖州的世家大族也拎得清,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更拎得清!” 讲到这里,易小天索性放出了狠话。“瞒兄,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曹操要么不来兖州,但凡他只要一踏入兖州的地界,这兖州牧,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这就是手心里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呃…… 曹操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他伸出手看了看,手里也没虱子呀!怎么就明摆着的事儿了! 可见易小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曹操也不争辩,哈哈哈……索性大笑出声。 “喝酒,喝酒!子孝,赶快给易兄满上。今儿见到易兄,我阿瞒高兴,真的高兴!” 说着话,曹操又敬了易小天满满一碗…… 不论是真是假? 借他吉言,希望此番,不虚此行,谋下兖州! “大哥,天色不早了。” 曹仁瞧瞧窗外,黄昏将至。 今晚,曹操还要去拜访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呢,事关重大,可不能耽搁了。 “那易兄,我就先告辞了”曹操从袖口取出几串五铢钱,摆在桌上。 看分量,是足够今儿的酒水了。 “等等!”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喊停了曹操。“瞒兄?这钱你拿走,咱们有赌约,若是我输了,我这酒肆绝不收你分文,若是我赢了,下次还请瞒兄把九酿春酒的秘方给我带来。” 说着话,易小天把几串五铢钱退还给了曹操。 哈哈…… 曹操大笑一声,收起了钱币。“好,那期待与易兄下次相见!” 一言蔽,曹操与曹仁一起快步走出了酒肆,翻身上马,疾行而去! 哒哒哒…… 马蹄声渐远。 一个年方二八,清秀绝美的女子缓缓从账房里走了出来……“先生怎么又不收钱?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咱们酒肆就买不起酒水了。” 哈哈哈…… 易小天浅浅一笑,“昭姬呀,从今往后,咱们这酒肆不差钱了!” “是么?”这女子满面质疑……“先生每次都这么说,可每个月,酒肆的收入不依旧是紧巴巴的?” 这女子叫蔡琰,字昭姬,几年前倾慕于易小天的才华,背弃了家父定下的婚约,追随易小天来到了这里,再准确点说,就是被易小天忽悠,拐骗无知少女! 倒是没曾想,在这边一待就是好多年了。 “昭姬呀。”易小天微微一笑,指着门外驾马离去的两人。“这次,是真的,咱们的金主来了。” 一句话说罢,易小天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 …… 从酸枣县通往陈留郡的官道上。 曹操刻意的停下了马蹄…… “子孝?方才易兄说的?你怎么看?”曹操询问身旁的曹仁。 “这我可说不好。”曹仁摆了摆手。“不过,易兄说过的话,还从未有一件没有实现,想来这次也不例外吧!”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那就借他吉言,希望这次入主兖州也能变得十分顺利吧!” 讲到这里,曹操眼眸一眯,遥遥望向眼前的陈留郡。 未来?这些都会属于他曹操么? 一阵畅想,却见不远处尘土飞扬,遥遥十余骑正疾驰驶向他这边。 “孟德,是允诚,孟卓也来了,还有公台!”曹仁认出来人急忙提醒道…… 允诚就是济北相鲍信,孟卓则是陈留太守张邈,至于公台,是曹操在东郡挖掘的一个人才陈宫! 此时,他们三个连同十余骑,正风尘仆仆的赶来,面露焦急,看起来是有急事。 “允诚,孟卓,公台!”曹操急唤他们的名字。 “孟德呀,这么晚了还没有等到你?我们三个担心,就一起出城来寻下你。”陈宫开口说道。 说起陈宫,他是曹操提前安排来兖州,配合鲍信、张邈去游说兖州世家大族的…… 新一任的兖州牧,朝廷的指派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就用了另一个方法,世家大族、富豪贵胄、达官显贵推选。 如今,进展的如何?曹操很想知道。 “公台?一切顺利么?”曹操眉头一锁,焦急的问道。 “顺利,别提多顺利了。”陈宫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鲍信解释道:“孟德呀,兖州的世家大族一听到你曹孟德的名字,那是双手赞成。陈留首富卫兹听闻是你,还特地捐出了一大笔钱要资助军费呢!” “是呀!” 张邈也连连附和道:“出乎寻常的顺利,我们才刚刚提到你的名字,这些世家大族就忍不住询问:——可是假借献刀?刺杀董贼的曹公?可是振臂高呼,发起十八路联军讨董的曹公?可是为救汉室,不惜以寡敌众追逐董贼,终究荣阳铩羽而归的曹公?” 讲到这里,张邈大笑一声。“我们只说了一声‘是’,兖州世家大族,富豪贵胄一个个欣喜若狂,如今无需朝廷任命,众兖州官员推举,你曹孟德已然是新一任的兖州牧了,大家伙正翘首以盼你何时上任呢!” 这…… 曹操几乎懵了。 这一个个利好的消息传入曹操的脑海,曹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惊喜么?是有些惊喜,毕竟这兖州牧,谋取的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了。 可是…… 比成为兖州牧更惊喜的,是那酸枣县的酒肆掌柜易小天的预言。 对,全都说对了,就连他曹操成为兖州牧的缘由,都分毫不差,这……这…… 易小天?究竟是拥有何等逆天的洞悉能力呀? 想到这里,曹操目光转向曹仁…… 曹仁却是一摊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就不是第一次预测准确了,常规操作而已,有什么意外的? 即便如此,曹操依旧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他不由得扭过头,缓缓望向远处的酒肆……心中五味杂陈。 “神了,神了!” …… …… 第三章 凄凄异乡客,冷冷度余生 月上眉梢。 酒肆打烊了,盘点了下进项,也就是刚刚够维持酒肆的营运。 距离易小天想要成为一个富家翁的梦想,还是有不少的距离。 “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呀!” 易小天发出一声感慨。 穿越到乱世,他没有太多的想法,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呀,费心费脑,一个不小心,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了… 做个富家翁多好,有些产业,娶上几房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子,人生赢家呀。 当然了,最好能帮一个靠谱点的“老板”,赶快结束了这乱世…和平、发展才是大时代的主流呀! 见易小天在感慨。 一旁的蔡昭姬抚了抚头上青丝。“先生又在多愁善感了?” 问出这么一句,反倒是她眼眸流转,似有心事。 “多愁善感的是你吧?”易小天反问。 “先生。”蔡昭姬语气变得郑重了一分。“今日有几个从洛阳来的行商,我好奇打听了下…” “打听出什么了?”易小天抬起头,好奇的问道。 “董卓一把大火把洛阳烧成灰烬,南匈奴左贤王趁势去洛阳劫掠了一番。” 蔡昭姬缓缓讲道,“听闻,左贤王将好多洛阳城的女子都掳到了匈奴的地界,那是塞外,胡琴琵琶?怕是这些女子一生都无法回到中土了吧?” 讲到这里,蔡昭姬的眼眸饱含泪花,是有些惋惜,更多的却是一种后怕… 她在想,如果当初,她不是追随先生来到这兖州,来到这酒肆,怕是也会如同这些女子一般,被匈奴劫走,一生浪迹塞外吧? 易小天自然能体会她的心情… 历史上的蔡昭姬,可不就是被匈奴人劫掠,胡琴琵琶,受尽屈辱,凄凄异乡客,冷冷度余生的境况么? 好在提前把她拐到了这里。 每每想到此处,易小天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儿,境界又升华了! “唉…”蔡昭姬又是一声感叹。 “别想这些了!”易小天摇了摇头。“先生以前就告诉过你,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可没功夫去帮别人感伤。” “不是这个。”蔡昭姬用袖子抿了把眼泪。“我是想到了父亲,董卓火烧洛阳,足见他心思如何的恶毒?父亲在他的身边,我只是担心…担心他有不测!” “蔡邕啊?”易小天念出了蔡昭姬父亲的名字,微微细想。“满朝文武,像你父亲这样的名士不多,何况他又效忠董卓,董卓是不会动他的,反倒是…” 前半句传出,蔡昭姬宽慰了一分,可后半句…又让她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反倒是什么?” “若是董卓被杀?怕是你父亲蔡邕会受到牵连…会处于危险之中呀。”易小天讲道。“这终究是他躲不过去的劫难呀!” 其实,他内心中已经回忆起蔡邕的结局。 因为董卓的牵连,被王允无情的杀害,甚至背上了“投董”“逆贼”这般肮脏的骂名,还是几十年后的曹操帮他洗刷的。 “那…”蔡昭姬急忙走到易小天的面前。“先生不是说董卓即将惨死?那我父亲…岂不是…岂不是…” 讲到最后,蔡昭姬已然花容失色,盈盈泪珠已然止不住的往下流。 呜呜呜… 嘤嘤嘤… 易小天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一下子,倒是把他的心情揪了起来…像是被蜜蜂给扎了一般。 算了算时日,易小天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醒道。“昭姬你先别哭,现在还是有一线转机的!” “啊…转机?”蔡昭姬急忙擦拭了一把眼泪,无比渴望的望向易小天。 “你现在就书信一封寄给你父亲,就说…” 易小天略微思索了下。“就说董卓即将被他义子给杀了,让他见势不对,千万不要迟疑,拔腿就跑,找到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先渡过此难!”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千万叮嘱他…让他别惦记那些古籍…命远远比书要重要的多!更要提醒他,跑不了的话,不光他,整个蔡家都要背上逆贼的污名!” 文人嘛,都是有骨气的。 可是,也好面子,注重名声。不给他点明了这些利害,怕是蔡邕这老头一根筋拗不过来,要追随董相国而去了,到时候,蔡昭姬又得嘤嘤嘤了,受不了呀! “好,先生,我这就去写,这就去写…” 蔡昭姬不敢迟疑,急忙退回书房…快速的在锦缎上书写出一封密密麻麻的篆体小字。 易小天则是隔着窗子看看天。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蔡邕老头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他自己个儿心里也没底。 但愿,送信的马匹跑的快一些吧! …… …… 足足一月。 兖州的信方才经快马,运送至长安… 正午时分,蔡邕接到了女儿蔡昭姬的来信,回忆起女儿的总总,不免有一些感伤。 “都怪那个江湖骗子…把,把我女儿给骗走!气煞我也!” “说什么有才华?依我看,就是一个骗子,十足的骗子。” “什么料事如神?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通篇的鬼话罢了!” 蔡邕想起易小天来,就觉得生气,气愤填膺。 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好端端的许了一门婚事,眼看着女儿昭姬就要过上幸福的一生了。 偏偏,女儿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愣是被易小天这个江湖骗子给唬住…还…还拐到了兖州! 若不是黄巾余孽遍布各地,各州郡都不太平,蔡邕早就提起一把西瓜刀杀到易小天的面前了! 现在,长安,兖州,相聚千余里…此生,怕是都见不到女儿了! 一想到这儿,蔡邕的胡子都要气歪了! 快速的展开锦缎棉帛… 是女儿的字迹,篆体小字,颇有他“飞白书”的意境,蔡邕一阵慰藉… 可仅仅慰藉了一下,蔡邕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浑圆,眉头也整个竖起。 “胡言乱语!” 握着锦缎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半天方才言出“胡言乱语”四个字。 “一派胡言,董国相是吕将军的义父?吕将军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去杀掉董国相,这分明就是一派胡言!” “还让为父拔腿就跑?找个地方隐居?这一看,就是那个江湖骗子易小天的鬼话…”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蔡邕捂着胸口,只感觉到一股,“女儿大了,不听话了”的心情,怎么易小天什么胡言乱语都往这边寄送?简直…简直失望透顶!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蔡邕的心情很复杂,“昭姬…怪我呀,怪我没有教好你,否则,你怎会信了这江湖骗子的连篇鬼话!” 吟出此句,蔡邕眼眸眯起,眼角竟有泪光涌现。 却在这时。 “蔡大人,蔡大人…” 一名心腹快步的闯入了蔡邕的府邸。“不好了,不好了…”他的语气急促,表情也是无比的惊慌,定然出了大事儿! “怎么回事?你慢慢讲!”蔡邕收起锦缎,详细的问道。 心腹哪敢停歇,急忙开口。 “董相国…董相国被吕将军…给…给杀了!就在刚刚,就在停雨台。听说,听说是因为一个女子,叫…叫什么貂蝉…” 此言一出。 蔡邕整个人懵住了,他裂开了! …… …… 第四章 拔腿就跑,一语成真 “——董卓即将被义子吕布所杀,见势不对,不要迟疑,拔腿就跑!” 女儿蔡昭姬寄来的竹简,尤自握在手中。 此间一字一句均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 蔡邕的面上好似充血了一般,如怪物一般的看着这竹简… 料中了,全料中了,易小天预测的全对。 如果说,之前他对易小天这个人还颇有看法,可现在,他不得不慎重的再去审视这个家伙。 长安、陈留相聚何止千里,他却敏锐的洞悉出朝局的变幻,一字不差的描述了出来,更是恰逢时机的送到了他蔡邕的手上!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洞悉能力呀?这是何等敏锐的对时局的判断能力呀? 呼…长长的喘出口气,怪不得昔日里女儿昭姬宁可违背父命也要随他而去,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不简单呀! “蔡邕大人?咱们…咱们该如何是好?” 见蔡邕愣住了一般,心腹连连发问…时局变幻,福祸难料,现在必须早做决策呀。 “这…”蔡邕眉头紧紧的锁起。 若是寻常他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也会吃惊,却决然不会太过在意… 毕竟他的身份很特殊,是当世名士。 何况,董卓征召他时,是拿蔡邕全家老小的性命相要挟,保不齐,他蔡邕能轻易的摆脱董贼之案的牵连! 可是… 竹简中分明写着——拔腿就跑! 甚至,还有一行解析——若是跑不掉,蔡家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珠玉在前,易小天前半段的预测未有丝毫纰漏,那么…这后半段,蔡邕不得不再三思量… 难道?他蔡邕,闻名大汉的经学大儒,会因为董卓的牵连?而身首异处,声名扫地么? 想到这里。 蔡邕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他转过身去询问心腹。“吕布此人我接触过,有勇无谋,他决计想不出谋杀董相国主意?这背后怕是另有人谋划吧?” “一定是王允!”心腹不假思索。“这貂蝉,就是王允的义女…” 霍…原来是王允! “美人计呀!” 蔡邕喃喃吟出一句,可是很快他回过神儿来。 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朝堂下,他蔡邕与王允均有过不少的摩擦,依着王允的性子,保不齐真的会把他也牵连到董卓案件里… 不对,不是保不齐,而是一定,王允一定会这么做的。 呼…又是一口长长的喘气。 蔡邕目光紧紧的盯着竹简上“拔腿就跑”四个字,然后是沉默…良久的沉默,易小天借女儿之笔传递过来的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呀! 一息… 两息… …足足十息的时间,蔡邕眼眸瞪大,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整个人也变的紧张了起来。 “快,快告知所有咱们的人,离开长安…不管去哪,先藏起来!等过了这一劫,再做计较!” “好…好!”心腹早已没了主心骨。 只要蔡邕大人吩咐,他即刻去办… 如今,长安城大乱,相国府的甲胄正与吕布的亲兵展开巷战,一时半会儿,王允还顾不到蔡邕他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马?备马…古籍、字画统统不要了,先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 细雨绵绵,在风里,在雨里,蔡邕连连招呼府中众人,这一刻的他如临大敌! …… …… 兖州,陈留郡。 九月,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三十八岁的曹操,经过兖州氏族、官员的推选,如愿当上了兖州牧。魏武霸业扬帆起航就在今朝。 可是… 成为兖州牧的曹操,并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如今的局面依旧不容乐观。 兖州太贫困了,兵缺、将寡、粮少… 境内,诛杀了上一任兖州刺史的黄巾军磨刀霍霍,数十万乌合之众,随时都有可能对兖州发起总攻。 境外,袁术、袁绍、董卓,各路诸侯虎视眈眈。 强敌环伺,曹操决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去鼓舞士气,去让兖州焕发出新的生机。 可是?事与愿违… 曹操与黄巾军的第一次较量,铩羽大败而归。 若不是他的好兄弟济北相鲍信舍命救他,此时的曹操怕是已经身首异处。 望着鲍信的尸首,一向爱笑的曹操第一次流泪了,他发誓他要给鲍信报仇,他要战胜兖州境内的黄巾余孽! 可是?军心涣散,士气低落,环视周遭,一个能商量的谋臣都没有。 “唉…”曹操长长的叹出口气。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曹仁匆匆闯入了陈留郡的衙署。“大喜呀,大喜呀…” “何事大喜?” “长安城,董卓那狗贼被他的义子吕布给诛杀了,有细作传回消息,是因为一个女人!” 曹仁话刚刚落地… 咻… 电光火石之间,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 董卓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这不就是酸枣县“那间酒肆”里,掌柜易小天与他打赌的内容么? 这段时间,曹操忙碌于兖州的军务、政务,差点就把这个赌注给忘记了! 今日猛然想到… 曹操面色一紧,口中喃喃:“竟然,竟然一语成真了!” “孟德?你是说…”曹仁话讲到一半… 却见曹操猛地站起。“子孝,备马。” “这么急?是要去哪?”曹仁急忙提醒道:“一个时辰后,不是还要去三军巡视么?” “不去了!”曹操一摆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你随我一道去酸枣县,那间酒肆!” 原来…如此。 曹仁点了点头。 曹操却是脚步一顿。“糟了,忘记去采买谯县老家九酿春酒的配方了,愿赌服输呀!” “哈哈…”曹仁浅浅一笑。“孟德莫慌,一早就料到你会输,这配方半个月前就派人去采买了…现在,就带在身上!” 曹操一喜,嘴角咧开,总算是露出些许笑意,他拍了拍曹仁的肩膀。 “干得好!” 说罢,两人快速的离开衙署,翻身上马,朝那酸枣县疾行而去! …… 一路上… 曹操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就是“易小天”这个名字。 能判断出他曹操入主兖州,能洞悉千里之外朝廷的境况,或许…他胸腔中,本就藏有兖州破局之策呢? 一时间,曹操的眼眸中释放出无比期盼的光芒。 …… …… 第五章 曹操?有把握能平定蛾贼么 陈留郡,酸枣县,“那间”酒肆! 天色见昏,蔡昭姬收拾干净了桌子,易小天则细细算着账目,眼看着酒肆就要打烊了。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的响起… 两人两马身形犹如鬼魅一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挠了挠头,“哎呦,又有客人咯!看起来,没法早睡了!” 说话的功夫… “易兄,来两坛九酝春酒。” 声音嘹亮,带着些许笑意… 易小天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人是瞒爷,见他急匆匆的步入酒肆风尘仆仆,浑身脏兮兮的…显然是一路疾奔没有停歇片刻。 “瞒兄?任兄?我这酒肆都要打烊了,你们却来了…这是纯心不让我休息呀?” 易小天摇了摇头。“不巧了,九酝春酒已经卖完了,新的货运来,怕是还得几天。” “哈哈哈…” 哪知道,听闻九酿春酒没货了,曹操直接笑出声来…“以后,这九酿春酒无需去谯县采买,我这里把配方给你讨来了。” 曹操说着话,曹仁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卷锦缎递了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除了小字之外,还有图…似乎,是九酿春酒的酿制步骤! 易小天接过,举到灯笼旁,细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妙哉,妙哉,以后我这酒肆可以酿出这琼浆玉液咯,瞒兄,你可帮我省了不少钱!” “哈哈…哪里的话。”曹操大笑。“诚如易兄所料的那般,董卓真的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上,我阿瞒愿赌服输…特采买来这九酿春酒的酿制配方,送给易兄!” 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了十串五铢钱,尽数的推至易小天面前。 “这是何故呀?”易小天眉头微微一挑,有些不懂了。 “酒钱。”曹操显得颇为豪迈。“上次的酒钱还没付给你呢!”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这不?还有这次的酒钱嘛!”曹操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伸手指向酒柜。“没有九酿春酒,那就随便取一坛,酒不重要,今儿个我阿瞒主要是想跟易兄痛饮一番。” 易小天打了个哈欠,却也不扫曹操的兴致… 转过头招呼蔡昭姬先下去休息,他则提了两坛清酒,摆放在曹操面前… “这两坛清酒都是贡酒,瞒兄,我可不沾你的光!”说罢这番话,长袖甩过,方才将桌子上的十串五铢钱尽数的收入囊中。 …… 三人,三碗! 曹仁倒酒,每人面前摆了一大碗。 第一碗三人一饮而尽… 曹操开口。 “易兄啊,你既然算出董卓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那你可算出,董卓死后?朝廷的局势与走向?听闻,董卓旧部与吕布剑拔弩张,大有要兵对兵,将对将,大战一场的意思。”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亲自提起酒壶给易小天倒满酒,方才继续问道: “这一战?易兄觉得是吕布能赢?还是董卓的西凉旧部能赢呢?听说这吕布勇冠三军,号称‘飞将’,怕是董卓的旧部没有机会吧?” 照例,曹操先去讨问朝廷大事儿… “吕布?匹夫之勇罢了!”提起吕布,易小天表现的颇为不屑,连连摆手。“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吕布没有。对付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略施小计,足够他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窜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抬起头,隔着窗户眺望向北方。“怕是很快,咱们的天子就要掌握在西凉军阀的手里咯!这可是群糙人,到时候,小皇帝可有过苦日子要熬咯!” 呃… 曹操微微一愣,易小天的想法与他截然不同! 前线消息传来,董卓旧部李傕、郭汜联合西凉残余对长安发起了总攻,照理说…凭着吕布之勇,战胜李傕、郭汜应该不在话下。 难道这一次?易小天要推算错误咯? “瞒兄不信?” 见曹操迟疑,易小天笑着问道。 “哈哈哈…”曹操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那?再打个赌?”易小天提出…“就赌吕布会不会输!” 一听打赌,曹操登时有来了兴致,天晴了,雨停了,曹操觉得自己又行了… “易兄?怎么个赌法?” “若是吕布胜了,我照例今后不收你酒钱!” 易小天吧唧下嘴巴,“若是吕布败了,嘿嘿,那我这儿有一单生意,想做,却是缺些本钱,还望瞒兄顶囊相助!” “哈哈哈…”曹操大笑一声,旋即伸出手与易小天握在一起。“成交…我还巴不得跟易兄合伙做生意呢!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一个新的赌注算是又立了起来。 …… “易兄…”酒过三巡,曹操的话又变得多了起来。“诚如你所预料,曹操是入主了兖州。可是他在与黄巾贼的首战中大败而归,我寻思着黄巾贼不会能把咱兖州给攻下来吧?” 曹操故意露出担忧的神色… “易兄,我这生意都在兖州呢…若是被黄巾贼给攻下来,怕是就要一贫如洗咯!” “黄巾贼攻兖州?攻他娘的狗臭屁!”借着微醺的醉意,易小天的言语也有点放飞自我的味道。“黄巾贼被称作啥?蛾贼…意思就是飞蛾扑火,早晚玩完。” 讲到这里,易小天提起酒碗与曹操碰了一下。 “易兄你大可放一百个心,蛾贼一群农户,提起锄头打个架还行,架云梯去攻城?他们懂个屁?” 咻…易小天的这番话,反倒是让曹操有些宽慰! 想想也是,黄巾贼一群农户,擅野战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善攻坚呢?只要城墙还在,兖州主城他们攻不进来! 可即便如此…一群浩浩荡荡的黄巾贼在兖州境内四处劫掠,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闯乱撞,也不是个事儿呀,他曹操如何静下心来治理兖州呀? “易兄…” 想到这里,曹操站起身来,主动给易小天斟满了酒。“蛾贼在兖州境内四处劫掠,我们这些做商贾的举步维艰哪,你说说?兖州牧曹操?有把握能平定这群蛾贼么?” “有没有把握,那得看方法…” 易小天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瞒兄,我刚刚就告诉你,脑袋是个好东西!那么我且问你?曹操被蛾贼打的抱头鼠穿?原因在哪,你知道么?” 呃…原因! 曹操一愣。 他若是知道原因,还有必要跑这么远来询问易小天? 想到这里,曹操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 …… …… 第六章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因为,曹操刚刚上任兖州牧,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太慌张了,慌张到了急功近利的地步,他更是妄图想一战平定兖州的蛾贼,立下赫赫威名!” 易小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曹操军事行动的失误之处。 曹操点了点头,诚如易小天所讲,对抗黄巾余孽,他的确是太急了一些。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急本身不是错!可是呢?曹操手下的兵马大多数都是新兵,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太少了!又急于取胜,反倒是落入了下风!” “蛾贼这边就不一样了,他们经过了与官军大大小小无数场战斗,又在青州与兖州接连取胜,野外交战,战斗力十分强横,又是以逸待劳,以缓打急!”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所以,曹操初战失利,完全不出乎我的意料。” 咻… 曹操都听得入迷了。 易小天的分析有条有理,关键是每一句均切中要害,让人不得不信服。 “易兄?那…曹操要如何做?才能战胜蛾贼呢?” 曹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易小天思索了片刻,“那得看曹操能不能领悟出,对抗黄巾贼这群纸老虎的方法!” “纸老虎?方法?” “对!方法!”易小天语气笃定,继而拿起竹简,借着微醺的醉意,大笔一挥…草草在竹简上书写了十六个大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还不忘添上四个字——《论游击战》! 等最后一个字落笔,易小天方才点了点头。“易兄,若是曹操能看到这十六字真言,保管打的黄巾贼抱头鼠窜!” 此时的曹操双手揣着下巴,正在细细的品读这十六个字。 正规军打黄巾贼?需要用游击战的方法么?这…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曹仁则是挠了挠头,率先提出了质疑。“易兄?这不对呀,若真是打起了游击战,那岂不是兖州兵也要疲于奔命?黄巾贼累?兖州官兵就不累了!” “笨!笨!笨!”易小天连说了三个“笨”字,方才坐下身来,眼光看向曹仁,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口中则询问道:“蛾贼平日里的行动靠什么?” “什么?”曹仁疑惑不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靠腿了。”易小天直接念出了答案。 呃…曹操与曹仁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废话吗?谁行动不靠腿呢? 易小天的下一个问题接踵传来。“那我再问你,官兵的行动靠什么?” “腿?”曹仁不假思索! “笨!”易小天摇了摇头,大声说道。“官兵靠马呀!” 马?马… 曹仁还在发愣,曹操却好似醍醐灌顶,一下子他全明白了… 怪不得要打游击战。 黄巾贼别看声势浩大,他们没有马,或者说他们骑兵的数量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官兵不一样呀,兖州官兵虽然都是新兵,可马匹还是能配备上的。 呼…怪不得!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核心点在于高机动力骑兵的骚扰上呢! 用官兵中的骑兵去不断骚扰黄巾贼的步兵,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精神崩溃! 要知道…黄巾贼之所以号称数十万众,可不单单是那些兵勇。 他们一个个均拖家带口,家人、老小均在队伍中… 若是用骑兵不断的袭扰,黄巾贼或许能顶住,可是他们的家眷一定顶不住,到时候这数十万众的黄巾贼不崩溃了才怪呢! 妙呀,妙呀! 用现在时髦的一句话形容曹操的心情,那就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简直妙到家了。 “易兄大才呀!” 曹操忍不住站起身来,拱手一拜,就想要坦明自己的身份… 哪知道,易小天一摆手,“瞒兄,也就是你我闲聊,借着酒醉我写下这方略,若你是曹操,这方略我可不告诉他!”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曹操眉头一挑。“这又是为何呀?易兄大才?若是到曹操帐前,那一定会被重用的!” “重用我?”易小天瞪了曹操一眼。“我若是到曹操帐前受用?那岂不是要累死了?还有自由嘛?所谓金钱诚可贵,地位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再所谓,世界很大,我先去看看,可不想被关在鸟笼子里!” 咻… 曹操点了点头,易小天是位世外高人呀。曹操意识到…易小天的志向根本不在庙堂之高,这点上,他不能强人所难,更应该尊重。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一声,缓解了下心头的尴尬,既然如此,那索性就不表明身份了,如此这般,就在这间酒肆里与易小天纵论天下大势?岂不也是一种妙不可言? “易兄世外高人也!”曹操拱手一拜,旋即伸手就去取那《论持久战》的竹简,口中则问道:“易兄?不介意我把你这方略献给曹操吧?保不齐我立下这大功,兖州的生意就能做的风生水起了呢!” “不介意!”易小天挥挥手,显得很大方…“不过可说好了,你可别让那曹操来烦我,我这人闲散惯了,可不想去寄人篱下!” “哈哈哈哈…”曹操又是一阵大笑。“易兄放心,曹操他不会来烦你!” “你怎么知道?”易小天一手揣着下巴。“难不成?你就是曹操?” “怎么会?”曹操不假思索的一扬手,旋即大笑。“你没听说嘛,那曹操身高九尺,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你瞅瞅我…方才勉强七尺,细眼长须?哪里有半分英俊潇洒之像?” 自黑起来的曹操,简直没有底线。 当然了,那个传说中身高九尺,英俊潇洒的形象,是曹操故意派人散播出去了。 大汉王朝还是很看脸的,反正百姓们平日里就见不到他,索性造出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 “那我就放心了。”易小天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 整整两大坛… 易小天、曹操、曹仁三人几乎喝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古时候的酒水度数很低,就跟啤酒似的,易小天喝了半宿,方才有些醉意。 曹操则是精神抖擞,他好酒,更是号称千杯不醉… 看着易小天微醺的样子,曹操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易兄,你这样的人才不效忠于曹操,实属可惜!我都替那曹操失望,那你倒是说说,类似于易兄这样的人才?整个兖州?还有吗?” …… …… 第七章 这是打仗吗?这分明是打人心态嘛 曹操故作大声,像是要听到易小天的酒后真言。“我可听说了,曹操身旁,都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谋臣呀!你说说可不可怜?” “可怜个屁!” 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答。 摆摆手,迷离之间,大声的说出了几个字:“眼瞅着,就都来了!嗝…” 打了个酒嗝… 旋即,易小天整个人趴在了酒桌上! 哈哈哈… 曹操大笑。“易兄醉了,醉了…” 虽然此时的曹操在大笑,其实他的内心中有一抹失落。 像易小天这样的一个人才,却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不能投身于他,这就像是看到一匹千里良驹,却驰骋草原,无人能降服…失落,真的有些失落。 至于易小天的醉话——人才…眼瞅着,就都来了! 哈哈… 他曹操倒是希望,天下的英才能齐聚于此?可是…真的有可能么?他曹操的实力够格么?或许这次,易兄要猜错了吧! “孟德,天色不早了!”曹仁悄声提醒道,他没有喝醉,更是时刻观察着天色。 “走。”曹操伸了个懒腰,又看了易小天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缓缓走到了他身旁,把自己的长袍脱了下来,盖在了易小天身上!旋即…才扭过头。“子孝,咱们走!”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现在,面对兖州的困局,面对黄巾贼的侵扰,曹操的思路无比清晰。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嘿嘿,黄巾贼…你们有的受了! …… …… 风云突变。 原本声势浩大,连战连捷的兖州黄巾贼,一下子懵逼了。 至于缘由,这位新晋的兖州牧曹操,他不按套路出牌呀,现在的官兵?怎么比叛贼还要流氓?还要无赖? 黄巾贼众叫苦不迭,就差把曹操的八辈祖宗给骂个遍了。 不要脸呀,曹操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 从早到晚,每日每夜。 兖州的官兵就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的贴着他们,不厌其烦的骚扰他们。 一队队骑兵杀来,轻而易举的带走几十名蛾贼的性命。 等黄巾贼众组织起反击,打算钢一波正面的时候。 溜了,兖州骑兵竟然溜了,溜了个干干净净。 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动弯刀,只留下一片血海… “一群…一群怂货!”黄巾贼嚷嚷着,抱怨着,除了打扫下战场,气泱泱放下武器,该干嘛干嘛去,没有丝毫办法。 偏偏,等他们回去安睡了。 官兵又来了,骑着马,提着枪…所过之处,又是一番哀嚎。 这下,黄巾贼无可奈何了,两条腿哪有四条腿跑得快呀,追又追不上,打又没法打,憋屈至极,憋屈至极! 无数个黄巾贼在月夜下咆哮… “来呀,打呀!跑个锤子呀!” “你有能耐骑快马,你有能耐正面刚呀!” “你们是官兵呀?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不要搞的比我们还无赖好吗?” ……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的打法,对这群拖家带口,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特别好用! 只用了半个月,黄巾贼的心态彻底发生了变化。 崩溃了… 等再看到官兵驾着马赶来,黄巾贼众都不抵抗了,你爱杀杀,爱咋咋,大不了伸出脖子就是一死嘛? 反正老子是不抵抗了,老子是明白了,等老子拿起兵器,丫的…你们这群流氓无赖肯定又跑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心态彻底崩了呀。 得了… 打不过我溜还不行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呀! 黄巾贼迫于局势,迫于精神压力,连连后撤,眼瞅着就要撤出兖州了。 可是呢? 溜?谁允许你们这群蛾贼溜的? 易小天《论游击战》十六字真言中,针对“溜之大吉”还真有那么四个字——敌退我追! 曹操连设奇计,命令骑兵分成三波,昼夜不停的进行追逐,每次只求小胜,不求大胜…每次都杀伤了不少蛾贼。 黄巾贼众实在受不了这种战术的洗礼…不停的伤亡,不停的退却。 终于。 他们怒了,他们又提起武器要反击了,可是刚刚提起武器,曹操率领的官兵又特喵的不见了! 绝望,窒息,恐慌,崩溃… 这无形的压力,几乎摧残着每一个黄巾贼的内心! 他们嘴上不说!但是他们心里苦呀! 哪有这样打仗的呀?这是打仗嘛?这分明就是打人心态嘛,心态都特喵的崩了! …… …… 兖州,陈留郡,衙署。 “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响彻在整个衙署大堂… “孟德,你这招游击战高明呀!” 说话的是一个高大威猛,面目狰狞的大汉,他叫夏侯惇,是曹操的族弟,素来以刚猛著称。 起先,他很抗拒曹操用这游击战的方式对抗黄巾… 以他所见,男人嘛,就得正面刚呀! 怎奈,这游击战的效果实在是显著,究是夏侯惇也不由得连连称赞,真香! “哈哈哈…” 这次大笑的是夏侯渊,他手下的骑兵部众速度最快,此番游击战,他可阵斩了不少蛾贼。“孟德,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不硬碰,只骚扰,哈哈哈…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打仗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提到这游击战的出处,曹仁忍不住开口了,眼看着就要把易小天的名字给喊了出去。 还好曹操抢先一步,一把拉住曹仁。 “子孝…”这是提醒,与此同时曹操朝曹仁使着眼色。 曹仁方才记起,那一夜,易小天提到过的——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呼…曹仁呼出口气。 倒是没想到,大哥曹操对易小天如此郑重的对待! “子孝,你到底要讲什么呀?”夏侯惇、夏侯渊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曹仁摆摆手,回望了一眼曹操,四目相对,心领神会…“我也是佩服大哥能想出如此独辟蹊径的妙策,佩服,佩服呀!” 此时的曹操没有笑,他只是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望向酸枣县那间酒肆的方向,心头亦是震撼不已。 奇才呀,天纵奇才呀! 区区十六字方略,就把黄巾贼折腾的精神崩溃,就解了兖州的困局,解了他曹操心头的大患。 “老天有眼呐!” 曹操闭上眼睛,尤自感到一丝庆幸。“得亏易兄这酒肆是开在兖州,是开在陈留,若是开在其它州郡,哪怕是他不经意的帮谁一把,怕是我曹操都会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了!” “孟德,你在想什么?” 见曹操沉默…夏侯惇、夏侯渊均望向他… “没什么。”曹操摆了摆手,耸了耸肩,让自己精神更集中一些,“元让,妙才,所谓敌退我追,如今的黄巾贼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加把劲儿,他们就彻底崩溃了!” 提到军务,夏侯惇、夏侯渊一改之前的嬉笑模样,面色变得无比严肃。 “孟德,不需十日,我兄弟俩必破兖州蛾贼!” 闻言。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依易兄此十六字方略,黄巾贼破灭,可不就是时间的问题么? …… …… 第八章 留香令君荀文若,原地爆炸 陈留郡,酸枣县,那间酒肆。 “先生,先生。” 一大清早,刚刚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的易小天,就感觉到,耳边仿佛荡漾着百灵鸟般的叫声。 睁开眼眸,眼前的女子却不是蔡昭姬还能是谁? 今日的蔡昭姬穿着一袭浅蓝色的裙子,长发垂肩,玉簪轻挽,煞是好看… 最关键的是,她手中竟然端着一盆水? 这是? “先生,昭姬来服侍你起身。”轻柔细慢的声音响起,蔡昭姬从水盆中取出一块绢布…作势就要为易小天擦拭面颊。 “等…等等!” 易小天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他是把蔡昭姬忽悠到了身边,可向来是以师徒之礼,从未越雷池一步,今儿这…节奏不对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昭姬,你…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先生看你这举动,怪害怕的…” 易小天背靠在墙上,心里琢磨着,该不会这妮子长大了,对先生有非分之想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蔡昭姬微微一笑。“先生切莫多虑,昭姬只是来服饰先生起身的。” “当真?” “当真!” 看蔡昭姬语气笃定,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你父亲来信了?” 这句话一脱口,蔡昭姬微微一愣,不过旋即又是浅笑出声,垂下了眼帘,俨然一副被看穿心事的小女孩模样,口中低吟。“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溜了?” “嗯!”蔡昭姬点了点头。“家父已经逃出长安,藏匿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想来,已然躲过了董贼的牵连!” “这就好!”易小天这下总算是坦然了不少。 他伸出胳膊,蔡昭姬便细细的为他穿上衣袍。 等到梳洗完毕,易小天抬起眼眸,却见蔡昭姬眼神流转,似乎还有一些担忧! 这丫头的心思完全就写在脸上。 易小天伸出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小脑袋。 “你爹会弹琴,又会写字,还能教书,到哪也能吃饱肚子的!昭姬呀,你就放心好了。” “昭姬想的,都瞒不过先生。”蔡昭姬低下了头,倒是有一抹含蓄的美。 这一刻,易小天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了。 却在这时。 “掌柜,掌柜!” 语气和缓。 一个儒雅男人的声音从酒肆外传来。 易小天看了看天,好早呀,这么早来酒肆干嘛?你确定不该去喝早茶么? “来了,来了。” 易小天摇了摇头,回望了蔡昭姬一样,缓缓的从楼上走了下去… 推开大门,习惯性的问出一句。“是打间还是住店?” 太早了,店小二还没上工呢,只能易小天亲自去接待… 没曾想。 还没听到来人的回答,一股浓郁的熏香一下子传了进来。 易小天都恍惚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女孩把整瓶香奈儿五号的香水洒满全身,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抱歉…我不打尖,也不住店!”来人回答一句。 易小天渐渐的适应了这股幽香,方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面容清秀,举止优雅,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易小天拍了拍脑门,他反复的告诫自己,千万别动歪心思,这是个男人哪! 等等! 长得这么美?浑身一股妖香?还是个男的… 纵观后汉这段历史,有记载的人物中,符合这两点的,唯有两个人! 一个是桓帝时,时任“五侯”之一的宦官唐衡。 另一个,则是唐衡的女婿荀令留香——荀彧,荀令君! 曾经研读到这段关系时,易小天一度以为,少年成名,名震天下的荀彧一定是与宦官唐衡,有着某种共同的特殊爱好,或者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PY交易,否则,他干嘛要娶一个宦官之女?连累名声呢? 荀彧又想说话… 易小天直接打断,率先询问道:“你可是家住颍川?” 闻言,荀彧一愣!“公子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叫荀彧,字文若,你岳父是个‘五侯’之一的唐衡,他身上的香奈儿五号,啊不…是熏香味儿比你还重!”易小天接着说道…“你来这儿,是为了投奔兖州牧曹操!” 呃…这? 荀彧懵了,这什么情况? 没错,他大老远从冀州跑来,就是为了投奔兖州牧曹操,可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呀?面前的这个酒肆掌柜,为何会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他是谁?他家在哪,他岳父身上很香,这也知道? 一下子,荀彧瞪大了眼睛,竟然目瞪口呆。 “好了!” 见荀彧沉默,易小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别紧张,去陈留城的话,就顺着这官道一直往前走,别拐弯,走个半天也就到了。中间有三处酒肆,都可以买些水酒,天气冷,别冻坏了!快去吧…曹操在陈留郡等着你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像起了什么。 “算了,猜你也没啥钱,买不起酒,这样吧,我送你两小壶酒…赶明发达了,可要回来补上酒钱。” 说着话易小天从柜上取出两小壶酒,递给了荀彧。 这是他依着曹操购来的配方,酿制出的九酿春酒,还是第一次拿出来送人。 不过…似乎… 现在的荀彧,状态有点不对。 他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甚至陷入了幻觉…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他真的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这酒肆掌柜道出了他的姓名,他的出身,他的来历,已经足够奇怪了。 可偏偏,更奇怪的事儿紧接着发生了,他并没有告诉掌柜,他要问路吧?他更没告诉掌柜,他要去陈留呀?还有,这酒肆掌柜怎么知道他身无分文的? 这到底?什么情况…一向聪慧的荀彧,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懵逼之中! “喂喂…” 见荀彧一动不动,傻了一般,易小天索性拍拍他的脑门。 “你赶快走吧,曹操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的到来呢,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曹操这人做个战略部署还可以,临阵应变不是他的强项,你记得早点向他举荐个人才,临阵应变能力强一些的人才…否则,他还得在这上面吃大亏。” 呃… “好,好…”荀彧踟蹰了半天方才吟出这么一个字。 面前的这位酒肆掌柜很魔幻呀,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荀彧拱手一拜… “多谢掌柜!” 留下这么一句,匆匆离去,他觉得今儿个真是见了鬼了。 …… …… 行走在通往陈留的大道上。 荀彧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那间”酒肆的这位掌柜,他的样子始终浮现在眼前。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洞若观火?其智若妖?整个天下好像统统掌握在他的手掌心… 乖乖… 第一次,荀彧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发现,他根本看不透这个家伙。 等等! 猛然间,荀彧想起了什么。 如果这掌柜说的都是真的?那…兖州牧曹操,对他荀彧的到来?是望眼欲穿么? 一想到这里,荀彧的内心深处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曹操?会是他要找的那个明主么? …… …… 第九章 吾之子房,一个在酒肆,一个在眼前 那间酒肆。 “先生?你好像认识他?”等荀彧走远,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他可是个老好人哪!” 易小天微微一笑。“这世道让我佩服的人不多,曹操算一个,他荀文若也算一个!” “那?你怎么知道他身无分文的呢?”蔡昭姬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个嘛,说来话长!” 易小天略微思索了片刻,详细的将荀彧的过往,讲给蔡昭姬听。 说起荀彧,来兖州前也算是命运坎坷。 他出身于氏族大家的颍川荀氏,被月旦评评为“王佐之才”,本是冀州牧韩馥特别引进的人才,前途无量。 可惜运气始终不太好,当他率宗族到达冀州的时候,冀州已经变了天,这里的老大变成了袁绍。 因为与韩馥关系密切的缘故,荀彧始终不受重用,更是认清了外宽内忌的袁绍绝不是成大事的明主! 故而,不惜远遁数千里,从冀州赶来了兖州,要去东郡投奔时任东郡太守的曹操! 没曾想,东郡还没赶到,曹操已经继任了兖州牧,倒是比历史上快了那么一个月。 “千里投英主,就是带着盘缠,走到这儿?也该花的差不多了吧?” 易小天解释道:“何况,我看他嘴唇干裂,想来是有半日没有喝上一口酒水,故而断定他身无分文!” “原来如此!”蔡昭姬点了点头,不禁对洞若观火的“先生”更添了一分钦佩。 “不过嘛…”易小天转过头,隔着酒肆的窗子望向那条通往陈留的康庄大道。“他的好日子,曹操的好日子都要来了!” 念及此处,易小天眯上了眼睛,心中喃喃。 ——曹操,荀彧,双剑合璧,魏武霸业扬帆起航,就在今朝! …… …… 兖州,陈留郡。 衙署的灯火几乎一夜未熄… 此时的曹操无比的兴奋,至于缘由,他见到了荀彧。 昔日,在袁绍账下,他就隐隐觉得荀彧此人绝不简单,没曾想,荀彧会不惜千里赶至兖州,来投他曹操…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竟是忘了这已是月上眉梢。 从天下大势聊到排兵布阵,聊到州郡的治理,聊到人心的掌控。 兴奋的曹操命人摆好酒菜,大有一股要聊个三天三夜的既视感… “先生真是我的子房呀!” 曹操高兴的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他毫无忌惮的把荀彧比作张良,连带着,把自己比成汉高祖刘邦! 这种感觉,以往只有在“那间酒肆”,只有在与易小天畅聊时,曹操的心头才会升起。 “说来惭愧…” 借着微醺的酒意,荀彧与曹操无话不谈。“今日一早,我遇到了一间怪事,欠下了一笔怪财…” “唔?先生说来听听?”聊了许久天下大事,曹操反倒是对荀彧口中的怪事,怪财提起了兴趣。 “距离陈留郡五十里处,有一个酸枣县,那里有一间酒肆,取名‘那间酒肆’,我欠下的便是这家酒肆两壶酒水的怪财!” 唔…那间酒肆? 荀彧讲到这里,曹操虎躯一震,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先生是去其中小歇了片刻?”曹操立时问道。 “倒不是小歇。”荀彧摆摆手。“说来惭愧,我不知陈留郡的路途,去那间酒肆问路罢了…” 讲到这里,荀彧顿了一下。“可是,偏偏这问路,就问出了一件怪事儿。” “唔?怪事儿?” “对!”荀彧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一本正经。“我都没开口,这酒肆掌柜就认出了我的名字,身份,来历,甚至…我要投奔明公,他也一并预测到了!”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里,曹操反倒是大笑出声。 “明公何故大笑?”荀彧疑惑。 “先生先继续讲…”曹操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掌柜还跟先生提到了什么?” “他提到,明公对我荀彧是望眼欲穿。”荀彧不假思索的回道…“除此之外,他还提到…让我向明公举荐一个人。” “唔?举荐人?”曹操变得更好奇了,易小天竟然让荀彧举荐人才给他? …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呢? “没错。”荀彧点了点头。“他提出,明公善于做战略部署,做全盘的谋划,却不善于临阵应变,不善于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做出最明智的决策,他要我举荐一个善于临阵应变的人才给明公!” 咻…曹操一惊。 易小天说的一字不差呀! 曹操的弱点,他自己最是清楚,擅于做全盘的谋划,善于做战前的部署,却不善于在战斗中间随机应变… 呼…曹操长长的呼了口气,整个一副不可置信! “先生定有这样的人才?”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郑重,整个身子不自禁的向荀彧靠近了几分。 既然是易小天提出来的,荀彧必定能举荐出这样一个人才! “有!”荀彧把嘴也凑到曹操的耳边。“颍川,就有两位极擅临阵应变之人。” “谁?” “郭奉孝,戏志才!”荀彧脱口。 “那?可否请先生把他们请来兖州,助我一臂之力?”曹操的语气迫切,他太想寻到这样的人才了,这几乎能弥补曹军的弱点。 “哈哈!”荀彧一摆手。“此两人,我只能请一人先来。” “这是为何?”曹操疑惑不解。 “他二人有约,志才不去,郭嘉不出!”荀彧直接念出了这一句,他生怕曹操失落,故而补充一句。“不过也无妨,今日我观兖州…明公身边就有不少人才!” “先生提到的是?” “程昱,陈宫,毛玠均是当世贤才!明公可以委以重任…”荀彧看人很准,仅凭细微的观察,为人处世的方式,就能断定这个人才学如何,能否堪当大用,当然,易小天是个例外,荀彧根本看不透他!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哈哈哈…” 一下子,曹操变得无比的亢奋。 即便是深夜,他的笑声亦然冲破云霄… 荀彧反倒是有些疑惑,尽管他举荐了不少人才,可似乎…曹操的情绪有些过于疯狂了! “先生!” 停得片刻,曹操停下了笑声。“先生可知道我刚刚为何大笑?” “为何?” “为你去这‘有间酒肆’问路,简直问的好,问的妙…”曹操站起身来,无比豪迈的迈出几步,等站定身形,方才开口说道:“就在十余日前,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曾对我说出过几句醉语…” “唔?醉语?”这次换作荀彧好奇了。 “对,他那时就告诉我,我身边的人才‘眼瞅着,就都来了’!这不,先生就来了,先生又为我引荐戏志才,又慧眼识出兖州英才…这可不就是,人才‘眼瞅着,就都来了’么?” 咻… 荀彧心头一颤… 天哪,敢情早在十日前,这位叫做易小天的掌柜就已然把今日要发生的事儿尽数的预测出来了么? 这…这到底是何等敏锐的大局观?何等可怕的洞悉力呀? …… …… 第十章 杀降不详,纳降要凉 “孟德,孟德…” 远远就听到夏侯惇、夏侯渊兴奋的喊叫声。 曹操抬眸,略微有些意外。 似乎,这个时间,他们俩应该在追击黄巾贼吧?怎么回陈留了?难道,剿灭黄巾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 刚刚想到这里,夏侯惇与夏侯渊已经闯入阁内。 正想要开口说话,见到曹操身旁的荀彧,急忙闭上了嘴巴,事关军事机密,照理说,不能让外人听到。 曹操登时体会了他俩的意思,一扬手,介绍道。 “这位是荀文若,以后就是我们的军师了。他不是外人,元让、妙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夏侯惇、夏侯渊与荀彧互相行了一礼,算是认识了。 旋即,夏侯惇扭过头,颇为兴奋的说道:“孟德,黄巾贼连同家眷,共计三十余万,他们…他们派人来请降了!” 请降? 这是好事儿呀! 曹操猛地一拍桌案,大喜过望… 果然,依照易小天《论游击战》十六字真言,黄巾贼不堪重负,真的降了,兖州的黄巾叛乱彻底的平定,以后总算是可以安心治理这片土地了。 好事成双,哈哈哈… 大笑,曹操当即大笑出声,夏侯惇、夏侯渊也附和着笑出声来… 哪知道,笑声刚刚浮起。 “明公。”荀彧却是猛的站起,伸出手打断了他们的笑意,旋即一本正经的讲道:“三十万黄巾贼请降!这是祸非福呀!” 唔?是祸非福?这是何解?黄巾贼降了?兖州安定了?这不是皆大欢喜么?哪里又变成祸患? 曹操有点意外,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也是云里雾里。 “曹公可想过如何安置这三十万降兵?”荀彧一针见血的点明问题的关键… 咻… 一下子,曹操明白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甚至额头上隐隐汗水直流… 如何安置降兵,从先秦到汉武一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余万;楚汉相争,项羽坑杀秦国降卒二十万。 历史上总总坑杀降卒的故事,不是没有缘由的。 究其原因… 黄巾贼投降,说好听点,这是三十万降兵; 说不好听点,这就是三十万张嘴,还是身怀案底,曾经造过反,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造反的嘴! 纳降容易! 可是纳降之后呢? 兖州的粮食库存很可能会被迅速的掏空。 万一,这群降卒再生出什么不满,保不齐又是一场兵变!荀彧尽管没有明着讲,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个是让曹操省心的! 那么?杀了? 所谓杀降不详… 可是在粮食并不充足的兖州面前,在“压力山大”的曹操的面前,他又能怎么办呢?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先生?可有良策?” 他把希望寄托在荀彧的身上,希望荀彧能提出些锦囊妙计。 荀彧却是摇了摇头… 这是意料之中,世间安有两全法,哪有既纳降三十万降卒,又能保证兖州粮食供给的方法,荀彧又不是神仙,他岂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呢? 一时间,曹操一筹莫展! …… …… 一连两日,曹操借故,没有去见黄巾贼的使者。 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难题,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蛾贼四处劫掠的时候,曹操天天盼着他们投降,充实手下军队。 可是,人家真的投降了,现在曹操怂了,不敢接受了。 三十万张嘴; 三十万,随时都可能爆发的不稳定因素; 何况还有,黄巾贼与曹操的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好兄弟鲍信还死在他们的刀下呢。 是纳降?还是杀降?亦或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衙署中,曹操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沙沙… 风吹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落针可闻的静谧,游荡于整个衙署之内。 气氛也变得愈发的凝重…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清脆而响彻… 打断衙署中这一抹静谧的是曹仁。 他得到了细作传回的长安战报,一刻不停的就给曹操这边送了过来。 “什么?吕布大败?” 曹操的面上略过一丝狐疑,紧接着,这一抹狐疑变成了错愕之色。 亲眼目睹着眼前记录情报的竹简,曹操心情根本无法平静。 长安城,诛杀了董卓,控制着汉庭兵马的吕布,在与董卓残部李傕、郭汜大战的过程中,竟然铩羽大败!丢盔弃甲,带着残兵部众,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泱泱逃窜,不知所踪,就连司徒王允也死在了西凉军的手里。 呼…这? 勇武无双的飞将吕布,竟然不是李傕、郭汜的对手?长安又一次陷落了? 这…根本匪夷所思! 曹操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头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德。”曹仁连连解释道:“细作来报,吕布是败给了西凉李傕、郭汜的谋士,一个叫做贾诩的家伙,他布下妙计诱吕布孤军深入,伏击尽出,将吕布团团围住,瓮中捉鳖!” 呼…布下妙计,这就是所谓的“略施小计”是么?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没错,是易小天。 就在半个月前,易小天还扬言吕布有勇无谋,略施小计足以让他铩羽而归!长安城很快便会易主,天子也将开启悲惨的生活。 为此,曹操还与他打赌了一番,赌注是一笔做生意的启动金。 咻…又料中了。 曹操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异之色,他骇然的看了曹仁一眼,眼芒锐利,仿佛在告诉曹仁。 比起勇武无双的吕布铩羽而归; 比起长安城再次陷落; 比起西凉铁骑横行无忌,天子遭难,更让他曹操震惊的却是…易小天。 联想到易小天对京都战况准确的判断,联想到他向自己提出的征讨黄巾成果显著的方略,再联想到如今兖州纳降黄巾的困局。 “砰!”的一声,曹操重重的一拍案牍,一句话猛地传出。 “险些忘了,咱们兖州境内还有料事如神的易兄呢,他一定可解我如今的困局!” 说着话,曹操大步流星,快步的走出衙署。 一边走,一边不忘吩咐曹仁。 “子孝,速速备马,不…这次需得备上马车,多备一些钱币、金饼,咱们去有间酒肆,我曹操,愿赌服输!” …… …… 第十一章 有勇无谋吕奉先,略施小计贾文和 这一日,无风,很静,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酸枣县的有间酒肆大门外,易小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这算是忙里偷闲。 今儿也不知道哪阵风不对了,有间酒肆几乎客满,兖州的百姓纷纷来喝酒,也不知道庆贺个什么,就好像不把钱当钱一样。 易小天忙活了一个上午,才寻了个闲暇,在大门外休息一会儿。 “易兄…” 隔着老远,就听到一句豪迈的叫声。 这个独特的声音,隔着两座山易小天都能辨识出来,瞒爷来了。 “这不是瞒兄吗?可好些时日没来喝酒了…”易小天伸出手,遥遥打了个招呼。 “这不来了么。”曹操急不可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易小天的面前。“易兄?今儿个,怎么不招呼我进酒肆喝酒呀?难道,怕我阿瞒给不起酒钱么?” “这倒不是。”易小天摆了摆手,顺道扭了下腰,忙活一上午,累呀…“瞒兄来的不巧了,今儿客满了,酒肆里就是一张桌子也腾不出来了。” “噢?”曹操抬着头朝酒肆里望了望。 确实,人满为患… 几个酒肆的小二忙的晕头转向,就连易小天身边的那个绝美的女子都要去柜台帮忙记账了。 “今儿这酒肆?生意不错呀。”曹操发出一声感慨。 “我还纳闷呢!”易小天摆摆手,他尤自懒洋洋的倚靠在门外的大树上,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若每天的生意都是这个样子,怕是我就要被累死咯!” 哈哈哈… 曹操大笑,旋即转过头朝曹仁使了个眼色。 曹仁心领神会,当即派人把两个大箱子搬到易小天的面前,曹操则是颇为豪爽的席地而坐。 “瞒兄这是?”易小天问道。 “酒肆里不是没有桌子了么?”曹操一边笑一边说道。“那咱们就拿这两个箱子当桌子,就摆在这酒肆外的大树下,今儿个我阿瞒必须跟易兄开怀畅饮一番。” 呃…这儿? 易小天微微有些迟疑… “怎么?易兄是不愿意跟我阿瞒喝酒?”曹操笑问。 “那倒不是。”易小天拍拍脑门,显得颇为为难。“瞒兄你瞅瞅,我这酒肆都快忙不开了,我得进去帮忙呀!” 说着话,易小天做出了一副为难状。 哪知道,曹操一把拉住了他。“易兄勿扰。” 先是喊出了这么四个字,紧接着,曹操指着马车旁带来的不少仆从…“今儿个我带的家奴不少,就让他们帮易兄料理酒肆,打打下手,咱俩只管喝酒。” 说着话,曹操当即吩咐道。“任弟,你去柜台上帮那位姑娘记账,其它的留下来两个看着马车,其余的都去酒肆里帮忙,今儿个干的好了,我阿瞒重重有赏!” 曹操与易小天说话和颜悦色,可吩咐起手下的仆从来,倒是语气冷冽,言语中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仆从哪敢迟疑,一个个纷纷进酒肆帮忙去了。 反倒是曹仁,用手敲敲脑门。“记账?我不会呀?” “咱们是做生意的?你怎么不会记账?”曹操酸溜溜的反问一句。 这话意味深长呀… 曹仁登时领悟了这话的含义,这是曹操要刻意避开众人,与易小天单独聊聊呢,当下连连点头。“会,会…我最擅长记账了。” 说着话,一溜小跑的跑进了酒肆,去柜台上帮昭姬姑娘打打下手。 不多时,有小二端上来一叠素菜,一叠羊肉,还有一条蒸好的鱼,分量很足。 连带着,还有两坛“九酿春酒”… 看到九酿春酒,曹操做出一副馋坏了的样子,先是给易小天倒了一碗,旋即又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碗。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两碗相碰,一饮而尽。 曹操方才开口,“易兄能料到千里之外,长安城吕布铩羽而归的战况?却算不出,今日酒肆生意如此之好的缘由?我阿瞒倒是有些看不懂易兄了…” “算别人准儿,不代表算自己准。” 易小天摆了摆手,一副自嘲的模样,又一次提起酒碗一饮而尽。 忽的,易小天意识到了什么。 “瞒兄?你方才说吕布大败了?” “没错!” 曹操点了点头。“吕布中了贾诩的计策,深陷埋伏,三军尽灭,唯独带千人仓皇逃窜,长安城已经易主,天子多半是落在李傕、郭汜的手中了。” 讲到这里,曹操不忘补充一句。“还真就是如易兄十几日前所料的那样,吕布有勇无谋,略施小计,就会大败而归,易兄神机妙算呀!” 面对曹操的称赞,易小天全然不在意,他比较务实,称赞有个锤子用呀,还不如给钱实在,当即摆摆手。“瞒兄?我记得,咱俩为此打了个赌吧?赌注是…” “钱,很多很多的钱!”曹操笑着说道。“易兄要做大生意,缺一笔钱,让我阿瞒顶囊相助。” “那?钱呢?”易小天瞅了瞅曹操,又瞅了瞅马车,没见一个大字儿呀? 哈哈哈哈… 看到易小天这副财迷心窍的模样,曹操大笑出声。 易小天有弱点,这很好。 一来是可以投其所好; 二来,也让好猜忌的曹操觉得易小天并不是难以把控。 曹操喜欢有弱点的人,最忌惮的是没有丝毫破绽的家伙。 何况,喜欢钱,这又恰恰是曹操最能接受的一点,曹操最不在乎的就是钱,他只在乎地盘,在乎局势。 “钱?哈哈哈,易兄莫慌!” 曹操一缕短须,旋即将面前的酒、菜尽数的挪到地上,抬起眼眸望了易小天一眼,意味深长的朝他笑了一笑。 旋即,双手猛地用力,面前的两处箱子轰然打开! 哗啦啦,璀璨夺目呀… 映入易小天眼帘的就是金子、珠宝、五铢钱混合在一起,满满的两箱子,在阳光的映照下,耀耀生辉… 易小天承认,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双腿顿时就有一种灌了铅,站不起来的感觉。 果然,钱可以让人迷失自我呀! 易小天赶忙闭上了眼,把头扭向一旁,用鼻子闻闻空气中的铜臭气味,旋即摆摆手。“瞒兄,别这样,你先合上箱子,这金子晃的我头晕!” 他哪是头晕哪,他是怕自己的财迷样儿被瞒兄瞅见,丢人… “哈哈哈哈…” 曹操合上了箱子,旋即大笑。 笑声中不忘开口。 “不知道易兄的生意?这些钱够不够?若不是够,只要易兄开口,我阿瞒这儿要多少有多少…” 曹操的样子得瑟极了。 像极了穿越前,男人刷卡买单的样子。 …… …… 第十二章 世间安有两全法 箱子合上… 金灿灿的光芒总算黯淡了下去,空气中铜臭的气息也消散了一分。 “瞒兄,你这是发达了呀。” 易小天露出很惊诧的表情,“一出手就是两箱子金银珠宝,最近是发大财了?” “哈哈哈哈…” 曹操依旧是大笑,一边笑,一边不忘把地上的几叠小菜给端了上来,顺道还给易小天倒满了一碗酒。 “易兄…”曹操拍拍这两个箱子。“我阿瞒能发迹,可是多亏了易兄呀。” 唔?易小天把手背搭住下巴,愿闻其详。 “易兄,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喝酒,你酒醉后留下的破兖州蛾贼的十六字方针么?” “你是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易小天反问一句。“我那是醉话…易兄,你可别当真哪!” “哈哈!就是这十六个字!”曹操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旋即开怀笑道。“我把这十六字方针献给了曹操,你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曹操当即就领会了十六字真言的含义,这是要他打仗不要脸哪,于是曹操一改之前的正面对决,选择游击、骚扰,不求大胜,只求小捷。一来二去,那群蛾贼疲于奔命,心态都崩了!这不,已经被赶出了兖州境内。” 讲到这里,曹操刻意的把嘴凑近了易小天一些。悄悄的说道:“你猜猜这群蛾贼称呼曹操什么?” “什么?” “流氓州牧!”一句话脱口,哈哈哈哈…曹操又是一番大笑,像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蛾贼不怕硬的,不怕软的,就怕不要脸的,曹操此举十足的不要脸!当然了,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尽数是倚仗易兄的功劳呀。” 噢。 易小天眼眸一眨,若有所思。“所以,瞒兄献计立下大功,自然也水涨船高,在兖州的生意也变得越发的红火咯?” “嘿嘿…”曹操点了点头。“正是,也多亏了易兄的功劳,如今,我兖州的生意一片坦途,小小两箱子金银珠宝,还不足以报易兄献计的大恩呢…” 曹操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这是要敬易小天一碗,也是说到兴头上,口干舌燥。 呃… 易小天的脸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 几番张口,最终却是闭上了嘴巴,似乎是欲言又止。 “易兄?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曹操急忙问道,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解释。“易兄你放心,这番献策,我只说是自己想的,断然没有提起有关易兄的半个字,那曹操也决计烦不到易兄的这里。” “不是这个…” 易小天摆摆手,旋即又遥遥头,吧唧了下嘴巴,像是很苦恼。“我说怎么今儿个酒肆生意这么好,敢情是蛾贼被打跑咯,兖州百姓结队出来庆贺呀…” 曹操一愣,生意好?是该高兴的事儿呀,你愁个啥劲儿呀? “易兄?酒肆生意好?你却在烦恼?” “唉…”易小天叹出口气,吟出一句。“世间安有两全法?有了钱就没了自由,有了自由就没有钱!” 讲到这里,曹操又添得一番感慨。“酒肆的生意是好咯,我却离逍遥自在又远了一步,人生呀,就是这样…悲剧!” 呼…这… 曹操呼出口气,他总算是明白了。 这位易兄,可是“为了自由顾,两者皆可抛”的世外高人,就是生意太好,太忙碌,似乎也不是他的初衷呀。 “易兄。”曹操浅笑一声。“也就这几天忙碌,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不知道?易兄提到的需要一大笔本钱的生意是什么?可否给我阿瞒说说呀?” “这个嘛…” 提到了这个话题,易小天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 旋即,易小天直指酒菜下面的箱子,微微一笑。“瞒兄,你给我这么多钱,这生意我算你一份儿,到时候赚了,少不了你的!” 唔…如此神秘。 这下子,倒是让曹操更好奇了!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曹操渐渐的把话题引到了他关心的问题上… 照例,先聊国事。 “易兄?李傕、郭汜打败了吕布…夺下了长安,想来天子会牢牢控制在他们手里。这些西凉贼人铁板一块,怕是现在的各路诸侯没人能制裁了他们了?” 曹操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忧国忧民,还惦记着汉室,惦记着小皇帝呢。 “制裁?” 易小天反问。“干嘛要制裁?这些从关外来的糙人,一旦有外敌入侵,就会紧紧的抱在一起,做出一副比女人还腻歪的样子。可是若是没有外敌,内部倒未必是铁板一块儿!” “易兄的意思是?李傕、郭汜会窝里斗?”曹操反问。 提出这个他就觉得不对。 当年他在洛阳,跟李傕、郭汜都有过接触,这俩兄弟,说是穿一条裤子都不过分?怎么会反目成仇窝里斗呢? “易兄?我可听说,李傕与郭汜的关系,比跟他们夫人都近…这两人多半不会反目成仇吧?” 嘿嘿… 易小天笑出声来…“瞒兄?你若是告诉你这次还是因为女人,你信还是不信?” 曹操摇了摇头,他不信。 若是按照易小的意思,啥事都能往女人身上扯了,敢情夺取天下的是男人,败亡天下的都是女人咯? 何况。 上次董卓贪恋女色尸骨无存,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次李傕、郭汜断然会吸取教训,怕是美人计不好用咯。 见曹操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样,易小天微微一笑。“瞒兄若是不信,要不,咱还是老规矩?” “打赌?” “对,打赌?瞒兄敢还是不敢?”易小天问道… “哈哈哈…”曹操大笑。“有何不敢,就是不知道,这次易兄要什么赌注?我阿瞒给不给得起…” 虽然易小天预测的不靠谱。 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历历在目,说是打赌,曹操隐隐觉得,他还得输… 可他偏偏就愿意跟易小天打赌,若是不输点东西,心里边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我这酒肆呀,年久失修,我易小天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把它翻新一下,最好再扩上一圈,种上些花花草草,若是能栽上十里桃林那就再好不过了。” 易小天感慨道。 “瞒兄,我这人就一个梦想,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若是一睁开眼就能闻到桃花幽香扑鼻…感受着大自然自由自在的芬芳,那…” 嘿,老死花酒间,还感受大自然自由自在的芬芳。 别说,曹操都羡慕了,若非他有大志向,也得整出这么一处桃园,悠哉悠哉,了此一生。 “易兄?这两大箱子金银珠宝,还不够翻修酒肆?栽种桃园的么?”曹操拍拍箱子,笑着问道… 这两口箱子分量很足,是曹操咬着牙装填的,他心疼,却不后悔。 里面的金银珠宝,别说十里桃园,就是你去种百里桃花,都足够了。 哪知道,易小天摆摆手。 “这哪能混淆了,此两口箱子,是我做大生意的本钱!” 易小天故作神秘。“这生意若是做成了,我下半辈子可就是一个富家翁了!” “哈哈哈…” 曹操大笑,易小天越是强调他富家翁的梦想,曹操对他就越是放心… 曹操心理甚至嘀咕着。 “我若是做了天下霸主,你又如何做不了天下第一的富家翁呢?” …… …… 第十三章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易兄,我阿瞒越发的对你的大生意好奇了。” 曹操端起酒碗。 易小天微微一笑。“那咱这赌注算是立下了?” “这个自然!”曹操一扬手,显得很豪迈。“我就赌李傕、郭汜绝不会因为女人内讧!” “哈哈,这次我若是输了呢?”易小天主动问道…“瞒兄想要什么赌注?” “还是免了我酒钱即可!”曹操笑道。“易兄这次,似乎不怎么自信哪!” 讲到这里,易小天挠了挠头。“倒不是不自信,主要是总是赢瞒兄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听听你想要什么。得了,这次即便是赢了你,也不再收你酒钱了!” “这怎么行?”曹操眉头一蹙。“我阿瞒是缺这几串五铢钱的人么?” 说这句话时,曹操心虚极了… 他当然不缺这几串五铢钱,甚至不缺帮易小天修缮酒肆,栽种桃园的钱,他缺大量的军费呀。 “好了,好了!” 易小天举起碗,这次换他主动敬了曹操一碗。 这一碗算是两人定下了君子赌约。 不过,易小天知道,瞒兄这次必输无疑。 诚然,阿瞒说的没错,西凉的李傕、郭汜是关系匪浅,亲密无间。 可是,赖就赖在他们关系太好了,比跟自己的婆娘关系还要好… 好到什么程度! 李傕天天请郭汜到家里喝酒,喝酒也就罢了,偏偏还夜不归宿,这些个夜晚,两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干柴烈火,自然要做一些无法描述的事情… 比如,叫上一些秀色可餐的美女,共度良宵! 这下,知道真相后的郭汜夫人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不干了,她就想了个馊主意,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离间李傕和郭汜的关系! 她要抢回自己的男人呀…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离间,让李傕和郭汜生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大打出手… 最后骁勇的西凉士卒败在了内耗上,两败俱伤,客死他乡! 穿越前,易小天每每品到此处,总是很感慨,女人成就一个男人不容易,毁灭一个男人实在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易小天回过头看看自己这间破旧的酒肆,心里捉摸着,总算要有金主来帮忙翻修了,还有十里桃花,想想都是一番别样的怯意。 不过…总是坑瞒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苦笑一声,易小天主动提醒一句。 “瞒兄,这段时间,你做生意还得小心些,别看蛾贼被驱逐出兖州了,这兖州地界依旧不太平,这群蛾贼无处可去,保不齐,随时就卷土重来了。” 闻言。 咻…曹操身子微微一颤。 易小天提到的,三十万蛾贼的归属问题,才是他来此的关键呀。 他刻意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就是想等易小天醉了的时候再去询问。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 对于易小天而言,他酒后口吐芬芳,那是破局之言。 “易兄,你既提到这儿了,我还真听说了一事儿!”曹操见易小天有些微醺的样子,索性开口…“听闻这三十万黄巾贼要投降曹操,易兄说说看?曹操他会不会接受?敢不敢接受呢?” 讲到这儿,曹操生怕露出破绽,不忘补上一句。 “这可是三十万蛾贼呀?万一曹操纳降了,一个不好又萌生叛乱,我兖州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瞒兄的意思,是曹操不能纳降这伙儿蛾贼咯?”易小天反问。 “要不然呢?” 曹操眼神变得越发的迫切,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我可是听说了,兖州的粮库并不富足,若是多出三十万黄巾贼,三十万张嘴,不需一年兖州将无粮可用。那时候,这群蛾贼保不齐又要烧杀掠抢,就是反咬曹操一口,可不是不可能呀,这样一群人,你既养着他们,又放着他们?易兄你说说看?曹操他能纳降么?敢纳降么?” 曹操将他的顾虑和盘道出… 眼眸瞪得硕大,无比恳切的望向易小天。 此时的易小天却是眼珠子一转,旋即“砰”的一声,手掌猛地一拍箱子,情绪颇为激动。 “除非曹操他的脑子被驴踢了,否则,这三十万黄巾贼请降,他纳也得纳,不纳还得纳!” 咻…这… 曹操一愣,急忙问道。“易兄?这是何故呀?” “瞒兄,你作为一个商人考虑的是兖州安定,是自己生意的得失,眼界自然会窄一些。而曹操作为一个诸侯,他会考虑天下,会考虑局势,会考虑人心…” 易小天直接站起身来,不假思索的言道: “这三十万蛾贼请降?曹操若是不纳降,或者是假纳降,那只有两个后果。” “一个是走投无路的蛾贼卷土重来,不顾一切代价的强攻兖州,俗话说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哀兵必胜的道理,曹操不会不知道。纵然他领导有方扛得住这一波攻势,可是要彻底剿灭这三十万蛾贼,兖州官民必定也会伤亡惨重,付出沉重的代价!如今是乱世,经此一役,怕是没个十年八年,曹操是站不起来了!” “而另一条,就是假纳降,效仿先秦白起,西楚霸王坑杀三十万黄巾。若是这样,那他曹操杀降的恶名即刻便会传播天下,别说有识之士不会再来投奔于他,恐怕还会有无数诸侯声讨他,大汉的士人会把他比作董卓,比作王莽…他曹操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臭了!瞒兄,你不会不知道?先秦白起,西楚霸王坑杀降卒,他们最终的下场吧?” 洋洋洒洒… 易小天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声情并茂。 曹操听在耳中,却是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豆大的汗珠自脖颈上,自耳畔边,自后脊梁处不断的滑落… 他整个衣服都湿了。 “咕咚”一声,是一口口水咽入肚子里的回响。 曹操尤自感受到一股后怕,得亏没走这两步。 无论是不纳降,或者是假纳降,那最后,他曹操的结局都是一首“凉凉”呀… 天哪… 三十万蛾贼,大麻烦呀,这是要逼着他硬着头皮也得纳降呀。 似乎是注意到曹操双眉紧皱,表情严肃。 易小天询问道:“瞒兄表情不对呀?该不会是病了吧?” “不…不…”曹操连连摆手,他轻拍了下胸口,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分。“易兄?那你说曹操他必须得纳降咯?可是…纳降之后,也是一大堆问题呀!”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了,曹操又补上一句。“哎呀,这世道太乱了,兖州的生意没法做了呀!” 曹操的语调很虚,像是鹌鹑一样,现在的他,很惆怅,当个兖州牧怎么就这么难呢! 易小天却是一扬手。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纳降是一定要纳降的,何况这纳降,在我看来,是福不是祸呀!” 啥? 是福不是祸? 曹操一愣,三十万蛾贼?这不是大麻烦么?怎么就‘是福不是祸’了呢? …… …… 第十四章 捡来的麦子开磨坊 易小天站起身来,就打算给曹操填满酒。 曹操等不及呀,慌忙接过酒壶,一边自己倒,一边急问道:“易兄,你可别卖关子了。纳降这三十万蛾贼?怎么就是福不是祸了?” “瞒兄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啊!”曹操越发的焦急,眼神都释放出迫切的绿光。 “纳降三十万黄巾贼,担忧的无外乎是兖州的粮草、蛾贼的忠诚问题。想要解决这两个难题,只需要七个字…” 易小天刻意压低了声音。 “哪七个字?”曹操的耳朵几乎贴到了易小天的嘴巴上… “修耕植以蓄军资!”易小天抿了一口酒,脱口而出。 呼…修耕植以蓄军资? 这七个字一出,曹操细细的去品… 修耕植,就是要在兖州境内重视耕种桑蚕。 以蓄军资,就是储备足够兖州百姓、士卒的供给。 这七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了去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兖州境内的粮食不够吃么? 想到这里,曹操还是没有回过神儿来,这跟纳降三十万蛾贼有啥关系呀! “易兄,你倒是详细讲讲吧,怎么又卖起关子来了?”曹操反问,易小天这拽文拽的他有点体会不了呀。“易兄,我都被你绕晕了,你讲的通俗易懂点儿…” “哈哈哈哈…” 易小天长笑一声。“通俗易懂点,就是俩字,屯田,让这三十万黄巾贼去屯田!” 呼?屯田? 曹操一怔… 屯田对这个时代而言,并非一件陌生的事儿。 早在汉武帝时期,屯田就出现了,屯田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可以有充足的粮草供给。 一来,能摆脱寄人篱下、四处讨粮的被动局面; 二来,能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三来,能让这些黄巾贼自给自足… 曹操越想越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不过,之所以他与荀彧都没有往屯田这个方面去想,是因为屯田的限制条件。 土地和农具。 诚然,纳降三十万黄巾贼,农户的数量是充足的,有保障的,可是?他曹操能拿出这么多的耕地么? 还有,别看曹操对易小天一出手就是两箱子金银珠宝。 其实,他很缺钱,若是要耕地,兖州官方需准备大量的耕牛、农具、种子。 考虑到三十万蛾贼的数量,这会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曹操心里明白,就是倾兖州之力,怕是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摇了摇头,易小天屯田的设想是很好,可是,却有些不切实际了。 或者说,方案是好方法,可惜曹操没钱去将这个方案付诸于实践… “唉…” 长长的叹出口气,一下子,曹操都没有心情继续喝酒了。 “瞒兄?你这是怎么了?”易小天自然能注意到曹操的表情。“瞒兄,你这脸变得可真快呀,我听说咱们的兖州牧曹操也擅长变脸,你跟他有得一拼哪。” “易兄休要再取笑我了。” 曹操摆摆手,他心里烦…“易兄说的这屯田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呀…” “易兄你想想,这三十万黄巾贼涌入兖州?得用多少耕地?再有,他们得需要多少耕牛、农具?不是我看不起曹操…怕是他曹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倾兖州之力,都凑不出这些个耕牛、农具的钱!” “唉…看起来,兖州还是太平不下来呀!我这生意真的是没法做了。” 曹操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一副“我太难了”的样子… 原本寻思着,易小天该多少宽慰几句吧… 毕竟,如今曹操那受伤的心灵也是需要别人抚慰的。 哪知道。 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顿时响彻整个酒肆。 易小天在笑,而且笑容很灿烂,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这? 曹操懵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看我好戏,取笑我… 一下子,他的脸沉了下来。 易小天却是走到曹操的身旁席地而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瞒兄啊,要不就说你杞人忧天呢。” “你提到的两个难题,对你而言是难题,可对曹操而言,小菜一碟…” 呵呵… 曹操顿时就“呵呵”了… 小菜一碟个锤子,他就是曹操,他现在想破脑瓜子,都没想出对策呢。 见阿瞒没有说话,像是赌气。 易小天又拍拍他的肩膀。 “瞒兄,咱先说这土地,兖州刚刚经历战火,手握土地的大地主,要么被蛾贼给杀害,要么早就卷铺盖跑路了,他们的土地已然成了无主之地,根本不愁供应!只要曹操一纸公文,这些无主之地不就统统收入他的手中?” 咻… 这话一脱口。 曹操眼珠子一亮,虎躯一震,像是打开了一展新世界的大门! 是啊,蛾贼之前在兖州闹得最凶… 兖州刺史刘岱都被干掉了,其它的大地主要么死,要么逃,哪里还敢待在这是非之地。 这些土地荒废,没人打理,不就是无主之地么? 对于这些无主之地,可不就是他曹操一纸公文就能统统收归州郡的么? 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妙呀! “易兄?那?耕牛、农具、种子呢?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曹操总没办法空手套白狼了吧?”曹操急问… “瞒兄啊,你这人平时也挺精明的,怎么一帮曹操琢磨起事儿来,脑子总是犯傻呀!” 易小天一边摇着头,一边指了指脑袋瓜,意思再明白不过… 瞒兄?你是不是傻? 曹操一愣,这就有点尴尬了… 拍拍胸脯,只要能解决了三十万蛾贼纳降的大麻烦,傻就傻点吧… “易兄?你话别说一半儿,接着说完呀!” “哈哈…” 易小天微微一笑。 “瞒兄,难道你忘记了,黄巾贼本身就是农民呀,你口中的这些耕牛呀,农具呀,他们随身就携带着呢。对于曹操而言,他一串五铢钱都不用出,这回,他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的买卖!” “或许会缺点种子?可是种子才值多少钱了?两串五铢钱都能背两麻袋。” 讲到这儿,易小天又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嘿嘿,瞒兄,你就放宽心吧!咱兖州以后就要太平咯!你的生意,稳如泰山!” 轰隆隆… 此言一出。 曹操一惊,刹那间,他整个人陷入了无以名状的震撼之中。 …… …… 第十五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解决了。 尽数解决了。 三十万蛾贼的纳降问题,让曹操头疼数日,夜不能寐的困扰,让整个兖州的官员一筹莫展的麻烦,竟然在这酒肆解决了。 关键是解决的如此的巧妙,如此的完美。 简直就是易小天说的,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 曹操再看向易小天,眼神中布满了崇敬之色,他得是天神下凡吧?否则,他怎么就能料到一切,料准一切… 这究竟需要何等的阅历?对黄巾军何等的熟悉。 该不会?当初?易小天也当过黄巾贼吧?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操猛地摇了摇头,易小天若是加入黄巾贼,保不齐现在的天下就是一番别样的光景,保不齐,苍天就真的死了,黄天真的就立起来了。 还好,易兄的志向不在于此,这点让曹操很放心! 富家翁是么? 这个梦想就很好,很让人放心。 哈哈哈哈… 大笑,声震瓦砾的大笑。 得有好几天,曹操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上一次,如此大笑,还是荀彧来的时候! 上上一次,似乎也是因为易小天,因为他的十六字破贼真言… “天意呀。”曹操抬起头看看苍穹,心头笃定。“这就是老天派下来,助我曹操成就霸业的贵人哪!” 他这边目视苍穹,仰天长叹。 可这个行为,有点二缺呀! 大白天的,阿瞒仰着头,朝着天,是有够中二的,易小天甚至有点怀疑,瞒兄是不是被刺激了,得了神经质? “瞒兄?你…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被易小天提醒,曹操才回过神儿来。 他望回易小天,正想说点什么,可就这么一望…他猛地想起一个新的问题,或者说,是新的质疑! “易兄,你刚刚说的都有理,可是纳降还是有隐患。” “隐患?啥隐患?” “是…”曹操表情又回归了严肃,语气变得一丝不苟。 “易兄,你想啊,这群蛾贼都是造过反的,曹操可以给他们田地,让他们耕种,可是,却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们呀?换做是易兄?你会信任一群有案底的人么?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背后捅你一刀,那…” 曹操提到的是纳降会出现的另一个问题,这群黄巾贼的忠诚问题… 毕竟不是嫡系军队,又不是官兵,他们脑子里可不会有什么忠君爱国,保不齐,背后捅刀子还真是一把好手。 “瞒兄呀?你怎么总是杞人忧天呀!”易小天责问道。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这三十万黄巾贼在兖州,我心里发颤,随时害怕他们抢了我的商铺,夺了我的金子呀!”曹操故意做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眉头也是紧紧的皱起。 “瞒兄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就属于咸吃萝萝卜淡操心!” 易小天站起身来,一摊手。 “你忘了?黄巾贼是啥?说到底,他们是农民呀!” “他们为啥要加入黄巾,要搞什么起义,那还不是因为吃不饱肚子?联合起来,去打土豪,抢粮食。” “瞒兄,你想想看呀,一群饥寒交迫的农民,他们的梦想是什么?真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改朝换代?” “错了,他们所图不过是有饭吃,有衣穿;所图不过是不用流浪,不用四处忍受饥荒;不过是能过上相对安逸的日子,不会朝不保夕,随时性命不保!” 讲到这里,易小天一扬手。 “曹操纳降了他们,给他们耕地,让他们耕种,他们不用四处奔波流浪就已经可以有饭吃,有衣穿,有人欺负他们,曹操还能给他们做主,派兵保护他们!” “他们需要付出什么?不过是将每年耕种粮食的部分上缴给曹操,当做保护费。对于穷苦农民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么?所以,他们不但不会造反,还会拥护曹操,若是有人敢欺负曹操,保不齐他们还会拿起锄头去跟那贼人拼命呢!” 一字一句,一句一顿,这些话从易小天口中传出,连绵不断的传入曹操的耳畔。 曹操只觉得受益匪浅… 唔…原来如此! 是他想的复杂了,他只考虑到这些蛾贼有案底,造过反,是隐患。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群农户为什么有案底?为什么会造反? 他们也是为了生存呀! 大汉的百姓淳朴、善良,他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吃饱饭,能有衣服穿,能有房子住,那决然不会去做造反这样掉脑袋的事儿… 曹操年少时也曾游历山河,体会过民生的艰辛。 经过易小天的提醒,他似乎能感受到这些农户的心里,并且感同身受…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不住的摇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曹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再次望向易小天,他第一次觉得,易小天的智慧、易小天的洞悉力并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他只是与百姓走的更近,与民间接触的更多,更能够体会民生艰难,百姓疾苦罢了。 好呀!好呀! 心头连连叫好,曹操望着易小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当下拍拍脑门… “易兄,没想到,最懂百姓的、最懂农户的、最懂黄巾军的竟然是这酸枣县的一个酒肆掌柜!” “低调,低调。”易小天摆摆手,“我也只是略懂,略懂…” 被曹操这么一夸,易小天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忽的,他想到了什么。 “瞒兄,今儿既然聊到这儿了,我就再送瞒兄一个方略,瞒兄可以献策于曹操,这样于瞒兄的生意,于曹操的大局,于兖州的治理三者均有大有裨益!” 唔…方略? 曹操一怔,顿时耳朵竖了起来,洗耳恭听。 他心如明镜。 从来,易小天提出的方略,未有过丝毫的纰漏。 甚至,他曹操能成为兖州牧,能坐稳兖州牧的位置与易小天提出的方略息息相关。 这次?易小天又要提出什么呢? “易兄,愿闻其详!” “瞒兄,你多半应该知道,兖州境内的这三十万黄巾军多是青州百姓。” “这个自然知道!” “你也应该知道,说是三十万黄巾军,其实拖家带口,真正能作战的也不过五万人!” 易小天接着说… “易兄的意思是?”曹操似乎琢磨出个什么,但是不确定,话到了嘴边又闭紧了嘴巴,还是洗耳恭听。 “瞒兄,你大可以向曹操献计,让曹操从黄巾贼中挑选出最精壮男子组成青州兵,如此一来,青州兵专心打仗,他们的家属安心种田,相安无事,相得益彰,这是一个三赢的局面!” …… …… 第十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唔?三赢? 曹操一愣,他很好奇是哪三赢!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第一,青州兵为了保护自己在兖州的家人,一定会骁勇作战,捍卫兖州,捍卫曹操,忠心耿耿!” “第二,有了青州兵,曹操就有了与各路诸侯争夺天下的资本,向东可图徐州,向西可图豫州,向南可图扬州,甚至谋取司隶,也不是不可能!” 徐州,豫州,兖州,司隶… 这… 曹操的心咯噔了一下,犹如醍醐灌顶,这是他做梦都想要开拓的疆土。 可是,要做到这些,何其艰难? 最缺乏的,不就是一支忠心耿耿,骁勇善战的军队么? 建立青州兵,将黄巾军的精壮男子与家眷分而治之,两者相辅相成,更加剧了青州兵的忠诚,更给予了他们作战骁勇的原动力! 妙,这一计妙极了。 此时,易小天的话还没有结束。 “至于第三,有是有关瞒兄的!” “唔,我?”曹操一愣。 易小天微微一笑。“组建青州兵,对瞒兄可是好处多多呀!” “我一个商人?能有什么好处?”曹操笑问道,当下更好奇了。 “瞒兄把这个计策献给曹操,这是解了他曹操的燃眉之急,帮他充实了力量。”易小天继续道。“你想想看?曹操他会怎么对待瞒兄?怕是从今往后,整个兖州的生意,瞒兄将畅通无阻,在生意上,又有谁?能做得过瞒兄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双拳一握,拱手恭贺道:“我这边就提前恭喜瞒兄财源滚滚,生意兴隆咯!” 哈哈,哈哈… 易小天话音一落,曹操大笑… 这次笑的声音不算大,却是别样的开怀。 “易兄…”曹操站起身来,也是拱手一拜。“承蒙你吉言,希望我这生意越做越大,财源滚滚!” 讲到这里,曹操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把嘴巴凑到易小天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话说回来,若是我阿瞒不多赚点钱?赶明儿打赌输了?从哪找金子给易兄修缮酒肆呢?还有易兄的十里桃林,哈哈,我阿瞒都记着呢。” 讲完这些,曹操一摆手…又是大笑。 旋即,两人又对饮了一番,足足把两坛子九酿春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眼看,天色见昏。 酒肆的生意也变得清冷不少。 几个时辰,忙的昏天黑地的曹仁与一众仆人,总算是闲暇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大哥,天色不早了。”曹仁托着沉重的双腿,小跑到曹操的面前。 曹操看看天,不知不觉中,跟易兄已经聊了足足有三个时辰。 想那黄巾军派来的使者,还在陈留城候着呢… “是呀,天色不早了。” 曹操看了看天,旋即朝易小天笑了笑。“易兄,我就不多留了…易兄忙活一天了,也早些休息。” 说着话,不忘在那两口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上,留下两串五铢钱。 金银珠宝是赌注,酒钱是酒钱,可不能混淆了。 “瞒兄还是这么客气呀!”易小天浅浅一笑,拱手一拜。“倒是感谢瞒兄,派了这么多伙计帮我料理酒肆咯。” “哪里的话!”曹操笑出声来。“易兄的锦囊妙计,还不知道能为我阿瞒赚到多少金饼子呢!” 讲到这里,曹操拱手。“那易兄,我这儿就先告辞了,待得下次拜访,易兄那神秘的大生意怕是得露出些眉目了吧!” “下次,你来了就知道了!保管你大吃一惊!” 易小天也回了个礼。 曹操一行坐上马车,马夫趋驰着矫健的马儿,一行人徐徐离去。 …… …… 马车上,一路颇为颠簸。 曹操的心情却是格外的晴朗。 “孟德,这次跟易兄聊得时间不短哪!黄巾军的使者怕是要等急了吧?”曹仁提醒道… “让他再等一会儿吧。”曹操笑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唔,看大哥的样子,是否纳降黄巾军?想来是有主意了吧?” 听得曹仁的询问。 曹操一扬手,打开车窗,遥遥的望了眼那间酒肆的方向。 “易兄的一席话,我现在茅塞顿开!” “三十万黄巾军,用不好,这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贼寇;用好了,他们就是一支骁勇善战,能助我打下天下的青州兵呀!”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 眼神收回,意味深长的望向曹仁。“子孝,咱们的王图霸业就从纳降这三十万黄巾军开始,咱们要组建一支骁勇无敌、忠义无双的青州兵团!” 一言蔽,曹操眼眸睁开。 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呈现。 咣当… 却在这时,马车好像压到了一块大石头,曹操与曹仁均是颠簸了一下… 曹操的脑门正好碰到了车顶。 “好颠的官道啊!”曹操摸摸头,发出一声感慨… “官道年久失修…”曹仁连连解释。“整个兖州,多是这样颠簸的路途,若不是库钱有限,真该好好的修缮一番了。” 这一句话落地。 嘿嘿… 曹操干笑一声。“兖州库银有限是么?” 念及此处,曹操一摆手,颇为大气的说道:“那就先拨些钱币,把陈留郡通往酸枣县的官道好好修缮一番!” 唔…这是。 曹仁一愣,他哪会不知道,曹操修缮这处官道的目的? 不就是为了他赶往有间酒肆的时间缩短一分,路上顺畅一分么? 想来,这条路,以后会走的越发频繁! 霍… 隔着窗子,曹仁也回首望望遥遥远方的有间酒肆。 心里嘀咕着。 “孟德是越发的在意易兄了!” …… …… 夜半,无声,很静。 盘点过一日的账目,蔡昭姬站起身来,将账目送至易小天的面前,请他核对。 “先生,我们在酒肆里忙了一整天,你却在酒肆外喝酒,好逍遥快活呀!” 言语间,倒是有一抹幽怨… “嘿嘿。”易小天浅浅一笑…“这不是瞒兄硬拉着我去喝酒么,再说了,他不是也派了些仆人来帮忙打理酒肆?” “先生何必解释这么多呢?”蔡昭姬嘴角一咧,噗嗤一笑。“若是没有你那位瞒兄,先生难道就不偷懒咯?” 唔… 被蔡昭姬点名了心思,易小天抿了口茶,索性不说话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是一件很惬意、很享受的事儿呢。 特别是一个“偷”字,易小天乐在其中。 “先生?”蔡昭姬又开口了。“你那位瞒兄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两箱子金银珠宝,我方才核算了下,足足有三千两黄金?先生要用这钱做什么呢?” 这算是问到重点了… 易小天微微扬手。“明儿个你就知道了,咱们酒肆要开办个别的营生…” “唔?到底是什么营生呢?”蔡昭姬大眼睛眨了又眨,满是好奇。 易小天却是一摊手。 “天机不可泄露!” …… …… 第十七章 修耕植以畜军资 曹操纳降了三十万黄巾军。 短短的时间,这一则情报传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天下震动! …… 邺城。 “曹操他疯了么?” 袁绍眉头紧紧的皱起,严格意义上讲,曹操如今是依附于他的。 至于曹操的作用,在袁绍心目中就是一个“工具人”,帮他守好南大门,让他可以安心的平定北方! 可是现在,曹操竟然自作主张的纳降了三十万黄巾军,在袁绍看来,这无异于取祸之道! “曹阿瞒呐曹阿瞒,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袁绍连连摇头,大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 “我举荐他去做东郡太守,他谋取兖州,也算是有些本事。可是?纳降三十万蛾贼?真是晕了头了…兖州?贫瘠之地?平白无故多了三十万张嘴,粮食怎么可能跟上!何况,这就是一群毫无忠义可言的叛贼!” “主公,我看未必…” 袁绍麾下的谋士沮授,发表了不同的见解。“这三十万蛾贼的涌入,虽然也会短暂的增加兖州的负担,可从长远来看,他们在内可以帮助生产,在外可以骁勇作战,实乃曹操崛起的一大裨益!若是任由曹操发展下去,怕是未来都有可能威胁到咱们冀州呀。” 唔?威胁冀州? 听到这四个字,袁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袁绍是谁?四世三公名门之后?曹操什么玩意?太监养孙? 小时候,袁绍跟曹操一起玩,那是抬举他,他也配威胁到冀州?威胁到自己? 一旁的另一位军师郭图,察觉出袁绍表情的变化,当即开口。 “曹操,不过是主公安插在兖州的一条狗,他的作用是帮主公看守南大门!嘿嘿,还从没听说过,狗敢咬主人的道理!沮授大人怕是想多了吧?” “主公,曹操此人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岂是屈居于人下之徒?若是如今,趁其弱小将兖州收入囊中,夺下这三十万黄巾军,发展生产,开垦荒田,不出三年,天下将再无人是主公的对手,主公三思呀!” 沮授继续劝道… “哼!谁纳降这三十万蛾贼,谁就是自取灭亡。” 哪知道,袁绍一扬手,语气一点不客气。“何况,不用三年,现在的天下,已然没有人是我的敌手!” “主公英明神武!”郭图像一个舔狗一样,连连附和道…“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主公…”沮授还想劝,袁绍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休要再提!曹操,我从未放在眼里!他既然纳降黄巾自取灭亡,那更证明他是一个蠢材,不足为虑的蠢材!” 一言蔽,袁绍大步走出了大帐。 “唉…” 沮授无奈,唯独长长的叹出口气。 不住的摇头。 “纳降黄巾,若是处理不好那是大麻烦,若是处理好了,怕是兖州,怕是曹操将会迅速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呀。到那时候,即便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怕是也未必能与他匹敌!” 一想到这里。 沮授整个人变得黯然神伤。 …… …… 兖州,陈留郡衙署内! 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接踵响起。 荀彧在笑,夏侯惇、夏侯渊在笑,曹仁、曹洪也在笑,还有新加入曹操阵营的几位将军李典、乐进均在大笑… 似乎,他们在谈论颇为有趣的事儿… “神了,神了!” 一边笑,夏侯惇不忘开口。 “孟德,你真是神了呀!你怎么就知道咱们兖州的土地都是无主之地?你又怎么知道,这三十万黄巾贼自带耕牛、农具?你怎么还能算到,这些黄巾军会积极响应咱们组建的青州兵呢?” 一连三个问题,包括夏侯惇在内,所有兖州的文臣武将均是对曹操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 曹操笑笑,不做解答。这没法解答呀…总不能说,是一个酒肆掌柜告诉我的吧? 没曾想。 曹操这般故作神秘的样子,反倒是让众人更好奇了。 “主公大才呀。”荀彧拱手一拜。“这么棘手的问题,没曾想,主公巧妙的化解,将这三十万的大麻烦变成了三十万助力,此番谋划,我荀彧佩服的五体投地。” 面对荀彧的称赞… 曹操拱手回拜一下,其实他心虚呀。 这个棘手的问题哪是他解决的呀,人家易小天一早就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他不过是执行一下罢了。 “先生缪赞了。”曹操一缕短须,笑笑算是回应。 “孟德,你就是这些问题都不回答,那你必须得告诉咱们?怎么这群黄巾军从入兖州起就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夏侯惇一肚子疑窦,他的性子又暴躁一些,藏不住事儿,故而合盘问出。 “让他们耕地,一个个兴高采烈;说要征募青州兵,那些精壮的男人各个响应,一副要为你出生入死的样子!这个,我夏侯惇实在搞不明白呀。” “元让…”曹操笑着回答… 倒是没曾想,他还没开口,荀彧倒是抢先帮他回答了一番。 “元让将军,你岂不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主公处处想着他们,为他们的生计安排,让他们吃饱肚子,穿暖和的衣服,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动,何况这群黄巾军,不过是有血有肉的农民罢了?” 荀彧一扬手。“主公真心带他们,他们自然也会真心对主公。所以我才说,主公此举既安百姓,又得人心,还发展了兖州,一举三得,主公天纵奇才,荀彧佩服无比呀!” 又是被一番称赞… 曹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说起来,这头功应该给易小天哪… “好了,好了!” 曹操急忙喊停了他们,继而眼光转向荀彧,转移了话题。“军师既然能看出这些,自然也会对咱们接下来的方略有所图谋,还请军师赐教…” 唔?赐教? 荀彧一摆手。“主公胸怀韬略,怕是早就想好了主意。主公,你我均将所想的方略写在纸上,咱们一同亮出可好?” “如此甚妙。”曹操点了点头。 曹仁急忙取来笔墨,竹简。 曹操与荀彧分别转身撰写。 一众文武均仰着头,试图去一窥究竟,他们也好奇,接下来曹操要做什么呢? 不多时,两人书写完毕。 转过身来,同时展开… 曹操这边写的是易小天提出的一句——“修耕植以畜军资!” 荀彧写的却是简单明了,两个字——“屯田!” 霍…异曲同工! 曹操一喜,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他、荀彧,还有易小天,在下一步兖州发展上的想法上如出一辙——屯田,储粮,练兵,以待局势变化。 …… …… 第十八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兖州,短短的时间里,焕然一新。 从一个被战火摧残的贫瘠之地,一下子变成了生产、生活井然有序的安居乐园。 外部,有曹操率领的青州兵视死防护,捍卫家园。 内部,无论是兖州居民还是新涌入的黄巾家眷,一门心思搞耕种,人人有衣穿,有地耕… 再也不用担心居无定所,再也不用担心朝不保夕。 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将耕种的粮食上缴给曹操一些… 在这乱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日子? 一时间,贫瘠的兖州渐渐的焕发出勃勃生机。曹操麾下的兵马也变得越发的强大,就连仓库中的积粮也变得愈发的富足… …… …… 陈留郡,酸枣县,“那间”酒肆。 今儿个这里很热闹。 就在距离酒肆不远之处,原本一间无人居住的房舍正在翻修。 所有的房舍全部打通,不设门子,甚至不设墙壁,唯有一排小小的木栏,将房舍围住。 隔着木栏,房屋内的样子,一目了然。 这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锻造工具,比如熔铁炉,打磨台,还有各式的铁器,一旁则堆放着如山的镔铁。 “先生,你这是要开打铁铺?” 隔着窗子,看着房舍的改造,蔡昭姬一副好奇的模样。“难道这打铁铺?这就是先生要做的大生意?” 当下,她满怀疑窦… 虽然说锻造,炼铁,打磨兵刃在这乱世十分受欢迎? 可是,陈留郡原本就是以锻造闻名,这里的打铁铺数不胜数,先生何故要跟他们抢生意呢? 一时间,蔡昭姬有点搞不明白了。 “没错,这就是我要做的生意!” 易小天抬起眼眸,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他正在绘图,蔡昭姬撇去几眼,好像是一个制造图纸,她熟读诗书,唯独对这锻造技艺一窍不通,左右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先生…” 蔡昭姬大眼睛眨巴了下。“恕我直言,你的身子骨虽然也算是健硕,可断然没有到足够锻造兵刃的地步?别说是锻造大刀,怕是那重重的镔铁,先生都未必能搬动吧?” 呃… 似乎被鄙视了呀。 易小天看看自己,蔡昭姬说的倒是也没错。 自己的肱二头肌算不上发达,腰间也没有八块腹肌,跟腱也不是多么的强劲有力,这副身子骨别说是铸铁,怕是还会被铁狠狠的蹂躏。 见易小天沉默,蔡昭姬接着问。“先生,你不会是想要借助锻铁来锻炼身体吧?如果是这样…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担心,别再伤到先生了。” 呼… 易小天无奈了,摇了摇头。 “昭姬呀,打铁就不一定非得先生亲自上?现在市面上,购买一个精壮的男人不过一万枚五铢钱,先生还是雇得起的…何况…” 易小天指了指那盛满金银珠宝的两口箱子,像是在表达,咱不差钱儿! “何况,这打铁铺能为我赚更多的钱,我就可以用这些钱,造书斋,修琴室,筑医署,先生要把这有间酒肆打造成一个什么都有的山庄。到时候,昭姬你也不用去记账了,去弹弹琴,教教书,岂不美哉?” 唔… 易小天描绘了一番美好的蓝图! 可是,把酒肆变山庄?在乱世,可能么? 且不说,修建山庄需要多么庞大的钱币支出。 这是什么世道?夜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保不齐,哪一天一个残暴的诸侯攻下兖州,大肆劫掠一番,不就前功尽弃了? 前车之鉴,董卓焚烧洛阳,劫掠富户,不能不考虑呀? 想到这里,蔡昭姬摇了摇头,低声吟道。“先生的设想,未免有些天马行空了。” 哈哈… 闻言,易小天停住了手中的笔墨,“天马行空?”他摆了摆手。“昭姬,你别不信,三年之内,咱们这个有间酒肆定然变成有间山庄,而且这其中,有书斋、有琴室、有医署,会是一个世外桃源。” “噗…” 看着易小天一本正经的样子,蔡昭姬忽然很想笑。 他就喜欢易小天这样,满怀自信,好像天下之事尽在掌握之中。“好吧,好吧,先生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你不信?”易小天能看出她的质疑。 “不信!”蔡昭姬笑着摇了摇头。 “那要不,咱俩也打个赌?”易小天一扬手,倒是饶有兴致。 “赌?”蔡昭姬一缕如瀑布般的发丝,摇了摇头。“小女子可没什么能输给先生的。” “怎么会呢!”易小天站起身来,“三年后,想必昭姬姑娘也该长发及腰了吧?待得那时…我…” “先生…”不等易小天把话讲完,蔡昭姬的俏脸一下子变红了。 她跟随易小天许久,先生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先生就是这样,总是前一息还在一本正经的说事儿,下一息就没了正行,这次,倒是拿她开起玩笑来了… 幽怨的望了易小天一样,蔡昭姬觉得尴尬,小跑着,徐徐溜出了房间。 却在这时。 “得得得…” 一声战马的嘶鸣。 “快,取两斤羊肉,两壶烫酒,给我包好了!” 一个骑士匆匆赶来,犹如旋风一般。 隔着窗子,易小天能看到官道上踩过的无数马蹄印,他是从从陈留方向来,似乎是往徐州方向去的,再看向这骑士的表情,显得颇为急促。 唔?徐州? 易小天想到些什么,旋即快步走出房舍,“这位壮士,这是要去徐州么?” “是呀,是去琅琊郡…”壮士下意识的回答一句。 “噢!”易小天若有所思,紧接着,揣着下巴,吟出一句。“琅琊郡?似乎咱们兖州牧曹操的父亲就住在那儿!” “唔?”骑士微微一惊…看易小天面善,也不设防,脱口说道。“这位掌柜好见识,我此番前去琅琊郡,就是去给老太爷送信的。” 讲到这里,骑士指了指身后背着的竹筒。 “这是曹公亲笔写给老太爷的书信,如今,咱们兖州在曹公的治理下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曹公是请老太爷来这边享福呢!” 果然。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心头嘀咕着。“享福?送终还差不多,这封信送到了,曹操他老爹曹嵩的命,就进入倒计时了吧?” …… …… 第十九章 成事者男人,败事者女人也 曹操要接老爹来兖州。 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大事件。 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曹操的本意是好的,接老爹来自己的地盘儿上享清福。 可关键,他忽视了一个问题,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爹太有财了… 根据古籍的记载,曹嵩这老头把家里的产业,金银珠宝整理了一下,愣是装了一百多车。 这不是四处吆喝着,老子有钱,你们有本事当山贼?你们有本事劫我呀! 俗话说财不外漏,曹嵩真特喵的是老糊涂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劫掠这老头车队的,恰恰是徐州牧陶谦的手下。 曹操为了报父仇,兖州精锐尽出,强攻徐州… 然后攻下一城,屠杀一城,为父偿命。 徐州数十万百姓惨遭生灵涂炭,到最后,愣是逼的徐州官兵同仇敌忾,誓死抵抗,偏偏这下邳城怎么也攻不下来。 事件再往后发展,徐州之战,因为迁延日久的缘故,曹操的老家兖州被吕布给偷了… 徐州还让陶谦让了给刘备。 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好端端的报父仇,愣是变成了一个悲剧。 呼…易小天呼出口气。 曹操能不能攻下徐州,这不打紧,最关键的是,老家兖州不能被偷呀! 有间酒肆还在兖州呢! 说到底,易小天还得靠着曹操庇护,还指望着坑老曹的钱做大生意呢。 一想到这里。 易小天凝眉沉思,得想办法阻止这个悲剧。 却在这时。 “掌柜,掌柜…”骑士催促道。“我的酒肉准备好了么?事情急,不敢耽搁片刻。” “这样,我这就去催促。” 易小天一边堆笑着回复,一边款款走入酒肆… 从口袋中摸出些许粉末装填入酒壶里,这是蒙汗药,药效特猛,保管服用之人七步之内就得倒地,能睡上整整一天。 做完这一些。 “来了,来了。”易小天提着酒壶,缓缓走出。 骑士看到酒水,慌忙打开,满满的饮上一口… 咕咚…辛辣,畅快,这滋味才正宗。 “好酒…”骑士称赞一句,旋即收起两斤羊肉,翻身上马,就准备疾驰奔往徐州琅琊郡。 主公曹操对老太爷可是望眼欲穿哪… 哪知道,刚刚上马… 整个脑门,一阵恍惚,紧接着是一股子天旋地转,眼睛渐渐的变得迷离,最后“咚”的一声,整个人坠马落地… 易小天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药效不错呀。” 因为四处有人。 易小天慌忙又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担忧状,继而大声吆喝着。“跟你说了,不能喝就别喝么,就半斤的量,非要喝一斤,你不晕谁晕哪!” 讲到这里,易小天慌忙招呼店小二。“快,快,快,把这货…啊不,这位兵爷拉到酒肆客房里,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最后不忘添上一句抱怨。“还没给酒钱呢!” 吩咐完这些,易小天不忘拾起来这骑士掉落在地上的信笺。 做完这些,拍拍手,一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样子,紧接着,悠哉悠哉的步入了酒肆之中。 看看手中的信笺,口中小声嘀咕着。 “让这信笺再飞一会儿吧!” …… …… 兖州,陈留郡。 一连几天,曹操有些烦躁。 有几年没有见到老爹,思念的情绪是越发的重了。 要知道,陈留郡通往琅琊郡不过八百余里,信使骑的又是快马,照理说三日就能有个来回。 可偏偏,这都第五日了,他曹操盼星星,盼月亮,愣是没有把老爹的回信给盼回来。 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曹操吧唧着嘴巴,陷入沉思…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曹仁匆匆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喘气,喘气中竟然还带着笑意,偏偏他的笑声还很魔性。 “哈哈哈哈…孟德,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子孝?发生了何事,你笑成这样。”曹操好奇的问道。 “咱们京都的细作来报,李傕和郭汜打起来了,不光他俩打起来了,董卓旧部的这些西凉军首领统统都打起来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曹仁显得颇为兴奋。 唔… 曹操却是心头一颤。 这个消息的确震惊,可是…他下意识的却是先想到了易小天。 想到了易小天的判断… 就在一个多月前,易小天可是笃定,李傕和郭汜会打起来的,而且是因为女人! 曹操那时候还认定西凉军阀会是铁板一块儿! 甚至,还跟易小天打赌了,赌注是,修缮酒肆,种植十里桃林。 曹操印象很深… “子孝?李傕、郭汜的争斗可是因为女人?”曹操急问… “孟德?你怎么知道!”曹仁一愣,他负责与各地细作的书信来往,按理说,第一手消息只会传到他手里。 大哥曹操怎么会知道呢? “子孝,先别问我。李傕、郭汜内斗之事,你且细细的给我讲讲。” 一下子,曹操的表情变得一丝不苟,他招呼曹仁坐下,一双眼眸饱含疑窦。 “哈哈,是这样的…” 一提到这个,曹仁就很想笑,他拍拍胸脯努力的压制住心头的笑意… 细细的向曹操解释道。 “其实,李傕本意是想拉近与郭汜的关系,故而每日请他喝酒,酒到酣处,又怎能缺的了美女,故而郭汜夜夜留宿在李傕的住处。” 唔… 曹操反问。“那?是这美女挑拨了他俩的关系?” “那倒不是!”曹仁摆摆手,干笑一声。“是郭汜的夫人,她吃醋了,她生怕自己男人风流成瘾,再也不归家,故而…” “故而什么?”曹操突然对郭汜夫人的行为变得很感兴趣,这女人,该不会是要… “哈哈,她就故意给郭汜灌下了泻药,让郭汜肚子疼,继而挑拨离间,让郭汜去怀疑李傕在酒水里下毒,这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极具恶化,甚至不惜巷战,大打出手!” “这还不算,天子派公卿去调和李傕、郭汜的矛盾,两人约定重归于好,并互相将儿子送至对方军营,以作人质…怎奈…” “怎奈,这次李傕的夫人不干了,她哭着喊着就这一个儿子,死也不答应把儿子送过去!这下子,郭汜觉得李傕没诚意,双方又打起来了,甚至西凉各部将军纷纷加入了争斗,要分长安城的一杯羹!” 曹仁讲此间的故事尽数讲完,一边讲,还一边笑。 仿佛在说,天下第一的大笑话。 哈哈… 曹操顿时大笑,“成天下者男人,败天下者女人呀!” 此时的曹操心情无比的畅快。 他就怕长安城这群西凉头领联合在一起,铁板一块儿。 那样,没有诸侯有实力与他们匹敌。 现在的局面,就大不一样了,西凉军阀陷入了内斗,这对他曹操,或者说对天下的诸侯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一个良机。 “李郭之争,两个女人,哈哈,易兄又料对了!” 曹操拳头握紧,猛地一拍案牍… “啪”的一声,案牍上的笔墨、茶盏飞溅。 曹操尤自亢奋不已…“天下大乱,诸侯混战,咱们的机会来了!” 讲到这里,曹操一挥手。 “子孝,速速备马!” “孟德?你这是?” “去酸枣县,有间酒肆。现如今,兖州发展一片大好,是该问问易兄,下一步,咱们的战略该如何部署了。” …… …… 第二十章 易小天的大生意 哒哒哒… 健硕的马蹄声,迎着落日的余晖,两匹骏马疾驰在陈留郡通往酸枣县的官道上。 比起以往这边的泥泞与颠簸,如今这一条官道,异常的平整… 这是曹操急令修缮的一条官道,每日修缮的进程,曹操都会亲自过问,显得很是上心。 “孟德,前面就到了。” 曹仁提起马鞭,指向前方,遥遥挂起的“有间酒肆”的旗子,正迎着劲风徐徐飘荡。 曹操揉了揉眼睛,这些时日,要处理兖州大小事务,颇为劳顿… 此番又是快马疾驰,难免有些疲倦。 即便如此,曹操依旧是努力的提起精神,昂起头,望向酒肆的方向。 唔? 曹操微微一愣…停住马蹄。 天色见昏,依稀的亮光中,曹操发现,这酒肆与一个月前有些不同呀。 但见得酒肆的旁边,一处房舍好似重新修缮了一番。 密密麻麻的木栏将房舍围住,木栏上别着火把… 在火光的映照下。 曹操能看到,是房舍中间摆满了熔铁炉,铸造的工具,还有镔铁。 咣咣咣… 打铁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健硕、魁梧的铁匠,似乎在铸造着什么。 呼…铁匠铺?平平无奇的铁匠铺? 曹操呼出口气,心里寻思着,难道?这就是易兄口中的大生意么?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易小天三绕其口,藏得严严实实的大生意?竟然是铁匠铺?这有点太儿戏了吧? “孟德?怎么停住了!”见曹操一动不动,曹仁询问道。 “没什么!” 曹操饶有兴致的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铁匠铺,忍不住问道。“子孝,你能看出,他们在铸造什么么?” “好像在锻铁?至于锻造的什么器物,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曹仁摇摇头… 照理说,他负责曹军中的后勤,有关器械的锻造是颇为精通的。 可即便是他,也看不懂,这些铁匠到底在锻造什么? 只见得,在他们的反复捶打下,一枚枚铁质踏板跃然呈现,最奇怪的是这些踏板,均用一条条铁链链接,就是不知道这物件有什么作用! “好了,咱们还是先去拜访易兄吧!这铁匠铺锻造的器物,想来是他鼓捣出来的东西!” 曹操一缕胡须,趋驰马匹,快步朝酒肆那边行去。 …… 不多时。 曹操与曹仁步入酒肆,似乎是因为天色见昏的缘故,今儿这酒肆里倒是没什么人。 几个伙计在整理着桌凳、清扫着灰尘。 那位悠静、绝美的姑娘则在柜台前默默的盘算着今日的账本。 倒是没有酒肆掌柜易小天的人影。 “姑娘?你们掌柜呢?”曹操走到柜前。 “先生呀?”蔡昭姬见是熟悉的面孔,赶忙放下账本,解释道。“先生去城里采买镔铁去了,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唔…不在是么? 曹操当下有些失望,他可是带着问题来的,事关他曹操未来发展的方向,他心里着急呀… “是去陈留郡么?”曹操接着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 蔡昭姬摇摇头。“先生只说是选购上好的镔铁,至于是陈留郡?还是其它城郡?并未告诉我们,客观若是寻他,不妨稍过两日再来!想来到时候,先生也就回来了。” 这话传入曹操耳畔。 曹操整个人颇为无奈,一路疾驰,眼睛都没阖上,就为了跟易兄畅谈一番。 敢情,这次来了个寂寞呀。 曹操苦笑一声… “罢了,还请姑娘告诉易兄,就说我阿瞒来拜访过他!” 一言蔽,曹操就打算转身离开… 可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又回过头来,问上一句。“姑娘,我这边多问一句,门外的铁匠铺?就是易兄口中的大生意么?” 既然问不了大事儿,索性,就问问有关易小天的事儿,想来这姑娘与他朝夕相处,多半是知道的。 “客人猜对了,这就是先生的大生意。” 蔡昭姬点了点头,微笑着回道。“虽然我也不懂,先生干嘛要开办铁匠铺,可先生做事向来别出心裁,想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到这儿,曹操哈哈一笑,“易兄大才,断然不会做没有意义之事!” 说话间,曹操给曹仁使了个眼色。 曹仁心领神会,当即退了出去,小跑着往铁匠铺的方向。 “那姑娘帮我取两坛九酿春酒吧。”曹操笑着吩咐道,似乎是拖延时间…“家乡的酒,一天不喝就念叨的很。” 蔡昭姬也不迟疑,取来两坛… 命伙计给曹操递了过去。 却在这时,曹仁匆匆跑回,在曹操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旋即,曹操点了点头,朝蔡昭姬一笑…“罢了,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拜会先生。” 说罢,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出房门! 蔡昭姬不明所以,只觉得先生的这位酒友阿瞒,蛮有趣的。 却在这时。 呀… 蔡昭姬猛然想起,先生还特别交代了一件事儿! 若是瞒兄到了,一定得把那件东西交给他… 想到这里,蔡昭姬急忙从柜台翻出了一个包裹,一路快走,出了酒肆的大门… …… 酒肆外,马厩处。 曹操与曹仁正在牵马… “拿到了?”曹操小声问道。 “拿到了!”曹仁伸出手指,指了指包裹。“听那匠人讲,易兄将它称为铁马镫,是骑兵用的器物,我偷偷的取了一枚。” 说着话,曹仁亮出了包裹中的铁马镫? 唔?铁马镫? 曹操眼珠子一转,没听说过这玩意呀? 到底怎么用?有什么效果?一时间,曹操倒是好奇了。 “易兄鼓捣的东西,多半有奇效!小心收好了,回头让夏侯惇、夏侯渊试上一试就知道了。”曹操说道。 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他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偷新娘一样,四处环望,生怕被逮到似的… 说来也好笑,整个兖州都是他的地盘。 可偏偏,这有间酒肆,曹操生怕自己失了分寸。 没曾想,这不环望还好,一环望… 却发现,蔡昭姬直愣愣的站在他们身后。 “客官…” “呃…”曹操浑身吓了一个哆嗦…“姑…姑娘?”他说话都变得颤颤巍巍,心虚极了。 不过显然,蔡昭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客官,我险些忘记了。”只见蔡昭姬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了曹操。“先生吩咐过的,若是瞒兄到了,一定要我把这个包裹交给他!说是事关重大,能帮瞒兄在曹操面前立下大功呢!” …… …… 第二十一章 险些酿成大祸 包裹?大功? 曹操一愣,易兄人在别处,还时时惦记着他呢! 心中莫名的高兴… 当下,接过包裹。 “姑娘。” 曹操心情大好,一缕短须,笑着说道。 “等你先生回来告诉他,上次的赌约我阿瞒输了,修缮酒肆的钱都备好了!就等易兄回来商量着怎么修?如何修?” 讲到这里,曹操一指酒肆空荡荡的周遭,“还有易兄要的十里桃林,我阿瞒没有忘!” 唔… 蔡昭姬微微一愣。 敢情,这位瞒兄又输给先生一次呀?还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呢! 看起来,先生这次的赌注是修缮酒肆,十里桃林? 若是这样,或许真如先生所言,三年之内,有间酒肆能变成了有间山庄呢! 不过话说回来… 先生捋羊毛就逮着一只捋呀,这位瞒兄倒是有点傻傻的味道了。 想到这里,蔡昭姬浅浅的摇了摇头,看向曹操的眼神,竟然有些同情… “小女子先告退了…” 蔡昭姬款款行了一礼,徐徐离去。 …… …… 待得蔡昭姬走远。 “子孝?你觉得这姑娘跟易兄是什么关系?” 曹操一边拆着包裹,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很好奇呀。 这姑娘豆蔻年华,易兄也是年少不羁,看起来,倒是有些般配呀。 “那还用说。”曹仁笑笑,“青梅竹马呗,要不,凭这姑娘的美貌?能心甘情愿的跟着易兄待在这酒肆里!怕是早就嫁入某个世家大族了吧?” “哈哈…”曹操一笑。“跟着易兄才是慧眼如炬呢,倒是不知这姑娘是何人家的,否则,就是搭下我曹操这张脸,也去帮易兄提下这门亲事。” 曹操语气坚定,他却不知道,这姑娘,乃是蔡邕之女… 说起来,蔡邕还是曹操当年在太学的恩师呢,蔡琰一岁半时,曹操还抱过她呢。 聊着天,曹操打开了包裹… 可就是这么一打开。 “唰”的一下,曹操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这包裹中的藏匿的不是别的,乃是一封竹简。 无比熟悉的黑漆竹简。 竹简外撰写着清晰的四个篆体大字——阿父亲启。 这… 曹操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快马发给阿父曹嵩的家书呀。 家书的内容,曹操尤自记得。 是要阿父收拾一下,即刻搬来兖州居住。 为何?这封五天前就发往琅琊郡的家书,会藏匿在这里?会藏匿在有间酒肆?又为何,易兄要把这家书交还给自己?还说什么,在曹操面前?大功一件? 这… 一下子,曹操有点懵,他有些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因果。 “孟德?你怎么了?”看曹操表情有些不对,曹仁急问… “噢!”曹操眉头微微的皱起,他目光望向眼前的竹简。“这竹简,就是我给家父的那封家书,我说怎么五日都没有回信,原来这家书被扣在了这里!” 咻… 曹仁整个人一惊。 这什么情况?易兄扣下了瞒兄的家书? 不对,不对,不是扣下了瞒兄的家书,而是扣下了曹操的家书。 …易兄并不知道瞒兄的真正身份。 “孟德,易兄既然讲,这封家属可以帮阿瞒在曹操面前立下大功,那想来,里面必然别有乾坤!” 曹仁直接提醒道…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曹仁这么一提醒,曹操登时明白了什么,急忙展开竹简… 熟悉的字迹,是自己亲笔所写。 唯独在字迹下,多出了四个字,四个篆体小字,必定是易小天刻意留下的… 而这四个字的内容,让曹操脊梁发冷—— ——怀璧其罪! 典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后四个字… 而恰恰是这四个字,让曹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整个身子都吓的颤粟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泉涌似的,从额头上、眉宇间一一滴落。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 曹操口中喃喃吟出这四个字,不断的重复,甚至他的双腿一软,竟然不自禁的踉跄后退了两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是一个典故,是说一个人他本身并没有什么罪责,偏偏因为身怀宝玉,而被人觊觎,最后获得罪责… 曹操读过很多书。 顷刻间,无数鲜活的事例浮现于脑海。 他甚至联想到战国时期的和氏璧。 因为这和氏璧,让多少人殒命,他的主人又有多少身死他乡,即便是蔺相如完璧归赵,这中间又历经了多少权谋! 由此及彼,曹操想到了自己的老爹曹嵩。 诚然,他想要接回老爹曹嵩的心思是好的。 可是,从琅琊郡到兖州,会途径徐州的数个州郡… 曹操自然能想到了这一层,只不过,他觉得徐州牧陶谦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断然不敢生出坏心思。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怀璧其罪呀! 老爹曹嵩有多富有,曹操最清楚不过。 当年他担任大鸿胪、大司农、太尉,掌管大汉的财权足足有数年之久… 中饱私囊的财富均囤积在琅琊郡的旧宅里。 此番,将这些财富尽数的迁徒至兖州,怕是得装上几百驾车子吧? 就算是刻意的低调,隐秘行事,又低调、隐秘的起来么? 或许,陶谦不敢去觊觎?那别人呢?他手下的将军?士卒呢? 这是乱世呀?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乱世。 朝不保夕的生存压力下,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如此庞大的财富。 几百箱金子?普通人看到了,都会变成疯子吧? 只要劫成这一单,那还当个屁的兵勇,拿个屁的命去换钱,直接脚踩西瓜皮,溜之大吉,回老家当个大富翁,养上几房小妾?这不是人生赢家么? 越是往这个方向想,曹操整个人越是紧张,越是颤粟。 他甚至无法想象,若是这封家书已经呈送到琅琊郡,老爹曹嵩领着数百驾车马,怀揣着数百箱金银珠宝赶赴兖州,那么现在…现在… 曹操不敢想,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多半老爹会连人带车队——被屠杀,被劫掠! 呼…呼… 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易小天要特地把这竹简留给阿瞒。 这是要借阿瞒之口,提醒曹操,送阿瞒一个惊天的功劳呀。 事关曹操老爹安危,但凡谁用“怀璧其罪”四个字点醒曹操,那无异于是曹操的恩人,曹氏、夏侯氏的恩人,高官厚禄,怕是享用不尽哪! 咻… 曹操紧紧的怀揣着竹简,长长的叹出口气。“易兄仁义!若非易兄,险些酿成大祸…” 念及此处,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急促。 接老爹来兖州之事,不能急,必须周密部署,从长计议。 钱没了,可以再赚! 老爹没了,就真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子孝…”曹操急忙招呼曹仁。 “孟德?怎么了?” “咱们先回兖州!”曹操吩咐道。 “孟德?有间酒肆扣押家书的事儿?不查了么?”曹仁反问一句。 “不查了!”曹操翻身上马,“若非易兄扣押了这家书,怕是我阿父就要遭逢大难了!” 一言蔽,曹操不再迟疑,策马疾奔。 …… …… 第二十二章 防范于未然,还是一语成箴 五日后…琅琊郡。 曹仁来了; 夏侯惇、夏侯渊来了; 甚至,秘密集结而来的,还有一队兖州五百人的骑兵队伍。 此番迎接老爹回兖州,曹操无比的小心谨慎,至于缘由,只是因为易小天留给曹操的四个字——怀璧其罪。 曹仁一行人的任务很简单,护送老爹曹嵩、弟弟曹德安然到兖州。 此间,曹操千叮咛万嘱咐,琅琊郡的金银珠宝统统不要了,轻车简行,星夜兼程,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为此,曹嵩还大发雷霆。 他在琅琊郡藏匿的财富,数量有多庞大,他自己个儿做梦都能笑醒! 说是足够养一支军队都不为过,可是,儿子曹操却说什么统统放弃,好大的口气呀,他曹嵩听着就心疼。 偏偏这理由还很牵强——担心贼人觊觎! 呵?贼人? 谁不知道?徐州牧陶谦老好人一个,曹嵩与他关系要好,别说是不会觊觎,他多半还会派人严加护送! 何况,兖州与徐州是邻居,陶谦自然知晓睦邻友好的道理。 再加上兖州最近的发展一片繁荣,曹操更是刚刚纳降了三十万黄巾军,声势浩大,陶谦巴不得跟曹操处好关系呢?怎么会觊觎他曹嵩的财富?这根本就是扯蛋… “子孝?是何人给孟德提议,放弃这些金银珠宝?” 曹嵩尤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该狠狠的惩罚,他这是耽误了我儿的军费,白白让数万金子石沉大海!” 讲到这儿,曹嵩指向库房藏匿的数百箱子金银珠宝。“这些钱,足够我儿三年的军饷了,现在让老夫放弃?简直一派胡言。” “老太爷息怒。”曹仁急忙劝道…“提醒孟德的是一位高人,至今为止,这位高人还从未算错过!” “哼!”曹嵩眉头一紧。“原来是个江湖术士!” “不行,不论如何,这些钱老夫必须带走。你们愿意护送老夫就护送,不愿意的话,我自请徐州牧陶谦派人沿途护送老夫。我就不信,这徐州地界儿上,陶徐州的眼皮子底下,会有贼人敢生出,能生出觊觎之心?” 这… 一下子,事情难办了。 总不能违拗了老太爷意思,强行把他绑走吧? 曹仁与夏侯惇、夏侯渊连连商量。 最后决定,分两股车队,曹嵩、曹德在第一股,由兖州来的五百骑秘密护送,不带金银细软,快马先行。 第二股,则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将一百多箱金银珠宝搬上马车,家眷也在其中,请他的好友,向来人品端庄的徐州牧陶谦派人护送。 这算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只不过… 曹嵩依旧是紧皱着眉头,口中尤自叫嚣,似乎就想用拳头,去猛揍一顿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始作俑者。 可见曹仁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收拾妥当。 兵分两路… 曹嵩、曹德与曹仁、夏侯惇、夏侯渊驾驶着快马,先行一步… 装填金银珠宝的数百驾马车,则等到陶徐州派下来了护送军,方才驶动,双方约定在兖州边境汇合。 …… ……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一个血腥杀戮的夜晚。 兖州与徐州的边境地带… 曹操早已等候在此,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封竹简,就是那封,易小天留下“怀璧其罪”四个大字的竹简! 他的神色无比担忧… 这次接老爹回兖州,他谋算了许久,甚至不惜出动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三位族弟以及五百精骑。 沿途更是每隔五里处就布下暗哨,将两路车队的情报第一时间送来。 他身后还备着五千青州兵,若是出现意外,第一时间驰援… 呼… 究是做了这么多,曹操尤自心里发颤,生怕哪个环节出现意外。 不过嘛。 他的做法,显然在所有人看来,是多余的。 甚至荀彧也这样认为。 要知道,说起这乱世中的大汉,最太平的地界当属徐州了。 中原各地战火纷飞,徐州是唯一保留下来的一处世外的乐土,平静的乐园。 这是因为徐州牧陶谦为人正直,没有野心,他会劫持曹家车队?得罪曹操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可能,绝不可能… 想来,这一次是主公曹操多心了… “主公,差不多该到了!”荀彧抬起头看看天,算算时辰,第一队车马应该抵达了。 曹操也抬起头… 根据暗哨来报,阿父曹嵩就要抵达兖州,一路安然无恙! 呼…曹操总算是喘出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正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曹仁、夏侯惇、夏侯渊护送的车马赶来。 等到车马停稳,一五十余岁的老者拨开马车的帘子,环顾四周,似乎在寻觅什么。 终于,当他的眼眸落在曹操身上时,整个人变得十分激动。 “可是吾儿孟德?” “阿父…” 有几年没有见面了,曹操疾步而去,父子间一个大大的拥抱。 总算又见到阿父了,这位在曹操成长道路上费尽心思的父亲… 曹操眼眶莫名的湿润,他不喜欢哭,可这一次见到父亲,他觉得无比的珍惜,泪水竟然止不住的夺眶。 “孟德!”父子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畅聊。 简单的对话几句,曹嵩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听子孝讲,这次提议让为父抛下细软?独身来兖州的是一个‘高人’?” 问话时,曹嵩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像是责怪。 闻言… 曹操瞟了曹仁一眼,似乎是责怪他,把易小天的事儿讲给阿父。 旋即,点了点头。“没错,是一位高人提出‘怀璧其罪’,孩儿也担心,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曹操没有解释太多… 可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老爹,你能安然回来,便是因为抛下了这些金银细软! “哼!” 哪知道,曹嵩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似是对曹操的这个做法很不满意。 “孟德,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又是一方诸侯,虽然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应该广开言路。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的身边难免会有些沽名钓誉之辈,献出庸言庸策。作为一方诸侯,你理应该判断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可不能什么人的谏言,都照着去做。” 责怪… 曹嵩一下子又变成那个无比严格的父亲。 他的语气也是愈加的冰冷… “抛下咱们曹家在琅琊郡积蓄多年的金银珠宝?呵呵,你可知道?这些珠宝值多少金子,能买多少粮草?可供多少年的军费开销?可是…孟德你…你却…若不是为父拦着,怕是这些钱,都要打水漂了!” 讲到这,曹嵩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连连拍打着胸脯,眼眸中竟然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 创业本就艰难,现在还把往昔的积累统统抛入水里! 这…简直是荒唐,胡闹,败家。 “何况…何况…”曹嵩的话还在继续。“徐州牧陶谦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他怎么可能生出觊觎之心,这徐州的太平地界,怎么就会出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事呢?” 言辞冷厉,曹嵩这次是真的气的够呛! 曹操摆摆手,想要解释一句。 现在看来,似乎这次,的确是易兄多心了,可这也是为曹家好,为曹嵩好,防患于未然嘛。 哪知道,就在这时。 “报。” 一匹快马匆匆驶来,马上的人曹操认识,是一个暗哨。 “主公,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从琅琊郡发往兖州的车队遇袭了。徐州牧陶谦的手下见财起意,将整个车队的家眷、仆从杀了个精光,还把一百多箱金银珠宝统统抢走了…” …… …… 第二十三章 救命之恩,没齿难报 车队、家眷、金银细软… 见财起意,杀人越货… 这一连串的关键词迅速的传入了曹嵩的脑海。 曹嵩整个人浑然后退一步,脚步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 众人慌忙扶起… 此时此刻,曹嵩的口中唯独喃喃吟出四个字——“怀璧其罪”! 呼… 徐州,太平的徐州。 徐州牧,为人和善的徐州牧,他的手下竟然…竟然会见财起意,杀人越货。 曹嵩几乎不相信耳边听到的。 他感觉整个人有点恍惚… 世道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太平… 悲痛,丧失钱财的悲痛还是其次,家眷的殒命,更让他无比的痛惜。 这里面有他续弦的妻子,还有数不清忠心耿耿,从洛阳追随他到琅琊郡的仆从,还有几房小妾,甚至一些曹氏的族人! 可是…现在的她们,已经…已经全部殒命了。 等等。 下意识的,曹嵩脚步又是一个哆嗦,他看看身后马车中的二子曹德,再看看曹操… 一个尤自后怕连连的想法接踵浮现。 如果说…如果说,孟德没有听从那位高人的提醒,他曹嵩又是一意孤行,坚持同行携带着金银细软… …那么。 如今这车队中,他曹嵩与二子曹德,必定也是一副尸骸了吧? 想到这里,曹嵩浑身一个哆嗦… “孟德,孟德,那位高人…那位高人…”他口中不住的喃喃,一时间,对这所谓的“高人”感激涕零。 此时的曹操眉头紧紧的皱起。 听到这个情报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易小天留下的“怀璧其罪”四个大字… 果然,一语成箴。 护送钱币、家眷的车队被劫掠,尽数殒命,无人生还。 亏得他提前从“怀璧其罪”四个字中意识到了这点,这才做下周密的部署,将老爹曹嵩,将弟弟曹德救回兖州! 琅琊郡那一笔巨大的财富,曹操虽然也会有些心疼。 可比起老爹与弟弟的安危,已经足够慰藉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仆人没了可以再买,妾室没了可以再娶,老爹与弟弟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现在想想,曹操都是一阵后怕! 他想的很多,很远,若是送信的骑士没有在有间酒肆驻足; 若是易兄没有扣下那封竹简; 若是自己没能及时拜访有间酒肆; 若是柜台上的那位姑娘忘记将包袱交给他。 但凡期间,有一个意外… 或许,今时今刻,曹操会因为痛失阿父,痛失亲弟弟而垂泪不止。 或许,他会冲动之下,举整个兖州的兵马去声讨徐州,声讨陶谦。 或许,在他的兵锋下,在他屠刀下,徐州将哀鸿遍野,再无生机… 或许,还会出现许多无法预测到的变故… “易兄,这次你不单单是救了阿父,还是救了我曹操,救了整个兖州,整个徐州呀!” 曹操低头喃喃… 紧接着,他急忙扶起了曹嵩,“阿父,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陈留郡从长计议。” 讲到这里,曹操刻意的把声音压低,悄悄的在曹嵩耳边补上一句。“那位高人不喜俗事,整个兖州知道他的不过是我与子孝两人,父亲切勿在众人面前多提!” 噢… 登时间,曹嵩明白了什么,急忙闭上了嘴巴。 眼神中却是释放出一抹无比感激的光芒。 他也压着声音,悄声对曹操说道。“过段时间,一定让我去见见这位恩人,哪怕只是让为父遥遥的望望他,悄悄的给他磕个响头!” 是啊。 救命之恩,没齿难报… 何况,这次救下的还是曹操的阿父,曹操的弟弟呢。 不光曹嵩,曹操对易小天也是无比的感激。 得亏易兄不许他声张,否则,单凭这一件事儿,易兄已然是整个曹氏、夏侯氏全族的恩人。 …… ……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阿嚏… 易小天有点晕,自从这一趟采买镔铁回来,总是打喷嚏,就好像是他被谁时常念叨着。 “先生?这是患了风寒么?” 一旁的蔡昭姬款款端来一碗姜汤… “最近?瞒兄可来了?”易小天接过姜汤,好奇的问道。 “来了!”蔡昭姬回答。“先生交代的包裹也给他了。” 噢。 易小天点了点头,心里捉摸着,怪不得一直打喷嚏。 多半是曹嵩那个老头得救了,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激着自己呢吧? 刚刚想到这里。 “阿嚏…” 又是一声,该不会是真的感冒了吧? 易小天猛地灌了口姜汤,肚子里暖暖的,方才感觉舒服一些。 “昭姬呀?打铁铺那边?我的制造图?锻造出来了么?”易小天转移了话题… “先生是说铁马镫?”蔡昭姬反问。 “是呀,这一连好几日,多半也该锻造出一些成品了!”易小天单手揣着下巴,一边想,一边说… “自然是做出成品了。”蔡昭姬微微一笑。“先生的那位瞒兄似乎对此也挺感兴趣的,还特地派人去铁匠铺问长问短呢…” “问长问短倒是不怕。”易小天放下姜汤…“就是怕他把我的图纸给偷了去,那可就亏大发了…” “我可还指望着这玩意发家致富,娶上一房貌美如花的夫人呢。” 几句话,易小天又没了正行。 哪知道,提到夫人,蔡昭姬的俏脸噗嗤一下变红了。 口中却是一句嘟囔。 “先生总是这样…三句话离不开娶一房夫人。” 嘿嘿… 易小天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说实在的,好不容易穿越到这个美女如云,猛将如雨的时代。 不寻思着娶上几房娇妻? 享受一下男权社会赋予的权利,做一个娇妻环绕的富家翁? 难道?去征战沙场,跟那群粗狂的大汉生死相搏呀? 易小天可没功名利禄的心思,主要是心累。 “昭姬。” 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易小天招呼道。“明儿记得吩咐伙计,多酿几坛子九酿春酒,估摸着瞒兄这两日该来咯。” 唔… 蔡昭姬微微一愣。 “先生这次似乎很期待瞒兄到来!” “这是当然。”易小天嘴角一咧,露出一副无奸不商的模样,还指望着瞒兄出钱翻修酒肆,栽种桃林呢! “想来,这次瞒兄会带着工匠来?” “工匠?”蔡昭姬更疑惑了。 “是呀!”易小天环视酒肆。“他这人愿赌服输,还算是信誉,想来,这酒肆离翻修不远了,还有这酒肆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也就在眼前!” 呼… 酒肆翻修?十里桃花? 蔡昭姬幽气轻呼,他懂了,敢情先生又寻思着诓骗瞒兄钱财呢吧? …… …… 第二十四章 神器现世,驰骋疆场,所向披靡 陈留郡,衙署。 如今,劫掠曹家车队的贼人,曹操已经探明清楚。 的确不是徐州牧陶谦派去的,更多的是临时起意,见财起意。 劫掠、杀戮过后,他们大多数投靠了袁术,就很能说明问题… 当然。 陶谦为此也不能完全撇的干干净净。 毕竟是曹家的车队,在他徐州的地界遇害,还是他陶徐州的老部下… 为此,陶谦连连派出三波使者来陈留解释,更是提出厚葬曹家族人,赔偿大量的金子了解此事。对此,曹操压根都不搭理。 反倒是,他的老爹曹嵩经常惦记着拜谢恩公,甚至详细的询问恩公的身份,住所,要登门跪谢! 曹操却只说时机未到,让老爹安心等待。 …… …… “孟德!” 这一日,衙署议事方才开始,就听得夏侯惇咆哮似的嗓门。 似乎,今儿个,他整个人十分兴奋。 “子孝(曹仁)带来的这物件,真乃神器呀!” 说着话,夏侯惇高举着一个铁质的踏板,一一向给衙署中一众文臣武将展示了一遍。 曹操定睛细看,这不就是,几日前,他与曹仁拜访有间酒肆。 悄悄吩咐曹仁,从铁匠铺里顺手牵来的那个铁器么? 似乎名字叫做“铁马镫”吧? 曹操尤记得,那一日,他还特地吩咐曹仁。 回来后让夏侯惇、夏侯渊去试试这铁器,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如何使用的? 毕竟是易小天设计出的物件,保不齐会有奇效。 本来这事儿,曹操是放在心上的。 怎奈曹家车队被劫,横生事端,曹操一门心思尽数扑在了老爹曹嵩的安危上… 若不是今日夏侯惇提出,曹操估摸着都要忘记了。 “元让?你口中的神器?就是这铁马镫么?” 曹操反问… “原来?这神器叫铁马镫呀?” 夏侯惇站起身来,似乎因为得知这铁马镫的名字,他变得异常兴奋。“孟德,你可不知道,这玩意能给咱们骑兵带来什么。” 他这边说的信誓旦旦… 衙署中的诸位文臣武将却是一脸懵逼。 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用的呀? 说起来,不过是一根铁索连横起来,两头加上了铁板?说是武器吧,太过笨拙,说是装备吧?这玩意是保护哪个部位的呢?就这?都能被称为神器? 一时间,大家伙儿面面相觑,满脸的问号。 “元让,先别说骑兵了,你且先说说,这铁玩意是如何使用的?” 一旁的曹洪忍不住开口询问… 夏侯惇性子暴躁,曹洪的性子则是急。 面对一个新鲜玩意,他还一无所知,可没心思听夏侯惇在那儿瞎吹牛逼。 “子廉(曹洪)莫慌。” 一旁的夏侯渊也站起身来。 这铁马镫,是他与夏侯惇一起实测的,它的效果如何,夏侯渊最是清楚不过。 “单单解释?怕是解释不清楚。”夏侯渊指了指铁马镫,又指了指衙署外的校场。“这样吧,牵一匹马过来,我且上马一试,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夏侯惇连连点头,他本就不善言辞,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呢。 还好,夏侯渊解围… 这个好,校场一试究竟。 “来人,速速取马来!”曹操一边吩咐,一边带着众人匆匆朝门外校场方向行去。 其实,他比所有人都好奇。 这可是易小天设计出来的器物。 联想到易小天的算无遗策,珠玉在前,想来这铁马镫定然也会有神奇的地方? 可是,能被夏侯惇称之为神器,这神奇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曹操一时间无比好奇。 …… …… “嗖…” “嗖…” “嗖…” 三声脆响… 三支箭矢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直线,旋即犹如划破长空一般,直愣愣的插在了箭靶的中心。 矢如破晓,箭无虚发… 咻… 是惊讶的呼喊,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整个校场陷入了无以名状的震惊之中!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望着鞍靶,望着那尤自颤动的三支箭矢… 哒哒哒。 马蹄响动,一威风凛凛的将军,驾马驶来,他就是方才射出三箭的夏侯渊… 夏侯渊极擅弓马,骑射的本领在曹营中,无人能与他匹敌。 照理说,三箭正中靶心即便是很惊艳,对他而言,不过是常规操作,断然不该激起丝毫的波澜… 可偏偏这一次,他此三箭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至于缘由,这一次他骑射的位置是在百步之外。 远…太远了! 百步之外命中鞍靶?还是骑射… 这个距离,若是平射,或许力大无穷者还有可能达到。 可是骑射比平射来要难得多,在马背上,断然不可能有人能将箭矢射出百步… 至于缘由,骑马的人都知道。 在马上驰骋,整个身子全靠跨下的双腿夹住马肚,从而支撑全身… 换句话说,跨下与马背的接触点就是战马上的骑士唯一的支撑点。 一个支撑点,根本撑不起骑士所有的劲力… 骑士既要控制身体的平衡,又要弯弓搭箭。 原本的力量能发挥出五成,就已经实属不易。 便是为此,骑射过程中,能射出六十步者,就已经足够的出类拔萃; 能射出七十步者,能称作是军营中骑射的佼佼者; 若是能射出八十步者,除非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羌人、鲜卑人、乌桓人…至少,还没有汉人能做到过。 可是现在,夏侯渊骑射的过程中,弯弓搭箭,在一百步的距离三箭正中靶心! 这个力量,这个准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由得不让人震惊。 “好箭!” 曹洪喊出一声,心头无比的佩服。 别说百步,他六十步方才能勉强射到。 其它众将均是一声疾呼,“好箭!” 唯独曹操、荀彧眼眸一张,一抹精光从中闪现。 因为,除了注意到夏侯渊神乎其技的弓马技艺之外,他俩均注意到一个点… 骑射时,夏侯渊双脚是踩在铁马镫上的。 似乎,这铁马镫犹如平地一般,给予了夏侯渊足够的支撑。 曹操与荀彧当时就明白了,铁马镫的作用竟然是这个—— ——帮助骑士获得跨下之外的另外两个支撑点,让骑士的力量可以最大程度的使出。 这… “神器,果然是神器!” 曹操不懂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原理,更是不懂,这小小的铁马镫怎么就能在马上支撑起全身。 可即便如此,他忍不住连连呼出“神器”二字,眼睛徒然瞪大,表情很是夸张。 也难怪如此… 三国时期别说铁马镫,就连布马镫都没有。 骑兵冲锋往往需要分散更多的力量去维持身体的平衡与稳定,可是人身体的力量就那么多,分散在平衡上,那么,挥舞战戟、弯弓搭箭的力量就弱了一分! 这本就是炼成一支骑兵方队的难点以及无法逾越的弱点… 可是,就这样一个困扰骑兵发展的难点、痛点,竟然轻轻松松的被这个小小的铁马镫迎刃而解。 在战马上? 是选择平衡性?还是选择力量? 呵呵,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 一想到这里… 曹操心头变得激情澎湃,没有人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曹操手下的骑兵部队就因为易小天这么毫不起眼的一个“铁马镫”的发明,战斗力能够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从此,驰骋疆场,所向睥睨! …… …… 第二十五章 易小天的烦恼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此时此刻,兖州所有文武均注意到了铁马镫,注意到了他给战马上的夏侯渊带来的裨益。 厉害了。 这是所有人下意识的反应。 短暂的惊诧过后,大家不由得去想?这样的一件神器究竟是谁发明的? 用材简便、做工简单,更能将骑士的战斗力一瞬间提高数倍,恐怖如斯呀。 “主公。” 荀彧眼眸流转,他想的更深远,当即提醒道。“既然,我军中生出如此神器?何不顺势组建一支悍勇无比的骑兵队伍,如此,我步兵有青州兵,骑兵也有对应的兵团,征战沙场必定是无往而不利!” 唔… 曹操起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又是一喜。“军师此言甚妙。” 荀彧捋了把胡须。“夏侯将军骑上战马,脚踩上这铁马镫,往返冲锋如虎般凶猛,如豹般迅捷,就将此骑兵军团命名为虎豹骑如何?” 呼…虎豹骑,好名字呀! 哈哈哈… 曹操当即笑出声来。“好啊,从此我兖州也有了一支骁勇的虎豹骑!” 讲到这里,曹操目光望向夏侯渊,望向他脚踩的铁马镫,心头忍不住的沉思… “易兄果然神人呀,随口十六字方略,就解了兖州的黄巾危机; 随笔四个字,就救了老爹曹嵩; 如今不过是随便的一番打铁锻造,就解决了骑兵最大的难题,铸造了一支战斗力倍增的骑兵军团!易兄,真是神人哪…” 心念于此… 曹操在随行文武中去寻觅曹仁。 他琢磨着,也不知道交代给曹仁事儿,做好了没有。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遥遥可见,曹仁趋驰着战马,匆匆赶来,像是有什么要事儿。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 却听得曹操问道。“事儿可办好了?” “都办妥当了,是最好的匠人。”曹仁回答一句。 听到这儿,曹操嘴角咧开,笑出声来。 看样子心情格外晴朗,甚至比组建虎豹骑还要高兴。 “去请老太爷。”曹操眼眸闪动,似乎颇为急切,连连吩咐道…“咱们现在就出发…” 唔… 这话一脱口。 所有人有点懵,前面还在赞扬这铁马镫,扬言要组建虎豹骑,怎么接下来就跟曹仁要出发了? 等等? 最好的匠人? 接老太爷?出发? 啥情况呀? 众人怎么还有些听不明白了… 曹操也顾不上管他们,只是吩咐夏侯惇,挑选精锐组建虎豹骑,他则与曹仁一道,驾马迅速的驶出了校场,似乎是向陈留郡城门方向驶去。 曹操这么急促?是要去见谁? 一时间,众人更诧异了?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 陈留郡通往酸枣县的大道上。 几驾马车正在驰骋,马车周围几十名骑士小心翼翼的护送,似乎这一趟护送的人颇为重要。 而第一驾马车中,曹操在反复的叮嘱… “阿父,这位易兄超然洒脱,不慕名利,若是知道我就是曹操,怕是以后我俩再无法像之前那般畅聊。便是如此,我刻意隐瞒了身份,阿父知道就好,千万别给我说漏了。” 闻言,曹嵩点了点头,宦海生涯三十年,他早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此番来此的目的,是磕个响头,感激这位易小天的救命之恩。 至于其它的,曹嵩心里明白,慎言慎语。 “孟德,尽管隐瞒了身份,你可不能怠慢了这位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报,咱们曹家最懂得知恩图报,你更不能亏待了这位先生!” 曹嵩也嘱咐一句… “阿父,这个儿子知道。”曹操点了点头… 酸枣县的官道被翻修一新,道路上极其平稳。 曹操与曹嵩聊了一会儿,几驾马车已然行至有间酒肆外… 咣咣咣… 依旧能听到打铁铺传来的锻造声响。 似乎铁马镫的锻造正在一刻不停的进行。 打开车门,遥遥可以看到,易小天正倚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竟然很诡异的在…在长吁短叹。 曹操一怔,难道有谁招惹了易兄? 心念于此… 曹操当先疾行而去。“易兄,有时日没见了。” “瞒兄?”注意到了曹操的到来,易小天一改之前的长吁短叹,朝他招招手。“好久不见呀,瞒兄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有么?”曹操回望自己一眼,旋即“哈哈”大笑。“易兄可莫要取笑我了,我这副模样就是再年轻十岁,还是个丑八怪。倒是易兄,怕是再年长十岁,还是一个偏偏美男子吧?” 易小天与曹操经常会开类似这种自嘲似的玩笑,曹操不介意,易小天也不介意。 讲到这里,曹操忙问道:“易兄何故长吁短叹哪?难道是惹柜台上的那位姑娘生气了?晚上不让你进闺房了?” 曹操又开起了玩笑… “跟这没关系。”易小天摆了摆手。“瞒兄,不瞒你说,我最近因为一事儿正烦恼呢!” “唔?何事?” 趁着曹仁、曹嵩安顿马车,曹操与易小天便在这歪脖子树下畅聊了起来。 “你看…”易小天伸手指了下铁匠铺。“这个铁匠铺呀?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呀…” “唔?何为忧呢?”曹操一下子变得很好奇。 欢喜,他能理解,锻造出了铁马镫,足够欣喜若狂了吧? 可是?忧从何来呢? “瞒兄,你还不知道吧,我锻造出了一些器物,有铁马镫,有马鞍,有保护马头的‘面帘’…还有保护马脖子的‘鸡颈’,还有保护马胸与马的身躯的‘当胸’和‘马身甲’。” 讲到这里,易小天摇了摇头。 “可这些玩意生产出来,我突然发现,我卖不出去呀…哎呀,现在正苦于寻找到一个军火商!帮我把这些个玩意卖上个高价。我还指望着这些玩意赚钱呢…” 呃…等等。 曹操一怔。 啥?不光有铁马镫?还有马鞍?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 这都是啥玩意呀? 曹操一时间有点懵逼,这些字他都认识,偏偏组合到一起,他愣是搞不清楚。 其实也不怪曹操,春秋战国包括大汉初期,战车才是征战沙场的主流。 发展到如今这个时代,高机动性的战马取代战车不过一百多年。 骑兵发展的时间还很短,类似这种骑兵的衍生品,或者说是战马的防护,还得再过几百年才能诞生。 便是为此,这个时代征伐天下的大多是轻骑兵。 而杀伤力更大,能左右战场局势的重骑兵鲜有出现。 更别说,易小天这些为重骑兵中的重骑兵“铁甲战马”量身锻造的装备… 看曹操一脸懵逼。 易小天引着曹操到马厩前,命伙计迁来一匹马,然后一件件的将这些铁骑装备到马的身上。 霍,也就几息的时间。 原本一匹弱不禁风的马匹,一下子变成了全副武装的铁甲战马! 特别是马的面额上,戴上了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面帘。 整个身子包裹在铠甲之中,寒芒凛凛的鳞片溢出的森寒,让曹操不由得望而生畏。 这战马,不说战斗力如何?单单从外观上,霸气十足! “瞒兄,你看,我锻造的就是这些!” 易小天指着这匹铁甲战马介绍道。“就是这铁甲战马让我既欢喜又烦忧呀!” …… …… 第二十六章 杀得一手好价 这边曹操与易小天正聊着铁甲战马。 “阿瞒…” 一声喊叫,曹嵩款款走来,曹仁陪在他的身边,搀扶着他,显得他的身份颇为尊贵。 唔… 易小天回望一眼,好奇的问道。“瞒兄?这位是?” “我是阿瞒的叔伯…”不等曹操开口,曹嵩笑着回答道。 之前曹操与易小天的谈话,他听到一些,知道易小天正为这一系列铁器的销路烦恼。 “阿伯…”曹操当即介绍道。“这位就是我总跟你提到的易兄…” 介绍完易小天,曹操又给易小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伯,他是做…” 原本这都是在马车中商量好的言语… 曹嵩装作是阿瞒的大伯,也是一个商贾,想要结识易小天。 可偏偏,曹嵩当即打断了曹操的话… “我就是做军火生意的!”曹嵩直接说道… 呃? 曹操与曹仁均是一愣,不过,只是一个瞬间,他俩就明白老太爷曹嵩的意思。 “瞒兄?你大伯真是做军火生意的?” 易小天表情疑惑,显得颇为不信… 面前的这老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他也能做军火。 “是…是吧?”曹操的回答,语气也有一些磕绊,老爹曹嵩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了。 “什么叫是吧?本来就是,一直都是。” 曹嵩的语气却是颇为笃定。 只见他款款走到铁甲马身前,摸摸当胸?再摸摸马身甲?还有铁马镫,马鞍…口中嘀咕着。“这一套铠甲下来?得多少金子呀?” “最少得五十金吧!”易小天随口回答一句,其实他没多要,就加了一倍而已,还寻思着,这老头若是想要,多半得还还价! …五十金? 这个数字一出。 曹操表情一顿,如今的兖州虽然有起色,却断然没有到可以挥金如土的地步。 何况百废待兴,开垦更多的荒田需要用金子;青州兵的装备铠甲需要用金子;组建虎豹骑也需要用金子,老爹曹嵩从琅琊郡运来的金子又被劫掠了。 这种档口? 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庞大的一笔开销,去给一匹匹战马装备上铠甲,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曹操当然知道,若是战马戴上这一系列的装备。 或许骑兵…或许组建虎豹骑的战力会呈几何倍数的上升,可是…囊中羞涩呀,这可不是三瓜俩枣的事儿,需要一大笔军费。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他想收购了易小天锻造的铁骑,终究是囊中羞涩。 没曾想… 曹操这边囊中羞涩,曹嵩也是颇为大气。 只见他一扬手。“小兄弟,我觉得五十金?要少了。” 这是…口出惊人… 曹操一哆嗦,一股不详的预感传来。 易小天也是一愣?这是啥意思?敢情这老头觉得我宰的不够狠是么? 正想说话,没曾想曹嵩又一次开口了。 “我觉得,至少得一百金!” 咻?易小天都懵逼了,古人都是这么杀价的么? 甚至,易小天还觉得不好意思了,寻思着,要不减点儿,要个七十金得了。 哪知道,曹嵩的话还再继续。 “一百金也有点少,我看你这儿又是搭建这铁匠铺,又是雇佣这么多铁匠,得供给他们一天两顿饭吧?还要照顾他们的心情,少不了每月多发些钱币。这些都是成本,这样吧,一口价,一套一百五十金,你这里有多少?我统统都要了!” 轰隆隆… 这尼玛杀得一手好价呀。 易小天都懵了,他连连眨巴了几次眼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太有财了… 想到这里,慌忙转过头望向曹操。 此时的曹操也是懵逼的,他算准了开头,没有算准结局呀。 敢情老爹这儿,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就是这么报答的呀? 话说回来,老爹,你这金口开了?可钱呢?琅琊郡的金银珠宝都被劫掠了呀…从哪凑出这一套一百五十金? 顿时间,曹操整个人有点恍惚。 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曹嵩拉到一旁… 悄声问道:“阿父?一百五十金?是不是太高了?” “高么?”曹嵩摇了摇头。“你阿父的命总高过这个价钱吧…” 得了,这话算是彻底让曹操无言以对了。 “可是,阿父…”曹操忍不住接着问。“咱兖州没这么多钱哪!” 曹嵩却是一缕胡须,微微一笑。“把这铁器先收过来,转手再卖出去,想来这些装备不愁销路。这乱世,有钱的诸侯可不算少呢!” 曹嵩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比如淮南袁术、冀州袁绍、交趾士壹,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这些装备,在曹操这儿觉得贵,在人家那儿,怕是二百金也会抢着购买。 乱世,只要是能够提升军队战斗力的装备,那都是无价之宝呀。 可是,曹操会怎么做么? 显然不可能! “这怎么能行呢?”曹操猛地摇头。“这不就是资敌么?易兄锻造出来的这些都是神器,别说是资敌,就是在兖州推广,我都怕泄露了风声。若是其它诸侯用这些神器,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铁甲战骑,未来儿子这儿,可有苦日子咯!” 曹操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哈哈哈… 曹嵩却是一缕胡须。“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唔?”曹操急问。 “一路上,你把这位易小天说的神乎其神,如今你缺钱了,大可以向他讨教呀!”曹嵩余光瞟向易小天…不忘补上一句。“你俩不是关系很好么?” 唔…这! 曹操感觉他被老爹算计了,满满的套路呀! 得了,既然说买,那索性就买了…炸锅卖铁,也买了。 再怎么说,这些装备,能让虎豹骑如虎添翼呀。 至于钱,待会儿请教下易兄。 心念于此… 曹操轻拍了下胸脯,平复了下心情,方才转过身,又走回易小天处。 “易兄,我刚与大伯商量了下。” “瞒兄不用为难,这位大伯若是嫌贵,价钱好说。” 易小天盘算了下,铁马镫、马鞍、战马的装备,一套成本也就二十金,算上匠人的工钱,三十金卖出他都稳赚不亏,一百五十金,确实有点太梦幻了。 “不不不…”曹操连连摆手。“就一百五十金,易兄这有多少,我大伯都要了。不过…” 不过? 易小天洗耳恭听,市场经济嘛,高价往往伴随着苛刻的条件,这个易小天懂。 曹操的话接着传出。 “易兄得保证,这装备只能卖给我大伯,我大伯垄断市场,或许能赚上一些,否则,怕是他要赔的倾家荡产了。” 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意味深长… 曹操得确保,这些神器不能流传出去… 哪怕为了这一点。 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能让军队战斗力提升的方式,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听到这儿,易小天细细一琢磨。“也行,不过瞒兄,你得告诉我,你大伯打算卖给谁呢?” “这个嘛?” 曹操微微一笑。“咱们在兖州地界,这装备自然要卖给曹操咯。” “曹操不行。”没曾想,易小天直接摆手。“曹操是个穷逼,他买不起的。” …… …… 第二十七章 打肿脸充胖子的瞒爷 曹操是个穷逼? 这话有点扎心了。 易小天这一句,直愣愣的传入了曹操的耳畔中… 曹操觉得有点尴尬,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是事实,他无力反驳呀。 曹操真的是醉了。 打肿脸充胖子吧,还被人家说成是穷逼,果然这年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呀。 “易兄?曹操很穷么?” 曹操硬着头皮问出一句… “不是很穷,是相当的穷!”易小天摆摆手,一点不留情面。“瞒兄,咱们还是到酒肆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如何?” “好…”曹操点了点头。 旋即,曹操、曹嵩、曹仁跟随着易小天,款款走入了有间酒肆中。 今儿这聊天才起了个头,曹操这儿,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易小天呢。 …… …… 九酿春酒。 谯县老家的特产,曹嵩喝的是一阵怅然,有些年没尝到家乡的味道了。 曹仁则是忙活着给大家添酒,一来二去,几人已经畅饮了几大碗。 “易兄?”曹操忍不住问道。“还是那个问题?你就知道?曹操很穷么?” 这话一脱口… 曹嵩与曹仁均是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易小天却是一摊手,一副无奈状。“你想啊,曹操当上兖州牧才多久?不过几个月吧?可是兖州动乱多久?” 易小天自问自答。 “足足有三年!这三年,黄巾劫掠,百姓民不聊生,官兵更是接连铩羽,兖州刺史刘岱不都凉的透透的?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兖州如今的境况是何等的凄凉,恢复生产的难度有多大?”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即便是现在,曹操将兖州黄巾军收为己有,农民的数量有了保障,兖州也有蓬勃发展的迹象,可发展生产哪是一朝一夕的?现在的曹操多半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在外装得贼有钱,其实呀,囊中羞涩…这点嘛,恰恰与瞒兄大不一样,瞒兄是外面有钱,兜里更有钱。” 呃… 这话被易小天这般毫无保留的讲出来。 曹操登时觉得更尴尬了… 曹操、阿瞒,咋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呢?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现在的曹操,可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要么?干嘛花大价钱去买易小天锻造的铁器? 要么?干嘛要挤出钱币,非要修陈留郡通往酸枣县的官道? 要么?干嘛去请最好的匠人…去… 一时间,曹操就想大喊一声“我太难了”。 曹嵩与曹仁连连点头,似乎多少能体会到曹操的难处。 “再有呀!”易小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瞒兄可听说了,最近曹操将老爹曹嵩从徐州琅琊郡接回兖州之事?” 这话一脱口… 曹嵩心头一颤,他就是为此来感激易小天救命之恩的呀! 反倒是曹操,故作镇定。 “易兄好灵通的消息呀。”曹操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连连感叹道…“我也是方才,才听说这个消息。” “还不止这些呢!”易小天一摆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曹操的老爹曹嵩、曹操的弟弟曹德是安然到达了兖州,可是…随行一百多车金银珠宝被徐州牧陶谦的手下尽数的劫掠了!” 易小天的语调越说越低… “瞒兄,大伯,任兄,你们多半不知道?那曹嵩还指望着拿一笔钱帮儿子发展兖州呢!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兖州多半还得再穷几年呢。这几年,曹操可不就是一个穷逼么?” 咻… 曹嵩一愣。 短暂的愣神之后,留下的唯有一抹诧异,一抹惊讶。 曹嵩惊奇的发现,似乎他心里的想法,尽数的被这位易小天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曹嵩始终不愿意放弃这一百多箱子金银珠宝,哪里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这一切都是为了曹操呀! 创业不易,发展一个州郡更加不易,曹嵩很清楚,这一笔巨大的财富能给曹操,能给兖州带来些什么。 呼… 此时此刻,曹操深深的呼出口气。 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隐隐中他感受到了无限的父爱与感动。 “所以呀。” 易小天接着讲。“老伯,瞒兄,任兄,你们倒是说说?曹操他是不是很穷?这么穷的一个人?他又如何能采买了这些铁质装备呢?” 霍,是这么个道理。 曹仁就要被绕进去了,他望向曹操,寻思着,孟德这都没钱了,干嘛还要硬着头皮答应采买这些铁器呢?还是如此的高价? 难道,就是为了跟易兄的情义? 这情义,有点昂贵呀! …… 此时的曹操却是眉头一凛。 “易兄,既然提到这个,我还得多谢你呢!” “唔?谢我?” “是呀?我上次将你留下的‘怀璧其罪’四个字献给了曹操,也因此曹操才救了他爹、他弟弟,为此,曹操说他要好好的奖赏我一番呢!这都是易兄的功劳呀。” 曹操连连解释道,满怀感激。 听到这儿,曹嵩眼角也是饱含热泪,若非顾及不能泄露儿子的身份,他现在就想直接跪地上,给易小天满满的磕上一个响头。 “奖赏?” 哪知道,易小天一摆手,显得颇为不屑一顾。 “曹操都穷成这副模样了?能有啥奖赏?瞒兄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赶快寻思着再找个别的金主,这些铁器可不能烂手里呀!” 易小天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 三句话离不开他锻造的铁器装备。 其实。 易小天担心呀,敢情瞒兄和这位大伯若是不找好销路,这铁匠铺,还持续生产呢?谁当下一个金主呀? “这个…” 聊到这儿了,曹操一下子变得意兴阑珊…“这个就难办了!” 他看了看曹嵩,又看了看曹仁,方才继续讲道。 “易兄,你是知道的,我阿瞒的生意大多在兖州,我大伯的军火生意也大多遍布兖州地界。若是这边采买了你的铁器装备,转手又卖给其他的诸侯,那么…曹操若是追究起来,怕是面子上不好看哪!” “怎么着?”易小天豁然而起,情绪有些激动。“他曹操买不起?还不让别人买了?” “这倒不是。” 曹操拉了一把易小天,连连解释。 “这都是人情、面子上的事儿,真要走到那一步,即便曹操表面不说什么,心头一定会记恨于我,怕是以后,在这兖州,我也会变得举步维艰呀!” “瞒兄的意思?这铁器装备?还只能卖给曹操咯?”易小天反问… “这…”曹操语气明显踟蹰了,显得颇为纠结。 当然了,这都是演的… 放到现代,曹操的演技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儿了。 此时此刻,他得表现出尽可能的凄惨状。 否则,易小天怎么会同情?怎么会帮曹操想出生财之道呢? 套路,满满的都是套路。 果然。 易小天坐了下来,喝了一碗酒… 曹嵩生怕易小天生气,连忙劝道。“这位小兄弟,要不,这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让大伯自己来想办法吧!总归会有销路的。” 这话一脱口。 曹操苦笑,他觉得老爹曹嵩就是个坑… 还是你提出,向易兄请教生财之道的,敢情,现在一开口就是帮倒忙。 正想说话… 易小天却是当先开口。“瞒兄,这个其实也好办!只要曹操有钱了,那这些个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你想啊,曹操麾下骑兵战斗力得到了提升,瞒兄与大伯生意有了金主,我这铁器装备也不愁销路…这是一举三得呀!” 曹操一愣。 易小天这话没毛病呀! 可是,这话有一个大前提——曹操得有钱。 这才是难点呢? 曹操自己个儿都不知道,怎么着?他现在就能变得有钱了? “易兄?你可有什么主意?能让曹操变得有钱?”曹操急问… “有。”易小天微微一笑。“虽然有点损,不过,却是个无本万利,生财有道的好方法!” 第二十八章 人点蜡,鬼吹灯 无本万利,生财有道。 曹操一下子就心动了,损一点儿怕什么,只要能让口袋有钱,兜中满满,再损的事儿曹操也能干。 “易兄别卖关子了,你快告诉我吧!也好让我献计给曹操,这又是一个大功劳呀。” 呵呵… 易小天一摊手… 倒是个功劳,就是是个损阴德的功劳。 此时的易小天站起身来,背对着曹操三人,口中低声吟出四句口诀。 “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 “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水银癍,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窨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 讲完这些,易小天摇摇头,又摆摆手,表情很是复杂,像是泄露了天机一般。 “瞒兄,具体的方略不能说,不过你只需献上这四句口诀,那曹操若是能领会了这其中的含义,自然是财源滚滚来!” 讲到这里,易小天朝一旁迈出一步… “瞒兄,你先品,仔细的品,容我去小解一下…” 说着话,易小天走出了酒肆… 咻… 此时的曹操、曹嵩、曹仁面面相觑。 无有例外的在琢磨着易小天提出的这四句口诀… 摸金?搬山卸岭?倒斗?棺?椁? 这一系列跟“墓穴”有关的词语传入曹操的脑海,刹那间,曹操就明白了过来… 易小天这是提醒曹操去盗墓呀。 咦…盗墓? 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恐怖是恐怖了点,损也损了点,风险也是有的,可是…似乎不失为一条生财有道的秒策呀? 他细细的琢磨了起来,无论是春秋战国,还是楚汉相争,亦或是大汉天下,凡是权贵者下葬,必定会陪葬大量的金银、珠宝、器皿甚至奴仆。 而这些又事关鬼神,几百年间,鲜有人敢去涉足。 别人不敢涉足,那就是个机会呀;别人怕鬼神,他曹操不怕,别人不敢盗墓,不代表他曹操不敢,这些金器、珠宝就藏在那墓穴里,举手之劳,不挖白不挖。 越是这么想,曹操的心情越发的豁然开朗… 盗墓,下斗,无中生有的财富… …妙,妙极了。 此时此刻,曹嵩与曹仁似乎也回过神儿来。 “孟德?你觉得如何?会不会有些不敬鬼神了?”曹仁忍不住问道。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曹操一摆手,显得对鬼神不屑一顾。“就算是有鬼,有神,只要我曹操要做的事儿,他们也必须让开一条道儿来。” “可是,若是传出去,终究对名声不利呀。”曹仁还是心存顾虑,潜意识里,他不愿意去招惹这些神鬼! “若是处处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曹操语气越发的坚决… 曹嵩点了点头。 “我倒是觉得,赚死人的钱财没什么不好。” “孟德说的对,凡做大事者,怎么能处处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何况,如今是乱世,各路诸侯比的是地盘、兵马、钱粮,区区盗墓的名声,无关痛痒!” 讲到这里,曹嵩缓缓望向易小天离开的方向。 “此前,孟德总是言道易小天是位旷世奇人,我虽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却也并不信一个酒肆掌柜?能有何奇特?今日一看,他的确当得起这个‘奇’字。何况,这是乱世,正需要以正合,以奇胜。孟德你得感谢老天,派给你这么一个奇人哪!” 曹嵩对易小天连续不断的称赞… 对易小天提出盗墓的足以也颇为肯定。 曹操闻言,“哈哈”一笑。 “阿父,子孝,这盗墓、倒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呀。这可不单单是解了咱们兖州缺钱、缺粮的困局,若是专程建立一支摸金校尉,专营盗墓,必定能给三军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曹操眉飞色舞,情绪激昂… 也不怪他情绪如此激动。 这盗墓,往小了说,不过是赚些钱财;往大了说,这可是关系军事,关系到州郡的治理,更关系到他曹操未来的王图霸业。 踏踏… 身后脚步声渐响,易小天回来了。 “瞒兄?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哈哈…” 曹操站起身来迎易小天入座。 “我刚跟大伯又商议了下,觉得那铁甲马一百五十金的价格还是给少了。” 曹操一摆手,显得十分豪迈。“之前只是算到了成本,却没考虑易兄设计这些图纸,定然也是费了大脑筋的!这样吧,这次是一口价二百金一套,还是老样子,有多少我要多少,明日我就派人给易兄送来定金。” 啊… 易小天懵了。 啥情况呀?这玩意,成本就二十金,我就上个了茅房,你又给我涨了? 虽然说无奸不商吧,可易小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有些于心不忍哪,蔡昭姬说得对,就算是掳羊毛,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捋呀,这样,有些不人道了! 易小天望向曹嵩,他都忍不住想降降价了。 曹嵩却是一缕胡须。 “阿瞒说的对,二百金一套不多,不多。之前是老夫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小兄弟的心血,该罚该罚!” 说着话,曹嵩还满饮了一碗酒,算是自罚。 我去… 易小天觉得这个世界变了。 被誉为最奸诈的军火商人,都会主动让利了,这难道是,人心向善? “既然,大伯都这么说?那…那我就接受咯?”易小天回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 曹操、曹仁、曹嵩均是大笑。 易小天又坐了下来。 这次,曹操三人很默契的绝口不提盗墓、倒斗之事,毕竟事关阴德。 且他们也能看出来,易小天似乎对此也是三绕其口,有所顾忌。 其实易小天这人,胆子还是很小的。 穿越前看本《鬼吹灯》,都能整宿的做噩梦,现在唆使别人去倒斗,可别精绝女王半夜来寻他聊天,那多渗人哪! 点到就好,点到就好。 又是一番畅饮… 第一坛九酿春酒算是喝了个干干净净… 曹操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险些忘了正事儿。”曹操急忙吩咐道,“任弟,你速去请那些匠人进来!” “匠人?”易小天下意识的反问道。 “对,哈哈,是匠人,他们可是我给易兄带来的惊喜。”曹操连连解释道。“这些都是先帝修东西罼圭苑御用的匠人,把他们请来兖州,可费了我一番大功夫呀?” 唔… 请匠人干嘛?难不成,瞒兄也喜欢修园子? 易小天提醒道。 “瞒兄?现在乱世,不适宜大兴土木啊。” “哈哈哈…”曹操大笑,他看了眼老爹曹嵩,又看了眼易小天。“是,这乱世是不宜大兴土木,可易兄不是要修缮酒肆么?对了,还有易兄心心念念的十里桃林?” 唔… 易小天算是琢磨过来了,敢情这些匠人,是瞒兄请来给他修林子的呀。 “瞒兄,你太客气了。”易小天有些不好意思。 “这哪里是客气?”曹操连连摆手,“所谓愿赌服输,长安城那边半月前就传来消息,李傕、郭汜真的打起来了,整个西凉军阀乱成了一锅粥,而始作俑者,正如易兄所言是…女人…哈哈哈哈。” 讲到这里。 曹操突然很想笑,西凉军阀是把一盘天胡的棋愣是给下成了一地鸡毛… 他强忍住笑意。 “李傕和郭汜都有个好夫人哪,若非这两位夫人,西凉军阀铁板一块,对咱们兖州,还真是一大危机!现在好了,兖州太平的很,即便是我阿瞒这赌打输了,我也高兴,特别高兴。” 哟? 李傕、郭汜果然打起来了?跟历史的记载一般无二,是因为女人! 嘿嘿… 易小天心头不由得浮想联翩。 果然,再铁的兄弟也抵不住枕边风的离间… 男人打下天下何其的不易,女人要败起天下来,那简直是天赋异禀,手到擒来哪。 果然,孔子说的没错,这世上,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 …… 第二十九章 攻取徐州,势在必得 不多时。 曹仁带着数十名匠人走了进来。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匠人,曾给汉灵帝修过东西罼圭苑,西苑,南苑,经验丰富。 曹操特地嘱咐他们,这有间酒肆的修缮,酒肆外桃林的栽种,不用省钱,易兄要怎么修,就怎么修,要怎么种,就怎么种。 “瞒兄大气呀…” “哪里哪里…” 两人一番寒暄… 易小天心情一阵舒坦,总算是要把茅草屋换城黄金舍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鸟枪换炮。 一下子,酒性大发… 又是一坛九酿春酒下肚… 曹嵩似乎有些恍惚了,毕竟老年人嘛,不胜酒力,他向易小天道了个别。 因为心里念叨着救命之恩的缘故,差点就借着醉意给易小天跪这儿了… 还好曹操急忙扶住,吩咐曹仁先送曹嵩回去,他则打算与易小天再多畅聊一会儿,聊他个一醉方休。 …… 这次,曹操没有与易小天纵论天下大势。 反而直接提出,他心头最关切的一个问题。 “易兄。” 曹操主动给易小天斟满了一碗酒。 “京都洛阳那边李傕、郭汜大战,乱成了一锅粥。咱们兖州最大的威胁消除了?曹操如今又手握一支骁勇善战的青州兵,你倒是说说看,接下来曹操会怎么做?” “曹操呀…”易小天略微思索了一下。“接下来,曹操一定会去打徐州。” 徐州? 曹操一愣,打徐州,是他众多选项中的一个,甚至说是他最迫切的选项。 不过,因为种种顾虑,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偏偏被易小天提到,他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易兄?打徐州?这个何以见得呀?” “瞒兄难道忘了?曹家的车队被陶谦的手下给劫掠了么?若非瞒兄的谏言,曹操他爹,他弟弟都得死在徐州,这是天大的仇怨呀,曹操这人的性格嫉恶如仇,他会甘心吃了这个哑巴亏?” 易小天抿了口酒,侃侃讲到… “可是…” 曹操故作疑惑,拍拍脑门。 “劫掠曹家车队的,的确是陶谦的手下。可传闻,这些贼人劫掠过后,就逃到了袁术的那边,想来陶谦并不知情。况且,我还听说,陶谦准备了万金打算赔偿给曹操了解此事,你说?曹操他还会打徐州么?” 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这番话落下,易小天却是大笑了起来,笑的很开怀。 这下,曹操有点懵了?这是几个意思呀? “易兄?何故发笑?” “我是笑瞒兄很傻很天真!”易小天伸手指了指酒碗,“瞒兄若是满饮这三大碗酒,我就告诉你,他曹操是怎么想的!” 呃…曹操是怎么想的?这话说的… 曹操自己个儿心里头的想法,敢情还得借别人的口才能知道?似乎,有点讽刺呀! 可偏偏。 曹操还真就对易小天的揣摩无比好奇。 当下端起碗来,满饮一碗,易小天则给他倒满酒,又是一碗下肚。 “再来…” 旋即是第三碗。 一连三碗,曹操都有些恍惚了。 “易兄?现在总能告诉我,曹操到底是怎么想的?” “哈哈…瞒兄果然痛快。” 易小天微微一笑,旋即他把酒碗摆放到桌子中间,倒满了酒水,似乎要拿将这酒碗比作徐州。 “瞒兄你看,徐州连的粮食,就好比这满盛就要溢出的酒水,堆积如山,徐州是大粮仓、大库房呀!” “几年来,各地黄巾残余风起云涌,青、兖、冀、幽,哪一州不是战火连天?到处被蛾贼劫掠?可自从四年前陶谦入徐州起,徐州可曾闹过丝毫叛乱?”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 曹操眼珠子一转,霍,易小天若不提醒,他还当真没注意到。 整个天下都在闹腾的黄巾叛乱,愣是在徐州没有发生。 这徐州,倒是成了一处世外的乐土,平静的乐园。 不等曹操开口。 易小天自问自答。 “没有,徐州这四年来,从未闹过黄巾叛乱。” “这说明什么,说明陶谦善于治理城郡,他治下的百姓富足,生活安泰,自然不会有人去响应黄巾叛乱!” “同样的,其余各郡因为战火纷飞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涌入徐州,几年下来,徐州已然成为了大汉最富足的地方,故而我说他是大粮仓,大库房。” 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曹操没有易小天对徐州了解的透彻,不过他也知道一点,就是徐州十分富足,听闻粮草堆满了整个粮仓,这点让曹操羡慕不已。 “易兄的意思是?曹操会觊觎徐州的富足,对它发起进攻?” 问出这话时,曹操的表情一丝不苟。 原本还只是想法,被易小天这么一说,曹操还真想付诸于实践了。 此时的易小天却是眼眸眨动,伸出食指。 “这只是其一…” “唔?还有其二?”曹操接着问。 “徐州、兖州领土接壤,可是兖州贫瘠,徐州富足,曹操这人,向来喜欢惦记别人的东西,比如说粮草,在比如说别人的妻子,这是其一!其二嘛…”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余光瞟向曹操,见他听得无比认真,方才继续开口。 “其二,陶谦这人治理州郡是有一手,可论起带兵打仗,那就是渣渣,战斗力为五的渣渣,这点,在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战斗力为五?” 曹操有些听不懂易小天的用词… 不过,当年虎牢关前对阵吕布,陶谦很装逼的说过一句。“我部悍将刘三刀,三刀之内必将吕布斩于马下。” 然后,只一招,这刘三刀就凉的透透的! 之后的作战中,陶谦部众也是表现的平平无奇。 如此可见,陶谦此人统兵作战的能力,并不强,甚至是十分弱。 “战五渣吗?意思就是…如果用一定数值去衡量一方诸侯的统帅力,曹操若是能达到一百,那陶谦充其量就只有五…” 易小天通俗易懂的解释了一番… 这… 偏偏这解释,让曹操心里很舒服,看起来,易小天还是颇为认可曹操统兵作战的能力。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声震瓦砾的大笑。 这笑声很魔性,让酒肆中其余几桌的客人还以为他发疯了。 也不怪曹操高兴。 易小天说的,就是他下一步应该做的。 而且条条框框,详详细细的把这些想法变成了一条条方略,一条条可行的方略。 甚至,更是加重了曹操征讨徐州的决心。 就这一番话,抵得上十万雄兵了。 见曹操都快笑傻了…易小天一把拉住他 “瞒兄,淡定…淡定。” “我说的这些,是曹操下一步的战略,你就不是曹操?你笑个什么劲儿呀?” “不是曹操,我也高兴呀!”曹操一扬手。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慌忙解释一番。 “瞒兄,你想啊,曹操若是攻下徐州,那我阿瞒的生意不就能做到徐州了么?何况,易兄提到,这徐州是个富饶之地,想想这徐州的生意,我定能赚的盆满钵满呀…” 讲到这里,曹操嘴角一咧,竟然露出了贪婪的笑意。 他哪是馋徐州的生意,他是馋徐州的身子,啊不…是徐州的疆土。 “瞒兄,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没曾想,就在这时,易小天直接给心头澎湃的曹操泼了一盆冷水。 “没错,对曹操而言,攻徐州是势在必行的事儿,何况还能借曹家车队被劫一事大做文章,师出有名,赢得天下的舆论支持,可是,大后方兖州却有一处隐患。” “唔?隐患…” 曹操一怔,似乎,没什么隐患吧? 他心头,把有威胁的诸侯一个个的数了数。 西边,李傕、郭汜的西凉军在内斗; 北边的袁绍、公孙瓒打的不可开交。 何况,名义上曹操还隶属于袁绍麾下,两人是同盟且上下级的关系,断然不会交火。 至于南边的袁术、刘表、孙坚… 这三位,现如今,正因为一块传国玉玺而纠缠不清,大打出手呢! 哪有功夫能分出兵,管到他曹操兖州的地盘上? 这隐患?到底是什么呢? 一时间,曹操想不明白了… 而此时此刻,易小天的样子,却是一丝不苟。 他无比笃定的念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让天下的武人闻之色变的名字——“吕布,吕奉先!” …… …… 第三十章 最亲密的人,伤你却是最深 说起这位吕布。 曹操可不陌生… 虎牢关下,连斩关东联军数名大将,声名远播,无论是统军还是武技,堪称无双。 可是,偏偏这位天下无双的吕布吕奉先,在绝对兵力的优势下,愣是中了贾诩的谋略,败给了西凉的残余部众李傕、郭汜,由此可见,此人有勇无谋。 他的近况,曹操也有所了解。 据细作来报,被李傕、郭汜打出长安后,吕布先后投奔了南阳袁术、河内太守张扬、冀州袁绍,可是因为他的狂气与野心,这些诸侯并不待见他,甚至袁绍还派人诛杀他。 在吕布逃亡的过程中,曾路过了兖州的陈留郡,似乎还是曹操的老同学张邈前去接待了一番。 联想到吕布的近况,曹操摇了摇头。 在他的意识里,这吕布就是虎落平阳,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如何会成为兖州的隐患? “易兄?这吕布有勇无谋,这些年四处流窜,惶惶如丧家之犬,他如何能威胁到咱们兖州呢?”曹操索性开口问道。 “这个嘛!” 易小天微微一笑。 “有的人运气来了,是拦不住的。比如说咱们的兖州牧曹操,他之前不过是东郡太守,掌管着巴掌大的地盘,谁会想到他能成为兖州牧?谁又能想到他能平定这动乱的兖州呢?” 易小天说的神采飞扬,他吧唧了下嘴巴,重复着感慨道。 “运气这种东西玄乎的很。” “那不一样!”曹操当即反驳。“曹操能当上兖州牧,能平定蛾贼的叛乱,那是因为有易兄的出谋划策…” “别…”易小天一摆手。“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那些‘出谋划策’不过是我与瞒兄的闲聊罢了,献计给曹操,那是你阿瞒献的,跟我可不相干。” 易小天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 “我阿瞒的?不就是易兄的么!”曹操哈哈一笑… 短暂的笑声过后,曹操又询问道。 “话说回来,不论是我也好,易兄也好,总归曹操身边是有人出谋划策的,曹操也算是明智,能听取这些谋划。可吕布不一样,他本人有勇无谋,身边又缺乏可靠的智囊?谋取兖州,怕是他想不出来,也做不出来吧。” 曹操这话说得笃定… 易小天却是笑了笑,眼光看向曹操,似乎在笑他很傻很天真。 过了片刻,方才开口。“吕布有高人相助。” 唔?高人? 曹操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赶忙把脸凑到易小天的脸前,试探性的问道。“该不会吕布身边的高人?是易兄你吧?” 曹操生性多疑,他下意识的去做了最坏的打算,该不会吕布也悄悄的来过这酒肆,请易小天指点过江山了吧? 如果是那样…倒是… 一下子,曹操的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竟然有一种悚然惊慌的感觉。 反倒是易小天,表情很是夸张。 …你妹呀! 易小天瞪大了眼睛,这眼神仿佛在告诉曹操,你特喵的在逗我? “瞒兄,吕布此人什么做派?你不会不知道吧,丁原是他义父,他为了一匹赤兔马就杀了,董卓是他义父,为了一个女人,他又杀了。当他爹?我都不愿意,我会去帮他?” “那?”曹操心头更加疑惑了。“这高人又是谁呢?”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易小天当即提出了两个名字。“张邈、陈宫!” 咻… 这两个名字一脱口,曹操整个人楞了一下。 照着易小天的意思,帮助吕布谋划兖州的竟然是张邈、陈宫? 怎么会是他们俩呢? 张邈是谁?如今的陈留太守,曹操的左膀右臂。 何况,又是昔日里,曹操太学时期的老同学,感情深厚,能当上兖州牧还是倚靠着他的多番斡旋; 至于陈宫?那更不可能,陈宫是最早追随曹操的一批人。 曹操起于微末,陈宫与他同甘苦、共患难,即便是那个时候,他都没有背弃曹操,怎么可能在如今,曹操小有所成之时背弃,与吕布通敌呢? 曹操当即摇了摇头,他不信,一百个不信,整个天下除了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外,陈宫、张邈是他最信任的人! “瞒兄?”看到曹操这副表情,易小天眼眸闪动,问出声来。“看起来,瞒兄是不信哪!” 曹操当即摆了摆手。 “我与陈宫、张邈在生意上有过接触,他们看起来都是正直的人,在兖州地界又颇受曹操的器重,断然不会像吕布那样两面三刀,背后捅曹操刀子…” “这样呀。”易小天一摊手,索性吟出一句歌词。“往往你最亲密的人,伤你却是最深…” 这一句话脱口,易小天余光瞟向阿瞒,见他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索性提议。“瞒兄,要不,咱们再打个赌?” “又是打赌?” “没错,就赌曹操出征徐州时,陈宫、张邈会不会背弃曹操,会不会私通吕布密谋兖州!” 易小天当即说出了赌约。 “这…” 曹操迟疑片刻,索性回道。“既然易兄有此兴致,那么我阿瞒舍命陪君子,赌就赌!” 很显然,曹操不想打这个赌,毕竟事关重大。 甚至关系到他曹操在这乱世的身家性命,可他更不相信陈宫、张邈会通敌、会背叛… 他们是曹操最信任的人,绝不可能背叛! 曹操的心头无比的笃定! 想通这一节,曹操反倒是释怀了不少。 “易兄?这次的赌注是什么?”曹操问道,表情却是有些复杂。 “赌注嘛!”提到赌注,易小天目光瞟向窗外。“如今这酒肆即将翻新,门外也就要栽种上十里桃林,似乎…还缺,缺一个医署!” “医署?” “对,若是我赢了!瞒兄帮我修建个医署好了。”易小天提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对了,还得帮我请到一位名满天下的医者。” “医署?医者?”曹操琢磨片刻,笑出声来。“哈哈,这个好说,易兄开酒肆、铁匠铺,如今又兴建医署,看起来各行各业易兄都没打算放过呀。” 易小天越是沉迷于商业,曹操反倒是越开怀,对他越是放心。 他满饮一碗酒,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拱手一拜,作势要走。 “瞒兄。”易小天急忙喊住。“瞒兄还没提出,你要什么赌注呢?” “赌注?哈哈…”曹操负手而立,“哈哈”一笑,“易兄还是免了我酒钱就好,不过这一次,易兄必败无疑!” 语气笃定。 总归,曹操内心中对陈宫、张邈的信任战胜了他的猜忌… 他笃定,此二人必不会反!必不会通敌! 一句话说罢,曹操留下五串五铢钱作为酒钱,旋即大步就要迈出酒肆大门。 “易兄,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曹操回望易小天一眼,似乎想到一件颇为高兴的事儿,补充一句。“以后来有间酒肆,我可不需要带酒钱咯!哈哈…” 似乎颇为兴奋,曹操迈着大步走出了酒肆。 易小天摇摇头,口中笑声嘀咕道。“瞒兄如此想,怕是曹操也会如此想。这次,在陈宫、张邈的问题上,曹操定要吃上一个大苦头咯。” 讲到这里,易小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席卷全身。 …… …… 第三十一章 曹操一生中的污点 “先生…” 易小天正打算回房休息,蔡昭姬款款走来。 在酒肆里,她所在的柜台离易小天很近,刻意留心,倒是把易小天与阿瞒的对话尽数的听在耳中。 “昭姬?何事呀?” “先生,我方才听你提到张邈、陈宫会背叛曹操私通吕布,这是何故呢?” 蔡昭姬满脸的疑窦。“别说你那位瞒兄不信了,我一个小女子都不相信。先生难道不知道,张邈、陈宫可是曹操的左膀右臂么?” 整日在酒肆里,听得各种言论、时评,蔡昭姬对兖州的局势算是颇为了解,谁深得曹操信任,谁忠心耿耿,心里面自然有一番评定。 倒是“先生”,一开口就是截然不同的言论,把忠心耿耿的人喊做叛徒,倒是有些与局势截然不同的味道。 蔡昭姬大眼睛眨了眨,一刻不停的望着易小天,心头满是好奇… “人心嘛,总是会变的。”易小天轻轻一摆手,琢磨了片刻,方才跟蔡昭姬解释道。“昭姬?你可识得‘边让’此人?” “边让?”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略微细想… 这个名字她不陌生,是大汉有名的士大夫,极善于辩论、辞赋,著有《章华赋》名噪一时,与名士孔融齐名。 当年父亲蔡邕还十分赏识他,曾多次向朝廷举荐。 便是为次,边让官运亨通,做到了九江太守的位置,如今避祸,他回到了老家兖州陈留郡。前几日,蔡昭姬还在酒肆里见到他一次… 似乎在与同伴聊曹操太监养孙的身世,言语中对这位新晋的兖州牧曹操表现出了极端的不屑… “我问先生陈宫、张邈,先生却是提到边让?”蔡昭姬提出质疑。“这是不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味道呢?” “哈哈…”易小天微微一笑。“陈宫、张邈背叛曹操恰恰与这边让息息相关!” “唔?与边让息息相关?”蔡昭姬一怔…心头的疑惑更盛了一分。 易小天却是一摊手,也不详加解释,只是感慨道。 “怪就怪这‘边让’长了一张臭嘴,曹操的脾气可不好呀!” 说罢,摇了摇头,款款回屋去了。 蔡昭姬撇起嘴来,一副小女人抱怨的模样。“先生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只能靠猜测的。” 想到这里,蔡昭姬一摊手,一副可怜兮兮,无可奈何之状。 等等… 边让的臭嘴?曹操的脾气? 先生这意思似乎是?边让要大祸临头了? 蔡昭姬猛然醒转,她与边让倒说不上什么交情,边让是不是大祸临头?她蔡昭姬也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 不对呀,即便是边让大祸临头?那么,与陈宫、张邈背叛曹操,私通吕布,又有什么干系? 越是细想,越是不解,这根本就是完全不相搭的两件事嘛! 当然。 蔡昭姬哪里会知道,根据历史发展的进程,边让会因为本身是大名士、朝廷高官,世家大族而持才傲物,自命不凡,公开羞辱曹操。 而曹操此人睚眦必报,更因为要敲山震虎,威慑一众兖州的大氏族,故而下令杖杀了边让。 不得不说,这是曹操一生中难以洗掉的污点,更是让曹操失去了部分兖州氏族阶层的支持,让氏族觉得他曹操很是残暴,故而间接的促成了陈宫、张邈私通吕布,趁着曹操攻打徐州之际,趁势偷了曹操的兖州老家的这个变故。 只是,这个事件。 依着曹操的性子,杀边让势在必行。 易小天知道,谁也不可能拦得住曹操… 不过也无妨,虽然几经波折,最后兖州还是会被曹操再打回来的,索性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 …… 兖州,陈留郡。 曹操单手托举着一枚印绶,一枚上书“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印绶。 旋即,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口中方才念道。“有此一印在手,鬼神皆避。” 这是“发丘天印” …曹操专程为盗墓、倒斗而铸造出的一枚金印。 从几日前,曹操从有间酒肆回来,他一共办了三件大事儿… 第一件就是制成了此“发丘天印”,并用篆体小字撰刻了八个大字——“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并将此交给一名将军,曹操将他命名为“发丘中郎将”… 而他麾下,设定了一支专职于盗墓、倒斗的部队,统统称为“摸金校尉”。 每人发摸金符,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乃是用穿山甲最锋利的那支爪子制成,犹如黑水晶一般微微透明… 上书“摸金”二字,苍劲古朴,古意盎然…乃是曹操亲笔所提。 至于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的任务… 分两个… 一个是盗取那些王侯墓穴中的金银器皿,二是寻找善于盗墓的能人异士,不断的扩充与壮大摸金校尉的队伍。 当然… 这则消息一经传出,民间奇人异士蜂拥而至… 有的说懂得‘寻龙诀’,有的说懂得‘分金定穴’之术…总之十分玄乎。 也从此,曹操开启了盗取王陵、筹措军费的这条不归路… …… 第二件事儿,则是曹操下令,集结三军攻打徐州的陶谦。 毕竟,劫掠曹家车马的仇怨在前,谋害曹家一门无数仆人、家眷的不共戴天之恨在后,师出有名,于情于理。 更何况,徐州可是个大粮仓呀! 曹操总算是迈出了拓张的步伐,而且这般的名正言顺。 而他麾下,数万青州兵磨刀霍霍,新成立的虎豹骑装备上了铁马镫、铁马防护器械,一个个看起来威风凛凛,也是跃跃欲试,做梦都想着在战场上立功… 一时间,整个兖州兵马迅速集结,几日之后,征讨徐州的战役即将打响。 …… 至于第三件事,曹操杖杀了一个人。 一个兖州的名士——边让。 至于缘由,似乎是因为,这“边让”自持有才,有地位,看不起曹操,处处诋毁曹操。 曹操的脾气可不算好,愤怒之下的他当即派人擒获边让,更是大庭广众之下施以杖刑。 一时间,让整个兖州的氏家大族人人自危… 似乎,一夜之间,曹操腰板儿硬了,手下有黄巾贼组成了青州兵、虎豹骑、再也不把他们这些氏族放在眼里了。 这就像是,一伙农户联合起来养大了一只狮子,本以为这狮子会庇护他们,没曾想,狮子转过头来,就咬死了一个猎人。 这种感觉,让所有人意识到,曹操是个残暴的人,甚至比董卓更残暴! 如果是这样…那… 首当其冲产生歪心思的就是陈宫与张邈。 近来,他们悄无声息的与驻守在兖州境外的吕布秘密联络了起来… 这些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吕布,总算是嗅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谋取一处地盘的机会。 …… …… 第三十二章 此人悍勇却不通智谋 征讨徐州,三军出征在即。 这几日,曹操总是睡不着觉,他右眼皮子跳个不停,就好像即将遇到什么灾祸。 辗转反侧之际,曹操想到了易小天提到的那件事儿,那件关乎他身价存亡的大事儿。 ——张邈、陈宫会背叛他,会私通吕布?会把吕布迎入兖州。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把此间相关的人,相关的事儿,尽数的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不可能!孟卓(张邈)必不会负我。” 曹操还是觉得不可能,世人都能背叛他,唯独张邈不会。 曹操对这位老同学,向来很是信任。 历史上曾有记载,曹操出征徐州时,特地嘱咐自己的夫人卞氏,“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带着全家去投奔孟卓吧!” 孟卓就是张邈,由此可见,曹操与张邈之间关系亲密程度。 可是,珠玉在前,易小天的预测从未出过错,这次又会算错了么? 曹操又想到了易小天。 易兄的话,照理说他更不该怀疑,可偏偏,这两件事就碰到了一块了。 是相信易小天的话? 还是相信陈宫、张邈的患难情义呢? 一时间,曹操颇为为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曹操最终下定了主意…“来人,传军师,传夏侯惇将军。” 军师乃是荀彧,是曹操信得过的人,可以说,兖州各项事务井然有序,荀彧功不可没。 至于夏侯惇,乃是曹营第一战将,是曹操的族弟,镇守兖州离不开他。 “喏…” 门外侍卫看了看天,夜半十分,曹操如此急切。 想来定是急事,当下不敢耽搁,匆匆而去…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曹仁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整个人气喘吁吁,鼻孔中连续不断的喘着白烟,显然赶来的路上都没有歇息。 “子孝?” 曹操站起身来,面向曹仁。“你不是去有间酒肆了么?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我这衙署?” 曹仁去有间酒肆,是奉曹操之命,将第一批器械的定金交给易小天。 连带着,还要将那边铁匠铺打造出来的铁马镫,马身甲,马帘等物一并运回。 如今征讨徐州在即,大战一触即发,这支装备了铁甲马的虎豹骑可是一支奇兵呀。 “孟德放心,事儿都办好了。” 曹仁解释道…“定金已全都交给易兄,铁质装备也都运送回来了,只是…只是…” 讲到了后半句,曹仁的语气踟蹰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顾虑。 “只是什么?”曹操反问。 “只是其间,我与易兄简单聊了几句。” 唔… 一听到是易小天的言语,曹操虎躯一震,顿时间,睡意全无。 “都聊了些什么?” “我是问到他?这次征讨徐州,驻守兖州的人选一定是重中之重…”曹仁继续讲道。“我请他预测了下,大哥你会派遣何人驻守兖州。” 原来是这个… 曹操一下子更精神了,驻守兖州,关乎他曹操的立足根本,何况易小天还提到了那只饥肠辘辘的饿狼——吕布的觊觎,还提到了陈宫、张邈的背叛… 这种种情形之下… 谁可堪大任?谁能驻守兖州?这一点也是让曹操几日里反复深思,夜不能寐的缘由。 “子孝,进屋讲!”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曹操当即招呼曹仁进屋…一边走一边悄声问。“易兄预测的人选是谁?” 曹操的话音压低,语气十分的急促。 “一个是军师,荀彧,荀文若!”曹仁接连念出两个名字…“还有,程昱,程仲德!” 荀彧?荀文若? 程昱?程仲德? 曹操脚步一顿,驻足沉思,荀彧是他的军师,此番出征徐州,曹操原本是计划把他带在身边,可是考虑到后方的重要性,一向沉稳、睿智的荀彧留守大本营势在必得,易小天第一个人选的预测,算是与曹操英雄所见略同。 至于第二个——程昱? 这家伙?平日里少言寡语,虽然口中也会偶尔言出治世之言,总归是有些书生意气、纸上谈兵的味道… 他?也能当此大任? 嘶… 曹操微微思虑,还是摇了摇头。“军师荀彧镇守鄄城我是安心的;至于濮阳城,程昱此人?还未展露过头角,冒然委以重任,怕他担任不了呀!” 讲到这里,曹操眼眸瞟向窗外。“还是让元让(夏侯惇)驻守濮阳城吧,他一贯骁勇,濮阳又是兖州的门户,由他镇守我更放心一些,至于程昱,就让他驻守陈留郡好了…” 鄄城是兖州的治所,最是重要,必须最可靠的荀彧镇守! 其次是濮阳城,是兖州经济、文化的中心,更是兖州的门户,也是举足轻重的位置,若不是夏侯惇驻守,曹操不放心。 至于陈留郡,虽然曹操总是在这边办公,可相比较起来,位置均没有鄄城与濮阳城重要,倒是可以委派给程昱,易小天既然提到他,想来他定是也有些能耐。 曹操心思急转,拿定了主意。 当然,他知道,只要这三座城稳如泰山,那么吕布纵然是数万大军,也踏足不了兖州。 安排完这些,曹操似乎总算是释怀了一些… 一阵困意袭来。 “孟德…不妥呀。” 哪知道,曹仁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曹操给惊住。 “易兄可是特地提到了,驻守濮阳城,哪怕不是程昱也可以,可偏偏夏侯惇不行,此人虽悍勇,却不通智谋且行事暴躁,若是由他守城,城必丢!” 霍… 夏侯惇守城?城必丢! 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曹操估摸着都得下令直接砍咯,偏偏,出自易小天之口,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不及曹操细想… “狗屁,狗屁!我夏侯惇守城,凭什么?城必丢!” 一句暴躁的言语从阁外传来,夏侯惇来了,连同而来的还有军师荀彧。 “砰”的一声,夏侯惇推开阁宇的大门。 “哪个说我守城?城必丢的?” 从陈留起兵起,夏侯惇就追随曹操,经历的大小战事不计其数。 可是,今儿个却是被人侮辱了,重重的侮辱了。 他堂堂兖州最骁勇的战将,凭什么由他守城,城就一定会丢! “元让,稍安勿躁。”曹操急忙劝道。“不过是坊间的传言罢了,如今天下大乱,到处不都是评定时事的,元让又何必和他们一般计较!” 曹操当起和事佬来了… 他还真担心,若是说出易小天的名字,夏侯惇直接提刀就杀过去了! 没曾想,夏侯惇尤自气不过,愤愤道。 “孟德,这濮阳城必须让我守!我夏侯惇倒要看看,哪个有本事?能从我手里把这濮阳城夺了去!” …… …… 第三十三章 血盆大口,饿虎扑食 这… 一下子,曹操为难了。 夏侯惇守城,城必丢… 毕竟是易小天的预测,玄乎的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可是…夏侯惇的性子,曹操最是清楚,他哪里会甘心受到这一则非议? 果然。 夏侯惇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必须要去守濮阳城,甚至当场立下军令状。 “孟德,我夏侯惇,人在城在,濮阳城若是有丝毫闪失,我提头来见你!” 说罢,也不等曹操开口。 直接转身,气冲冲的疾行而去,看样子,似乎是要连夜赶至濮阳! 呼…曹操呼出口气,无奈的看了荀彧一眼,又看了曹仁一眼。 “元让就是这脾气。” 曹操一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状,不过很快,曹操就释然了,又是深吸口气。“这样也好,想来凭着元让的勇武守住濮阳城,问题不大!” 荀彧点了点头…“主公明鉴。” 曹仁则是欲言又止,摇摇头,不说话了… “主公?这么晚喊我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荀彧看看天,都快破晓了,倒是还不知道,曹操急唤他来所为何事? “文若…”曹操一把将荀彧拉到身旁,低声说道。“我明日就要出征徐州,这兖州境内有两个人,你务必要留意,若是有什么异动,采取措施千万不要有什么迟疑。” 唔… 看着曹操如此的一本正经。 荀彧一愣,两个人?两个让曹操怀疑,却又表面上没有丝毫行动的人?会是谁呢? …… …… 两个月。 曹操征讨徐州,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便是这两个月,天气变化无常,从秋高气爽直接到天寒地冻。 东汉末年,这是中华历史上第二次小冰河期,哪怕如今不过是九、十月份,可外面的天气已然是寒风刺骨,湖泊上冰冻三尺,就连街道上也鲜有人烟。 整个兖州似乎变成了一座冰霜笼罩下的城镇… 这样的天气,反倒是让易小天的酒肆生意异常火爆。 或许在这个时代,也唯有一坛坛烈酒,能够除却三军将士身上的寒意。 “哈~啊!” 坐在柜台上的易小天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看看窗外霜雪纷飞,极寒动荡,这间被翻修一新的有间酒肆倒是极为暖和… 甚至让易小天困意连连… 瞒兄千辛万苦找到的这群匠人果然有两把刷子,把这酒肆扩建了一倍,奢华装饰了一番的同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其中暖意十足。 果然,不愧是给皇帝修建东、西“罼圭苑”的御用匠人,很好,很强大! 至于酒肆外,十里桃林倒是种上了,可惜,还没看到桃花朵朵开,就只剩下枯树干,这多少让易小天有一抹遗憾。 “先生…”站在易小天身侧的蔡昭姬调侃道。“你那位瞒兄似乎许久不来了,是不是总是被先生坑骗?如今学精明了,要躲得先生远远的?” “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这位瞒兄,他不差钱!” 转而,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 口中喃喃。“想必这天寒地冻,瞒兄的‘生意’也不好做吧?” 刚刚提到这里… 酒肆中顿时喧闹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一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话题。 顿时间,所有人加入了讨论。 “听说了没?咱们的兖州牧曹操攻下徐州的彭城了!” “听说那彭城是徐州的门户,如今洞开?是不是徐州就快要沦陷了?” “我可是听说,曹操手下有一支铁甲战马,那是所向披靡,打的那陶徐州的部众是抱头鼠窜,想来,攻取徐州也就是这一、半个月的事儿吧?” “我就知道,凭曹操的实力,收缴黄巾,建立青州兵,组建虎豹骑,区区徐州?如何能抵挡得住…” 这些个时时的评论,一字一句的传入了易小天的耳中… 易小天吧唧下嘴巴,口中琢磨着…“彭城攻陷了。” 他喃喃自语。 “那么?按照历史上的记载,这个时间,吕布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看到易小天在低声言语,蔡昭姬好奇的问道。“先生在说什么?可是关乎曹操征讨徐州的?” “算是吧。”易小天点了点头。 “如今形势大好,先生觉得?曹操攻下徐州,还需要多久?”蔡昭姬接着问。 “多久?”易小天摇了摇头。“这我可说不准。” “还有先生不知道的事儿?”一下子,蔡昭姬笑了,这还是第一次难住这位先生。 “哈哈…”易小天也是浅浅一笑。“多久攻下徐州,这谁也猜不准,只不过,曹操的大军再不赶回来,这兖州就不姓曹了!” 啊… 这话一脱口,蔡昭姬一惊… 兖州不姓曹?有这么严重么? 她大眼睛连连眨动着。“先生可是说笑?这兖州好好的?怎么就能不姓曹了呢?纵然有人想要攻取?可曹操提前做有防护,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吧?” “昭姬你忘了,两个月前我就提到过,有人觊觎兖州,也有人会帮助饿狼谋取兖州。” 易小天提醒道。 说话间,他不忘算算时间,现如今,似乎与史书上记载的吕布偷家的日子差不多了。当下点了点头,再次感慨道。 “估摸着,就这两天,饿狼就要扑来了!” “饿狼?”蔡昭姬才不信呢…“先生的话总是要让人细细琢磨。” “哈哈…”易小天微微一笑。“这只饿狼可蛰伏了许久呢!这一次血盆大口一张,够他曹操吃上一壶的。” 讲到这里,易小天闭上了眼,似乎在思索。 却在这时。 “不好了,不好了…” 却见有人从酒肆外匆匆闯了进来。“吕布…吕布来攻兖州了,咱们兖州境内,已有十数个县城直接投降了吕布,兖州要失守了!” 他语气急促,显然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告诉街坊四邻。 关键是,他的语气无比笃定,让人不由得不去相信。 啊…这…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曹操治理兖州,这才太平多久呀。 没曾想。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日子又要出现了… 此时的蔡昭姬也是愣住了,吕布刚刚攻来,数十县城就投降了?如果说这都是巧合,那… 等等! 这不就是先生提到的,陈宫、张邈秘密的联合吕布,里应外合,谋取兖州嘛? 先生又一次料对了。 想到这里,蔡昭姬双眼直愣愣的望向易小天… 此时的易小天却是打了个哈欠,脸上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意料之中嘛!多大点事儿嘛!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要不了多久,曹操还能攻回来的,倒是这些留守兖州的文臣武将。 呼… 易小天呼出口气,是时候,他们要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面对吕布与陈宫、张邈的内外夹击,荀彧、程昱这一战,虽然会很辛苦,却是要奠定他们在曹营无可撼动的地位了。 当然,易小天还颇为期待,瞒兄若是听到这则消息? 会不会惊掉了下巴? …… …… 第三十四章 里应外合,谋取兖州 徐州。 两个月的激战,曹军势如破竹。 说起来这征讨徐州的一战,曹操既有斗志,又有谋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反观陶谦这边,论起治理州郡是一把好手,可真打起仗来,跟曹操比差得远呢。 正面刚不过,那就只好坚守城池。 毕竟郯城城高、护城河又宽,曹操再厉害也不能跳过护城河,也无法飞跃城墙。 陶谦倒是心宽体胖… 可是,此时此刻,如果说陶谦不担忧,那绝对是假话。 他的前属下劫掠了曹家的车队,将曹家的家眷屠戮殆尽,这要破了城,保不齐就是“血债血偿”… 绞尽脑汁,陶谦一边坚守城池,一边派出使者突围而出,四处求援。 …… 反观曹操这边。 连连的大捷,却让他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将郯城团团围住,他才发现,这个城池太高了,他手下的青州兵、虎豹骑擅野战不善攻坚,即便是全力以赴攻下来,必定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更何况,陶谦手下有一支丹阳兵,极擅长守城作战,也给曹操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除此之外,不知为何,曹操总感觉徐州地界始终有一股阻力,这股阻力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总之,即便是连战连捷,可让曹操觉得形势依旧是不容乐观。 照着目前的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完全攻下徐州,怕是要迁延日久。 为此,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迟则生变哪! 可不能被拖住了,曹操还担忧着兖州的局势,生怕应了易小天那一则不妙的预言。 “必须得迅速的攻下徐州呀!” 曹操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整个大帐内的气氛无比的冷峻。 “孟德,要不强攻吧!”夏侯渊提出了建议。“这陶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这郯城内又粮草充足,足够坚守个两三年,若要破城,只能强攻了。” 唔,强攻。 曹操摇了摇头,强攻的代价太大了,现在他的实力还承担不起。 随军出征的军师戏志才也是摇了摇头。“即便是强攻也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丹阳兵野战能力不强,却极擅守城,再加上郯城城高河深,难以逾越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夏侯渊敲了敲了脑门,俊朗的容貌上更添了一分惆怅。 这征讨徐州,外人看来连战连捷,大有一鼓作气吞下徐州的态势,可是实际上,个中滋味只有曹操和这一众随军文武知晓。 徐州这块骨头并不好啃哪… 至于哪里不好啃?说不上来,曹操还是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子阻力,阻挠着三军的前行。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不好了,不好了!” 曹仁急冲冲的从账外闯了进来,他将手中的竹简迅速的递给了曹操,口中连连喘着大气,却尤自不敢停歇,急忙说道。 “吕布,吕布小儿偷袭兖州,陈宫、张邈与他里应外合,如今已有二十余郡县投了吕布,形势不容乐观。” 呼…这… 闻言,曹操整个人一惊,握住竹简的双手竟然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再看向整个大帐内,所有人的表情与他一般无二,均是写满了四个大字——不可思议! 诚然,如果单单是吕布偷袭兖州,那还能够理解,乱世嘛,诸侯之间城郡的争夺很是频繁。何况,兖州的防护也不怕区区一个吕布! 可现在… 曹操最信任的陈宫、张邈背叛了他,还与吕布里应外合谋取兖州,这…这就有点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甚至惊慌失措了。 怎么会呢? 陈宫、张邈,一个是最早追随曹操的谋士,一个是曹操最亲密的老同学,如果说兖州有人会背叛,那决计不可能是他俩呀! 一下子,所有人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懵逼之中,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脑门上一阵恍惚… …… 呼… 曹操深深的呼出口气。 不幸言中,果然,又一次被易兄言中了。 ——最亲密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这是易小天对阿瞒的忠告,也是对他曹操的忠告呀… “悔不听易兄所言!”曹操内心狂喊,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 即便是如今,即便是事实摆在眼前,曹操依旧不敢相信,陈宫、张邈会背叛他! 呼…又是连连的喘气声。 曹操似乎猛然想到什么。“文若呢?文若可有书信?” 还好。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生性多疑的曹操总归还是忌惮于易小天的预测,临出征前特地嘱咐荀彧要对陈宫、张邈暗中注意… 如今,二十余郡县投敌?难道,军师荀彧也疏忽了?也把这忠告当耳边风了? 话音未落… 哒哒哒… 自兖州治所鄄城奔袭而来的快马,犹如闪电一般,在这极寒的夜,留下一道绚丽的残影。 战马上的骑士看起来很是疲惫,即便如此,他尤自睁大着双眼,似乎因为看到了军营,看到了曹操,整个人变得欣喜,变得兴奋, “主公,急报,急报…” 骑士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将竹简呈报给曹操。“这是荀彧军师亲笔所书,要主公亲启…” 唔… 曹操一刻不停,急忙打开竹简。 有亲兵将几处烛火移到曹操附近… 整个大帐内其余的一众文臣武将,均是眉头紧锁,一个个如临大敌… “主公?兖州的形势如何?” “主公?夏侯将军镇守濮阳想来无虞,荀彧军师他能守住鄄城么?还有那书生程昱…他…他能守住陈留郡么?” “主公,这次吕布突袭事发突然,徐州之战可不能拖延下去了,一定要速做决断!” 戏志才、夏侯渊、于禁、李典,一干文臣武将连连发问… 如今的形势太过严峻,一个不好,都有可能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拱手让人,到时候兖州丢了,徐州又没攻下来,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反观曹操… 他在细细的看,一字一句的看,眼眸中不断的闪烁着,其中的光芒无比绚丽、深邃… 终于,看到最后。 “好,好呀!”曹操总算开口了,语气有些复杂,有些耐人寻味…“很好,鄄城守住了,陈留郡也守住了,荀彧军师、程昱从事都立功了!” 讲出这一句。 曹操似乎如释重负… 他详细的向一众文臣、武将解释了一番。 原来,正是因为易小天的预测,曹操特地托付荀彧留意陈宫、张邈二人。 还依照易小天与曹仁的对话内容,委托荀彧与程昱分别驻守鄄城、陈留郡,守住兖州的咽喉! 恰恰就是因为这个部署。 让兖州此役化险为夷。 …… …… 第三十五章 逆天、卓越的洞悉力 看似风平浪静的兖州,这段时间,其中局势波涛汹涌! 且看易小天举荐的这两个人… 荀彧多么聪明。 曹操既然怀疑陈宫、张邈,必定是有所缘由… 当即,他安排暗哨秘密潜伏在他们身旁,恰恰就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了陈宫、张邈私通吕布的苗头,更是第一时间制定了对应的计划! 时机成熟… 荀彧当机立断,直接斩杀了张邈。 面对吕布的外援郭贡率领的三万大军兵临城下,荀彧独自一人去谈判。期间镇定自若,让郭贡以为,兖州早有防护,故而调转马头迅速撤离… 陈宫则是见势不好,也顾不上在城内当策应,慌忙逃窜。 这几番举动,荀彧处理的没有丝毫纰漏,一下子稳住了兖州的局势! 再看陈留郡… 程昱先是抓住了十余名陈宫、张邈的同党,一一斩杀,稳定民心,继而力排众议,独自一人去游说那些已经公然背叛的州郡。 偏偏就是这位曹操并不看好的,满身书生气的程昱,接连将范县、东阿县等十余座郡县游说了回来。 一下子,原本里应外合,声势浩大的吕布入侵,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二十余州郡大多叛而复叛,又重新归属了曹操,反倒是吕布、陈宫失去了夺取兖州全境最佳的机会! 这一战部署的漂亮,游说的漂亮… 哪怕是因为易小天事先的提醒,有所准备,荀彧、程昱也算是立下大功。 反倒是,让曹操十分放心的族弟夏侯惇,他驻守的濮阳城却被吕布攻了去。 呼… 讲到这里,曹操又连连呼出口气。 他心头急转… 荀彧、程昱,这都是易小天向曹仁举荐的,能守住城关的人才… 而夏侯惇丢濮阳,似乎,易小天也提到了一句——夏侯惇不通谋略,且行事暴躁,由他守城,城必丢… 这句话,现在再品,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夏侯将军的濮阳城是如何丢的?” 竹简中没有相关内容,曹操急问道… “是…是吕布麾下百余士卒谎称投降,夏侯将军亲自去纳降时被反手擒住,夺下城门,等夏侯将军挣脱,濮阳城已然易主!” 信使据实禀报。“夏侯将军回攻濮阳城,一只眼睛被箭矢射中,如今…如今已经兵败,退回鄄城。” 这…纳降、被擒住、反攻、中箭… 不正是易小天提到的,不通谋略,行事暴躁么? “冲动呀,元让还是太过冲动了。” 曹操眉头紧紧的皱起,他内心中也在担心夏侯惇的伤势,可他更懊悔的是没有听易小天之言,没有去阻止这位族弟镇守濮阳… 如今,城丢是小,夏侯惇眼眸中箭,怕是会影响到他日后的征战沙场了! …… 呼…连连的呼出口气。 总归是因为兖州局势的稳定,曹操心头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全都是一个人——易小天! 没错,就是这位易兄! 他提前指出兖州内通外敌的苗头,为他曹操,为荀彧发现叛乱提供了时间上的保障。 他更是准确预判出,最合适的驻守兖州的人选… 无论是荀彧,还是程昱,此战均是立下大功了,若非他二人驻守兖州,怕是如今的局势根本无法挽回! 甚至,最可怕的… 就连夏侯惇驻守濮阳城,城必丢,易小天也一并预测到了。 这,这是何等可怕的洞悉力与大局的判断能力? 这种能力? 已经不单单是匪夷所思,更应该称之为“卓越”,称之为“逆天”!” “主公,此事事关重大!” 戏志才琢磨了片刻,开口提醒道。 “尽管兖州局势稳住了,可吕布毕竟夺下了濮阳城,这是兖州的门户,想来他定会向兖州其它的郡县发起进攻,再加上陈宫加入了吕布阵营,他对兖州可是无比熟悉呀!” 戏志才提出了他的担忧… “主公,如今征讨徐州,短时间内未必能攻下来…不如…” 戏志才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如撤了吧?先平定吕布,再来图谋徐州! 唔… 曹操脚步一顿驻足沉思… 如果说撤离徐州,他不甘心哪,毕竟已经攻下了十数个城郡,但凡回军兖州,这些城郡很快又会回到陶谦的手中。 这两个月的征伐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可若是派兵驻守,或者分兵两路,实力又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何况,徐州境内隐隐一直有一股阻力,让曹操步履维艰,甚至让他的觉得,即便是攻下徐州,他也坐的不安稳!徐州随时都有可能背叛… 回援兖州?还是继续强攻徐州呢? 曹操一时间犯了难… 对了! 曹操灵光一闪,倒是忘记了,兖州陈留郡酸枣县还有一位料事如神的易兄呢? 犹豫不决之际问问他,不就好了? 心念于此,曹操嘴角一咧,总算满面的愁容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当即吩咐众人。 “此事容我三思,传令三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决战或者撤离…” 准备工作先做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赴五百里外的酸枣县,请教易兄。 “喏!”众人答应一声,各自领命退下。 …… …… 终于。 一场军事会议,在波涛起伏中落下帷幕。 好在局势不算太过糟糕,还稳得住… 会议散去,大家各司其职,曹操却急忙把曹仁喊了过来。 “孟德?真的要去?” 曹仁眉头皱起,“现如今吕布已经进入兖州境内,那里可不太平,若是咱们偷偷的赶往陈留郡酸枣县,万一出个什么闪失…那…” “哈哈…不会有什么闪失。”曹操笑出声来。“你若是陈宫、吕布?会想到我曹操不带兵马偷偷的赶至陈留郡么?” 这…曹仁迟疑了一下。 曹操“哈哈”一笑接着讲道。“曹操此人?怎么会当此时机,冒险去陈留郡酸枣县的一家小小的酒肆呢?别说他吕布、陈宫想不到,唤作是我曹操,也不会想到!” 讲到这里,曹操眨巴了下眼睛,当即吩咐道。“子孝,多备几匹马!沿途换着骑,一日之内咱们必须赶到有间酒肆!” 呼…一日? 曹仁呼出口气,这么急么? 似乎,他印象中,这位大哥还从未如此急切的要见一个人! 看起来,易兄在大哥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又添了不少! …… 哒哒哒… 徐州通往兖州的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连续不断的响动。 除了马蹄声之外,似乎唯有天气中的沙沙声响,看样子,要下雪了! …… …… 第三十六章 曹操的眼光不过如此 兖州下起了小雪,身处第二次小冰河期中,天气就是这样,变幻无常。 陈留郡,酸枣县。 那间酒肆门口,易小天搓搓手,抬头望望天,抱怨着这愈发寒冷的鬼天气的同时,感受着酒肆内的温暖,倒是有一股子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酒肆的周围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些尤自在风中摇曳的飘雪,宛如一枚枚飞舞的蒲公英一般,一层层的落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为有间酒肆添上了一身新装。 蔡昭姬照例会带些伙计打扫下酒肆前的道路,那清丽脱俗的容貌,配上这落雪,倒是更添了一分脱俗,一分绝美。 只是,这样的天气,来酒肆的人也是寥寥。 遥遥可以看到官道上,白雪皑皑,一望无际,很显然,这些新飘落的雪还未曾被破坏过。 却在此时。 那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中,忽的,听到有“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急促,破坏了新雪的同时,也破坏了有间酒肆的宁静。 “瞒兄?任兄?” 马蹄的声音,让易小天打起了一些精神,他急忙朝外走了两步。 在苍茫中,在雪絮里,两人两马的身形如鬼似魅,正风驰电掣一般的疾驰而来… 易小天能认出来,来人可不就是瞒兄?任兄两位么! 此时的他们,表情冰冷,似乎已经冻僵了,而他们跨下的马匹,四只蹄子上泛起了无数的积雪,即便是一路狂奔,也难掩口中的响鼻。 “快,快去迎上他们!” 易小天急忙吩咐,自有几个伙计迅速的去帮他们牵马,蔡昭姬则取了两块帕子交给他俩,让他们擦拭下整个面颊上的冰晶。 曹操与曹仁一言不发,只是下意识的往酒肆方向走去,双腿无比的僵硬,眸子里却是放着光,释放出一抹希望的光。 有间酒肆,总算是到了! …… 进得酒肆,易小天命人端来两碗热水… 曹操与曹仁则是分别取下黑色的袄子,一抖,积雪掉落了厚厚的一层。 看起来,他们俩已经骑行许久。 鬼知道,这样的天气,他们干嘛要疾驰这么远的距离?干嘛要如此拼命? 所有人酒肆伙计围成一团,他们也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可以让两个人,这般不要命的骑行至此… “易兄,总算到你这儿了!” 曹操发出一声感慨,只不过嘴唇处还是有些僵硬,想来冻得颇为严重。 “瞒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易小天急问…“这种天气,你这样个骑行法会要人命的!” “哈哈…”曹操强颜欢笑,只不过这一抹笑声中,依旧是无比生硬,甚至有些磕绊。 他抬起头来,环视周遭… 易小天心领神会,当即吩咐所有的伙计。“都下去休息吧,这鬼天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了!” 闻言,伙计们虽然还是有些好奇… 总归还是撤下了,这样的鬼天气,能在被窝里蜷缩着,也是一种别样的惬意。 一时间,整个酒肆倒是只剩下易小天、曹操、曹仁、蔡昭姬四人… 蔡昭姬帮他们三个烫着酒。 曹操这边率先开口了。“易兄,咱们兖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倒是如此这般的沉得住气呀?” “唔?大事?”易小天反问。“何事呀?” 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 “吕布打过来了!”曹操的话还在继续,他故意露出一股无比担忧的表情。“跟易兄所料一点不差,曹操最信任的陈宫、张邈竟然私通吕布,秘密谋划兖州…” “这个呀?”易小天一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状。“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这还不是大事儿?这都是足够要了我性命的大事了!” 曹操的样子无比的急切。“我阿瞒的生意遍布兖州,跟曹操可没有少打交道,他的不少军资还是我资助的呢。若是吕布把兖州攻下来了,那定得把我给杀了,以解他的心头之恨哪…” “这不是还没攻下来么!” 易小天摆摆手,示意阿瞒淡定一些。“我可听闻曹操任用荀彧、程昱守鄄城、陈留郡,不单单守住了这两个要害城郡,甚至将陈宫、张邈的反叛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程昱还亲自规劝了一众郡县,稳住了局势,这不挺好的么,局势对曹操有利!曹操用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易小天当即夸了一番曹操… 曹操顿时就汗颜了,这哪里是他有眼光,这分明是易兄有眼光呀! 若不是易小天提前洞悉了陈宫、张邈的阴谋,提前举荐了荀彧、程昱,怕是如今的形势得是一个巨大的翻转。 只是可惜了,濮阳城沦陷了。 唉… 曹操叹出口气。 若是当初也听易小天的,强行阻止夏侯惇去守城,那…恐怕如今的吕布定是铩羽而归,依旧做他那毫无根据地的丧家之犬,局势更是大好,曹操甚至都没有必要,大雪天的疾行五百里赶到这边。 咻… 曹操叹出口气,悔不当初呀! “易兄,那曹操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曹操自责道。“若是他有易兄一般的洞悉能力,怕是这吕布不会有丝毫的机会,濮阳城也一定不会沦陷!唉…” 曹操眉头一蹙,故意说道。“我在濮阳还有不少产业呢,这下全完了!” “完不了!” 易小天一摆手示意阿瞒放轻松。“这次吕布偷袭兖州,更兼具陈宫、张邈里应外合,即便如此也才夺了区区一个濮阳城,微不足道,他的兵马短时间内增不上去,民心也不稳当,现在发愁的该是他吕布才对!对曹操而言,只需要将部分征讨徐州的兵马回援过来,足够解决濮阳的困局。” 唔…部分回援?易兄的意思是分兵两路? 曹操虎躯一震。“易兄?你的意思是?曹操会分兵两路?一路回援兖州,一路继续征讨徐州?” “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优的破局方略。” 易小天讲道…“当然了,曹操未必会这么做,或许他会全军撤回兖州,确保大本营的安然无恙。”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只是这样,怕是好不容易,在徐州攻下的那些城池又要拱手让人了,哎呦喂,怕是瞒兄的生意,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徐州了。” 易小天一扬手,倒是有一抹为曹操惋惜的感觉。 曹操眉头一皱… 这才是他来此的关键呢! 兖州他要守,徐州他也不想丢呀… 可是?世间真的有两全法么?鱼和熊掌真的就能兼而得之么? 想到这里,曹操急问。 “易兄?你觉得若是曹操分兵两路?有没有把握既夺回濮阳城?又攻取徐州全境?” 似乎是觉得自己问的有些急了,曹操赶忙又补上一句。 “这可是关系到我生意发展的前景,还望易兄不吝赐教啊…” …… …… 第三十七章 鱼和熊掌,兼而得之 兵分两路?能否既攻下徐州,又夺回兖州的濮阳城。 说实话… 这个问题,易小天回答不上来,毕竟因为他的缘故,历史的发展已经悄然的发生了略微的改变。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现在的曹操整个兖州已经丢了,唯独剩下三座城池,鄄城、范县、东阿县。 劣势之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率军第一时间回援… 可现在,局势发生了许多改变。 因为易小天的提醒也好,因为荀彧、程昱杰出的应变能力也罢。 兖州,不过只是丢了一个濮阳郡,即便是作为兖州门户的濮阳,比起整个兖州的沦陷,那也不打紧。 要知道,濮阳城夹在冀州与兖州中间,北面是袁绍,南面是曹操,吕布恰恰把这二位都得罪了,此时此刻,已经处于四面受敌之境。 再加上,他没有谋下兖州全境,自然就没有收编兖州留守的士卒,兵力上也是拙荆见肘,民心也不稳当! 似乎,曹操根本无需将青州兵、虎豹骑全部撤离,就已经足够与吕布抗衡了。 而…攻取徐州?这个嘛… 如今徐州的形势与历史上也有不少差距。 历史上的曹操攻徐州是为了报父仇,悲痛欲绝,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所下之城,更是直接选择最残暴的屠城,以告诫父亲的亡魂! 相传,徐州十日,历史上的曹操总计屠杀了数十万人! 便是为此,才让徐州官兵、百姓同仇敌忾,誓死守卫徐州。 也成就了曹操三国第一屠刀的恶名! 可现在,曹操的老爹曹嵩,曹操的弟弟曹德安然无恙,在车队中死掉的不过是些家眷、奴仆,丢了些财物,曹操虽然也有恨,可这一股恨意还不至于让徐州生灵涂炭… 换句话说,徐州这边还是有一定可操作性空间的。 如果运作得好,保不齐,还真有可能既夺回濮阳郡,又攻下徐州,哪怕不是徐州全境,将徐州多半的土地据为己有似乎并不难。 想到这里,易小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瞒兄,我觉得曹操若是分兵两路,这个方略可行!” 唔…可行? 曹操心头一喜,易小天说可行那一定是可行的。 毕竟珠玉在前,这位易兄的预测还从未有过纰漏。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倒是具体跟我讲讲。” 曹操急问道。“若是可行,那就太好了,我就可以部署下一步的生意!易兄也说过,徐州,可是个富饶的地方呀!” 话音落下… 蔡昭姬那边已经烫好了酒水,款款递了过来。 曹仁急忙接过,如今大哥有求于易兄,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店里的姑娘添酒呢。 “我来,我来就好…” 曹仁笑着对蔡昭姬说道,旋即摆好碗,满满的倒了三碗烫酒。 蔡昭姬则是很有礼貌的一笑,旋即快步回到柜台前,看似是在在看书,其实,注意力全在他们的对话上。 “对了,险些忘记了。”曹操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上次与易兄打赌,我阿瞒又输了,我记得易兄是想要搭建一个医署吧?” 讲到这里,曹操站起身来,隔着窗子望向窗外的积雪。“易兄既要修建医署,那咱就修个兖州城最大的医署!我阿瞒给你把天下最好的医者统统请来…” 哟…医署。 易小天微微一愣,曹操不提,他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个赌注呢? 赌约似乎是,最信任的人会不会伤你最深。 当下抬起眼来与曹操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顿时间均“哈哈”大笑了起来… “瞒兄。” 笑过后,三人满饮一碗酒,易小天开口了。 “曹操若是分兵两路,分取濮阳城与徐州。虽然兵力会分散,不过照我看来,既能谋取了徐州又能夺回濮阳城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易小天顿了一下接着讲。“当然,此间还有一些细节必须要注意!瞒兄需得想办法提醒曹操。这些细节关乎成败。” 唔…细节? 曹操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攻取濮阳城必须曹操亲自率兵,吕布有勇无谋不足为虑,陈宫却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的谋略,哪怕是曹营的第一谋士戏志才也未必能比得上!这是一场硬仗,比的不是兵力的多寡,而是谋略与补给!” …谋略,补给! 曹操心头一颤,旋即连连点头,被易小天这么一讲,他想通了一些。 几个月前,长安城一战,吕布无双的武艺更兼之绝对的兵力优势,不照样被李傕、郭汜打得狼狈逃窜,不照样中了贾诩的谋略… 易小天说的没错,濮阳一战,不是角力而是斗智呀! “那么?徐州呢?”曹操急忙问道,语气无比的迫切。 “攻取徐州则与攻回濮阳截然不同。”易小天接着讲到。“曹操与陶谦,看似是兵力、谋略的较量,实际上两人拼的是人心!” 讲到这里,易小天站起身来。 “曹操征讨徐州是因为曹家车队、家眷被陶谦的手下劫掠,杀害,如此在道义上是,曹操是占据上风的!” “可是,徐州的百姓害怕呀,他们生怕曹操会因为家眷的惨死,牵连他们,甚至事后,对他们进行屠杀…故而,他们的心里会坚定的站在陶谦那一边!勠力同心、同仇敌忾的抗击曹操…” “这样一来,曹操行军过程中定会遇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只要这股阻力在,哪怕他们连战连捷,还是会举步维艰!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向背!徐州的人心不在曹操这边呀!” 易小天将曹操征讨徐州的弊病合盘道出… 一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番话传入曹操的耳畔。 轰…轰隆隆! 一时间,曹操只觉得醍醐灌顶。 怪不得,他攻徐州连战连捷,却每每举步维艰; 怪不得,总是有一股子冥冥中无形的阻力在抗衡着他; 怪不得,如此羸弱的徐州兵马、如此不堪的主帅陶谦,愣是与他曹操抗衡了许久。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人心哪! “易兄?”领会了这一层的曹操,赶忙一本正经的问道。“易兄的意思是?曹操若是要取徐州,必先取人心?” “可以这么说!”易小天一边回答,一边满饮了一碗酒! 曹仁原本打算给他碗里添上酒水,曹操却是抢先一步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提起酒壶给易小天又斟满一碗。 “易兄?所谓攻城容易攻心难,这徐州的人心?如何俘获呀?” 这才是重点… 曹操问过后,也不坐下了,直愣愣的站着,一双眼睛无比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哈哈哈… 易小天却是爽朗的一笑,当即说出了三句话,三句足以帮曹操将整个徐州据为己有的惊天方略! …… …… 第三十八章 三策定徐州 “第一,徐州之战,曹操需传令三军,只诛陶谦,不问余党!” 易小天开口了,而且语气笃定。 “第二,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更需善待徐州百姓!” “第三,攻敌为下,攻心为上,简而言之就是打陶谦的心态,打徐州文武的心态、打徐州百姓的心态、还有打徐州氏族的心态!郯城可以不夺,人心必须要取!” 易小天一口气把这三条建议详细的讲给了曹操… 霎时间,整个酒肆安静了下来。 曹操在思索,曹仁也在思索。 特别是曹操,整个人直愣愣的站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眼眸流转,眼光也变得极是复杂,左右连连踱步,嘴巴“吧唧”直响,似乎易小天这三句话,每一句都意味深长。 第一条,只诛陶谦,不问余党。 这是因为曹操征讨陶谦,其目的是为了报曹家马车被劫,家眷惨死之仇,出师有名,行的是正义之师。 之所以会处处受到阻挠,是因为徐州城的氏族、文武均担心曹操将此仇怨牵连到他们身上…故而迫不得已,只能坚定的站在陶谦那一边。 …若是传令下去,让整个徐州知道,他曹操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诛杀陶谦,不问余党,那么。 曹操的眼眸徒然亮起,刹那间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他似乎找到了徐州地界那股无形的阻力,最重要的是找到了克服这股阻力的方法。 而第二条,善待徐州百姓… 这条就更意味深长了,尽管曹操没有下令去劫掠百姓,可他手下的青州兵出自黄巾。 黄巾军的作战习惯,曹操再明白不过,在面对同样出身底层的劳苦大众时肆意烧杀,恣意劫掠,虽然不至于造成“鸡犬亦尽、城扈无复行人”的悲剧,可“所过多有残戮”倒也是真实写照… 换句话说,就是曹操放任手下士卒烧杀劫掠,失了民心! 这是曹操的疏忽,也是徐州民心相悖,同仇敌忾抵抗曹操的根本缘由… 而第三条,攻敌为下,攻心为上就更加的精辟了。 通过前两条俘获氏族之心,徐州文武之心,再加上善待百姓,积蓄民心,必定会有文武、会有氏族、会有徐州百姓望风归降! 这样一来,让曹操颇为头痛的丹阳兵?颇为头痛的徐州治所,那座城高河深的郯城不就不攻自破了么?区区一个陶谦?何足道哉… 呵呵… 氏族之心,将士之心,民心! 原来,征讨徐州举步维艰的症结之处在这儿呢。 想到这里,曹操的面颊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秒策呀! 当然了。 比起易兄提出的这三条秒策,更让曹操惊讶的是,此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距离徐州彭城、郯城何止千里。 远在千里之外,易兄怎么就能对徐州的局势了如指掌?又怎么能对征讨徐州的破局之策谙熟于心呢? 其智若妖呀。 一时间,曹操再看向易小天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一抹敬畏中,还带着些许庆幸,得亏易兄在陈留郡,在酸枣县,在有间酒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易兄,你这三条方略妙呀!” 曹操总算是停住了脚步,他忍不住开口了…“若是我把这三条计谋献给曹操,怕是攻下徐州的这第一功,就是我阿瞒的了!” “哈哈…” 易小天“哈哈”一笑。“那我可要恭喜瞒兄,以后你的生意在徐州将畅通无阻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不忘开起了玩笑。 “瞒兄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有间酒肆的易小天哪!” 哈哈… 曹操也是大笑,每一次来有间酒肆都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更让他繁杂的思绪得以迅速的凝结,汇总,提炼。 他缓缓走到窗子前,隔着窗子遥望向远方徐州的方向,又看看另一侧濮阳城的方向,就好像这徐州、这濮阳城的残局即将破解。 “易兄。”曹操笑着说道,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味深长。“曹操若是能夺下徐州,坐稳兖州,这乱世就再无人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了,怕是早晚有一天,这个天下必定是曹操说了算!” 呃… 易小天微微一愣,旋即连连摆手。 瞒兄想的有点多呀,现在曹操的局面并不乐观,前有陶谦,后有吕布进退两难,尽管他提出了一些方略,可是提出归提出,执行归执行,说到底还是前途未卜。 敢情到瞒兄这,都敢扬言,就是早晚有一天,这个天下曹操说了算?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 这就好比一群太监开座谈会——简直是无‘鸡’之谈! 见易小天摆手,曹操回首问道。 “易兄不信?” 讲到这里,他眼神瞟过易小天,见他还是一副摇头摆手的模样,当下一缕胡须。“易兄觉得曹操收不回濮阳城?攻不下徐州?” 这话问出,易小天依旧是默不作声,只是在笑… 良久。 他款款端起一碗酒,抿上一口,旋即笑着留下了四个字——“好事多磨…” 呼…好事多磨? 曹操一愣… 这又是什么意思?如今依照易兄的良言,面对吕布、陶谦分兵抗之,一方面主力强攻吕布,夺回濮阳城;另一方面在徐州安抚民心,善待氏族,打持久战,打陶谦的心态,打徐州的心态,慢慢的,徐州不也唾手可得了么?怎么是“好事多磨”呢? 一时间,曹操琢磨不透了。 易小天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曹操哪里会知道,吕布、陈宫这对组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濮阳城会是一场恶战! 至于徐州,呵呵… 惦记着徐州的,可不止是曹操一个,那比兔子跑的还快的刘备刘玄德,怕是就要赶赴徐州了吧? 收回濮阳城,攻取徐州,怕是要好事多磨咯! …… 见易小天不再言语,甚至露出了一丝醉态。 曹操当即从怀中取出三串五铢钱,交给柜台上的蔡昭姬,权当是酒钱… 随后不忘回头向易小天辞行。 “易兄,天色已晚,我阿瞒就先告辞了。” 曹操说着话,向门外走出一步,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对了,易兄,这段时间战火纷飞的,我阿瞒欠你的医署,怕是等过些时日。等兖州太平了,徐州局势稳定了,我定寻得良匠帮你修缮,修缮这兖州,不…整个天下,最大的医署!” 曹操的语气十分豪迈。 “瞒兄客气了。” 易小天站起身来,打算送曹操出门… “易兄留步!” 曹仁慌忙拦住易小天。“外面雪大,易兄就不要出门了!” 每每听得易小天与曹操的交谈,曹仁只觉得受益良多,故而对易小天也越发的礼敬有加。 易小天点了点头,接受了曹仁的好意! …… 得… 几声汗血宝马的嘶鸣! 哒哒哒… 马蹄响动,两个男人穿上厚厚的皮袄,驱使骏马,几个辗转,迅速的消失在了漫天的雪絮中。 易小天伸了个懒腰,似乎有些困了。 “先生!”蔡昭姬缓缓走到他身后,“先生的这位瞒兄似乎很关心曹操呢?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曹操…” “哈哈…”易小天微微一笑。“这就是瞒兄的高明之处,咱们掳瞒兄的羊毛,瞒兄就去掳曹操的羊毛,曹操则去掳各路诸侯的羊毛,最后嘛…” “最后什么?”蔡昭姬好奇的问。 易小天一摆手。“曹操会如愿当他的天下霸主,瞒兄则会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商贾,至于我易小天,嘿嘿,就能在‘有间山庄’享受太平盛世的安逸生活,做一个理想状态下的富家翁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背过身回屋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吟唱着。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一席话,惹得蔡昭姬连连摇头… 心头喃喃嘀咕。“先生若是志在天下,怕是,绝不会有诸侯能与之匹敌,可惜,可惜了…” …… …… 第三十九章 一字千金,立木为信 曹操去哪了? 将徐州治所郯城团团围住的青州兵、虎豹骑有点懵… 郯城好端端的围着,后方吕布奇袭兖州的急报传来,这个档口?身为三军统帅的曹操不见了。 不仅如此,甚至音讯全无,就连曹操身边的亲卫兵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似乎,有人看到,在雪絮中,曹操带着曹仁将军,骑着快马出了军营大门。 这下,随军的军师戏志才有点懵,将军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也有点懵… 不是说要思考,要不要退兵? 敢情,兵没退,曹操先溜了?这不合常理呀? 正在所有将军、军师、士卒急的直跺脚之际之际… 来自西北方向的快马,犹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踩过无数的泥泞。 两人、两马,迎着雪絮,似乎被冻僵了,眉毛上已经凝结而成了许多冰晶,这些冰晶如刀一般的挂在来人的面颊上。 “是孟德!是子孝!” 夏侯渊疾呼,他的瞳孔霎时间瞪大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曹操、曹仁风尘仆仆,十分疲倦的样子,显然在雪絮中,狂奔了许久!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不通,这样的鬼天气,这样的策马疾奔,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况…何况还是在这三军进退两难之境。 曹操与曹仁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尤自用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回来了,总算回来了!”曹操更拼尽全力喊出一句。“去大账内,传令各营将军去大帐议事!”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尽管疲惫,却强作镇定,显得那样的急迫。 夏侯渊迅速的拉住曹操马匹的缰绳,曹操则是整个人一倾,差点跌落,还好有不少将军将他扶住,无数人不停歇的将他拥入大帐。 所有人心头都能明晰几分。 雪夜离营,长途奔袭,曹操此举必定有所目的。如今,这么急切的大帐议事,定然是有急事。 当下,谁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劝说分毫,唯有取来热腾腾的水酒,让曹操暖暖身子。 …… 中军大帐内。 曹操迫不及待的发号施令。 “传令三军…” 喝过温烫的酒水,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曹操呼出口气,打起精神,“三军分成两路,全军撤离!” 唔?撤离?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这就是曹操思虑过后,最终的结论么? 总归… 是因为吕布夺下濮阳,是一个隐患,攘外必先安内。 看起来,曹操还是决定,要先平定兖州境内呀! 众人心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边。 “主公,若是撤离,那苦心攻下的徐州半数城池,怕是就得拱手让回给陶谦了,到时候…”戏志才补充道… 他这话没有讲完,可是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不甘心哪,身为随军军师,他最是清楚,征讨徐州看似捷报频传,可这一战耗费的兵力、粮草、付出的心血不可计量,若是这般轻而易举的放手,那数个月的努力,数万人的努力顷刻间就要付之东流了。 何况,即便是未来打败了吕布,将兖州全境平定,到时候徐州必定会有所防备,再想攻取,又谈何容易? “哈哈…” 哪知道,戏志才眉宇间无比的担忧,曹操却是爽朗的一笑。“我说的撤离与军师口中的撤离不一样…” 唔…撤离?不一样? 所有人顿时一愣?撤离还能撤出什么新花样么?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如今徐州的局势,虽然我军举步维艰,可那陶谦也是强弩之末,我所说的撤离,是放弃围剿徐州的治所郯城,转而去攻取费县、华县、即墨、开阳,将郯城周边的地盘先打下来…” “主公妙计呀!”戏志才忍不住开口。“如此一来,郯城就成为一座孤城!到时候,就算咱们攻不下来,也可以把他们城里的人活活饿倒,饿死!” 戏志才语气笃定,如果按照他的设想,虽然会迁延些许时日,可徐州早晚会攻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哪知道,曹操又一次摆了摆手。“咱们攻取那些城池,不是为了孤立郯城,而是为了徐州的民心、氏族之心、将士之心!” 唔? 民心?氏族之心?将士之心?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有些搞不懂了。 “主公。”戏志才则劝道。“陶谦治理徐州许久,怕是这民心、氏族之心、将士之心早就归附,攻城容易,这要攻心,怕是万难呀!” “所以我打算‘立木为信’” 曹操当即抛出“立木为信”四个大字!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的在思索着易小天提出的那三条“定徐州”的方略。 ——只诛陶谦不问余党; ——善待徐州百姓; ——攻敌为下,攻心为上… 曹操多么聪明,他岂会算不出,如何实践这三个方略? 古有吕不韦“一字千金”,后有商鞅变法“立木为信”,他大可以效仿古人,做出一副立木为信的举动,让徐州的百姓、氏族、将士信任他曹操… 想到这里,再想到易小天的算无遗策,曹操的心头变得无比坚定。 “传令下去,徐州城每攻一处城池,当即开仓放粮,之前攻取的城池也要开仓,也要放粮。除此之外,凡是徐州境内归附我曹操的,三年赋税减半,分发土地,扶持耕种,开垦!凡是从军的,给予三倍的安家费!” “与此同时,发布讨贼檄文,陈明我曹操征讨徐州只为报仇,单诛杀陶谦不论余党,凡是百姓、氏族、将士,只要不阻挠我三军者,非但秋毫不犯,反而重加厚赏,若是有百姓的土地、房舍因为战乱被损毁的,我曹操双倍奉还!” “还有,所有将军传令部下,但凡再有士卒敢犯徐州百姓者,斩立决!至于之前劫掠百姓的,寻出一些人,重重责罚!并给于百姓适当的补偿!” “所有的补偿,必须即刻到位!” 曹操连续不断的将一条条军令讲出,这是他对易小天“三策定徐州”的理解,更是对易小天所谓的“攻敌为下,攻心为上”最好的诠释。 凭着曹操的智慧,大方向一定,这些具体的方案,他实施起来得心应手! 此时此刻… 即便是夏侯渊、曹洪等一系列的武将,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他们最苦恼的就是民心,打下一座城池容易,安抚民心,不让百姓、氏族再生叛乱,是重中之重,也是让他们最头痛的问题。 可现在,这个苦恼的问题,似乎一下子解决了。 若是真的按照曹操的这个政令,那徐州逝去的民心、氏族之心、将士之心必定会迅速的挽回,甚至,会出现越来越多亲近曹操这边的百姓、氏族。 这样下去,那陶谦反倒是被彻底孤立,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妙才,军师!”曹操喊出夏侯渊、戏志才的字号。“这事儿你们全权负责,放弃围困郯城,只去俘获人心,到时候民心所向,旋即贴出告示,告诉徐州全境的百姓、氏族、将士——凡是诛杀陶谦,能献上陶谦首级的,赏千金!” 这是易小天提到的另一个重点——打敌人的心态。 攻取徐州倚靠的可不是兵多将广。而是民心所向,徐州城的心态发生变化,夺取徐州不过是手到擒来! 如今的曹操已经理解的颇为透彻。 “喏…”戏志才、夏侯渊拱手一拜。 佩服呀… 曹操此举收服民心,将士之心,氏族之心,将那陶谦孤立成一个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孤家寡人,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估摸着,再有两个月,陶谦的心态就要崩了。 等等… 似乎,还有哪里不对! 戏志才猛地醒转,这徐州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兖州呢?那里可还盘踞着一只猛虎?对兖州全境虎视眈眈的猛虎——吕布呀! 总不能,对自己家的后花园,这只饥饿的、凶狠的猛虎吕布不管不顾吧? …… …… 第四十章 这个高人,又是谁呢? “主公?那吕布…” 戏志才当即提出了质疑。 “哈哈!”曹操一笑,整个人显得自信满满,胸有成竹。“军师莫慌,我方才提到的是要兵分两路!” 霍…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怪不得要兵分两路撤离,原来,曹操早就胸藏韬略,一路去收服徐州民心,一路去剿灭吕布夺回濮阳,平定后方呐! 可?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儿! 没错…兵分两路是一个折中的方法,可是兵力分散的话?濮阳城能夺回来么? 不少文臣、武将眼眸中均露出疑窦的色彩… 曹操当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之处,这个眼神,可不就是他在有间酒肆面对易小天时,心头生起的疑惑么? “子孝!” 曹操当即招呼曹仁… 曹仁则是取出一封竹简,这是他们沿途路过陈留郡驿站时取到的竹简,是细作打探出来的濮阳城有关吕布的具体情报。 不过,在曹操看来,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竹简中记录的,那有关吕布的兵马数量与易小天描述的一般无二—— ——“并不充足”。 果然,因为易小天的预言,曹操采取了特定的方略,兖州大片土地守住了,单单攻下一座濮阳城的吕布,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征募到充足的士卒,他手下不过两万余人! 区区两万余人! 这在曹操看来,哪怕是分出一半的青州兵、虎豹骑,足够应付! 曹仁将竹简的内容娓娓念出。 这下。 总算是给大帐内所有的文臣武将吃了一粒定心丸,敢情吕布没多少兵呀? 就两万人,就妄图吞下整个兖州? 这不就是茅房里打地铺——找‘死’嘛! 一时间,大伙儿均觉得,分兵两路,反攻濮阳,征讨徐州的这个方略,可行,能行! “妙哉,妙哉!” 戏志才拱手一拜。“主公大才,兖州、徐州的局势原来尽在主公的掌握,倒是我等多心了!”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他扬起手,很欣然的装了这个逼!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获得这一则方略,他付出了何等的代价! 雪絮飘扬,长途奔袭三天三夜,方才从有间酒肆打了个来回,就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不过… 即便是这样,曹操觉得也值得! 比起收复濮阳城,比起攻取徐州,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事不宜迟,即刻分兵,徐州要取,濮阳城也要夺回!” 语气雄浑。 讲到这里,曹操一扫精神与身体上的疲惫,凛然发出一声大喝。“尔等速去集结三军士卒!” “喏!” 众人拱手领命! 一时间,雪絮飞舞,在苍茫大地间,曹操大军一分为二,他们迅速的集结,迅速的奔袭,他们风驰电掣,一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濮阳,一路稳扎稳打,俘获徐州人心… 这是两场硬仗,两场魏武扬鞭过程中,足以打下坚固基础的硬仗! …… …… 徐州,琅琊郡,一支四千人的兵马秘密隐藏在暗处。 哒哒哒… 雪絮中,斥候骑乘着快马踏雪而来,似乎有紧急的情报! “报,主公!曹军放弃围城,转而攻向徐州其余城池,每攻下一处,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稳定人心!更是传下军令,三军所过之处秋毫不犯!” 一声通传… 大帐内,在斥候的面前,一个耳朵很大、胳膊很长的男人站在中间,身旁两位一个面如红枣,一个肤色比碳都要焦黑! 没错,此三人正是从平原赶来救援陶谦的刘备、关羽、张飞… 一下子,刘备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关羽、张飞见大哥这副模样,均有些惊诧,此前,哪怕是徐州战况不利,大哥似乎也没有这般的愁眉不展呀? 难道?如今曹操放弃了围困徐州的治所,陶徐州喘出口气?大哥反倒是忧虑了起来? “大哥?”关羽忍不住问道。“大哥缘何惆怅?曹军放弃围城,陶徐州逃过一劫,这不是好事儿嘛?” “唉…二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征讨徐州,名义上是为报家仇,实际上是觊觎徐州的土地,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故而,哪怕他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徐州百姓、官兵、氏族也会勠力同心,携手抗衡…再加上有我们的驰援,徐州未必就守不住!可是…” 讲到这里,刘备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方才继续开口。 “可是现在,曹操一反常态,反而爱惜起百姓,开仓放粮,稳定人心…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此做来,不出两个月,怕是徐州人心向背,战事也再无逆转的机会了!” “有这么严重么?”关羽尤自不信,一张原本就没有表情的面孔,变得更面瘫了一些。 “管他娘的!”张飞则是一挺丈八蛇矛,大声嚷嚷道。“他曹操不围城,咱们可以去打他呀!看我不捅这太监养孙一百个透明窟窿…” 说着话,张飞大有一股跃跃欲试之态… “三弟!”刘备慌忙拦住张飞。“不可!此番敌强我弱,敌人又放弃霸道,转向仁道,此时若战,我军必败无疑!我等还是先去郯城见见那陶徐州,细细谋算一番!” 刘备的语气有些沮丧… 他此番来徐州,明面上是来援助陶谦,实际上,他打算用温和的方式谋取徐州,获得一片安身立命之所,为此,他不惜背叛老同学公孙瓒对他的信任! 徐州是个大蛋糕,让人眼红的大蛋糕! 可是… 现在的局势,让刘备有些琢磨不定,一向以霸道行事的曹操,怎么突然之间把目光放在了民心上了。 如此一来,曹操既得天时,又得人心,即便他刘备一番算计,能谋取到徐州,可徐州大片的地盘已然归附曹操那边,而且民心所向,坚不可摧! 似乎,能剩下的不过是区区几座城池了? 而这些城池?面对曹操数万大军?他刘备能守得住么? “唉…”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是在哀叹命运的不公。 “曹操的性格!断然想不出如此安抚民心,攻敌攻心的做法!”刘备望向窗外喃喃沉思。“该不会他身边有高人吧?” 越是这么想,刘备越觉得遍体生寒… 他拍了拍胸脯,深吸口气,喃喃自问。“这个高人?又是谁呢?” …… …… “阿嚏!” 有间酒肆,易小天生病了,放在穿越前,应该是轻度感冒! 否则,这一天到晚,没缘由的喷嚏打个不停,就好像总被人惦记着一样,这种感觉很不美妙! “昭姬呀,你看看这鬼天气,冷的让人寒毛都竖起来了,先生都病倒了!咱们这有间酒肆附近,若是没有个医署,不美,不美呀!” 阿嚏… 易小天又是一声喷嚏,连连抱怨着这个鬼天气。 “先生自己身子骨弱,反倒是怪起天气咯!”蔡昭姬一边在核算账本,一边随口说道… 似乎是特地留意到“医署”两字,她整个人微微一顿。“不过这医署倒是有用的很,最近,乡里乡亲,患伤寒症的越来越多了。” 唔…伤寒症? 易小天微微思虑,这是小冰河期特有的一种病症。 一种很难治愈的病症,它的级别甚至类似于瘟疫。 根据历史的记载,后汉这段时期,在战场上惨死的人数,甚至不及这伤寒症逝去人数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这个症状的可怕之处! 而治愈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易小天微微思索…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本书! 呼…易小天呼出口气。 在这陈留郡酸枣县开办酒肆,乡里乡亲没少帮忙。 也是时候为乡里乡亲做出一些贡献了。 “昭姬快取笔墨来!” 易小天疾呼一声… “先生?你要做什么?” “我要写本医书!” 面对蔡昭姬的疑惑,易小天微微一笑,大笔书写出医书的名字——《伤寒杂病论》! 第四十一章 一蹴而就?亦或是,好事多磨 兖州,濮阳城下。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杀戮的战场。 咚咚咚…鼓声如雷。 曹军、吕布大军,城上城下,两排牛皮大鼓,敲得是隆隆作响! 濮阳城下,曹军攻来,蓄势待发… 濮阳城上,檑木箭石,弓箭刀枪严阵以待… 吕布与陈宫算到了曹操会来,可他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这样匆忙,更没想到,徐州那边竟然没能给曹操带来一丁点的麻烦!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兵对兵,将对将,来一场正面的交锋! 这一战,从黎明打到黄昏。 尽管曹操兵力更多、更盛,可吕布带头冲锋,曹仁、曹洪、李典、乐进四将齐上均败下阵来,整个曹营竟然无人可以与吕布匹敌。 再加上,远途行军,哪怕是休息了半日,曹军终究还是疲惫。 眼看着,曹军就要大败! 雷霆万钧之间,曹操花大价钱从易小天铁匠铺内采买的马甲,马帘…装备上这些铁具,一支铁甲虎豹骑斜地里杀出。 一个个身着铁甲的骑士、战马犹如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他们浑身铁甲,整个队伍散发出一股冷然,直杀了吕布个措手不及,顷刻间扭转了战局… 更是直接把吕布打回了濮阳城内! 这一番交手,双方算是斗了个五五开! 曹操在绝对的优势下,竟然没能啃下来濮阳城。 一时间,唯有在濮阳城外安营扎寨,与吕布相持。 …… …… 曹营大帐。 所有随军文武均是一筹莫展,这一战,兵力上曹军多于对手。 战阵的部署上,曹操也算是小胜陈宫。 更兼之,曹营的秘密武器,一支装备精良的铁甲虎豹骑参战… 哪怕是这样,依旧没有拿下来,吕布的无双武技,让人忌惮呀!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偏偏在两军相持的关键时刻,荀彧传来消息,今年兖州遭遇了蝗灾,庄稼的收成并不乐观,后勤粮食的补给遇到了巨大的问题,曹营粮草不够了! “大哥。” 曹洪主管后勤,此时的他眉头几乎皱成了倒八字。“我军的粮草并不充足了!” 呼…曹操呼出口气! 比起吕布的无双武技,粮草的告急更让人揪心! 他现在总算是体会了,为什么易小天说夺回濮阳、攻取徐州绝不是一蹴而就,是好事多磨,这不,磨难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粮草还能撑几日?”曹操低声询问道。 “若是没有补给,最多三日!”曹洪表情很是复杂,他心烦,战场上打不过吕布也就罢了,偏偏这粮食还告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不庇佑呀。 “我知道了!”曹操低声说道,语气有些懊恼。 他的心头一直浮起的是易小天“好事多磨”四个字… “好事多磨?”曹操心头喃喃嘀咕,“怎么个多磨法呢?难不成,凭空能变出粮食?凭空能降下来一员虎将与吕布匹敌?呼…濮阳城坚固呀,城高河深,纵然攻城,也没有那么容易!” “大哥,要不咱们先退回陈留郡,待得明年丰收,再来与吕布决战!”曹洪提醒道。 “不行!”曹操一摆手。“等到明年,吕布就做大了!” 曹操眉头一凛,继续说道。“吕布虽然无谋,可陈宫对兖州太熟悉了,有这样一个家伙待在兖州,我心不安!” “那?再打?”曹洪顺着曹操的话继续问道… “……” 曹操沉默了! 再打又能如何?能打赢嘛?吕布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谁能与之匹敌?这个点解决不了…这仗就打不赢!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摇了摇头。“昔日三英战吕布,都未能擒获他!如今,我军中怕是找不出能匹敌关羽、张飞的将军呀!” 讲到后面,曹操的语气有些踟蹰… 他心乱,更心烦! “孟德。” 却在这时,夏侯惇匆匆跑来,此前他大意丢濮阳,曹操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责罚,他的心里却是憋着一股气。 此时,步履沉重,表情也是无比的严肃。 “孟德,方才濮阳城内田氏族长与我联系。他们愿意做咱们三军的内应,咱们若是半夜袭击濮阳城,他们就开门接应,助咱们一鼓作气奇袭濮阳,拿下吕布!” 唔… 夏侯惇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曹操虎躯一震,这简直是天降甘霖呀! 打?没人可以与吕布匹敌; 攻城?又攻不下来; 粮草更是因为蝗灾的缘故,捉襟见拙。 如此时刻,有这么一个奇袭濮阳,直捣黄龙的机会,这不就是天降甘霖吗? 曹操当即就打算答应下来,可话到了嘴边,他眉头一蹙,慌忙把即将脱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这会不会是陈宫、吕布设下的反间计呢? 万一城门开了?他曹操率军杀进去,反倒是落入了吕布、陈宫事先设下的埋伏圈?那可怎么办? 一下子,曹操踟蹰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田氏。 “孟德,我与田氏素来交好!”夏侯惇看出了曹操的顾虑,连连补充道。“我愿意立下军令状,确保田氏必定是真的开门接应!” 呼?军令状? 一下子,曹操联想到了上一次! 驻守濮阳时,易小天千叮咛万嘱咐,夏侯惇守城,城必丢。 结果呢?夏侯惇还不是立下军令状?屁颠屁颠的去守濮阳城去了? 这尼玛,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呀。 曹操依旧沉默不语…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次是吕布、陈宫设下的离间计,可是…若不是呢?那就是一个千载难逢夺回濮阳城的机会! 三军的粮草可撑不了几日了。 曹操心头急转,难下决策! 冒险?还是稳扎稳打?曹操眼珠子不断的转动着,他在思索这期间的利害关系… “孟德,还犹豫什么?”夏侯惇催促道,他这次铁了心要立下功劳,一雪前耻。 “孟德。”始终沉默不语的曹仁悄悄走到曹操的身旁。“若是无法决断,此处距离陈留郡酸枣县并不远,半日就可以抵达?何不问问易兄呢?” 曹仁连连提醒,“易兄算无遗策,他定能辨别真伪!” 唔… 闻言,曹操猛地睁大了眼眸,整个精神也变得亢奋了不少。 没错,外事不决,可以问易兄嘛,至今为止,易兄预测的、提点的事儿,还从未出过纰漏! 心念于此… “哈哈!” 如此纠结的时刻,曹操竟然笑出声来。 他招呼夏侯惇。“元让,你且容我思索一日,明日再给你答复!” 说罢,也不等夏侯惇回应,一把拉住曹仁夺门而去… 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无比迫切的事儿! 夏侯惇一下子愣住了… 一日?孟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呢?敢情,你出去骑骑马,散散心?就能决断了?这… 当下,夏侯惇挠挠脑门,心头满是问号! …… …… 第四十二章 不吝赐教 陈留郡,酸枣县,那间酒肆。 烈日炎炎。 小冰河期的天气就是这样,比女人的脸都要善变,前一个月还是冰霜刺骨,这个月就变成艳阳高照,干燥的厉害! 易小天也是醉了,尽管多有古籍记载,这段历史上第二次小冰河期的天气十分的非主流,比如,炎炎夏日,冰雹会下的大如鸡子;再比如,地震,海水溢,河水清,河东地裂,雨雹、山水暴出,这都是常规操作,平平无奇… 可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易小天才知道,日子不好过呀。 比如,如今的他买不到粮食了。 不单单是他,整个陈留郡,整个酸枣县几乎家家只能靠余粮为生。 倒不是缺钱,是因为蝗灾的缘故,如今,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说起来,这天气一干燥,蝗虫就活泼了起来,这群害虫拥有着近乎恐怖的繁殖能力,天气转暖,短短的一个月内就开始成群结队的四处觅食… 庄稼遭殃,颗粒无收,连带着易小天的那间酒肆都买不到粮食,被迫停业。 这不,村落里,在易小天的号召下,大家开始了抓蝗虫! “先生?蝗虫这么多?咱们抓的过来么?”蔡昭姬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尽管她也觉得这蝗虫是害虫,它们吃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该抓,该杀…可是,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蝗虫? 区区一个村的人,哪里抓的过来呢? 何况,易小天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竟然还提出拿粮食换蝗虫。 在蔡昭姬看来,这倒是有点奇怪到近乎可爱的地步了…说起来,先生似乎不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吧? “抓就行了!” 易小天微微一笑,很享受这种抓蝗虫的快乐,大有一股回到小时候农村里的感觉。 城市里的孩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农村孩子的快乐。 “昭姬姑娘,我家又抓了两袋子。” “昭姬姑娘,我这儿又抓了半袋子。” “昭姬姑娘,你家先生真是个善人哪…拿蝗虫换粮食,观音菩萨也没有他心善了!” …… 无数的村民扛着满满的麻袋来到有间酒肆前。 麻袋里都是蝗虫… 按照易小天定下的规矩,一麻袋蝗虫可以换半碗谷子,这在饥荒年间,就是最心地善良的大善人也决计做不出这样慈悲的事儿。 “先生…” 蔡昭姬眼巴巴的望向易小天,眼神中很复杂… 像是在问,真的要换么?咱家酒肆里的余粮也不多了呀! 哪知道,易小天一摆手,显得颇为大气…“昭姬,快去给村民们结算下,大家伙儿抓蝗虫也挺不容易的!” 话讲到这里,无数村民潸然落泪,更有不少人连连跪倒,给易小天磕着响头! ……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 曹操与曹仁赶到有间酒肆的时候,两人均有点懵… 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袋?为什么村里的百姓要向易小天跪倒在地,直磕响头?为什么蔡昭姬要分发给村民们一碗碗谷物? 难道?易兄在做善事么?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操连连摇头。 与易小天接触了许久,他对易小天是有所了解的,似乎…易小天跟“善良、纯粹、高尚”这样的词完全不搭边,若是说聪慧、灵动、奸诈,还算是比较贴切! 难道是?易兄良心发现了? 值此蝗灾之际?要接济穷人?换一些上天的恩泽? …… “瞒兄来了?” 曹操还在发愣,没曾想易小天先发现了他。“今儿哪阵风?倒是把瞒兄给刮来了?”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每每见到易小天,曹操总是觉得很开心,很爽朗,似乎再多的忧愁,在他这里也能够迎刃而解。 “想易兄了,就来了。”曹操言简意赅,他环视周遭,似乎也发现易小天在拿粮食兑换蝗虫…当下忍不住问道。“易兄是在做善事?” “哈哈!”易小天大笑一声连连摆手。“善事?我哪会做什么善事,我只会做生意呀!” 唔…生意? 做蝗虫的生意?倒是天下奇闻了? “易兄?蝗虫也会有人买?”曹操忍不住问道… 嘿嘿,易小天微微一笑,当即伸出食指,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像是在说天机不可泄露… 旋即,他招呼曹操、曹仁,三人徐徐走进了那间酒肆。 …… …… 酒肆里的伙计,要么去铁匠铺帮忙了,要么也去抓蝗虫了。 整间酒肆里倒是颇为寂静… 曹操、曹仁坐在一处熟悉的座位上,易小天则去取了坛酒… “瞒兄,九酿春酒就剩下这一坛了。”易小天将酒摆在桌案上,解释道。“如今遭逢蝗灾,这酿酒的谷物收不到,怕是有段时日酿不出这九酿春酒咯!” 一边说,易小天一边摇头,样子有些惋惜! “唉”,曹操叹出口气,心里嘀咕着,这该死的蝗虫,看起来不单单影响着三军将士、粮草供给,兖州境内的各行各业都深受其害呀! 想到这里,曹操点了点头。“可恶的蝗虫,只可惜,面对这天灾,咱们无能为力呀!” 讲到这里,曹操又“唉”的一声,深深的叹出口气,他多么希望,今年是个丰收年,前线粮草的补给能够充足呢! 易小天看曹操的表情,有些不对,急忙问道。“瞒兄似乎很痛恨这蝗灾?难道,这蝗灾对瞒兄的生意也造成了不少困扰!” 这… 曹操微微思虑了一下,索性顺着易小天的话往下讲。 “易兄,你是知道的,我在濮阳城有一些产业!昔日,吕布把濮阳城攻了去,我夜不能寐,总是惦记着那些产业!”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 “上次托你的指教,我把易兄分兵两路的计策献给曹操,那曹操也算是慧眼如炬,当即就兵分两路,率兵回援。眼看着就要回攻濮阳城,我的产业也算是有了着落,偏偏这时候出现蝗灾,粮草供给跟不上了,这…唉…” 一提到粮草,曹操下意识的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他摆摆手,无比的沮丧。“怕是到明年,我濮阳城的产业就彻底的玩完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呀!” 唔… 易小天先是一愣,旋即出乎意料的嘴角咧开,竟然露出笑意。 “瞒兄?你是说那曹操也在为粮草之事烦恼?” “是呀?”曹操整个人朝易小天靠近了一分。“易兄?你最是神机妙算?这谷物,短时间内有办法筹措到么?” 说完这句话,曹操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无比期待着答案。 这个嘛…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我又不是那天上的谷神,哪能凭空变出谷物呢?” 啊… 易小天这么一说,倒是让曹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果然,这粮食的事儿,哪怕是其智若妖的易兄,也没有办法。 当下颇为无奈的低下了头… 哪知道,曹操的头刚刚低下,易小天一句话直接让他虎躯一震… “瞒兄?谷物我是变不出来,不过这三军将士的伙食嘛?嘿嘿,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唔… 三军将士的伙食?还是要多少有多少?这… 曹操一下子来了精神… “易兄,你不要卖关子,事关三军将士的肚子,也事关我的生意,还望易兄不吝赐教呀!” …… …… 第四十三章 嘎嘣脆,鸡肉味 “赐教不敢当!” 易小天倒是谦虚起来了,他扭过头朝酒肆的后厨喊道。“做好了没有?快呈上来,让瞒兄尝尝鲜!” “掌柜,做好了!” 一个粗犷的大汉回复一句,旋即,脚步声响起,却见一个厨子模样的男人端着一道菜肴快步跑了过来。 他是这个村的村民,烧得一手好菜,易小天特地将他聘来做酒肆的主厨。 说起来,这家伙与其它厨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热爱创新,总是喜欢瞎琢磨新的菜式… 这倒是很符合易小天的胃口,易小天也是个爱创新的人! 比如,这道他俩合作烹制出的菜肴。 …… 一听说是菜肴,曹操与曹仁还有些期待。 毕竟远途奔袭至此,为了尽量缩短时间,两人一路上没有停歇片刻,这大半日过去了,还真的有些饿了… 可是,当这道期待中的菜肴摆放在桌上,摆放在眼前的时候,曹操懵了,曹仁也懵了… 这哪里是一道菜肴呀? 这根本就是蝗虫嘛。 似乎…这些蝗虫已经一命呜呼了,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 表皮上看起来十分的焦脆,通体金黄色,区别于那些在窗外活蹦乱跳,身子软趴趴的蝗虫,盘子里的他们,很安静,很硬实,像是无比乖巧的在等待人类的品尝! 这? 曹操、曹仁彼此互相看看,瞳孔瞪得硕大,他们搞不明白,易兄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让他们吃蝗虫? 错愕,曹操与曹仁陷入了良久的错愕。 易小天却是直接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支蝗虫,旋即,在曹操与曹仁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毫不迟疑的塞入嘴巴里。 “吧唧,吧唧!”咀嚼了几下,旋即“咕咚”一声咽入肚子里,整个表情很淡定,仿佛很享受此间的美味。 这… 曹操与曹仁更懵逼了,易兄是在?大口咀嚼蝗虫? 不及细想,易小天开口了…“瞒兄、任兄别客气呀,都尝尝,这玩意大补的!” 啥?大补? 曹操与曹仁的眸子瞪得更大了,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搞笑的话。 蝗虫能吃?还是大补?这似乎跟他们从小到大,潜移默化中形成意识完全相悖呀。 生活在这个时代,曹操与曹仁当然不会知道… 蝗虫真的是可以吃的,穿越前,这本就是星级饭店一道热门的菜肴。 当然,蝗虫的品种很多,只有中华稻蝗与东亚飞蝗这两个品种可以食用。 作为一个吃货,易小天对美食还是进行过一番了解与研究的,他能判断出,这个年代,在中原大地残害谷物的蝗虫正是最肥美、营养价值最高的中华稻蝗。 用半碗谷物换取一大袋中华稻蝗,这买卖放到后世,都可以说是抢劫了… 至于加工烹食,那再容易不过,拿这个时代无人问津的猪肉翻炒,炒出猪油,然后大火油炸即可… 易小天懂理论,酒肆的大厨热衷于实践,没曾想,这一配合,一道可口的菜肴还当真做了出来。 …… 曹操与曹仁似乎还是有些忌惮… 尼玛呀,吃虫子呀?他们还是有些过不了心里的一关。 可是,他们这边踟蹰不前… 易小天却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将油炸蝗虫夹入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咀嚼,整个面颊上的表情别提多享受了。 曹操与曹仁眼珠子则是一刻不停的看着易小天,像是在看外星人! 别说…看得久了! 油炸蝗虫那焦脆的表皮、浓郁的甘香、嘎吱的脆响,还真的引起了曹操、曹仁的食欲,不由自主的两人竟然留起了哈喇子。 馋了… 真的馋了! 易小天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微微一笑,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要知道。 根据历史古籍的记载,四百多年后的大唐,唐太宗李世民第一次品尝油炸蝗虫的时候,也是与曹操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般无二… 甚至一口气吃了一大盘! 便是为此,早在大唐,蝗虫就已经成为了各大酒肆里一道热门的菜肴。 终于… 曹操忍不住了。“易兄?这蝗虫真的能吃?” “要不然呢?”易小天一边回话,一边又用筷子夹了一只蝗虫,放入嘴中,边咀嚼边回道:“别提多好吃了!” 这下,曹操与曹仁互相看看,似乎彼此给对方打了个气,旋即曹操用手抓起一只油炸蝗虫,仔仔细细的放在手上扫视了一圈,旋即手指用力,竟然将蝗虫整个掰开。 这不掰开还好,轻轻的一拨,焦脆的油炸蝗虫竟然裂开了,那裂开的位置尤自冒着滚滚的香烟,还有肉质…看起来是那样的鲜美。 终于,在这股子香气的诱惑下,曹操将整个蝗虫放入嘴巴里… 咀嚼… 然后,他沉默了!甚至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细细的品评此间的味道。 怎么说呢? 曹操出身宦门之后,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什么可口的食物没吃到过,如今,便是饕餮盛宴摆在面前,也觉得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可偏偏… 就是这油炸蝗虫,很美味,很特别,关键是脆,有口劲儿。 略微有一点咸,不过正好,口感极佳,完全没有蝗虫本身带来的恶心感与反胃感,甚至味道类似于鸡肉,又优于鸡肉。 一时间… 曹操感觉自己就要爱上这道菜肴了! “嘎吱…嘎吱…” 曹操觉得不过瘾,也顾不上用筷子,直接伸手抓了一小把,一下子全塞到嘴巴里。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酒肆,实在是有滋有味! 酥脆、清香、爽口… 这味道一下子蔓延,美不胜收! “好,好吃!” 曹操忍不住称赞道… 曹仁此时也品尝了几个,整个人一阵爽然,嘎嘣脆,鸡肉味… 如果非要再添上两个字,那一定是——真香! 哈哈哈… 看着曹操与曹仁享受的模样,易小天不忘介绍道。“瞒兄,任兄,这蝗虫可是宝贝呀!不单单好吃,他本身还是大补呢!” 的确,蝗虫是含有丰富的甲壳素的,这玩意可是被营养专家称为21世纪人类最后的珍宝。 此外,根据《本草纲目》记载,蝗虫还能治愈多种疾病,止咳平喘、解毒、哮喘、降压、减肥等等功效,特别是降低胆固醇,蝗虫可是一把好手! 这次,还只是简单的油炸了一下,若是配上姜片、青椒、辣椒、料酒,做出类似于“椒盐蝗虫”、“飞蝗腾达”这类的饕餮盛宴,那瞒兄与任兄的哈喇子不得流到桌子下面去了? 易小天简单的给曹操、曹仁讲述了一番,食用蝗虫的营养价值… “好呀,好呀!” 曹操一边听,一边兴奋的大喊,一边不住的把油炸蝗虫塞入口中。 说实话,他高兴呀… 蝗虫是不是大补,他不在意; 是不是能治愈多种疾病,他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三军的粮食;是大战在即,三军能否填饱肚子! 蝗灾,嘿嘿,没曾想,有间酒肆走了这么一朝,蝗虫刹那间变灾为粮,变废为宝! 现在,整个兖州最不缺的就是蝗虫了,这些繁殖力强大的虫子,足够三军将士吃上个把月了。 没想到呀没想到。 …粮草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哈哈! 曹操心头一阵爽然… 比起蝗虫,人类才是更可怕的生物呀! …… …… 第四十四章 人间尤物,酒肆佳人 一盘油炸蝗虫下肚,曹操与曹仁还是有些馋… 易小天赶忙吩咐厨子再烹炸一些。 连带着,曹操还向易小天请教了一些烹饪蝗虫的方法,比如清蒸,比如油炸,这些在后世看来,无比简单的技艺,在古代都算是开天辟地的大发明了! “哈哈哈…” 了解完这些,曹操无比怅然的大笑。“没想到呀,易兄还是一个美食家呢!” 一句话说罢,曹操脑袋向易小天这边靠近了一分。 “这次易兄又送给我大功一件哪!如今的曹操对粮食那是望眼欲穿呢。倒是没想到,这苦恼曹军许久的问题在易兄这儿,竟是举手投足间迎刃而解了。” 讲到这些,曹操似乎难掩激动的情绪,连连问道。“易兄,此番你不光救了曹操,还救了我在濮阳城的生意,我可是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呐!” “举手之劳而已,瞒兄,咱俩谁跟谁呀?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易小天一摆手,倒是谦虚了起来… 其实,对于他而言,真的是举手之劳,易小天也从没想过要帮曹操解决什么粮食问题。 油炸蝗虫,不过是在这灾年,让酒肆里能多烹制出几道菜肴,照常营业罢了。 否则,酒肆的生意岂不就要彻底的凉凉了? 当然,这一层关系,易小天也不去挑明。 “人情就是人情!”曹操反倒是一本正经了起来。“易兄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我曹…啊不,我阿瞒只要能帮到的,必定上天入地,给易兄讨来!” 唔…这是一个大人情呀! 被曹操这么一说,易小天还真想到了什么。 “瞒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一事儿,想拜托瞒兄的帮助呢。” “易兄但说无妨!”曹操笑着问道。 “如今曹操与吕布在濮阳城交战,瞒兄可知道,吕布身边可是有两个人间尤物哪!”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终归还是开口。 人间尤物?还是两个? 曹操微微思索。 印象中…吕布身边是有一个美人貂蝉,可以称得上人间尤物。 曹操当年在向王允借七星宝刀行刺董卓时,见到过,沉迷过。 可是?除了貂蝉?吕布身边还有美人么?还有能称得上是人间尤物的美人嘛? “易兄?我只知道吕布身边有个貂蝉,极善歌舞…”曹操接着问。“倒是不知道,另一个人间尤物?是何奇女子呀!” “吕布的长女吕绮玲。”易小天款款念出了她的名字。“听闻吕布这个长女年方二八,性格刚毅,容貌极美,论姿色怕是也仅仅次于她的小娘貂蝉!” 易小天毫不吝惜对吕绮玲的赞美… 听到这儿,曹操算是明白了,都是男人嘛,他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易兄是想…” 曹操话说了一半,易小天倒是抢先开口了。 “瞒兄,不瞒你说,这山野之间其实挺无聊的,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搭个戏台,找上一批色艺俱佳的青倌儿,在这青山绿水间、山庄酒肆前款款歌舞、吹拉弹唱,陶冶下情操,如此生活?岂不美哉?” “唔…原来如此。”曹操连连点头,若有所思。“看起来,能入易兄法眼的淸倌儿人选,唯独这貂蝉和吕绮玲了!” “没错!” 易小天微微一笑,也不隐瞒。 “貂蝉善歌舞,世人皆知,想来吕玲绮在她身边也学到了些许舞技,若是能把这两位佳人请到有间酒肆。闲来无事,听听他们弹奏的曲子,品品他们舞动的歌舞,这种生活妙哉、妙哉呀!” 易小天的话一脱口… 呼… 曹操深吸一口气。 被易小天这么一讲,他都有一种冲动,放弃王道霸业,纵情于山水,听听佳人的曲目,品品佳人的歌舞,这种日子,真的是美轮美奂哪! 可是… 仅仅一瞬之间,曹操猛地摇了摇头,王道霸业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是太重太重了。 至于女人,呵呵,他更喜欢强悍对手的女人,那种征服对手后,肆意玩弄他女人的征服感,才是他曹操毕生所追求的… 当然,易兄既然提出,要吕布的这两个女人,他曹操定要掳来,送给易兄! 曹操心里明白,若要成就王道霸业,他曹操离不开易小天的出谋划策。 因为一个女人,与兄弟、与战友离心离德的悲剧,不会发生在曹操这儿!曹操好人妻,却更在意有功之人。 “易兄,此事包在我身上!”曹操猛地站起,拍了拍胸脯,在向易小天保证。“易兄帮了我这么多,貂蝉、吕玲绮的事儿我来办,这有间酒肆也的确该多个戏台了!这样我与易兄品酒,才更有些许情调…” 一阵怅然的大笑… 曹操心头打定主意… “那就有劳瞒兄了!”易小天拱手一拜,算是感谢。 嘶…等等。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若要掳来貂蝉、吕玲绮,似乎,当务之急得先打败吕布吧?如今,粮草问题虽然解决了,可是…真要打败吕布,还是要面对重重的难题! 此次,来有间酒肆,不正是为了这件事儿么? 心念于此… 曹操面色一沉,当即提出了疑问。“易兄?如今濮阳城下,曹操与吕布两股势力剑拔弩张?你倒是说说看?这最终?鹿死谁手呢?” 讲到这里,曹操不忘提醒道。“这可是既关乎兖州的局势,又关乎我生意的发展,更关乎易兄酒肆里的佳人哪!” 唔? 易小天表情一顿,旋即眼眸瞟向窗外,似乎在眺望远方。 也就过了十息的时间,易小天开口了。 “瞒兄,吕布能不能赢!这不取决于你么?” “我?一个行商?”曹操一愣… “没错。”易小天微微一笑。“如今兖州遭逢蝗灾,粮食告急的可不单单是曹操,那濮阳城内的吕布粮食一样是捉襟见拙,曹操这边急,吕布更急,现在双方都想要速战速决…拖下去,对双方均是不利!” “不过嘛,这蝗虫可以食用的消息,现如今就掌握在瞒兄手中。瞒兄要告诉曹操,那吕布必败!而瞒兄若是支持吕布,那曹操必败!所以我说,吕布与曹操孰胜孰败,鹿死谁手,可不就是尽数的掌握在瞒兄手里嘛?” 霍…原来如此。 曹操当即反应了过来,此前他一直在为己方的粮草告急,日夜忧虑… 可是,反过来,濮阳城内也是粮草告急。 这就好像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可是,没有人知道,里里外外都没有粮食! 这种档口,一个蝗虫可以烹食的消息,足够影响三军的士气,也足够填饱三军的肚子! 彼竭我盈,一战可定!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嗖”的释放出一抹精光… 因为易小天的一席话,更加深了他战败吕布的决心与斗志。 濮阳一战,最后的胜者一定是他曹操。 当然,还有两个问题…两个这场战役必须得解决的问题。 ——吕布的无双武技,何人可以匹敌? ——濮阳首富田氏的暗中接应?到底可不可信? …… …… 第四十五章 田氏诈降,何不将计就计 “易兄,我最近在曹营可是听到了一个情报!” 曹操不再迟疑,急忙提出疑惑。“濮阳首富田氏投诚,要当曹操的内应。相约深夜里,暗中帮曹操打开南城门,让曹军出其不意奇袭吕布。这件事儿…”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留给易小天一个思索的时间。 等了有十息的时间,方才继续发问。 “易兄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濮阳首富?田氏?”易小天重复了一遍,微微思索,旋即反问。“瞒兄觉得呢?” “吕布有勇无谋,断然想不出这样的反间计,再加上他新入主濮阳城,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不会与濮阳田氏一族建立密切联系,甚至相互勾结,便是我此,依我之见,田氏定是真心请降!” 曹操将他的看法和盘道出。 沿途的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儿,越想越觉得,吕布没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与濮阳氏族沆瀣一气! 何况,夏侯惇与濮阳田氏一族素来交好,田氏一族没理由欺骗他曹操呀。 哪知道,这话一脱口,易小天连连摇头,连带着还有些轻微的叹息。 “易兄?你这是?”曹操忍不住发问。 “我这是在笑瞒兄很傻很天真!”易小天眉头一蹙,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曹操也如瞒兄这般想法,这一战的曹军定然是‘癞蛤蟆荡秋千——直接上西天!’” 唔…癞蛤蟆荡秋千? 易兄的言外之意?这是诈降?是埋伏? 曹操头皮一阵酥麻,他竖起了耳朵,急忙询问。“瞒兄?你且详细说说!” “吕布有勇无谋且新入驻濮阳城,这都不错,可是,瞒兄你忽略了一个人…”易小天提醒道。 “谁?” “陈宫,陈公台!”易小天直接念出了陈宫的名字。“这家伙可是在东郡时,就追随曹操手下,智谋过人,对兖州又无比的熟悉,吕布想不到的离间计,未必陈宫想不到,吕布与田氏不熟悉,不代表陈宫与田氏一族没有交情!” 易小天的语气一丝不苟,“据我所知,陈宫与这田氏素来有交情,如今吕布入主濮阳城!陈宫引荐,但凡许诺给田氏一些好处,田氏未必不会假意投诚,将曹操引入埋伏圈。夜半时分,只要他吕布诛杀了曹操,这兖州的局势就彻底的翻转了!” “何况,瞒兄难道忘了,曹军缺粮,吕布军也缺粮呀。现在的档口,吕布求速胜,故而定会许诺给田氏一族诺大的好处,在这乱世,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田氏的接应,田氏的投诚,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一句一顿,字句铿锵… 易小天连续不断的将此间的利害关系一一陈明。 曹操听得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也变得悚然惊慌… 如果,真如易兄所言,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轻敌了,曹操意识到,或许他真的轻敌了,吕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陈宫也比想象中的,在兖州更具有影响力。 若是真的依计行事,怕是要深陷埋伏,身首异处,到时候兖州危矣! 当然,曹操并不知道的是,如果真的按照历史发展的进程,这一战,他曹操将深陷濮阳城中,更是与吕布擦肩而过,若不是吕布的智商实在是不在线,被一句“前面骑黄马的是曹操”忽悠成功,怕是魏武扬鞭起航的霸业就要止步于此了。 此间干系重大,故而易小天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丝毫玩笑的味道… 轰… 轰隆隆… 易小天的每一句话,传入曹操的耳畔,都犹如五雷轰顶。 天真了,大意了,轻敌了… 一时间,曹操只觉得犹如醍醐灌顶! “易兄?那我需速速的报送给曹操,可不能让他在这阴沟里翻船哪!”曹操咬牙切齿,既恨陈宫的狡诈,也恨濮阳田氏一族的阴险… “瞒兄!报送还是要速速报送给曹操的,当然,你得让曹操相信田氏必定是诈降!”易小天补充道。“只要他相信这个了,依着曹操的智计,必定能想出将计就计的好方法!” 唔…将计就计? 曹操脑袋一颤,旋即心头不断的涌起“将计就计”四个大字… 易兄这是提醒? 曹操心思急转… 若是诈降,那索性将计就计,照例派遣一队人马去对应的南城门,主动陷入吕布的埋伏圈中,诱出伏兵,与此同时,调集主力部队去强攻另一个城门! 此时,吕布的主力部队一定都埋伏在南城门,其余城门守备必定空虚,一个时辰足够破城! 到时候,从背地里杀出,这才是真正的出其不意! 妙…妙呀! 曹操暗自佩服自己的这个战略规划,将计就计,出其不意,这一战还没打,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易兄,好一个将计就计!”曹操忍不住大笑道…“如此一来,那吕布定然如兜里的钱,拆迁的庙,怎么都得死翘翘!哈哈哈哈…” “嘘!低调,低调…” 易小天则是伸出食指,示意曹操低调一点,他则是压着声音说道。 “瞒兄可别忘了,城破了,一定要嘱咐曹操,千万不要伤到那两个色艺俱佳的人间尤物呀!有间酒肆可是许久没有动人的歌声,没有摄人心魄的舞姿了!” 唔…动人的歌声,摄人心魄的舞姿! 哈哈哈! 曹操微微一愣,旋即又是大笑! “放心,易兄就放一万个心好了!能献给曹操如此计策,这两个美人,料得那曹操定会拱手送来,到时候,我亲自押解给易兄带过来!” 一言蔽… 哈哈哈,曹操大笑,爽朗的笑… 看起来,这位易兄不但爱财,而且好美人,这很好,曹操很乐于接受。 原本而言,像易小天这样一个其智若妖的人物,曹操一定会有所忌惮,可是…贪财,好色,拥有着寻常人都有的弱点,反倒是让曹操对易小天无比的放心。 只要易兄有所喜好,那他就能投其所好,就能安心! 只要易小天不是志在称王争霸,那与他曹操的究极理想与终极目标就不违背! 你要美女、金钱; 我要江山,大家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 …… 第四十六章 一吕二赵三典韦 “易兄,那我就不多留了…” 曹操最后喝了一碗酒,准备告辞。 毕竟濮阳城下剑拔弩张,三军将士因为粮草告急,人心惶惶;一众军师、将军更是因为田氏请降一事针锋相对,是时候回去主持大局,做最正确的决定了。 可刚刚站起身来。 曹操却注意到曹仁向他连续不断的使着眼色。 噢,险些忘了,还有一个当紧的事儿! 曹操立时就明白了曹仁的意思,他是在提醒——吕布吕奉先! 这个家伙,凭着他的无双武技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这个点不解决,攻取濮阳,纵然是奇袭,也未必就能一战而定! 这是个大变故,一个能左右战场的大变故呀。 心念于此,曹操又转过身来。“易兄,倒是忘了一事儿!” “瞒兄但说无妨!”易小天微微一笑,伸手比出个请的手势。 “此前我随曹军一起赶赴濮阳,濮阳城下也观看了曹吕双方大小数战…”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曹军始终不胜,是有原因的…” “吕布?” 不等曹操念出吕布的名字,易小天反倒是抢先开口。“想来这吕布给曹操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易兄果然是神机妙算。”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极大的困扰。” “不瞒易兄,若不是从易兄这里采买的铁甲马具,曹军组成一支装备精良的铁甲虎豹骑,怕是濮阳一战曹军根本撑不到现在!” 曹操说的是实情… 吕布太勇武了,放眼他麾下所有的将军,根本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匹敌。 两军交战,主帅的勇武可以感染三军将士,提升三军将士的士气,彼赢我竭,这仗不好打。 “瞒兄的意思是?”易小天反问。 “易兄洞悉万物,定是知晓,当今天下,谁人可以与吕布匹敌!” 曹操脱口说道,似乎觉得“匹敌”这个词有些重了,毕竟吕布“飞将”的名声在外,无双武技更是世人皆知,放眼天下,谁能是他的对手? 心念于此,曹操赶忙改口。“其实也不需要匹敌,只要能拖住吕布即可!” “匹敌?拖住?” 易小天将手搭在下巴上,微微思虑了片刻,旋即“眨巴”了下眼睛,口中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唔… 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曹操一愣,易小天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让他浮想连天?怎么还有张飞张翼德的名字呢? 难道,这是…战将的排行榜? 想到这里,曹操急问。“易兄?你口中念叨的可是猛将的排行榜?” “是…”易小天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曹操有点懵… 不过,这也不怪易小天。 毕竟有关三国猛将战力的排行榜有很多个版本,这其中需要考量的因素又极多。 比如,武将对应的是巅峰期、成长期还是衰减期; 再比如,武将间、兵刃间的克制关系,这么一来二去,这个排行榜的变速就有些大了! 故而易小天迟疑了那么一下,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当然了。 排行榜中吕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至于排名第二的常山赵子龙,这位童渊的入室弟子,张绣、张任的小师弟,如今这个时间段应该还停留在师承的百鸟朝凤枪法上吧?至于,随后自创七探盘龙枪法,似乎还要再过几年… 且不说招募到他的难度,这个时间段的赵云与吕布对打,那就有点大肚子走钢丝——铤而走险的味道了! 那么,排位第三的典韦… 呼… 一想到典韦,易小天深深的呼了口气。 这可是个前期的战将,与吕布一般无二,是三国早期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存在,力大无穷,一柄双戟舞的虎虎生威,未必不能与吕布的方天画戟匹敌! 对,就是典韦! 巅峰期的典韦对上巅峰期的吕布,能不能匹敌不好说,拖住一定没什么问题! “瞒兄…”忽的,易小天虎躯一震,猛然站起。“我还真知道一人,论武艺能够与飞将吕布匹敌!论力量更是在吕布之上!” 唔…力气比吕布还大?世间真有这样的猛将? “到底是谁?”曹操急问,眼眸中射出一抹迫切的光芒。 “陈留人,典韦!”易小天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此人之前乃是曹操老同学张邈的手下,张邈私通吕布被诛杀,他的部众一并归入了曹操的军营,典韦也不例外!” 这… 曹操眼眸放光,敢情众里寻他千百度,此人就在曹军大营处。 一下子,曹操嘴角咧开,就想大笑…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若是军营中有此武功卓绝之辈,断不应该寂寂无名… 曹操一连几次发布求贤令,从军营中选拔将军更是常事儿,不至于埋没了这个人才呀? 想到这里,曹操的面颊上又显露出几缕疑窦。 “易兄,这典韦真的能匹敌吕布?” 这一句疑问语调上扬,显然,曹操对典韦没有信心,一个在军中默默无名,没有显露出来的人物?怎么可能潜藏着卓绝的武技呢? “哈哈哈哈!” 易小天笑出声来。“瞒兄,别的我不敢打保票,曹营里,不会有战将的武艺在此典韦之上!” 霍,好高的评价呀! 曹操一怔,易小天似乎很少给予他人这么高的评价吧? 上一次,给出类似评价的人物,还是刚刚立下大功,守住兖州的荀彧荀文若呢! “易兄?”曹操还是心怀疑窦。“会不会搞错了?曹营里选拔悍勇的将士有一套特有的流程,若是此典韦真的出类拔萃,断不应该寂寂无名呀?” “这不稀奇…” 面对曹操的疑惑,易小天轻描淡写的一摆手。 “瞒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典韦原本是张邈的部众,张邈自己还恨不得藏着掖着?哪里舍得举荐给曹操?至于现在,张邈被诛杀,典韦并入了曹军营寨,难免因为他过往的身份被多方排挤,保不齐被安置在伙房、后勤队呢?这样的地方?又如何能立下功勋?如何能出类拔萃?” 咻…原来如此! 这话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觉得有理。 他年轻的时候去征讨黄巾,还因为宦官之后的身份被多方排挤呢,这世界本就是个世俗的功利场,区区军营又哪里能免俗? 念及此处,曹操拱手一拜… “今日听易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事不宜迟,我这就把易兄的谋划献给曹操。如今粮有了,战将有了,攻城的方略有了,濮阳一战,曹军必定大胜!” 讲完这些,曹操又深深的望了眼易小天,眼神中满是感激! 此时的易小天也看着他…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 第四十七章 今晚打恶虎 濮阳城下,曹营大寨。 曹操回来了,消失了一天之后,总算是回来了… 所有将军、军师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赶去中军大帐。 现在,三军中,一连串的问题亟待解决。 粮食的供给就要支撑不住,要不要退? 吕布的无双武技谁人匹敌? 濮阳首富田氏一族的投诚,是否应该相信? 这些关乎整个兖州局势的决策,关乎曹军未来的决断,都等着曹操去拍板呢! 所有人急冲冲的闯入中军大帐,旋即就是一脸的懵逼… 曹操回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诸位将军中军大帐议事,反而是…去了伙房? 呃…伙房?就是伙头兵做饭的伙房! 敢情三军将士这边都火烧眉毛了,主公曹操还有心情去造饭? 话说回来,粮食都快没了,拿什么造饭… 踏踏踏… 脚步急促,所有人快速的奔往火房,一个个表情无比的严肃,这都啥时候的天了,是进是退,主公你倒是给个话呀,去火房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么? …… 火房外。 急促的脚步声连绵不断的响起,不过很快,只一个瞬间,就停顿了下来… 至于缘由,一股子铺面而来浓郁的香味儿传入众人的鼻中,是那样的清香,那样的让人垂涎欲滴。 这是? 所有人心头无有例外的浮现起大大的问号,夏侯惇掀开伙房的帘子,众人方才发现,三军主帅的曹操正在耐心的指导着伙头兵烹饪食材。 似乎,已经不能用烹调这样的辞藻… 有见多识广的认出了,大火上,铁锅内,似乎是猪油在不断的冒泡。 猪在这个时代没有被阉割,味道并不算好,十分不受欢迎。 尽管一众屠户知晓猪肉是可以炒出油的,拿油烧菜很香,可是,猪油依旧很少出现在伙房中,更别说是军营。 如今,没曾想,曹操竟然在指导厨子用猪油烹炸食物… 这种做法已经足够的匪夷所思。 可是,事实上,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当所有人看清楚铁锅内油炸的食材,下意识的,不由得一个个打了个寒颤,更有一些胆子小的,连连倒退几步。 蝗…蝗虫… 曹操竟然在命人油炸蝗虫。 不光是油炸,曹操还用勺子舀出一些,用手拨开,旋即吹吹,最后毫不迟疑的填入嘴巴里。 “嘎吱,嘎吱”的声响不绝于耳… 曹操这是在咀嚼?蝗虫?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画面太过匪夷所思,太过惊悚,就是肆意的幻想也不敢把三军主帅的曹操与蝗虫联系在一起吧? 似乎,门外造成的响动,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曹操回过头来,看到众人,倒是显得颇为坦然,微微一笑。“来,尝尝,这玩意味道好极了!” 呃… 咕咚一声,众人不由得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这…蝗虫能吃?还…还味道好极了? 下意识的,众人又倒退了一步! “元让,你先尝尝!” 曹操看没有人敢尝试,率先招呼族弟夏侯惇… 呼… 夏侯惇深吸口气,他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孟德又这么说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阶吧? 终于,夏侯惇还是深吸口气,疾步上前,一把提起了一只油炸蝗虫,也不迟疑,闭着眼睛塞进了嘴巴里,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狠狠心,最后“嘎吱”一声咀嚼了一下… 咦… 没曾想,这不咀嚼还好,一嚼之下,感觉味道还不错呢! 哪里有半点潜意识中蝗虫恶心的味道,分明是嘎嘣脆,鸡肉味,甚至焦脆可口,比鸡肉不知道好吃多少倍呢! “好吃,这玩意好吃呀!” 夏侯惇不由得张开嘴巴,吆喝道。 一边开口,一边又提起了一盘。 他是武人,向来豪迈,这下,一口气吞了十几只…这个感觉,美滋滋,爽歪歪! 油榨蝗虫原来这么好吃,夏侯惇觉得自己能再吃十盘! 这下,珠玉在前,大家伙儿争先恐后的去品尝这道油炸蝗虫的饕餮盛宴… 曹操则是主动让开,站到一边,嘴角咧开,大笑出声。 心头寻思着… 易小天,奇人哪,能洞悉人心,洞悉局势也就罢了!敢情,这昆虫他也懂!还能化天灾为粮食! 嘿嘿,看起来,什么事儿在易小天这儿,都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妙哉,妙哉! 蝗虫呀蝗虫,没想到,你这个让人厌恶的存在,竟是能填饱三军肚子,能助我军大获全胜的神器呀! …… 见大家伙吃的尽兴。 曹操索性吩咐道。“弟兄们都吃饱一些,打起精神,今夜准备攻城!” 唔… 这话一脱口,夏侯惇虎躯一震。“孟德?你是打算相信田氏了么?” “哈哈…”曹操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相信?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信!只不过…吕布有张良计,我曹操有过墙梯…” 点到为止。 在这里,曹操没有讲许多… 等吃过这油炸蝗虫的盛宴,他还要召集各部将军详细的部署呢! 吕布、陈宫南城门设下重重埋伏,那么…疏于防范的其它城门就是突破口了,呵呵…这一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端的上是有趣极了! 想到这里,曹操眼眸一眯,整个人显得胸有成竹。 忽的… 他想到另一件事儿,或者说想到另一个人,一个易小天提到的力大无穷,能够匹敌吕布的战神。 “元让、子孝、子廉,你们速从三军中寻到一个叫做典韦的壮士!” 唔…典韦?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呀? 曹洪、夏侯惇微微一愣… “孟德?此人有何能耐?能让你如此看重?”夏侯惇忍不住问道。“大战在即,竟要在三军中寻他?”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此人可在战场上匹敌吕布!” 曹操这番话声音不大,语气却是笃定… 霍,匹敌吕布? 夏侯惇、曹洪均是一惊,他们均与吕布交过手,哪怕只是几个回合,他们也能判断出吕布武艺之高,世所罕见… 可是,区区军营中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卒典韦?就能够与吕布抗衡么? 曹洪不信,夏侯惇更是不信! 却在这时。 “报…前军大营的军旗被风刮倒,四、五名士卒无法抬起。” 一个士卒快速跑来,急冲冲的禀报道。“一名名唤典韦的小卒,支身扛起大旗…前将军李典、乐进觉得此人不简单,着命小的将此事报于主公!” 呼…典韦!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精神为之一震,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 夏侯惇与曹洪却是一脸的震惊,比起典韦这个名字来,支身扛起前军大营的军旗,这件事儿,更让他们无法相信! 要知道,古时候的行军旗重达数百斤,莫说是一个人,便是五、六名壮汉齐心合力也未必能扛得起来… 可是…这个典韦单凭自己的力气就…就能扛起!这是…天生神力呀! “咕咚” 夏侯惇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口中忍不住说道。“孟德,你提到的这个小卒典韦看起来不简单呀!” 曹洪也是连连点头,他服了,彻底的服了,换做是他,三个也扛不起前军大旗! 哈哈… 曹操爽朗的一笑,心头嘀咕。 “易兄推荐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呀!” 心念于此,慌忙招呼小卒。“前面领路,带我去见见这位名唤典韦的壮士!” 说着话,几人快步朝前军大营行去… …… 猛将有了; 粮草有了; 计略有了! 三军齐备,濮阳一战,蓄势待发! 今晚打恶虎! …… …… 第四十八章 濮阳城下的巅峰对决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距离上一次瞒兄来访已经过了有三、四日。 当此灾年,有间酒肆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没有人能想到,油炸蝗虫这道菜肴,竟然一下子风靡了整个陈留郡。 就连不少陈留郡的富豪大户、世家大族都特地赶到这里,一副慕名而来,垂涎欲滴的模样。 这也让早有准备的易小天狠狠的赚上了一笔。 …… 此时的易小天站在柜台前帮着蔡昭姬核算账目,一串串的五铢钱,统计起来颇为繁琐。 靠近柜台有几张桌子。 此间客人议论的声音,倒是引起了易小天的注意。 他们似乎均在谈论,两日前濮阳城下,曹操与吕布的那场大战。 “你们听说了么?两日前,曹操跟吕布濮阳城一战,从深夜打到了黎明,血流成河呀!” “怎么会没听说呢?咱们的兖州牧曹操也真是厉害,竟能识破了吕布诈降的奸计,还将计就计,从守备松懈的东城门一举攻入濮阳城!等到大军杀入城内,吕布还蒙在鼓里,以为是曹操中计了呢?哈哈…看起来,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呀!” “还不只是这样呢,听闻这次曹操阵营中跑出一个壮汉,叫…叫什么典韦的!” 提到典韦。 说话的男人语气竟然有些磕巴,显然哪怕只是提到典韦的名字,也足以让他心头一阵寒意! 话题引到了典韦这儿… 一下子,几个桌子的客人均显得颇为兴奋,当即聚到一处连连议论。 “这个典韦真是厉害呀!听闻乱军中,吕布攻来,这典韦不慌不忙,镇定自若,似乎对那吕布不屑一顾…” 说到这里,男人语调激昂,将典韦如何力敌贼军?如何匹敌吕布的故事,娓娓道来! 讲的是眉飞色舞,恨不得自己就化身典韦,在那濮阳城下力敌千军,创下赫赫威名! …… 原来。 尽管是突袭。 尽管冲入濮阳城内。 可当真面对飞将吕布的冲杀,曹操与一众武将还是下意识的心生怯意。 毕竟,吕布无双武技带来的威慑,早已深深的烙印在每一个将士的心里! 却在这时。 典韦一马当先,竟是对吕布的冲杀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是对身边的一众将军说道。“等敌人离我十步的时候,你们再告诉我!” 过了片刻,众将军齐喊。“十步了!” 典韦又说“到五步的时候再告诉我!” 说话间,眼瞅着吕布就杀来了,曹操疾呼一声。“壮士,贼将已经到了!” 这话刚刚脱口… 典韦大吼一声,一跃而起,挥动着手中的战戟就向敌营冲了过去… 典韦的武力有多高呢? 也不知道是添油加醋,还是事实如此,这男子讲的眉飞色舞,最后化为八个字——所抵无不应手倒者! 什么意思呢?就是吕布的亲卫兵,没有一个能与典韦对上一回合的。 然后就是典韦与吕布的巅峰对决,两人打了一百余回合不分胜负,直是让曹营所有将士看的热血沸腾! 这下,吕布麾下的将士彻底的懵了,局势已经大为不妙,城已经破了,他们心中的期望,唯独剩下主帅吕布能够斩敌破将,提高士气,扭转战局。 可现在,战神吕布显然无法战神曹营的一个壮汉,这… 一下子,吕布麾下的将士士气低落,只剩下不断后退,濮阳争夺战的形势也出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讲述故事的这个客人就像是说书人一般,将濮阳城一战的每一个细节详尽的描述,声情并茂,引得周遭无数客人拍手叫好。 易小天听在耳中,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表情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倒是与一众客人的亢奋与狂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起来,古代人与现代人都一样,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年代,都是极热衷于猛将武力的排行榜,茶闲饭余总要争论出个孰强孰弱。 俨然… 典韦战吕布,这样的桥段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时代对决的巅峰了。 …… “先生,你似乎很平静呀?” 蔡昭姬大眼睛眨巴了下,哪怕是她这样一个小女子,听到典韦的神勇与吕布无双的武技都不由得热血沸腾。 可先生,太过平静了,好像这一切早已洞悉,又好像所有发生的故事都是理所应当。 易小天微微一笑,只是发出一声感叹。“世人只知道飞将吕布的无双武技,可‘古之恶来’的名头?又岂是招摇撞骗的?” 讲完这一句,也不再过多的解释…眼眸抬起,瞟向窗外,口中喃喃。 “濮阳一定,接下来,该是徐州了吧?” 念及此处,易小天眯着眼看了看天,掐指算了算日子。 似乎猛然间算到了什么,眼眸徒然睁开。“霍,刚好赶上陶谦‘三让徐州’的年度大戏了呢!” …… …… 兖州,濮阳城。 曹操坐在衙署的主位上,面前一众将军正在向他禀报这一战的战损情况。 吕布逃了,仓皇逃窜… 粮草告急、被曹操算计也就罢了,偏偏曹营里还跑出个战将,能与他吕布无双武技匹敌的战将! 这一战无论怎么打,也不可能扭转战局! 吕布率领一干部众灰溜溜的往东南方向逃去,惶惶如丧家之犬。 “孟德,缴获的兵器、辎重、马匹只有这些…”夏侯惇将一干战利品数量详细的道出… 曹操表面上认真的在听,其实内心中却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儿。 待得禀报完毕,夏侯惇一行退下后,曹操才迫不及待的询问曹仁… “吕布身边的那两个女人?可擒住了?” “擒住了一个!”曹仁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战前,曹操特地嘱咐他,务必留意貂蝉和吕玲绮。 没曾想,乱军之中,曹仁一时疏忽,还真逃跑了一个! “擒住了哪一个?”曹操急问。 “吕布的长女吕玲绮!”曹仁回答道… 呼…曹操叹出口气。挠挠头,口中喃喃。 “终究是没有完成易兄的嘱托呀!不过还好,貂蝉虽未擒到,能抓到一个吕玲绮也跟易兄有所交代,子孝,速速备马,咱们亲自给易兄送过去!” 曹操显得有些沮丧… 毕竟,易小天出谋划策帮他打败吕布,帮他夺回濮阳。 可区区两个女人?愣是没有帮易小天擒到,也难怪曹操心情繁重,有一些失落。 此时的曹操站起身来,就打算走出衙署大门去寻快马… “孟德!” 曹仁却是连忙喊住了曹操。 “这…这…”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的苦衷… “子孝?到底怎么了?”曹操心头隐隐升腾起一抹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你们砍伤了这女人吧?我不是向你交代过,易兄要的女人,不能伤了分毫!” “不…不是!”曹仁连连摇头。“是吕布这长女吕玲绮,脾气火爆的很,还会武功,别说是歌舞琴弦,恐怕送到有间酒肆,她发起飚来,都能把酒肆给拆咯!” 讲到这里,曹仁摇了摇头。“要不,还是算了,我怕易兄降服不了她!” 唔…吕布的长女?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 曹操微微一怔,旋即“哈哈”直笑出声来… “子孝呀子孝,易兄胸藏韬略,腹有良谋,整个天下诸侯尽在他的掌控,区区一个小女子?他又岂会奈何不了呢?” 说着话,曹操拉起曹仁疾步向外走去。 “子孝?要不咱俩也打个赌?” “赌?” “对,就赌易兄能不能降服的了这个小丫头!” 霍…赌这个! 曹仁一缕胡须,也是微微一笑。“孟德,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个赌?我必输呢!” 一言蔽,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 …… 第四十九章 奋笔疾书,救万民于水火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陈留郡酸枣县的官道上。 这次来有间酒肆的不光曹操、曹仁,还有一驾马车。 驾驶马车的正是刚刚立下大功的典韦。 濮阳城一战,典韦单挑吕布,大战一百余回合,一战创下赫赫威名,名震九州… 曹操特地将他提报为近卫首领,更是组建了一支虎贲军交给他统领。 典韦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将军,心头无比感激,唯独一个劲儿的拜谢曹操。 曹操却是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发现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乃是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 故而,典韦也化了个名字,与曹操一同来有间酒肆。 他是个粗人,大道理不懂,知恩图报不敢说,最起码得认清楚,哪个是给他机会扬名天下的恩公! 至于马车内,自然是吕玲绮。 诚如曹仁讲的那般,这妮子脾气火爆的很,又会武功。 典韦特地把她五花大绑,可不能让这女子伤到恩人了! 一行人,晌午出发,到得有间酒肆已经是夜半时分。 …… “易兄…”曹操疾呼一声,走进酒肆。 却见这酒肆一改前两日的冷清,变得好似热闹。 没曾想,即便是扩容了一大圈的空间,酒肆上下依旧是人满为患。 一桌桌的客人一边品尝着油炸蝗虫这样的奇特食物,一边津津乐道的在谈论曹操与吕布濮阳对决的总总细节。 特别是总有人提到典韦战吕布时的神武,让典韦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也挠着头,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措施,听听说书人讲故事,聚上三、五好友纵论时评,亦或是吹吹牛逼,这就是他们打发闲暇时光的方式… 曹操环视了一圈… 一干伙计忙前忙后,柜台上那名绝美的姑娘更是香汗淋漓,忙的热火朝天,似乎并没有易小天的人影? 易兄去哪了? 心念于此… 曹操快步走到柜台… 蔡昭姬忙的晕头转向,甚至都顾不上抬头,下意识的说道。“客官,抱歉了,今日酒肆已经客满,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唔…这是被拒绝了么? 曹操心头一乐,非但不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致的说道。 “姑娘,客满也不打紧!我与你家先生还可以在酒肆外槐树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这不也是一桩美事?” 咦…这个声音。 蔡昭姬只觉得这个声音熟悉极了,急忙抬头,见是曹操,觉得有些失礼了,慌忙欠身赔了个礼。 “原来是瞒爷呀!没想到,这么晚了,瞒爷还光临酒肆。” “哈哈…”曹操笑出声来。“你家先生呢?该不会姑娘在这儿忙的热火朝天?他又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吧?” 噗嗤… 蔡昭姬笑出声来。“看起来,还是瞒爷最了解先生…” 蔡昭姬捂住了嘴巴,似乎等笑意散去方才继续开口。“这次先生倒没有偷懒,却是在奋笔疾书呢!” 霍?奋笔疾书? 易兄这是要做文章么? 曹操一脸的问号…“敢问姑娘,易兄在书写些什么?” “说是一本医书!”蔡昭姬不加思索的回答道。“先生说,这医书,可以拯救万民于水火呢…” 霍,救万民与水火,好大的口气呀。 曹操就呵呵了,且不说区区一本医书能不能做到,单论易兄?他是这样的人么? 多半,他是惦记着天下万民兜里的钱币还差不多。 “哈哈…” 想到这里,曹操笑出声来。“易兄在哪?这次我可是带着厚礼来的!” 厚礼… 蔡昭姬眼眸一眨,旋即目光朝客房方向瞟了瞟… 曹操心领神会,当即吩咐曹仁、典韦将吕玲绮押解到柴房,他则是独自一人朝客房走去。 …… …… “下一句是什么呢?” 客房内,易小天紧皱着眉头,一手握着笔,一手在抓耳挠腮。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 至于他的面前,展开的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撰写着无数小字,似乎均与医学有关… 再看竹简的第一行——《伤寒杂病论》,五个大字跃然呈现。 易小天在默写《伤寒杂病论》 “这《寒病脉证并治》卷中,最后一段是什么来着?太久了,有些记不清楚了。” 易小天又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 穿越前他是一个历史学家,因为学术研究的需要,他对一些古籍中的医书也是略微有些了解… 比如《伤寒杂病论》,易小天特地背下来过… 说起来,这玩意在四处讲学的过程中,乃是装逼神器,偶尔提上那么伊联军,登时就显得逼格十足,至于《伤寒杂病论》中具体的实施方式,易小天就不懂了,说到底,他可不是从事医学研究的! 不过嘛,根据历史发展的进程,在这一年,小冰河期已经开始蔓延,极寒与酷热的天气会交替上演。 这种没有规律的天气,造成的后果是…一种叫做“伤寒症”的病状蔓延了整个大汉,根据历史的记载,因为这个病症逝去的百姓、士卒恐怕都有上百万人。 易小天自问不是一个高尚的人。 可这动辄数百万人的生命,他也不得不郑重其事的对待,保不齐这其中,就有他酒肆的熟客,就有热情的村民,就有帮助过他的平头百姓。 一想到这里。 …长长的呼出口气,易小天感受到一股特有的使命感。 凝聚心神,继续奋笔疾书。 却在这时。 嘎吱… 客房的大门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接踵传来。 “易兄,敢情几日不见,你这个美食家又琢磨起医书来了?” 这雄浑、气派,又极有特点的声音,可不就是瞒兄的声音么? 易小天扭过头,来人正是阿瞒。 “瞒兄?”易小天微微有些意外,隔着窗子望望天上的月亮。“这么晚?深夜来访?怕是有什么急事儿吧?” “哈哈哈哈…”曹操也是大笑。 一边笑,还一边把嘴巴凑到易小天的耳边,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是急事儿,天大的急事!”曹操眉头一挑。“易兄,你心心念念的美人,我阿瞒帮你讨来了!” 唔…美人? 易小天略微思索,方才想起,他的确有托瞒兄去寻觅那两位色艺俱佳的佳人! 貂蝉、吕玲绮。 可是?就这么就讨来了?这么轻松的么? 易小天微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 照理说,撒丫子就跑,对妻儿老小,不管不顾是刘备的专长。 吕布智商虽然欠费,却还是很顾家的,逃跑的时候,往往会安顿好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女儿?难道?濮阳城败的仓促?没顾得上安顿? “貂蝉?吕玲绮?都…都寻来了?”易小天反问一句… 曹操却是一摆手。“都寻来的话,怕易兄搞不定,一个一个来,这次先来小的…” 讲到这里,曹操眯着眼,一番话意味深长。“易兄,吕布这长女吕玲绮可是个暴躁的女子,武功极高,我倒是有些担心易兄的安危呀!”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区区一个小女子?武功高有个锤子用呀,用嘴一忽悠保管叫她服服帖帖。 …… …… 第五十章 伤寒症的克星,医圣张长沙 “易兄这是怕了?” 见易小天不言语,曹操玩笑似的说道。“易兄,今晚我就在酒肆打个尖儿,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也可以第一时间驰援哪!哈哈…” “别别…瞒兄你多心了吧。”易小天一摆手,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在女人的问题上,我还是喜欢亲力亲为,这可不能假手他人!” 哈哈哈… 闻言,曹操又是一阵大笑。 说完了女人,曹操饶有兴致的走到案牍前,仔仔细细扫略了一番易小天书写那卷名唤《伤寒杂病论》的竹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倒是忘记了… 最近,曹操一门心思扑在濮阳城的攻伐上,险些忘记了,还欠易兄一座医署呢。 如今,吕布仓皇逃窜,兖州局势稳定,也是时候该派人在有间酒肆旁修建一座医署,完成易兄的心愿哪! 想到这里,曹操转过身,语气一丝不苟。 “易兄既然醉心于医术,那医署的修建自然刻不容缓…”曹操笑着说道。“明日我就找来最好的匠人,就在酒肆旁开工、动土。”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旋即补充道。“还有医署中的医者,我定招来些天下闻名的,这样易兄就可以与他们切磋、论道一番,想必这医术也一定会有所大成!” 易小天喜欢医术,多新鲜哪,不过曹操很喜欢。 只要是和他争夺天下不冲突的,他都欣然接受,并且很乐于帮易小天加把劲儿,添把火,这叫锦上添花。 哪知道,一听到天下闻名的医者,易小天摇了摇头。 “瞒兄呀,修建医署还是蛮感谢瞒兄的,可是,这其中的医者嘛…” 易小天的语气忽然有些踟蹰… 唔,曹操微微有些意外,难道,这些天下闻名的医者也入不了易小天的法眼么? “易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瞒兄呀,我要的医者,是不是天下闻名?这倒是不打紧,但是他必须得懂得治愈伤寒症!”易小天语气笃定,像是一早就计划好了。 霍?伤寒症… 听到这三个字,曹操整个人心头一颤。 在这乱世,谁人不知晓伤寒症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饿殍遍野,那是十室九空,那是倾家荡产… 汉桓帝期间,共计大疫五次,成千累万的人被病魔吞噬,不到十年,有三分之二的人因患疫症而死亡,其中死于伤寒证者十之七八。 曹操年轻时也做过地方官,深知民间疾苦,更知晓这伤寒症肆虐下,百姓是生活在何等的苦难之下,且不说百姓,单单军营里每天都有因伤寒症逝去的士卒。 这让曹操无比的心痛,俨然成为了他心头的一块挥之不去的病。 可…易小天一开口,就是要找懂得治愈伤寒症的医者?这…这… 曹操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是易兄口气太大了?还是易兄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见曹操发愣… 易小天接着说道。“瞒兄,这世上的确有…正在尝试治愈伤寒症的医者,虽然他的位置距离陈留郡有些远,且还是一个朝廷命官,不过…若是能把他请来,怕是这陈留郡伤寒症的祸患就要彻底的根除了。” “谁?此人是谁?” 曹操急向易小天身旁行了两步,整个样子显得颇为急切。 易小天提到的是陈留郡伤寒症的根治问题,可曹操想到的是整个三军,整个兖州,甚至未来整个天下。 若是在他的地盘上能彻底根治这种不治之症,那么…他领土的人口、生产力、后备士卒的补给将会是一个源源不断的数字… 可以说,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征讨天下,曹操心里更添了一分底气。 此时此刻,曹操整个人耳朵都快竖了起来,他无比期盼易小天口中就要念出的名字。 “此人姓张,张长沙!” 终于,易小天喊出了此人的姓氏、官衔… 在古代,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呼人名的,比如称徐州牧陶谦,大家往往会称呼为陶徐州,易小天口中的这个张长沙,正是时任长沙太守的张仲景。 “张长沙?”曹操眼神流转,这个名号在他的脑海中过了那么一下… 噢,原来是他。 曹操对张仲景并不陌生,在这个时代,张仲景在南方的名号比他曹操大多了。 至于缘由… 长沙太守张仲景与寻常的官老爷作风截然不同,他甚至把诊所搬到了长沙大堂,公开坐堂应诊,这可是历史上开堂坐诊的先河。 他的这一举动在这个时代,引起了轩然大波,也让他的名声传言九州,甚至汝南“月旦评”多次评价张仲景,更称之为“医圣”! 想到这里,曹操眉头一蹙,似乎是明知故问。“易兄?你提到的张长沙?可是长沙郡太守,月旦评评出的医圣——张仲景?” “正是!”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答。 咻… 曹操深吸一口气,旋即摇摇头。“这就难办了,听闻这张仲景在长沙郡开堂坐诊,治愈穷苦百姓分文不取,面对豪强恶霸拒之门外,千金不治。此人性格古怪,若是要他辞官来这边的医署,怕是…怕是…” 讲到最后,曹操的语气变得踟蹰了不少,显得有些为难。 曹操请医者,不怕身怀绝技坐地起价的,就怕这种性格执拗,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的。 别说是说服张仲景辞官,就是登门拜访请张长沙治病,怕是都不容易。 念及此处,曹操的表情很不好看… “哈哈哈…” 哪知道,面对曹操的一张苦瓜脸,易小天却是笑出声来。“把张长沙请过来,不难,不难…” 他话说了一半,旋即笑着走到案牍前,轻轻的提起六卷竹简中的其中一卷,紧接着说道。 “距离这位医圣来咱们有间酒肆,只差这一卷《伤寒杂病论》!” 易小天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放着光,似乎一早就胸有成竹,这点倒是让曹操颇感意外? 难道,连这位闻名九州的医圣张仲景的动态?易兄也能够完全算到么? 这… 不等曹操浮想联翩,易小天早已将这第一卷《伤寒杂病论》塞入他的怀中。 口中不忘嘱咐道。“有劳瞒兄,派心腹之人速速赶赴长沙郡,将此竹简赠给张长沙,只要这竹简一到,张长沙必定马不停蹄赶来咱们这有间酒肆!” 霍…好大的口气! 曹操一怔,旋即眉头一挑。“易兄?你是当真的?张长沙会来?他…他还能治伤寒症?” “千真万确!” 易小天眼眸一眯,微微一笑,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呼… 曹操呼出口气,毕竟珠玉在前,易小天的话还从未有过纰漏,这次…尽管很难,似乎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曹操点头答应… 当然,曹操不会知道。 这《伤寒杂病论》本就是医圣张仲景的著作,只不过,距离这本著作问世,还要再过二十多年。 要知道… 张仲景从小就目睹着疫病流行下,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惨状,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彻底根治伤寒症,让天下的百姓脱离疫症的折磨… 而这个梦想,通过一本提前问世的《伤寒杂病论》,可以轻松实现… 易小天研究历史,对历史上的每一个名人都会去深挖,像是张仲景,他的性格,他的梦想,他的使命,易小天早就谙熟于胸。 或许在别人看来,劝张仲景弃官赴陈留是一件艰难的事儿,不过在易小天这儿,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第五十一章 徐州的新主人 “瞒兄,别站着了,咱们下楼喝酒去!” 聊完了《伤寒杂病论》与张仲景的问题,易小天主动提出去楼下喝酒… “易兄,美人还在柴房呢!”曹操眼眸眨巴了下,是在提醒… 他寻思着,易兄心心念念的美人吕玲绮,这都擒来了?却不管不顾,还惦记着喝酒呢!想来…是客套话,八成易兄的心底里已经火急火燎了! “美人?柴房?”易小天脚步一顿,旋即微微一笑。“瞒兄不是说她性子烈嘛,索性困她一日,杀杀她的性子。”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再说了,瞒兄如手足,美人如衣服,衣服没了还可以再换,不让‘手足’喝饱酒,那才是罪孽深重呢!” “哈哈…” 曹操大笑一声,似乎因为听到他被被易小天视为手足,尤自兴奋。 可转念一想,连忙问道。“易兄,你这酒肆如今人满为患,怕是没有多余的桌子了。” “那怕什么!” 易小天十分爽快的一扬手。“喝酒哪分什么场所,酒肆外的槐树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岂不快哉?” 一番话,易小天说的十分的大气。 呼… 曹操一乐,老槐树下畅饮佳酿,正合他的意思! 似乎… 遥想到几个月前,就是在这老槐树下,面对是否纳降三十万黄巾贼的问题,易小天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也才有了他曹操起步的根基。 往事历历在目,曹操心头一阵悸动。 两人说着话,一起朝楼下走去… 易小天吩咐了下,不多时,大槐树下,有酒肆伙计已经搬来了桌子,酒碗。 两大坛古井贡酒摆在桌子上,曹仁、典韦一起围了过来… 典韦直接倒满四大碗酒,特别是易小天的那碗,他倒得满满的,酒满敬人。 四人相顾一笑,一饮而尽。 “忘了跟易兄介绍了。”一碗酒过后,趁着倒酒的功夫,曹操指着典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心腹,名唤阿韦。” “阿韦见过恩…易…易掌柜!”典韦拱手一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差点就脱口念出恩公,终于还是记起曹操的嘱托,隐瞒身份。 “这位韦兄生的膀大腰圆,胳膊有我的大腿粗,看起来定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多半一个能打十个吧!瞒兄慧眼识人,佩服,佩服!” 易小天笑着称赞道… 讲到这里,不忘把嘴巴凑到曹操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瞒兄,你可得把这位壮汉藏严实咯!听闻那曹操广发求贤令,对文臣、武将那是望眼欲穿,若是他知晓瞒兄这儿有这样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定得向你讨去,到时候瞒兄就得割爱了…” 呃… 曹操微微一愣,似乎,他的心思…易兄都能猜准。 当即点了点头。“易兄说的是,疏忽了,疏忽了…” 一边说,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 倒是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见曹操这副模样,易小天主动问道。“瞒兄?今儿个你似乎很高兴哪?笑的这般开怀,可是最近的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哈哈,生意是不错!” 曹操一缕短须,一番话意味深长。 “托易兄的福,我把蝗虫可以烹食的消息献给了曹操,曹军士气恢复如初,再加上那曹操用了易兄提出‘将计就计’之策,濮阳城一举收复,我阿瞒献计有功,濮阳城的生意不单单是保住了,日后在兖州的生意,曹操扬言也要给我最大的支持,想来,日后这生意嘛,必定是一帆风顺,财源滚滚咯!” “哈哈…” 易小天笑出声来,似乎因为瞒兄生意的顺畅,心里也高兴了不少! 毕竟,瞒兄是他在这乱世为数不多的酒友、朋友、挚友。 更难能可贵的,瞒兄似乎是一只永远不会被掳干的肥羊,身上有源源不断的羊毛可以压榨,逮着一只羊掳羊毛,这种感觉很快乐呀! “易兄,我这里就先恭祝你财源广进,生意遍布大汉十三州!” “借易兄吉言!哈哈!” 曹操满饮一碗,当下笑的很开怀。 忽的,他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若是真的如易兄所言,要把这生意做到大汉的十三州,难度还是很大的,首当其冲,曹操得把这十三州统统打下来!” “这有何难?” 没曾想,面对曹操的不自信,易小天直接扬起手,十分霸道的说道。“一个个挨着打就是了。” 引到了正题,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 “易兄?这谈何容易?首当其冲的就有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却处处掣肘我生意的发展呀!” “两个问题?”易小天表情依旧是很轻松,就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到他一般…“既然是掣肘瞒兄生意的问题,那就说来听听?” “第一个,吕布濮阳兵败后,会逃到哪?若是他卷土重来,我这生意岂不是又面临危险了么?” 曹操故意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第二个,徐州城那边,曹操依着易兄的计略,安抚民心这么许久了。如今民心稳固,陶谦众叛亲离,半数以上的疆土已经落入曹操的手里,曹操会不会一战定下徐州?我徐州生意的是不是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尽管都通过生意来掩饰,依旧难掩曹操心头的焦急。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吕布能奇袭兖州一次,就能再奇袭兖州第二次,曹操不敢大意,更不敢冒险,故而吕布的动向是他在意的一个点。 而徐州,大粮仓、大库房… 它是曹操心头一直惦记的一块儿肥肉,哪怕兖州的局势再危机,曹操每日也要详细问明徐州的情形。 夏侯渊、戏志才以攻敌攻心为主的战略,进展到何种地步?民心归附的情况!徐州世家大族、将门后裔的态度?这些进展,每每萦绕在曹操心头。 似乎… 现在兖州局势稳当,兵精粮足又趁着濮阳大捷的士气,一鼓作气攻下徐州,未必不失为一个良策。 当然,曹操心头有这个想法,他却更需要易小天的判断,毕竟在战略层面上,易小天向来算无遗策。 沉默… 曹操的问题抛出,大槐树下陷入了良久的静谧。 易小天在思索… 曹操、曹仁、典韦一个个默契的闭上嘴巴,给他时间和空间去细细思虑。 一息,两息,整整十息的时间… 易小天总算是琢磨出个所以然,他摆了摆手,开口道。“瞒兄,你提出的问题看似是两个,实则是一个问题!吕布必定会逃往徐州,而徐州的新主人,一定会接纳他!” 咦? 新主人? 曹操一愣,徐州之主不一直是陶谦么? 这些年,陶谦治理徐州,根深蒂固,曹操要攻取都得先去安抚人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新主人呢? 换句话说?除了他曹操外?谁能?谁敢当徐州的这个新主人? 想到这里,曹操急问。 “易兄?吕布逃亡徐州可以确定么?此外,你提出的这位徐州的新主人?又是谁呢?” …… …… 第五十二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吕布一定会逃往徐州!” 易小天先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继而端起一碗酒,却不饮,口中说道。 “瞒兄,你想啊,吕布此人自出道起先后投靠过多少人?” “丁原、董卓、袁绍、张杨、袁术,他都投奔过,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易小天顿了一下,自问自答… “他杀了丁原,诛了董卓,西凉旧部人人声讨;投奔袁绍、袁术,却自诩为袁家的恩人,纵容手下为非作歹,对人指手画脚,让袁氏兄弟恨的牙痒痒,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有收留他的张杨,他更是恩将仇报,悄悄的骗了军饷投奔他处…” 易小天将这些年吕布的境遇一一讲述出来,听在曹操的耳中,十足的可恶,偏偏这一抹可恶中还露着些许的凄惨与悲凉。 不等曹操去细细思虑,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天下的诸侯,无外乎这几个阵营,不是袁绍、刘表的同盟,就是袁术、公孙瓒的联合,除此之外只有西凉董卓旧部!” “吕布倒好,一个个得罪了个遍!如今,他除了远遁益州、巴蜀这等不毛之地,远离中原,唯独只剩下徐州这一处肯接纳他,他没得选!” 呼…原来如此。 曹操呼出口气。 易小天讲得很有道理,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 凭什么?徐州就会接纳他呢? 难道吕布两面三刀的名声,不足以让徐州的诸侯望而却步么? 想到这里,曹操急问。“易兄?你说的不错?可徐州就一定会接纳吕布吗?这吕布的名声可是臭大街了…” “会!”易小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单单会接纳他,而且会重用他!甚至会把徐州治所西南的军事重镇小沛让他驻守!” 唔,接纳?重用? 这话一脱口,曹操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他眉头微微的蹙起,眼眸眨巴了下,“这又是为何?” “就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面对虎视眈眈的曹操,徐州别无选择!” 易小天先是大致回答了一句,旋即细细解释道。“瞒兄,我这就要细细的给你讲述下,这位徐州的新主人了!” 霍… 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此时的曹操其实已经琢磨了半天,似乎,他回想起,前段时间有军报传来,陶谦生病了,内忧外患之下,他一病不起…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有儿子呀,听闻他的长子陶商正直壮年,陶谦即便是快凉了,大可以把徐州交给他的长子呀? 子承父业,这不是理所应当么? 这样说来?徐州又何来新主人呢? “易兄!” 越是深思,曹操越是觉得头大,他单手揣着下巴,迫不及待的问道。 “易兄几次提到这个徐州的新主人?他到底是何人?又怎么会从陶谦的手上谋取到徐州呢?” 这个问题一出,易小天眼眸一眯,饮了一口碗中的酒水,旋即一番话脱口而出。 “新晋的徐州之主,也算是一号人物,他曾经征讨过黄巾,参加过关东联军,说起来与咱们的兖州牧曹操也算是有些交情,他的二弟、三弟更是当世武技能排到前五的存在!至于他的名字——刘备刘玄德!” 刘备?刘玄德?是他? 曹操心头一颤… 说起来,在征讨黄巾以及关东联军征伐董卓的过程中,曹操与刘备是有些接触… 此人吧,器宇不凡,算是一号人物,他的二弟、三弟关羽、张飞更是当时罕见的将才,便是为此,这些年曹操也密切关注着刘备的动向。 似乎,这位刘玄德颇有几分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味道… 要么是投靠在幽州的诸侯公孙瓒的麾下,要么是取得了巴掌大的一处县城,安心做他的小县令。 地盘小、兵力少、寄人篱下… 在这样的乱世,群雄纷争,如此境遇下,分分钟都有可能身首异处。 就凭他?时运不济的刘备刘玄德?也能谋取到徐州?也能当上徐州之主? 若非是从易小天口中传出,曹操真要觉得,这简直就是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见曹操沉默不语,浮想联翩,一副质疑的模样。 易小天开口说道。“瞒兄,看你这样子,不信哪?” 讲完这句话,易小天揣着下巴,把脑袋凑到曹操的面前,“要不?这次咱俩以这个打赌?” 唔…又是打赌? 曹操一怔,从始至终,但凡是打赌,他曹操还从未赢过易小天呢。 数数看,酒肆里的九酿春酒是他曹操老家谯县的; 酒肆翻修是他曹操修的,酒肆外的十里桃林是他曹操种的; 就连酒肆一旁,搭建铁匠铺的钱,还是赚的他曹操的,这还不算什么,哪怕是即将修建的医署,这钱币还得曹操出… 就是送温暖,送关怀,优惠大酬宾,似乎也找不出曹操这样趋之若鹜的“冤大头。” 一时间,曹操竟然有些汗颜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哈哈哈… 曹操大笑出声。“赌就赌!” 这句话,他说的颇为豪迈。 “易兄既然有此雅兴,咱们索性就赌上一赌,看看这徐州牧的位置,会不会天上掉馅饼的就砸在他刘备刘玄德的头上!” “瞒兄果然爽快!”易小天笑出声,开口问道。“这次让瞒兄先说赌注?” “我若赢了,还是老规矩,易兄免了我在有间酒肆的酒钱即可!” 曹操似乎颇为执着,他就念叨着着,在有生之年,能不能在这有间酒肆吃顿霸王餐!“易兄,你呢?你这次打算要什么赌注?” 赌注嘛! 易小天面色一顿,似乎,这酒肆也修了,桃林也种了,铁匠铺、医署也都在计划中了,未来的有间山庄?还缺个什么呢? 忽然间,易小天想到了点什么… 紧接着,他脱口而出。“我这次的赌注是一座书斋!” “唔?书斋?”曹操微微有些意外,在这乱世,囤积兵器的有,囤积粮草的也有,囤积书籍的倒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听到。 “没错,就是书斋!”易小天语气笃定。“不单单要易兄帮忙建起书斋,还得有劳易兄帮我搜寻天下古籍…” 霍…天下古籍。 曹操整个人都愣住了,说起来,这位易兄还真是有梦想呀。 乱世,拿下一座城池容易,真要去收集散落各地的古籍文献,怕是万难。 遥记得,最后一次曹操看到书斋,看到成百上千的古籍,还是在他太学的老师蔡邕蔡夫子的家里,那里可是藏书三千卷,只可惜被董卓的一把大火给烧的支离破碎,分毫无存。 当然。 曹操不知道的是… 易小天要修建书斋倒是与蔡邕有些渊源,因为,这可是蔡昭姬的夙愿… 蔡昭姬天下才女,她的愿景是把一册册古籍文献保存完好,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相传她的脑海中,背下的古籍足足有数千本。 倒是与历史上“默识于心,自可随心而动。故籍千卷,皆在我心”的大才女颇为吻合… 在易小天看来。 哪怕是为了帮助蔡昭姬完成心愿… 有间山庄的书斋,也必须要修建开来。 …… …… 第五十三章 吕家有女初长成 “好!” 曹操颇为爽快的答应了易小天的赌注。“不就是一个书斋么,若是徐州真的姓刘了,那这医署、书斋,我阿瞒给易兄一并修建了。至于藏书,别的我不敢说,但凡我阿瞒行商过程中遇到的,一并给易兄采买过来!” “爽快!” 易小天主动与曹操碰了碗酒,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典韦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偏偏他嘴笨插不上话,倒是身边的曹仁直摇头,心里捉摸着,凉了,又要寻找匠人帮易兄修书斋咯! 酒足饭饱,曹操与易小天又聊了许久,这次聊得不是天下大势,反倒是家长里短! 曹操更是第一次问出,柜台前的那位姑娘是何人也? 易小天只是笑笑,留下一句。“她嘛!是一个‘默字能陈颂,提笔定乾坤’的奇女子、才女子!” 唔… 被易小天这么一说,曹操顿时对蔡昭姬满是好奇。 当然了,易小天不多讲,曹操自然也不多问,大笑声中,两人相谈甚欢! …… …… 这一夜,曹操没有回去,他与典韦、曹仁在有间酒肆开了个雅间。 用他的说法,生怕易小天搞不定吕布的这位大小姐… 可不要吕玲绮真的暴躁起来,把酒肆给拆咯,易兄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拦得住呀? 当然了… 曹操并不知道,易小天两世为人,前一世作为研究历史学的教授,时间管理大师,什么样的女人他搞不定? 时间管理,无外乎是几个大字——威逼利诱,巧舌如簧! 易小天有能耐把蔡昭姬从洛阳忽悠到这小县城,就有能耐降的住这位吕布的大小姐——吕玲绮。 曹操最后不忘提醒一句。 “易兄还是要小心哪!女人犹如烈马,驯服不了,怕是得狠狠的摔上一跤!屁股可疼着呢!” 呵呵… 易小天回了一句。“瞒兄,你想多了吧!向来只有别人的屁股疼!谁有能耐摔我一跤呢?” 没错,易小天两世为人,他深深的知道,类似于吕玲绮这种暴躁萝莉,是只可远观欣赏,绝不可冒险近距离的亵玩的。 换句话说,留在酒肆养养眼还可以,真要娶来当夫人,那得多想不开呀! …… …… 是夜… “咕咕咕”的声音在柴房中响起。 似乎是饥饿的肚子发出的抗议,吕玲绮自从被擒住,已经连续一天没有吃食物了… 如今又被反绑在这柴房里,又冷又饿,骨子里那一抹骄傲,顿时间化为了凄凉与悲楚,面颊上失去了些许血色,显得那样的煞白如纸,惹人疼惜。 嘎吱。 柴房的大门敞开… 吕玲绮微微的抬起了眼眸,却见几个酒肆伙计模样的男人端来了一张桌子,旋即依次将一道道的菜肴摆满桌案。 只是这菜肴,似乎都跟一种昆虫有关。 ——“油炸蝗虫”、“清蒸蝗虫”、“飞蝗腾达”…乍一看起来,有些渗然可怖。 “啊…” 看清楚蝗虫菜肴,吕玲绮尖叫一声。 女孩子嘛,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总是会害怕虫子与老鼠的,这是天性!前世,作为时间管理大师的易小天明白着呢。 “听闻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家大小姐?竟然会怕这区区一盘菜肴?” 一个声音从柴房入门处传出… 惊恐中,吕玲绮努力的瞪大了眼眸,试图让自己添得几分勇气。 渐渐地,昏暗的灯光中,他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有一个年方二八,容貌绝美的女子在他的身侧!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擒来这里?” 一路上,吕玲绮都没闹懂,抓住她的是曹操?可带走她的又是何人? 照理说,若是曹操擒住她?不应该严刑审问一番,然后关起来,以此威胁父亲吕布么?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俨然已经与预想的大不相同… 面前这个面容清俊,眸子无比深邃的男人到底是谁? 此时,易小天已经款款走到了吕玲绮的近前… 吕玲绮在看着他,他也在观察着吕玲绮,五官精致,清丽脱俗,脸袋有些苍白,却恰恰是这一分苍白,让她整个人像极了一个成语——白璧无瑕。 “给吕大小姐松绑!” 易小天坐在了一处竹椅上,旋即吩咐身旁的伙计。 伙计们急忙上前给吕玲绮松绑… 吕玲绮则是紧蹙着眉头,大声嚷嚷着。“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企图…” 易小天却是眼眸微眯,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气氛让吕玲绮心里越发的不安,待得身子上的麻绳尽数的解开,她卯足了力气,飞也似的向柴房大门处跑去… 她是想离开,离开这陌生的又熟悉的柴房,逃离这些陌生人的魔掌! 她要回家…要回去找父亲!她方才十几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哪怕性格再要强,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人,这两日的恐惧,已经让她有些风声鹤唳… 踏踏踏… 急促的跑动声,很轻缓,很虚弱,吕玲绮托着疲倦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向大门! 面对吕玲绮的逃离,易小天只是在竹椅上坐着,就好像默许了这一切,并没有派人横加阻拦。 等吕玲绮跑到柴房门前时… 易小天的话方才传出。 “我若是你,哪怕是要跑?也先填饱肚子!一个虚弱的身子能跑多远?你是打算去荒野里喂狼?还是再次被曹操擒住?要挟你的父亲,让你的父亲左右为难?呵呵,温侯吕布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知进退的女儿呢?” 这番话,前面说的云淡风轻,偏偏是最后一句,特别是“温侯吕布”四个字时,易小天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恰恰正是这四个字,让吕玲绮脚步一顿,不再逃离,反倒是转过身,托着疲惫的身躯款款走到桌子的另一侧。 那里有准备好的竹椅,以及桌案上一桌子说不上是毒药还是食物的蝗虫菜肴。 “你到底是谁?” 吕玲绮开口问道,身为吕布的长女,她继承了吕布的性格,从小天不怕地不怕。 同时,她比父亲吕布更通透一些,更识时务一些。 她能够判断出,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者说面前的这些人没有敌意。 “说起来…”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方才开口。“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 要想彻底降服吕玲绮,首当其冲的得拉近乎。 吕布嘛,易小天很熟悉的,曾几何时,在他年少轻狂的日子里,还真的把这兄弟当成偶像一样崇拜,每天幻想着的就是骑上赤兔马,提起方天画戟,大呼一声——我能打十个! 想想都很豪(脑)迈(残)! …… “交情?”吕玲绮反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对!”易小天站起身来,详细解释道。“吕大小姐,你可以想想呀!若是我与你父亲没有交情?那何必花费千金,买通许多关系,把你从曹营里救出来?” “救?救我?”吕玲绮语气有些踟蹰,不过很快,她猛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你是在救我!” 讲到这里,吕玲绮目光瞟向桌子上的蝗虫菜肴。 颇为不屑的说道。“准备这些毒虫让我食用?哼,这就是所谓的救我?” 呵呵… 易小天直接乐了,这蝗虫菜肴现在风靡整个陈留郡,别人想吃还得排队呢,敢情这位大小姐不懂风情呀! 想到这里,易小天也不做过多的解释,直接抓起一只油炸蝗虫,在吕玲绮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将其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了一番… “嘎吱,嘎吱…” 清脆的声响不绝于耳。 “咕咚!”一声,蝗虫下咽,易小天微微一笑。“现在?吕大小姐还是觉得?我准备的这些是毒虫么?” 唔…这… 吕玲绮一时间懵了。 这…面前的这个男子,似乎不按套路出牌呀! …… …… 第五十四章 先生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嘎吱… 看着易小天咀嚼的津津有味儿,吕玲绮只觉得腹中饥饿感爆棚。 紧皱着眉头,她也尝试着抓起一只塞入口中。 唔…似乎,还不错。 嘎嘣脆,鸡肉味,算得上是一道美食了。 吕玲绮抬起眼眸,见易小天伸出手做出一个“快吃吧”的动作。 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吕玲绮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她这边吃着,易小天的话语紧接着传出。“吕大小姐,我再重复一次,我特地花重金将你从曹营那边买了过来,是为了救你!是不想看到你父亲被曹操要挟…” 讲到这里,易小天话风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所以说,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酒肆。不过嘛,我提醒你一句,这兖州很大,曹操的耳目很多,你若是再被他擒住,我可救不了你!当然了,我这酒肆不养闲人,若是留在这里的话,你得做些苦力,要么弹琴跳舞,要么打扫擦拭,选择权在你这边,我不强求!” 呼… 听到这儿,吕玲绮深深的呼出口气。 这看似是选择题,可似乎,她根本没得选哪。 这是兖州,是曹操的地盘,但凡逃出酒肆,随时都有可能被擒住,真的被五花大绑送回曹操那,他会不会以此威胁住父亲呢? 不行… 吕玲绮心思急转,宁可在这酒肆里受辱,也断然不能连累到父亲! 想到这里,吕玲绮抬起眼眸望向易小天,似乎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些许目的。 可是,易小天的眼眸却犹如清水那般平静,波澜不惊…却又有些摄人心魄,让吕玲绮抿住嘴巴,低下头,不敢直视。 “你且考虑考虑,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易小天留下一句,旋即转过身走出了柴房,留下吕玲绮在柴房中凌乱。 一息,两息…整整过了十息的时间。 呼…呼… 连连的喘气声在柴房回荡。 离开还是留下?要不要相信这个男人?吕玲绮拿不定主意… 却在这时。 “妹妹…” 清幽细慢的声音在黑暗中传了过来。 说话的,乃是易小天身旁的那位清丽脱俗的女子,论起年龄比吕玲绮大一些,也更显得成熟、端庄一些。 吕玲绮下意识的抬眸,却见这女子主动伸出了手将吕玲绮拉了起来,口中慢慢的宽慰道。 “先生就是这样,外表冷冷的,其实是个热心肠。” 这女子正是蔡昭姬,她一边帮着吕玲绮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继续说道。“我当初也是被他这般‘诓骗’过来,说是留下来打理酒肆,却没想到永远留在了这边。” 唔…诓骗? 吕玲绮睁大了眼眸,她看看蔡昭姬表情,似乎是带着微笑? 这…不对呀!明明是被“诓骗”了,哪怕是笑也该是苦笑,无奈的笑才对,怎么会是微笑,欣然的笑呢? 刚刚想到这里,蔡昭姬的声音继续传出。 “遥想当年,若不是被先生诓骗至此,怕是如今就要像洛阳城中的那些女子一样,被南匈奴掳往胡地,大漠孤烟,胡琴琵琶了此残生了。” 这…那男人是救了她? 被蔡昭姬这么一宽慰,吕玲绮顿时对易小天添上了几分信任。 她轻轻的呼出口气,眼眸眨动,好奇的问道。“姐姐看样子,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多半是名门之后吧?” “也算…是吧!”蔡昭姬沉吟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家父乃是蔡邕!说起来,家父如今能保全性命,还是全凭借着先生的功劳呢!” 啊…蔡邕! 那她是…闻名天下的才女——蔡昭姬? 心念于此,吕玲绮一惊,她从小虽梦想着以“武”扬名天下,却依旧佩服着以“文”名满天下的才女蔡昭姬,更是以之为榜样。 没想到,大汉第一才女蔡昭姬,却是…却是会出现在这小小的一间酒肆里,乖乖的站立在小小的一个酒肆掌柜的身边?还表现出对这位‘先生’特别的钦佩… 这个酒肆掌柜?究竟是谁? 他又有何能耐?能让蔡昭姬对他如此尊重… 一时间,吕玲绮对易小天产生了无比的好奇。 见吕玲绮表情变幻不定,蔡昭姬索性拉住她的手,“妹妹,现在天色已晚了,做决定也不急在这一时,权且先去我的房间歇息吧!明日,是走是留,再去告诉先生即可!先生必定不会为难的!” 说着话,两人款款朝蔡昭姬的房间行去… 呼… 这几日,从濮阳陷落,到失手被擒,这一切的一切都发展的太快,吕玲绮也的确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虑一番了。 …… …… 还是熟悉的有间酒肆,月上眉梢… “孟德,孟德…” 咣、咣的敲门声在一间客房前响起,这是曹操住下的客房… 很显然,曹操很不喜欢睡梦中被人打扰。 紧皱着眉头,揉揉眼睛,惺忪中,他能听得出来,这是曹仁在敲门。 看了看天,方才丑时一刻,这个时间曹仁敲门,必有急事,难道是… 一想到这里,曹操强打起精神来,虎躯一震,急忙开门… “子孝,这么晚敲门,一定是急事吧?”曹操让曹仁进门,谨慎的关好门窗方才问道。“可是那吕布率军又杀回来了?” “不…不是!”曹仁有些气喘吁吁。 其实收到军报的时候,他下意识也是觉得跟吕布有关。 毕竟,大晚上传来军报,还是荀彧特地嘱咐,必须要第一时间送到有间酒肆,呈报给曹操,这么大的事儿?除了吕布反攻,还会有什么? 曹仁原本神情紧张,可看过军报后,整个表情从紧张变成了目瞪口呆,短暂的沉寂过后,更是片刻不敢停歇的报送给曹操。 这事太大了,甚至比吕布反攻还要大,可偏偏… “不是就好!”曹操喘了口气,他就担心吕布逃而复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曹操接着反问。“那是什么?” “是…是…”曹仁的语气急促,喉头却有些哽咽,待得清了清嗓子,方才脱口。“是徐州,徐州出事儿了,徐州牧陶谦三让徐州,把…把徐州让给了刘备刘玄德了!” 霍…刘备刘玄德?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不自觉的倒退一步。 若非一把扶住墙,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就…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与易小天打赌,赌徐州会不会姓“刘”,这下倒好,时间刚刚过去五、六个时辰,就得到情报,陶谦三让徐州,徐州真的姓刘了…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整个眉宇间露出表情就是不可思议! 输了,又输了… 易兄这次又算对了! 果然,在时局、形势的判断上,他曹操的眼光远远的比不上易小天… 真是不幸言中啊… 刚刚想到这里,曹仁的话还在继续。 “孟德,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唔?曹操抬起眼眸,似乎预测到了什么… 果然,曹仁的话和他心中料想的一般无二——“吕布率军投靠徐州的刘备了!” 又是一次暴击! 只不过…这次似乎没有那么意外了? 曹操苦笑一声… 易兄既然能判断出陶谦三让徐州,刘备入主徐州,那吕布投靠刘备这一则判断,也一定是正确的! …… …… 第五十五章 徐州城,大粮仓,大染缸! 客房内出奇的安静。 曹仁不说话,曹操则是揣着下巴陷入沉思。 怪不得,易兄建议曹操按兵不动,如果单单是刘备入主徐州,那趁其立足未闻,民心并未归附,大可以一战而定,可现在吕布投靠刘备了,这可就有点如虎添翼的味道了,局面已经大不相同。 吕布与刘备均是强将弱兵,手下均有不少出色的将才,受限于兵力的捉襟见拙,要打败他们不难。 可是,如今他们吸收了徐州的丹阳兵,收揽了陶谦的旧部,如此一来,可就是兵多将广了… 看起来,收服徐州全境还真是一个好事多磨的过程。 最起码现在看起来,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 当然了。 曹操尤自庆幸,得亏当初依着易小天的计谋,攻下徐州半数土地,安抚人心。 攻取徐州全境虽然受阻,防守住现有的城池,还是错错有余的… 可偏偏。 曹操觉得有些不甘心… 徐州呀徐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酣睡的还是两只恶狼,呵呵,看起来,如何谋取徐州,还得请教易兄才对。 心念于此,曹操心情反倒是爽朗了不少… 在徐州的问题上,易小天既然提出好事多磨,那最后的结果定然是好的。 磨难多一些怕什么,稳住,我们能赢! …… ……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其中波涛汹涌… 不少人睡不着觉,比如曹操,再比如吕玲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易小天伸了个懒腰,旋即穿好衣服,走出酒肆去呼吸下新鲜的空气,顺道做做早操。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锻炼身体,强健体魄,在哪个时代都是无比的重要。 为了摆脱人到中年后的肥胖与油腻,易小天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当然了,最主要的缘由是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娱乐方式匮乏,除了一些羞羞的事情,就是想晚睡,漫漫长夜除了瞎琢磨?能干点啥呀? 唔… 揉着惺忪的睡眼,倒是没想到,酒肆外的瞒兄、任兄、阿韦也起了个大早。 如今任兄与阿韦已经开始在老槐树下练习拳脚。 瞒兄则是面朝着老槐树,满脸的心事儿。 曹操可不是起个大早,他根本就睡不着呀! 他琢磨了一晚上,刘备怎么就能当上徐州牧呢?这根本不合常理呀? 还有,下一步,吕布、刘备联手?徐州剩下的土地要怎么谋取呢? 一个个颇让人烦恼的事件,连续不断的在曹操的脑门上徘徊,曹操觉得有点头疼! …… “瞒兄,任兄,早上好啊…” 易小天打了个招呼… 听到了易小天的话语,曹操的心神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易小天这边走了过来。 曹仁、典韦也收起了拳头,快步跟了过来。 “易兄…”看到易小天,曹操似乎颇为高兴,总算是遇到救星了呀。“看样子精气神儿不错嘛,是不是吕玲绮她…” “别…”易小天一摆手。“瞒兄,一大清早的咱就别提女人了!生活可不单单是那一抹苟且,还是有诗和远方的…” 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笑出声来,这个回答,多半是没有得惩… 不过,至少吕玲绮没把酒肆给拆了,还不错。 “易兄,正想跟你谈谈呢!” 曹操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曹仁、典韦使了个眼色… 曹仁、典韦会意待在远处,曹操则是拉着易小天走向了桃林… 此时的桃林还是光秃秃的… 有些冷清,有些萧条,易小天只觉得气氛有点诡异,瞒兄这是要干嘛?该不会有什么图谋吧? 终于,曹操开口了。 “易兄,这次的赌约,你又赢了!昨晚我得到消息,陶谦临终之前三让徐州,如今那刘备刘玄德已经是徐州之主了!” 唔…这么快? 听到这儿,易小天掰开指头数了数日子。 陶谦三让徐州,按照历史的记载是这几个月,可具体是哪一天,易小天也说不准,因为历史的轨迹,因为他这支蝴蝶的缘故已经悄然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所谓,太平洋上的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在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易小天也不知道,他这只蝴蝶会给这个乱世造成多大的影响。 见易小天沉默… 曹操发出一番感叹。“易兄,你全都判断对了,吕布果然投靠了徐州的刘备,这两个家伙一联手,怕是那曹操也未必能攻下徐州了。” 讲到这里,曹操的语气有一些唏嘘…隐隐还带着些许懊恼的味道。 “噢…”易小天点了点头。“易兄把我拉到这桃林?就是为了说这个?” “哈哈…”听到这儿,曹操扬起头来,他指着桃林深处的一处空旷所在,连连提醒道,“易兄你看,这一处十里桃林中间的空旷处,有一处水榭,若是在这水榭中央修建一个书斋如何?” 唔…书斋? 易小天微微一愣,敢情这位瞒兄还惦记着赌注呢? 果然,还是熟悉的瞒兄,还是熟悉的韭菜呀! “我看,不错!”易小天揣着下巴,反正都有金主了,金主说怎么修,那就怎么修,“如此桃林深处,水榭书斋,不错,不错…瞒兄很有眼光呀!” “那也比不上你的眼光!” 说完了水榭书斋,曹操把话题引到了他关心的问题上。 “易兄,我昨晚苦思冥想一整夜,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你倒是详细讲讲?怎么这徐州牧就能落到刘备刘玄德的身上?” “这个呀!” 易小天还以为多深奥的问题呢,敢情就这问题?都能一晚上睡不着觉? 呵呵… 易小天觉得这位瞒兄有点傻,还有点呆,也有点可爱。 当然了。 对于研究这段时期,深挖这段时期历史的易小天而言,三让徐州,云淡风轻的表象背后有着错综复杂的干系… 徐州城是个大粮仓,也是个大染缸呢! 想到这里,易小天微微一笑,开口朗声答道:“瞒兄,这中间牵扯的势力,牵扯的事儿很多,容我细细给你讲来!” 唔…牵扯的势力?牵扯的事儿?这… 曹操怎么也不会想到,徐州,按理说?不就是他曹操、陶谦角逐的战场么?怎么就凭空牵扯到了其他的势力… 还让刘备刘玄德捡了个天大的漏儿! 这个结果,很“迷” 迷之尴尬! …… …… 第五十六章 仁德外衣下的阴险狡诈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曹操语气急切。“快告诉我吧!” “瞒兄,你先坐…” 易小天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旋即拉着曹操坐在一处石阶上,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起这三让徐州的缘起缘灭,就不得不提到当今天下的局势。” “唔…局势?”曹操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徐州,与其说是陶谦主动让的,不如说是刘备暗箱操作,暗中图谋到的…” 易小天微微扬手,似乎提起刘备刘玄德这个家伙,整个人变得兴致勃勃,能喷上三天三夜。 “刘备从小织席贩履,做买卖还是有一手的,他知道,谋取徐州的第一步,必须找一条大腿,或者说得获得与徐州一河相隔的袁绍袁本初的支持…” 袁绍?袁本初?支持? 曹操一怔,说起来,袁绍与他曹操还是同盟关系,是一个战壕的,严格意义上讲,他还是袁绍的小老弟呢。 可是? 如今袁绍与公孙瓒的争斗愈演愈烈,他哪有功夫染指徐州?还支持刘备?这是闲的蛋疼吧? 这番话,曹操听得是一脑袋的问号。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放眼当世,看似诸侯纷争,天下大乱。实则整个天下无外乎三股阵营…” “以李傕、郭汜为首的西凉关西诸侯,以袁绍为首,曹操、刘表为从的关东同盟,以及最后一股以袁术为首,公孙瓒、陶谦联合起来的杂鱼阵营…”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瞒兄,你该知道,自从初平三年,袁家兄弟闹翻之后,袁绍阵营与袁术阵营势同水火,袁术当即联合公孙瓒、刘备、陶谦屯驻在高唐、平原、发干诸地,连同整个徐州,这些地盘连成一条线…一条线,瞒兄品品,细细的品品!” 易小天的话语中刻意的加重了这些地名。 唔… 高唐、平原、发干?还有徐州… 易小天每脱口一个郡县,曹操就在脑海中回忆出它的地理位置,当易小天提出这些城池连成一线之时,曹操的脑海中已经大概绘制出了这条防线。 霍…赫! 这不绘制还好,当图像呈现,曹操不由得浑身一颤,甚至不由自主的身子向后一栽。 这哪里是一条寻常的防线? 这根本就是将冀州团团围困的包围圈。 换句话说,袁术、公孙瓒、陶谦这个联盟已经把袁绍的势力团团围住。 这是要把袁绍当做困兽,温水煮青蛙似的困死呀! 霍…原来还有这一成干系! 曹操如梦初醒,怪不得,他当初荣阳一战老底败了个精光,一无所有之时… 老大哥袁绍竟然一改往日的小气,大大方方的支持他,给兵,给粮,还表奏曹操为东郡太守,其目的,原来是让曹操守住冀州的菊花…好给他充足的时间,突破袁术部下的包围圈哪! 咻… 曹操头皮一紧,若非易小天提醒,他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不清楚当今中原与北方的局势呢! 心念于此,曹操的目光幽幽的抬起,意味深长的望向易小天,耳朵更是高高的竖起,他知道,易小天接下来的话,一定更加的振聋发聩! …… 这边… 易小天的话语还在继续。 “瞒兄多半是想到了,袁绍已经被袁术阵营团团围困,如何突围是当务之急!可是征讨公孙瓒突破北部防线,俨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征讨刘备、陶谦、袁术曲线突围,更是担心公孙瓒背后捅上一刀,左右为难之际,一筹莫展之时,若是是这刘备刘玄德这个档口,向他袁绍抛出了橄榄枝…那…” “橄榄枝?” 曹操一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当下眉头一紧… “没错,就是橄榄枝。” 易小天摆摆手,详细的解释道。 “刘备只要向袁绍抛出橄榄枝,就说陶谦病危,徐州群龙无首,若是袁绍支持他做徐州牧,那他刘备刘玄德必定一脚踢开袁术、公孙瓒,转而加入袁绍的阵营,这对于袁绍可是有莫大的吸引,雪中送炭哪!” “这样一来袁绍一方如虎添翼倒是其次,袁术部下的包围圈,在徐州这儿就漏了个大窟窿!无论是经济封锁,还是军事封锁…袁术的图谋一举破灭!” “反观刘备,得到了袁绍的支持,这就相当于抓住了一条大腿,但凡袁绍对徐州轻微施压,舆论之下,徐州的世家门阀、徐州的将门后裔他们即便是不服,陶谦也一定会顾及形势,选择刘备继任徐州牧,从而保全他的身家!” “要知道,陶谦的两个儿子一个喜欢从商,一个喜欢务农,断然不可能继承内忧外患的徐州,便是为此陶谦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外来务工人员——刘备刘玄德!” 易小天详详细细的将刘备如何抓住袁绍这支大腿娓娓道来… 声情并茂,论证充分。 曹操听得是振聋发聩! 怪不得,有细作传来情报,袁绍最近与刘备走的很近,甚至袁绍还致信曹操,让他不要与刘备为难… 曹操原本还没当回事儿,这下总算是知道其中的原委,细思极恐呀! 等等…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易小天的话虽然有道理,可似乎总少了点什么。 对,没错,即便是舆论之下,压力之下,内忧外患之下,陶谦要把徐州让给刘备?可徐州的世家门阀会支持吗?他们就不担心刘备触碰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一想到这里,曹操双手揣着下巴,无比好奇的问道。 “易兄?我有些不解,刘备入主徐州,即便陶谦是徐州牧,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这个主么?他就不怕,徐州城出现兵变?” “瞒兄,你且继续听我讲!” 易小天微微一笑…看向曹操的眼神,还带着几许赞许,瞒兄爱问问题,这说明瞒兄聪明,爱思考,这是优点,要大大的发扬。 浅笑过后,易小天接着说道。“瞒兄的疑惑不无道理,徐州的局势,即便陶谦身为徐州牧,他也不可能一人做主。当然,这就是我要向瞒兄提出的第二个点,也是这刘备高明,或者着说是极端阴险的一点!” 唔… 单单上一点,曹操就已经觉得刘备有些阴险,并不想表面上的那么仁厚… 能够在变幻莫测的时局中,为了谋取徐州这个根据地,背弃老同学,背弃对他信任有加的白马公孙瓒。 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投奔对立袁本初的阵营,端的上是迅如矫兔。 霍,仁厚的表象下,刘备露出的正是阴险与獠牙… 如今,易小天又提到,刘备还有其它阴险的地方,曹操愿闻其详。 …… …… 第五十七章 三让徐州,背后的推手 “瞒兄,我之前提到过,徐州是个大粮仓,也是个大染缸,这个你还记得吧?” 易小天继续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 “记得”。 他也不多言语,只是揣着下巴细细的思索着易小天的每一句话。 “那么瞒兄可知道?为什么单单这徐州是个大染缸?”易小天接着问… 这… 曹操摇了摇头,他回答不上来,准确的说,他并不认为徐州是什么大染缸。 说起来,徐州与兖州一样,都是大汉的州郡。 兖州的局势可没有那么复杂,尽管也会有世家大族、将门后裔、寒门子弟,可在他曹操的统领下,大家相安无事,按部就班,也没出现过越俎代庖的情形。 同样是十三州之一的徐州?怎么就是大染缸了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中满是疑窦… “瞒兄,看你这样子,多半是想到了兖州,觉得兖州的官场并不复杂…”易小天一下子就看穿了曹操的心思… 半句话说完,他的话锋一转。 “说到底,这是因为兖州牧曹操有足够的能力、威信、魅力震慑住百官,有沛国谯县带来的武人集团对他鼎力帮助,有颍川的士子帮助他稳定住整个兖州的局势,正是因为曹操的底蕴、人格魅力,沛国武人、颍川氏族、兖州门阀亲密无间,勠力同心,相安无事…可是,徐州,就大大的不同了…” 呼…这是在夸我么? 呵呵… 曹操嘴角扬起,似乎猛然间听到易小天夸耀自己,还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看起来,易兄还是很看好他曹操的嘛! 很开心,这点足够曹操乐上一整天了。 曹操这边还在得瑟,易小天的话继续传来… “徐州陶谦的情形与曹操那可是迥然不同!” “按照大汉的律例,地方官员是不能在自己所出身的州郡任职,这是朝廷为了防止强大的地方割据势力形成。造成的后果就是,尽管地方官是朝廷任免,可到任职的州郡人生地不熟,难免要寻求当地势力的支持…” “陶谦也不例外,他担任徐州牧,为了稳定局势,首当其冲的是选取了徐州城的一众名士做为高级幕僚,参与军政事务。可是,这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陶谦不像曹操那么强势,那么有魅力,在统领下属这点上,他跟曹操差的远着呢!便是为此,他陶谦随时都面临着被本地幕僚架空的风险…” “为此,陶谦不得不提拔了一批丹阳老乡掌管军权,组建丹阳兵,以此来制衡徐州的本地氏族,虽然这些丹阳老乡级别不高,却因为掌军的缘故,极有权利…”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眸望向曹操… 此时的曹操听得是津津有味,越是跟易小天畅聊,他越是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无论是官场还是时局变幻,易小天就好像是百科全书一样,什么都懂,关键是每一个环节还懂的那般的透彻,却又总能够深入简出的讲出来… 天哪… 曹操心头震惊,易兄一个酒肆掌柜?怎么就能洞悉整个天下的时局?洞悉每个州郡的局势呢?甚至洞悉到每个人的心中所想呢? 此时此刻,曹操心头浮起的就是那熟悉的四个字——其智若妖! 似乎是注意到易小天停顿了一下,曹操一下子觉得意兴阑珊,赶忙催促道。“易兄,你倒是接着讲呀!我这儿都听得入迷了!” 噢…听着呢呀? 易小天浅笑一声,最起码,瞒兄比他穿越前,那些一听历史讲座,就昏昏欲睡的学生要强多了。 咳咳… 清了清嗓子,易小天接着开口道。 “瞒兄多半也听出来,陶谦治理徐州的方略,一边用本地名士担任高级幕僚,一边任老乡统领丹阳兵,这般治理之下的徐州,局势看似稳固,其实暗藏汹涌…” “整个徐州已经分成了三股派系——以陈登为首担任高级幕僚的名士派,以丹阳同乡曹豹为首的丹阳派,还有以民间商贾、寒门子弟糜竺、孙乾为首的庶人派…” “而陶谦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他的核心思路是打压名士派,扶持丹阳派,拉拢庶人派。如此一来,陶谦没有卧病之时,三股派系还能够相安无事,内部的矛盾也不会激化,可恰恰曹军压境,攻敌为下,攻心为上,稳稳的夺去了徐州的半壁疆土,陶谦激怒交加,一病不起,弥留之际,这三股派系就要各怀鬼胎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猛然站起身来,语气也嘹亮了不少,似乎讲到了高潮。 “也就在这个时候,丹阳派与曹军作战连战连溃,实力大减,根本推举不出一个人来主持徐州的大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自然不甘心徐州牧落到死对头名士派的手里,名士派心这边也是心如明镜,无论他们如何运作,也不可能从中推举出一个新的徐州牧…” “如此一来,如此一来…” 易小天的话还没讲完,曹操猛地站起,似乎顿悟了一般。 “原来如此,那么…名士派定是把目标瞄准了这位前来援助的外来者——刘备,而刘备也适时的拉拢名士派,双方一拍即合!谋取徐州!” 翻然醒悟… 一下子,曹操的思绪变得无比的通透。 懂了,明白了,知悉了…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好的,三让徐州的背后,竟然有这总总的干系,总总的推手。 “瞒兄看起来是明白了!” 易小天笑着对曹操继续说道。 “名士派陈登的上下奔走、斡旋;再加上刘备为了拉拢庶人派,不惜娶了身份低贱的商贾糜竺、糜芳兄弟的妹妹,结成政治联姻;他本身,又是为救徐州千里奔袭而来,名声极佳,还恰逢时机的背叛了袁术、公孙瓒紧抱袁绍的大腿,得到舆论支持,甚至做出一副与徐州共存亡的样子,一举赢得了徐州城百姓的支持,天下舆论的导向,各股派系的好感。” “对了,刘备手上还有兵、有将呢!抵御曹操的入侵,刘备也是唯一的人选,哪怕是有所顾虑的丹阳派只能妥协,再说了…丹阳兵不是还跟刘备一起抵御过曹操,这种战友情谊,那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革命友谊,不容动摇的!于是乎…” “刘备就成了继任徐州牧的幸运儿,这可不是老天眷顾,是他刘备对时局敏锐的判断,以及自己一步一步争取来的!” 讲到这里,易小天语气变得严肃。“现在,瞒兄觉得刘备此人如何?” …… …… 第五十八章 温水煮青蛙,坐山观虎斗 “刘备此人不简单呐!” 曹操发出一声感叹,他从未看低过刘备。 可似乎,还是没有预料到,刘备此人对时局的把控,对人心的掌控,简直恐怖如斯… 若不是易小天一句句的陈明三让徐州背后的故事,他曹操如今还被假仁假义的刘备蒙在鼓里,若真的是脑门一热强攻徐州,怕是袁绍、吕布、刘备都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深陷泥潭。 “不简单?哈哈,瞒兄能体会到这层就好。” 易小天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说起来,这刘备还是蛮有魄力的,徐州内忧外患,刘备敢图谋,就是打定主意要与虎视眈眈的曹操一争长短;” “背弃老同学公孙瓒,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说明他刘备太渴望一处地盘了,他饿疯了,甚至到有奶就是娘的地步!” “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认清徐州局势,拉拢名士派,与庶人派联姻,与丹阳派既对立又合作,甚至接纳吕布部众,紧抱袁绍大腿,共同抵御曹操,能做出这番图谋的,这家伙的心智不简单哪!” 讲到这里,易小天负手而立,大声吟出一句 “依我看,未来能与曹操争夺天下的必是此人!” 霍… 争夺天下?必是此人! 曹操心头一颤,易小天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且不说刘备,他曹操如今拥有的不过是区区一州的土地?北方袁绍、公孙瓒地盘都比他大,兵比他多!南边还有坐拥荆襄九郡的刘表刘景生、西边有骁勇善战的西凉军阀李傕、郭汜,哪个不是强敌?不是劲旅?这种境况下?别说是争夺天下,就是能在这乱世生存下去都不错了。 何况,他曹操心心念念的大粮仓徐州,几番变故,终究还是没有落到他的手里。 争夺天下?易兄话语大气,总归是言之过早了吧? 至于刘备?更是渺小,更是不堪,现在能立足,还是倚靠着他人!他?也能成长为能争夺天下的诸侯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曹操这边满是疑窦… 易小天微微一笑。“看起来,瞒兄是不信哪!要不…” 易小天话没讲完,曹操一下子就猜到了后半句,易兄这是又打算与他打赌了。 这次,曹操一改往昔的豪爽,连连摆手。“易兄,这个赌太大了,我可不敢跟你打!况且,原本明朗的局势一下子又变得扑朔迷离,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生意做到徐州…” 提到生意,曹操故意露出一副极端烦恼的样子… “唉…有袁绍的支持,有吕布与刘备的联手,怕是曹操一时半会儿又攻不下徐州了,等我的生意做到徐州,怕是又到了猴年马月呀!” 讲到这里,曹操左右踱步,像极了一副商人的模样,垂头丧气直跺脚。 口中还一刻不停的嘀咕着。 “要是有个什么方法?能帮曹操攻下徐州就好了,也算是解了我生意上发展的困境…对了…” 曹操就像是猛然惊醒,他眼眸睁开,急忙问向易小天。 “易兄?你点子最多,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帮曹操短时间内打败刘备、吕布,谋下这徐州的呢?” 前面一大堆铺垫,就是为了引出此事… 这才是曹操昨晚整宿无眠,一大清早,在老槐树下沉思的终极缘由,也是此番与易小天畅聊的关键。 如何打败刘备、吕布?如何迅速的谋取了徐州呢? 没曾想,曹操这边语气迫切,恨不得现在就拿到主意… 反观易小天这儿,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态势,缓缓坐回石阶上,摆摆手,几个字脱口而出。 “想速胜,没办法!” 唔…没办法? 就连易兄?都对这徐州城束手无策么? 曹操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赶忙开口问道。“易兄之前不是提到过,徐州城对曹操那是,那是好事多磨么?最后的结果…是好事才对呀?” “没错,徐州城的确是好事多磨!”易小天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曹操若想要速胜,一鼓作气夺下徐州那根本没可能…不过…倒是可以…” 不过… 这就是有转机咯? 曹操的眸子猛地睁开,精神为之一震,耳朵恨不得贴到易小天的嘴边。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我若是曹操,就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的把徐州的局势给搞得更乱一点!乱世出枭雄嘛!”易小天眼眸一眯,似乎对他的这个提议颇为满意! 唔…温水煮青蛙? 曹操眼珠子一转,这又是什么意思? 徐州城这只“青蛙”要怎么个煮法呢? “易兄,你就别绕弯子了,我这脑袋都被你绕晕了!”曹操迫不及待的说道… “哈哈…”易小天浅笑一声,旋即解释道。“瞒兄,你别看徐州城现如今铁板一块,吕布、刘备兵多将广,可事实上,整个徐州藏着大隐患呢!” “什么隐患?” “吕布是什么货色?这些年凡是屈居人下,总是会闹出一些年度吃瓜大戏!比如杀义父丁原,诛义父董卓…难道,瞒兄觉得,他会与刘备相安无事么?” 易小天笑着提醒道… 咻… 被这么一提点,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甚至心头已经生起一个计划! 当然,他没有把计划说出口,他在等,等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语,或许易兄想的比他想的更加的周全呢?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瞒兄,吕布可不是一个甘心屈居于人下的家伙!现如今强敌压境,不得以,吕布会与刘备勠力同心,携手抗敌,可是…但凡强敌退却,或者局势不那么严峻的时候,吕布必定就会朝着刘备捅出一刀,这是他一贯的做派!而且,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何况…” 讲到这儿,易小天眉头挑了一下,索性抛出一个问题。 “吕布身边不是还有个谋士陈宫嘛,瞒兄若是这陈宫?现在的局势?会如何建议吕布呢?” 曹操微微思索片刻,旋即脱口而出。 “我若是陈宫,定会建议吕布联合徐州被冷落却握有兵权的丹阳派,然后联合丹阳派,进一步的图谋徐州!” “对,瞒兄这不是就通透了么?”易小天“哈哈”一笑,“吕布与刘备不会是一条心,他们早晚会斗上一斗,而此时此刻,曹操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再略施小计,徐州可定!” 唔… 坐山观虎斗?略施小计? 曹操眼眸一眯,似乎,一下子,他又觉得徐州变得是那样的唾手可得。 “易兄…” 忽的,曹操站起身来,郑重的朝易小天行了个礼。 “还请易兄把这‘小计’讲出,此番我若能献计给曹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那么…日后,在徐州,在兖州,我怕是都能横着走了!” “哈哈…”易小天笑着回道。“可不只是这两个州郡,我敢打赌,瞒兄日后在整个天下都能横着走!” “借易兄吉言!我阿瞒若是能在这天下横着走,也必定让易兄横行于天下!” 曹操站起身来,语气无比的爽朗… 一言蔽… 易小天与曹操互相望望,两人相顾大笑。 …… …… 第五十九章 驱虎吞狼,三虎竞食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还等着你的‘略施小计’呢!” 曹操笑着问… 易小天酝酿了下情绪,简单的组织了一番言语,旋即朗声开口。“谋取徐州,必须温水煮青蛙,首当其冲的,那曹操得用此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 讲到这里,易小天拍了拍脑门,似乎觉得用词不够精准,略微沉吟,旋即补充道。“该称之为‘驱虎吞狼’‘三虎竞食’之计,更加贴切!” 唔…驱虎吞狼?三虎竞食? 曹操细细的琢磨… 从字面上不难理解,驱虎吞狼,就是驱使刘备进击吕布,或者驱使吕布进犯刘备,从而削弱他们彼此间的势力与联盟关系。 可这三虎竞食?又是什么? 除了刘备、吕布之外?这第三虎是哪方诸侯呢? 曹操这边摇了摇头…“易兄,我大概能明白这驱虎吞狼之计,可这三虎竞食?除了刘备、吕布外?又多出了哪一虎呢?” 讲到这里,曹操把脸凑到易小天的耳面前,十分好奇这个第三虎的名字。 嘿嘿… 易小天浅笑一声,目光幽幽的望向淮南方向,口中喃喃。“淮南袁术,是条心胸狭窄的老虎,同样的,他可不是个徐州的好邻居呀!” 唔…淮南袁术? 曹操微微思虑,一下子就领会了易小天话中的含义。 袁术是什么货色?曹操再熟悉不过,小气、家族观念、嫡庶观念极重、向来好给别人使绊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似乎,在这货的心中,只能他背弃别人,决不允许别人背弃他? 那么… 原本隶属于他袁术、公孙瓒阵营的刘备临阵倒戈,转投向跟他不共戴天的哥哥袁绍阵营,这简直就是把他袁术的脸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呀,这股子怨气上来,不用曹操去征伐徐州,袁术就不会放过刘备,更不会放过徐州… 依着他的性子,保不齐会暗中联合吕布,相约共同进击刘备,这样一来,徐州的局势,就有趣多了… 而他曹操,适当的用书信,用流言,将一句句离间的话语传入袁术的耳中,这把徐徐燃起的熊熊烈火将会无比的旺盛。 曹操多聪明的一个人,易小天的一个提点,他已经想好了全盘的计略… 哈哈,刘备、袁术相争,他曹操这边反倒是稳如泰山。 到时候,观徐州变化,待得时机成熟,坐收渔人之利,妙哉,妙哉… 易兄的这一计“驱虎吞狼”、“三虎竞食”妙不可言呀! 念及此处,曹操嘴角上扬,无比的欣慰… 当然,曹操内心深处也是无比的震惊。 易小天深居千里之外,却对刘备、吕布、袁术的性格特征与心理状态了如指掌,寥寥数语间将他们的性格弱点加以利用,厉害!厉害呀! 易小天观察到曹操的表情,当下也是一笑。“看起来瞒兄是体会了我这‘小计’!瞒兄倒是说说,这一计如何?” 面对易小天的询问,曹操转过身,直接面朝易小天,一缕短须,只留下十二个大字——“兵不血刃,妙不可言!徐州可定!” 哈哈哈… 大笑出声,良久的大笑,曹操有一阵子没有这般开怀了。 过了有十息的时间,似乎曹操胸膛中的烦闷一扫而空,突然间,觉得这么大笑,实在有些唐突了。 曹操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易兄,依着你驱虎吞狼,三虎竞食的方略,曹操只需要在淮南散播刘备背弃公孙瓒,看不起袁术的流言,那袁术必定会倾巢袭击徐州,到时候不论吕布态度如何,徐州都会免不了一场大战,若是两败俱伤,曹操的机会就该出现了!” 曹操说的眉飞色舞,声情并茂… 讲到最后,他拍拍易小天的胳膊。“易兄,我的理解可有偏差么?” “大体不错!”易小天回答一句,旋即又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唔?差了一丢丢?”曹操一愣… 易小天朗声说道。“瞒兄只顾着离间刘备与袁术,却忽略了刘备与吕布的关系才是攻略徐州的重中之重…” 唔… 曹操点了点头,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我若是曹操,在淮南散播流言的同时,也悄悄的派人将一封竹简交给刘备,只需要告诉刘备,吕布奇袭兖州,他曹操与吕布不共戴天,若是刘备能帮他诛灭吕布,那整个徐州拱手奉上…到时候…” 啊…整个徐州?拱手奉上? 易小天的话没有讲完,曹操惊呼出声…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他还坐拥徐州的半数土地呢?拱手让给刘备,哪会心甘? 心念于此,曹操急忙开口。 “易兄?拿徐州去换吕布的人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曹操问出一句,可这个问题刚刚提出,曹操猛然醒悟,看着易小天一副嬉笑的模样,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哪里要真的用徐州换吕布的人头,这不过是离间刘备与吕布的方略罢了! 刘备是什么人物?时时刻刻要维护自己以德服人,仁服于人的高大形象。 他岂会真的诛杀吕布换取徐州?成为天下的笑柄? 可是…这封信一旦送出。 刘备的想法,刘备的做法统统都不重要。 这封信的内容,会传到吕布的耳中。 吕布会怎么想?安全感却是之下,他会不会坐立不安?会不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嘿嘿… 为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剧,为了避免随时人头落地的惨状,他必定会加快抢班夺权,谋取徐州的进程… 再配合袁术的奇袭,一场“三虎竞徐州”的年度大戏,就要拉开帷幕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曹操坐山观虎斗,快活似神仙哪!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易兄的妙计,他原来只领悟了一半儿,另一半儿的学问还大着呢。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心头佩服易小天… 口中也毫不吝惜称赞的言辞。 “易兄,你真的是神了呀!利用刘备对徐州全境的觊觎,利用吕布的贪婪自大,利用袁术的逞强好胜,从而调动他们互相攻伐。易兄,你这一计胜过十万雄兵呀!” 听得曹操的夸耀,易小天连连摆手… 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口中直呼。“小意思,这都是小意思,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低调,咱们低调啊…” “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 “易兄还是这么的谦虚呀,凭着易兄的才学,无论是哪个阵营,怕都得是上上之宾,可惜易兄不喜欢世俗,否则易兄一旦出山,这天下诸侯哪里还能蹦跶?” “瞒兄缪赞了,我不过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瞒兄若觉得靠谱就献计给曹操,若是事成,也好成就了瞒兄的生意,若是不成,可千万别来怪罪我易小天呐!” 易小天摆摆手,竟然是一副逃避的模样… 曹操笑着直摇头。 此时此刻,他心里通透极了,这种感觉,以前有过… 似乎也是在这有间酒肆,也是在与易兄的闲谈之间… 果然,再难的困局在易兄这里,在与易兄的闲聊中,都能够迎刃而解! 哈哈哈… 曹操止不住的大笑,整个十里桃林尽数布满了他的笑声。 …… …… 第六十章 浑浊局势下的徐州城 区别于有间酒肆曹操与易小天怅然的大笑。 兖州边境处的吕布,眉头皱的紧紧的,他沉着脸,面对着眼前的赤兔马,面对着身后的败军,面对着时时守护着的爱妾貂蝉,他沉默了。 随着曹操收服濮阳城,吕布势力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极大的挤压… 铺开地图一看,周边但凡有实力的人,像袁绍、袁术、张杨,他吕布都投奔过,得罪过… 大汉的地盘虽大。 可所有的诸侯不是跟袁绍一伙儿的,就是跟袁术一伙儿的?吕布能去哪呢? 除却上面的这些人,如今能投奔的唯有益州的刘焉,还有新晋的徐州之主——刘备刘玄德! “主公,依我之见,为今的局面,只能先去徐州投奔刘备了。”陈宫琢磨了半天,开口提醒道。 呼…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倒是想投奔刘备,只不过,碍于自己的名声?自诩为汉室后裔的刘备会接受他的投降么? 说带底,吕布是有前科的。 丁原对他有恩,他为了一匹马,转眼就能拿下丁原的脑袋; 董卓待他情同父子,他为了一个女人又诛杀了董卓。 刘备会不会接纳他?会不会有所顾虑,吕布心头没底。 “主公,切勿多想,刘备必定会接受将军,而且会重用将军。”陈宫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吕布的心思… 他负手而立,喃喃吟出四个字:“唇亡齿寒…” 唔…唇亡齿寒? 原来如此,吕布点了点头。 陈宫说的对,刘备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谋得徐州,心里一定怕的要死,生怕曹操发兵讨伐,吕布若是投奔他,面对曹操,刘备也算是多了一分底气。 “军师高见!”吕布低吟一声,旋即招呼心腹随从,急忙吩咐。“速速派人传信给下邳城的玄德公,就说我吕布倾慕已久,欲率军投奔!” 言语间,吕布的声音似乎很没有底气。 也难怪… 这要真投奔了徐州,那他吕布就是彻底的寄人篱下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吕布不想过,却被形势所迫,无从选择! 似乎是看出吕布的顾虑,陈宫缓缓走到吕布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徐州局势如今并不明朗,听闻刘备也是秘密联合徐州的名士派、庶人派,方才谋取徐州,手握军权的丹阳派并不服气,若是将军能与丹阳派联合起来,这徐州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呀!” 讲到这里,陈宫感叹道。“曹操是个可怕的对手,可刘备,似乎要弱上一些,徐州未必不能图谋!” 唔…吕布眉头一挺,虎躯一震。“先生高见…” 陈宫这番话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哒哒… 马蹄声渐响,吕布率领着数千残兵即刻起行,赶赴徐州。 诚如易小天预测的一般,吕布、陈宫哪里是真的投奔刘备,这分明是馋“徐州城”的身子! 徐州城,大粮仓,大染缸,此间局势越发的复杂了。 …… …… 陈留郡,衙署。 “孟德,孟德…”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原本平静的夜晚,陈留郡的衙署却是显得异常的繁闹,喧哗。 荀彧、夏侯惇、曹洪、李典、乐进,一干文臣武将急冲冲的赶来,似乎有颇为重要之事。 “何事?”曹操也不饶弯子,开门见山… “哎呀…” 却听得夏侯惇抱怨一声,随后嚷嚷道。 “不好了,不好了,吕布那厮竟然率军投奔徐州的刘备,刘备不仅接纳了他,还亲自去吕布军中慰问,甚至还…还把小沛让给了他!” 夏侯惇额头上的汗珠都留下来了… 这特喵的什么事儿嘛,眼瞅着徐州民心归附,半数土地已经完全臣服,就差一鼓作气攻下徐州全境,偏偏这档口,陶谦把徐州让给了刘备,这也就罢了…偏偏吕布也去投奔刘备,这下,两人联手,一人驻守下邳城,一人驻守小沛,双方互为犄角,徐州城还怎么攻嘛? 一想到这里,夏侯惇心里就发愁,愁的都长出些许白发了。 “大哥…” 曹洪也忍不住开口。 “听细作传来消息,刘备去吕布军帐中慰问,吕布对其推崇至极,还说什么两人都是边地人,是老乡,是兄弟,要勠力同心,他还安排刘备坐在自己大帐里的绣花床上,甚至,还把自己的妻妾都叫出来给刘备行礼呢!” 我去… 曹操一怔,他没想到吕布为了跟刘备拉近乎,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大帐里的绣花床?那不就是他吕布跟夫人羞羞的地方么?还…还让妻妾都出来行礼? 这哪是行礼呀? 这分明是失礼呀! 看起来,吕布为了求刘备接纳他,也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拼上了自己的妻妾…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 “报…”一声通传,一名传讯小卒迅速的跑来。“主公,冀州袁绍处传来消息,劝主公徐州一战息事宁人,不可大动干戈…” 轰…不可大动干戈? 袁绍这是要保刘备么? 这个传报一出现… 所有衙署内的文臣武将尽数懵了,怎么袁绍也插手管徐州的事儿了?本来徐州新搅和进来刘备、吕布就够乱了,这下袁绍也要掺和一手,偏偏这一股子掺和,把曹操推向了极端不利的局面? 这下?徐州全境啥时候才能够攻下呀?遥遥无期了嘛! 一下子,所有人愁眉不展。 反倒是曹操,他起初也是略微的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从惊诧中醒转过来。 他发现,似乎,这有关徐州城的一条条情报不都是易小天提到过的么。 陶谦三让徐州,刘备入主徐州,吕布投奔刘备,袁绍支持刘备,这一桩桩一件件,易小天预测的分毫不差嘛。 既然已经提前知晓,并且定下应对的方略?似乎,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想到这里,曹操不惊反喜,继而“哈哈哈”的大笑出声来。 这下,所有人懵了… 啥情况呀? 这时候不应该烦恼、发愁才对么?笑个锤子呀?难道笑笑?就能把徐州的局势给扭转过来? 曹操依旧在笑,可他越是笑的开怀,其他人越是莫名的很想哭… 终于,漫长的笑声总算是落下… 曹操一缕胡须。 “三让徐州,刘备入徐州,吕布投刘备,袁绍助刘备…哈哈哈,徐州的水越来越浑了,这不挺好的嘛!” 啊…挺好。 这下所有人更觉得云里雾里… 夏侯惇挠挠头,急问道。“那,孟德?这徐州,咱们还打不打了?” “打?干嘛要打?”曹操畅快的笑着,一边笑一边说。“都说睦邻友好,刘备是咱们的好邻居,吕布也是咱们的好邻居,这么些个好邻居,打打杀杀的多没劲哪,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才对!”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 “传令,徐州东境屯驻的兵马尽数撤回西境,只有咱们不怕了,这徐州东境才会热闹起来吧?” 这?什么跟什么嘛? 一众武人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依着曹操的意思? 徐州东境就不谋取了?那前面积累下来的民心,好不容易联合的徐州世家门阀岂不是统统浪费了… 一下子,所有武人的眼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彩,再看向曹操的目光,仿佛再说?你是在搞笑么? 唯独荀彧,单手揣着下巴,微微思索片刻… 旋即点了点头,眼眸缓缓睁开,其中一道寒芒乍然浮现。 主公这是要… 原来如此,主公高明呀! …… …… 第六十一章 医署,书斋的修建,重中之重 “险些忘记了,子孝呢?” 曹操发布完徐州撤兵的军令后,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招呼曹仁。 “孟德,我在呢!”曹仁一早就在衙署。 只不过,夏侯惇、曹洪他们军务禀报的紧急,曹仁一直站在最后面,此时曹操点名,他方才走到最前。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儿!”曹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 唔?一件事儿? 夏侯惇、曹洪一干人心头嘀咕。 难道是?徐州的军务? 看来,大哥曹操在徐州的谋划上必定有所算计,刚刚提出的什么睦邻友好,化干戈为玉帛,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怎么能当真呢?徐州还得用拳头争取! 越是这样想,一干武人越是竖起了耳朵,无比好奇,曹操要吩咐什么? 哪知道… 曹操一扬手,一句话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脱口而出。 “子孝,我嘱咐你的,匠人都找好了没有?医署和书斋的石料、木头可都准备完善了?还有,有没有派人去长沙郡请那位医者张仲景呢?” 啊…啊… 除了曹仁之外,所有的武人尽数的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这说的是啥玩意呀? 医署?书斋?医者?这跟徐州的局势有关系么?这能帮助他们谋取到徐州么? 今天的大哥曹操怎么感觉怪怪的,他是在躲避么?还是被徐州城的局势气的傻了?晕了?魔怔了?甚至放弃治疗了? 当然,曹操麾下的这些武将哪里会知道。 医署、书斋、医者,这统统是曹操输给易小天的,愿赌服输,何况还是输给让曹操无比看重的易兄。 比起看似火急火燎、间不容发,实则需要温水煮青蛙的徐州局势,在曹操看来,修建医署、书斋,请来医者张仲景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曹操可不想失信于他的易兄… “孟德?徐州局势一触即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你还修医署、书斋?请什么劳什子的医者?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夏侯惇嚷嚷道,说话间他仔仔细细的又把曹操打量了一遍,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今儿的孟德和以往大不一样,怎么处处露出淡定、从容,就好像这徐州城瞬息万变的局势,他早已了然于胸… 这?这尼玛什么情况?他夏侯惇为什么很想哭呢? “哈哈哈…” 面对夏侯惇的质疑,曹操只是大笑。“比起徐州的局势,这医署、书斋的修建,才是重中之重呀!” 讲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曹操揉着眼睛说道。“好了,今儿徐州的事儿就议到这里,你们依我军令行事,快速的撤回徐州东境的兵马,顺道准备好茶果点心,嘿嘿,过不了多久,徐州东境就有好戏看了,哈哈!” 一言蔽,曹操不再多说什么,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众文武在衙署中彻底的凌乱,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军师…大哥今日如此反常,这…这到底怎么了?” 夏侯惇实在是忍不住。“还有,我们几个都在劝大哥,怎么军师你支言不发?徐州事态紧急,不还是你告诉我们的么?现如今,反倒是你沉默了。” 言语中,夏侯惇对荀彧有些责备,有些怨气。 当然,这股子怨气是来自大哥曹操那边的,今儿这位大哥太反常了!太淡定了! 他找不出所以然,只能把话撂给荀彧这边。 “劝?该劝的你们不都劝了?” 荀彧却是一缕胡须,神态自若。“曹公哪里是反常?那是胸藏韬略,早已谋划周全了,哈哈,怕是这徐州城的局势一早就尽在他的手掌心了!咱们这叫皇帝不急宦官急了!” 讲到这里,荀彧也不多言语,疾行几步跑了出去,似乎是要追上曹操。 呃…徐州城?大哥的手掌心?皇帝不急宦官急? 一下子,所有的武人更懵了,这到底啥情况呀?咋今儿个不光是大哥曹操,就连军师荀彧也打起哑谜来了。 …… …… 依旧是这衙署里。 月色下,曹操在一处荷塘前驻足,似乎在等着某个人。 荀彧匆匆赶来,一路小跑,还未靠近曹操身边,忍不住开口。“主公对谋取徐州的方略,已经谙熟于胸了吧?” 唔… 刚刚在衙署内,曹操注意到荀彧的表情,知道他一定会跟来。 果然,不出所料。 曹操转过头。“不愧是文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讲到这里,曹操眉头一挑,幽幽的望着面前的水榭。“文若,你既看穿了我的想法,且说说看,我打算如何图谋徐州?” “曹公多半是打算驱虎吞狼?” 荀彧脱口而出… 什么睦邻友好,什么相敬如宾,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将三军退出徐州东境,那统统是借口,是麻痹吕布与刘备的计划罢了。 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是要让他们互相征伐,从而坐收渔人之利。 荀彧多么聪明,他早就体会到了这一层, “哈哈哈…” 曹操大笑,“不愧是我的子房,这驱虎吞狼的谋划,看起来是瞒不住你荀文若的慧眼呀!” 讲到这里,曹操话锋一转。“不过,文若你只猜对了一半儿!另外的一半儿才是关键!” 唔…一半儿? 荀彧微微一愣。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单单驱虎吞狼那多没意思,徐州可是一块儿大肥肉,觊觎他的不只有咱们,还有刘备,有吕布,也少不了虎视眈眈的淮南袁术呀?”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眸中出现的是苍穹,心头出现的却是易小天的容貌! 他的心头尤自感叹一句。“能布下如此重重陷阱,易兄,奇才呀…” 拍了拍胸脯,曹操感慨了一番,旋即口上不忘吟出八个字——“三虎竞食?徐州可定!” 霍…三虎竞食!徐州可定! 荀彧多聪明,他一下子就体会了曹操的意思,这是要把徐州的局势搅和的更浑浊一些,让刘备、让吕布,甚至让觊觎徐州的淮南袁术,都插足进来…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曹操这边,只需要略施小计,甚至兵不血刃,徐州东境怕是就要血流成河,自相攻伐了! 高明,高明呀! 曹操的这一计,比他荀彧想到的驱虎吞狼,更进了一步,更精准了一步,果然,曹公睿智,他荀彧没有选错人! …… …… 第六十二章 玲绮小姐的决议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这一日的客人不算很多,作为酒肆掌柜的易小天也颇为悠闲,独自一人躺在酒肆外的一处躺椅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易小天骨子里还是单薄名利的,想想若是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易小天也算是不枉穿越这一遭了。 “先生…” 轻柔细慢的声音悠悠传来,犹如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动听。 蔡昭姬款款走来,跟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新住入酒肆的吕家大小姐——吕玲绮。 “昭姬呀?没看先生在闭目养神嘛?” 易小天眼睛没有睁开,一边煽动着折扇,一边回答道,语气中竟然有些许责怪。 “是玲绮小姐要跟先生谈谈!”蔡昭姬脚步一顿,把吕玲绮向前推了一小步… 吕玲绮则是银牙轻咬着红唇,低着头,缓缓走到易小天的面前。 唔?谈谈? 易小天缓缓睁开了眼眸,却见得吕玲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索性先开口说道。“吕大小姐这是打算走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一扬手吩咐蔡昭姬。“给吕大小姐寻上一匹快马,再准备些许盘缠,可别让人家说咱们有间酒肆招待不周!” 听到这儿,蔡昭姬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吕玲绮却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似乎做了颇为复杂的心理斗争,方才开口道:“我想通了,我要待在这酒肆?” “想通了?”易小天还有些意外,似乎…这妮子应该是比较倔强才对,认准了的事儿,轻易不会更改? 当然,易小天不知道,这段时间,吕玲绮与蔡昭姬生活在一起,每日帮酒肆算算账,打打杂,晨曦而作日落而归,这种平静的生活让从小漂泊无依的吕玲绮心头生起了一丝波澜… 她意识道,生活不只有杀戮、算计、争霸,也可以像湖泊一样平静,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何况,在这里她与蔡昭姬一见如故,两人一文一武,互相取长补短,如今的两人已经情同亲姐妹一般。 怕是易小天再欺负蔡昭姬,吕玲绮都要抗议了。 “想通了。”吕玲绮语气笃定。“跟随在父亲身边,我只会拖累他,乱世中哪里有父女?只有权力与地位,阴谋与算计…或许待在这儿,对我对我父亲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番话,虽然并不高深莫测,却是让易小天很欣慰。 他当即点了点头,笑了笑。 “想通就好,你一个小孩子没必要卷入大人间的纷争,何况作为女人,更不要卷入男人间的战争,否则,终究会沦为牺牲品、战利品!” “…我能问先生一个问题么?” 吕玲绮的表情依旧很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你问便是!”易小天手腕抖动,挥动了下折扇,似乎是提醒,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扇扇风。 吕玲绮注意到了,她主动接过了易小天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挥舞,为易小天扇扇风,似乎很乐于接受这项并不复杂的工作。 “先生,昭姬姐姐总说你算无遗策,小女子能问问?我父亲最终的结果会如何?最终的归宿又是哪里?” 吕绮玲轻咬着嘴唇,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很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毕竟是亲生父亲,又是天下闻名的温侯吕布… 吕玲绮会担忧他的安危,更想知晓,他闯荡一生最终的归宿,如何? “这个嘛…” 提到了吕布的归宿问题,一时间,易小天不知道怎么讲了。 总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吕玲绮,你父亲吕布辉煌过,崛起过,扬名过,落寞过,最终的归属不过是白门楼的殒命,不过是一培黄土。 吕布或许是个枭雄,却是个生不逢时的枭雄,他的性格与心智注定,他斗不过曹操的!也不可能在这乱世立足! “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见易小天迟疑,吕玲绮大眼睛又眨巴了下…“先生但说无妨…” “吕大小姐…”易小天开口了。 哪知道,话音刚起,吕玲绮直接摆手打断。“先生唤我玲绮即可,就跟对昭姬姐姐的称呼一样。” 呃…敢情,这小丫头很会拉近乎呀。 咳咳… 易小天清了下嗓子。“玲绮呀,依我所见,你父亲斗不过曹操的!” “先生的意思是…”吕玲绮顺着易小天的话问道。“父亲会兵败?会落入曹操之手?” “可以这么说…”易小天点了点头… 咻… 吕玲绮呼出口气。 “那也好,父亲多半会投降曹操,这也算是他戎马一生,最好的归属了!” 原本说到此处,吕玲绮心头的大石头还有些落地的味道。 哪知道,易小天猛地站起身来,一句话,直接让她的心情如坠于渊,哇凉哇凉的! “玲绮,理想很丰满,现实是骨干的,若是你父亲吕布被曹操俘获,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没错,易小天对曹操的性格太了解了,生性多疑,若是擒下吕布,他不能放过吕布的。 无论是他,还是他麾下的武人集团,颍川门阀集团,都一定会坚持诛杀吕布… 谁也不想做下一个丁原和董卓! 啊… 吕玲绮心头一颤。 她可以选择质疑易小天的判断,质疑这位先生对时局的预言。 可是这几日的接触,听昭姬姐姐将这些年有关先生的预言、判断娓娓道出,吕玲绮深知,这位先生的预言不会有纰漏… 那么,他说父亲必死无疑,那必定是真的会必死无疑了。 “先生…” 啪嗒一声,吕玲绮跪倒在地。“我听闻先生先前就救过昭姬姐姐的父亲,我…我求先生…” “别…” 易小天一摆手,眨巴了眼睛,眼神中添得了几分疑窦。 紧接着,一席冷冰冰的话语脱口而出,“玲绮姑娘,咱俩似乎并不熟吧?几日前,你还说我要毒害你呢?怎么今日,就要我救你父亲…” 唔…这… 吕玲绮一怔,她不笨,一下子她就体会了易小天的意思。 先生救昭姬姐姐的父亲,那是因为,昭姬姐姐服侍先生,常伴先生左右,可是她…她初来乍到,哪里有资格向先生提如此多的条件呢? 想通这一节,吕玲绮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欠身朝易小天行了个礼。 “先生在上,小女子吕玲绮有礼了。” 一席话说罢,吕玲绮绝口不提父亲吕布之事,她环视周遭,喃喃开口。“承蒙先生收留,可惜小女子不会歌舞,笨手笨脚也做不好酒肆的洗扫杂务…” 讲到这里,吕玲绮顿了一下,眼眸抬起望向酒肆旁的铁匠铺。 “不过,小女子从小跟随在父亲军中的后勤队伍里,对这装备、武器的锻造有些经验,若是先生不介意,就让小女子在铁匠铺为先生锻造兵器如何?” 唔…有点意思呀! 易小天抬起眼眸,眼神中竟然有些对吕玲绮的刮目相看,这小丫头还会锻造呢? 想想,若是由吕布的女儿帮着自己锻造兵器,似乎很有逼格呀! 当然了。 易小天不会知道,古籍中也不会记载,吕玲绮继承了父亲吕布的力气,别看身材纤瘦,小小年纪,她劲力比起寻常的成年男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是常年混迹在后勤队伍中,对锻造兵刃、铠甲有着独特的研究,吕布手下,那支名震天下的并州狼骑,他们手中的兵刃,就是吕玲绮在原有图纸上,做出改良、锻造的,重量轻了一些,威力却大了许多。 见易小天只是打量着自己,并不说话。 吕玲绮浅笑一声,“先生不说话,那玲绮权且当先生同意了…差点忘了…” 吕玲绮似乎又猛地想起什么,抬起头,与易小天四目相对。 “我看这酒肆,伙计虽不少,可真要论起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也就是兖州境内比较太平,若是真的遇到个山贼、劫匪,怕是咱们有间酒肆都要全军覆没了…不过嘛…” 吕玲绮的语气添得些调侃的味道。“至少我在这边,还能给先生当个护卫,不说别人,至少我能保全先生与昭姬姐姐的性命!” 讲完这些,吕玲绮又款款的行了一礼… “先生,如今天下大乱,小女子暂居先生这边,还望先生多多指教…” 一席话说罢,吕玲绮落落大方的转过身,徐徐而去。 通过昭姬姐姐,她了解这位易小天。 这位先生外冷内热,若是真的有一天,父亲吕布遭逢不测,因为她吕玲绮常伴左右的缘故,先生一定会伸出援手! 昭姬姐姐不会看错人… 她吕玲绮更不会看错这位先生! …… …… 第六十三章 长沙郡守,开堂问诊 易小天跟吕玲绮说话的功夫,不远处,有庞大的车队驶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车队无有例外的均停在了酒肆的门前… 从车队款款走下的,竟然有几百号膀大腰圆的大汉。 “我去,不会真遇到山贼了吧?”易小天拍拍脑门,心头琢磨一句,再望向吕玲绮,心头喃喃道。“这丫头?乌鸦嘴嘛?”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易兄,易兄…” 嘹亮的声音从车队中传来,定睛细看,这不正是任兄嘛? 任兄,没错,就是瞒兄时常带着的那个小跟班儿,不苟言语,心里面却是十分通透的小老弟。 话说回来,他带这么多人来干嘛,打群架么? “任兄?你这是?”易小天一脸的不解。 待得曹仁走到他身旁,易小天方才一副担忧模样的问道。“任兄,你带来这么些客人,我这酒肆可盛不下呀!” “易兄?你想哪去了!”曹仁一缕胡须,拍拍易小天的肩膀,笑出声来。“这些可不是客人,都是我大哥阿瞒为先生寻来的匠人,不是要修建医署、水榭么?这不,匠人有了,石料也有了,只需要过得几个月,这酒肆旁,这十里桃林中就要多出一间医署,一座水榭楼台了。哈哈…” 讲到这里,曹仁大笑起来,似乎为易小天而高兴! …原来是这样呀! 说实话,什么医署呀、水榭的,易小天其实没放在心上。 不过,显然他忽略了这位瞒兄的韭菜属性,他这是心甘情愿被他易小天一刀刀的割呀,这韭菜割的,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当然了,心里虽然觉得不厚道,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易小天也不客套,拱手道。 “任兄,那…那就有劳了!这医署、水榭可得修的大气一点呀!” “易兄放心!大哥交代过,保管让易兄满意!” 曹仁拱手回了个礼… 曹操让曹仁亲自负责此事,可见对此事的看重。 曹仁心里面明白着呢,这差事必须做好,孟德对易兄可是越发的看中了! 咚咚咚… 打凿石块,堆积木墙,建造屋舍,连续不断的声响在这一方土地上回荡。 看着一个个匠人忙碌的样子,环视着有间酒肆附近这挥汗如雨的工程。 易小天心头一阵怅然。 酒肆、铁匠铺、医署、书斋还有十里桃林…一不小心,这有间山庄的雏形就快要出现咯! …… …… 黄河以南,荆南,长沙郡。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一匹快马一刻不停歇的奔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面颊上有些疲惫,可即便这样,他依旧不敢停歇片刻。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竹筒,竹筒中藏着一卷竹简,只是竹筒被糯米死死的封堵住,这是防止其中被雨水、潮气侵浊,南方湿气大,但凡重要的文献,比如天子的诏书,朝廷的文书,都需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封存运送… 只不过,天子的诏书、朝廷的文书已经许久没有送到过荆南了,如此密封的竹简,如此疾驰的信使,倒是几年来的头一次。 “得得…” 矫健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终于在长沙郡太守的衙署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一日,是初一,衙署门前不知为何围满了百姓。 他们没有拿着壮纸,显然不是来鸣冤告状的,他们中不少人缠着绷带,亦或是时时抹着膏药,倒更像是来这衙署治病的。 衙署治病?信使有点懵…心理琢磨着,这长沙郡的百姓很奇怪呀! 不过,倒是很特别,这些百姓井然有序,一个个均在衙署前排着队,显得十分的耐心。 信使翻身下马,虽然还是好奇,却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急忙取下背着的竹筒,快步上前将竹筒交给衙署的侍卫… “这是兖州牧曹操命我带来的,事关重大,请务必即刻呈报给张太守。” 信使连连嘱咐… 守门的侍卫互相看看,当下也不敢迟疑,急忙带着竹筒前去禀报。 这些时日,远到而来的信使不少,有冀州袁绍的,有淮南袁术的,有幽州公孙瓒的,他们无有例外,均是慕名而来请太守大人出山… 可似乎,结局都是一个样儿。 这些诸侯别看一个个威震九州,可放到请老爷出山这件事儿上,倒是有点癞蛤蟆爬香炉——碰一鼻子灰的味道… 看起来,这次的兖州牧曹操也不例外吧? 多半,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离开… …… 衙署内,大堂前。 一个两鬓斑白,四十余岁的中年医者正在给穷人诊脉。 长沙郡有个奇怪的规矩… 每逢初一、十五,长沙郡衙署大堂不问案件,而是由太守张仲景亲自开堂为穷苦百姓免费诊治。 当然,张仲景不会想到,这个规矩,简直是开创了医学界开堂坐诊的先河,流传了一千多年。 “是伤寒症状…” 此时此刻,张仲景面前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大伯。 张仲景细细的把过脉后,摇了摇头。“老伯,抱歉了,伤寒证状我解不了。” “唉…”老伯摇着头,双手紧紧的拉着张仲景。“张神医,你都解不了,那这天下定然没有人能解了!都怪这…怪这变幻不定的鬼天气,让我患了这不治之症…唉…” 老伯的情绪看起来很沮丧,可他话语间并没有一句埋怨太守张仲景的。 这很正常…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但凡是患上伤寒绝症,那几乎就判定了他的死刑,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对此,张仲景研究了几十年,也只是能治疗一些简单的伤寒症状,多年的行医生涯,已经让他的眼泪干涸…医者仁心,却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 “报,张太守,门外有一兖州来的信使,带来一封竹简,是兖州牧曹操千万嘱咐,要呈送给张太守的。” 一个侍卫款款走来,他早已解开了糯米的封存,取出了竹简。 他不识字,更是不知晓,这一封小小的竹简为何如此谨慎的封存? “兖州牧?曹操?”张仲景缓缓抬眸,似乎一下子想到了最近寄来书信的袁绍、袁术、公孙瓒等人… 他们这些诸侯?无外乎是看重自己的医术,想要让自己去军中治疗这极端天气下,越发严重的伤寒绝症罢了。 可是?别说这伤寒绝症根本无从根治… 他张仲景致力于行医济世、拯救黎民,对那军旅、庙堂、功名丝毫不热衷。 “看起来,多半又是征召我的书信吧?”张仲景接过竹简,口中下意识的说道,旋即缓缓展开… 出于礼节,他会看这些书信,可出于他的初心,他不会去什么兖州! 当竹简展开,并不抱有什么期望的张仲景猛然间看到了五个大字——《伤寒杂病论》。 …后面还有三个篆体小字——第一卷… 偏偏就是这几个字,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伤寒杂病论》?第一卷?难道是治愈伤寒症的医书? 这个想法莫名的生起,张仲景一下子瞪大了眼眸,一字一句的去看,去品这竹简上的内容。 平脉法,辩脉法,六气主客… 伤寒例,杂病例…这…这… 张仲景越看越是入迷,凭着他多年对伤寒症的研究以及高超的医术,他自然能领会这一卷《伤寒杂病论》中的内容绝不是胡言乱语,是…是真知灼见! 甚至其中提出的,很多病症,用很简单的方法,很普通的药材就能够一一解决… 呼…张仲景长长的呼出口气。 一时间,他对这本《伤寒杂病论》无比好奇,究竟是谁?能编纂出这一卷医书?又是谁?在对抗伤寒症的领域研究的这般深远? 等等… 这其中一条对应伤寒症状,不正是面前老伯的么? 张仲景眼眸徒然瞪大。 “老伯,你先不要沮丧…容我试着为你诊断一二!” 于是,一场理论联系实际的临床治疗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张仲景不知道,这本伤寒杂病论正是他自己的著作,只不过,距离他遍访天下,去研究,去尝试,去编纂成册,这中间相差了二十年! 因为易小天的缘故,《伤寒杂病论》提前问世,更是提前摆放在最合适之人的手中! 别说是张仲景,就是易小天都不会想到。 就是这样一本医书,挽救了大汉数以千万计的百姓。 古籍中记载的,那无比沉痛的寥寥数笔,建安十年,死于瘟疫者三之一二,死于伤寒症十之七八… 便是因为这一卷提前二十年问世的《伤寒杂病论》,天下七成的百姓,有救了! …… …… 第六十四章 驱虎吞狼,初见成效 事实胜于雄辩。 当张仲景真的以《伤寒杂病论》中的方法去治好了一个、两个、三个身患伤寒绝症的病患之时。 他的内心深处波涛汹涌… 真知灼见,这本医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治愈伤寒症的真知灼见,一时间,张仲景深深的震惊了。 这里面的药方,有部分是他二十余载游学过程中,寻到的;也有他行医过程中,无数次实践得到结论,就差临门一脚形成于理论的;更多的,却是他尚在专研,甚至尚未探索过的领域… 都说宝刀配英雄,在张仲景眼里,这本《伤寒杂病论》的医学著作就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医治过几名百姓后,他抽出时间,细细的去品读这本著作,如获至宝一般,目光渐渐的平移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这本书才开了个头,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卷…”张仲景看到最后,有些意犹未尽,他喃喃吟道。“这只是第一卷,那么…后面还有…还有…” 他的瞳孔里徒然释放出精光… 他甚至饱含热泪,张仲景无法想象,究竟是如何提壶济世的医者?才能书写出这本能够拯救苍生的医学著作?他更无法相信,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像他一般,一直在研究治愈伤寒症的方法… 这些年,他,老张,并不孤独! “知己,知己呀!” 心中默念一句… “嗖”的一下子,张仲景猛然站起,眼眸望向窗外,眼芒穷极之处,这个方向,似乎是北方… 他身旁的侍从一惊,今日张太守的举动很反常呀! “大人,怎么如此大的反应?”侍从急忙问道。 “备马!”张仲景没有过多的言辞,他挥挥手,语气坚定。“我要去兖州…” “可是…”侍从一愣。 这什么情况?冀州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淮南的袁术、荆州的刘表,对这些成名已久诸侯抛来的橄榄枝,张太守不屑一顾,却…却主动提出要赶赴兖州?这是要去投奔那新崛起的曹操么? 一想到这里,侍从急忙跪地。“大人三思呀,长沙郡的百姓需要您…” 唔…长沙郡的百姓? 听到这几个字,张仲景微微一愣,眼眸中似乎有些留恋…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他的眼眸恢复了之前的坚毅。 “没错,长沙郡的百姓需要我,可是…天下万万千千的百姓更需要我,更需要这本《伤寒杂病论》…” 一言蔽,张仲景再不迟疑,疾步跑出衙署,他要见这位兖州来的信使,不光要见,他还要挂印封金,辞去长沙太守的官衔赶赴中原,赶赴兖州,他无比迫切去看《伤寒杂病论》中的其余几卷,更无比迫切的要见这本集大成医书究竟是那位医仙所著! 呼… 救一州百姓!是德! 救一国百姓!是他张仲景从小的愿景… …… 哒哒哒… 马蹄响动,原本驶来长沙郡的单人单马,返回时,却是换成了一个车队。 一个自长沙郡赶往兖州的车队。 这中间有张仲景,还有他的一干弟子,他们带着拯救苍生的愿景,向兖州陈留郡酸枣县的方向行去了… 那里,那间酒肆旁,十里桃林中,一间早已为其准备好的医署,就快要竣工! …… …… 兖州,陈留郡,衙署! 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响彻整个阁宇。 曹操在笑怅然的笑,开怀的笑。 至于,这般狂笑的缘由,是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徐州打起来了! 原来,前线传回消息。 袁术终于把触手伸向了徐州,他先是暗地里与吕布约定共同讨伐刘备,更是许给了吕布三十万斛粮草… 继而,刘备带领关羽率军迎敌,将大本营下邳城交给三弟张飞驻守。 张飞可是个暴躁脾气,借着与徐州丹阳兵往日的仇怨,在酒会上狠狠的羞辱了丹阳兵的统领曹豹。 也就是这个事件,让丹阳兵下定决心与吕布联合… 月黑风高,刘备与关羽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好端端的在前线作战,张飞驻守的大本营就被吕布给一锅端了! 这下,吕布喧宾夺主,一下子夺取了徐州东境! 反倒是刘备,前一息还是徐州之主,如今,只能是无家可归。 这则情报,曹操反复看了三遍,尤自觉得不过瘾,如今只剩下怅然的大笑。 看起来,驱虎吞狼,三虎竞食,初见成效… 这才… 距离易兄预测不过寥寥两个月吧? 似乎,曹军撤离徐州东境也才两个月,徐州就真的打起来了,而且是袁术、吕布、刘备的大乱斗呀! 爽,爽歪歪! 曹操的心情别提多晴朗了,这种坐山观虎斗的心情,他很喜欢。 “孟德?如今徐州大乱?咱们不趁势把徐州全境给夺回来么?”夏侯惇挠挠头,好奇的问道。 “夏侯将军,莫慌…” 不等曹操开口,荀彧一缕胡须。 “嫌隙一旦产生,哪是能够轻易化解的,吕布与刘备的裂痕只怕会越来越大,还有那袁术,他可不是什么善人,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便宜了吕布,他心里多半不是滋味吧!” 荀彧的话音刚落… 曹仁点了点头,负责情报的他,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他站出一步,继续讲道。 “大哥,诸位,细作刚刚传回消息,吕布派人去向袁术讨要约定好的三十万斛粮草,谁知道那袁术压根就不打算给他!双方今早已经宣战了…” 唔…又打起来了! 似乎,宣战这样的辞藻,能让所有曹军将领心情大好。 特别是曹操,他眼珠子转了转,仿佛一早就洞悉了一切,表情有一抹“意料之中”的味道。 他笑着说道。 “袁术是什么货色?真的把这三十万斛粮草赠给吕布?这就不是他袁公路的做派,哈哈…何况,这场交战,吕布谋取了徐州东境,受益最大,袁术心里还憋着火气呢?” 讲到这里,曹操一摊手。“打吧,继续打吧…最好打的昏天黑地!打的三败俱伤!” “哈哈哈…” 闻言,整个衙署内的文臣武将均是大笑出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谁不知道? 可偏偏两面三刀,狂妄自大的吕布就能毫无顾忌的引起公愤,把这徐州的水搅得更加浑浊,嘿嘿,这波仇恨简直拉的满满的! “孟德,诸位,还有一个情报。” 忽的,曹仁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似乎,比起之前传回的让所有人高兴不已的情报,这一条情报,让他微微有些担忧。 “子孝,但说无妨!”曹操一摆手,耐心的听! “无家可归的刘备竟然又转投吕布,放低姿态为吕布效劳,吕布已经把小沛交给了他!让他驻守!” 曹仁的话脱口而出… 这…偏偏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整个衙署所有的人沉默了。 明明刚刚被吕布偷袭,却转过头来,又投奔回吕布?刘备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脑袋抽搐了? 唯独曹操与荀彧面色一沉… 能忍辱,能负重,韬光养晦! 这才是刘备的高明之处呀,他定是洞悉到了当今的局势,肯接纳他,除了吕布,除了徐州!不会有别人! 何况…吕布如今的局势也不乐观,外患频频,袁术随时都有可能大军压境,徐州西境的曹操虎视眈眈… 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为了与袁术抗衡也好,为了防范曹操也罢,他一定会接纳刘备。 刘备就是料定了这一点… 可是,即便如此,眉头不眨一下的去仇人手下做事,刘备此人,很有魄力呀! 曹操眉头一蹙,心思急转,他隐隐想起易小天对刘备的评价… ——能与曹操在未来争夺天下者,必此刘备刘玄德! 那时候曹操还觉的,易兄对刘备似乎有些高看了,如今看来,此人不可小觑! …… …… 第六十五章 水榭书斋,开坛授课 第六十五章 水榭书斋,开坛授课 哒哒哒。 通往陈留郡酸枣县的大道上,两匹快马疾驰而过。 马上的人,乃是曹操与曹仁… 这段时间,扩张的步伐暂时的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坐山观虎斗,是温水煮青蛙,曹操也腾出手来,开始把更多的重心放在治理州郡上… 要说这治理州郡是一门大学问哪,州郡中有世家门阀,有寒门子弟,有将门后裔,如何治理?如何能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这是曹操在治理州郡过程中,不断学习的。 好在,有荀彧的帮助,曹操入主兖州,短短两年的时间,兖州端的上是蓬勃发展,一片繁荣。 此间… 曹操但凡有空,就会赶至有间酒肆,与易小天开怀畅饮… 徐州的话题聊尽了,就聊聊天下局势,就聊聊大汉,总而言之,不管聊什么,曹操都受益匪浅… 易小天就好像一个江湖百晓生一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发表出独特且正确的见解。 曹操甚至觉得,即便这兖州牧换了个人,只要什么都听易兄的,这兖州依旧是稳如泰山,简直是满满的“你上你也行”的既视感。 …… “子孝…” 官道上,遥遥看到那间酒肆。 曹操停住了马蹄,一缕胡须,似乎心头有一番感触。 “你看,两年前这片村落还是光秃秃的,易兄的那间酒肆,显得那样的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可现在呢?一片繁华!” 讲到这里,曹操环视酒肆的周遭,那拔地而起的医署,那被湖泊环视的水榭书斋…还有,那日夜响彻着“咣咣咣”声响的铁匠铺。 四周的村民也越来越多,更有无数达官显贵慕名来此,有的是打算品尝有间酒肆的菜肴,有的是为了定购装备铠甲,甚至还有士子,哭着喊着,要在水榭书斋前报名读书… 俨然,有间酒肆已经成为了酸枣县百姓心目中默认的集聚地,陈留郡最繁华商业中心! 看到这些,曹操心头一阵怅然,有间酒肆的成长、扩大几乎伴随着他势力壮大的每一个脚印。 遥想两年前,他曹操初来兖州,心头还是无比的忐忑。 也就是那时候,他结识了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才开始了扬帆起航的步伐。 可笑的是,足足两年了,易兄还是只把他当做瞒兄,易兄还是没有丝毫出山、入仕的想法。 一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这也挺好的,比起让易小天做他的军师,做他的下属,他更乐于跟易小天当朋友,当兄弟! “孟德,这些拔地而起的书斋、医署、铁匠铺…可都少不了你的功劳呀!”曹仁笑着调侃道…“易兄只顾着享受,可出钱出力都是他的那位瞒兄呀!哈哈…” “子孝,你也忒小气了。”曹操嘴角咧开,也是笑出声来。“比起易兄为咱们做的,区区几座医署、书斋算得了什么呢?就是把整个陈留郡送给易兄,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一番感慨,曹操的话说的笃定… 仰起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该与易兄开怀畅饮了! 想到这里,曹操挥动马鞭。 得得…”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旋即,犹如雷霆闪电一般朝有间酒肆疾驰而去! 曹仁纵马急追。 两人先后步入了有间酒肆中… 可奇怪的是,嘈杂、忙碌的酒肆里,愣是没有寻到易小天的人影? “你家先生呢?” 曹操走到柜台前,询问蔡昭姬… “原来是瞒爷远道而来!”蔡昭姬抬起眼眸,看到是曹操,急忙行了个礼,旋即眼眸瞟向门外… 曹操也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外望去… 却见在桃林中,水榭前,似乎围了一群人,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是?” “瞒爷还不知道吧?”蔡昭姬微微一笑,连忙解释道。“今天是水榭书斋建成的日子,也是先生开课的日子!” “开课?”曹操一愣?书斋不是看书用的么?这就不是学堂,不是私塾,易兄为何要讲课?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蔡昭姬微微一笑。“我也打算这边忙完后就过去呢,先生的课程,总是要听听的。” 讲到这里,蔡昭姬补充了一句。 “瞒兄,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先生都会亲自在桃林授课。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子弟,只要来咱们水榭书斋的都可以席地而坐,聆听先生的教诲。” 霍…聆听教诲? 曹操乐了… 这位易兄还真是总能带给人惊喜呢。 心血来潮就当个匠人,随便鼓捣一番,就能制造出铁马镫,铁马具,成就了曹操手下的王牌部队铁甲虎豹骑; 平平无奇当个医者,就能够书写出一本《伤寒杂病论》,有消息传回,长沙郡太守张仲景看到这卷医书,爱不释手,当即挂印封金,即刻启程赶赴兖州,要与易兄论道一番。 就更别提,易兄还是个美食家了。 变废为宝,变蝗虫为饕餮盛宴,一举让曹军克服了粮食的补给问题,更让整个兖州渡过了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蝗灾!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让人惊喜,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倒好,匠人、医者、酒肆掌柜、美食家,这类的身份玩腻了,敢情开始教书育人了。 有趣,有趣的很… 一时间,曹操对易小天第一次开坛授课的内容无比好奇。 易兄到底打算讲什么呢? “姑娘?你家先生的意思?真的是?谁都能去听么?”曹操好奇的问道 蔡昭姬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当即快步走出酒肆,向十里桃林中间的水榭方向快步行去… 遥记得,上一次听人开坛讲座,还是十余岁时。 那时候,太学院请来了天下有名的“经神”郑玄… 那一次,曹操听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二十多年之后,曹操又能听人开坛授课,偏偏这次的主角还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易小天! 嘿嘿,他曹操既要捧人场,又要捧钱场。 第六十六章 品评时局,重塑“月旦评”的风采 水榭书斋,人山人海。 曹操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水榭书斋,竟然有成百上千的士人跪坐在周围,人山人海,简直一副大儒讲学的情景。 这种境况,就好像是十年前的汝南月旦评。 要知道,“月旦评”如今虽然因为战乱,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可它昔日的名声,端的上是响彻整个大汉。 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 即便是曹操,二十年前,也为了求得月旦评的一个评语而绞尽脑汁… 更莫说那一句流传后世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如今,映入眼帘的,“水榭书斋”、“开坛论道”、“学者如云”,这境况与昔日热闹、喧哗的“月旦评”那般的神似。 曹操一时间,竟然心驰神往,若有所思,他算是琢磨过来了,易兄是打算在这十里桃林中,在这书斋水榭旁,品评人物,品评时局呀! 这是要重塑“月旦评”的风采么?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不愧是易兄,果然,有魄力,有想法… 不过要重塑月旦评的风采,谈何容易? 单单是想法和魄力,这些远远不够,再说了,易兄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名声?不足以让这一干士子、儒生趋之若鹜吧? 可…事实摆在眼前! 水榭书斋被士子、儒生密密麻麻的包裹住,更有不少衣着华贵,远道赶来的大氏族家的子弟,似乎他们每个人对易小天的开坛授课都颇为期待! 一时间,曹操有些搞不明白了?易兄哪来的这么大的能量? 当然,曹操不会知道。 易小天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是有一个人有,这个人若是振臂一呼,所有的士子、天下的儒生必定会趋之若鹜。 此人正是,蔡昭姬的父亲,曾在太学经学院任职的蔡邕,蔡夫子。 蔡邕,天下文人的领袖,洛阳太学的总教官,家中藏书三千余卷,他的一句话,足够让天下的士子、儒生归心! 恰恰,这位蔡邕蔡夫子,他的性命还是易小天救下来的… 开坛授课的这个想法,易小天都没有主动告诉他,蔡昭姬也只是在书信中蜻蜓点水的掠过了那么一句。 蔡邕却时刻惦记着易小天的人情呢,当即振臂一挥,大加推举… 一时间… 这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酒肆,吸引了乱世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学者、士人,甚至还有不少附庸风雅的名士,他们趋之若鹜! 终于… 千呼万唤,在数千人期待的目光中,易小天登台了! …… …… 咳咳… 微微有些意外… 来听课的学子出乎意料的多呀?看着跪坐在水榭书斋四周,密密麻麻的学子… 易小天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好在穿越前,经常给人授课,像什么百家讲坛,他都去过好几次了,易小天装逼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当即拍了拍胸脯,心情迅速的平定了下来… 他环视着所有人,所有人也在打量着他? 准确的说,所有学子都有些惊讶。 似乎,蔡邕蔡夫子推举的这位先生?有些年轻呀?方才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肚子中能有多少墨水?又哪里有资格开坛授课呢? 顿时间,一众学子心头生起了满腹的质疑… …… “易兄?你到底打算讲些什么呢?”区别与这些士子的满心提都,曹操反倒是饶有兴致,他揣着下巴细细的思虑。 说起这位易兄的说教,他是信服的,更是佩服的,似乎至今为止,他的话还从未有过纰漏! 当然了,曹操更好奇的是易小天开坛授课的内容… 会不会像每次与他的对话那般,发人深省?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不好…曹操心头莫名的生起一股醋意。 …… “咳咳…” 易小天又清了一下嗓子,旋即扬起手,他没有陈明这次授课的主题,反倒是抛出了一个问句。 “没想到,这么多士子、儒生光临水榭书斋,我这边说是要开坛授课,其实就是为了让文明一代代的传承下去。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我均会在这水榭书斋前回答你们心头的疑窦!” 呵呵… 说什么为了让文明传承下去,那统统都是扯淡!骗骗小孩子的。 说白了,易小天就是为了装逼。 想想也是,穿越前,一个三天两头就能在学生面前装逼讲座的历史学教授,竟然在古代找不到一个学生,无法开坛授课,心痒难耐的同时,感觉十分的落寞呀。 如今书斋有了,蔡邕的推荐有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又能讲座装逼了,这是一个历史学教授最后的倔强,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当然… 他这边抛出了主题,一众士子有点懵?自古都是先生考学生?怎么到这里,成了学生考先生?有这样开坛授课的么? 不过,倒是蛮新鲜的… 这不,有一名学子当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先生?大汉自光武帝中兴以来,建立了一个巍峨一时的帝国,为何这个帝国会逐渐式微?这中间?朝廷与天子忽略了什么?又是什么推动了乱世的来临?甚至影响着整个天下的轨迹?” 唔… 这个问题一抛出。 易小天先是一怔,大汉的学子、儒生都能问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么? 这个学子,肚子里有点东西呀。 不光是易小天,此时此刻,曹操、曹仁,还有其他学子、儒生均是一惊,这个问题问的好呀? 别说是这些学子,曹操都十分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要知道… 大汉的魂骨是深刻嵌入每个汉人骨髓的! 那个曾经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能言出“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的堂堂大汉帝国?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国事蜩螗?江河日下?天子孤苦无依?朝廷毫无威信的境况… 简单来说?就是好端端的大汉?怎么就把一手天胡的牌,愣是打得稀碎,愣是走向了诸侯纷争,朝廷式微的不归路呢? 问题是好问题,提出问题的学子更是好学子… 曹操不由得高看了这年轻学子几眼,似乎这学子才不过十四、五岁?眼眸微微眯起,显得颇为犀利,整个瞳孔就犹如鹰的目光那般锐利。 小小年纪就能提出如此见解,此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叫什么名字?”易小天没有着急回答提问,反倒是先询问这学子的名字… 他与曹操所见略同,都觉得这学子不简单… 却在这时,这名有着犀利眸子的学子,拱手一拜。“学生乃是来自河内司马家,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 呼…司马懿? 易小天微微一愣,敢情这水榭书斋,开坛授课,都把河内名门司马家的二公子请来了? 想到这里,易小天点了点头。 “你问了个好问题,足够我讲上半天了。” 一声赞许过后,易小天微微扬手,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今天的开坛授课—— ——大汉帝国?究竟是如何从巍峨一时走向江河日下,这中间经历了什么?朝廷与天子忽略了什么! …… …… 第六十七章 大汉王朝,由盛及衰,缘起缘灭 “十五年前,也就是光和六年!这是先帝灵帝在位的第十六个年头!” 水榭书斋前,高台上,易小天开始了他的授课。 这种感觉很熟悉,毕竟他的前世不单单是时间管理大师,还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好教授呢… “教学生”让他感觉快乐,当然了,对于司马懿的这种别人绞尽脑汁也不知所解的问题,对易小天而言,轻而易举。 “光和六年?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呢?”易小天自问自答。“夏,大旱!秋,金城河水溢;五原山岸崩!冬,东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旱涝冰灾齐至,让整个大汉帝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讲到这里,易小天摆摆手,语气中有一股“平平无奇的味道!” “然而?这种现象很奇怪么?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在此前的十五年里,这种天灾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建宁三年,河南、河内饥荒,夫妇相食;建宁四年,地震,海水溢,河水清;五月,河东地裂,雨雹,山水暴出;建宁五年,正月,大疫!” “熹平二年,洛水泛滥;熹平三年,三辅之地,横遭虫灾!熹平六年,夏四月七州蝗,八月辛丑京师地震;七年正月,四月两度地震;” “光和二年,春又发大疫,京兆地震;三年酒泉地震;四年,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鸡子…” 易小天一口气将大汉走向衰败的十五年,每一年的境况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这一个个鲜活的事实,摆在眼前。 一时间,所有士子、儒生,包括司马懿,包括曹仁,包括曹操,都听得入迷了。 他们只知道大汉日益式微,江河日下,却不知晓,这其中天灾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甚至是收割机! 此时此刻… 易小天发问。“你们说说看?天灾之下的大汉难不难?大汉的朝廷难不难?” “难…” 异口同声。 大汉太难了,朝廷太难了… 一时间所有的士子被易小天的话语感染,甚至感同身受,心头不由得为大汉狂呼——“我太难了!” 易小天环视周遭,见他们一个个均露出便秘似的表情,看起来,气氛烘托的很到位呀。 他的声音尤自传出。 “按照董仲舒天人感应的说法,天灾降临,必是惊醒帝王,于是咱们的这位先帝三度改元,大赦天下多达十四次,可惜事与愿违,在天灾面前,国事依旧蜩螗,甚至越发的江河日下!” “这才只是天灾!还有外患呢!” 易小天扭过头,把目光瞟向西北方向的苍穹,似乎预示着,他要聊聊西北的边境。 “北部边境、河西走廊连年告急,自从先帝登基以来,盘踞北地的鲜卑人为表欢迎,每年冬季都聚集起来南下狩猎…说是狩猎,其实就是打劫,而大汉的边防军,哪里还有半点明帝朝北击匈奴,恢复西域的风采?甚至在熹平六年,雁门关外殒命十余万,大败而归!” “除了外患,还有内忧!越是天灾,百姓越是贫瘠。 百姓越是贫瘠,越会有人揭竿而起,江夏、益州、巴郡等地蛮部动辄暴乱!咱们的朝廷倒是想出兵,倒是想拨款救灾、平乱,可连年的天灾人祸,国库早就没钱了,甚至百姓都成了穷鬼,没有丝毫的油水可榨。” “内忧外患之下?咱们的朝廷一贫如洗?能做些什么?” 洋洋洒洒,易小天一字一句的念出,铿锵有力,且每一句都压着韵脚。 最关键的,是每句话中论点鲜明,论证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曹操的眉头不知何时紧紧的皱起,由此即彼,他想到的是治理兖州过程中遇到的重重难关与挑战,更别说是治理一个帝国,想必是更加的繁琐。 易兄的话,果然,还是那样的发人深省呀。 “如果这个时候,你是天子?你会如何?”易小天又抛出一个问题…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直视司马懿… 像是很好奇他的答案。 “我…我…”司马懿一时间喉头哽咽,小小年龄的他,面对这个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的局面,他解不了。 “是呀?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易小天也不为难司马懿,语气压低了一些,接着讲道。 “朝廷的运作需要钱!平定叛乱也需要钱!还有咱们的天子那时候才二十多岁呀,找些美人填充后宫,修建些园子放松下心情,似乎也不过分吧?” “可是钱从哪来呢?”易小天问道… “卖官鬻爵…”司马懿脱口回答,接下来的事儿,他知道,更是深恶痛绝。 易小天点了点头。 “对,就是卖官鬻爵,一个关内侯可以卖五百万钱,一个公卿标价千万,就连咱们兖州牧曹操,他的父亲曹嵩不也拿出‘一个亿’的小目标,购买了一个三公太尉的官衔嘛!” 呃… 曹操一愣,他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当然,他还有些心疼,一个亿呀,干点啥不好,买个三公之一的太尉?有啥用呀!想不到老爹,年轻时候很是败家呀! 抹了把汗,曹操竖起耳朵接着听。 “这下,朝廷运作有钱了,平定叛乱也有钱了,后宫中美女如云,园子也一个个的修建了起来…” 易小天接着说。“有道是饱暖思淫欲,说起来,咱们的这位灵帝还是很有想象力的,有钱了、富足了,他就开始琢磨起花钱的玩意来了,他继承了大汉皇帝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修园子。为了在洛阳修建园林,大量的拆毁民居,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易小天声情并茂的把这段历史,这段故事向一众学子展现开来。 画面感十足… 甚至,不少学子、儒生都能感受到,从国库空虚,到卖官鬻爵、金库充裕后,先帝骄奢淫逸的嘴脸;百姓痛不欲生的境况,似乎…大汉的衰败,再所难免。 “先生…” 司马懿猛然站起,他打断道…“先生,如果按照您说的这样?陛下所作所为如此的不得人心,就没有人能劝劝么?” 劝?呵呵… 这个问题一提出,曹操摇了摇头。 果然,这个学子即便是有些灵动,总归还是年轻呀,很傻很天真… 规劝天子?谁脑袋被驴踢了吧? 自从大汉光武中兴以来,执掌朝廷向来是外戚,这也预示着世家门阀的崛起。 这些世家焖饭,只顾着自己氏族的发展,顾着自己田庄里的丰腴的粮食? 哪里会冒险规劝天子?玩意惹上个不痛快?岂不是得不尝失! 曹操想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高坛上的易小天摆了摆手。“这位司马小友,我且问你?你们河内司马家也是名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为何你们家不去规劝天子呢?” 呃…这… 一下子,司马懿的面颊变得羞红。 劝?怎么劝?万一劝不好,惹得天子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倒是不如,就这么诡异的和天子合作,他修他的园子,司马家发展司马家的人脉、关系。 呼… 原来如此。 司马懿明白了,当下拱手一拜,“学生受教了!” 看着司马懿如此知书达理的模样… 易小天很欣慰,甚至有些喜欢司马懿,这家伙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爱问问题的孩子都很聪明,孺子可教。 易小天朝他点了点头,旋即接着讲。 “我说了这么多,无外乎要告诉大家,大汉帝国从兴盛到衰败,朝廷与天子忽略的问题只有四个字——基层治理!” 似乎是提到了关键之处… 易小天精神为之一震,朗声道。 “当天灾频至,豪族坐拥资源,依附于于他们的平民还勉强有所依靠?但豪族田庄之外的百姓呢?那些买官之人属下的平民呢?那些被宦官们榨取,掏空的黎庶呢?那些因要修建园林而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呢?他们可曾出现在皇帝、门阀、宦官的眼中?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 “平民百姓的性格是最淳朴的,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他们就绝不会起义,可是呢?他们一边看着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疫接连不断!异族年年寇边,自己却漂泊无一,走投无路。” “另一边自承天命的皇帝吃喝玩乐,饱读诗书的门阀良田千顷,收揽大权的宦官还在肆无忌惮的盘剥着百姓!” “大汉帝国的基层治理彻底的失范失序失衡,大量绝望的饥民,‘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 “…值此绝望之际…如果你是他们的一员,你听到有人说,只要加入我们,就有饭吃,就能治病,如果那些人告诉你只有造反才有出路,你会不会跟着?” “这也是为什么,当甲子年,张角兄弟头戴黄巾揭竿而起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会有那么多人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基层治理的失序,失衡,让他们唯有以此觅得生机!” “基层治理,这区区四个字,其中却饱含着无数的能量,这正是大汉朝廷忽略的,也是它从兴盛走向衰亡的转折点,破败的根源!” …… …… 第六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咻… 基层治理。 很新鲜的词汇,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 不过,这样的词汇似乎并不难理解,基层,就是底层的意思,基层治理,就是让统治者把目光下沉,去关心穷苦百姓的疾苦…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秦朝暴力改革,导致民不聊生的惨状历历在目,无有例外的应证了易小天的观点。 不过… 似乎在兖州,基层治理四个字,曹操做的还不错。 收编黄巾,分发田地,奖励生产,开垦荒田,虽然百姓说不上多么的富足,总归是有衣穿,有饭吃,在这乱世,能做到这些的州郡可不多呀! 当然了,这多半也是易兄出谋划策的功劳。 如今,他透过表象,将大汉由盛及衰过程中蕴含的道理诠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深入简出的向众学子讲出,让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一点,才是就让曹操无比震惊的。 易小天说的没错,大汉的衰亡,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基层治理的失控,失调… 而他曹操志在天下,必须要把“基层治理”四个字牢牢的印在心里,并且付诸于行动,坚持下去。 其实。 不光是曹操… 所有的士子,所有的儒生,包括司马懿在内,都听得痴了、醉了,他们哪里上过这样的学堂? 一开坛就是分析敏感的实政,为学子解惑答疑。 学子们心如明镜。 …在这乱世,能够让士子、让儒生立足、生存的,可不是那些“之乎者也”,那些“诗词歌赋”,恰恰是像这位易先生般,对时局的解析,对局势的把控! 受益匪浅… 学子们的面颊上无有例外的露出满足的表情… 不少学子更是暗自算了算日子,他们盘算着,每逢初一、十五必须来此听课、解惑。 …… 一个问题落下,又有几个学子问出了一些他们关心的时政。 易小天侃侃而言,让所有士子、儒生犹如醍醐灌顶… 一整个下午,水榭书斋前人山人海,却又异常的安静,唯独易小天的声音,在这十里桃林中朗朗回荡… …… …… 有间酒肆。 夜半时分,世子、儒生差不多散了。 酒肆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曹操早已为易小天倒满了酒。 白日里,易兄为学子们授课解惑,这晚上,他曹操心头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呢。 “易兄,今日的授课精彩呀!” 曹操不吝言辞的赞美。“若非听到易兄的真知灼见,我断然不会想到,大汉的兴亡竟然与底层民众这样的息息相关,受教了,受教了!” 讲到这里,曹操话锋一转,眼眸中显出几抹疑窦… “易兄?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易兄怎么就想起来?给这群士子、儒生开坛授课呢?” 曹操抛出了他的疑惑… 按他的分析,易兄这人不慕名利,何必如此高调呢?如此费时费力的教授学子呢? “咳咳…” 易小天轻了下嗓子,这么多年没有装逼授课了,猛地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嗓子还有些沙哑了… 作为一名历史学教授来说,有些惭愧… 拍拍胸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易小天方才开口。“瞒兄,我这就是心血来潮,随便那么一讲…” “随便一讲?” 曹操摆摆手,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 “易兄这话骗骗三岁的小孩子还差不多,可不要来敷衍我呀。” 曹操笑出声来,又补上一句。 “易兄做事向来思虑周全,此番开坛授课想必也是有所图谋吧?是不是易兄觉得寂寞,打算收些关门弟子呢?若是如此,我可得先讨要几个名额…” 也难怪曹操会这么想… 这个时期,山中隐士、高人还是很多的。 同样的,这些隐士、高人,内心中也很矛盾,他们既不愿意参与世俗的纷争,又担心胸腔中的才学无处施展,尽数荒废了。于是,就培养了一干弟子,让他们入仕,也算是代替自己,不负所学。 比如隐居在荆州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就教出了诸葛亮、庞统、徐庶。 曹操下意识的往这边去想,他觉得易小天多半也是这个想法。 当然了,收关门弟子,这个想法很好,曹操都琢磨着,得把自己的长子曹昂送来,拜易小天为师。 最好,还能从曹氏、夏侯氏小辈儿中再选出一批人来,也拜师易小天,这样,曹氏、夏侯氏一族后继有人哪! 可偏偏,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面对曹操的一问,易小天大笑出声,当即一摆手。 “瞒兄,你想多了。” “啊?易兄开坛授课?不是为了收徒弟?”曹操一愣,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失落。 “教关门弟子,那多累呀!” 易小天依旧在笑,一边笑,一边反问曹操。“瞒兄,亏你还是做生意的!你可知道,单单开坛授课的这两日,我这酒肆卖了多少酒?我这铁匠铺售出多少件铁器?就连我那书斋,都轻而易举的收购到不少古籍文献。” …啊… 曹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难道?易兄在这水榭书斋开坛授课,就是为了这个? 不等曹操想下去,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出。 “瞒兄,单单这两日,就卖出了往昔一个月的酒水,铁匠铺的订单更是翻了十倍…” 讲到这里,易小天嘴角裂开,露出一抹商人才有的狡诈笑容。 “瞒兄,你再品品,细细的品,我这开坛授课的目的就四个字——生财有道。” “嘿嘿,瞒兄怕是还不知道吧?十年的前的月旦评,可不仅仅是品评人物,褒贬时局,周边的酒肆、客栈、茶摊,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如今风水轮流转,发财的机会到我易某人身上了,哈哈…” 霍… 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曹操起初是一脸的懵逼,细细的品过之后,是苦笑,尴尬的苦笑… 果然还是熟悉的易兄,还是那个奸诈、贪财的易兄呀! 曹操内心中很想禀明身份,你要钱,我给你呀,只要你帮我争夺天下,钱的事,那都好商量。 可是话到了嘴边,曹操尽数的吞了回去… 太冒险了,若是易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后还能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的畅聊嘛? 易兄的话语会不会有所保留? 还有,总归是他曹操实力还不够强,内心里,曹操觉得自己配不上易兄! 想到这里… 曹操眉头一紧。 “易兄,今日在水榭书斋前我也有个疑问,总归是不好意思去问出来。” 表情严谨,语气一丝不苟,曹操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易小天。 “易兄是知道的,我在曹操的身上投入的钱财、精力都不少,如今的情形,我与曹操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嘛…我就想请教易兄。”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眼珠子转动了,终于脱口问出。 “如今,在曹操的治理下,兖州算是比较稳固,易兄提到的基层治理,曹操这边也没有失调,失衡!可为何?我总感觉曹操在争夺天下的路上束手束脚?这是何故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没有束缚,大展拳脚的干下去呢?” …… …… 第六十九章 曹操崛起的四块拼图 束手束脚。 这是如今,曹操面临的最大难题… 比如说徐州。 以往征讨陶谦,还能借着曹家车队被劫掠一事做作文章,博取天下诸侯的同情与支持。 可如今,徐州牧换成了刘备、换成了吕布,陶谦已经一命归西,似乎以往征讨徐州的借口与措辞都不好用了,舆论更多的也倒向了对立面。 如今吕布、刘备、袁术在徐州打成了一团浆糊,即便最终的结果是三败俱伤。 可收拾残局,曹操首当其冲要考虑的竟然不是兵力问题,而是师出有名… 可别小看了“师出有名”四个字。 刘备就没吃你曹操家里的一口大米? 凭什么好端端的去征讨人家? 一意孤行的话,天下诸侯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世家门阀会怎么想? 会不会把曹操假想成是一个热衷于杀戮的大魔王,从此被天下孤立,被世人唾弃,更不会有有识之士前来投奔! 千万不能小看舆论的力量,董卓就是因为废立无名,被诸侯讨伐,最后身首异处。 前车之鉴,不能不郑重的对待呀… 想到这里,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表情有些紧张,有些紧迫,眼睛更是一刻不停的望着易小天,像是无比期盼着他口中的答案。 “这个嘛…” 易小天略微思索片刻,微微一扬手。“曹操之所以束手束脚的缘由,是因为他王霸之路上缺少一块最重要的拼图!” 唔?拼图? 最重要的拼图? 曹操一愣,旋即急忙反问。“易兄?到底是什么拼图?” “要解释这块最重要的拼图,那首当其冲,瞒兄得知晓,这两年曹操集齐的其它三块拼图是什么?” 易小天抿了一小口酒,略微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瞒兄,你既然与曹操捆绑在了一起,总该知道,他曹操从兵败荣阳老底穷尽,到如今渐渐崛起?他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轨迹?又集齐了哪三块拼图?” 唔… 三块儿?拼图? 曹操一愣,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块拼图到底是啥呀? 易兄今儿的话似乎颇为深奥呢…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曹操主动帮易小天填满酒。“这三块,啊不,是这四块拼图到底是什么?” 语气急切,有那么一瞬间,曹操觉得,他并不了解自己… 他这几年有收集“拼图”么?这些关键的拼图又是什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 似乎,还得托易兄之口,才能知悉。 一时间,曹操竖起了耳朵,像是那些跪坐在水榭书斋前的士子、儒生一般,眼神中充满了迫切,心头是无比的好奇… 终于,易小天的话继续传出。 “曹操陈留起兵,号召天下诸侯讨董,可惜的是,在追逐董卓的过程中,兵败荣阳,老本穷尽。可是曹操依旧没有放弃,怀着抱负与勇敢到扬州募兵,哪知道,事与愿违,没多久就遭受了新兵的背叛…” 易小天将曹操入主兖州前的轨迹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似乎境况有点凄凉! 当然,这其中的每一句,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地名,每一个事件,曹操都无比的熟悉。 在遇到易小天之前,他走了无数次的弯路,无数次九死一生,更是无数次就打算放弃… 想到那时候的自己,曹操的眼瞳变得有些复杂,眼眸中闪过一丝五味杂陈。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那时候的其它诸侯呢?董卓回师长安,袁绍把冀州夺占,咱们的兖州牧曹操是扭着脖子左顾右盼,他的身边除了最初从沛国谯县老家跟来的武人军团,除了那些曹氏、夏侯氏的兄弟外,竟然再无其它人陪伴…” “也就是从这时起,曹操找到了他扬帆起航的第一块拼图。他也意识到了无比重要的一点,没错,在这个烽火狼烟的年代,只有血缘的联系才能构筑起命运的共同体…” “这就是曹操崛起的第一块拼图——谯沛武人军团。” 一番话洋洋洒洒。 霍… 曹操的眼眸中泛着精光,没错,谯沛武人集团早已深深植入他的心间,成为他未来大业里铁打不动,却又忠诚无比的骨干! 这一块拼图,易小天讲的很正确。 甚至从中,曹操悟出了更深的道理,他可以把更多的权力下放给谯沛武人军团。 ——这支有着血缘联系的忠勇骨干! “易兄所言极是。”曹操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谯沛武人军团是曹操的第一块拼图,也是他争霸的基础。” “对,瞒兄的心里其实也知晓,只不过没有像我这般用言语表露出来…” 易小天依旧是保持着固有的谦虚… 他微微一笑,接着讲。 “这第二块拼图嘛,瞒兄刚刚也提到过,曹操目光下沉看向底层,打败黄巾,收服黄巾,一举收编了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万口,更是从中挑选精锐,组建青州兵、虎豹骑…” 讲到这里,易小天主动靠近了曹操一些。 “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当此乱世,各方诸侯要筹集兵马,要么凭借军旅生涯,要么积极联络地方门阀!可曹操两头不靠的情况下,愣是通过‘目光下沉’、‘基层治理’实现军队骤增,成果不可谓不喜人,不震撼!” “再加上他挑选精锐、分发土地,让原本黄巾贼的妇孺老幼安心务农,精壮大汉上阵杀敌,一时间民心归附,百万黄巾心甘情愿的效忠!” “这就是‘基层治理’的成果,这也是曹操的第二块拼图——目光下沉底层,强化基层治理!” 一句句的话语传入曹操的耳畔… 他是越听越入迷,险些沉溺进去了。 今儿个是上了两节课呀。 白天的时候,易兄洋洋洒洒将大汉之所以兴?之所以亡的故事娓娓道来,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到这夜半时分,易兄又将曹操成长的轨迹,获取的拼图娓娓道来。 易小天以“马列主义”“唯物辩证法”的思路,将曹操成长的轨迹总结成理论,又用理论进一步的去指导实践,让人从中汲取营养,端的上是高深莫测,妙不可言! 曹操深深的折服了! 当然,曹操心如明镜… 如果说他的第一块拼图,谯沛武人军团,还能说是凭着他曹操的个人魅力与家族底蕴构筑而起。 那这第二块拼图,“目光下沉”“基层治理”可都是易兄的功劳呀。 若不是他提出方略重创黄巾,若不是他提出方法收编黄巾,安抚黄巾,若不是他提出把土地分拨给平民… 兖州的底层?怎么可能像如今这般坚如磐石。 兖州的农商,怎么会像如今般焕发出勃勃生机。 一想到这里,曹操再望向易小天的眼眸充满了感激… 这位亦师亦友的酒肆兄弟,从一出现起,就带给他太多的惊喜。 越是这么想,曹操越是好奇… 易兄口中的第三块拼图是什么呢? 还有,易兄提到的,曹操缺少的那块最重要的拼图?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曹操竖起耳朵,整个样子无比严肃、认真,真的就好像是穿越前,聆听教授讲课的学子一般。 …… …… 第七十章 颍川才俊,荀氏脉络 “易兄,来…” 曹操主动举起酒碗与易小天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感受着酒水的辛辣,曹操的内心中激荡澎湃,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易兄?那曹操崛起的第三块拼图?又是什么?” “瞒兄莫慌,容我向你细细道来。” 看着曹操急不可耐的样子,易小天微微一笑,继续讲道。 “基层治理下,大量的平民可以丰实兵卒;忠诚的谯沛武人也能够带兵杀戮,可是,单单只靠这两块拼图,终究是缺乏组织,缺乏部署,想要逐鹿天下,依旧是势单力孤。”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微微抬起,瞟向陈留郡的方向。 “之前的曹操,为今的曹操,今后的曹操,都需要更多力量的支持,尤其是肯合作,有能力,善组织的世家门阀,比如…颍川荀氏!” 易小天抛出了颍川荀氏这一张王牌… 紧接着反问一句。“瞒兄可还记得?当初曹操征讨陶谦,吕布奇袭兖州,是什么?让局势转危为安?” “是…是易兄的提点?”曹操脱口而出… “不…”易小天连连摆手。“我只是动动嘴皮子,最多是提醒了一番,真正实施具体方案,挽狂澜于既倒的是…” “荀彧!”不等易小天把话讲完,曹操抢先念出了这个名字。“对,是颍川荀氏的荀彧!” 往事历历在目… 曹操尤自记得,当初镇守大本营兖州,易小天向他推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颍川的世家,荀氏一族的荀彧,另一个是兖州本地的官员程昱,偏偏这程昱还是荀彧一手举荐提携起来。 “没错…” 不等曹操去细细思考这其中的联系,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那时候荀彧守鄄城、程昱守陈留郡,哪怕整个兖州风雨飘零、间不容发,可这两座城池依旧是稳如泰山,也同样的稳住了整个兖州的局面,反倒是谯沛武人军团的领袖夏侯惇,他驻守的濮阳城兵败沦陷。” “瞒兄,你且反过来想想,若是荀彧驻守的鄄城、程昱驻守的陈留郡也一并沦陷,那曹操将陷入何等境地?到时候,进退两难,无家可归的他?又如何会有崛起的今天?” 咻… 曹操微微一愣。 他似乎有些懂了,也意识到,他的第三块拼图究竟是什么! “所以说,肯合作,有能力,善组织的世家门阀,特别是颍川荀氏,就是曹操崛起的第三块拼图,也是在未来能帮曹操一统天下的无比重要的一块拼图!”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眼珠子转动,感慨一声。“何况,颍川的世家大族心思也放在曹操这边!他们打心眼儿里,是愿意跟曹操合作的!” 唔?这… 曹操能理解易小天前面的话语。 可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颍川的世家大族?会看好实力并不强劲的曹操?更愿意与他合作? 论起来,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他们的实力不是更强嘛! 不等曹操深思,易小天的话语接着传来。 “汝南,颍川,南阳,东郡,这些地方都是世家大族的旺地。” “眼下袁绍获得了汝南、东郡人才的支持,袁术、刘表吸取着南阳当地的名士,颍川倒是成为了一个无人问津,却能量巨大的千里马发源地。” “再加上袁绍、袁术那边人满为患,公孙瓒、刘表一个示危,一个毫无争霸的心思!颍川的世家大族心里面明白着呢,与其去袁绍、袁术处锦上添花,亦或者去公孙瓒、刘表处混吃等死?倒不如来颇有潜力的曹操这边雪中送炭。” “颍川荀氏与曹操的合作才是刚刚开始。相信不多久,颍川会有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他们会顺着荀氏这条脉络,一个个的前来投奔曹操!” 易小天连珠炮似的解释了一番,旋即一挥手。 “曹操手下也即将变得猛士如云,谋士如雨!” 讲到这里,易小天竟然隐隐有些羡慕曹操。 不说别的,曹操运气还是很好的,再加上他特有的人格魅力,恰恰也是这一抹魅力,让颍川才俊蜂拥来投! 穿越前,易小天是研究这段历史的。 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本就是他这个级别的学者需要去深入研究的。 如今,他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均能做到有据可依,更代表着历史发展的进程! 且不说,如今的荀彧已经为曹操举荐了一批颍川才俊,比如说委以重任,负责徐州西境的戏志才,再比如说擅长内政的毛介… 只不过,这才哪到哪了? 易小天深知,就在不久的将来,荀彧会沿着世家门阀的网络,连续不断的将颍川的才俊输送给曹操,荀攸、郭嘉、戏志才、钟繇等等一大批有识之士,也即将登陆这片群雄逐鹿的战场… 这些人,均与颍川荀氏沾亲带故,能力又十分的出众。 正是因为他们的聚集。 曹操手下,方才建立起一支高效、赞化、决策英明的管理团队。 也正是这样一支队伍,让曹操在未来称王称霸的过程中,稳扎稳打,一次次的转危为安! 咻…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以往只是感觉荀彧的能力很大,能帮到他许多忙。 可是,没曾想,顺着荀彧颍川荀氏的脉络,这后面,还有更多,更优秀的有识之士… 若是兖州能多出几个像易小天,啊不,哪怕是像荀彧这样忠心耿耿,又能力出众的谋臣,曹操以后的步子将会越走越宽… 一番畅想… 一时间,曹操的心头变得无比的畅快。 偏偏这一股子畅快憋在心里,无处释放,曹操索性举起碗来痛饮了一碗酒,然后倒满,又饮了一碗… 在他看来… 易小天洞悉万物,算无遗策。 他说颍川才俊会争相来投,那必定在不久的将来,他的麾下就会多出这样一支卓绝的颍川谋士队伍! 曹操对人才,那是趋之若鹜哪… 想到这里,曹操又饮了一碗酒。 “易兄,你说的对,颍川荀氏就是曹操崛起的第三块拼图!” 讲到这里,曹操语气变得一丝不苟。“听完易兄这番话,我更坚定了信心,曹操必定能崛起,我在他身上投入的钱,也必定能百倍、千倍的赚回来!” 讲到这里,曹操眼眸一眯,眉头微微的一挺,整个面颊也更靠近了易小天一分。 “易兄?如今三块拼图都已经讲清楚了,你提到的最后一块拼图,就是那块能让曹操大展拳脚的拼图?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关键… 前面的三块拼图足够让曹操在这乱世立足,可立足归立足,真要摆脱束手束脚的现状,妄图大展拳脚,能做出一番大动作! 最神秘的第四块拼图,才是重中之重… 曹操想到这里,耳朵恨不得贴到易小天的嘴巴上。 见易小天不慌不忙,曹操又发出一声急问。 “易兄?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最后这块拼图,到底是什么?” 曹操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 …… …… 第七十一章 迎天子以令不臣 “瞒兄,你当真想知道?这第四块拼图?” 看着曹操急不可耐的模样,易小天眯着眼,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就喜欢看这位瞒兄满脸疑窦的样子,很有趣… “易兄,你再不说,我可要拔刀了!”曹操故意绷着脸,玩笑似的说道。 “哈哈。” 易小天笑出声来。 “瞒兄你可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都至关重要,你若是有心,把它当成一计献给曹操,我保证他曹操飞黄腾达,你阿瞒此生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到时候,瞒兄可别忘了这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里,还有我这个小小的掌柜呀!”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 要是真能飞黄腾达就好了,再说了,就算是能飞黄腾达,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易小天嘛! 当然了,曹操哪会听不出来,这是易小天拿他开涮呢… “易兄,你就快开金口吧,我这儿可等了许久!” “哈哈…” 易小天再一次爽朗的笑出声来。 可是之后,他眼眸一眯,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些许,就好像是他接下来所提之事,无比重要。 终于,在曹操的拭目以待中,易小天开口了,他直接提出最核心的四个字—— ——“当今天子!” 霍,天子? 当今天子? 曹操一愣… 说起如今大汉的这位少年天子,也算是命途多舛… 他的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后鸩毒杀害,他则在董太后的庇护下,苟活了下来,被封为陈留王。 怎奈,董卓入京,为了凹陷权势,他先后毒杀了何皇后,废黜了天子,将陈留王刘协改立为帝。 于是乎,这位仓皇登上帝位的少年天子,在董卓及其麾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控制下过得战战兢兢。 听闻在长安,天子都吃不上一顿饱饭,甚至都需要啃树皮! 提到了天子,曹操猛然间,想起了昨夜传来的一个消息。 如今关西军阀自相冲突,征战连连,这位天子竟然在各方势力的斡旋下,从长安这片饱经摧残的废土里逃出。 他似乎要逃往他曾经的故都,他从小生长的地方——洛阳! 起初曹操还没当回事儿,如今被易小天这么一提,曹操登时觉得,围绕着天子,或许大有可为! “易兄?你的意思是?当今天子?是曹操崛起的第四块拼图?” 曹操急问。 易小天没有直接回答。 反倒是站起身来,伸出几个指头,算了算时间。 心头喃喃嘀咕着。“该就是这几天了吧?” 想到这里,易小天开口询问。“瞒兄?你可有听到有关少年天子逃出长安,要回洛阳的消息?” 唔… 曹操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昨夜才得到的军报,易兄竟然已经有所耳闻。 “这…倒是有一条消息…”曹操当即回答。“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这个情报,在多方势力的斡旋下,天子已经逃出长安,在赶往洛阳的道路上了。” “这就对了…” 易小天点了点头,跟历史古籍上记载的时间轴差不多吻合了。 那么接下来,这位少年天子即将踏上那长达一年零六个月,格外凶险的归家之旅,这中间险象环生,多股势力各怀鬼胎,均想要在这场角逐中谋取最大的福利。 严格的说起来,这个时间点,对曹操来说,还有点为时过早… 不过,若是能借瞒兄之口,让曹操坚定迎天子的决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扬起手,朗声继续道。 “如今,天子思归洛阳,洛阳却被一把大火燃烧殆尽,可是,天下义士均有存本之思,大汉百姓怀念他,为他感伤。” “如果在这个时候,谁能够‘奉主上以从名望’,那就是大顺!” “谁能够‘秉至公以服雄杰’那就是大略!” “谁能够‘扶弘义以致英俊’,那就是大德!” 似乎因为提到天子,提到了大汉数百年的神圣价值,易小天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洪亮… 特别到了最后一句,易小天直接拍案而起。 “如此大顺,大略,大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稍纵即逝。换句话说,谁能够在这场争夺天子的战役里夺得先机,谁就有希望问鼎中原,有希望平定这乱世的轨迹!” 易小天的这番话直接照搬《三国志》中荀彧对迎奉天子的态度与见解。 更是将其中的干系深入简出,娓娓道来,再略微的添油加醋那么一丢丢… 在这个时代,这个时期,能提出这个见解,不可谓不精辟,不独到。 要知道,即便是这番话的原创者荀彧,提出这理论还是在一年后呢。 咻… 曹操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可偏偏,细思极恐,甚至他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易小天的这番话,看似心灵鸡汤,实则挑明了天子的能量… 曹操多么聪明。 他当即就明白了易兄此番方略的高明之处… 大汉天子这个曾经统辖华夏大地数百年,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实权式微但虚名犹存,且深深的眷顾在基层、门阀、诸侯的经验世界里。 对抗诸侯是争霸,胜败无非常事,对抗天子,却是叛臣,败者身家俱灭。 比如说…徐州? 曹操不是总担心师出无名么? 呵呵,天子若是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一份天子诏书,这个难题迎刃而解,天下更不会有人敢说个一个“不”字? 吕布?不是在各路诸侯中间反复横跳么?他不是妄图,东一拳,西一脚把这乱世的水搅浑么? 呵呵!更简单了! 只需要小手一挥,天子的一封诏书落地,足够让他身败名裂,天下诸侯共讨之! 哈哈哈… 想通了这一点,曹操竟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让他束手束脚,始终放不开拳脚的竟然是天子这张拼图呀! 凭着他曹操如今坐拥兖州、徐州半数土地,再加上骁勇善战的青州兵、铁甲虎豹骑,如果套上“天子”这张神圣不可侵犯的王牌,振臂一呼,互为表里! 哈哈… 到时候,即便是有诸侯不服他曹操,不服他手中的天子? 可是,世家子弟又会忤逆这份公德么? 底层百姓不更是容易跟随这股顺流么? 人心,氏族之心,士子之心,这些虚无缥缈,又无比重要的东西,因为一个天子统统得到了解决! 厉害呀! 曹操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无比的震惊。 因为易小天的一个提醒,曹操猛然间意识到,天子,这个看似漂泊无依的青年,原来是那样的奇货可居… 关键是,其它的诸侯,像是袁绍袁本初,袁术袁公路,他们不会有这样的眼界,更不会意识到这点,甚至在面对天子的选择,他们必定会明哲保身… “易兄!”曹操拍案而起。“这第四块拼图!厉害了!” 他的情绪无比的激动… 似乎一下子,他找到了为今的破局之策… 狭窄了。 一时间,曹操只觉得自己原本的目光无比的狭窄,他的眼中竟然只有兖州、徐州… 而真正的,能够帮助他一统中原,一统北方,甚至一统天下的关键拼图——天子,他竟然忽视的彻彻底底…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的心头隐隐一阵后怕… 得亏今儿个来易兄这儿讨教了,否则,怕是要失去在天子争夺战上拔得头筹的最佳时机! “瞒兄,你懂了?” 见曹操的表情一阵晴,一阵雨,易小天咧着嘴露出了笑意。 “瞒兄?你倒是说说看,‘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一计,若是你献给曹操,他曹操依计行事会开创出什么局面?又会如何奖赏于你?” 讲到这里,易小天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像是自问自答。 “到时候,一个上奉天子恢复数百年大汉神圣价值的曹操,一个中统文武行动协调统一的曹操,一个下垦荒地深入基层治理的曹操?”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眨,一抹精光乍然浮现。 ——“放眼天下,谁还能与他匹敌?” …… …… 第七十二章 颍川多才俊 兖州,陈留郡,衙署。 回到府邸的曹操一整天都没有见人。 他偶尔踱步,偶尔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偶尔沉思,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 所有侍卫都以为,曹操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难道是被绿了?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 曹操只是在思索,在做一个纯粹的思考者!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易小天提出的四块拼图——谯沛武人,底层治理,颍川荀氏,当今天子… 区区十六个字,却是让曹操琢磨了一整天… 甚至,越是琢磨,曹操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如何磅礴浩瀚的能量。 前面的三条就不说了,单单这第四条“奉天子以讨不臣…”,就让曹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让他觉得大有可为! 可是…迎天子,千头万绪,要从哪里入手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情报,有关天子东归的情报,他掌握的太少了! 于是,曹操第一时间派人去打听天子东归的消息。 一切的部署,都需要建立在准确的情报之上… 不能再像一只咸鱼一样安于现状了,在这个时间,是时候该做点什么,抢占先机。 …… …… “曹公。” 听闻曹操大门不出,独自一人困在府邸中思考,荀彧还有些担心他,当即来拜访他。 当然,他此番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军师来了?”曹操将荀彧迎进门… “听闻曹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众文武有些担心,就让我来瞧瞧。” 荀彧将曹操上下打量了一番。 气色还不错,也没有半分沮丧、彷徨的样子,不像是有心结呀? 那…何故要把自己困在屋中呢? 一时间,荀彧有些搞不明白了,今日的曹操似乎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没事儿。” 曹操摆摆手,面露笑意,“就是有些事情,要仔细的想一想,倒是没想到,让军师和诸位文武担心了。” 讲到这里,曹操伸了伸胳膊,尽量的让自己显得更有精神一点,一整日的思索,总归是让他有些疲惫。 “曹公,我来此还有一事。” 见曹操无恙,荀彧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他一缕胡须,笑着说道。 “年少时在颍川,我结实了一批才俊,此前我一一给他们寄送过书信,劝他们赶赴兖州来投明公…” “唔?颍川才俊…” 荀彧这前半句话刚刚脱口,曹操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来了,他们来了! 曹操虎躯一震,整个人精神为之换发! 他下意识的回忆起,易小天向他提到的第三块拼图——颍川门阀! 那时候… 易兄还意味深长的提到过,顺着颍川荀氏一族的脉络,即将有无数与荀彧沾亲带故,却又能力出众的颍川才俊,前来投奔于他。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曹操心头还无比的期待。 可因为之后的“天子东归”以及“迎天子”的问题,曹操倒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如今,荀彧突然提起。 倒是让曹操又惊又喜… “军师?这些颍川才俊现在在哪?” 曹操一把抓住荀彧的双手,对于人才,他是求贤如渴,是望眼欲穿,特别是颍川来的人才! 何况,这些颍川才俊,乃是易兄提起的,曹操崛起的第三块拼图呀! “曹…曹公!” 荀彧有点懵,曹操的手抓的他有点疼,曹操的反应也有点过于剧烈了! 似乎,他荀彧不过提到了句颍川才俊,曹操不至于如此的火急火燎吧? 一时间,荀彧被搞得有点懵… 不过很快,荀彧回过神来,急忙说道。 “这些…这些颍川才俊已经赶赴兖州,正等着与曹公畅谈一番呢…” 没曾想,这话刚刚脱口。 曹操一个用力,老鹰抓小鸡似的拎起荀彧的胳膊。 顺着这股力道,荀彧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曹操提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赶出了衙署的大门… 却听得,曹操的口中迫切的话语接踵传出。 “军师,快,你快点走呀…咱们现在就去见这些个颍川才俊!” 曹操急呀… 第三块拼图送上门来了。 倘若真的如易小天所言,那支高效、赞化、卓越的管理团队即将成型,他曹操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呢? …… …… 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在陈留郡衙署正厅中响彻。 曹操高兴呀。 这些与荀彧沾亲带故的颍川才俊没有让他失望… 一番畅聊,曹操能感觉出来,面前的这些颍川才俊,均是当世人杰。 除了让曹操震撼于颍川多人杰的这件事实外… 更让曹操惊讶的是,易兄这一次又说准了,而且,这些颍川才俊的见识、学识,比他曹操想象中的更强悍… 也不怪曹操如此高兴。 要知道,他对面依次跪坐的乃是荀彧、荀攸、陈群、钟繇。 这些人,哪一个被单拎出来,都是后世古籍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荀彧是曹操的第一谋士,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 荀攸屡屡为曹操献计破敌,临阵部署计略的能力一流… 陈群在几十年后,建立的“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为大魏的内政做出了卓绝贡献。 更别说,钟繇… 这位大书法家,在几年后单枪匹马闯入长安,愣是凭着一张巧嘴帮助曹操搞定了关东诸侯,将长安城收归己有… 曹操慧眼识人。 只半天,他就能断定,由颍川门阀组建而起的谋士军团,一定会在他的崛起之路上,立下卓越功勋,汗马功劳! …… 聊也聊过了,官也封过了。 曹操当即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他思索了一整天的问题。 “从今往后,诸位就都是我曹操的谋士了,还望在战略决策上多多指教…” 曹操刻意提到了“战略决策”四个字…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哪里会意识不到,这是曹操要与他们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规划呢? “曹公既然如此讲。”荀彧拱手一拜。“那想必曹公已然胸藏韬略,有所谋划了,我们几个不才,愿意先听听曹公的谋划!” 讲到这里,荀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忘补上一句。 “可是…曹公若是打算图谋徐州的话,我这里有一言——时机尚未成熟,我们也出师无名,当务之急还是该休耕畜以养军资。” 荀彧略微思索,就料定,能让曹操闭门不见客,困于房舍思索一天的,必定还是徐州这块嘴边的肥肉… 只是,吕布、刘备、袁术的争斗刚刚开始。 这时候插上一脚,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许还会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联手抗敌。 强行图谋,只怕会得不尝失! 荀彧的面色低沉着,他担心曹操会一意孤行… 没曾想,让荀彧颇为意外的是… 哈哈哈… 曹操爽然大笑,继而一扬手,他提起了另一个想法,亦或者说,是另一个战略规划—— ——“诸位觉得?我军若是向西挺近洛阳,奉天子以讨不臣?如何?” …… …… 第七十三章 来,干了这碗毒鸡汤 霍,奉天子以讨不臣! 曹操的话,语惊四座… 荀彧、荀攸、陈群、钟繇,这四位颍川才俊,无有例外的瞪大了眼眸。 特别是荀彧。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发现,他竟然把曹操看扁了。 徐州?区区一个徐州?曹公哪里会放在眼里,曹公的目标是天子,再或者说…曹公的目标是迎奉天子号令天下呀! “曹公,为何你会有如此想法?” 荀彧下意识的问道,其实,他内心中也多次想到过天子的问题… 更想到过迎天子的好处与弊端。 可是。 一来,时机并不成熟。 二来,迎天子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这中间牵扯到的东西很多,更有许多诸侯围绕在天子身边… 这些人心怀鬼胎,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陷入强敌环伺的陷境。 除了这两点,还有很多问题,很多已知的和没有探明的问题。 荀彧顾念天子,却没有主动向曹操提出迎天子的计划,就是顾虑这其中的总总。 他这边心思急转… 曹操却是“哈哈”大笑出声,旋即朗声讲道。 “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若是能迎奉天子,这就是让我曹操抢得先机,夺得此大顺,大略,大德的良机呀!” 呼… 荀彧一怔,荀攸、陈群、钟繇均是一愣… 奉主上以从民望,这是通过天子的力量,将民心凝聚! 秉至公以服雄杰,这是利用大汉几百年的传承,去匡正这乱世中唯有的正义! 扶弘义以致英俊,这是要扶持大汉这块根深蒂固且深入人心的金字招牌,从而蓬勃发展! 霍… 曹操这短短的一句话,字字珠玑,让在场所有人佩服无比。 万万没想到… 曹操对天子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曹操此人,竟然十足的忠义! 类似于颍川的这些世家大族,世受皇恩,曹操的这番话,让他们感同深,更是心悦诚服! “曹公大义!” 荀彧拱手一拜… 这一拜,代表所有的颍川氏族! 荀攸、钟繇、陈群亦是拱手一拜,这一拜心悦诚服… 呼… 看到他们的态度,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果然,易小天的这番话很装逼呀,乍然喊出,配上雄浑的气魄,曹操觉得,他自己个都快要被自己的魅力给折服了。 当然了。 从颍川荀氏对待天子的态度里,曹操能感觉到,易小天的判断没错。 天子,哪怕是漂泊无依,实权式微。 可是,它本身自带的“神圣价值”依旧根深蒂固的生长在世家门阀的经验世界里… 世家门阀对皇权,对天子是效忠的,是尊崇的,是不容叛逆的! 这点至关重要。 …… 整个衙署的议事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不过很快,敏锐的荀彧意识到了什么… 他眉头紧皱了起来,旋即眼珠子一转,开口问道。“曹公,天子如今还在长安,东迎天子?曹公已经谋划周全了么?” 这才是,荀彧担心的! 曹操口中的那些理论,那些心灵鸡汤,他也能想到。 若是让他讲,善于嘴遁的他,能滔滔不绝的讲出一百句… 可是,事实上…真的去迎奉天子,此间需要谋划的太多,每一个事件,每一个人物,此间的联系又颇为繁琐…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思虑周全。 “尚未周全!” 曹操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才得到情报,天子在各方势力的斡旋下逃出长安,踏上了回洛阳的路途,可是…如今的天子具体行到哪?长安通往洛阳城的官道如何?他周围又有哪些诸侯?这些咱们一无所知,冒然部署怕是事倍功半…” 讲到这里,曹操略微有一些沮丧… “此事还得拜托诸位颍川才俊,多多打探…即便是东征迎天子,咱们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曹操没有明讲… 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他会打探情报,也希望颍川氏族能够利用门阀关系网络,协助探明一些消息… 这点至关重要! “喏…”荀彧拱手一拜。 其余颍川才俊均是拱手一拜…“必定不负曹公所托!” 就这样,天子东归的路上,暗潮汹涌,又一个野心勃勃且蓄势待发的诸侯,加入了天子的争夺战。 …… ……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这个下午,酒肆的客人不多,铁匠铺的订单也差不多完成了大半。 蔡昭姬与吕玲绮都闲暇了下来… 两人默契的凑到了易小天的面前,似乎是打算请教他一些问题。 “先生?你昨晚说梦话了。”蔡昭姬笑着说道… 唔… 易小天微微一愣,这不对呀?印象中,昨晚他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呀?就算是说梦话?她俩怎么知道?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心头一阵悚然,该不会小昭姬被吕玲绮带坏了吧?开始馋先生的身子了?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眯,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看到先生的这副表情,蔡昭姬知道,先生多半又是想多了… 她赶忙摇了摇头,连连解释道。 “是玲绮妹妹担心昨夜风大,特地昨夜去为你填上一床被褥的…” 原来是这样… 易小天抬起眼眸,望向吕玲绮… 这丫头倒是显得有些害羞,面颊上满是羞红。 “想不到嘛…”易小天敲敲脑门。“咱们的吕大小姐还蛮会关心人的!” 噗…蔡昭姬笑出声来。 旋即,她微微扬起手。“先生,别绕开话题,你昨晚真的说梦话了?玲绮妹妹快讲讲,先生说什么!” 讲到这儿,蔡昭姬轻轻一推吕玲绮… 吕玲绮方才开口。“没曾想先生睡梦中还有这爱好,倒是不知道,向来算无遗策的先生,这睡梦中的话语?也能够一语成箴么?” 吕玲绮的嘴角上扬,语气倒是有些玩笑和调侃的味道… “你倒是先说说?我睡梦中讲了些什么?”易小天摇了摇头… “先生说,天子东归…”吕玲绮说出了前半句。 我去,敢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还琢磨着,天子东归的漫漫长征路,怎么睡梦中还念叨着他呢?他算哪根葱呀? 想到这里,易小天又摇了摇头… 吕玲绮的话却还在继续,只不过,嘴角微弯,语气中带着质疑与不屑。 “先生梦中还说,天子从洛阳到长安,要走上一年半呢!” 讲到这里,吕玲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口中连连调侃。“从长安到洛阳哪怕是千里之遥,就算是用走的,最多半年也就到了,怎么先生的梦里,天子要走一年半呢?难不成,天子的速度比那蜗牛、乌龟还要慢么?” 呃…这?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 他睡梦中说的是大实话呀,天子东归,这条漫漫长路,可不就走了一年半载么! 你以为,他们的速度就比蜗牛、乌龟快呀? …… …… 第七十四章 微微有点羞耻的赌约 “玲绮姑娘…” 看着吕玲绮笑的像个小孩子,易小天还真有点不舍得打断她了。“如果我说,天子东归,真的走了一年半?那…” 不等易小天把话讲完… “不可能!”吕玲绮一摆手,紧接着一噘嘴。“先生,承认错误是一种勇气,没什么不好的,何况这还只是先生睡梦中的言语,当不得真,我只是觉得有趣,也没数落先生不是?” 呵呵… 还没数落先生? 敢情,你是老鼠手里有菜刀,就不怕有经验的老猫了? 今儿,要不拿这件事儿,立立规矩,让这小妮子知道下天高地厚,她还搞不清自己是老几了! 必须得让她知道,你大爷,哪怕是睡熟了,还是你大爷! 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闪。 “你不信?” “不信!”吕玲绮回答的干脆。 “那咱们打个赌如何?”易小天还是老套路,用这个套路撸羊毛,百试不爽… 唔…打赌? 吕玲绮先是一愣,旋即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身为吕布长女,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哪里会怕区区一个赌局。 何况这赌局,还是先生必败无疑的赌局! “赌注是什么?”吕玲绮大大方方的问道… “让你先说,随便说,放开了说…”易小天一摊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那,我若赢了,先生就把有间酒肆的掌柜,让给我,你做二掌柜…”吕玲绮也不客气,当即提出了赌约… 霍,这小妮子,年龄不大,口气不小。 一时间,易小天竟觉得,以往还小觑了她… 蔡昭姬则是慌忙拉扯了下吕玲绮的衣角…口中小声提醒着…“玲绮妹妹,别…千万别…” “怕什么!”吕玲绮一摊手,拍拍小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就不相信,先生胡说八道的一句梦中呓语,也能够一语成箴,算无遗策!” 完了… 蔡昭姬无奈了,不怕脾气倔的,就怕不听劝的! 这下,吕玲绮怕是要赔大发了… 当然,吕玲绮才不会以为,易先生会主动把酒肆让给她一个小女子呢?不过是随口说说,还寻思着易小天会讨价还价一番呢! 没曾想… “好…” 易小天一扬手…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说定了,我若是输了,你就是咱们有间酒肆的掌柜,我心甘情愿的做二掌柜,不过嘛…我若是赢了…” 吕玲绮很意外,先生竟然答应了他?有点诡异呀?难道,他就这么笃定,天子东归会像乌龟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爬? 至于?先生会赢?那…母猪都会上树咯!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下半句话接着传出。 “若是玲绮姑娘输了,那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无…无情?”吕玲绮一怔?怎么个无情法? “哎哟,我一直在畅想,若是每晚睡觉前,都有个美人能帮我洗洗脚,揉按一番,那岂不是快哉…快哉!”易小天面朝虚空,一番感慨。 “你…”吕玲绮想提刀,洗脚?还揉按?这简直是羞辱她! “玲绮姑娘若是不敢赌?那就作罢好了…”易小天轻轻一摇手,整个样子云淡风轻,让人琢磨不透… “切!”吕玲绮扭过头。“本姑娘才不怕你呢!咱们就赌,莫说一年半,天子东归,但凡超过一年,本姑娘就给你洗一辈子的脚!” “一言为定。”易小天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番怅然。 很好… 让一个倔强无比的吕玲绮给自己洗脚,想必,会浑身激荡起一股子征服感吧? 易小天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却在这时。 “掌柜…掌柜…” 一个酒肆伙计快步跑来,像是有急事儿,等到他赶至易小天的身旁,方才气喘吁吁的说道。“门外,有…有一个车队,将近百人,他们要…要来…寻掌柜!他们自称是来自长沙郡的医者…” 唔…医者? 易小天眼眸徒然瞪大…口中喃喃自语。 “医者?是…是他们?” 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易小天开怀大笑了起来。“…张仲景总算是来了!医署总算能开张了!” 没错,张仲景来了,他放低身份,以一个求学者的姿态来了。 这位后世的医圣,他不辞千里,车行数月,就是为了来兖州,来陈留郡,来酸枣县,去拜读《伤寒杂病论》的其余篇章。 当然,他还要拜,拜…书写出此不朽篇章的神医易小天为师,学习艺术,聆听教诲。 …… …… 潼关… 长安城不远的一处关隘。 这里北临黄河,南居山腰,重峦叠嶂,是连接关东、关西的天然屏障。 偏偏就是这样一处雄浑的潼关下,一处破落的,不起眼的庙宇中… 没有人能想到,堂堂大汉天子已经在这破庙里居住了三个月,更不会有人想到,他还要在这儿继续居住九个月! 苦嘛,很苦… 可似乎,比起在长安城内的苦,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有十余岁的大汉天子,他自己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身处长安,看着天下各路诸侯在大汉的土地上互相征伐,屠戮,他就已经足够心酸了,偏偏,身边的几个凉州将领也不让人省心。 董卓的旧部,李傕、郭汜先是和西凉的马腾、韩遂打。 打完了以后,他们又开始内讧,两方诸侯一方扣押了皇帝,一方扣押了百官,若不是一个叫做贾诩的家伙连忽悠带哄骗的劝和双方… 怕是如今天子刘协还被困在西凉军营里。 趁着双方刚刚和解,元气大伤,天子刘协动用了一切力量,总算逃离了长安,逃离了李傕郭汜的魔爪,似乎,在他的意识里,他总算能踏上回洛阳的征途! 可是… 环视周遭,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众公卿大臣。 除了那些心怀鬼胎,沿途护送的诸侯将领。 他左顾右盼,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人陪伴。 呵呵,说是要从长安城出发,赶往洛阳… 可是,这都三个月了,愣是没有走出潼关…愣是没有走出关西的地界,照这个速度,别说明年了,就是十年、八年也回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故都洛阳。 “谁…谁能帮帮朕!” 夜深人静,天子刘协垂泪哭泣。“朕想回去,朕想回家,朕许久没有吃过肉糜了!” 可怜,可叹,可悲… 愿景是美好的,只可惜…天子刘协无能为力。 原来,他身边有四路诸侯沿途护送。 恰恰是这四路诸侯,他们各怀鬼胎,有的想要护送天子去洛阳,有的却琢磨着把天子带到另一处狼穴… 互相推诿,互相攻伐,互相争执。 根据历史的记载… 距离天子刘协走出关中的大门,真正踏上回归洛阳的征途,还差九个月!距离赶赴洛阳,一睹那破败的城墙,还差十五个月! 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 而此时此刻,探明一切的曹操,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进行部署。 迎天子,他要抢夺先机! …… …… 第七十五章 历史的机遇摆在眼前 冬去春来… 公元196年的新年,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这一年的新年,天子刘协是在行军途中度过的,甚至没有吃上一顿饱饭。 将近一年,天子东归,也仅仅是从潼关行至河内郡,甚至还没有完成三分之一的路程。 这一年的新年,无可奈何之下的天子刘协改元建安,试图用改元的方式,讨个新年的好兆头。 从此,历史的轨迹进入了著名的建安时期。 而这位少年天子… 最终,在他的锲而不舍下,又经历了五个月,总算是说服了四路护送的诸侯,让他们暂时的和解,天子也真正的踏上东归的旅途。 河内郡,天子和百官出发了,他们目标直指,挺向洛阳… 这个情报迅速的传播到大汉的每一寸土地… 历史的机遇就摆在眼前。 …… 当然,插上一句,吕玲绮与易小天的打赌,也以惨败收场。 …… ……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易小天在酒肆的里间,无数花花草草环绕,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 这是蔡昭姬与吕玲绮的寝居,也可是说是她们的闺房。 可现在,易小天就好像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就这么翘着二郎腿,躺在那儿… 闺房中,铺满了花花草草,这是蔡昭姬与吕玲绮喜欢的,有一种大自然的味道。 当然,这不是重点。 此时此刻,蔡昭姬挺着身子,不住的摇着头,表情有些奇怪。 而吕玲绮呢,他的身子微微屈着,显得有些倔强,表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穿着的是一条钗裙,整个身子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正伸开葱玉般的手指,在给易小天洗脚。 没错,一个妙龄少女正在给酒肆掌柜易小天仔仔细细的洗脚! 一旁的案牍上,摆放着水果,有苹果、橘子,还有番石榴… 易小天随手取出那么几种,一边塞入口中,一边愉快的仰躺着,就快把这闺房想成是“天上人间”了,至于吕玲绮,则是把她想成是此间的头牌,在提供某种特殊的浴足似的服务。 这一抹抹画面闪过,易小天突然觉得,穿越到古代也很美好嘛! 这简直是“人生赢家”的既视感,可偏偏易小天高兴不起来… 腐败的生活,奢靡的享受,柔软的温柔乡,会消磨他继续奋斗的意志。 他易小天是有梦想的,他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富家翁,可不能如此这般的…沉沦下去… 罢了,下下…下下…下不为例好了。 此时此刻,蔡昭姬不住的摇头,口中还尤自叹息。 “唉,玲绮妹妹,都说多少次了,不让你跟先生打赌,你偏要…偏要…现在,赌输了,得给先生洗脚了吧?” “愿赌服输,洗脚就洗脚。” 吕玲绮依旧是嘴硬,眼眸中虽然不服气,身体还是很讲诚信的。 蔡昭姬无奈的单手抚住额头,“唉”的一声又叹出口气。 跟先生打赌,那后果定是一早就注定了,必败无疑! 想到这一节,蔡昭姬开口劝道… “玲绮妹妹,你哪里知道,有位名唤‘阿瞒’的客官,总是跟先生打赌,这不,就快要赌到倾家荡产了。” 蔡昭姬的语气颇为无奈。 当然了,她的话语中,是有些夸张成分的,她得杜绝了吕玲绮再赌的想法。 可不要天晴了,雨停了,吕玲绮觉得自己又行了! “别吓她…” 易小天一扬手,示意蔡昭姬不要再说下去,他则是微微一笑,眼眸望向面前这位倔强、不服气、却又无能为力的吕家大小姐… “哪里有昭姬说的这么严重嘛,何况,瞒兄哪会倾家荡产呢?不过就是输给我一个酿酒的配方,一间酒肆,一间铁匠铺,一间书斋,一间医署,还有门外的十里桃林,不多,不多…似乎还可以,再多坑…啊不,兄弟之间哪里用坑呢?是多赚他一些。” 得瑟起来了… 温柔乡的环绕下,易小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自禁的得瑟起来了。 偏偏在这时。 “呃…” 他感觉脚底板儿一痛,旋即,表情一变,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继而。 “啊”轻呼一声… 易小天整个身子挺了起来,他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吕玲绮的芊芊玉手。 原来,这妮子一边给他洗脚,一边用力揉按,恰恰指头用力,按到了易小天的内脚跟儿上… 这个穴位很敏感,按起来贼疼呀。 蔡昭姬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查看,总算是没什么事儿,她才喘出口气。 再看看先生的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嫩了?不过是微微用力,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么? 不暇细想… 吕玲绮这边“噗嗤”一笑。 “先生,这几日我在医署学了一些医术。先生的脚跟儿疼,这可大大的不妙呀。” 吕玲绮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玲绮这边还是劝先生早去诊治,免得未来,先生娶到几房夫人,别人家看扁了,闹出了笑话!” 霍… 这丫头,洗脚都磨不平她的性子? 易小天也是醉了,穿越前作为时间管理大师的他,哪里会不知道,足疗中,脚底根儿这个部位对应的是男性的雄风线。 可是,尼玛不应该呀,他怎么会有这种中年油腻大叔才有的问题,难道是与瞒兄喝酒喝多了么? 猛地摇了摇头,尽管有些怀疑,易小天还是坚定的认为,他没事儿…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当然。 易小天不知道的是… 吕玲绮揉按的其实并不是雄风线,而是坐骨神经。 这几个穴位,她也是在医署中,跟张仲景学到的。 雄风线与坐骨神经,这两个部位距离很接近,而坐骨神经这个穴位,谁按谁疼… 吕玲绮则是刻意的找回些面子呢… 说起来,吕玲绮也很无奈! 她跟易小天打了个必胜的赌。 没曾想,长安传回的一条条消息,直接告诉她,她输了! 一年零五个月了,天子愣是刚刚从潼关走到河内,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到… 这就有点坑呀… 再加上,打赌时,吕玲绮还信誓旦旦的扬言——只要是一年往上,天子还没到洛阳,他就给易小天洗一辈子的脚。 这…一辈子呀! 总归是名将之后,说出口话,一言九鼎… 吕玲绮不打算抵赖… 可她又不服气,故而去医署学习了下有关脚底的穴道,想要以此挽回一层。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果然,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的先生,还是有他失算的时候! 嘿嘿… 尽管依旧在为易小天洗脚,吕玲绮的嘴角却咧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先生? 看起来,你也是人,也在乎男人的雄风,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一想到这里,吕玲绮竟然感觉自己赢了先生一筹,乐在其中。 …… …… 易小天这边沉浸在温柔乡中… 曹操那儿,却正经历着犹如“修罗”般的“战场”… 虽然不是两军交战,可是,在迎天子这个问题上,他手下的文武态度迥然不同。 甚至,大出意外的,几乎九成的文武坚决反对曹傲西进洛阳迎天子的决策… 在这件事儿上,所有人寸步不让,剑拔弩张,甚至有在衙署中大打出手的迹象。 整个局面颇为混乱,曹操有点控制不住了。 …… …… 第七十六章 迎天子的掣肘 “孟德,不能西进洛阳!” 哪怕是衙署正厅的外面,都能听到夏侯惇巨大的咆哮声。“难道你忘了,上一次东征徐州,大本营兖州被人偷袭!” 夏侯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一次,征讨徐州,就是因为他的缘故,丢了濮阳城,往事历历在目,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是呀!” 曹洪站起身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连连附和着。 “如今我军的实际情况并不稳固。今年的天气又是异常诡异,这都五月天了,却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还是那般的冰寒刺骨…” 讲到这里,曹洪面露难色。“军营中已经有不少士卒患上了那无法治愈的伤寒症,奄奄一息,若是大哥还要一意孤行的西进洛阳…那…那…” 曹洪没有明着指出,可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是一意孤行西进洛阳,怕是会有更多的士卒在这鬼天气中,染上伤寒症,染上这不治之症。 曹洪把麾下的士卒当做是兄弟,他断然不愿意看到,兄弟们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反而是死在这酷寒的天气下。 “孟德,我觉得也不能贸然行事。” 说话的是夏侯渊… 此时的他面色也不好看,“主公你想啊,咱们若要西征,这西征的路上势必要经过豫州,要经过十余座城镇、关卡,如今这些关卡,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他们岂会放咱们去洛阳?去迎天子?” 讲到这里,夏侯渊呼出口气,他想到的是战略层面。 “孟德?你该不会是打算?迎天子的过程中,要把这一座座城池、关卡都攻陷了吧?如果那样的话,且不说士卒的损耗,单单攻城所需的时日,咱们也耗不起呀!” 夏侯渊摇了摇头,眼眸幽幽的望向窗外… 呼…呼… 凛冽的风依旧在吹,小冰河期的天气就是这般的喜怒无常,刺骨寒冷… “还有…” 夏侯渊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一句。 “虽然说情报传回,天子已经动身往洛阳去了,可是?究竟多久能到洛阳?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像之前那般,一整年才行进了三百里?” “这个点儿,咱们不能忽视…若是迎的远了,我军的补给会跟不上;” “哪怕天子真的到了洛阳,可几百里行军,这般酷寒的天气下,三军将士的耳朵都冻僵了,双手更是冻得发颤,怕是连武器都无法紧握…更别说去战斗,去争夺天子…” 一句句的话语接踵传出… 谯沛的武人军团连连符和。 夏侯惇、曹洪、夏侯渊分别从战略的角度提醒曹操。 天气酷寒,伤寒绝症的盛行,补给线的长短,沿途关卡的阻挠,还有三军将士冻僵了的耳朵,无法握紧的手掌…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东迎天子战略的掣肘… 偏偏他曹操无能为力呀。 是,没错。 迎天子的确是“大顺”、“大略”、“大德“之举,也会让曹操在这乱世的征伐中抢得先机。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迎天子?不是靠着动动嘴皮子,而是靠实力。 这可不是——老鼠跳跳悬崖,就能当蝙蝠侠的! 哪怕曹操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西迎天子,可是,一想到这中间种种的掣肘,他的面色深深的沉了下来… 总不能硬着头皮,不管不顾的去西进洛阳吧? “军师?你怎么看?” 曹操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荀彧… 在他看来,颍川才俊多半该是站在迎天子的这边,保不齐他们会有一些破局的方略。 此时,荀彧拱手一拜。 “主公,迎天子的方略不容置疑,这是掌握天下民心,让大汉世家大族望风来投的捷径,这更关乎时局的变化,曹公未来的发展…可是…可是…” 前半句话,语气铿锵,让曹操整个为之一振… 偏偏最后,多出了“可是”两个字。 难道?颍川的才俊也要质疑西迎天子的决策么? 不等曹操细想… 荀彧站出一步,朗声道:“我荀彧,包括衙署中的所有文臣武将都是支持曹公,支持西迎天子的,可即便是如此,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解决五个问题!” 讲到这里,荀彧身子一挺,继续道。 “第一,诡异的天气,可怕的伤寒症!今年的天气异常诡异,炎炎夏日却是冰冻三尺,强行用兵怕是会加剧伤寒症的传播,让一个又一个士卒倒在病症里,这于我军大大不利!” “第二,西迎天子,必须要留意几家诸侯的态度,论起来,袁绍、袁术、刘表实力都比我们要强,若是他们也卷入天子的争夺战中,曹公绝无胜算!” “第三,天子身边那些心怀鬼胎的诸侯!情报中,沿途护送天子的有四路诸侯。” “兵多将广的西凉旧部杨奉,天子的老丈人董承,熟悉地形的河内郡发张扬,还有投降朝廷的黄巾余孽韩暹;” “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之所以要护送天子回洛阳,是因为想谋取更大的好处,而曹公冒然的卷入,势必会让他们心存顾虑。若是再效仿了徐州的局势,四股势力联合起来,同仇敌忾…我军必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第四…” 曹操都快哭了,荀彧说的这一条条,直击他的软肋、要害。 有那么一个瞬间,曹操都觉得,他是不是有点“耗子捣猫蛋,没事找事儿干”的味道?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天子东归?这么复杂的局势?是他区区一个兖州牧可以驾驭的么? 要凑齐这四块拼图,怎么就这么难呢! 何况…何况荀彧这才刚刚说了三条,看他的样子,接下来还有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他曹操真的就这么的不堪么?迎天子,就没有丝毫的机会么? 整个衙署正厅的气氛异常的冷峻… “第四,出师无名。”荀彧那犹如利刃的话语还在继续。“护送天子的诸侯,必定会抢先夺占司隶的各个要道,曹公赶赴洛阳,一来没有奉诏,二来没有内援…别说是闯不到洛阳,即便是一路打打杀杀闯到洛阳,也是深陷险地,举步维艰!” “还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第五条…” 提到第五条的时候,荀彧的眼眸望向夏侯渊,似乎…他要提起的内容和夏侯渊之前的提议如处子… “曹公之所以能坐拥兖州,东望徐州,北御冀州,南望豫州,稳步发展,这是因为曹公手下的将领骁勇善战,麾下士卒士气高昂,作战勇猛!可是…妙才将军方才说的对呀,如此极寒天气下的远途行军,士卒们的耳朵都被冻僵了,双手更是握不起战戟?如此情形?士气能高昂么?作战会勇猛么?他们又能不负曹公的期望?迎回天子么?” “说句不当听的,这根本不是去迎天子,而是去洛阳送死!” 荀彧的话总算讲完了… 一句比一句锋锐,一句比一句让人无法辩驳。 良药苦口,衙署中的所有人包括曹操,不自禁的冷汗直流… 却在这时… 荀彧又是一扬手。“主公,我说了这么多,不是让你打退堂鼓,而是告诉诸君一个事实——西迎天子,咱们必须去,可去之前,必须做出万全的准备!” 一句话脱口,荀彧的眼眸一眯… 紧接着的话,意味深长。 “主公,咱们兖州式微,可打不起毫无准备、毫无胜算的仗呀!” 一言蔽,众人哗然。 衙署中的气氛也是越发的沉重! …… 不过,曹操却是眼眸一闪。 是,没错,西迎天子的战略部署因为这条条框框的掣肘不容乐观,可这个战略是易小天提出来的呀! 易兄既然能提出这个战略,想必,他一定有所计量!一定有办法克服这些掣肘! 呵呵…怕什么? 陈留郡,酸枣县的那间酒肆李,还有一位无所不能,算无遗策的易小天呀呢! 想到这里。 曹操的嘴角裂开,在如此严峻气氛的衙署中,竟然淡淡的笑出声来。 易兄,迎天子的掣肘,还得易兄帮忙化解了! …… …… 第七十七章 医术,是爱好,也是专长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 陈留郡通往酸枣县的官道上,曹操特地加设了几个驿站,就是方便他沿途换马。 曹操不喜欢把时间耽误在路上。 何况,这一次,他赶往有间酒肆的心情十分的迫切。 天子东归,这条看似无比睿智的决策,正遭逢着巨大的质疑与危机。 一众文臣武将的反对,特别是,荀彧提出的那五条迎天子的掣肘,让曹操的心情颇为沉重,他迫切的想要寻得答案… 究竟如何? 才能让“迎天子”这条道路变得坦途,变得更加顺畅。 “孟德,歇息下吧,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呢。” 曹操身边,纵马疾奔的曹仁连连劝道…“你赶这么急,怕是人不累,这马匹也累了!” “无妨!我不累!”曹操头也不回,只顾着向前疾奔。“再赶半个时辰就有驿站了,到那里可以再换匹快马,继续赶路…” 曹操似乎对整个官道无比的熟悉… 哪里有驿站?哪里能歇歇脚?哪里能打点水?他都很清楚。 毕竟,来的次数太多的,曹操不经意间已经将沿途的“风景”记在心里。 看看天色,似乎有些昏暗,若不再加快脚力,怕是赶到有间酒肆,已经到傍晚时分了。 天子东归的决策部署,依着曹操的性子,可等不到明天! 当即,挥动马鞭,又添得了一分脚力! 得得得…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开始了不要命的狂奔,这匹战马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跑的这么急! …… ……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哪怕曹操用了最快的速度,等赶至这边时,依旧是月上眉梢… 曹操拍拍身上的灰尘,哈出口气,耳朵都快要冻坏了,双手甚至都在打着颤。 一时间。 曹操算是切身感受到这变幻无常的鬼天气带来的寒冷… 从陈留郡赶往酸枣县,这才多远的距离?就冻成这副模样,真要远途行军,赶赴洛阳,三军中的伤寒症不蔓延开来才怪呢! 果然,荀彧与夏侯渊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这种天气,三军将士的耳朵必定会冻坏了,双手也会犹如冰块一般! 呼…到时候,三军的士气必定一落千丈。 若是被当地军阀以逸待劳,这天子还没抢到手,仗还没打,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摇摇头,心情很是沮丧… 不过很快,他搓搓手,努力的挤出一丝温度,旋即昂起头,迈动着那两条冻僵了的双腿,大步向有间酒肆方向行去… 似乎,有点晚了,已经打烊了吧? 心念于此…曹操抬起眼眸。 却意外的发现,即便是早已过了打烊的时间,今夜的酒肆依旧是灯火通明,甚至,人满为患。 细细的去看,似乎,这些客人并不是在吃饭喝酒,而是…在,在等待! 也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他们均时不时的瞟向一旁的医署,就像是在排队一般…默默的等待。 “下一个…” 总算是一个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原来是医署中,一个医者款款走了出来。 继而,三个围在医署前焦急等待的百姓猛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年轻人面容显得很沧桑,面色煞白,整个模样像是…患了伤寒症一般! 呼…曹操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不由得有些感伤。 伤寒症是不治之症,这个男子还很年轻呀,如此年龄也要被伤寒症剥夺性命么? 由此及彼,他想到了更多麾下的士卒… 兖州兵,青州兵,虎豹骑。 这些骁勇的儿郎,不是倒在了沙场上,却是败在了这鬼天气下,可恶… 一时间,曹操对这极寒的天气无比憎恶! …… “来了,来了…” 患者在两个亲人的搀扶下,快步走进医署,面颊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一抹如释重负。 唔…这? 曹操一愣,这表情不对呀?都得了伤寒绝症,离开人世,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哪里有转圜的余地?他竟然还能…还能这般的乐观么? 刚刚想到这里… 身旁不少百姓小声的议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快轮到我了。” “还有我,总算有人能根治咱们这伤寒症了!” “是呀,听说医署中的医者是来自荆南长沙郡的张仲景先生,他妙手回春,定然能救…救了咱们呀!” “嘘…”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张仲景的妙手回春,一旁的男人急忙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继而,这人压低了声音,迅速的解释道。 “你不知道千万不要乱说,这长沙郡的张仲景先生,也只是个学徒,他就是为了学习治愈伤寒症的方法,不辞数千里赶赴兖州地界的!” 讲到这里,这名男子目光幽幽的望向有间酒肆… “真正找出治愈伤寒症方法的,让张仲景叩拜为师的,是…是有间酒肆的那位姓易的掌柜…” 讲到这里,男子感激涕零,甚至双手合十,不断的祷告。 唔… 曹操一惊。 如果说,小小的一间医署能治愈伤寒绝症,这件事就已经足够的匪夷所思了。 可偏偏,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依着他们的议论,找出这治愈伤寒绝症方法的竟然是…是易兄? 曹操的眼眸一时间瞪得浑圆硕大… 他有些惊诧,有些不能理解?易兄?真的…真的能治愈如此不治之症? 心念于此,曹操忍不住走到那几人的身旁。 “兄台?你刚刚提到的,这伤寒绝症?可以根治么?” 曹操的语气无比的好奇… “你还不知道吧?”男人转过身面向曹操,旋即目光瞟向医署…“这才几天的功夫,已经有数百人的伤寒症完全治愈好了,这‘有间’医署简直是妙手回春呀?” “此…此言当真?” 曹操还是满腹疑窦,毕竟他的潜意识里,伤寒症是不治之症… 否则,十年间也不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殒命于此。 “千真万确。” 又一名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迅速的指向,正款款走上马车的一个商贾。 “看到了么?他方才来治病的时候,奄奄一息,就连睁眼都困难,这是身患伤寒绝症,且病入膏肓的迹象,可这才过了多久?他都能独自走路,还能…还能登上马车!这样的妙手回春?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讲到这里,这男人压低了声音。 “你肯定也不知道,之所以有间酒肆能治愈伤寒绝症,都是因为这些姓易的掌柜书写出一本旷世医书《伤寒杂病论》,这本医书就是伤寒症的克星!” 事实胜于雄辩… 在这些百姓的眼前,一个又一个医学奇迹诞生了。 他们原本也像曹操这般,不信,质疑…甚至充满了对伤寒症的恐惧。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有间医署,愣是从死神的手中不断的夺回一个个百姓的性命! 咻… 猛地一下子,曹操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遥记得,有一次来有间酒肆时,易小天书写过一本医书,而医书的名字恰恰叫做《伤寒杂病论》。 易兄那时候还扬言,这本书能救万民于水火,曹操只是摆摆手,并不当回事儿… 霍… 竟然是真的? 呼…伤寒症?《伤寒杂病论》? …原来易兄书写的医书?正是解救伤寒症的关键?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一下子挺了起来。 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医术?似乎…不只是易兄的爱好,更是…更是他的专长!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口中喃喃吟出四个字——“易兄,恐怖如斯!” …… …… 第七十八章 预防为主,防治结合 “孟德…” 听过曹操与这些百姓的对话,曹仁似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易兄若是能治愈这伤寒症…那…” 他的话刚刚开口,立时便被曹操伸手打断… 只见曹操与刚刚畅聊的几名男子行了个拜别的礼,这才拉着曹仁走向一旁。 “子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边走,曹操嘴角上扬,一边笑着开口说话… “孟德,易兄这医署若是真的能治愈伤寒症,那…那咱们的三军将士,咱们的青州兵、兖州兵、铁甲虎豹骑中蔓延开来的伤寒症难题,不就…不就迎刃而解了?” 曹仁止不住的兴奋…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手舞足蹈… “是,我也是这样觉得!”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旋即嘴角咧开,笑出声来。“没想到,困扰着咱们‘迎天子’的伤寒症,在易兄这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了…” 说出这番话时,曹操的眼眸中释放出精光… 他的心情也变得无比的怅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花怒放! “只是…” 忽的,曹操又想到了什么,面颊由之前的喜悦,一下子又多出了一抹愁容。 “伤寒症虽然能根治,可这鬼天气却无法防范呀。” “是呀!”被曹操这么一提醒,曹仁补充道。 “若是西进洛阳的过程中,咱们的士卒染上这伤寒症,到时候,可顾不上送来有间医署彻底医治呀!”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伤寒症的预防问题。 易小天的《伤寒杂病论》能彻底根治伤寒症。 却不代表,它能让三军行军的过程中免受伤寒症的侵蚀。 到时候天高路远,天寒地冻,行军过程中行医条件又差,如何能及时治愈?万一蔓延开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唉…这伤寒症得治,更得防!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解决这鬼天气带来的侵扰,西迎天子,咱们怕是举步维艰呀!” “大哥想的远,想的透彻…” 曹仁吟出一句,脚步一顿,旋即低着头… 原本以为,迎天子五个问题中的“伤寒症难题”就这么克服了。 没想到。 又掣肘于苦寒的天气,无法预防,唉,西进洛阳,依旧是困难重重呀! “别愣着了。”曹操拍拍曹仁的肩膀。“咱们来此,不就是特地来请教易兄的么?还没进酒肆,就已经找到了治愈伤寒症的方法,至少在兖州咱们的士卒不会受到这病症的侵染,这也算是旗开得胜了…” 曹操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解决一个问题,总比没有解决好,何况,正主易小天还没见到不是? 说着话,两人快步朝酒肆方向行去… “阿嚏…” 似乎是因为呼啸的寒风,曹操忍不住打出了一个喷嚏。 深吸口气,搓搓手掌,揉揉冻坏了耳朵,摇了摇头。 口中抱怨道。“这鬼天气,真冷呀!” …… 不多时,曹操与曹仁走入了有间酒肆。 这酒肆内,尽管温暖了许多,可寒风依旧透过门缝,透过窗子,呼啸的袭来… 还是冷… 放眼四顾,在此间等待的百姓不少,有的甚至打起了地铺… 看起来,他们都是慕名而来,要治疗伤寒症的,只不过人太多了,排队的话,估计要排到明早了。 故而在酒肆里取取暖,抵御下寒风。 唔?人呢? 让曹操颇为意外的是寻了两遍,愣是没有寻到易小天的人影… 这么多客人?他这酒肆掌柜,该不会去闷头睡大觉了吧? 还好,柜台前,那个熟悉的女子在。 …而她身旁还有另一个绝美干练的女子,曹操能认出来,他是吕玲绮。 吕玲绮见过曹操,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还以为曹操,只是寻常的商贾,受人之托,将自己从曹营中买来,是个热心肠呢! 踏踏两步…曹操走道柜台前。 “姑娘!” 熟悉的声音响起,蔡昭姬抬起眼眸。 “原来是瞒爷!想不到这么晚了?瞒爷还来咱们酒肆…” “哈哈哈…这许多人能来?我阿瞒就不能来了?”曹操扬起身,悄悄的指向酒肆里的一众客人,笑着说道… “能来能来,只不过他们是来求医了,瞒爷多半是来寻先生喝酒的吧?”蔡昭姬显得很热情… 毕竟她知道,这位瞒爷可是有间酒肆的摇钱树,先生眼中的大肥羊呀! “你家先生呢?”曹操左顾右盼。“难道?他让你们两个小女子守在这边?他却独自去呼呼大睡了?” 曹操的语气带着玩笑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这有间酒肆,他似乎很开心,很能放得开… 似乎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总能肆无忌惮的在这里表露,呈现。 “先生呀。”提到易小天,蔡昭姬摇了摇头。“这么多客人了,先生哪舍得睡觉呀?他多半是要寻思着鼓捣出什么食材,狠狠的赚上一笔呢!” 跟随易小天的时间久了,蔡昭姬对先生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这么多客人?在先生眼中就是一只只肥羊,收取医署的高额诊金,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再提供些可口的吃食,岂不是,又能赚得盆满钵满? 先生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易兄在后厨么?上次是蝗虫?这次又鼓捣着什么食材?要狠狠的敲上一笔呢?” 这话刚刚脱口。 “来咯…” 从酒肆的里间,一个声音传来… 继而在易小天的带领下,几个酒肆伙计将一口大锅抬了出来,啪嗒啪嗒… 大锅里面,汤汁摇晃的声音不断响起。 包括曹操在内,众人抬头望去,却见,酒肆伙计们将这口大锅就架在了酒肆大门处。 下面有早已准备好的简易炉灶,里面摆放着柴火,很快,柴火被人点燃。 哗…火光呈现! 就在这酒肆大堂内,熊熊的烈焰生起,将这口铁质大锅紧紧的包裹,其中的汤汁也渐渐地开始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紧接着,是一股子香气扑鼻而来。 曹操摸摸鼻子,仔细的闻了闻,这个味道,似乎是羊肉味儿呀!那么…这白皙的汤汁?难不成是特地熬制的羊肉汤? “易兄…”曹操快步走到易小天的身旁… 易小天也注意到了曹操。“瞒兄?这么晚来?怕不是嘴又馋了,想喝九酿春酒了吧?”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旋即一扬手。“先不说酒不酒的,易兄?你这酒肆里升起一口大锅?这是要干嘛呀?” 曹操的脑门上有一百个问号… 曹仁则是挠挠头,补充着问出一句。“易兄?难道这是准备熬制羊汤,大肆售卖么?” “这个嘛…不是羊汤。”易小天嘴角咧开,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指向大铁锅。“我这叫祛寒娇耳汤…” 啥?祛寒娇耳汤? 曹仁拍拍脑门,一双眼睛满是疑窦,仿佛在说,易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呀。 曹操则是凑近了这口大铁锅。 嘶…又细细的闻了闻… 连带着,仔细的看了看铁锅中的食材… 有羊肉,有羊骨头,还有很多小粉末,像是药材。 说是羊肉汤吧?倒也不准确,说是别的,可这满屋子溢满的,不就是羊肉的香气嘛? “易兄?你这祛寒娇耳汤?定是暗藏乾坤?”曹操发出一声感叹…“快说说?到底又什么讲究?” “瞒兄果然慧眼如距呀!”易小天微微一笑,旋即一扬手… 几个酒肆伙计慌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食物一股脑的抛入大铁锅中。 这个食物,很奇特。 白色的,是面做的,样子嘛,像是月牙,也像是人的耳朵… 当然,在后世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饺子! 天气寒冷,耳朵冻坏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祛寒娇耳汤,通俗点讲,就是后世的“饺子”就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有道是,数九寒天吃饺子,好吃不过饺子… 当然,还少不了那一碗碗热腾腾的融合了数十味祛寒药材的羊汤! 面对这一屋子赶来治疗伤寒症的患者,客人,易小天心如明镜… 说到底,伤寒症的根源在于浑身的寒冷… 《伤寒杂病论》这一本医书,张仲景妙手回春的医术,足够彻底的根治伤寒症; 而这饺子和祛寒娇耳汤却是能够完美的预防伤寒绝症! 所谓,预防为主,防治结合,综合治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了,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一碗碗饺子,一碗碗祛寒娇耳汤,能让易小天赚的盆满钵满! …… …… 第七十九章 饺子与祛寒娇耳汤 “瞒兄,别愣着了,尝尝看。” 饺子也煮的差不多了,自然有酒肆伙计从大铁锅中捞出来,一碗碗的盛好,易小天则是主动端了两碗给曹操、曹仁递了过去。 曹操与曹仁接过,不说别的,冰寒刺骨的天气里,这样一碗热腾腾的汤水,足够让他们望眼欲穿了。 一众客人原本也是云里雾里,可不知道人群中,谁喊出了一句…“这祛寒娇耳汤可以预防伤寒症…” 一下子,整个酒肆内外炸开了锅… 所有的客人将这口大铁锅围的密密麻麻,一个个伸着手,手中晃动着的是钱袋,简直恨不得把钱袋扔到铁锅里。 “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 “先来后到,我是第一个围过来的…” 争先恐后,就好像生怕喝不到这碗祛寒娇耳汤,吃不到这热腾腾的饺子。 …… 霍… 效果不错嘛! 易小天环视着众人争抢,大卖特卖的饺子与祛寒娇耳汤,心里很是畅快! 恭喜发财,生财有道。 看起来,又能狠狠的赚上一笔了。 原来… 喊出祛寒娇儿汤能治伤寒症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个托儿…是易小天提前安排好的自己人。 很多时候,特别是这种敏感时期… 托儿的一句话,很容易让百姓盲从,百姓嘛,总是很善于跟风的,利用这段,能赚不少钱呢!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心里很是怅然!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哪,被五铢钱砸中的快乐,无与伦比。 当然了。 哪怕这都是他一早安排好的,算是营销手段! 可事实上…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还真的对伤寒症,对御寒有着积极的意义… 根据历史古籍的记载,后汉到三国的这段时间,小冰河期的酷寒不是闹着玩的。 相传,哪怕是扬州、东吴这样南方城郡,大雪都能下上几天几夜,足足能堆有五、六尺厚,真的就是一夜之间,冰冻三尺… 兖州属于中原,比南方还要更冷一些… 这个时期的士卒打仗,都得先围坐在火堆旁烤上半天,否则手都伸不出来。 当然,这样的酷寒天气,也让伤寒症越发的肆虐。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三十年后的张仲景著成《伤寒杂病论》,彻底的根除了伤寒症。 可这中间的三十年?百姓是如何御寒,如何抵御伤寒症的呢? 还是张仲景,在五年之后,他发明了祛寒娇耳汤与饺子,恰恰就是这种羊肉与各种祛寒药草熬制的汤药,还有,掺杂着中草药的羊肉饺子馅,让大汉的百姓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夜晚! 当然因为易小天的缘故,《伤寒杂病论》提前三十年问世,而饺子与祛寒娇耳汤,更是提前五年呈现在酒肆里! 所以,严格地说起来,易小天虽然奸商本性显露无疑,赚的是盆满钵满。 可他还是一个正直的商人,最起码,不会以次充好,他售出的饺子与祛寒娇耳汤,还是经得起时间与疗效的推敲以及考验! …… 真香… 一口热腾腾的哈气呼出… 此时此刻,曹仁满嘴流油,他的面颊好像是充血了一般,取代了之前脸庞的煞白如纸,是那样的红润。 倒是不知道,是饺子的功效?还是祛寒娇耳汤的功效! 总而言之,身子骨暖洋洋的,耳朵也不是僵硬了,双手也不颤抖了,甚至拳头都变得孔武有力… “再来一碗…” 曹仁很不客气的把碗伸向易小天。 易小天摇了摇头。“任兄,这一碗很贵的,你少喝点儿吧,就煮了一大锅,我还要是卖钱的。” 呃…曹仁懵逼了。 他是缺那几串五铢钱的人嘛? “不管,易兄你必须得再给我盛一碗,我这肚子馋的厉害呀…” 说到再盛一碗,曹仁瞪大了眼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铁锅里的饺子,哈喇子流了一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主要是,味道是真的好,而且…最关键的——祛寒! 喝了汤,吃了饺子,身子骨别提多暖和了,这样的菜肴,哪怕是卖的再贵一些,一定也会有大把的客人趋之若鹜! “哈哈…”曹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伸出手拉了一下曹仁。 旋即目光转向易小天,“易兄,我这兄弟就一个毛病,嘴馋,让你见笑了。” “无妨,无妨!” 易小天微微一笑,他之前也是给曹仁开玩笑的。 却见他悄悄的走到曹操、曹仁身旁,低声说道。 “瞒兄,任兄,我后厨特地留了一小锅,若不嫌弃,我带你们去后厨,饺子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能亏待了别人,还能亏待了瞒兄、任兄不成?” 霍…还有小灶。 曹仁一下子乐了,曹操也是哈哈一笑… 这里人多喧哗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曹操还有很多话想请教易小天呢。 心念于此… 三人快步朝伙房重地行去。 此时的伙房空无一人,所有的厨子、伙计都去酒肆正堂忙活着售卖祛寒娇耳汤去了。 厨房重地,倒是显得异常的安静。 易小天就打算去端来小锅,给曹操、曹仁再盛上几碗… 顾客就是上帝,“肥羊”与“韭菜”是上帝的上帝! 曹操却哪里舍得让易兄亲自去盛汤,急忙给曹仁使着眼色。 曹仁也是心领神会,当即一把抓住易小天。 “易兄,我来…你忙活许久了,也该歇息下了!” 曹操则是顺势拉着易小天坐到了一处厨案前… 厨案上,摆满了各种药材,这是易小天根据记忆中有关祛寒娇耳汤的配方准备的。 第一次尝试,各种药材的分量拿捏的还不算很好。 只不过… 堆满的中药,会让别人以为,这里不是厨房,而是药房。 “易兄?你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有点意思呀!” 曹操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口。“方才我还浑身冷冰冰的,这才吃了几个饺子,喝了一碗祛寒娇儿汤,整个身子就暖和极了…这道菜肴妙呀,也难怪易兄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才哪到哪呀!” 被曹操大肆的称赞,易小天一下子得瑟起来了,他伸出手,指指窗外。 “瞒兄,不是跟你吹,只要喝了我这汤,吃了我这饺子,即便是在这冰寒刺骨官道上走上一整天,都不会感觉丝毫的寒冷!瞒兄回去的时候,可以感受感受!” 咻… 等等… 易小天这话刚刚脱口,曹操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冰寒刺骨?外面?走上一整天? 这一系列的关键词,让他想到了三军远征,让他想到了天寒地冻下,迎天子掣肘——刺骨寒冷的鬼天气! 呼…曹操深呼口气。 难道?这鬼天气的克星,这三军远途行进御寒的方法?就是这饺子和祛寒娇耳汤么? 一想到这里,曹操虎躯一震,整个精神也为之激昂了不少。 “易兄?你的意思是,若是一支军队,将伙食改成这祛寒娇耳汤和饺子?哪怕是天寒地冻?哪怕是远途行军?三军将士也不会被这霜寒侵袭?不会冻坏了双手与耳朵,不会患上伤寒绝症么?” 讲到这里,曹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慌忙一摆手,连连解释道。 “易兄,我的意思是,如果易兄所言属实,那这祛寒娇耳汤和饺子可是一个大商机呀!咱们若是把它的配方卖给曹操,定然能狠狠的赚上一大笔!保不齐,还是一件大功呢!” …… …… 第八十章 难题解决,迎天子又进了一步 “呵呵?” 被瞒兄猛地提起,把饺子与祛寒娇耳汤的配方卖给曹操。 易小天苦笑一声,旋即摆摆手。“瞒兄?你这不是取笑我嘛?把这配方卖给曹操?曹操有钱么?他一个穷光蛋,军费都快凑不齐了…能买得起么?” 呃… 扎心了,老铁… 曹操心头好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似乎,他的形象在易兄眼里十分的不堪一击呀? 他捂住心口,“咕咚”一声,一口口水下咽,心情方才平静了一分。 “易兄,那曹操有钱,甚至是生财有道,比我阿瞒赚钱快多了!” 曹操语气笃定,面容也是一丝不苟。“所谓,人点蜡,鬼吹灯…借着易兄的良言,曹操倒斗盗墓赚了一大笔呢。” 说到这倒斗、盗墓… 曹操的眼眸中,猛然间释放出一抹感激涕零的光芒。 没错,易兄当初是提出了“倒斗”这个筹集军费“开源”的好方法,曹操也照着去做了,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这些王侯将相的墓,肥呀。 听说摸金校尉才挖了几个王侯的墓穴,可运回来的古玩、器物已经在黑市上卖出了天价, 故而现在的曹操还真不差钱。 “哟?”易小天微微有些惊讶,旋即发出一声感慨。“曹操这算是生财有道,咸鱼翻身啦!” “那不全仰仗易兄的提点?” 曹操嘴角一咧,爽朗的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易兄你口中的‘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区区这两句话,其中蕴含着这样庞大的能量,如此磅礴的财富?” “这事儿你可别掺和上我。”易小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倒斗,盗墓,这可是瞒兄向他提点的,是他曹操自己悟出来的,损阴德的话可跟我易某没关系!” 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 什么阴德不阴德的,曹操不在乎… 兜里的钱,三军的粮饷,如何在这乱世称王称霸,才是他在乎的! 心念于此… 曹操一扬手,整个脸凑到了易小天的面前。 “言归正传,易兄?你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的配方就卖给我吧,我再高价卖给曹操,定然也能有利可图,易兄想卖多少,尽管开价!” “开价?” 易小天琢磨了一下… 这就是后世一个普普通通的羊肉饺子汤,配上点张仲景特地调制的祛寒中草药,哪有什么配方呀? 话说回来,就这玩意?也能卖钱?还是高价? 易小天望向曹操,见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心里捉摸着,果然,瞒兄“肥羊”“韭菜”属性又暴露无疑了… 羊毛嘛,不撸白不撸; 韭菜嘛,不割白不割。 “瞒兄,咱俩这关系,说什么卖不卖的。”易小天摆摆手,欲迎还拒。“你如果想要,我就把配方送给瞒兄好了!” “这怎么能行!易兄,你不能吃这个亏呀!”曹操的态度很坚决,必须开价,还得开高价…“易兄,你想啊,现在都是什么鬼天气?炎炎夏日,就快要冰冻三尺了,且不说你这祛寒娇耳汤和饺子能治伤寒症,单单它能帮百姓,帮三军将士御寒,避免他们的耳朵冻僵,免受双手冰冷的侵袭,单单这两点就是无价之宝…” 曹操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堆,目的无外乎一个,他得给易兄钱,还得给易兄很多很多的钱。 见易小天沉默不语。 曹操索性主动报价。“易兄你不是喜欢开坛授课么?那水榭书斋虽然也能授课,但总归它是收藏古籍文献的地方。这样吧,我出钱给易兄在这有间酒肆旁建造一座私塾,易兄就可以雇佣先生讲学,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开坛授课了。” 讲到这里,曹操压低了声音。“到时候,我再买通几个博学大儒帮易兄这私塾美言几句,保管士子如云、儒生如雨,易兄亲自授课也好,雇教员教课也罢,这岂不又是一笔巨大的进项?保不齐比你那铁匠铺,酒肆赚的还要多呢!” 越往后说,曹操越是起劲儿,他料准了易小天爱财的性格… 恨不得当即就派人去修私塾… 还别说,易小天还真的动心了。 这个时代,师傅与徒弟的关系可是与穿越前截然不同。 说句不好听的,师傅在徒弟心目中的地位,那简直跟“爹”一个样儿… 无论是在未来的仕途中,还是生活中的小事,师傅但凡振臂一呼,徒弟必然蜂拥而至。 所以说,培养个把有能耐的弟子,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当养了个几个儿子,养儿防老嘛。 何况… 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的配方,在瞒兄看来价值千金,在他易小天看来一点也不值钱,这属于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 想通这一节。 “瞒兄所言极是呀…”易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写下配方,瞒兄只需要按计量烹食即可!” 说话的功夫,曹仁早就不知道从哪寻来了竹简与狼毫笔。 将桌子清理了一番,旋即把竹简尽数的铺展开来。 易小天也不客气,接过狼毫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配方书写在竹简之上… 主料:面粉、鸡蛋、莲花白、白萝卜、羊肉、白葱… 辅料:…… 看着易小天笔走蛇龙,曹操心头别提多高兴了。 一个私塾算什么? 不过是几百万枚五铢钱就能修建的,可东迎天子的掣肘——御寒问题,在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的助力下,完美解决了! “好啊,好啊!” 曹操心头不住的嘀咕… 似乎,他离三军挺近洛阳,迎奉天子又进了一步。 的确。 如今,三军阵营中蔓延的伤寒绝症因为《伤寒杂病论》的问世,以及张仲景的行医,可以完美解决。 西进洛阳的御寒问题也因为“祛寒娇耳汤”与“饺子”迎刃而解。 荀彧口中的五个难题,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解决了两个… 高明,易兄真的是高明呀。 一时间,曹操心头无比的佩服。 不过,隐隐中,他似乎又觉得这本就是理所应当。 每一次,在遇到棘手问题时,只要来有间酒肆,只要来易兄这边,易兄不都是这般手到擒来,迎刃而解么? 一想到这里,曹操主动的帮易小天填满酒,口中则是抛出了西迎天子的另一个问题。 “易兄,曹操就要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我打算随他一起去。若是能迎到天子,我也可以借着天子的名号,大肆的宣扬我的生意,抢占先机,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见曹操语气踟蹰,易小天微微抬眸。“瞒兄?这是有所顾虑?” “是有顾虑…”曹操也不隐瞒,“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我一直在想,曹操?他能迎到天子么?万一各路的大诸侯也生出迎天子的想法?也派遣大军挺近洛阳?到时候,曹操势单力孤?该如何是好?” 讲到这里,曹操“唉”的一声,又是一阵叹息。 “易兄,你倒是说说?各路诸侯会不会捷足先登?曹操能不能迎到天子?我这生意,有没有可能借着天子的这块招牌做大做强呢?” 总算是抛出了问题的关键。 曹操的眼瞳瞪大,眼眸中泛着光,像是无比期盼易小天的答案! …… …… 第八十一章 袁绍此人,优柔寡断,有眼无珠 “瞒兄?我感觉你病了!” 面对着曹操无比炙热的眼神,易小天直接一句。“你是不是最近得了妄想症?” 啊…病了?还妄想症? 曹操一愣?怎么就病了?怎么就得了妄想症?他曹操好着呢… 这话若是出自别人之口,保不齐曹操一拳直接砸上去了。 偏偏是易小天,曹操耐着性子的反问道。“易兄?我没病呀!” “瞒兄?定然是这段时间,你太累了,要多注意身体,特别是晚上,运动的不要太频繁,太剧烈嘛!” “…不…不累。”曹操无语了,这段时间,整天争论迎天子,讨论西进洛阳的掣肘,如果说累,那也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 “不累呀?” 易小天挠了挠头。“既然不累,那瞒兄怎么好像喉咙里放鱼钩一般——提心吊胆的?竟然还担心,各路诸侯在迎天子的问题上被捷足先登?” 曹操被问懵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他就不能担心担心? 万一,他费劲千辛万苦赶至洛阳,结果人家袁绍、袁术、刘表的大军早就到了,他曹操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来,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 这么严峻的形势,他怎么就不能提心吊胆一点了? 刚刚想到这里…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瞒兄,你所担心的诸侯,无外乎是袁绍、袁术、刘表三家。没错,论实力,目前的曹操是比不上他们,真要短兵相见也是一首凉凉…可是…” 可…可是? 曹操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可是,我易小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袁绍、袁术、刘表这三个诸侯,简直像极了一句谚语。”“唔?” “撅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易小天好一番数落… 霍… 撅着屁股看天! 有眼无珠? 曹操一愣,易兄好大的口气呀… 这一句话,直接把当今天下混的最风生水起的三股诸侯势力一股脑贬低的一文不值… “易兄,你这…口气有点大呀!” 曹操都觉得后背一凉… 哪知道,易小天还是一副轻松加自在的模样。“瞒兄,我这儿可不光口气大,脚气还大呢?怎么?瞒兄若是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 一听到打赌,曹操下意识的摆手,一副抗拒模样。 “赌就不赌了,跟易兄赌,用易兄的话讲,那就是‘耗子捣猫蛋,没事找事儿干’!” 讲到这里,曹操苦笑一声。“易兄想要什么只管说,我阿瞒出钱就是,这赌是万万不敢打了!” 怂了… 曹操在打赌这一项上,一下子怂了。 嘿嘿… 易小天微微一笑,提起酒碗抿上一口,润润喉咙,方才继续讲道。“瞒兄?你了解袁绍、袁术、刘表么?” “了…不了解!” 曹操本想说了解。 毕竟,从小他是跟袁绍一起玩到大的,袁术更是他太学的同学,至于刘表,他也听说过不少传闻,他们的性子,曹操还是熟悉的… 可总归,为了掩饰身份也好,为了引出易小天接下来的话也好,曹操撒了个谎。 “那就怪不得了。”易小天清了清嗓子,打算给曹操好好的介绍下这三位…“咱们先说袁绍吧…” “袁绍此人优柔寡断,即便是他有迎天子的想法,一定会思虑再三,等他最后下定决心,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对,没错! 曹操点了点头,袁绍他是最熟悉的,既是老大哥,又是仕途上的领路人。 老底穷尽,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是袁绍表奏他曹操为东郡太守,给了他最初发展的土壤。 可是,这位老大哥,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做事不果决,优柔寡断,似乎,因为他特殊的脑回路,想问题总要想很久。 易小天说的没错,等他开窍了,能想通迎天子的好处了,怕是大势已定,天子已经迎到曹操的大本营了。 可是…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袁绍虽然优柔寡断,好谋难决,可他麾下的谋臣如雨,他们… 若是这些谋士们上下一心,去劝袁绍迎天子以令诸侯,袁绍保不齐就会顺应局势,南下洛阳,拔得先机,从冀州的邺城赶至洛阳,走水路十日可至,最关键的,中间并没有什么强敌。 呼… 一想到这里,曹操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头紧紧的皱起。 袁绍手下可有不少,闻名天下的谋士,沮授、田丰、审配…似乎哪一个在北方都有着赫赫英名,他们又岂会想不到迎天子的这步妙棋? “易兄?我也听闻袁绍优柔寡断,可是…他麾下的谋臣若是众口一词,勠力同心的提出迎天子令诸侯,那…袁绍必定会顺应大势,顺水路而下,直逼洛阳!到时候,就大大的不妙了。” 曹操把他内心中的担忧合盘道出… 他觉得这是一个难题,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可面前的易小天,依旧是一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的模样… 只见,他一摊手。“瞒兄?你又想多了吧?” 啊…啊… 曹操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易小天的话则是接踵传出。 “你说袁绍手下的谋臣众口一词?勠力同心?” 讲到这里,易小天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样子,就好像是听到了十分有趣的笑话。 “瞒兄啊瞒兄,你真是幽默风趣极了,袁绍手下的谋臣不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就不错了?你竟然会觉得他们相亲相爱?勠力同心!哎呀…瞒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这般的很傻很天真了?” 呃… 袁绍麾下的谋臣?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曹操一怔,旋即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易兄,你话别说一半哪!袁绍手下的谋臣怎么就针锋相对?凭什么就剑拔弩张了呢?” 哈哈哈… 易小天这边还止不住的在笑。 终于,停了有十息的时间,易小天方才拍拍胸脯,总算是让自己的笑意沉淀了下去。 他清清嗓子,开口道… “袁绍势力是很强,兵多将广,谋士更是如云…” 易小天如数家珍。“可是,袁绍的阵营中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问题?”曹操的耳朵就快凑到易小天的嘴边。 “对,足以让他把一盘天胡的棋打成稀碎的问题。”易小天眼眸微眯,嘴角一咧,言语中带着几分嘲笑。“袁绍手下的谋臣武将,一部分是从小跟随他的‘汝南帮’,另一部分则是攻破韩馥后收复的‘冀州帮’…” 汝南帮? 冀州帮? 曹操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难道…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你想啊,徐州局势之所以乱,就是因为丹阳派、名士派、庶人派都互相不服,各怀鬼胎,可是呢?袁绍手下这支规模更庞大的‘汝南帮’又岂会与本地的豪绅氏族‘冀州帮’安然无恙,不论是政见,还是决策,只要是‘冀州帮’支持的‘汝南帮’必定会从中作梗,反过来,‘汝南帮’提出的,‘冀州帮’也一定不会盲从…” 讲到这里,易小天端起酒碗,晃了晃… 淅淅沥沥,酒水自碗中滴滴答答的落下。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汝南帮’与‘冀州帮’就好像是袁绍这一碗酒水中的两种味道,袁绍想要一碗水端平,可两股味道?谁又会服谁?再加上袁绍此人优柔寡断,好谋无决!迎天子?他不会有这样的眼光,麾下的谋臣也绝不会出现和睦相处,勠力同心的境地!到最后,怕是袁绍会左右摇摆,真的决策了,天子怕是都迎到曹操的老家了!” 易小天的一番话,直接把袁绍阵营中存在的最大问题详细罗列。 深入简出,简明而要,让曹操的心头一阵释怀。 呵呵。 被易小天这么一分析,这位让曹操颇为忌惮的老大哥,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羸弱。 曹操对他的敬畏之心,下意识的收敛了不少。 呼… 袁绍此人好谋无断,麾下文武各怀鬼胎,哈哈,看来,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也不过如此嘛! 想到这里,曹操嘴角裂开,竟然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 …… 第八十二章 淮南破坏王淮,蜜浆爱好者 说完了袁绍的有眼无珠… 易小天话锋一转,开始聊袁术了。 “瞒兄?接下来咱们说说袁术这个人。” 曹操洗耳恭听,袁绍优柔寡断,可他弟弟袁术,似乎做事颇为果决,手下大多是在汝南集聚起来的世家门阀,相对来说,关系更融洽,意见也自然更容易统一,他会不会生出迎天子的想法呢…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声音已经传出。 “袁术此人,不足为虑!” 易小天先是说出了如此八个字,继而,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评判道:“他叫袁术真的是屈才了,我觉得应该称呼他为——袁·淮南破坏王,蜜浆爱好者,皇帝梦想秀一轮游嘉宾·术…” 呃… 淮南破坏王? 蜜浆爱好者? 皇帝梦想秀一轮游嘉宾? 曹操听得云里雾里… 他当然不会知道,易小天之所以评价袁术——“淮南破坏王”。 是因为袁术此人统治淮南时期,几乎把整个淮南给破坏了个遍。 管你是士绅大族还是富豪大户,只要你不效忠咱,咱就得把你整个家族连根抛掉,你的财富,就是咱家享受的私库,你家的女眷,就是咱家的奴仆… 便是为此,面对袁术的暴政,整个淮南是敢怒不敢言。 故而,淮南破坏王实至名归… 至于,“蜜浆爱好者”这个称谓,必须跟“皇帝梦想秀一轮游嘉宾”组合起来看。 根据历史的发展,袁术接下来会称帝,称帝过后,就是一首首“凉凉”! 临终弥留之际,袁术没有去回望他那波涛汹涌却臭名昭著的一生,没有去思索,他为何兴,为何亡?反倒是“呜呜咽咽”的呼喊着—— ——“朕要吃蜜浆…” 然后,轰然倒地…结束了他把一把天胡的牌打成稀烂的悲情故事。 当然,曹操不知道这些。 他的脑门上亮起了无数的问号… “易兄的意思是?袁术有谋逆之心…要做皇…皇上?” 说出这番话,曹操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毕竟这个年代,天权神授的观念深入人心,天子哪怕是再落魄,他的名望依旧根深蒂固的生长在世人的脑海里… 袁术?他的老同学,有这么魄力?敢生出这个心思么? “没错。”易小天脱口而出。“袁术此人,早就有不臣之心,称帝谋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再说了…” 唔…再说了? 曹操眼眸瞪得大大的,他有些不信,这个太学的老同学,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袁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妄图称帝? 易小天顿了一下,他的话还在继续。 “瞒兄你想啊,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他袁术就是再能耐,再位极人臣,那最多不就是五世三公,说到底不还是个‘公’嘛!” “再加上,袁术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在他看来,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重任一定落在了他袁公路的身上!这更进一步,往哪进呢?” “再说了,他之前不是夺到了一块‘石头’嘛。他费尽心思,不惜离间刘表与孙坚,让他们自相攻伐,又收养了孙坚的长子孙策,更是资助他东山再起…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谋取这块‘石头’嘛?” 霍…石头! 曹操一怔,心思也在飞快的转动。 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呀?这分明就是关东联军中流传着的“传国玉玺”嘛! 传闻,这块“传国玉玺”被孙坚缴获。 袁术、袁绍两相图谋。 为了获取这“传国玉玺”阴谋阳谋,机关算尽。 孙坚的长子孙策、次子孙权正是用这“传国玉玺”换回了父亲的旧部以及数千老弱残兵,要为父亲报仇! 说起来,这“传国玉玺”倒是有点怀璧其罪的味道了。 当然,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曹操还真觉得,袁术此人极有称帝的野心… 否则,他没必要死死拽住传国玉玺呀。 如果是这样,袁术既然打算称帝?那断然…不可能去迎天子! 霍… 一下子,曹操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袁绍不去迎天子,袁术不去迎天子,现如今,能迎天子的只剩下荆州的刘表刘景升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急问道。 “易兄,你说的在理呀,袁家兄弟各怀心思,断然不可能去迎天子,那么,只剩下荆州的刘表了,刘表汉室后裔,听闻他治理荆州有方,甲士十万,若是北上洛阳,只需要遣一大将,大事可成!到时候,雄踞荆襄九郡,借天子之威,匡扶九州,一统天下,岂不是水到渠成…” 曹操这边说的信誓旦旦… 心里不自禁的有些紧张。 易小天却是一摆手,继而摇了摇头,有些取笑曹操的意思。 “瞒兄,最不可能北上就是此刘表刘景升!” 唔…曹操一怔… 易小天却是笑着说道。“最近我在酒肆里倒是听到了往来客官提到的一些情报…” “情报?”曹操眼眸一眯,有些好奇。 “对,有关天子东归与荆州动向的情报!” 易小天详细的解释道。“咱们这位天子一门心思的回洛阳,可是,洛阳早就被董卓一把火烧了,残垣断壁,处处凄凉,他寻思着把朝廷搬回洛阳,那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宫殿问题!” “可是呢?匠人好找?诺大的天下?去哪找修建宫殿的石木呢?这些玩意,瞒兄应该知道,颇为昂贵呀!” 听到这儿,曹操点了点头… 易小天说得都是事实,别看他曹操只在这酸枣县扩建了一下酒肆,修建了一座铁匠铺,一座医署,一座书斋。 可他曹操几乎是动用整个兖州的力量去找寻上好的石料,木材… 甚至最后还差一些,都是花费巨额价钱从黑市商人处购买的。 此间艰辛,他曹操最是清楚。 由此及彼,天子既然要修宫殿,那石木自然得是最好的,可普天之下?上好的石木去哪找呢? 等等… 易兄的意思难道是,这些石木出自荆州? 或者是,天子派人主动联系了刘表刘景升? 一想到这里… 嘶…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是上天赋予给刘表一个“迎天子号令诸侯”的机会呀。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就看他刘表能不能抓住,能不能珍惜了? 一想到这里… 曹操眼眸一眯。“易兄?天子修建宫殿?怕是求助于荆州刘表了么?”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而刘表的反应也是足够的奇葩!” “什么反应?”曹操急问。 聊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曹仁开口了… “这事儿我知道。”曹仁昂起了头。“刘表派人把上好的石木送到了许昌,沿途出动了上万士卒,可是与董承交接后,手下的士卒就尽数的回去了!甚至都没有再往北行进一步!” 曹仁负责曹操这边的情报… 前两日,曹仁收到过这则情报,他看到后一笑而过,并没有当回事儿。 此时,被易小天提起,反倒是觉得,其中暗藏乾坤! 呼… 听到这儿,曹操猛然深吸口气。 哈哈哈… 继而,他狂妄的,放肆的,释怀的大笑出声,笑的震耳欲聋… 一边笑,一边不忘嘲讽刘表。 “刘表呀刘表,如此良机摆在你的面前,竟然就这么…就这么眼睁睁的让它溜走了!刘表呀刘表,你真的是鼠目寸光,又或者说,他压根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吧?” …… …… 第八十三章 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 “瞒兄,至于这么高兴么?” 看着曹操这么得瑟的笑,易小天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看把你乐的,这模样,外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就是那曹操呢…” 呃… 这一句话,让曹操的笑容戛然而止。 霍,险些露馅了呀。 “易兄…”曹操一缕胡须,显得有些担忧,他连连解释道:“我这不是既为曹操高兴,也为我自己高兴嘛。” 讲到这里,曹操的面颊刻意的贴近了易小天一分,语气也压低了一点。 似乎这样,能够显得更真实一丢丢。 “易兄,我投资的是曹操,又是给他出谋划策,又是给他提供军饷、粮草,就连那铁马镫、铁马具不也是我从易兄这儿买来,赊给他的?易兄你想啊,他若是能迎天子令诸侯成就王霸之业,那我阿瞒为他做了这么多?岂不也是水涨船高,扶摇直上…” 念及此处,曹操吧唧了下嘴巴,表现的一副怅然的模样。 “易兄呀,我跟那曹操也算是一艘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高兴我自然也高兴!” 尽管有一些牵强。 总归曹操解释的还算是合情合理。 易小天点了点头,也不做深思,只是端起酒碗来,一碗碗的饮起酒来。 曹操、曹仁也是陪着一碗碗的饮… 终于,酒过三巡,曹操借着微醺的醉意,笑着说道。“易兄,照你这么说,那曹操迎天子最大的几个对手都不复存在了…这迎天子的道路该是一帆坦途了吧!” 坦途?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颇为诧异的望向曹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倘若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易小天估摸着,就得劈头盖脸的数落一番… “瞒兄,你想的有点多呀!” 易小天一扬手。“瞒兄,你定是以为,袁绍、刘表、袁术才是曹操迎天子最大的掣肘,可是,依我之见,真正让曹操进退两难,举步维艰的恰恰是那几个天子身边的小军阀。”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记忆中涌现出一系列的名字。 当即开口说道。 “比如,西凉董卓的旧部,藏着坏心思的杨奉; 天子的岳父,忠心耿耿的董承; 熟悉地形的河内郡太守张扬; 还有投降朝廷的黄巾贼,不,应该说是白波军首领韩暹!” 易小天如数家珍,一个个的念出了他们的名字以及概括信息! “要我说,真正阻挠着曹操西进洛阳,迎天子的恰恰是这四股军阀。别看他们一个个实力不强,可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唔… 杨奉,董承,张扬、韩暹,这四个名字,曹操可不陌生。 恰恰,他们四个,正是荀彧提出的迎天子的另一个掣肘,也是最关乎成败的一个掣肘。 看起来,荀彧与易兄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到底… 无论是这冰寒刺骨的鬼天气,还是外部诸侯的介入,这都是迎天子掣肘的外部原因。 至于最关键的内部原因和决定因素。 则是紧紧围绕在天子身边的这些人,他们手握重兵,各个心怀鬼胎,却又一路护送天子,劳苦功高。 如何从他们的手中夺得天子? 如何在与他们的决战中抢得先机?这才是关键的关键! 等等… 还有一个最最迫切的问题,没有解决—— ——出师无名… 曹操一下子想到了荀彧提出了最后几条。 特别是这条出师无名… 想想,你率军西进洛阳迎奉天子,一路上的关隘多半被这四股诸侯提前封锁,沿途州郡定然也已经有人把守?没有天子的诏书?没有天子身边,这四个“近臣”的知会?关隘凭什么放你过去? 四股诸侯又凭什么?让这到手的好处分出一杯羹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师出无名,天子身边的四股军阀,这才是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最大的难题。 “易兄?我仔细想了想,如今…这四盏‘不省油的灯’把守住了进入洛阳的各个要道,曹操他出师无名?别说到洛阳与这四股诸侯正面抗衡,就是挺近司隶地区,都要面临重重难关…这…这可如何是好呀?有没有什么办法…最起码,让…让曹操能进入洛阳城呀!” 有问题,找易兄… 曹操心里想到难处,下意识的就把问题抛给易小天,在他的潜意识里,易小天这儿定然会有答案。 “出师无名呀?” 易小天这边则是琢磨了片刻,眼珠子转动,似乎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继而,眼眸眨巴了下,开口说道。 “出师无名这个问题,还好解决!与这四股军阀的争斗,也好解决,就看曹操能不能做到四个字——‘合纵连横’!” 霍…合纵连横? 曹操一怔… 紧接着,这四个字迅速的在他的脑海蔓延开来。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的争斗,得出了血一般的经验和教训——只有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 易兄的意思,是让他联合这四股势力中的一些,去打压另一些,继而一步步的靠近权利的中心,那个实权式微却虚名犹存的天子么? 这是曹操的理解,当然,曹操没有把心里想的讲出来,而是催促易小天。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的生意能不能做到司、徐、兖、豫四个州郡,就靠易兄的谋划了…” 讲到这里,见易小天依旧是沉默不语。 曹操有些着急了,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心思急转。 继而一跃而起,走到窗前,隔着窗子,仔仔细细的凝视了下酒肆的周围… 终于,他的目光在酒肆后,桃林前的一处硕大的荒地上停留。 “易兄,我看你的私塾就兴建在此处荒地上?如何?” 曹操伸手指向那块硕大的荒地。 很大,一望无垠… “此地前面是酒肆,后面是桃林,沿着桃林可以开凿一条河道,让涓涓细流在此间缓缓流淌。如此一来,易兄这私塾的布局,可以建造成当年洛阳太学的模样——四处环水,中有学舍,书斋,朗朗读书声映衬在水面的微波荡漾下。如此绝美的画面,怕是易兄沉浸其中,都会忘乎所以,不能自拔…” 曹操直接向易小天描绘了一番兴建私塾,别具匠心的宏伟蓝图。 当然,他的目的很明确… 要让马儿跑,得让马儿吃嫩草呀。 不付出点什么?易兄哪里肯把迎天子的最终破局之策和盘托出呢? 果然… 曹操这话刚刚脱口。 易小天拍案而起,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财神爷—— ——“瞒兄,你太有才(财)了!” 别说,曹操的一番设想,让易小天还有些神往,真要按着他的意思,这哪里是兴建私塾嘛?这分明就是修建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校园嘛! 有才,构想很是有才! 当然,也很有“财”,瞒兄是真的太有“财”了… 见到易小天这副财迷心窍的模样,曹操就放心了。 他拍拍易小天的肩膀。 “易兄,现在总能把破局之策告诉我了吧?” 曹操的眼眸一眯,整个面颊上遍是期待的神情。“杨奉、董承、韩暹、张扬,面对这四个天子身边的军阀?要如何合纵连横,如何逐个击破呢?” …… …… 第八十四章 洛阳外是小白兔,一入洛阳变猛虎 大局上的问题解决了,就差应对这四股小军阀的策略了。 这中间全是细节,一个处理不好,都有可能陷入孤军深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曹操对此无比的小心,谨慎… 易小天这边,也在深深的思虑,脑海中有关这四个“跳梁小丑”的性格、境遇、弱点,依次罗列… 呼… 有半盏茶的功夫,易小天方才思虑周全,组织好语言,轻轻的呼出口气,向曹操解析道: “瞒兄,咱们先说杨奉。” 提起杨奉,易小天从厨案上提起了一把菜刀,摆放在面前… “啪”的一声响动,曹操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吓了曹仁一跳,他还寻思着,这似乎也没怎么着吧,易兄不至于拔刀吧?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出。 “这杨奉就好像是这把‘菜刀’,最是锋利,却又最容易被玩弄于鼓掌。” “诚然,他手中的兵是最多的,将也是最勇猛的。等天子一到洛阳,他定会第一时间占领各个关卡,把守要道,对付他只能联合,不能硬抗!” 唔?联合? 曹操眼珠子一转。“联合?易兄说起来容易?可是据我所知,这杨奉出身西凉,乃是董卓的旧部,曹操与他素无交情,如何就能联合起来了?” “交情?哈哈…” 听曹操提到交情,易小天笑出声来,继而摆摆手。“联合杨奉根本不需要交情,只需要…”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需要什么…”曹操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连忙问道。 看着曹操火急火燎的样子,易小天反倒是不慌不忙,抿了一口酒,方才说道。“瞒兄可听说过,这世间本就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唔… 利益?永恒的利益? 曹操一怔… 继而心思急转,易小天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 可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真要实施起来…那… 不暇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瞒兄,你也提到了这杨奉出身西凉军,手握重兵实力不弱,可恰恰是因为他的出身,他却根本交不到肝胆相照的朋友,亦或者说是盟友…” “再加上,这四股军阀明里暗里没少生出嫌隙。天子东归这件事儿上更是分歧遍布,矛盾丛生,各怀鬼胎。现在,没有盟友,处处被排挤的杨奉,定然心里苦的很呢!” “瞒兄,你只知道曹操需要合纵连横,却不知道,这个杨奉对外部的盟友也是望眼欲穿哪…若是曹操直接致信一封给杨奉,大加吹捧,提出要让他杨奉主持朝廷大局,曹操则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大家互通有无、共成大事。” “如此一来?那杨奉岂会不动心?沿途的关卡岂会不放行?甚至,杨奉定会奏请天子,让天子下诏——请曹操西进洛阳!” “等曹操一进洛阳,到时候,可就应了一句老话——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 咻… 曹操一愣。 易小天这个计策妙呀,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 杨奉与董承、韩暹、张扬最大的区别,是他先前乃是西凉兵。 朝廷或者说是各路军阀因为董卓、李傕、郭汜的缘故,下意识的看不起西凉的将领。 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且行事暴躁的冷血动物,自然也不会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延伸下来的,就是杨奉定然会被其它三股势力孤立,彻彻底底的孤立,他木有盟友呀! 呼… 想到这里,曹操呼出口气。 你需要盟友,我也需要盟友,咱们这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啊不,应该说是黄金搭档,一拍即合… 嘿嘿,借着这个由头,与杨奉结盟。 那么,如何过关卡,进洛阳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甚至还是出师有名,获得道义上的支持。 想通这一节,曹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爽歪歪呀。 至于到得洛阳站稳脚跟后,那时候… …与杨奉的关系可以重新评估嘛!若是他听话,那就继续同盟下去。 不听话,也可以用锋锐的战戟逼着他听话嘛! 所谓——“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利”字当头,曹操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 杨奉的问题解决了,曹操的心情无比晴朗。 痛饮了几碗酒,又品尝了几口羊汤,这辛辣与清香的味道回味在口中,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曹操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开口问道。 “易兄?这杨奉的问题解决了,那…其它三股势力呢?” 问出这话时,曹操心里很是轻松… 在他看来,若是他与杨奉联手,里应外合,其它的三股势力不足为虑。 当然了,也不能大意轻敌,能够避免硬碰硬,还是避免的好,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积蓄实力,坐山观虎斗方为上策。 “瞒兄,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韩暹与董承…”易小天喝了小半碗酒,接着说道。 “韩暹?董承?易兄是要一起说?”曹操疑惑。 “对,一起说!”易小天语气笃定,继而微微的一扬手。“瞒兄,这天子不进洛阳还好,他一进洛阳,我敢保证…最先闹出矛盾,大打出手的一定是董承与韩暹…” “唔?这是为何?”曹操拍拍脑门,有点想不明白。 “瞒兄,你想啊,韩暹是谁?受朝廷招安的白波军首领。白波军又是什么?前身是黄巾贼呀!说到底,他们的本质是贼寇,他们护送天子到洛阳,必定会自持护驾有功,肆意妄为,扰乱朝政,鱼肉百姓…” “而董承又是谁呢?那是当今天子的岳父呀,听闻董贵人还是很得宠的。董承又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岂会坐视韩暹祸乱朝纲。于是嘛,这一正一反,矛盾早晚激化,必定会大打出手!” 咻… 董承与韩暹大打出手! 曹操点了点头,易小天分析的头头是道,从每个军阀的性格、做事方式去一一罗列分析,不由得他不信。 可是?他们俩大打出手?他曹操又如何坐收渔人之利呢?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根本没有停下来。 “曹操西进洛阳,举得是匡扶朝廷,迎奉天子的旗帜,这与董承气味相投。若是曹操趁着董承与韩暹剑拔弩张的当口,联合董承?那么…” 易小天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曹操幡然醒悟… “那么,就可以一口气吞下韩暹!顺带着,消亡了他的势力。” “对!瞒兄你总算开窍了。”易小天微微一笑,“有杨奉的支持,有董承的助力,击垮韩暹不过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继而站起身来,一扬手。 “何况,曹操初入洛阳也需要敲山震虎,用一场大胜来威慑朝廷,威慑一众军阀,让所有人意识到——洛阳外的小白兔,一进洛阳变老虎!” 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曹操大笑出声。 好一个洛阳外的小白兔,一入洛阳变老虎,这个比喻很恰当… 哈哈哈… 又是一阵声震瓦砾的大笑。 曹操的整个心情变得无比爽然… 忽的,曹操猛然间想到一人,紧接着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如今,提到了杨奉、董承、韩暹,单单还漏了一个张扬呢。 这家伙,实力中规中矩,按理说,左右不了洛阳的局势… 可偏偏,曹操若是在洛阳合纵连横,巧施妙计的时候,他横出一脚,胡搅蛮缠,肆意捣乱一番,那么…会不会…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西进洛阳,迎奉天子,事关重大,每一个细节必须做到无比的精准! 不能有丝毫的纰漏… 心念于此,曹操眼眸睁开,眉头微微的皱起。 “易兄?方才,你只提到了杨奉、董承、韩暹三个家伙…似乎还漏了一个人——张扬!” “若是…若是曹操依计行事的时候,张扬来捣乱?那可如何是好?” …… …… 第八十五章 狗子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张扬? 这个名字被曹操提起,易小天摇了摇头。 旋即开口说道。 “张扬此人,胆小怕事,却又好大喜功,此人不足为惧。” 说到这儿,易小天饮完了碗中的美酒,继续道:“对付他,不就是狗子掀门帘——全凭一张嘴的事儿么!” 霍… 狗子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曹操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似乎在易兄的眼中,天下的诸侯都是如此这般的不堪。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声音还在继续。 “张扬好大喜功,曹操若是聪明的话,入主朝廷后,第一件事儿就给他功劳,给他爵位,给他封地,让他滚得远远的。” “张扬得了好处扬长离去,到时候曹操诛杀韩暹也好,联合董承也罢,反目杨奉也可,张扬必定不会插手。何况?他就是想插手?曹操麾下的铁甲虎豹骑也不是吃素的,这点儿,胆小怕事的张扬拎得清!” 易小天细细的分析出了张扬这个人物。 其实有很多类似于这种在演绎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恰恰。 他们在正史中书扮演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比如这个张扬,若不是他的收留,吕布早就凉了; 若不是他放任曹操在洛阳迎奉天子,怕是历史的篇章就要重新书写。 当然,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对于研究历史的易小天而言,他们的性格、弱点、喜好,早就谙熟于胸… 他们的行为举止,更是会作为易小天决策的突破口。 此时此刻,曹操唯有连续不断的点头… “妙,妙,妙…” 伴随着笑声,一连三个“妙”字,曹操的心头无比的怅然… 鬼天气,伤寒症,外部诸侯的态度,内部诸侯的觊觎,还有出师无名的难题,这一个个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掣肘,竟然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全都解决了。 哈哈… 一想到这里,曹操就止不住的大笑。 易兄果然是奇人哪,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破解不了的难题。 曹操主动提起酒壶给易小天填满酒,又敬上那么几碗… 心头除了佩服外,还有无限的感激。 只有与易小天聊过,他才能意识到,这个漂泊无依的天子究竟蕴含着多么大的能量,究竟是如何的奇货可居… 只有与易小天开怀畅饮,他才明白,荀彧提出的迎天子的五大掣肘,每一项都能够解决,而且并不费力。 似乎,在这一刻,曹操的眼眸中看到了他的王道霸业,看到了一统中原,甚至一统天下的希望,一时间,曹操整个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哪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 易小天一句话,直接让曹操的心情跌入谷底。 “瞒兄?我看你有点飘了呀!” 易小天拍拍曹操的肩膀。 “瞒兄,我说句实话,你提出的这五条掣肘虽然是关乎着曹操迎天子的成败,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条。没有这一条,曹操纵然能把持住朝廷,控制住一干诸侯,可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身败名裂,殒命京都!” “啊…” 霍…身败名裂,殒命京都! 被易小天猛地一说,曹操浑身一个哆嗦。 这尼玛什么情况? 曹操有点懵… 按照易小天的部署,这已经控制住洛阳,把持住朝廷了,缘何还会身败名裂?还会殒命洛阳? 这结果,未免有点…有点太过凄惨了吧? 曹操原本那喜上眉梢的嘴眼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易兄?你快说说,这最后一条到底是什么?它…怎么就能让曹操身败名裂,殒命京都呢?” 听到曹操的发问,易小天缓缓站起身来,先是叹了口气,继而朗声道。 “瞒兄,你如果只以为迎天子的掣肘是袁绍、袁术、刘表,是杨奉、董承、韩暹、张扬,那就大错特错了!” “如今在洛阳周围,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可是其中暗潮汹涌,有不少小的诸侯或者说是劫匪在伺机而动,他们虽然没想要控制朝廷,也不想挟持天子,可是他们均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借天子之名谋取到一些好处,一些爵位,一些地盘,说到底,就是分一杯羹。” “他们不服袁绍、袁术、刘表,也不服杨奉、董承、韩暹、张扬,更不会服从曹操,所以曹操若想成大事,瞒兄若想利用天子的威望让生意做满天下,那么…” “进入洛阳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天子给带出洛阳!带到一处更容易把控且更安全的地方!” 易小天细细的分析… 所谓迎天子,不只是迎奉天子,更得把天子给带走,带到对曹操更有利的地方。 咻…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易兄说的有道理呀… 只要天子还在洛阳一天,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何况,洛阳距离长安,距离冀州,距离荆州都太近了… 保不齐,哪一天李傕、郭汜就会带兵杀来; 保不齐,哪一天袁绍想通了,也会带兵南下; 还有,刘表哪怕没有北上的心思,可荆襄九郡十万雄兵也是威胁呀! 这…这… 曹操的眉头一下子紧紧的皱起,不光是这样,还有洛阳距离兖州、徐州有些远了。 若是四处诸侯来袭,曹操调动兖州、徐州的部队前来驰援,一来距离太远,二来补给也跟不上,这是兵家大忌呀! 一想到这里,曹操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也变得悚然惊慌。 “易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后怕呢!” 曹操浑身一个哆嗦,拍拍胸腹平复下心情,方才继续说道。 “若是困在洛阳,别说那曹操借着天子之手发号施令了,怕是各路诸侯都会变得虎视眈眈,随时进犯,我这生意也就变得步履艰难了!” “所以说嘛!首当其冲的就是把天子带走…” 曹操能意识到这一成道理,易小天还是颇为欣喜的。 可是… 摆在曹操面前又是另一大难题,把天子带走?带到哪呢? 徐州?徐州不行,那里根基未稳,何况还有吕布、袁术、刘备的环视,更危险! 兖州?似乎,只能带到兖州了。 想到这里,曹操急问道。 “易兄?若是曹操把天子带到兖州,似乎就能摆脱这个困境,无论是兖州的治所鄄城,还是陈留郡,对曹操而言都是有利的。” 曹操的眼睛瞪得浑圆硕大,似乎颇为期待易小天的认同。 没曾想。 易小天很不给面子的摇摇手,继而说道。“兖州不行!” “那?徐州?”曹操接着问。 “徐州也不行!”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答… 呃…这下,曹操有点懵。 这兖州不行?徐州也不行?那…那要去哪呢?总不能送到其它诸侯所在的州郡吧? “那…易兄的意思是?把天子带到哪?” “嘿嘿。” 提到这个问题,易小天显得不慌不忙,他眼眸一眨,眼珠子转动。 口中喃喃吟出一个地名,一个中华“名”族发源地的地名—— “颍川!” 唔…颍川? 曹操还在脑海中去回忆颍川的位置。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说是颍川也不正确,应该说是颍川所属的郡县——许县!” …许县! 曹操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许县的位置,在洛阳南五百里的方向,距离兖州也只有五百里。 不过,他的脑门还有一大堆问号? 为什么兖州不行?徐州不行?偏偏要选在许县呢? 这许县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 …… 第八十六章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易兄?为何是许县呢?” 曹操问道。“如果论控制力的话,兖州的治所鄄城或者文化的忠心陈留郡,岂不是更合适?” “不,兖州的鄄城与陈留并不合适。” 易小天摆摆手,继而解释道。 “兖州离袁绍的大本营邺城太近了,倘若曹操迎奉天子,势力必定大增。周围的各州郡也会望风归附,那时候,他最大的对手只有袁绍袁本初。” “若是将天子安置在兖州,袁绍若是生出觊觎之心,率军南下可朝发夕至,曹操根本来不及反应。” “故而,都城选在兖州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而距离兖州近却距离冀州远的许县恰恰最为合适。” 原来是从地理位置上去分析。 曹操听得是恍然大悟。 原来易兄是担心袁绍,担心这位向来后知后觉的老大哥。 万一,他真眼红起来,搞出什么幺蛾子,再使出雷霆手段,朝发夕至急攻兖州,那天子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尤自感到一阵后怕,还是易兄思虑的周全哪! “易兄考虑的全面。”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把天子安置在许县,这样一来,曹操既可以远离主要对手袁绍,又可以避开洛阳这个暗潮涌动的四战之地,还拉近了兖州的补给线,将许县、兖州、徐州连成一条线,互相驰援!如此,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还不止是这些呢!” 听过曹操的汇总,易小天一扬手,微微一笑。 “从天子那儿去考虑,天子思念故都心切,他也更能接受离洛阳仅仅五百里的许县;” “而从曹操的角度去考虑,许县是他的核心谋事圈颍川氏族的大本营,说到底,根基深厚,曹操与当地的氏族搞好关系,甚至都不用费太大的功夫,如此,也更有利于完全控制天子与朝廷,维持许都城的稳定。再说了,颍川可是中华“名”族的发源地,这里的名士数不胜数,正好借着朝廷这块金字招牌一并征召,尽数的收归麾下,岂不美哉?” 佩服… 这一番话落地,曹操心头剩下的唯有佩服。 就连身旁沉默不语的曹仁,此时此刻,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实在是高。 易小天的言语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可每一步均将“迎天子”的整个全局,将所有参与的人全盘考虑。 这包括所有人的性格特点,处事方法,还有他们的弱点、优势。 如何扬长避短,如何合纵连横,端的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就好像,这不过是一盘巨大的棋局,天子、诸侯不过是棋局中的棋子。 而曹操作为执棋者,正在易小天的教导下,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下,甚至,最后的结果已经注定。 迎天子一役,必定会大获全胜。 呼…曹操呼出口气,原本烦躁、踌躇、焦虑的心情这一刻尽数的化解,取而代之的是爽朗,是释怀,是胸有成竹… 迎天子以令诸侯,大事可定呀! 却在这时。 “易兄,我这儿倒有一点儿不解…” 向来沉默是金的曹仁挠了挠头,提出一个疑问。 “迎天子赴许都,这个计谋是不错,如何合纵连横击退各路军阀的点子也不错,可是,天子的态度呢?难道仅仅因为许县距离故都洛阳更近一分,他就会心甘情愿的去许县么?” 讲到这里,曹仁拍拍脑门。 “若是天子不听话,或者极有主见死活不去许县?那…总不能挟持天子,挟持朝廷去许县吧?那样,不就背上了挟天子的恶名了么?” 曹仁心思缜密,说出这番话时,他也是深思熟虑了一番… 迎天子,不仅仅是为了控制天子,更是为了让天子信任,让朝廷信任,最少,在前期,天子与朝廷的信任对于曹操的发展而言,至关重要。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顿时变得一筹莫展,曹仁想到的是他忽略的地方,却是异常关键的地方。 天子的态度,必须得考虑到呀! 哈哈哈哈… 哪知道,让曹操、曹仁愁眉不展的天子态度问题,易小天爽然大笑。 “瞒兄,任兄,你们想的太多了!” 易小天摆摆手。“所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七尺汉子六尺门——不得不低头’,瞒兄,任兄你们想啊,现在洛阳是什么情形?董卓一把大火把整个洛阳城燃烧殆尽,别说是宫殿、阁宇,就是吃的、喝的,洛阳也没有!”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继而伸手指向面前的九酿春酒和羊汤。 “咱们的这位大汉天子一入洛阳,他就会意识到,故乡的美好永远是记忆中的,实际情形是他没地方住,没东西吃,他的境遇那是黄连炖猪胆——苦上加苦;对于食物的渴望,又犹如狗等骨头——急得很!” “什么心情不心情的?到时候,这些统统都是次要的,只要有肉吃,他这位饿晕了的天子哪里还顾得上心情?纵然曹操不带他去许县,他也得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跟着曹操——有肉吃呀!” 啊…啊… 这话一脱口,曹操是大惊失色,曹仁也是呆住了。 敢情,就一些食物,一些肉就能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放下所有的顾虑,甘心迁都去许县… 曹操与曹仁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关键是,易小天的分析在理呀。 有道是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现在,天子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能有什么心情主持朝纲?匡扶汉室? 他每日的所思所想,多半是朕饿了,朕想吃鸡… 嘿嘿嘿… 这时候,拿上好的羊肉、牛肉去诱惑他,虽然损是损了点儿,不过不失为一个良策呀! “妙,妙呀!” 曹操爽朗的笑出声来…“易兄,你的主意还真是亦正亦邪,看来,这次我献计给曹操,定然能助他迎取天子大获全胜,到时候,我阿瞒的生意就有的做了。” 讲到这里,曹操又大笑了一声。 易小天也在笑… 整个酒肆的后厨尽数在笑声中弥漫… 终于,曹操想起一件事儿,一件在他看来,比迎天子更重要的事儿——有间酒肆,或者说是有间山庄… 若是事态的发展如易小天的预测,那大汉的都城势必就是许县了。 而曹操本人也必定会更多的待在许县,主持朝局。 这样一来…似乎离有间酒肆,离易兄的距离就有点远了,再有什么问题,无法第一时间请教易兄,这可大大的不妙… 曹操琢磨了一番,比起迎天子,似乎迎易兄去许都更是重中之重! 不过,说起来。 他曹操可以在许县大兴土木修建皇帝御用的宫殿,那自然也可以在许县的郊外兴建一间酒肆,不…不是酒肆,而是兴建一座山庄——有间山庄! 到时候,有间山庄里,酒肆、铁匠铺、书斋、医署、私塾还有十里桃林,一应俱全… 那时候,他可以把易小天接到许都呀,如此一来,不又能经常的与易兄秉烛长谈了么? 想到这里,曹操下定决心。 整个面颊也变得一丝不苟…他急问道。 “易兄?你就没有打算,把有间酒肆或者有间山庄做到许县?那里可是未来整个大汉经济文化的中心哪…” 这是试探… 曹操首当其冲的要探明易小天的心意。 “咳…” 没曾想,这话吓了易小天一条。 他摆摆手。“瞒兄,你可别取笑我了,就这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酒肆,还是多亏了瞒兄的顶囊相助,若是让我重新建起一座酒肆,一座山庄,只怕我是心有余而财力不足,算了,算了…囊中羞涩呀!” 呵呵… 算了?怎么能算了? 囊中羞涩?心有余而财力不足。 哈哈,曹操等的就是这句话,你囊中羞涩,财力不足,我曹操足呀。 不就是钱币嘛,能亏了别人,还能亏了易兄不成? 再说了,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 易兄,当世间,又去哪找第二个呢? …… …… 第八十七章 挟天子,各路诸侯的态度 冀州,邺城。 袁绍的衙署里,沮授匆匆忙忙的跑来… 这位原韩馥麾下的心腹谋臣,冀州有名的才俊。 在之前袁绍最迷茫的时候,就献出了先易后难,逐个击破,统一黄河以北,掌握冀、幽、青、并四州的谋划,更是提出,凭借这副底蕴去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事可成! 这个计划条理清晰,步骤明朗,又纵横捭阖,让人神往。 袁绍听罢后大喜,依计行事,也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如今整个北方唯独剩下公孙瓒一股势力。 冀、幽、青、并四州,已经有三州在手,说他袁绍是如今天下最强势的诸侯,一点没有问题。 而现在,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挟天子以令诸侯。 沮授深夜拜见,就是为了劝袁绍,如今时机成熟,是时候南下洛阳,将天子挟来邺城。 “军师深夜前来,定是有急事!” 袁绍刚哄小儿子睡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露出一丝不悦。 却也只是一瞬间,这一抹情绪迅速的被他遮掩住。 “主公。” 沮授也不寒暄,直明来意。“现在时机已到,是时候发骑兵顺水路南下,赶至洛阳…迎奉天子,大事可成!” 唔?迎奉天子? 袁绍单手揣住下巴,眼珠子一转,语气不慌不忙。“军师就是为了来说这个?” “主公…” 比起袁绍的慢条斯理,沮授的情绪有些急促。 “现在的皇帝正在逃往洛阳的路上,细作来报,不出十日就能赶赴洛阳。如今整个大汉处于混乱的状态,各路诸侯虽然整日里喊着忠君报国,可实际上只是打着皇帝的旗帜,壮大自己的势力。没有人把大汉,把皇帝放在心上。” 似乎是因为语气急切,沮授的嗓子有点哑。 “咳咳…”清了下嗓子,沮授方才继续劝道。“现在,咱们坐拥青、冀、并三州,带甲数十万,力量算是十分的强大。若是西迎天子,将天子安置在邺城,没有人能够阻拦的住,到时候,主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讲到这里,沮授顿了一下,语气更显得一丝不苟。 “皇帝在我们手里,就相当于道义在我们手里,到时候谁若是不服从我们,大可以借着皇帝的名号去征伐他!如此一来,咱们就成为了天下说话最算话的人!” 一字一顿,语调铿锵… 沮授的提议,就如同易小天对曹操做的战略规划一般,扬长避短,深入简出… 袁绍迟疑了有半柱香,一拍桌案。 “军师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做…” 哪知道,却在此时… “不可!” 嘹亮的声音从衙署外传来,来人乃是郭图与淳于琼…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第一时间赶到衙署,就是为了阻止袁绍采纳沮授的建议。 “主公,如果把皇帝接到咱们这里,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郭图细细的讲道。“主公要上朝,要尊重朝廷,哪怕是四处征伐也必须要请示天子。主公想想,若是事事听天子的,那势必主公的权威就会被削弱,若是不听他的,主公也会被扣上违抗君命的帽子!” 讲到这里,郭图冷冷的瞪了沮授一眼。 “若是依着沮授军师此举,将天子接到冀州,那冀州之主?究竟是主公呢?还是天子呢?沮授军师怕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这… 沮授一愣,紧接着他急了。“主公,切莫听信郭图的言语。现在的局势,把皇帝接到咱们这儿既合乎忠义之道,又合乎时宜,如果主公不趁早下手,那定然会有其他诸侯抢先一步,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笑话!” 面对沮授的话语,郭图下意识的反驳。 他擅长狡辩,更对主公袁绍的心理摸的颇为透彻。“谁爱去迎天子谁去迎?如今大汉名存实亡,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天子,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沮授,你究竟是何居心?” 言辞冷峻,郭图的一字一句,直接指向沮授,两人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诚如易小天分析的那样… 袁绍的阵营中,虽然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可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特别是袁绍麾下的谋士集团,就分为两派,势同水火的两派! 一派是以郭图、逢纪为首的,从汝南起就追随袁绍的如影门阀; 还有一派,是以沮授、田丰为首的冀州才俊,他们一个身世更显赫,一个更有能力,彼此看不起对方,早已形同水火。 哪怕是好的建议,只要是对方提出来的,必定会横加阻挠。 袁绍恰恰又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主儿… “好了,不要再说了!”袁绍一摆手。“挟天子之事,以后休要再提…” 显然,袁绍没有像沮授,像曹操那样的远见,郭图的话反倒是更合他的心意。 不过,说来也是。 好不容易,他袁绍成为冀州之主了,如果把皇帝接过来,那不是自己头上又多出一个家伙,关键是还得向这个家伙早请示,晚汇报,憋屈至极! “唉…”沮授一甩手,心头无比愤恨的走出衙署… 寒风凛冽,沮授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刺骨,比起面颊上的痛感,他的心头更加的沉重。 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绝妙的战略部署,袁绍没有采纳。 那么…定会被有远见卓识的谋士提出,会被慧眼独到的诸侯采纳实施… 到时候,怕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就要崛起了! “唉…” 一想到这里,沮授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冀州袁绍这边的弊病,他知悉,却无能为力! …… …… 寿春城。 军营大寨… “主公,刚刚得到细作的消息,曹操打算西进洛阳,看起来他是要迎奉天子了。” 袁术麾下的谋臣杨弘悄悄的走到袁术的身旁,低声说道… 唔?迎奉天子? 袁术眼珠子一转,并不言语… 杨弘则是适时补充道。“主公?依我之见,若是能把天子握在手中,那么就可对天下的诸侯发号施令,这…” “停!” 杨弘的话没讲完,就被袁术直接喊停,他迟疑了一下,继而反问道。 “军师啊,我袁家什么身份?我袁术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 “主公家世显赫,四世三公!主公更是袁家嫡子,身份尊贵。”在袁术身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这都是必修课,哪怕是军师杨弘也不例外… “这不得了!”袁术一摊手。“我就算是把天子迎到寿春,到时候,最多不过是五世三公,那不还是一个公嘛?怎么着?军师觉得?我老袁家就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袁术身为袁家嫡子,就不能振臂一挥效仿高祖皇帝打下一片江山…” 呃… 这话,直接把杨弘问住了。 主公这是要…要大逆不道呀! 一时间,杨弘的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竟然也变得有些悚然。 反倒是袁术,不以为然,摆摆手。“迎天子之事休要再提,军师啊,我最近反倒是琢磨着,我若是自立为帝?嘿嘿?又会是一番其它的局面呢?” 讲到这里,不知道从哪,袁术摸出了一块玉玺摆弄起来,细细的把玩! 啊…杨弘骇然,他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下。 主公要自立为帝,这是…心大呀… 可是,心大不一定是件好事儿,也可能引来无数的祸端! …… …… 荆州,襄阳城。 一场酒会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刘表好饮酒,更是号称千杯不醉… 而恰恰是在这个酒会。 刘表得到一个消息。 曹操西进洛阳,去迎奉天子… “主公?咱们若是北上洛阳,倒是可以抢得先机…论实力,咱们荆州兵不输他曹操!”荆州的谋士剻越劝道… “军师,你醉了,哈哈…你醉了,醉了!” 哪知道,刘表直接一句话岔开了,反倒是让剻越有些尴尬。 说到底。 刘表才不想去迎什么天子。 在荆州坐拥九郡之地,当一个土皇帝?不香么? …… …… 第八十八章 看不见的手 兖州,陈留郡,西城门外。 兖州兵、青州兵、谯沛儿郎整装待发,还有那一个个身披铠甲,脚踩铁马镫的铁甲虎豹骑如今已是摩拳擦掌。 他们一早得到消息,集结于此,就要追随曹操前去洛阳,前去迎奉天子! 高台上的曹操,内心中是亢奋的,却又是平静的。 至于缘由,近段时间,时局的变化似乎都与易小天的预测一般无二。 根据细作来报,天子已经进入了洛阳。 不出所料。 洛阳城的境况十分凄凉,要宫殿没有宫殿,要粮食没有粮食,整个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无奈之下,天子只能屈尊住在曾经的十常侍赵忠的老宅里,当然,这个老宅也被烧的不成样子了,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 至于沿途护送的诸侯,杨奉、董承、韩暹、张扬。 他们倒是很默契,一到洛阳后,第一时间就去抢占司隶的地盘,关卡… 似乎再也没人把天子当回事,没人把朝廷当回事儿。 这下可苦了天子,苦了百官,天子还好,有一个破屋子可以遮风挡雨,百官就惨多了,连乞丐都不如,只好去砍砍荆棘,胡乱的在墙壁之间搭个简易的茅屋住下。 别看是炎炎夏日的七月,夜半十分的洛阳,异常的寒冰刺骨,官员们蜷缩成一团,度夜如年 更要命的是,现在的洛阳没有食物。 除了皇上、皇后以外,所有人官员都得自力更生,尚书令以下的官员甚至得亲自出去采野菜当口粮。 可是?洛阳城哪有那么多的野菜?这才三天,已经有官员饿死在洛阳城里了。 最可怕的还不止这些,洛阳附近有不少贼寇,散兵游勇。 官员们惦记着野菜,这些强人可惦记着官员们的身子呢,好不容易逮到个当官的,劫个财似乎也不过分吧… 于是,又有大量的官员死于混乱当中,堂堂大汉朝廷已经连基本的温饱、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天子和百官只能饥一顿饱一顿,惶惶恐恐的艰难度日。 “孟德,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出征?” 夏侯惇嚷嚷着。他琢磨着,三军在这太阳下,都耗了大半天了,还不出兵?这是要干什么? “再等等!” 曹操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他要等,等一个最关键的契机。 “还等?”夏侯惇是个急性子,让他打仗他一百个乐意,可让他等待,就有点浑身难受了。“孟德,你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曹操压低声音,他的目光幽幽的望向西边。 算算日子,信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要什么出师有名呀?” 夏侯惇一摆手。“如今,洛阳城一副凄惨境况,朝廷与天子朝不保夕,他们对咱们那是望眼欲穿。孟德,你听我的,直接杀过去,我去做先锋,沿途谁敢阻拦,看我不剁碎了他。” 夏侯惇是曹操麾下的第一战将,素来骁勇,按照他的观点,能打就别等! 曹操沉默,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西北的方向。 心中则是默默的念道,“易兄绝不会算错,杨奉的书信必定会传来…” 此时,夏侯惇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他一甩手。“孟德,若只是在这边等着,我可要回家睡大觉了!” 话音刚落…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隐隐中,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骑士,他正迎着暮霭呼啸疾驰而来。 “来了,总算来了!” 曹操紧紧的握住拳头… 急不可耐的向前迎了几步。 “主公…”见到曹操,这骑士第一时间翻身下马,行礼过后,慌忙将背后的竹筒递给曹操…“这是天子的诏书,请主公即刻率军西进洛阳。” 讲到这里,骑士长长的喘出口气,迅速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只有这样,方才能让自己急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一些。 呼…呼… 长长的呼气过后,骑士补充道。“杨奉将军托我给主公带话,沿途的关卡,城郡,他都已知会过,均会给主公放行,更会提供向导带主公迅速的西进洛阳!” “好,好!好!” 曹操一边看着竹简,一边听着骑士的传话,口中一连三个“好”字,难掩心头的兴奋。 忽的,他的眼眸猛地睁开,口中朗声说道: “时机到了…” 时…时机? 夏侯惇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却见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元让,如今,咱们有了天子的诏书,有杨奉的助力,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易如反掌!速速去传令三军,即刻启程。” 原来,曹操依着易小天的谋划,提前给杨奉寄去了一封书信… 将杨奉高高的捧起,更是提出要做他的外援。 这下杨奉乐了,正愁找不到盟友呢,何况曹操这边有兵有粮,若是有他做外援,整个朝廷谁还敢不服他杨奉? 当即,杨奉就向天子讨了一封诏书,并且知会沿途各郡县、各关卡给曹操放行。 这么一来,曹操三军赶至洛阳,将是一番坦途! 心念于此… 曹操微微一笑,转头面向荀彧。“军师,面粉与羊肉都备好了么?” “都备好了!” 荀彧主管后勤,他也没想到,困扰着三军将士的酷寒问题,竟然被一个叫做“饺子”和“祛寒娇耳汤”的汤食给解决了,而材料却仅仅是一些面粉,草药以及羊肉… 匪夷所思… 端的上是匪夷所思… 甚至,就连令所有将士、士卒苦不堪言的伤寒绝症,竟然也因为一间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医署,完美解决… 蔓延开来的伤寒症得以控制,三军将士的情绪也迅速的稳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朝着对曹军极其有利的方向在进行。 又好像,这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推动着曹操成就王霸之业! 尽管有点懵,不过,荀彧是服了… 主公曹操的运气还真的是不错呢! …… “内有强援,出师有名,粮食充足。” 曹操心头默默的念叨了一遍,似乎还差了一项… 想到这里,曹操询问曹仁。 “子孝!” “大哥!”曹仁上前一步。 “袁绍、袁术、刘表可有动静?”虽然是问句,可曹操内心中没有起一丝波澜,他相信易兄的判断,更料定,这三个家伙鼠目寸光,定然不会有丝毫异动! 果然。 哈哈…曹仁笑出声来。“不出易…啊不,是不出孟德的预料,袁绍、袁术、刘表没有异动,如今洛阳外的诸侯,有心思去迎奉天子唯独咱们一家!” “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也大笑一声。 万事俱备… 曹操心头喃喃。“果然,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哈哈,从我曹操踏进有间酒肆,与易兄畅聊的那一刻起,已经是板上钉钉,天子、朝廷,不过是我曹某的囊中之物罢了!哈哈…” …… …… 第八十九章 许都城的有间山庄 两个月。 对于大汉天下而言,发生了许多大事儿。 曹操将天子接到了许县,许县正式改名为许昌,大汉也正式的定都许昌,大赦天下。 期间,依照易小天合纵连横的方略。 曹操先是联合杨奉、董承击溃了白波军首领韩暹; 紧接着,用高官厚禄安抚了河内太守张扬,让他左右摇摆,迟疑不前; 随后调转矛头,一举击破实力最强横的西凉军阀杨奉,还将他的部将徐晃收归麾下。 再加上已经臣服的董承,司隶地区,再也没有人能够与曹操抗衡。 风卷残云,曹操也顺势拿下了大汉天下的政治中心,司隶地区,成功的将天子迎至许都! 而如今,曹操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是——修宫殿。 没错,饥肠辘辘的天子因为几盘饺子和一碗羊汤被骗到了许昌,朝廷也一起搬到了许昌。 可是,许昌并没有对应的宫殿,虽然不至于像洛阳那般,让天子住在破败的危房,总归,也配不上帝王的身份。 于是,这段时间,曹操卯足了劲儿,就是一门心思的修宫殿。 当然,除了宫殿外… 让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是… 曹操竟然特地在许昌城外三十里处圈了一块地,命人栽种上十里桃林。 桃林环绕下,更是在此间修起了酒肆、医署、铁匠铺、书斋、私塾。 似乎,比起修建宫殿,曹操在这片桃林上花费的心思与精力更多,耗费的财力更频繁! 其中,最想不通的,当属谯沛武人集团的夏侯惇! “孟德,我就想不通了,好端端的修什么酒肆?医署?书斋?还…还…种什么桃林,这不是…不是…闲的蛋疼么!” 夏侯惇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刚刚经过了几场大战,军资已经有些拙荆见肘。 可现在倒好,许昌城内又要修宫殿,城外又要修官道,敢情,还得拿一笔庞大的钱去栽种桃林,兴建酒肆、医署、书斋… 偏偏,曹操愣是魔怔了一般,在这个桃林、酒肆、医署的修建问题上特别的执着与较真儿。 必须要用最好的匠人,用最上等的材料,甚至每一个建造图纸,他都要亲自参与,亲自设计… 这不就是在捉襟见拙的军资上撒了一把盐么! 而且还是撒了一把风马牛不相及的盐! “元让,稍安勿躁!” 面对夏侯惇的质疑,曹操只是摆摆手,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勿躁?怎么能不躁?我现在,浑身都在躁动!” 夏侯惇性子耿直,有什么话就直说… “那小皇帝整日里在咱们面前摆谱,吆三喝四的就够憋屈了,给他修建宫殿也算是为了大局,可…可有必要为他修建一个园林?一个山庄?这不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么?” 很显然,夏侯惇误会了… 他以为曹操修建山庄,栽种桃林是为了进献给天子,毕竟汉朝自武帝起,一代代都是出了名的园林爱好者。 “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笑出声来,摆摆手。“这山庄可不是给小皇帝的!” “不是?”夏侯惇有点意外。“那是给谁?还有谁能让孟德耗费这么大的心力、财力?都快沉溺进去了。” “这个嘛?”曹操微微一笑。“不能说,不能说…你只修建好就是了,其它的不要问,也不要去查!” 曹操说着话,环视这山庄… 如今,在盛开的桃林环绕下,一座座建筑物拔地而起,倒是别有一番悠然的气氛蕴含其中。 想来,山庄落成,定然格外的雅致,静谧,是一处隐居的圣地呀! “好了,你办好差事,我得出去一趟!”曹操吩咐道… “孟德?你去哪?”夏侯惇急问。 “回趟兖州,陈留郡!”曹操话说了一半儿,其实后面,还要再加上一个地名儿——酸枣县,再加上一个具体的位置——有间酒肆… 夏侯惇当然不知道这一层… 开口急劝…“孟德…可是?天子那儿?还有豫州的谋划?” 这是提醒…夏侯惇是在提醒曹操,现如今,他们面对的两大难题。 曹操点了点头,夏侯惇说的没错,如今,他真的遇到了两大难题。 一个是天子的侍奉问题。 似乎…这位少年天子在往昔的颠沛流离中,对这些诸侯已经完全不信任了,别管曹操对他多好,天子对曹操就是两个字——冷淡! 既不信任,也不排斥… 就好像是一个成语——相敬如宾。 这就有点尴尬了,曹操刚刚迎奉天子,还指望着天子发出一些对他有利的诏书。 如今,在这层微妙的关系下,曹操是软的不行,硬的不敢! 万一,一个“度”没有把握好,这个迎天子就变成挟天子了,反倒是引得天下共诛之了。 董卓挟天子的下场历历在目,前车之鉴,曹操不能不警醒… 于是… 这如何“侍奉”天子?如何获得天子的信任?就成为了曹操如今面临着的一大难题。 还有… 就是豫州问题,最靠近司隶地区的就是豫州,甚至在地理位置上,豫州比兖州位置更重要! 豫州没有大的军阀,可小股势力很多,很杂… 如何把他们一一收拢,这也是个难题。 总不能许都立足未稳,就兴师动众的去讨伐,去攻陷豫州。 曹操如今倒不是打不起,是不敢打! 这两个问题,曹操阵营各抒己见,曹操一时间也是头大,拿不定主意… 不过,似乎也无妨,有问题找易兄嘛!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题能难倒易兄的,何况嘛,曹操还打算送给他一份厚礼呢。 想到这里… 曹操疾行而出,外围的曹仁早就备好了骏马… 两人各骑一匹快马,扬长而去。 这一趟,不远千里,从许都赶往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酒肆。 曹操是带着厚礼,带着感激,也带着迎天子后新的局面,新的问题,新的挑战! …… ……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酒肆大堂内,客人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似乎大家伙讨论的都是有关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定都许昌之事… 忙碌之间,易小天也是细细的听着。 说起来,酒肆就这点好,各路消息总是第一时间汇聚于此,倒是省的去特地打探。 “你听说没?咱们的兖州牧曹操厉害了,他一连两战打得西凉军阀杨奉,白波军首领韩暹抱头鼠窜…如今,整个司隶都是他说了算。” 一个酒肆的客人大声嚷嚷着,好像他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这谁没听说呀!” 一旁的一个年轻男人站起身来,似乎也颇为激动。 “你怕是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打赢的吧?我告诉你,是合纵连横,既联合又分化对手…上兵伐谋,这点,曹操倒是颇有先秦时期张仪张子的风采,我觉得,咱们这位兖州牧一定能成大事。” 霍…还先秦张仪张子的风采。 易小天听得都乐了,曹操合纵连横的方略,不就是他易小天随口提出的那么几句么?想来,多半是借瞒兄之口,告诉曹操了吧? 想到这里,易小天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一次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瞒兄又立功了… 不过,这样也好。 如此大的功劳,这司、徐、兖、豫四州的生意,他怕是能彻底的垄断了吧! …… …… 第九十章 这只肥羊是个热心肠 “等等,等等…” 酒肆里又有客人呼喝起来了,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这消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你们倒是说说看…咱这位天子,不远万里从长安赶至洛阳,不就是因为思乡心切,想要回到故都么?怎么反倒是被曹操迎到许县去了?还把许县改名许昌,成了都城…这…这不对呀!” 他这一吆喝不要紧,酒肆的客人一个个都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有道理呀,天子这么思念故都? 照理说,不该如此轻易的就被忽悠到许昌了呀?难道?曹操用强了不成? 可是… 曹操新迎天子,朝堂并不稳固,这个时候用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风声,应该引起轩然大波才对。 这…曹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给天子灌迷魂汤了不成? 这个话题一经传出。 整个酒肆声浪滔天,大家都在议论着,曹操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把天子接到了许昌。 面对这个问题,易小天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摇摇头,心里琢磨着,这有什么好议论的?这一群客人都是糊涂蛋么? 当然了。 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忽悠天子?哪里用灌什么迷魂汤呀?一碗祛寒娇耳汤足够了… “掌柜,大家都说你见识广,你给大伙儿讲讲,这天子怎么就被骗到许昌了?还…还没有丝毫怨言。”见易小天这般神情自若的模样,有客人主动问道… “这个嘛…这个嘛!” 猛地被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易小天登时语塞住了。 这要如何解释呢?总不能说,洛阳城的天子惶惶如丧家之犬,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这话,似乎有点犯忌吧? 他这么一沉默… 倒是有无数客人连续不断的逼问道。 “易掌柜,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讲吧!你向来算的准,一定能算出来,曹操用了什么把戏!” 这下,倒是让易小天为难了… 却在这时… “砰”的一声,酒肆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两个一高一矮,身形魁梧的男子疾步走了进来,一边走,那矮小些的男子一边朗声道。 “曹操用了什么把戏?哈哈哈…曹操根本就不用把戏,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那曹操进入洛阳迎奉天子的时候,咱们的天子每日都是啃树皮度日呢,就连住的地方,头顶上都漏出一个大窟窿!” 呃…这… 一下子,整个酒肆内静寂了。 大家无有例外的把目光均投向门前说话的这个男子… 目光中满是疑窦?就好像在问,我们不知道?你特喵的怎么知道? 易小天也是揉揉眼,寻声望去。 霍,这来人不是瞒兄和任兄么? 哟… 易小天嘴角一咧,露出一抹笑意,别说,两个月不见,还挺想念瞒兄的! 不过,到底是想念瞒兄,还是想念瞒兄口袋中的钱币,这就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 不论如何,瞒兄和任兄总算是回来了! 刚刚念及此处… 有不少客人急不可耐的问道。 “易掌柜?这人说的靠谱么?天子在洛阳如此凄惨,怎么可能?他可是天子呀?再说了,咱们不知道?怎么平白无故的这家伙就知道呢?” “现在这年头,喷大话就不用缴税,还不知道他从哪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在咱们这儿显摆呢…” “对对对,这年头骗子多…骗子多!” 这么几句话传出,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易小天,似乎要通过他求证来人的身份,从而证实,这家伙就是骗子无疑! ……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易小天拍拍脑门… “咳咳…” 他咳出一声,郑重其事的说道。 “各位客官,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位是瞒兄,咱们兖州有名的大商贾,这次咱们的兖州牧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瞒兄可是跟随着一起去的…所以嘛,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霍… 大商贾,跟随曹操进洛阳? 如果说出此话者是酒肆中其它人的话,大家多半还会觉得是喷大话,是骗人的,心里均会有所保留,可偏偏是易小天这位酒肆掌柜的话。 易掌柜的为人大家伙是了解的,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口出金言,他说是真的,那一定就是真的。 一下子,酒肆内的议论声又接踵浮起。 “噢,原来如此呀!我说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去许都了,敢情是因为肚子饿呀!” “嘿,别提,这曹操的脑子还真是好用,天子也是人哪,一顿不吃饿得慌,三天不吃饭,你就是给他个素饼,他也得跟你走…” “哈哈,曹操这小子真特娘的损,损到他外祖母家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入曹操与曹仁的耳畔。 曹仁挠挠头,这是损大哥呢?还是夸大哥呢?咋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 反倒是曹操。 “哈哈哈。” 他配合着一众客人朗声的大笑,将此间天子的凄凉处境娓娓道来,更添上了一路上曹操遇到的艰辛、困苦! 别说,大家伙儿还真乐意听… 这就好像,一个人飞的多高,混的多好,大家伙儿不会在意的。 人们只会在意你跌倒坠落的时候,摔得有多惨,更是会以此为茶闲饭余,津津乐道的话题,就算是天子也不例外,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嘛! 曹操饶有兴致的讲,一众客人,包括易小天在内,津津有味的听… 以往,他是从历史古籍上查阅出,汉献帝刘协初入洛阳时是多么的凄惨,简直既是被遗弃的倒霉孩子… 可真的听瞒兄声情并茂的讲解,口中跃然纸上的描述,易小天竟然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小皇帝是真的惨。 怪不得,一碗羊汤,几盘饺子就能够把他骗的团团转! 当然了,未来的他只会更惨,一时间,易小天对小皇帝还真有些同情。 …… 哈哈哈哈… 酒肆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声震瓦砾的大笑。 曹操无疑成为了酒肆中最靓的仔,作为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定都许昌的主角,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间的细节。 大家听得是津津有味… 就连有间酒肆的酒水,这一日都多卖了几倍,易小天甚至都担心酒水的库存了! 终于,曹操把迎天子的故事从正午讲到日落,酒肆的客人这才一一尽兴散去… 曹操也有些口干舌燥,一个劲儿的喝水! “瞒兄…” 待得最后一个客人散去了,易小天才询问道。“瞒兄?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商贾,腰才万贯,何故给这些客人讲这么多呢?看把你累的…” “不累,不累!”曹操一边喝水,一边擦汗,还一边不忘回答易小天。“易兄,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多帮你的酒肆卖几坛子酒么?” 呃… 易小天的心头被猛地触动了一下,看起来,瞒兄不只是“肥羊”和“韭菜”,他还是拥有着热心肠的肥羊和韭菜呀… “瞒兄,你真的让作兄弟的感动呀!” 易小天一把扶住了曹操,继而,主动的给曹操倒了碗水… 在曹操的印象中,这还是易小天第一次主动给他倒水。 隐隐,曹操还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骄傲呢! 易小天能看出曹操的心情不错,于是主动问道。 “瞒兄,想来这次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瞒兄是没少帮曹操出主意?没少立下汗马功劳吧?”讲到这里,易小天压低了声音,把耳朵凑到了曹操的耳边。 “瞒兄?说来听听,这次曹操给了你什么嘉奖呢?” …… …… 第九十一章 这些都归你易兄了 嘉奖? 曹操给了什么嘉奖?易小天这问题问的,曹操都懵逼了。 他闲着蛋疼啊,自己给自己嘉奖… 正想要随便回答一番。 忽的,曹操想到点什么, 可不是嘛,还真有一个曹操的嘉奖,还是一个很惊喜,很意外的嘉奖。 想到这里,曹操“哈哈”一笑,继而故意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易兄,你果然算无遗策呀,曹操这人还是很大气的,这次的嘉奖可了不得呢!” 霍…还了不得! 易小天挠挠头,心头倒是生起一抹好奇。 不过嘛,说实在的。 从古籍文献中的记载能看出,曹操这个人还是很够意思的。 对自己很节省,对自己的夫人、子女也不算大方,唯独对有功之人的赏赐,那真的是小母牛坐高压电线——牛逼轰轰挂闪电。 曹老板在这点上,向来是不含糊的! 这么一想,保不齐,曹操还真能送给瞒兄一个稀世珍宝。 “瞒兄,快快快…快拿出来宝贝,让我瞧瞧,也让我开开眼。” 易小天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 “哈哈…” 曹操乐了,看着易小天的这副表情。 他下意识的很高兴,很开怀,易兄还是那个易兄,有点商人固有的奸诈,还有些潜意识里的贪财… 他越是存在着这些缺点、弱点,越是让曹操放心。 “易兄,这次的赏赐可厉害了!”曹操眼眸一眯,继而把嘴凑到易小天的耳边,悄声说道:“是一座山庄…” 山庄?易小天微微一愣。 曹操的话接踵传来。“这山庄里面有酒肆,有医署,有书斋,还有私塾,就连铁匠铺也一应俱全…外围还被十里桃林紧紧环绕!” 呃… 易小天懵了,这特喵的不就是自己的有间酒肆嘛? 虽然吧,咱这边还缺个私塾,严格算起来,规模也算不上山庄。 可是… …瞒兄,不带你这样刺激人的呀? 想到这里,易小天的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悦,你这是埋汰谁呢? 看到易小天的这副模样,曹操乐了。 继而,他“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拿手拍向易小天的肩膀。“易兄,跟你开玩笑的!” “玩笑?这可不好笑!”易小天还是绷着脸,显然,他生气了。 曹操又拍了拍易小天的后背,急忙解释道。 “其实也算不上是玩笑,山庄是有的,就在许都城外三十里。曹操奏请天子,把那块地都赏赐给我了,还赐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修缮一个庄园自己居住,当做是我献计的嘉奖…” 霍… 这哪是一个山庄呀,这分明就是一块封地嘛! 易小天眼眸瞪大,紧接着他双手提起,重重的搭在曹操的肩膀上。 “瞒兄,你这是发达了呀!” 讲到这里,似乎易小天颇为曹操感到高兴,言语也变得亢奋了不少。 “瞒兄,你可知道,大汉自建国以来,凡是能封给土地的,不是王公就是贵胄。再不济再不济也得是声名赫赫的大功之臣。如今,天子亲封一块封地给你,这不就是相当于给你封侯,封爵嘛…瞒兄,你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发达了…” 易小天自以为还是很懂瞒兄这样的古代商贾。 这些商贾虽然很有钱,可是社会地位并不高,被称为下九流,为了摆脱这个尴尬的地位,商贾们往往会选择与高官、贵胄联姻,亦或者巴结权贵谋得一官半职。 瞒兄倒好,直接跳过中间环节,都获得天子的封地了,这是要光耀门楣,振兴家族的大事儿呀!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打心眼儿里为曹操感到高兴。 啊…啊… 反倒是曹操这边,他被易小天说愣了。 他咋不知道,自己还琢磨着给自己封侯封爵呢… 不过,易兄说的有道理呀,他迎天子,立下这么个大功,似乎向朝廷,向天子讨要个爵位,不过分吧? 当然,这还有一个大前提,得想办法拉近与天子的关系!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嘛… “易兄,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曹操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 一下子,整个酒肆里的气氛变得有些销魂… 易小天还真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了…“瞒兄,你讲,不用慌,我这儿听着呢!” “易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曹操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我之所以获得曹操,获得天子的这份嘉奖,是因为什么?不正是因为你易兄的谋划嘛…” 讲到这里,易小天想打断。 他是个谦虚的人,他给瞒兄出谋划策,没打算要什么回报呀… 虽然说,这话有些名不副实吧。 可最多,易小天只是觉得有些亏欠瞒兄,毕竟总是把瞒兄当“韭菜”一刀刀的去割,于心不忍嘛!帮他立下些许功劳,多少能让自己心安一些,也让瞒兄这个“韭菜”长的更茁壮一些,方便下次接着割嘛! “呃…” 没曾想,易小天的话还没开口,曹操立刻伸手拦住,他的话音更抬高了一分。 “易兄,你就别谦虚了,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定都许昌,往小了说是易兄解决了曹操军中伤寒症蔓延以及这三军将士的御寒问题;” “往大了说,是易兄提出合纵连横的具体方略,所谓打蛇打七寸,是易兄帮助曹操在与四路军阀的角逐中拔得头筹;” “就算是往中间说,若是没有易兄对全局,对袁绍、袁术、刘表精准的分析,曹操也绝不会下定决心,如此义无反顾的迎天子!” “这一切,我与曹操虽然是实施者,可谋划这盘大棋却是易兄呀!” 曹操的话很重,每一个字都异常的铿锵。 很显然,他是打心底里真的感激易小天,能从没落到崛起,再到今天的大好局面,若非易小天的出谋划策,决然不会做到!更别提,如今坐拥司、徐、兖州,更是将天子收入囊中。谁是此间最大的功劳,曹操拎得清。 只不过,易小天心虚呀。 他可是心知肚明。 即便是他不提出来迎天子的方略,曹操的谋士集团也会提出来的好不好。 只不过,时间晚了那么一丢丢,效果差了那么一丢丢,充其量,他易小天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算不得雪中送炭哪… 谦虚,做人要谦虚呀! “瞒兄,你这么说我,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易小天摆摆手,一副谦虚的模样。 哈哈哈… 曹操大笑,继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诏书。 “砰”的一声,诏书稳稳的落在案牍之上,落在了易小天的面前。 曹操的声音接踵传出。 “易兄,这就是天子赐给我那块地的诏书,我如今已经依着有间山庄的模样修建了一番,十里桃林,酒肆、书斋、医署、铁匠铺一应俱全,还有新建的私塾,规格比当年的太学都要大,都要气势磅礴…” 讲到这里,曹操一把将诏书推入易小天的怀中。 “易兄,这些就统统归你了!无论是这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山庄,还是许都城外三十里处的有间山庄,从今往后,这些统统都是你易兄的。” …… …… 第九十二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 受之有愧,又却之不恭。 易小天微微一想,跟瞒兄都这么熟了,也犯不上假惺惺的客套了,索性欣欣然的收下。 小心翼翼的收好诏书,易小天朝曹操作揖行了个礼。 “瞒兄,客套的话我就不讲了,我易小天在这儿拜谢瞒兄了!” 易小天朝曹操作揖行礼… 没曾想,曹操也朝易小天作揖回礼。“易兄,哪里的话,这本就是你应得的,若非你有言在先,不愿意入仕,恐怕,曹操给你的封赏都够兴建十座山庄了。” 这话不是虚情假意… 倘若易小天真的能出山助他曹操结束这纷争的乱世,重新建立次序,成就一番王朝霸业,区区十座山庄算什么? 曹操大手一挥,都能赐给易小天一百座,一千座。 曹操这边语气真挚,眼神凝重,易小天却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些许异样的东西,似乎是一抹愁容。 没错,就是愁容。 一个人面颊上的忧愁或许还能够遮掩,可是,眼眸中的烦恼,根本无法掩饰。 “瞒兄?你这是有心事啊。” 易小天心头琢磨了一句,继而,他快步取来一坛精酿的九酿春酒,顺势摆好三个碗,一一倒满酒… “瞒兄,今儿个,你这故事也讲了,礼物也送了,咱们接下来该开怀畅饮了吧?” 易小天这么一句话,其实意味深长… 往往他与曹操开怀畅饮的时候,就是曹操提出问题,易小天解决问题的时候。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默契,一种只有曹操与易小天才有的默契。 “瞒兄,这第一碗酒我敬你,算是感谢瞒兄时时刻刻惦记着我易小天!有天大的好事儿,总是能想到我易小天。” 说着话,易小天满饮一碗酒。 被赠送了一座山庄,或者说是一块封地,易小天这碗酒必须喝。 曹操与曹仁相视一笑,也满饮一碗。 这一碗酒罢,易小天将酒坛推到曹操面前,意思再明白不过,该瞒兄敬酒了。 当然了,这敬酒是有规矩的,曹操敬酒,那自然可以把他的忧心事儿和盘道出… 果然。 曹操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易兄,也瞒不住你,如今不论是我还是那曹操,都遇到了两件烦心事儿!” 唔?烦心事儿? 易小天微微一顿,旋即点了点头,不算很意外,索性伸出手做出一个“继续”的手势。 曹操的话接踵传出。 “易兄,因为你的谋划,曹操成功的迎奉到了天子,也顺利的定都许昌,按理说这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是…” 讲到这里,曹操的喉头哽咽住了一般,他竟然不好意思开口了。 “瞒兄有话但说无妨,但凡我能帮到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易小天的语气变得掷地有声,像是在为曹操加油打气。 “唉…” 曹操依旧是一声叹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一旁的曹仁忍不住了,脱口说道。 “易兄,是这样的。照理说,咱们迎奉天子,好生供养天子,这小皇帝应该感激咱们才对。”“可是呢,事与愿违,来到许都城的天子不论是对曹操还是对咱们都是不冷不热的,既没有加官进爵,又没有特地的恩赏。” “就易兄那块地,还是太尉杨彪实在看不过去了,向天子请来的。易兄,你评评理,咱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最后就换到天子的这个态度?你说糟心不糟心?” 唔… 曹仁的话,让易小天微微一顿。 敢情,这位小皇帝很有性格嘛!竟然对曹操,还有对这些救他于水深火热的商贾不冷不热?连一句口头上的恩赏都没有,能形成这样的性格,得遭受了社会多少的毒打呀? “噢,原来如此。”易小天挠挠头。“瞒兄,任兄,你们所谓的难题,就是如何侍奉天子?如何获得天子的信任咯?”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此,他憋屈呀,好歹他也算是费尽周折,机关算尽,救天子于水深火热中。 再不济,再不济…也算是小皇帝的半个恩人吧? 怎么偏偏,天子愣是不信任他呢?这种关系若是持续的发展下去,如何假借天子之手发布诏书,如何讨伐不臣?如何把控朝堂?这都成了大难题。 “易兄可有良策!”踟蹰了半天,曹操总算是问出一句。 “这个嘛!” 易小天双手揣着下巴,细细的深思。 其实,天子刘协的这个行为,在二十一世纪行为心理学的领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这十余年的生活凄惨呀。 还没出生就被何皇后欺负,若不是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差点就被一碗堕胎药给毒死腹中了。 长大了又被董卓欺负,好不容易干掉了董卓,又被李傕、郭汜玩弄于鼓掌,就连饭菜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好不容易逃出长安,身边的四路军阀又是各怀鬼胎,丝毫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小皇帝唯有整日惴惴不安,惶恐不已。 天子也是人哪,经历了如此饱经摧残的少年时光,他的内心怕是早就被深深的刺痛,哪里还会轻易相信别人? 他哪里敢下结论?哪里敢信任曹操? 玩意,曹操是下一个董卓,下一个李傕、郭汜呢? 当然,身为研究这段历史的易小天,他知道,曹操比董卓、李傕、郭汜的段位高多了… 他们是明着欺负天子,曹操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当然,暗地里也没少欺负天子。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 如今,刚刚迎奉天子,定都许昌的曹操,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把事儿做绝,当务之急,他得收紧狐狸尾巴,想尽办法获得天子的信任。 想到了这一层,易小天点了点头,似乎心中已经想起了一些对策。 “瞒兄,侍奉天子,获得天子信任,这个嘛,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主要得找准方法!” 唔?方法? 曹操一怔,继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哪里没有用各种方法? 为了讨皇帝欢心,他整天变着花样,不是把美女送到天子身边,就是把宫殿修的更加的玉宇琼楼,就连每天下锅的饺子,第一锅必定是送到天子面前。 就差跪在小皇帝面前,让他骑大马了。 如此这般,都没有获得天子的欢心,让天子对他变得更信任?还能有什么方法? “易兄?各种方法我和曹操不是没试过,可是…可是…收效甚微呀!” 曹操颇为无奈的发出一声感慨… 哈哈… 曹操这边愁的皱纹都平添了几条,易小天反倒是“哈哈”大笑。 “瞒兄,你错了,美女、美食、宫殿这些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会有诱惑力,可是,在天子看来,索然无味!透过现象咱们得看到本质,小皇帝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 易小天一边解答,一边抛出了一个核心的问题。 透过现象看本质?小皇帝最想要的… 曹操挠了挠头,虽然易兄的话给了他一些启发,可似乎,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难题。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小皇帝到底想要什么?” 曹操的一双眼眸瞪得浑圆硕大,他恨不得这一刻就变成易兄肚子里的蛔虫,第一时间找寻到答案… “他最想要的是…是…”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曹操如此急迫的模样,他竟然觉得偶尔涮一把瞒兄还是很有趣的。 这下可急坏曹操了… “到底…到底是什么?” 曹操都要提刀了,若不是易兄,他一定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逼他开口。 第九十三章 天子的信任危机 “小皇帝不容易呀!” 易小天总算是开口了,他感慨道。“自从即位之后,咱们这位少年天子就一直在颠沛流离,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像一个皇帝般的活着过,他身边的器物也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拼凑而成,破罐子破摔,哪有一点点的皇帝的样子与尊严。”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所以,咱们这位小皇帝他最想要的,是活出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唔…皇帝该有的样子! 曹操细细的琢磨起易小天的话语。 别说,设身处地的站在天子的角度去想,去分析,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为什么天子要坚持回故都洛阳? 或许是有念旧的缘由,可是另一方面必定是他想找回大汉天子应有的模样。 想通这一节,曹操方才意识到,他之前忽略的东西! “易兄,你的意思是,曹操应该去帮助天子,活出一个天子该有的样子?” “没错!” 面对曹操的疑问,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道。 “只有皇帝像个皇帝了,朝廷才像个朝廷,迎奉天子号令天下的曹操才更有底气!天子也才会信任他!” “退一步说,只有让少年天子真正感受到,他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帝王,不是为人操控的傀儡,他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心,去信任曹操,去信任曹操身边的人,也包括瞒兄你!” 似乎… 有那么点道理呀! 谁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傀儡呢?何况是当今的大汉天子… 哪怕是实权式微,可毕竟是虚名犹存哪。 想通了这一节,曹操点了点头,正想开口。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当即想到的是一个新的问题——如何让天子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帝王? 这是两难的问题呀! 如果用力过猛,把朝廷大权交还给他,那他曹操的权威会受到削弱; 如果用力过轻,似乎又无法改变现状,左右不了天子的态度… 霍,迎天子,这个英明的决策背后,竟然隐含着如此多的难关,一个处理不好,甚至…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一想到这里,曹操后背冷汗自流,他竟然有些悚然,有些惊慌。 易小天注意到了曹操的神情。 当即问道。“瞒兄,你这表情不对呀?怎么感觉你浑身好像很冷的样子,要不,咱不喝酒了,喝两碗祛寒娇耳汤如何?” “不,不…”曹操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我只是想到了侍奉天子的问题,易兄,你方才只是说要让天子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帝王!可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讲到这里,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眸中也闪过一抹神伤,像是在求助! “难?”易小天的表情有点意外,他一摊手。“不难呀?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儿么?” “那?如何做呢?”曹操顺着易小天的话开口问道。 “这还不简单!”易小天摇摇头,继而拍拍曹操的肩膀。“瞒兄啊,你就告诉曹操,让那曹操把天子刘协当亲儿子养就对了,咱们这天子从小没什么父爱,也没什么母爱,他浑身都缺爱呀!” 缺爱? 曹操挠挠头,咋今儿个易兄的话如此这般的简洁明了,却又总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高深莫测呢? 天子缺爱?把小皇帝当亲儿子养?这… 不等曹操细细的思索,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你容我慢慢讲给你听…” “让天子放下戒心的第一步,就是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傀儡,是真真正正的帝王,而这一切的基础其实就在一些细枝末节之事的处理上,再细致一点,就是凭借一些御用物品…” 唔?御用物品? 曹操一怔…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御用之物,亦或者说,他从没有站在天子的立场上去考量。 这区区御用物品?能让天子的心态发生变化? “易兄…” “瞒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易小天伸手拦住了曹操的话语,他的声调则是提高了一些。 “瞒兄你想啊,若是你一睁眼就看到曾经的皇宫中皇帝御用的物品,无论是龙床还是龙椅、龙案,亦或者是天子御用的砚台,礼帽,哪怕是小小的一个御枕,御镜,如此这般罗列于眼前,是不是你都会有一种,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皇帝的感觉?” 啊… 一下子,曹操如梦方醒。 对呀,没错呀,虽然他曹操不可能把军权,把朝政的大权交还给天子,可是通过这些御用之物,让小皇帝产生真真切切的大汉天子的感官与心态,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了,小皇帝恋家。 思念故都,那不过是睹物思人,是思念洛阳皇宫中的一草一木,是思念其中的每一个微小的物件。 若是集齐这些故都的御用之物,小皇帝一定是龙颜大悦,一边泪目一边感怀,连带着紧绷着的情绪也会顷刻间瓦解。 甚至,都会把曹操当成是亲人,这样的话,局面可就乐观多了。 这一招“借得仙桃献陛下”妙呀,妙不可言。 等等… 曹操猛然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御用之物的确可以稳定天子的情绪,也可以获得小皇帝的信任,可是?这些御用之物从哪来呀?洛阳皇宫早就被一把火烧了,总不能从残垣断壁中去寻觅皇宫中的旧物,就算是寻觅到了,破破烂烂御用之物?怎么可能进献给天子?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一蹙,原本好不容易生出的一抹喜悦,顷刻间化为乌有。 “易兄?你说的有理,也很正确,可当此乱世,当此洛阳故都断壁残垣,处处凄凉的景象下,如何能找到这些御用之物?怕是就算花大价钱去黑市上购买,也买不到吧?” 曹操将他的顾虑合盘道出。 没曾想,这个问题刚一传出,易小天“哈哈哈哈”竟然是爽然的大笑,这笑声很魔性,就好像在笑曹操很傻很天真一样! “瞒兄啊瞒兄,你怎么脑袋不转圈呢!” 易小天伸出手敲了敲曹操的脑门,就像是在点拨一个小笨蛋! 他的话接着传出。 “你跟随曹操这么久了?怎么就想不到?曹操的老爹曹嵩曾经是什么身份?曹操的祖父曹腾又是什么身份?” “这二位一个是先帝亲命的大司农,掌管着整个大汉的财权;一个是先帝的先帝的先帝无比器重的费亭侯,大长秋,立下过赫赫功劳,万人敬仰!” “先帝和先帝的先帝的先帝?难道就没有赐些御用之物给曹操的祖父和父亲嘛?换句话说,瞒兄费尽心思也不会找到的这御用之物,恰恰正在曹操的老家里,供奉着呢!这简直就是坛子里摸乌龟——手到擒来!”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这些御用之物,当年是皇帝赏给曹家的,如今曹操又献还给皇帝,因果循环,这难道不正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么?” 咻…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敢情,侍奉天子,获取天子信任的关键,就在曹家老宅里供奉着呢? 乖乖呀…这尼玛,局势的反转有点措手不及呀! 一想到这里,曹操当真还回忆起,似乎父亲曹嵩真的告诉过他——咱曹家不光有钱,还有几代帝王的御赐之物呢。 那时候,年少的曹操没当回事儿,不曾想,今儿个倒是应了急! 霍…这… “啪!”一下子。 曹操整个人拍案而起,他的样子变得既兴奋又狂喜… 解决了,困扰着他最大的难题,天子的信任问题就这么一下子解决了! …… …… 第九十四章 难啃的骨头 “瞒兄,淡定,淡定。” 看着曹操一副激荡澎湃的样子,易小天反倒是瞅了瞅桌子,他真有点担心,别瞒兄这一激动,把桌子给拍坏了。 桌子是无辜的呀,关键是坏了,没人赔呀! “哈…哈哈…” 曹操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捋了把胡须,迅速的坐了下来。 “易兄,刚刚太过兴奋了,没曾想,苦恼着我与曹操的大难题,你这么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讲到这里,曹操补上一句。 “这可太好了,曹操若是能获得天子的信任,那连带着我阿瞒也就能获得天子的信任,这其中可是好处多多呀!” 曹操尽量的让自己的言语更符合一个商贾的身份,在易兄面前,可不能露馅了。 此时的易小天反倒是眼珠子一转。 “瞒兄,你刚不是提到两个烦心事儿么?这不才解决了一个,另一个还没解决呢,似乎,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易小天一摆手,显得很自信。“瞒兄,咱们都这么熟了,就别客气了,有什么问题一块抛出来。” 霍… 曹操微微一愣。 若不是易小天的提醒,曹操还当真没反应过来,这次来有间酒肆,还有另外一个大难题,一个事关许都城安定的大难题。 心念于此,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易兄,另一个难题是豫州!” 唔?豫州! 曹操抛出“豫州”这个地名儿,易小天眼眸眨巴了下,脑海中回忆起豫州所在的位置。 豫州,是大汉十三州之一,位于司隶地区与兖州之间,下设颍川郡、汝南郡、共计两个郡,除此以外还有梁、沛、陈、鲁四个小国,其中共计有县城九十七座。 严格划分的话,许昌还属于豫州颍川郡的一个小小的县城呢。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普及一下。 类似于这样“有郡”、“有国”的区域划分,是大汉时期郡国并行制的特点,是时代的产物。 当然了。 对于豫州而言,易小天是极其熟悉的,说起来,这就穿越前泱泱中华的中原地带大河南哪,是易小天的老家… 还有,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豫州的沛国谯县还是曹氏、夏侯氏的老家呢。 如今,瞒兄提到豫州,那多半是,曹操有打算收服豫州全境了! 果然,易小天的想法刚刚浮起,曹操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豫州连接着兖州与司隶地区,论起地理位置,距离京都许昌很近,可以说是朝发夕至,对此,曹操是有些担忧的,我阿瞒这边的生意也有些担忧。” “唔?曹操与瞒兄都担忧些什么?说来听听?” 易小天扬起手,示意曹操接着往下讲。 曹操点了点头,丝毫不隐瞒。 “曹操是怕担心,若是不能收复豫州全境,这新封的都城许昌总归算不上安稳,许昌城内的天子,也要随时随地的防范豫州军阀的觊觎;” “至于我阿瞒,我是发愁呀,若是把兖州、徐州、司隶的生意连成一条线,那必须解决的就是豫州的问题,我很担忧啊,这些豫州的诸侯会处处设难关刁难与我,让我的生意连不到一块儿,举步维艰呀!” 也难为曹操,编出了这么一大通… 可总归,是把他的困境向易小天娓娓道出。 豫州的位置太关键了,这关系着曹操的势力能不能连成一条线,能不能产生合力。 一席话脱口,曹操目不转睛的望向易小天,期盼着他的方略! “谋取豫州?这个嘛!” 易小天轻轻的拍拍脑门,他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脑海中,将《三国志》、《后汉书》中有关豫州的记载一一罗列,再加上各类其它的文献资料,易小天细细的琢磨着,历史上的曹操?他是如何彻底将豫州收入囊中的呢? 似乎,有一半是用打的! 至于另一半儿嘛…竟然是… 噢…原来如此。 易小天想通了此节,点了点头,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开口向曹操详加解释。 “瞒兄,这豫州的问题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看曹操对时局的判断,对豫州军阀的理解,是不是准确了!” 唔?对时局的判断?对军阀的理解? 曹操微微一愣,如今的他,一下子很期待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语… 到底?怎么个对时局的判断?怎么个对军阀的理解?怎么谋取豫州呢? “易兄,你且细细讲讲。” “豫州,说白了就是四国两郡,其中的颍川郡瞒兄不用担心,曹操手下的谋士集团都出自这边,单单凭借他们就能镇得住场子;还有沛国,那里是曹操的老家,曹氏、夏侯氏的大本营,关系网早就盘根错节。曹操麾下的武人军团都出自这里,便是为此,沛国也能够顺理成章的轻松拿下!” 易小天两句话,直接解决了两个国郡… 当然,这些曹操并不感到意外,真正的难题是其它的三国一郡! 面对这三国一郡? 易兄又会琢磨出什么样的谋略呢? 曹操抬头,眼眸深邃的望向易小天,此时,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瞒兄,曹操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颍川郡与沛国收入囊中,可汝南郡、梁国、鲁国、陈国,这四处,曹操若是想要谋划下来,必须得费上一番功夫!” “功夫?愿闻其详。” 曹操听得认真,易小天讲的仔细。 “瞒兄,咱们先说这梁国、鲁国地盘上的诸侯!” 易小天扬起手详细的解释道。 “说实话,这两个地方的王相我连名字都喊不上来,倒不是因为他们均是寂寂无名之辈,实在是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名声也并不算大!唯一我知道的,是他们与袁术袁公路交好,甚至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投奔了袁术,成为袁术麾下的一股党羽。”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眯。 “对付袁术的党羽,那只有一个字——‘打’!” 易小天的语调提高,继而,他详细的解释道。 “袁术此人狂妄自大,有称帝的野心,不论是曹操举天子的旗号也罢,兴兵讨伐也罢,袁术必定死扛到底,不会妥协!” “便是为此,对付梁、鲁两国,对付袁术的党羽,曹操必须以雷霆手段,举天子大旗迅速征伐,树立威信!这一仗事关天子威望,事关曹操的威望,不但要打,而且得打的漂亮,打出赫赫威名!” 霍… 听到这儿,曹仁双手握拳,猛地捶向桌案。 “咚”“咚”…接连两声,桌案上发出连续的脆响。 打? 易兄的这条建议颇对曹仁的脾气。 他原本就提议曹操举天子大旗,用武力征讨豫州,这是迎天子后的首战,能迅速的奠定三军士气,也能第一时间打出曹军的声势! “任兄,你也淡定点…” 似乎是担心酒肆的桌子扛不住这一次次的重击,易小天连忙提醒道。“咱们有什么话,慢点说…” “易兄,你说的对!用雷霆手段攻下豫州,打出声名,这才是朝廷,是曹军该做的!”曹仁难掩心头的亢奋,一贯不善言辞的他,一番话脱口而出,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他都恨不得当即就披甲上战场了。 “任兄!你还是淡定点!” 易小天摆摆手。“我刚刚说的是鲁国、梁国要打,袁术的党羽要打,可不是豫州统统要打,任兄,豫州可不只有鲁国、梁国,也不只有袁术的党羽。” “汝南郡还有黄巾余孽与义士军团,陈国更是号称佣兵数十万,这些可不是用一个‘打’字都能够谋划下来的!” 这番话一脱口,特别是“陈国”这两个字一脱口,曹仁低下了头。 他当即意识到,是考虑的欠周全了。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身处乱世,他不知道,豫州存在着一个庞然大物——陈国! 陈国可是有一个骁勇善战,善用弓箭的陈王——刘宠,还有一个足智多谋,治国有方的国相骆俊! 这一对皇室后裔与睿智国相的组合,虽然没有出现在《三国演义》里,可是,在真正的历史上,他们可是书写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 善于治兵的陈王刘宠与善于治国的国相骆俊,愣是集结了十万大军,自号为辅汉大将军,屯兵在陈国,似乎,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诸侯敢觊觎他的地盘! 心念于此。 曹操眉头一紧,连忙问道。“易兄?这陈王刘宠,陈国国相骆俊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对此?易兄可有什么对策?” …… …… 第九十五章 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 对策? 有个毛线对策… 历史可不是演绎中那么简单,谈笑风生间,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真正的历史是残酷的,是刺刀见红的,一个决策不慎,都有可能把天胡的牌打成稀碎,甚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易小天还真不认为,曹操的铁甲虎豹骑能打得过陈国的十万大军,即便是能打得过,也没必要去做这个消耗! “瞒兄,我若是曹操,对付这陈国,绝不去硬拼!” 易小天当即提出了他的见解…“陈国虽然陈兵十万,可是他们先前没有参与关东联军,面对这乱世也没有去攻伐其它的城郡,很明显,这位陈王刘宠与国相骆俊一门心思在固守城邦上!” 讲到这里,易小天摆摆手。 “所以说,陈国就摆在那儿,不接触,不攻伐,不联合,就采取这么个三‘不’方略!他走他的阳关道,曹操过他的独木桥,大家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咻…这! 虽然说有点怂,可是,却不失为一个办法! 总不能,真的率领铁甲虎豹骑去跟十万陈国雄兵对垒吧?莫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哪怕是胜,也是伤筋动骨,大伤元气。 “易兄,我懂了。”曹操点了点头。“易兄的意思是,陈国既然无争霸之心,曹操也犯不上去主动招惹这个庞然大物…”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乱世不易处处树敌嘛!” “可是…”曹仁抬起眼眸,他忍不住开口了。“若是整个豫州都攻陷了,只有他一个陈国不臣服,总感觉有点…有点…” 这话一脱口,曹操没有言语,很显然,他跟曹仁一样,都有些不甘心。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陈国的存在,那相当于在豫州,在天子的身旁不只是有人酣睡了,还是手握十万雄兵的庞然大物在酣睡,若是不解决这个点,怕是曹操都要睡不着觉了。 “这个,任兄莫慌张!” 易小天轻轻摆手。“咱们不招惹陈国,不代表别人不招惹呀,紧挨着陈国的就不是只有曹操一个,那位淮南破坏王可不是个好邻居呀!以他的智商与行为方式,必定会在陈国的问题上吃大亏!到时候,曹操就能坐收渔人之利了!” 易小天提到的淮南破坏王是袁术! 根据历史的记载,陈国这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竟然是被袁术给瓦解的。 而瓦解的方式也是足够的奇葩… 袁术雇了一个刺客,给了他一些钱,然后,这刺客就先后将陈国的国主刘宠,国相骆俊诛杀了。 造成的后果是陈国大乱,大家伙儿奋起征伐袁术要为国君与国相报仇,闹了个两败俱伤。 最后的最后,还是曹操很被动的坐收渔人之利,一举收服了陈国,诛灭了袁术! 当然,此间的故事易小天没有详细的讲出来… 究是如此,他的话也让曹操,让曹仁心安了不少,曹操最喜欢的,似乎正是这坐收渔人之利。 …… “易兄!鲁国、梁国、陈国,你均制定出了对应的方略,那么?剩下的汝南郡呢?汝南郡是豫州的治所,交通要道,这里才是关键的关键哪!” 提到了汝南郡,曹操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变得很严肃… 可以说,若是能谋取汝南,那整个豫州就拿下一半了,还是一多半儿! 何况,汝南自古出人才呀,曹操求贤若渴,对人才的生产基地那是望眼欲穿。 “汝南呀?其实最简单了!”易小天一摊手,信誓旦旦的说道。“只需要让一个人心悦诚服,谋取汝南如探囊取物!” 唔…一个人的臣服?就能让汝南变得如同探囊取物? 曹操一惊,继而急问道。 “是谁?” “此人姓许,单名一个褚字,字仲康,他若是归附曹操,整个汝南都会尽数的归附曹操!” 易小天回答道… 言语间,他的眼神笃定,这番话脱口也是胸有成竹! 曹操还是有点不信,区区一个人?怎么可能影响整个汝南呢?不过,看易小天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是觉得易兄此番言语是有把握的。 当然了。 曹操不会知道此间的缘由。 …… 其实,早在曹操一早提到汝南郡,易小天当即想到的,就是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许褚。 说起这位许褚,那可是在汝南,甚至是整个淮汝地区赫赫有名。 至于缘由嘛,就要追溯到汝南郡的黄巾余孽与民间义兵的故事! 这几年,不少黄巾余孽在汝南郡集结,他们妄图攻下汝南,掌控城郡做一个山大王。 而汝南的百姓怎么能甘心? 于是,就在许褚的带领下,数千壮丁集结,共同修建防御设施抵御黄巾余孽的入侵。 这期间,发生过一个小插曲… 许褚这边的粮食告急,就派人与黄巾贼商量,说是用牛换取粮食… 没曾想,交换过后,这只不听话的牛愣是从黄巾贼的阵营中跑了回来,四处乱撞,一时间,无论是义兵还是黄巾贼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牵牛。 偏偏这个时候,许褚独自一人走到牛的身旁。 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他竟然牵着牛尾巴行了数百步! 真的是徒手牵牛尾,狂拽疾行数百步! 一时间,满座震惊,无论是义兵还是黄巾贼,再听到许褚之名,无有例外的感到畏惧。 许褚的大名也因此威震淮汝,更是成为了义兵的统领,让黄巾贼望风而逃! 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易小天才敢提出,谋取汝南,关键点就在许褚… “易兄?这个许褚有这么大的能量?他能代表了整个汝南?”曹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能!在汝南,没有谁的话比许褚的更好使了!” 易小天眼眸一眯,语气更加笃定。“瞒兄可以去淮南打听打听,这许褚的名号,可响彻的很呢…” 说到这儿,易小天将许褚如何牵牛,如何威慑住黄巾贼的故事向曹操娓娓道来! …… 呃…牵牛?好大的力气! 曹操彻底的震惊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汝南竟然出了一个如此力拔千斤的壮士,竟然在力量上能与牛媲美! 乖乖,如果这是真的。 那这许褚倒是对得“威震淮汝”四个大字了,甚至,曹操对许褚这个壮士,都有些心向往之! 一想到这里,曹操微微一笑,索性问道。 “易兄,你只顾着说这许褚如何的有能耐?却还没有讲讲?曹操要怎么样才能收服许褚呢?” “这个呀?”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继而一句话脱口。“收服许褚,那必须得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 棒棒糖?杀威棒? 曹操有点懵… 杀威棒他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棒棒糖是个啥玩意哪?是用来吃的么? 看到曹操一脸懵逼的表情,易小天也意识到,这样的词汇瞒兄似乎理解不了。 赶忙摆摆手,解释道。 “瞒兄,这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的意思嘛,你可以理解成先给他一拳,再奖励他一个甜枣儿,只有恩威并施,许褚方能心悦诚服!” …… …… 第九十六章 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天子的错觉 恩威并施。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曹操心里边还有些犯怵。 许褚?这家伙都能托着牛尾巴狂奔了,谁还有能耐能威慑到他? 此外,就是恩?怎么广释恩德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挠挠头。“易兄,你说的具体点呀,这恩如何给?威,又如何立?似乎,曹操手下还挑不出一个能在力量上匹敌许褚的勇士吧?” “怎么挑不出?” 曹操的话刚刚落地,易小天一扬手。“我之前不是向瞒兄举荐过一个——古之恶来典韦么?这典韦连吕布都不怕,让他去会会许褚最合适不过!” 讲到这里,易小天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许褚尚武,若是较量拳脚他必定不会拒绝。保不齐,他跟典韦打起来,两人还会惺惺相惜呢,如果这个时候再添上一把火…”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曹操则是下意识的把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易兄,你快说呀,许褚、典韦惺惺相惜之际,这一把汝南城的熊熊烈火要怎么点燃?” “择医者,赴汝南,开义诊!” 易小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九个字。 似乎是担心曹操不能理解,易小天详细解释道。 “听闻汝南郡的伤寒症正在呈蔓延之势,无数百姓惨死在这酷寒的天气里,若是这时候咱们这有间医署中的医者,受曹操的委托到汝南开义诊,为这些穷苦百姓治愈伤寒绝症?那…既是救命之恩,也是人心归附,到时候,不论是义士军团还是黄巾余孽,必定会望风而降,整个汝南唾手可得!” 霍,开义诊?救命之恩,望风而降! 这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词被曹操提炼出来。 曹操细细的琢磨… 终于,过了十息的时间… “好计策呀!”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一计恩威并施,妙呀。 先是让典韦与许褚对垒,让许褚和义士军团知道曹军的厉害,从心理上威慑住他们。 继而开义诊,免费行医,用救命之恩感化汝南郡的百姓,也加深许褚对曹操的钦佩,诚如易兄讲的那样,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收复汝南一郡,将许褚收归麾下,可不就是易如反掌嘛。 “易兄,还是你有主意呀!如此一来,攻陷汝南兵不血刃!还能喜得一员虎将…” 曹操一边笑,一边捋着胡须,“曹操若是就是听到这个计策,还不得乐开花了呀!就是…就是…有些麻烦你医署中的医者了,还得劳烦他们不远数百里,赶赴汝南。” 说到后面一句,曹操还有些愧疚。 毕竟前段时间,刚刚让身患伤寒绝症的三军将士来有间医署治疗,给易兄这儿,给医署掌事张仲景这儿添了不少麻烦。 这还没多久,又要拜托易兄手下的医署,张仲景手下的医者团队远赴汝南行医救人。 隐隐,曹操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不麻烦,不麻烦!” 易小天却是一甩手,一脸的笑意。 “瞒兄,咱俩谁跟谁呀?更何况,医治兖州的三军将士,曹操可付了一笔不少的医药费用,此番去汝南义诊,曹操必定也不会怜惜钱财,瞒兄,你这是帮我的有间医署开源哪,这一次定又能狠狠的宰上曹操一笔!哈哈哈,有瞒兄在,我这有间医署是要财源广进咯!” 易小天说是开源… 其实,哪里只是开源哪,还节流呢。 张仲景连同的他的徒弟们素来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他们巴不得赶赴其它的城郡去开设义诊,救百姓于水火,哪怕再苦再累也在所不惜。 易小天深知他们的心理,故而提出这一番建议。 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圆了张仲景济世救人的愿景,这简直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的买卖! …… 呃…这… 曹操拍拍脑门,易小天的话,咋他听起来这么别扭呢。敢情,在易兄眼里,曹操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咯? 不过吧,肥羊就肥羊吧,只要能谋取汝南,谋取豫州,让易兄多赚上一些,也没什么,他曹操坐拥三州的土地,还有盗墓的营生,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的。 心念于此。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易兄,我觉得你比我更像一个商贾!还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商贾。” “哪里的话!” 易小天微微一笑,随口回了一句。“我倒是觉得瞒兄比曹操更像曹操…” 唔… 这话一脱口,曹操哑然…该不会被识破了吧? “易兄?何出此言哪?” “瞒兄,看把你紧张的!” 易小天提起胳膊,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瞒兄,虽然你长的并不魁梧,也不帅气,可浑身散发出的是一股子英雄气,这股气魄,怕是那曹操都要望尘莫及!” 霍…英雄气。 听到这儿,曹操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亢奋,他内心深处自言自语: “我有英雄气么?” “易兄说我有英雄气,那我定然就是有英雄气咯!” “哈哈哈,我曹某人竟能被易兄称得上是英雄!哈哈!” …… …… 离开有间酒肆,曹操没有急着赶回许都,而是去了趟陈留郡的旧宅。 这是曹嵩十几年前置办的产业,将他年轻时宦海沉浮,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御赐贡品尽数的藏在此间! 几年前,曹操陈留起兵就是动用的老宅中的这笔金银珠宝。 可惜的是,这笔金银珠宝早就败光了。 如今,缺少了金银珠宝的老宅,倒是少了一丝世俗气,显得更古朴更有底蕴了一些。 曹操跟老父亲曹嵩见了一面。 曹嵩还以为是儿子曹操思念他。 敢情,一见面才知道,曹操哪里是惦记着他这个老头,分明是惦记着他的老本儿——几代帝王赐给曹家的御用之物。 别说… 当曹嵩引着曹操到了自家库房,曹操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真的就犹如易小天讲到的那样… 琳琅满目,曹家竟然藏着如此多的御用之物,有器物、有杂物、有首饰,总之,玲琅满目,让人目眩神迷。 “阿父?咱家看起来不只有金银珠宝呀,这些御赐之物才是无价之宝呢!”曹操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曹嵩默然,从曹操那迷离的眼眸中,身为父亲的曹嵩知道,这些玩意,多半是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曹嵩摇摇头,唯有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希望儿子曹操能“好刀用在刀刃”,别糟蹋了这些名贵御器呀。 真别说… 这次,曹操还真是好刀用在刀刃上。 曹操依次罗列,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运往许都… 更是将其中最名贵的五只双耳铜锅,一只纯银小锅,一只捣药铜勺,还有带漆的纯银书案、纯银邰砚,两只纯银袁砚,一尊纯金弹冠,一枚两寸的金挫铁镜,一对漆画皮枕头赠给了小皇上。 这些,无论是手工还是质感,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根本就是宫中的器物。 睹物思人,这些皇宫中的御用之物,让天子想到了生下他的亲娘王美人,想到了照拂他长大的祖母董太后,想到了那个并不慈祥却舐犊情深的父皇汉灵帝刘宏… 小时候的故事跃然脑海,一下子,数年间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小皇帝刘协甚至生出一种感觉,准确的讲,是一种错觉,曹操与其他的军阀不一样,他是真心的为朕,为朝廷,为大汉… 否则?他为何要找出这些能让朕如此感动的器物呢? 念及此处,小皇帝那久久不能敞开的心扉,顷刻间大门洞开! 对曹操,天子刘宏心头唯独生出二个字——信任! 而只有曹操知道,为了获得天子的信任,他费了多少工夫。 甚至,若不是因为易小天的指点迷津,怕是他曹操还蒙在鼓里,一筹莫展呢! 好了。 一切的一切都步入正轨了。 曹操心心念念的迎天子令诸侯的战略,总算是可以实施,可以大展拳脚了! …… …… 第九十七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 柜台前的蔡昭姬轻轻的翻动着账簿,手中的狼毫笔在肆意挥洒,似乎在一一计算着当日的账目,一旁铁匠铺里的吕玲绮也来帮忙… 更罕见的是先生易小天,就站在她俩身后,像是监督,也像只是单纯的看看,昨个儿又赚了多少钱! 说起来,最近酒肆周边的生意都不错。 这多亏了集群效应… 酒肆、医署、铁匠铺、书斋这些建筑物错落有致的立在这桃林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更是把彼此间的生意带动的更加火热。 “哎哟,不错呀!” 似乎是一眼瞥到账目上最后的数字,易小天颇感惊讶,看起来,昨日又赚了一大笔呀! …… 今儿个,酒肆的客人不算多,可一桌桌的,倒是聊的津津有味。 “听说了么?曹操把豫州攻下来了…” “你这说的可不尽然,豫州的陈国不就没有攻下来么!” “那也无所谓,陈国虽然兵多,可它从不参与这乱世的纷争,即便是存在也无妨。倒是汝南郡、鲁国、梁国,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尽数的归于曹操之手了,咱们的这位兖州牧曹操可了不得呀!” “这一次曹操是真的厉害,他举天子的旗帜雷厉风行的攻克袁术手下的梁国、鲁国,又恩威并施招降了淮汝地区的义士军团与黄巾余孽。如今,曹操的地盘可是包含司、徐、兖、豫四州了,我看这乱世多半也得靠咱们的兖州牧曹操去终结咯!” “哈哈哈哈…来,咱们喝一碗,愿这乱世尽早的终结…” 客人们一边喝着酒水,一边议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儿! 一句句的话语接踵而起,倒是让整个有间酒肆显得格外的热闹。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隐隐还有些惊讶。“这也忒快了吧?” 似乎,从他告诉瞒兄破局之策,到这豫州收复,不过才寥寥半月?曹操是属兔子的么? 心头琢磨了一番,易小天若有所思,心头继续喃喃。“看起来曹操已经上道儿了!距离这魏武扬鞭、天下安定,又更进了一步!” 想到这里,易小天嘴角咧开,露出欣慰的笑意… “先生?”蔡昭姬见易小天在笑,好奇的问道。“先生也因为曹操的崛起?而这般高兴么?” “这倒不是。”易小天摆摆手。“我是想到了天下太平后,咱们就要过上的好日子咯!” 讲到这里,易小天伸手敲了敲蔡昭姬的脑门,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昭姬呀,别算账目了,速速去收拾一下,雇几驾马车,咱们是时候该动身往许都了…” 啊… 这话一脱口,别说蔡昭姬,就是吕玲绮也大惊失色。 这酸枣县的酒肆、医署、书斋、铁匠铺好端端的开着,日进斗金?干嘛要去什么…许都城? 先生如此的视财如命?能舍得放下这边大好的营生? 蔡昭姬轻轻的拍了下脑门,满面的惊异… 先生今日的话语、行事,很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嘛! “先生?真的要去许都?” 蔡昭姬眉头微微的蹙起,在这酸枣县,在这酒肆生活了许多年。 别说。 她还真的有一些不舍得,特别是放不下与先生一起度过的这些年华。“先生?若是去了许都,咱们这边的生意可怎么办?” “昭姬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易小天微微一笑。“我早就盘算好了,这边的生意会的继续做下去,伙计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对此间的营生也算是熟悉。哪怕是离开我,咱们这酒肆、铁匠铺、医署也能继续的开下去,倒是咱们…” 讲到这儿,易小天的喉头哽咽了一下… 不论如何,他也有些怀念这间酒肆,这里从无到有,可尽是他的心血呀。 过了有差不多几息的时间,易小天拍了拍胸脯,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 “咱们可不能故步自封,有一点小成绩就止步不前。这个世界很大,酸枣县,甚至是陈留郡,兖州,不过是沧海一粟。” “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把有间酒肆,有间山庄开遍整个天下,那时候,也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富家翁呀!” 易小天说了许多心里话,他生怕蔡昭姬听不明白,连忙转过眼眸,幽幽的望向她! 哪知道,蔡昭姬颇为懂事的点了点头。 “先生?你既然都下定决心,昭姬这儿只管陪着先生,追随先生…” 轻柔细慢的话语,蔡昭姬芊芊细手抬起,拍了拍胸脯,像是下定了决心。 这倒是让易小天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郎情妾意,这小丫头…似乎“哪哪哪”…都长大了呀。 蔡昭姬表了个态… 一旁的吕玲绮倒是挠了挠头,她有些不能理解。 “先生?你说兖州是沧海一粟,可是?咱们在这儿毕竟有酒肆,有山庄,日入斗金,一切都步入正轨?先生为何要舍弃这里,反倒是去一无所有的许都城,重新奋斗呢?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吕玲绮的性子比较耿直,有什么心事儿藏不住… 当然了,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 只不过。 吕玲绮和蔡昭姬还不知道呢! 许都城外三十里处,早有一座比有间酒肆大数倍的山庄,早已拔地而起… 迎着朝霞,迎着落日,山庄大门处,用金色的边框书写出四个大字——有间山庄! 这是曹操亲笔所写,苍松有力的字体,趁着此间的桃园之色,在清幽的环境中,愣是添得几分的霸气,雄浑… 酒肆、书斋、铁匠铺、医署、私塾,都在这山庄内。 外围,更有十里桃林紧紧环绕。 如今,一棵棵桃树正在昂头挺胸,不断的眺望着,等待着它们新的主人! “走了,走了!”易小天一摊手,整个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等到了许都你们就都知道了!” 一言蔽,易小天不再言语,整个人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开怀… 这是瞒兄送给他的一个惊喜,也是他带给蔡昭姬,带给吕玲绮,甚至是带给张仲景,带给那些个追随他的伙计们的一个巨大的惊喜! 在这片天子脚下,帝国中心的土地上。 一个饱含神秘色彩的山庄,伴随着魏武扬鞭的进程正在迅速的崛起… …… …… 第九十八章 荀彧的烦心事儿! 许都城… 这一日,迎着初阳,天子带领百官共同祭祀。 如今,许都城的宫殿已经尽数兴建完毕,宫殿中,洛阳故都里的御用之物依次罗列。 就连,皇帝的龙袍,曹操都是依照大汉的礼节小心谨慎的设计,无比与此前的款式一模一样… 不光如此,宗庙、社稷,凡是能让天子高兴的,曹操丝毫不吝惜钱财,出钱出力,就连颇为铺张浪费的祭祀大礼,曹操忙前忙后的帮天子张罗! 如今,整个朝廷,包括天子、皇后,包括百官,对曹操信任至极。 曹操也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借助天子的名号收复豫州,继而封侯拜相,大权独揽。 …… 高台上,刚刚祭祀过天地的天子,朗声念道。 “朕拜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望曹爱卿能如你祖父,如你父亲般效忠大汉,帮朕,帮大汉匡正这纷乱的天下…” 天子亲自拜曹操为大将军,这已经是无上的殊荣。 天子更是紧紧的握着曹操的手… 在他看来,这些年的磨难总算是熬到头了,他找到了一个忠臣,一个能救大汉于水火的忠臣。 只可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曹操的演技可是能超越奥斯卡级别的存在。 哪怕如今的天子,十足的体面,对曹操十足的信任,却依旧难逃又一次成为傀儡的事实。 …… …… 许都城,大将军府。 “曹公,不妙啊!” 说话的是曹操麾下的首席谋臣,刚刚封为尚书令的荀彧… 如今,他站在曹操的面前,眉头紧锁,手中则是握着一封来自北方的竹简。 “荀令君?不就是袁绍的来信么?何必如此惊慌?” 曹操表现的不以为意… 对于这位向来后知后觉的老大哥袁绍,曹操表面上尊重,内心中是不屑一顾的。 迎天子令诸侯,这么一部妙棋,袁绍愣是充耳不闻,按兵不动,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如易兄讲述的那般——眼光狭隘呀。 便是为此,曹操看不上他! “曹公,袁绍可是在竹简中提到,要让咱们迁都到鄄城,他这是逼迫咱们,他们目的再明白不过…” 荀彧展开竹简,将竹简中的内容念了一遍,连带着分析了一边,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 “唔?迁都?荀令君,你且说说袁绍要我们迁都的目的?何在?”曹操主动给荀彧倒了盏茶,一边伸手递给荀彧,一边开口问道。 “从表面上看,鄄城属于兖州,也是咱们的地盘。” 荀彧详细的分析道: “可是实际上,从鄄城到袁绍的大本营邺城很近,几乎比从鄄城到许都近一半的距离,袁绍此举是眼红曹公迎天子令诸侯,想要拉近与天子的距离,继而控制天子,控制朝廷,他是想要分一杯‘迎天子’的羹!” 荀彧分析的没错,袁绍不是笨蛋,虽然有些优柔寡断,可是脑瓜子还是通透的。 曹操迎天子后,借天子的名声一举收复豫州,大汉朝廷的大权也几乎尽数落入曹操的一人之手。 袁绍眼红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失策了,早知道,他就去迎天子了! 为此…袁绍特地登门向军师沮授请罪,更是寻求建议。 沮授的提议也很简单,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让曹操迁都要鄄城,袁绍一样能把控天子,控制朝廷。 若是曹操不迁,那也好办哪! 刚刚谋得司隶、豫州的曹操三军疲惫,立足未闻,索性率兵南下打他丫的。 便是为此,荀彧手中这卷看似平淡无奇的竹简,其实,当中蕴藏着杀机呢! 咻… 听荀彧细细的解释了一番,曹操的眉头也一下子皱了起来。 此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如今想想,倒是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哪。 三军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刚刚才和几路诸侯交战,随后又马不停蹄的征伐豫州… 诚然,这些大战均是大获全胜,曹操也赚到了他想要的。 可是,三军将士如今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若是袁绍发难,根本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此战必败无疑。 “荀令君…”曹操细细的思虑了一番,终究是没有想出破局之策。“这样吧,明日下了朝会,让所有的军师将军一起来我府邸,咱们共同商议此事…” “喏!”荀彧答应了一声,为今也只能集思广益,看看谁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当然了,荀彧心知肚明,这件事儿很麻烦, 迁都是不可能迁都的,可是袁绍的威胁也不能视若无睹。 这个时间点,哪怕是坐拥四州之地的曹操,他的实力跟袁绍相比,差的还远着呢。 说完这个事儿… 荀彧的表情依旧很严肃,像是还有心事。 曹操自然能看出来,主动问道。“荀令君?是不是还有什么烦心事儿?” “曹公,的确还有两件不好解决的事儿!” 荀彧一摊手,整个人显得颇为无奈… 其实,也是在所难免。 如今的曹操不再只是一个区区的州牧,手下几个城郡,几万士卒,守着一方土地过日子! 现在的曹操坐拥四州土地,上有天子,中有百官,麾下更有文武群臣,四州的百姓、官员、将士聚集到一起难免会生出各种事端。 比如,最初追随曹操的谯沛武人军团觉得自己劳苦功高,就看不起后面招募的青州兵、兖州兵、豫州兵,还有司隶地区的新兵,经常在许都城欺负他们。 再比如,各州郡的将军彼此间也互不服气,每天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摩擦出现,为此可把身为尚书令的荀彧愁坏了… 既得当和事佬,又得惩罚闹事士卒,偏偏期间的关系网又是错综复杂,就快要乱成一团浆糊了! 说起来,荀彧治理州郡是一把好手,可真要让他去处理士卒间的争执、武人间的争吵,倒是有点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的味道了。 “曹公…” 荀彧将此间的难题一一罗列,详细的禀报给曹操。 曹操只是不住的摇头。 果然,城多了,兵多了,将广了,接踵而来的是一系列的问题。 这些问题处理得好,文武百官,三军将士就能勠力同心,可一个处理不好,各股部队难免生出嫌隙,那可就是一个个战场上巨大的隐患。 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如果说之前袁绍的威胁是外部的难题,如今荀彧提到的内部问题,更是不能忽视,甚至,这个问题更严重,更能左右他曹操霸业的进程。 呼…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一扬手。“荀令君,这样吧,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明日的议会,我一并给你答复?如何?” “有劳曹公了!”荀彧拱手,这段时间他治理司、徐、兖、豫四州,殚精竭虑,就好像老了数十岁… “荀令君,你也别太操劳了,要多多休息才对!”曹操也是连连劝道… 其实,在曹操的心目中,荀彧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如果说易小天是他庙堂之外的肱骨,那荀彧就是他身边的左膀右臂。 曹操可不想看到,因为一件件烦心事儿,把荀彧累垮了! “曹公,我刚刚才提到了两件烦心的事儿…除此之外,还有…” 此时此刻的荀彧叹出口气, 他其实不想接着说,可是他必须得说… 因为,他这儿还藏着一件最烦心的事儿呢! “曹公,我这还有一件烦心事儿,这一件烦心事儿,比前两件更繁琐、更复杂,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咱们此前做的总总努力,怕是都会因此而付之东流…” 霍…这么严重嘛? 一下子,曹操心头生出一系列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很不妙。 …… …… 第九十九章 地盘大了,士卒多了,麻烦也多了! 整个大将军府的气氛有些冷峻。 曹操皱着眉头,荀彧也皱着眉头。 终于,荀彧的一句话打破了这股沉默… “曹公,粮食是个大问题呀!”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荀彧的嗓音有些沙哑,没错,让荀彧最烦心的就是这粮食问题。 随着曹操的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士卒、百姓越来越多,摆在他面前的最重要的,也是最迫在眉睫的正是粮食。 试想一下,天子要吃饭,百官要吃饭,文武将领要吃饭,数以万计的士卒要吃饭,治下的百姓更要吃饭,就连战马也得吃饭! 这不算不要紧,一算之下,曹操方才知道,每日粮草的消耗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荀彧统筹全局,他敏锐的判断出,如今的粮食库存已经捉襟见拙,甚至都扛不过半年了。 若是这半年,在粮食的问题上无法开源,亦或是生出什么变故,那么,曹操好不容易闯出的大好局面将不攻自破! 比起袁绍的威胁,比起内部的矛盾,粮食问题,才是制约着进一步发展,或者说是能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的最大难题呀。 荀彧开了个头,曹操一下子陷入沉思… 以往,在兖州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粮食问题,那时候,他是采用易小天的方略,将三十万投降的黄巾贼,一分为二… 精壮的部分组成青州兵上阵杀敌,老弱妇孺则分拨耕田,让她们去耕种… 虽然说,没有从本质上彻底解决三军的粮饷供给,总归,也产生了一些成效,让曹军的粮草不至于捉襟见拙。 可是… 如今吃粮食的,可不是投降的黄巾贼那三十万张嘴了。 司、徐、兖、豫四州,数百万百姓,还有朝廷,还有麾下的士卒将领,哪一个不是对粮食望眼欲穿呢? 所谓当兵吃粮,曹操总算是真切感受到这句话的含义。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 “荀令君,你这是抛出了个大难题呀!” 曹操的语气有些沮丧,他意识到,这是个极难解决的问题,但是又关乎重大…甚至关乎到他的成败、生死! “曹公…” 荀彧这边则是继续提醒道。 “如今中原饱受战乱,特别是司隶地区,到处都是尸首,不是饿死的,就是战死的,百姓朝不保夕,没有人能储备充足的粮食…可是,没有粮食,百姓就会闹事,就会起义,咱们手下的士卒也会军心不稳,随时发生哗变。” 荀彧毫不遮掩的点明最痛处… 粮食问题,这是曹操的痛点,也是天下诸侯的痛点,谁处理得好,谁就有争夺天下的资本! 谁处理不好,莫说是争夺天下,就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农民起义就足够闹腾了。 “荀令君?咱们就不能效仿兖州时的方略,开垦荒地,把这些田亩分发给百姓,让他们耕种么?” 曹操提出了一个建议… 荀彧摇了摇头。“曹公,此一时彼一时呀,我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事实上,这样做解决不了根本…” “为何?”曹操急问。 “曹公你想想看。” 荀彧扬起手细细的解释道。“百姓之前不是没有耕地,可是,往往在庄稼就要成熟的时候,当地的军阀总会以各种理由将他们辛苦耕种的粮食据为己有,一而再,再而三,如今的百姓、农户已经不敢再耕作…他们生怕辛辛苦苦忙碌一载,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荀彧深入百姓,深入农户,他了解到这些最根本的情况,却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故而,此番他抛出这个大问题与曹操详细商讨。 “这就麻烦了!”曹操摇了摇头,信任危机是最难解决的。 想想这段时间,为了获得天子的信任,曹操付出了多少! 如今,要获得百姓的信任,只怕又得殚精竭虑了。 “唉…”曹操叹出口气,摆摆手。“荀令君,这些难题我都知道了,容我细细想想,明日再议吧!” 讲到这里,曹操单手抚额,露出一副疲惫的模样… 仔细想想,当初仅仅做一个小州牧也挺快乐的,地盘虽然不大,可是士卒、将士没有那么复杂,粮草也不会捉襟见拙,更不会被袁绍胁迫! 怎么如今?地盘大了,士卒百姓多了,偏偏生出这么多的新的、不好解决的难题呀! “曹公,那我就先告退了。”荀彧拱手一拜,曹操尽显疲惫,可这位荀令君是尽显憔悴,这些难题,在与曹操商讨前,他已经愁了好几个夜晚。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 不论如何,荀彧总算是把话讲出来了,心里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小了一些。 只不过,这一股压力转嫁到了曹操的头上了? 袁绍的威胁,内部的矛盾,粮食的供给! 到底怎么样才能破解这三重难关呢? 荀彧一想到这儿,整个人又变得愁眉不展! …… 踏踏踏… 低沉的脚步声在大将军府响彻! “咚”的一声,低头慢步,心不在焉的的荀彧撞到了什么,揉揉眼睛,眼前的可不就是曹操的族弟,偏将军曹仁嘛? 自己这边被撞倒在地,迎面而来的曹仁就好像一座山一般,一动不动… “荀令君…” 曹仁似乎也注意到,撞倒在地的竟然是荀彧,赶忙疾行两步,将荀彧扶起… “不想,没留意,撞到军师了!” 曹仁言语中带着愧疚… “无妨,无妨…”荀彧心里本就烦闷,又被撞了个满怀,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细若游丝。 “荀令君?怎么如此心不在焉?”曹仁通透得很,自然能看出来荀彧的心情并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么?” 呃…烦心事儿? 荀彧“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罢了罢了,不提了,不提了…” “荀令君?说说呗,保不齐,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曹仁倒是显得格外热心肠了… “这个嘛…”荀彧摆摆手。“你还是去问曹公吧,我这里烦闷,怕是曹公比我更烦闷呢!” 一言蔽,荀彧快步走出了大将军府… 步履依旧沉重,样子添了分一瘸一拐。 …… “孟德?荀令君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曹仁刚刚进入正厅,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呼… 曹操呼出口气,似乎那烦躁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 “子孝啊,咱们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唔?大麻烦?”曹仁微微一愣,“孟德,说来听听…” 曹仁走到曹操身边,似乎要为曹操分担… “这…还是算了了!”曹操摆了摆手,多一个人知道无外乎多一些烦恼,于事无补,索性曹操不去讲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对了,子孝。”曹操转移话题。“此番你来?所谓何事呀?” “噢…”曹仁这才想起,他是有事禀报的,还是曹操十分关心的大事儿… “孟德…”曹仁提高了一些声调,嘴角微微的扬起,表情显得很高兴。“易兄已经到许昌城外的有间山庄了…” 曹仁话说了一半… 没曾想,曹操一下子拍案而起。 “到了?已经到了么?” 看曹操的样子有些激动,曹仁挠挠头,赶忙回道:“已经到了,今早到的,如今已经在山庄中酒肆里忙着收拾了,怕是这几日酒肆、医署、铁匠铺就要开张咯!” “开张…” 曹操喃喃吟出这么两个字,继而,眼眸一闪,一抹精光乍然浮现。 “开张好,开张好!” 说着话,曹操一把拉住曹仁,就往大将军府外疾步行去… “孟德?你…你去哪?这么急?”曹仁被抓的有些痛。 “去有间山庄!易兄这次来的好,来得妙,他这是天降神兵,特地解我这儿的燃眉之急呢!” 曹操说这番话时,眼睛中都冒着光… 他这一次,是真的把易小天当救星了! …… …… 第一百章 锦上添花冬小麦 许都城郊三十里,有间山庄。 此时此刻,正值晌午。 九月的天已经有些刺骨,接连的几场小雨给东汉末年变幻莫测的鬼天气更添上了几分冰寒,白茫茫的雾气洒下一层薄纱,将有间山庄尽数的笼在一片冰晶之中,显得格外的宁静。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两匹矫健的快马正飞驰在许都城外的官道上。 其中一匹通体雪白,四个金黄色的蹄子格外惹人注意,看外貌高贵非凡,傲气不可一世,这是曹操新购得的坐骑——爪黄飞电! 而它的身旁,曹仁扬起马鞭,口中调侃着。 “孟德,我算是知道了,军资如此紧张,你却坚持要修官道了,原来呀,是这个缘由!” “哈哈…”在爪黄飞电上纵马疾奔的正是曹操。 此时的他大笑一声,“子孝啊,所谓要想富,先修路,许都城若是想要发展,不修建官道修什么?这个道理还用我多讲么?” 呵呵… 曹仁就“呵呵”了! 他摇了摇头,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曹操修路哪里是为了发展许都呀? 何况,许都城外东南西北四条大路,为何唯独修建南边这条,还不是为了,城南三十里处的有间山庄,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易兄? “孟德,你就是想要尽快的见到易兄,这并不丢人,何故找别的借口呢…”曹仁摆摆手,索性点破。 唔… 曹操微微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总算是说了实话。“这条通往有间山庄的官道不修好,我心不安,睡不着呀!” 曹仁默然… 迁酒肆,修官道,建私塾,大哥曹操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易兄么! 如今,易兄在大哥心中的地位,怕是越发的高了。 一番感慨,两人不再言语,迅速的驶入有间山庄… …… …… 曹操与曹仁方才进入有间山庄的大门,一排排的桃林下,却见到易小天带着不少伙计在桃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忙活着什么。 看样子,带着锄头,还有几头耕牛,倒像是在耕地! 易兄这是? 曹操眼珠子转了又转,琢磨着,易兄何等奇人?他岂会躬耕隆田? 不对,有古怪! 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耕种,易兄一定是要鼓捣什么新的玩意。 有几名伙计注意到曹操与曹仁的到来,悄声的在易小天耳边提醒了一句。 易小天急忙拍拍身上的泥土,目光转向曹操这边,伸出手朝他打招呼…“瞒兄,好久不见,年轻许多呀!” 毕竟是大金主,大肥羊,大韭菜,易小天对曹操还是很客气的。 遥记得往昔岁月,但凡瞒兄来酒肆,钱袋子都会被他狠狠的割上一刀,那酸爽,很正宗! “易兄,这有间山庄还待得习惯么?” 曹操下马,一边快步朝易小天这边疾奔,一边开口问道。 “习惯,习惯!”易小天回答道,只是随后一挥长袖指向身后的山庄。“也有不习惯的地方,就是大,忒大了,遛个弯儿都得个把时辰…”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大了好,大了好,只有这硕大的庄园才配得上易兄嘛!” 曹操毫不吝惜对易小天的称赞… 说到底,这次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定都许昌,收服豫州,全都是易兄的功劳。 这中间有太多的环节,每一个环节都能左右成败,若不是易小天料敌于先,曹操一早做出应对的方略,怕是这天子,这许都,这豫州,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一番怅然的大笑过后,曹操注意到易小天真的是在耕地,他的身上都是泥土,手上也灰溜溜的,倒是有几分老农的味道… 只是… “易兄?你如今手下也有不少伙计,何苦自己去耕作呢?再说了,有间酒肆的食材不都是采购的么?何必要亲自下地呢…” 曹操甚至还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点——季节。 心念于此,曹操继续补充道: “何况,现在就要入冬,无论是水稻还是小麦,都不是栽种的季节呀,冬天幼苗会冻死的,到得明年颗粒无收,岂不是徒劳无功。” 曹操虽然不太懂农业,总归还是知道,冬天种地那无异于烂网打鱼——一无所获! 看着易兄费这么大劲儿,成效甚微,曹操为他感到不值。 “瞒兄不用担心…”易小天伸手指了下身后刚刚翻开的土壤,“我就是想试一下冬天里如何种植小麦。” 啊… 这话一脱口,不光曹操,就连身旁的曹仁均是一惊。 要知道,在汉朝,小麦的种植只是以春小麦为主,春节过后播种,八、九月份收获,这是利用了春小麦的抗旱能力极强,生长期短的特点。 可是?冬小麦? 这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小麦抗旱能力强,可是抗寒能力未必很强?这么冷的天气,人类都扛不住?小麦就能抗住咯?这… 见曹操与曹仁一脸的懵逼… 易小天摇了摇头,这玩意根本没法解释呀。 总不能告诉他俩,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老祖宗早就研究出种植冬小麦的方法了,这跟小麦的抗寒程度没关系,主要是与地形、气候有关。 东北那旮沓的太冷,只有春季气温回升后才能种小麦; 可华北与中原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气温比东北暖和多了,小麦的幼苗是能够过冬的,而且一旦过冬,在春天来临时,幼苗的分孽速度很快,扎蹲生长,故而冬小麦磨出的面粉还更好吃呢! 当然了,这些农业知识论述起来十分复杂… 易小天索性摆摆手。“瞒兄,任兄,这样吧,到明年四、五月份,我请你们尝尝这冬小麦的味道,到时候你们怕是要更加惊讶了!” 喜闻乐见哪… 曹操乐了,曹仁也乐了,如果易小天所言非虚,冬小麦可以种植,可以大范围的推广,那配合春小麦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两熟,产量翻番,且不说它好吃不好吃,单单能多养活多少士卒,多少百姓呢? 曹操倒是希望,易小天鼓捣的这个冬小麦真的能够实现,那可就厉害了! 等等… 提到了养活士卒,养活百姓,曹操猛然间想到他如今面临的一大难题——粮草供给问题。 显然,易小天鼓捣的冬小麦能够锦上添花,可并不能从根本上的解决粮草问题,更不能雪中送炭。 现在摆在曹操面前的是荒地开垦出来了,无人耕种、没人敢耕种的这个难题。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曹操对冬小麦的好奇心一下子荡然无存,脸色霎时间变得很沉重,目光中也是十足的无可奈何。 “瞒兄?你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看?” 易小天自然也察觉到曹操的表情,无比好奇的问道… “易兄,我遇到大难题了。” 曹操眼眸抬起,眼芒中满是无可奈何,他“唉”的一声长叹一口气,方才细细的解释道。 “自从这几次曹操用了我的方略,又是迎天子,又是收豫州,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士卒也越来越多,可是现在…有什么难题,曹操习惯性的都跑来问我,我…我…” 也难为曹操了,编出这么一大通,关键还得自圆其说,这点并不容易。 “唉…” 曹操又叹了口气,喉头哽咽住了一般,过了有七、八息的时间,方才继续开口,只是语气中竟又多了几分委屈与无奈。 “易兄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给曹操频频献出秒策,这哪里是我的谋略?这都是易兄你的功劳啊,这不,曹操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我若是不回答吧,保不齐依着曹操的性子一定会起疑,顺藤摸瓜细细的调查一番,没准儿就查到易兄这儿了,到时候易兄就无法这么清静了。”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一双大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易兄又无心庙堂,所以嘛,我这是左右为难,只能来请教下易兄了!” 讲到这里,曹操的余光偷偷的瞟向易小天,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些许端倪。 可惜的是,易小天的眼眸犹如湖水一般清澈,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紧接着… “砰”的一声,是易小天的胳膊搭在曹操肩膀上的声音。 与之相伴的,还有易小天那爽朗的话语。 ——“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曹操遇到难题,向瞒兄请教么?来来来,说说看,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曹操如今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 …… 第一百零一章 三军将士的剩余价值 呃… 曹操很意外,十分意外,好像易小天对曹操面对的难题并不在意,甚至是有些调侃的味道! “易兄。”曹操索性直言不讳,他伸出手也指向这一方田亩。“曹操如今遇到了一个大难题,也是与粮食有关…” “噢…” 不等曹操把话讲完,易小天一扬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紧接着反问一句:“是曹操的粮食不够吃了吧?” 这话一脱口,曹操表情更添了几分烦恼,脸色也是越发的阴沉。 其实,曹操刚刚提出“粮食”二字,再结合这个时期文献古籍的记载,易小天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司、徐、兖、豫四州粮草供给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特别是司隶地区,这些年,这里战火不断,各股小军阀、异族纷纷劫掠于此,别说种植庄稼了,就是荒地都没有人开垦,有粮食才怪呢! 当然,易小天更是知道,这个敏感的时期,粮食补给出现问题的还不只曹操一家呢。 袁绍、袁术同样也遇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比如,整天牛逼轰轰的冀州袁绍,如今的他正为粮草苦恼呢。 靠山吃山,他手下的士兵已经要靠吃桑葚来度日了!乍一听起来,桑葚还不错,挺贵的,可是去细品一番。 桑葚这东西,偶尔一顿还行,长时间拿水果当主食,士兵哪有力气打仗? 再说说,身处江淮一带的袁术,他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粮食不够吃,怎么办?靠水吃水呗,江淮不是还有长江和淮河嘛,袁术的士兵已经天天下河去摸鱼了。 可惜鱼哪有那么多? 等鱼吃干净了,他们就只能捡些贝壳类的,像是河蚌、螺蛳的… 乍一听起来,袁术麾下的士卒天天吃海鲜,生活待遇还不错呢!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海鲜偶尔换换口味还行,天天靠它们填饱肚子,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除了袁绍、袁术,徐州的刘备、吕布同样也因为粮食问题苦恼不已,吕布甚至都因为三十万斛粮食与袁术大打出手了。 俨然,整个大汉天下几乎步入了饥荒时代。 当然… 这个时期,如果有哪路诸侯彻底的解决了粮食问题,那么,无论在战略上,还是补给上,无疑均是占了上风,夺得先机。 “易兄,你既然能看出来曹操粮草供给的难题,可有破局之策呀?” 曹操眼睛睁大,语气也变得恳切,如今的易小天俨然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粮草?破局之策?”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细细的回忆起了这段历史。 历史上的曹操还真的在山穷水尽之际,绝处逢生,打造出了一个粮草供给的“南泥湾”! 只不过,距离如今还得有几年光景。 至于,他用到的一些方法嘛,倒是可以提前讲出来,解决当下的这个难题… 不过,应该从哪说起呢? 易小天单手揣着下巴,细细的思虑… 见易小天这副模样,可急坏了曹操,粮食问题事关三军,事关局势,他一刻也等不下去。 “易兄?到底有没有方略,能…能解决…” 曹操话讲到一半儿,易小天伸手直接打断。 旋即,一个坚定的字眼从他的嘴巴里传出—— ——“能!” 恰恰是这一个字,让焦虑的曹操吃了一记定心丸… “易兄,你且细细说说,我这儿听着呢!”曹操的眼眸都放光… “瞒兄,其实曹操面临粮食问题的核心之处在于‘无人耕种’。” 易小天直接点名问题的关键。“无论是司隶地区,还是兖州、徐州、豫州都不缺乏荒芜的土地,曹操很轻松就能够将这些土地收入囊中。” “可关键的问题在于,即便是曹操将土地分发给农户。如今的农户也不敢接,更不敢种,他们会担心好不容易种下的粮食,最后又被曹操给无情收割;” “即便是曹操不去收割,农户们也担心交不起昂贵的田税!”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说到底,农户对诸侯已经不信任了!哪怕是曹操,哪怕曹操背后的是天子,这个道理也一样!要改变农户们根深蒂固的心里,这点极其困难!” 曹操越听越是担忧,照着易小天这么说,这事儿就没有转机了么? 心念于此,曹操忍不住问道。“易兄?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让农户相信曹操么?” “有!” 易小天语气笃定。 旋即,他微微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详细解释道。 “只要让农户看到曹操手上有粮,或者说,曹操有获得粮草的方法,而且很充足。农户们自然就不会有顾虑,更不会担忧自己的粮食被无情盘剥,自然也就有人敢去开垦荒地,耕种粮食。” 这… 易小天的话把曹操绕晕了。 曹操觉得他脑子有点乱。 似乎,易兄没搞清楚先后顺序吧? 是先有农户种粮,然后上缴农税,曹操手中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给。 如今,农户都不去种地,哪来的粮税?没有粮税,他哪里会有充足的粮草?手上没粮,如何又让百姓信任他?这不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胡同么? 越想,曹操的头上问号变得越多… “易兄?这不对呀!”曹操当即提出了质疑。“你想啊,若是曹操有充足的粮草,农户耕种自然也会安心些,可是…这不是没有充足的粮草嘛?如果农户不耕种?又从哪找寻获得粮草的方法呢?” 曹操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脑子乱,心里更乱。 “瞒兄,淡定,淡定…”易小天则是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让他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一些。 紧接着,易小天眼眸一眯,一席话脱口而出。 “其实,现在的曹操还真有一个稳定且高效的获取粮草的方法,只是嘛…” 只是? 曹操都快急疯了,到底是啥方法?能够给他赚到这望眼欲穿的粮草呀? 心念于此,曹操的语气变得更加的急切。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告诉我吧!我这心肝儿都快受不了了!” “嘿嘿…”面对曹操的话语,易小天微微一笑。“只是这方法对于三军将士有点坑,说白了,特简单,就俩字——军屯!” 唔…军屯? 曹操一愣,“军屯”这两个字得分开来理解,“屯”自然就是屯田,就是耕种,可是…“军”…“军”,易兄这番话是指代的三军将士?是…要让三军将士都去耕田? 咻… 这一个猛然间的提醒,让曹操的脑门一下子透彻了不少,像是打开了一盏新世界的大门! 军屯,军屯,三军将士去耕种… 这… 曹操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这个方法好呀! 想想也是,曹操如今地盘儿大了,手下的士卒多了,每日粮草的消耗多了,可是能干活、能打仗的也多了呀。 若是把这数十万兵马利用起来,让他们去耕种,那闲置的荒地岂不是能利用起来一半儿了么? 如此这番云中,三军将士又耕种,又打仗,自给自足! 明年的收成,将会是一个如何不可思议的数字。 军屯…妙呀! 曹操单手抚着额头,嘴角却总算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易兄,这军屯你且细细的讲讲。” 尽管曹操已经领会了“军屯”含义的大半,不过,他还是很虚心的向易小天求教。 易小天则是负手而立,眼眸微微的眯起,望着眼前的耕地,口中细细的吟道。 “所谓军屯,那就是让曹操手下的士卒参与到耕种当中,战时为兵,平时为农,这样一来,既保证了战争时将士数量的充沛,也保证了平时荒地的开垦,粮草的供给。” 讲到这里,易小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瞒兄,说句不好听的。三军将士,无论你给他们一份差事还是两份差事,他们每月都领着相同的响钱。如此这般,何不最大限度的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呢…” 呃…剩余价值! 曹操连连点头,尽管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不过,从易小天的语气、语境中,曹操大概也能分析出来这个词的含义… 无外乎是最大程度的利用手下的士卒,让他们不再是单单的上阵杀敌,而是将上阵杀敌与耕种相结合,如此一来,一份军饷可就能办成两件差事,何乐而不为呀! 霍… 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易兄还真的是厉害了。 …… …… 第一百零二章 地位显赫的典农中郎将 因为一个军屯,粮食的问题就解决了么? 显然还不是。 曹操是个聪明人,短暂的惊诧过后,他意识到另外一个点,一个能关乎到军屯成败的点,如果这个点不解决,那易兄提出的军屯无外乎是空中楼阁,外强中干,一触即破。 念及此处,曹操原本欣然的神情霎时间又变得严肃了一分。 “易兄,你这军屯好是好,可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缺陷?”易小天挠挠头,见曹操表情严肃,当下一摊手。“瞒兄但说无妨!” “易兄你想啊,军屯是号召所有的士卒去耕种粮草,可是?数万士卒会答应么?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去么?” 曹操的语气一丝不苟。“他们当兵是为了上战场得功勋立功劳,继而光耀门楣的,可是若是开展军屯,他们就要从高高在上的战士,一下子变成低微到泥里的农户,他们会甘心么?他们的心态会不会有什么波动?耕种时,会不会抵触?会不会敷衍了事?这样的耕种,又会有多少成效呢?” 一针见血… 曹操经常深入军旅与将士们交谈,对他们心态的把握还是颇为准确的。 他提出的质疑很精辟,若是熟视无睹,怕是即便军屯制推行下去,粮食的问题也不会改善。 “易兄?军屯制的执行,是不是还得再完善一些呢?”曹操急问道。 此时,他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易小天,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哪知道,曹操这边心思急切,易小天这儿却淡定的很。 “瞒兄,这军屯制完善的方法,你刚刚不是都自己提出来了么?怎么又要反问我呢?” 易小天一摊手,语气云淡风轻… 提?提出来? 曹操有点懵…他刚刚只是提出了疑问,脑子里一大堆问号,哪里有什么破局之策呢? 还不及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你刚刚提到数万士卒当兵的目的,是为了建立功勋,光耀门楣,又说上阵杀敌是高高在上的事儿,下地耕作是低微到泥里的事儿,这不恰恰就是提高将士们耕种积极性的关键两点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旋即嘴角咧开,细细的解释道。 “之所以上阵杀敌是高高在上的事儿,那是因为上阵杀敌可以建立功勋,那么?耕田为何就不能建立功勋么?上阵杀敌可以晋升为伍长、什长、衙门将、偏将军?耕种为何就不能晋升为田官呢?” “若是这田官的身份、地位也是高高在上,比如说设立个典农中郎将,这个身份地位相当于太守,更低级一些的设立出典农校尉,身份相当于县长。如此高官厚禄,如此丰厚的奖赏?哪个士卒不心动,不会积极参与呢?” “要知道,上战场杀敌立功是伴随着高风险的,一不小心人头落地;可是,下田种地哪里有什么风险?无外乎拼的是谁更勤恳,谁更踏实!如此一来,也能选出一波卓越的田官,有声有色的把屯田的事业做大做强!” 易小天的眼眸眯起,细细的一笑,紧接着问道。“这田官的官衔一设?田官的地位一抬,瞒兄觉得?曹操还会遇到缺粮的难题么?” 霍… 曹操整个人惊住了,他一字一句的在品易小天的话语。 不光是曹操惊住了,一旁的曹仁也惊住了。 被易小天这么一说,曹仁都觉得这田官大有可为呀。 若真的是,这典农校尉的身份地位相当于县令,典农中郎将的身份地位相当于郡守,莫说别人,他都有种跃跃欲试,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脱了鞋,把脚踏进泥里,去耕作、去种田的冲动… 易兄这招可高明的很呐。 “高!易兄此举实在是高!”曹仁不由得伸起大拇指… 可这大拇指刚刚竖起来,他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对,有哪里不对! 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如此大的官衔,曹操能册封么?这不得天子任命,朝廷册封么? 一想到这里,曹仁急忙提醒道。 “易兄,你这个田官的方略好是好,可是…似乎大哥…啊不,似乎曹操还不能私自设立这么高的官衔吧?” 曹仁的眉头皱了一下。 …… 沉默了有那么五息的时间… “曹操,他能!” 终于,面对曹仁的质疑,易小天无比坚定的话语脱口而出。 “能?能?”这下曹仁愣了,大哥曹操就不是天子,他怎么能设立出如此高的官衔呢?曹仁彻底不解了。 反倒是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响起,声震瓦砾,振聋发聩。 “妙,妙呀!” 原来是曹操在笑,此时的他双手揉按在一起,双腿则是迈着大步,似乎整个人变得十分兴奋,他的面颊上拔云见日,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清朗。 “大哥,这…” 曹仁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曹操立时打断,紧接着从曹操口中,一句铿锵的话语接踵传出。“易兄说曹操能,曹操就一定能!” 曹仁还没琢磨过来,曹操已经心如明镜… 诚然,田官的地位似乎有些高了,曹操也没有设立典农中郎将与典农校尉的资格。 可是。 曹操没有,天子有啊! 如今,天子掌握在曹操的手上,曹操想怎么设立田官就怎么设立!想给田官一个显赫的地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莫说天子还依赖着粮食呢,即便天子不乐意,也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与曹操争辩! 曹操一句话说罢,又开始了大笑,一连几日的阴霾,因为一个军屯,因为一个典农中郎将的设定迎刃而解了… 半数以上的荒地有人耕种了,而且耕种者是他最信任的三军将士,大伙儿的积极性还无比高昂! 哈哈… 司、徐、兖、豫四州的粮草供给这下有保障了。 解决完这样一个大事儿,曹操自己个儿都觉得心头一阵爽然。 等等… 还不只是半数以上的土地呢! 军屯制度的执行,必定会带动民屯的兴起… 农户们就不傻,见曹操这边军屯制推行的有声有色,耕种也能做到自给自足,心头的顾虑一下子就消散,再也不会存在信任危机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朝易小天连连的点着头。 易兄果然还是易兄啊,多大的难题在他这边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化解,厉害,真的是厉害! 见曹操这边一副喜形于色,十分得瑟的样子… 易小天摇了摇头,当即泼了一盆冷水。 “瞒兄,先别高兴!这军屯的问题解决了,民屯的推行才是重中之重,这中间还有大难题呢!” 啊…民屯?大难题? 曹操原本的兴奋、狂喜霎时间戛然而止…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有些不解,有些疑惑? 这,军屯的兴起,解决了农户最根本的信任问题?民屯的推行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嘛?这中间又有什么大难题呢? 当然了,曹操不会知道,大汉原有的民屯制度存在的巨大的弊病。 这个弊病只要还存在一天,民屯就不会有大的生产,大的作为,保不齐还会闹出祸乱… 而这个弊端,恰恰是因为官方与屯田客的分配问题。 也正是这个弊端,让东汉末年的农民起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 第一百零三章 小母牛敲门钉——牛逼到家了 研究三国时期的这段历史,不单单是去探寻武将的战力排行榜,或者去研究谋士对垒时的缜密算计。 更重要的,是研究这个时期的弊病。 比如大汉朝廷与百姓田税的矛盾,通俗易懂点就是各州牧官府与屯田客的分配问题。 若是曹操真的要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田税问题必须彻底解决。 “瞒兄!你可知道,现如今各地官府与屯田客是如何分成的?”易小天主动的询问道… 曹操不假思索,当即回答。“计牛输谷…” 哪怕是他不怎么了解农业,可是大汉一百多年传承下来的“计牛输谷”分配方式,他还是知道的。 所谓计牛输谷,就是屯田客按照使用官府耕牛的数量来缴纳定额的租谷。 比如,你用了官府一头牛,就缴纳一头牛的份额; 你用了官府十头牛,就交十头牛的份额… 也就是说,你占用的资源更多,上缴的田赋也应该多。 计牛输谷的这种分配方式在大汉传承了上百年,如今被易小天提起,曹操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公平合理,似乎没什么弊端呀? 当然,曹操不会知道,就是这种分配方式,导致屯田客不敢种田,不能种田,甚至只要种田,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种的倾家荡产。 至于缘由嘛,曹操还想不到这一层,不过,易小天却是对此间的弯弯道道透彻的很。 “瞒兄,你觉得计牛输谷这种分配方式公平么?”易小天当先问。 “当然公平了!”曹操点了点头。“农户用的牛多,理应缴纳的田亩多。” “没错!”易小天先是点了点头。“瞒兄说的有理,计牛输谷这种分配方式乍一听起来公平合理,可是实际上,这种分配方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点…” 唔… 见易小天一副严肃的表情,曹操把耳朵凑了过去,倒是有些好奇。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计牛输谷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是定额收取田租,若是遇到收成好的时候,官府不能多收;遇见水灾、旱灾,屯田客却要依照原定的数额继续上缴,如此一来,丰年官府没有更多的利润,灾年,屯田客又交不起田税,久而久之,变得一贫如洗!” “瞒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大汉每逢灾年就会出现大量的农民起义,难道?他们造反真的是耗子摸猫鼻——没事儿找刺激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旋即自问自答。 “不…这是因为在灾年,他们没有收成,却还要缴纳昂贵的田税,辛辛苦苦一整年,最后反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振臂一挥,告诉大家伙儿,跟着他就有吃的,有穿的,不用缴税,哪怕是造反,这些屯田客又岂不会趋之若鹜?” “黄巾起义是怎么来的?大汉灾年各地的叛乱是怎么来的,说到底,都是因为官府与屯田客这计牛输谷的分配方式!” 易小天说了一大堆,语气铿锵,表情严肃。 说到底,这是对封建不合理的分配制度的抨击。 当然,无论是从他的角度,还是从屯田客的角度,易小天更愿意通过瞒兄,甚至是通过曹操改变这个现状,只有这样,才能让曹操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地耕,否则,普天之下,一群穷逼,有间酒肆的生意也火爆不起来呀。 …… 反观曹操… 此时的他,竟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 易小天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闪电,迅速的自曹操头顶劈落,让曹操整个人都变得醍醐灌顶。 怪不得… 大汉天下,每逢灾年,会有那么多的叛乱! 怪不得,百姓哪怕是有地耕,也是愁眉不展… 怪不得,百姓根本不敢接受官府发放的土地… 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儿呀,计牛输谷,这哪里是官府赚取田税,充实粮仓的分配方法,这根本就是逼迫百姓造反的罪魁祸首呀! 呼…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曹操隐隐都觉得有些后怕。 得亏易兄今儿个提到了这点,否则,这看似军屯制度下稳健的粮草供给,中间得蕴含着多少隐患,一个不好,保不齐都能威胁到他曹操好不容易打造出的如今的局势。 “易兄…” 曹操伸出胳膊抹了把汗,此时,他的声音尤自有些发颤,像是有些紧张。 “易兄,你这一番话,真的是让我胜读十年书呀,想不到呀想不到,小小的一个计牛输谷的分配方式,竟然能生出如此多的祸患!” 讲到这里,曹操拍了拍胸脯,似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废除这种不合理的分配制度,旋即他眉头一蹙,细细的问道。 “易兄,你既然提出计牛输谷的弊端?那…定然已经想好,替换它的其它方式!” 曹操把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迫切。“易兄,这官府与屯田客的分配方法,还望你不吝赐教,这可关乎着整个司、徐、兖、豫地区的安定、太平,更关乎着咱们的财源广进哪!” 也不怪曹操迫切。 这事儿太大了,谁也不想自己在前线打仗,后方总是出现叛乱的消息… 何况,这种叛乱还是看天,完全没谱! “瞒兄,你也无需太过紧张。” 易小天轻轻摆手,语气尽管还是严肃,眼眸却是和缓了不少。“解决这个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看曹操有没有魄力这样做了!” 唔…魄力? 曹操一愣,旋即一扬手。“易兄尽管开口,曹操那边,我自有办法去说服!”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 “其实很简单,重新制定分配方式即可,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官府与屯田客的分配方式由定额直接改为与当年的收成有关。” “也可以直接按照一个标准,比如,使用官牛耕田,官六民四,使用自己的牛耕田,五五分成!按当年的收成分成!” “这样一来,若是丰年,官府按比例可以多收到不少粮食;若是灾年,屯田客也可以留下一部分粮食应急、过冬,如此一来,不管是官府还是屯田客,他们的收入都和当年的收成有关,而且双方平摊了其中天灾人祸的风险。” “那些屯田客也会考虑,既然自己的收入与当年的收成挂钩,那索性就加把劲儿把收成提上去,毕竟收成越高,他们余下的粮食也越多,日子也过的越好。” “这样浅显的道理,农户们能拎得清,积极性自然也就会提高上去了!” 易小天详细的将这种全新的分配方式告诉曹操… 当然,这其中有些按劳分配的味道,也有些宰人的味道,毕竟,农户收获以后还是得将至少一半的粮食交给官府… 不过,在易小天看来,这些在农户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在这个乱世里,能吃上饭,能活下去已经是上天赐下的恩赐了,他们哪里会在乎那么多呢? 何况,这种分配方式,让农户们抗风险的能力提高,还能储存下来一些粮食。 如此这般,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 咻… 曹操听得都入迷了! 易兄的这个分配方案,或者说易兄提出的军屯和民屯相结合的方法绝了呀。 既充实了州郡的粮草,又消除了农户造反这样一条潜在的隐患。 简直就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套套把粮食算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打心底里佩服,震惊… 顿时间,曹操的心情就犹如小母牛敲门钉,简直是——牛逼到家了! …… …… 第一百零四章 恩要如何给,威要如何施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曹操的心情也变得大好。 “易兄…”此时的曹操一把拉起易小天,嘴角扬起,笑着调侃道。“别忙活了,我这么大老远跑来,你不陪我喝酒却在这边耕作,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讲到这里,曹操抬手指了指马背上的包裹,声调压低。“今儿个我可是带来几坛贡酒,要与易兄一醉方休!” 说罢,一边笑,一边拉着易小天往酒肆方向行去。 酒,的确是贡酒。 天子在曹操这儿,一些“刘”姓的诸侯还是很识时务的,纷纷进贡来美酒奇珍。 只是,这些美酒还没到御前,倒是先被曹操取来两坛带来有间山庄。 整天喝九酿春酒多没意思,今儿个得跟易兄一起尝尝这御酒、贡酒的味道! …… 有间酒肆。 还是熟悉的布局,就连柜台上婷婷玉立,低着头盘算着账目的佳人蔡昭姬也是一样,除了酒肆内更宽敞了一些外,这里倒是与陈留郡酸枣县的一般无二。 “昭姬,吩咐厨子做几个好菜,我要与瞒兄、任兄畅饮一番!” 刚刚走进酒肆,易小天就吩咐着… 听到好菜,曹操却是摆了摆手。“姑娘且慢,就别上什么好菜了,一人给我们做碗饺子就行了。” 提到饺子,曹操还有些嘴馋了。 因为易小天的缘故,饺子提前出现在这个乱世当中,几乎风靡了整个中原与北方。 司、徐、兖、豫四州的大街小巷,更是一夜之间开起了无数家饺子馆,曹操经常会品尝,可惜的是,无论是哪一家都做不出有间酒肆中饺子的味道! 曹操永远忘不了那一夜,风雪交加下,一碗饺子下肚浑身暖暖的感觉。 便是为此,今儿个,曹操特地点了饺子! “瞒兄?你的意思是,咱们边吃饺子,边喝酒?”易小天问道…“没有这样喝酒的吧?” “这样喝才好呢!”曹操微微一笑,拍拍易小天的肩膀,笑着说道。“所谓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我去… 易小天楞了一下,心里琢磨着,这敬酒词张口就来,瞒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哪! …… “来,干!” 连干三碗美酒,曹操用手抹了把嘴巴,样子很豪迈,心情似乎也是大好! 还是那种感觉,只要与易小天一起饮酒,曹操就会感到很安心,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就算是被数千虎贲军团团护卫也不曾有过。 反倒是易小天喝酒的样子很特别。 既不豪迈也不扭捏,推杯换盏间,每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却又云淡风轻,倒是与他那恬静、淡雅的性格一般无二。 酒过三巡,一番畅聊。 曹操见易小天也逐渐的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借着倒酒的功夫,曹操不经意的提到了一句。 “易兄,我刚刚想起…那曹操还请教了我一个麻烦事儿,这个事儿不算大,也不算小,我这边拿不定主意,又得请教易兄了。” 易小天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曹操不用这么含蓄,有难题,问就行。 曹操放下酒壶,脸色变得严肃了一分。 “这几日袁绍寄过来一封信,要让曹操将天子迁到兖州的鄄城,把天子安置在鄄城!” 霍… 后知后觉的袁绍醒悟过来了呀! 易小天浅笑一声,摇了摇头,看着曹操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易小天朗声问道。“瞒兄?袁绍这意思可是再明白不过了,鄄城距离邺城多近呀,朝发夕至,他这是想拉近自己和天子的距离,从而一步步的架空曹操!” “易兄果然睿智。”曹操点了点头,旋即,他又“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反问一句。“易兄?袁绍此举?你怎么看?” “怎么看?”这问题怎么回答呢?易小天敲敲脑门,旋即脱口说道:“袁绍这是放的五香麻辣味儿的臭屁,袁绍这做法简直是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玩的花!袁绍的口气简直比脚气还大…” 呃… 第一次听到易兄骂人,曹操还有点不习惯。 可偏偏易兄这人骂的,句子中都一个脏字不带,还骂的十足的解气,霸气… 对,袁绍就是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哈哈哈… 顿时间,曹操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怅然的大笑一声。 不过很快,这个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发泄归发泄,出气归出气,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袁绍要曹操迁都,曹操怎么应对呢? 总不能真的把天子迁到鄄城吧?如果是这样,那迎天子令诸侯的就不是他曹操,而是袁绍了! 可若是拒绝袁绍,那岂不是得罪了他?如今的袁绍坐拥青、冀、并三州,甲士数十万,论起实力就是三个曹操捆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 袁绍大怒之下挥兵南下…那… 如今的曹操羽翼未丰,绝不能跟袁绍撕破脸皮,既打不过也打不起呀! “易兄…” 心念于此,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曹操与袁绍的势力你是知道的,如今这个档口?曹操若是得罪了袁绍…那…” 他的话没有讲完,易小天是聪明人,定然能体会出他话中的含义。 “不会” 果然,易小天直接一摆手。“如今曹操不敢与袁绍宣战,同样的,袁绍也不敢冒然对曹操宣战!” “一连几年,袁绍征黑山、平匈奴、收青州,马不停蹄,就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的士卒已经十分的疲惫,他的粮草更是捉襟见拙,何况还有北方幽州的白马公孙瓒与他厮杀,哪一项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哪怕袁绍脑子一热有南下与曹操决战的想法,可他的军师,他的智囊团定然会持不同的意见,袁绍这个人又优柔寡断,左右摇摆,等他下定决心到底是南下还是北上了,黄花菜都凉了!” 咻… 曹操细细的琢磨着易小天的话语,越琢磨越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些年,他南征北战,疲于奔命… 这位老大哥袁绍也没闲着呀,甚至袁绍扩张的步伐要远远快于自己,如此这般的话,他的精力耗费的更多,三军将士也更累,如今面对北境的公孙瓒,他断然不可能分兵两路南北抗敌! 这样一分析,嘿,还真不用担心袁绍会不顾一切的与他曹操撕破脸皮! “易兄分析的透彻呀!” 曹操连连称赞,一边称赞一边缕着胡须,还在细细的回味易小天的话语,最后,曹操抬起眼眸,连连问道。“看来,易兄是主张不理睬他了!” “不!” 哪知道,易小天直接摆手。“怎么能不理睬呢?如今的局势很敏感,哪怕曹操与袁绍心生嫌隙,可是表面上一定得相安无事,这关系到时局的变幻,何况,收买袁绍这件事儿,其实很简单的!” 收买?很简单? 曹操有些惊讶,易小天竟然对袁绍用了“收买”这样的字眼。 敢情,易小天打心底里是看不起袁绍的呀? 曹操还在回味,易小天的话已经接踵传出。 “只需要一丢丢的‘恩’,一丢丢的‘威’,袁绍必定会全副身心的去抗击公孙瓒,对曹操的态度,一定是和平共处!” 霍… 恩?威? 曹操抬起眼眸,整个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恩要如何给?威要如何施呢? …… …… 第一百零五章 凌驾于“三公”之上 “瞒兄?袁绍这个人的性格?你了解么?” 冷不丁的,易小天开口问出这么一句。 “了解…啊不,不了解!”曹操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赶忙改口。 说起来,曹操是了解袁绍的,可是,一个普通的商贾阿瞒,又怎么可能了解袁绍的性格呢? “袁绍这个人从小就过的很憋屈!” 易小天显然并不在意曹操的改口,他扬起手,像一个师傅教授徒弟般,细细的讲起了袁绍的成长史。 “袁绍,说实在的,他的身世不好,是老爹与一个丫鬟生出来的,是庶出,地位低贱;而他的弟弟袁术,亲娘是公主,是嫡出地位高贵!” “从小,这个弟弟袁术,连同整个袁家都看不起袁绍。若不是袁绍这个家伙还有两把刷子,利用门楣笼络的不少汝南门阀,哪里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说,袁绍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份执拗的!” 讲到这里,易小天摆摆手,见曹操听得认真,索性抛出一个问题。 “瞒兄猜猜,这份执拗是什么?” “是…是…”曹操轻拍了下脑门,微微细想,旋即脱口而出。“是认同!是天下人的认同!”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能想到这一节,说明瞒兄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袁绍这家伙,说起来也是袁家四世三公,可他从小就缺乏世人的认同,他最想要的乃是…” “五世三公?” 不等易小天把话讲完,曹操直接打断。 “他袁家已经四代人都位列三公之上了,这袁绍定然也想要像他父亲,像他爷爷,像他祖父一样,也身居三公的高位,所以,只要曹操奏请天子赐给他一个‘司空’或者‘太尉’的头衔,那…袁绍必定大喜过望,定会念着曹操这份情,双方秋毫不犯,和平共处!” 曹操对这个老大哥袁绍还是了解的… 易兄分析的很透彻,易兄对袁绍也很了解,知道他从小缺乏认同,而官位,高高在上的三公之位恰恰是最好的认同! 一手缔造出袁家的五世三公? 这是何等光耀门楣的一件大事儿呀。 想到这一层,曹操都觉得这个难题迎刃而解了… 一个“三公”的官衔换取中原充足的发展时间,这买卖划算得很嘛。 …… 曹操这边心情大好,就要笑出声来,没曾想,易小天却是表情严肃,继而一摆手,紧接着四个字脱口而出——“大错特错!” 啊…错了?大错特错? 曹操有点懵,这都许给“三公”的高位了,袁绍站到了和他爹,和他爷,和他祖父一样的高度,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可能错了呢? “易兄…”曹操刚想开口,哪知道,声音直接被易小天打断。 “瞒兄,你分析的对了一半儿,袁绍的确想要得到天下的认同,五世三公的名望也会让他忘乎所以,欣喜异常,可是你忽略了一个点,一个更重要的点?” “什么?”曹操急问! “曹操!”没曾想,易小天直接念出了曹操的名字。 啥?曹操? 曹操都愣住了,他招谁惹谁了?袁绍要获得认同,这跟曹操风马牛不相及嘛,怎么就能连到一块儿了呢? “易兄?怎么今儿个你的话这么难理解呢?袁绍获得认同,跟曹操没关系呀。”曹操的眉头几乎竖成了倒八字,两眉中间冒出的问号变得更大了一分。 “瞒兄,这你就不懂了!” 易小天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他先是提起酒碗,抿了一小口酒,方才开口问道:“瞒兄我问你,曹操如今官居何职?” “大将军呀!”曹操脱口而出。 “大将军与‘三公’中的‘太尉’、‘司徒’、‘司空’相比,哪个地位更高一些呢?”易小天接着问。 “那自然是大…大将军了…” 曹操下意识的回答。 只是这话一脱口,他一下子醒悟了。 …原来如此呀! 曹操抹了把汗,霎时间睁大了眼眸,望向易小天。 易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啊,若非他的提点,险些就酿成大祸了。 曹操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流,他的心思在飞快的思虑着。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呀! 试想一下,若是给袁绍封了一个“三公”的高位,而他曹操,名义上袁绍的小老弟,却身居官衔更高的“大将军”宝座,地位位列三公之上,在官途上,在地位上,曹操把他袁绍压的死死的! 如此这般… …袁绍哪里还会有半点喜获“三公”之位的高兴与狂喜? 怕是怒火中烧之下,脑门一热都可能直接率兵南下了! 说到底,袁绍在曹操面前是有优越感的,这股优越感若是迷失,那后果与代价必定是撕破盟约,兵戎相向。 看曹操还在愣神儿,易小天也不慌,只是轻抿着酒水,笑着提醒道。“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 这还品个锤子呀。 …差点就凉了! 曹操的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都有些后怕,有些悚然惊慌的味道! 终于… 曹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他猛然站起身来,拱手一拜。“易兄高见,若非易兄的提点,曹操此番必定会犯下大错!原来,这赐给袁绍的必须是这大将军的官衔呀!” 其实,说到底曹操不是不舍得“大将军”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衔,只是他没有考虑到这么多,更没有考虑到后果。 说起来,曹操也想要装逼,也想要仗着“大将军”的官衔,傲视一切… 可是,他更拎得清,若是能用这样一个官衔换取北境几年的太平,给与他发展的时机,这买卖划算得很!何况,天子在他的手上呀,只要不迁都,就是他曹操就说了算! 你袁绍是大将军又何妨?你再牛掰?还能牛过天子不成? “瞒兄,不用激动…” 见曹操又是站起身子,又是行礼,易小天吓了一跳。 他也站起身来,扶起曹操,口中调侃道。“瞒兄,你就不是那曹操?何必向我行这样的大礼呢?” “易兄有所不知!” 猛然被怀疑身份,曹操紧张了那么一下下,紧接着他扬起手,会变成了那个演技一流的曹孟德。 “我如今与曹操那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易兄不会以为,我资助了他这么多钱,帮他出了这么多主意?除了曹操以外,天下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吧?” 难为曹操了,为了掩饰身份,早就想出了无数预案,单论这次的解释,满分。 易小天点了点头。 “这倒是,瞒兄如今也唯有期盼曹操能做大做强咯!”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瞒兄要献计给曹操,那我就多说两句。” 多说?难道有什么变故?曹操微微一愣… 不及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瞒兄,我之前就提到,对付袁绍既得给他恩惠,又得施以威慑,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比如,给他大将军的官衔是恩惠,可是天子的驳斥也不能少!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恩威并施,这样曹袁双方建立起来的关系才更加的牢靠!” …… …… 第一百零六章 乱世用重典 高瞻远瞩。 什么叫高瞻远瞩?在曹操看来,易小天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在诠释着这个词。 易兄对袁绍心思把控的太到位了。 既得捧,还得压,即便曹操从小和袁绍一起长大,他都无法对袁绍心里分析的如此精准,关键是易小天每一字,每一句的分析让人信服。 厉害呀,厉害呀! 曹操的内心中不断的呼喊… 如此运作,袁绍势力必定能稳住,而他曹操也将迎来了充足的发展时间。 解决了… 两个难题,就这么一前一后,云淡风轻的被易兄解决了。 曹操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一半儿,还剩下一个难题,那就是内部的矛盾… 这个难题,比起粮草供给与袁绍威胁而言,看似不值一提,可若是放任他们去自行发展,未来必定会成为一大隐患。 想到这里,曹操主动给易小天添满酒,一边添着酒一边不经意的提道。 “易兄,如今的许都城俨然成了一个大染缸,里面有跟随曹操,立下汗马功劳的旧部;有将天子从长安护送到洛阳的朝臣,还有一些望风归降的门阀。总而言之,乱的很,乱的很哪…” 这话,曹操说的漫不经心,像是一句抱怨。 可是其中,却是直接点名,他的第三个大难题——地盘大了,如何治理的问题! 听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 大概过了有十息的时间,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吟出四个字——“这可不妙!” 曹操连连点头… 不妙,当然不妙了!否则曹操也犯不上因为这个来请教易兄了! “易兄,这点你我英雄所见略同了…” 曹操长长的叹出口气,旋即一摆手显得很烦恼。“许都城的这些人,有的仗着曾经为曹操立下过汗马功劳居功自傲,横行霸道;有的仗着是天子东归的护送者,目空一切,鱼肉乡里;还有的仗着刚刚投奔曹操,手上有兵有粮,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讲到这里。 呼,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偏偏这几类人曹操处理起来都很为难,有的是曹氏、夏侯氏的族人,有的是天子身边的近臣,有的送来了兵马粮草,这要责罚起来,难免寒了众人的心哪!” 讲到这里,曹操的眉头几乎愁的就要竖了起来,他是真的烦恼! 与敌人交战,胜负无外乎常事,杀个人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可对付自己人,曹操那爱才又惜才的性格下,他根本舍不得动用严厉的刑罚。 “易兄啊易兄…”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无助到极点,曹操双手紧紧的拉住易小天。“这么下去,许都城怕是要乱,曹操的阵营怕是要乱,中原怕是要乱呀…易兄,对此,你可有什么良策么?” “瞒兄,别这样…不至于,咋眼眶还湿了呢!” 易小天赶忙拉起就快趴倒在桌子上的曹操,口中则是连连劝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解决起来并不繁琐…甚至很简单!” 啊…简单? 易小天口中这个并不繁琐、很简单的事儿,曹操为此已经殚精竭虑,几乎好几日彻夜难眠了。 对付敌人他心狠手辣,可是对付自己人,他真的下不了这个重手。 “易兄,你快讲讲!这可是关乎到许都、关乎到中原太平的大事儿,我可担心,好不容易在中原做大的生意就这么埋下隐患,毁于一旦了!” 曹操问的急。 易小天则是不慌不忙,他微微思虑了片刻,旋即脱口而出。 “说到底就是五个字——乱世用重典!” 霍…乱世用重典! 曹操心头一颤,这个道理他知道,可是要执行起来…那…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瞒兄,所谓不乱不治!许都城既然有此隐患,那就得快刀斩乱麻,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否则,这个先例一开,未来,曹营里会有更多持才傲物,目空一切,鱼肉乡里的例子出现,那时候才是悔之晚矣呢,所以瞒兄,这件事儿急得很,你务必得告诉曹操,让他下定决心!” 曹操微微的点了点头。 下决心是嘛! 说到底,他还是有顾虑,别的还好说,若真的让他去惩罚这么多年追随过来的谯沛武人军团,比如曹仁、曹洪,比如夏侯惇、夏侯渊…他曹操?能下得了手么? 曹操方才想到这个点…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当然了,乱世用重典这一条,曹操不能去做这个‘黑脸’,毕竟情面上不好看。不过嘛…背锅的可以是个别人嘛!” “我若是曹操就任用一个刚正不阿,不通人情的家伙,这家伙必须有胆魄,还不能隶属于曹氏、夏侯氏;也不能是天子近臣;更不能有门阀背景。” “让这样一个家伙做许都令,掌管廷尉、律法、断案,再做出一些典型!以此威慑住那些居功自傲之人,这样一来,曹操手下内部的矛盾就完全的被扼杀于摇篮之中了!” 哟… 似乎有点道理! 曹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不乱不治,他的心狠不下来,可以找个心黑手辣的家伙嘛! 可是。 新的问题来了,易兄洋洋洒洒提出的几条,又得刚正不阿,又得不通人情世故,还不能隶属于曹氏、夏侯氏,不能是天子近臣,不能有门阀背景?这样的人去哪找呢? 还有… 即便是找出这样一个人? 这家伙没有丝毫背景,他就敢得罪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就敢去惩处天子近臣?就敢去发落那些大大小小带着兵带着粮投奔而来的门阀? “易兄…” 曹操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的迹象。“乱世用重典这点不假,可是…你提到的人才,又去哪找呢?没有背景,还得有胆魄,刚正不阿?怕是把许都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这样的人才吧?” “怎么没有?” 曹操这边满脸的问号,没曾想易小天却是满面笑意。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在咱们有间酒肆里,恰恰就有一位刚正不阿有胆魄,不通人情没背景的酷吏,至于他的名字嘛…” 念及此处,易小天闭上了嘴巴,旋即余光一瞟… 恰恰,在距离他与曹操桌案五、六米处的位置,一个廷尉打扮的壮汉正在独自一人喝酒。 他的表情严肃,眼眸如鹰、如狼、如虎,眉宇间一股凛然之气荡漾其中。 易小天瞟了他一眼,脑海中尤自响起了穿越前,某手牌游戏中很经典的几句台词—— ——情可容,法不能容! ——你招还是不招! ——严刑峻法,以破奸宄之胆! 易小天琢磨着,这时候,王牌酷吏该登场了吧? …… …… 第一百零七章 一闪一闪,光芒万丈 顺着易小天的目光寻去… 曹操也注意到了这个廷尉。 说实在的,他不认识这家伙,类似于这种身份低微的廷尉,在他的治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当然,最近廷尉们很为难,曹操是知道的。 一大群居功自傲、目空一切的“大人物”总是在许都城内引起祸端,他们是抓也不敢抓,判也不敢判,憋屈极了。 这也不怪他们,别说是小小的廷尉,就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又有哪个敢抓、敢惩处谯沛武人?天子近臣?世家门阀呢? “易兄,不过是一个廷尉?似乎除了面相严肃点,也没什么吧?” 曹操把声音压低。 易小天却是眼眸一眯,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回复道。“瞒兄?你可知道他是谁?” “谁呀?” “廷尉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易小天先是简单介绍了一番,继而微微扬起手。“他这段时间经常来酒肆喝酒。” 唔?喝酒? 曹操有点疑惑?不过是来有间酒肆喝酒?这有什么特别的? 他自己个儿还经常来找易兄喝酒呢! “易兄?这满宠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廷尉?你何故这般看好他呀?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来有间酒肆喝酒的缘故?” 曹操调侃一句。 易小天则是摆摆手,默不作声,反倒是使眼色悄悄指了指满宠的位置。 曹操顺着易小天的目光再次望了过去… 原来,就聊天的功夫,竟然有五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从酒肆外疾步闯了进来,他们环视了一遍酒肆,旋即一刻不停的直接行至满宠的面前。 “他们这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曹操有些好奇… “瞒兄,别出声,继续看!”易小天小声提醒道。“就有好戏上演咯。” 一言蔽… 两人不再言语,静静地观察着满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 “你就是廷尉满宠?” 一个颇为沉重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把长刀摆在了满宠面前。 钢刀与桌案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动,引起不少周围客人的注意。 柜台上的蔡昭姬生怕有人闹事,一边徐徐赶来,一边不忘派人去喊铁匠铺的吕玲绮。 以往酒肆中也出现过有客人撒泼,不过在吕玲绮的拳打脚踢下,最后的结果往往很惨。 行走间。 蔡昭姬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易小天这边… 却见易小天朝她摆摆手,示意她无妨,不用管。 蔡昭姬不明所以,只能一摊手,索性止步不前,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 “我是满宠,阁下是谁?” 面对五名裸衣大汉的包围,满宠不慌不忙,似乎对眼前的长刀颇为不屑… “曹宁知道吧?”为首大汉直接抛出了一个名字。 一边说话,连同其它几名大汉一起掰动着手指关节。 咔嚓,咔嚓,骨骼碰撞,连续传出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任谁都能察觉出,来者不善。 “原来是因为他!” 满宠自顾自的满饮了一碗酒,紧接着,他的眼眸猛然抬起,目光如电,冷冷的扫过面前的几人。“如果是他,我奉劝诸位,赶快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语调铿锵,期间饱含着对来人嘲讽与不屑。 “哼。” 为首大汉发出一声冷哼,旋即从背后取出一袋钱币,紧接着,他一手搭在钱币上,一手搭在大刀上。 “这是一万枚五铢钱!放了曹宁,这些就是你的了!否则…” 提到“否则”两个字,大汉的目光缓缓的移动到钢刀的位置,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么你拿钱放人,要么咱们可不会放过你! …… 唔…曹宁。 听到这个名字,不远处的曹操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可他身旁的曹仁浑身一颤… 曹宁他认识呀! 那可是他的族弟曹洪的门客,也算是曹氏族人,怎么犯事儿犯到了一个小小的廷尉手上。 念及此处…曹仁压低声音提醒曹操。“大哥,这曹宁是子廉的门客,也是咱们的曹氏的族人…” 这… 曹操微微一愣,他不是意外曹氏族人犯事,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个敏感时期,竟然有人敢在许昌城抓获曹氏族人?好胆魄呀! 念及此处,曹操转过头询问易小天。 “易兄?这个满宠有点意思!” “哈哈!瞒兄,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易小天浅笑一声,史书上、文献中,对满宠的记载很多。 自然,易小天对满宠的性子太了解了。 曹氏族人犯事,这不来找寻他还好,真要来找寻他了…那就是癞蛤蟆爬香炉——碰一鼻子灰! “易兄?你与这满宠很熟悉么?”曹操有些好奇… “不熟。”易小天轻轻的摆摆手。“只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迹!” “说来听听?”曹操一下子倒是对满宠有些好奇了… “这满宠十八岁时就担任山阳郡的督邮,那时候郡里面有一伙儿强人危害百姓,督邮满宠特地去纠察,你猜接下来怎么着?”易小天饶有兴致的讲着… “怎么?” “那伙儿强人一听满宠来了,竟然主动去请罪,更是跪地磕头保证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从此以后,山阳郡竟然再也没有强人作祟!” 霍…易小天的话,让曹操有些惊讶!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能让一群强人主动请罪?这…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还有呢,一年后满宠担任高平县令,县中有个督邮贪污受贿,扰乱县里的吏治,你猜猜满宠知道以后?他是怎么做的?” “怎么?”曹操把耳朵凑到易小天的嘴边…“无外乎是严刑拷打一番?还能怎么样?” “若只是严刑拷打,那就不是满宠了。”易小天摇了摇头。“当着百姓的面儿,满宠直接把这督邮用鞭子抽死了,为此不惜挂印辞官!你说说满宠此人是不是够狠?” 啊…这… 曹操一惊,若这话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曹操一定会持保留态度,谁会为了断案赔上自己的官帽呀?可偏偏,这话是易兄说出来的,那真实性自然毋庸置疑… 再联想到满宠任督邮时,强人主动伏法的故事。 由此观之…这个满宠一定是个狠人哪!不仅仅是狠人,简直是个狼灭! 呼… 曹操轻呼口气。 “易兄,我原本只以为这有间酒肆里,只有你这主人是条潜龙。没曾想,这酒肆里,就连客人中也都藏龙卧虎呀!” 曹操感叹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耳畔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寻声望去。 满宠动了,不光他动了,他腰上的廷杖也动了。 也不见他怎么抬手,怎么出拳,电光火石间,五名大汉竟然无一例外的被打倒在地! 再看看这些大汉的面颊,一个个鼻青脸肿,五官密集的聚在了一起。 快…太快了! 从出手到彻底击败五名大汉,几乎只是一瞬间。 反倒是此时的满宠,拍拍手,拍拍身上的灰尘,表情如常,开始一个个的将这些大汉捆绑,口中尤自吟道。 “我廷尉满宠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贿赂我?你们是自作自受!” 霍… 单单凭着这么一句,曹操都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他太喜欢这个满宠了!满宠的做事的风格跟他自己太像了。 甚至,曹操觉得,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会做到满宠这么出色… 执法如山不难,可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执法如山,曹操的内心深处,此时就是一句话——我爱死你了! 果然,易兄慧眼如炬,他推荐的人才,一闪一闪光芒万丈! …… …… 第一百零八章 曹操:我爱死你了 “瞒兄?” 见曹操看的入神,易小天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的问道。“这满宠,怎么样?” “我爱死他了!”曹操嘴上说爱,身体也很诚实,整个人的身子都往满宠那边倾,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瞒兄,没想到你好这口啊?”霎时间,易小天对曹操变得很嫌弃… 尼玛,瞒兄该不会是个老断背吧! 呃…还是离远点好。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下意识的与曹操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咳咳…” 似乎是注意到易小天的举动,也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失态,曹操咳出一声,用手扶住额头。“易兄,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才,曹操一定爱死他了!” 噢… 这下,易小天方才耸耸肩,像是宽心了不少! 他们这边悄声的聊着,满宠那儿也热闹着呢… “你…你敢绑我们!你…你可知道我们是谁?”那为首的大汉,哪怕被绑着,口中依旧嚷嚷着,像是要表达,我——永不屈服! “还有靠山呢?是谁呀?”满宠对这些大汉依旧是不屑一顾,手上更添上了几分力气,绳索被勒的更紧了一分。 “啊…疼…疼…” 先是一阵喊叫,旋即大汉强忍着身体传来的痛感,大声嚷嚷道。“咱们主子的名字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子!满宠,我劝你现在就放了我们,否则,咱家主子来了,有你好受的!” 这话一脱口… 不远处的易小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曹操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好奇的问道。“易兄?为何摇头?” “唉…”易小天发出一声感慨,继而悄声解释道。“我是感叹这几名大汉怕是要凉咯!” 话音刚落… “啊…”犹如杀猪般的惨叫传来。 原来满宠又添了一分力气,直接勒的这些大汉痛不欲生… 满宠痛恨仗势欺人,身为廷尉的他,有的是手段整治贼人。 “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否则曹洪将军不会罢休!” 终于,这几名大汉喊出了主子的名号… 曹操的眉头微微有些松动,曹仁的眉角却是紧紧的皱起,他与曹洪情同手足,可偏偏曹洪竟养出这些个不堪的门客,真是丢人现眼。 …… “哼!” 果然,曹洪的名号,非但没有震慑到满宠,反而让满宠那张原本就冷厉的面颊变得更加的严肃。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说是曹洪将军的门客犯事,哪怕是曹洪将军犯事,一样要受到惩罚。还有你们,威胁、恐吓、贿赂廷尉,罪加一等!” 满宠的话语犹如冬日里的寒冰,一刀一刀的刮在这些大汉的身上。 恐怖、畏惧、惶惶,总总怯弱的情绪顷刻间涌现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得罪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一个何等不通人情世故,执法如山的存在! “哼。” 满宠又发出一声冷哼,旋即从腰间取出一袋钱留在桌子上。 转过身面向蔡昭姬。“姑娘,扰乱了酒肆的秩序,这些钱财权且当做赔偿,抱歉了…” 这句话虽然也冷,却是彬彬有礼。 说罢,他提起绳索,一人捆绑着五名大汉,快步走出了有间酒肆,步履厚重,哪有半分的畏惧。 …… 见满宠走远,易小天主动问曹操。 “满宠得罪的这位曹洪将军,瞒兄,你认识么?” “打过交道,关系还不错。”曹操回道… 此时的他,表情很是复杂,既为寻到一个执法如山、不通人情的家伙而感到兴奋与狂喜,又为曹洪门客的不争气感到羞愧。 “哎哟…”易小天摆摆手。“这事儿,怕是曹洪将军那儿不会罢休吧!” 易小天随便感慨一句… 曹仁实在忍不住了,急忙开口道。“依着曹洪的性子,数名门客被一个小小的廷尉抓捕,怕是曹洪会上门讨要,保不齐,就要依仗权势,大打出手了!” 曹仁提出这么一句,是提醒曹操,依着曹洪的火爆脾气,这事儿怕是不会善了。 偏偏,曹仁能看出来,曹操与易小天十分看好这个满宠,若是…放任他们争执下去,那…怕是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己人了。 曹操眉头一蹙,他哪里会意识不到这点。 此时此刻,他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来,就打算告别。“易兄,我还有些急事儿,就不多留了!” “瞒兄,你若是打算去拦架,那大可不必!” 曹操这边急,易小天却很淡定,微微扬手,轻声提醒道。“曹洪将军与廷尉满宠打不起来!” 唔…这… 曹操一下子不懂了,刚刚迈出去的步子急忙收了回来。“易兄?曹洪与满宠一个脾气火爆,护犊子,做事不计后果;一个执法如山,不通人情,这眼看就要剑拔弩张,你却说打不起来?这又是何故呀!” “因为嘛…”易小天微微摇头,他是想卖个关子,只是看曹操的表情太过急切,于是清了清嗓子,朗声回道:“曹洪将军打着登门闹事、讨人的算盘?只可惜,依着满宠的性子,他不会给曹洪这个机会…” 唔…这? 曹操一时间还是不能理解。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因为,满宠定然也想到这一层,以防曹洪仗势要人,他定然会当即把这些枉法之徒全给杀了!一个不剩,一了百了!” 啊…啊… 易小天的话让曹操震惊! 好歹,他们这也是曹洪的门客,是曹氏的族人?满宠就这么眼睛不眨一下的就统统杀了?这…这根本不可能嘛! 曹操一脸的质疑,正想要详细问问… 没曾想,有间酒肆一下子涌入了不少客人,似乎是在招呼,在吆喝…门外出了大事儿! “快来看呀,快来看呀…廷尉满宠杀了曹洪的门客,正提着他们的头颅送往曹洪将军的府邸呢…” 一下子,人声鼎沸,这事儿太大了! 最近,百姓们没少被这些新涌入的功臣、豪门、贵族欺负,如今满宠直接斩杀曹洪门客,这正是给一众百姓出了口恶气! 霎时间,无数百姓蜂拥而出,均去一睹满宠的风采… 曹操、曹仁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真的让易兄一语成箴了,说杀,就真的杀了?一点情面都不留呀… 当然,除了震惊之外,曹操心头还有些赞赏,有些佩服,能做到如此这般的执法如山,不通人情,怕是普天之下,唯独满宠这一个了吧! “瞒兄…” 曹操还在发愣,易小天的话语已经接着传出。“瞒兄之前不是还顾虑着曹操手下居功自傲,无法管理么?如今机会来了…” 唔…机会? 曹操的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他还琢磨不透这机会在哪? “易兄?愿闻其详!”曹操急问。 易小天一边伸手指向渐行渐远的满宠,一边轻声回道。“不多久,满宠斩杀曹洪门客之事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此时,曹操对满宠非但不惩罚,反而提拔他做许都令,让他掌管司法、律例,那…” 易小天没有把话讲完。 可是意思再明白不过,乱世用重典不难,难的是缺乏一个刚正不阿的执法者,如今执法者出现了,许都城的治理,或者说中原的治理缺乏的就只剩下一个典型,一个契机! 满宠不降反升,这就是契机,表明了曹操的态度,情可容,法不能容的态度。 也是能威慑住所有人的契机。 是对所有仗势欺人,居功自傲者醍醐灌顶的一计重拳。 满宠成为许都令,掌管司法、律例、廷尉,那就有意思了。 到时候,无论是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天子的近臣,还是手握重兵的门阀,再敢挑衅法制,敢挑衅许都令满宠,敢挑衅曹操的权威,那可就是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了! 潜藏在曹操阵营有关内部矛盾的危机才能够顷刻间化解。 曹操是聪明人…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易小天话语中的含义。 曹操再一次的发现,他真的是爱死这个许都令满宠了,这股子“爱”只比对易兄的少那么一丢丢! …… …… 第一百零九章 有间山庄有高人 震惊,震撼,震耳欲聋。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整个许都城像是变天了一般,哗然一片… 至于缘由,杀掉了曹洪门客、曹氏族人的满宠不降反升,从一个小小的廷尉一跃成为了高高在上的许都令,总管许都的治安、司法、廷尉。 这个任命,无疑对所有豪门、所有功臣都是醍醐灌顶的一拳。 曹操族弟曹洪的门客说杀就杀? 那…还有什么事儿是这位新晋许都令做不出来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 连锁反应还不止这些,满宠坐火箭似的晋升,让所有廷尉羡慕不已,而这骨子羡慕也变成了他们奋进的动力。 谁说豪门、功臣就不能抓?不能惩处了? 满宠不就惩处了,曹公还亲自提拔了,这无异于给所有廷尉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大家伙儿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对枉法者,对为非作歹者,不论身份,不论功勋,他们敢抓敢押,敢审敢判,一下子,整个许都城笼罩在一片法制之下! 其中最欣慰的莫过于曹操… 易兄举荐的人才,真特喵的牛掰呀。 这满宠简直就像是三伏天的太阳——人人害怕! 当然了,曹操也有烦恼。 比如,他的府邸门前围满了来求情的曹氏、夏侯氏族人。 原来,是因为有一些族人犯在了满宠的手上,被抓了个正着,满宠那边油盐不进,大家伙儿只能来求曹操了。 对于此事,曹操的态度很明朗——不支持,不反对,不干预! 到最后,索性来了个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也不救。 一下子,迫于满宠的威慑与曹操的沉默,许都城再也不敢有仗势欺人、居功自傲的行为。 许都城的治安逐渐的步入正轨,曹操阵营内部的不稳定因素顷刻间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 与此同时。 屯田制正在中原大肆的推广。 在曹操的吩咐下,瞎了一只眼睛的夏侯惇身先士卒,他是残疾人,上战场杀敌总归是有一些弊端的,可是在屯田上,他可丝毫不含糊。 再加上典农中郎将与典农校尉的设定,田官地位的提升,士卒们耕田的积极性很高。 说到底,原本的晋升通道只有上阵杀敌一条。 可这是要担着生命危险的,也是颇为艰难的,比如,按照曹营士卒的晋升机制,斩杀三个贼人才能提拔为什长,斩杀十个贼人才能晋升为百夫长,此间艰辛,大家伙儿谁不知晓,保不齐,就在你晋升提拔之前被一刀劈了,那,这晋升之路岂不只剩下一首“凉凉”? 可种田就不一样了,根据耕种的田亩,出力的程度,适当的晋升,几乎每隔一年就能提拔一大波人,甚至按照这个势头,耕种十年、八年,不少士卒都有成为典农校尉的希望,这可是相当于太守的大官呀,光耀门楣。 士卒们又怎么能不积极参与呢? 当然,军屯的执行如火如荼展开的同时,更让曹操欣慰的是老百姓的积极性被完全调动了起来。 计牛输谷政策的废除,让农户们意识到曹操或许和以往的诸侯不一样,他是真心的想让农户们留下一些粮食的,是真心实意的为百姓们去着想的。 还有,新的民屯政策下,官府提供给牛、农具,农户去耕种,上缴的田税是今年收成的六成… 虽然乍一听,六成很高。 可是,农户清楚,这是今年收成的六成,也就是说灾年若是收成少,上缴的量也少,丰年收成多,多上缴一些也无妨,这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是双赢的政令! 更别说,如果自己有农具,有牛,仅仅需要上缴官府五成。 结合曹操之前在兖州开垦荒地的信誉以及军屯如火如荼的开展。 这下子,农户们再也没有顾虑,种田的积极性一下子提高了上去,他们绞尽脑汁,开垦荒地,提高产量,原本荒废的田亩,一下子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 “主公,真是神人哪!” 视察田亩的荀彧止不住的称赞曹操… 他在宏观治国上有一手,可对于农业并不精通。 没曾想,他不精通,曹操却是如此通透,几道政令下去,愣是化荒地为田亩,化腐朽为神奇。 看着眼前如火如荼开展的军屯、民屯,荀彧对曹操佩服不已,更是畅想着明年将会是大丰收呀! “叔叔,我看未必。”站在荀彧身旁的是他的侄儿荀攸。 荀攸比荀彧年长五岁,可是论辈分却是荀彧的侄儿,读书人最讲究辈分,故而每次开口,他均会称荀彧为叔叔。 “唔?” “曹公强于知人善任,强于大局谋划,强于排兵布阵,我看他倒未必精通这农业田亩之事,只不过…”荀攸欲言又止… “只不过?”荀彧倒是好奇了。“莫非公达知道些什么?” 荀攸摇了摇头,微微扬手。“我只觉得咱们主公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讲到这里,荀攸顿了一下,继而眼眸缓缓的张开望向许都城南的方向。“叔叔可知晓?最近,曹公往城南有间山庄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 唔…有间山庄! 经荀攸这么一提醒,荀彧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遥想当年,他来投奔曹操,不也是经过了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酒肆么? 当年那酸枣县的一间小小的有间酒肆,如今已经成为了京城近郊,远近闻名的一处大型山庄了! “呵呵…”往事回首,一番怅然,荀彧浅笑一声,缓缓捋动着胡须,口中喃喃吟道。“公达呀,这有间山庄里,还真藏着一位高人呢!” “唔?叔叔看来是知道咯?”荀攸眼眸望向荀彧,好奇的问道。 荀彧沉默不语。 两人眼神交汇,相顾无言,像是看通了彼此的心思。 约过了十息的时间。 哈哈哈哈… 一阵怅然的大笑响彻云端。 …… …… 冀州,邺城。 现在的袁绍很郁闷,十分郁闷,至于缘由,天子刚刚派钦使发来一封诏书,是一封驳斥的诏书。 驳斥他袁绍,手里的军队这么多,控制的地盘这么大,却只关心自己的的事儿,一点不把大汉与天子放在心上。 听到这儿,袁绍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曹操胆儿肥了呀,竟然敢假借天子的手来驳斥他! 怒的是,他竟还没办法公然发作,还是那句话。 天子,这可是大汉延绵数百年,深深植入百姓、门阀、士卒心中的神圣价值,公然叛逆,哪怕你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也足够顷刻间土崩瓦解,声名扫地! 当然,此时的袁绍激怒交加,已经动了南下与曹操决战,迎回天子的心思… …… …… 第一百一十章 袁大将军,曹司空,隔空博弈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待得钦使退去,袁绍尤自在账中怒火中烧。 照他看来,曹操,什么玩意?自从进入仕途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自己的小老弟,小跟班儿,就连曹操先后被朝廷任命的官衔骑都尉,西园八校尉还都是袁绍上表举荐的呢! 现在倒好,因为迎奉天子,曹操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就那么点兵?就那么点势力?就开始假借天子之手来斥责自己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绍越想越气,真的是大有一股举兵南下与曹操决战的心思。 身旁的军师沮授连连提醒。 “主公,曹操此人胸怀大志,如今又迎奉天子抢得先机,若不能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将他扼杀,怕是日后要成大患哪!” 沮授说的有理,他与田丰是少数的认为曹操能成气候的谋士… 可惜,袁绍阵营中其它的军师派系并不这样认为。 “主公不可…” 汝南随影门阀的代表郭图拱手站出一步。 “如今咱们首先要做到的是平定北境,公孙瓒不除?北境不安,若是在此时再填强敌,南北两线作战,实乃取祸之道!” “郭图军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沮授哪里会不知晓这点,他先前也是极力主张先平定北地,再去收服中原。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 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尽管现在的实力还比不上公孙瓒,可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那恐怕十个公孙瓒捆绑在一块儿,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主公,北方要平,可南方的曹操断不能任其发展呀!”沮授跪倒在地。“平定公孙瓒或许需要三年五载,可剿灭曹操,趁起羽翼未丰,可一战而定!还望主公挥师南下与曹操决战!” 这下,冀州派与汝南派的谋士又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袁绍有点难受了。 他似乎有选择恐惧症一般,每逢遇到这样、那样的选择,无论怎么选,浑身都觉得别扭。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 能骑马行至军营大寨中央的,可见来人身份。 果然,紧随而至,门外侍从发出一声通传。 “报…主公,陛下有诏书!” 话音未落… 一个小黄门尖锐的声音接踵响起。“袁家四世三公多有功勋,袁绍平定叛乱,安定北方,朕特赐予袁绍大将军官衔,统领天下兵马!” 唔…这… 这突如其来的诏书,让袁绍一愣,不光他愣住了,满座的文武都愣住了。 一前一后,先是驳斥袁绍不去救驾,后是赐给袁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官衔…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短暂的惊讶过后,袁绍当即回过神儿来,旋即跪倒在地,“臣接旨!” 咚…的一声。 是袁绍的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他这一跪跪的很结实,至于缘由,他对这“大将军”的官衔望眼欲穿哪。 袁家四世三公,就是再出一个三公之位,那不过是五世三公,不还是个公么? 可是他袁绍呢?如今,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成为了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身份远在父辈、祖辈之上,成为了光耀袁家门楣的人。 这些年,庶子身份带来的屈辱,顷刻间烟消云散… 袁绍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的怅然。 “敢问钦使,曹操官居何职?” 过了一会儿,袁绍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抬起头提出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曹操?你是说曹司空是么?”小黄门一句话脱口而出… 司空?曹司空? 司空好呀,比百官身份尊贵,却又比大将军的官衔要低上那么一筹,曹操费心费力的救驾,这司空的官衔,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这下子,袁绍乐了,曹操呀曹操,他没变,他还是自己的那个小老弟,小跟班,他还惦记着自己这个老大哥呢,要不然,他干嘛让出大将军?甘领司空的官衔呢?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袁绍开怀的大笑。 甚至产生了一大错觉,曹操还是隶属于他的门阀,是帮镇守南大门的一条忠诚的看门狗。 …… 待得钦使退去,袁绍扬起手,旋即下达军令。 “传令三军撤去兖州边境处的兵马,三军开拔,是时候与幽州的公孙瓒决战了!” “主公明鉴…” 袁绍做出了决定,他麾下的郭图、逢纪等一干汝南派的谋臣纷纷附和。 沮授与田丰却是长长的叹出口气… 他们知道,依着袁绍的性子,遇事多半是要迟疑的,可是他一旦做出了决定,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北征公孙瓒有错么?没错… 可是,如此一来放任曹操发展,或许再过几年,天下的局势就要大变样了,中原会出现一个比公孙瓒可怕十倍的庞然大物,毕竟曹操手中握着的是天子呀! 心念于此,沮授与田丰互相望望,均长长的叹出口气… 一步慢,步步慢,迎天子这一环落入下风,怕是日后,接下来的战略部署都要落入下风了! 何况… 单凭曹操这一招假借天子之手,恩威并施,已经佐证了天子的能量与曹操的智律。 呵呵? 至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不过是虚名而已,却为中原赢得了发展了最佳时机。 曹操这一计高明的很哪! 沮授无奈的摇着头,眼眸幽幽的望着天。 心头笃定:“曹操,他要么就是旷世奇才,要么就有高人指点!” …… …… 许都城,司空府。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府”的牌匾被摘了下来,牌匾上,取而代之的是黑漆白字的“司空府”三个大字。 很低调,没有金边描绘,更没有大师撰写,更没有了之前“大将军”三个字的气派。 可是,曹操却异常的开怀。 这些日子,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因为军屯、民屯的开展,粮草的供给问题得到了保障。 因为任用满宠为许都令。 许都城,乃至中原的治安问题得到了根本的解决,内部隐患消除。 就连曹操最头疼的外部矛盾——袁绍的威胁,因为一个“区区”大将军的官衔,一下子消除了。 袁绍在兖州附近的兵马尽数撤去了,曹袁双方的关系恢复了。 威胁解除,曹操的心情别提有多晴朗了。 当然,他知道,这些全都是易小天的功劳! “易兄神人哪!”曹操不住的感慨。 也不怪曹操震撼… 易小天总是可以在举手投足间解决他曹操遇到的一个又一个难题,关键是解决起来还十分的轻松加惬意… 曹操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还能赏赐给易兄什么呢? 如今有间山庄,酒肆有了,书斋有了,铁匠铺有了,医署有了,就连私塾都有了,似乎什么也不缺了吧?那…曹操还能为易兄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曹操苦思冥想数日不得解。 为此,他特地请教了一个人——荀彧,荀令君。 曹操寻思着,见多识广的荀彧定然会有些主意。 开门见山,曹操直接抛出了问题。 “荀令君,我且问问你,若是一个山间隐士、世外高人、视功名如粪土,却很喜欢赚钱的一个有才之人?除了钱之外?他最缺的还有什么呢?”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桃李满天下 山间隐士?世外高人? 视功名如粪土?还喜欢赚钱? 荀彧眼珠子一转,他琢磨过来了,曹操提起的这位多半就是有间山庄的主人,那位酒肆掌柜吧? 其实,不光荀攸注意到了,荀彧也特意留心了下有间山庄。 曹操去有间山庄是越发的频繁,一次待得时间比一次久。 更有甚者,每次进去时愁眉不展,每次出门时却又兴高采烈。 紧接着,就是事隔一日之后,无论多么困难的难题,曹操都能制定出对应的方略,关键是这些方略均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左右了整个局势的发展。 可以说,若是没有曹操这些语出惊人的方略,单凭颍川才俊的出谋划策,曹操的发展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这些方略?荀彧琢磨着,多半就是出自有间山庄,准确的说,就是那间有间酒肆吧! 如今曹操会特地就此人询问,由此可见,曹操对这位酒肆掌柜的重视程度。 心念于此,荀彧不敢大意,细细的思虑了一番,方才回答。 “主公,这能人有能人的做法,隐士有隐士的心思,他们无心于庙堂,淡泊功利,不过,他们一定缺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唔…很重要的东西。 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急忙询问。“荀令君?到底是什么?” 闻言。 荀彧左右踱了两步,负手而立,紧接着口中嘣出五个大字——“桃李满天下!” 霍…桃李满天下? 曹操微微一愣,还不及细想,荀彧的声音接着传出。“曹司空细细的琢磨下,这些能人隐士胸腔中有才华,脑袋里有韬略,却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无心于庙堂,更是不问世事。”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就甘心将他们的才华、韬略浪费,埋没么?如果机缘巧合,他们又怎么会不培养一些弟子,让这些弟子继承他们的才学匡扶天下,也不枉费这心中的韬略呀!” 讲到这里,荀彧微微顿了一下,似乎颇为笃定。“所以我说,这隐士嘛,最缺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桃李满天下的机会!” 呃…似乎,有点道理! 曹操双手揣着下巴,细细的思虑着。 易兄这人吧,虽然说也贪财,可与他交谈,他从未藏着掖着,有什么对时局的想法与判断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不正是利用商贾阿瞒来实现自己的才华与韬略么? 或者说,他也想帮助曹操及早的平定乱世,做一个太平盛世的富家翁呢!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越琢磨越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等等… 猛然间,曹操想到了有间山庄里的私塾,说起来,这私塾早就建好了,桃林之间,依山傍水,甚至连同教员,曹操都私自招募了不少,就是为他易小天服务的,可是…现在的进度。 霍…一下子,曹操豁然开朗了一般。 “怪不得,怪不得…” 他的口中喃喃吟道…“怪不得有间私塾这么久了没有一丁点的动静,看起来,寻常的学子入不了易兄的法眼哪!” 曹操的话细若游丝,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荀彧见曹操沉思,不敢打扰,索性告辞。“曹司空?若没有别的事儿了,荀某就先告辞了。” “等等!” 没曾想,荀彧的话音刚落,曹操急忙拦住了荀彧。 于此同时一个问题接踵传出。“荀令君?如今曹氏、夏侯氏一族的后生小辈,还有朝廷重臣的子弟,世家门阀的后裔,他们都在哪读书呢?” 猛不丁的一句话,让荀彧一愣… 咋这话题牵扯的跨度有点大呀,一时间,荀彧还跟不上曹操的节奏了。 “荀令君?荀令君?”见荀彧愣神儿,曹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噢…噢!” 荀彧回过神儿来,轻轻的一缕胡须。 “这乱世?哪有什么地方读书?不过是请些先生到自己的府邸中讲讲课,或者家学渊源的,长辈们言传身教…再不济,也有送去私学的,只不过…这些私学的教学质量…” 荀彧话说了一半儿。 剩下的一半儿,没有明讲,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些私学大多以赚钱、盈利为主,赚的是先生的名望,有真才实学的没有几个,教学的质量可想而知。 当然了,这就是东汉末年,教育现状的事实。 乱世,命都保不住,更别说什么读书了,或者说,乱世,读书有什么用呢? 曹操一字一句的听着,他揣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起来,得出出力,帮易兄把有间私塾搞得有声有色,让易兄能赚上一笔的同时桃李满天下。” 想到这里,曹操点了点头,越是细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耽搁。 易兄那边缺弟子,他这边缺人才,若是能借易兄的言传身教,为他这儿输送出一个个得力人才,那定然在日后的争霸中大有裨益! 何况,易兄这么厉害,若是这些弟子能学到两、三成,已经足够派上大用场了! 曹操细细的思虑着,一边左右踱步,一边频频点头。 可是?要怎么操作呢?怎么安排一些族人或者是名门子弟去易兄那儿读书呢?易兄会不会眼光高,不接受他们?这些,均需要细细的部署,最好有机会探探易兄的口风。 此外… 还有一条,是关乎大局的。 易兄之前的部署,曹操大体已经尽数完成了。 天子迎奉在手,粮食供应充足,内忧外患消除,似乎,该是时候把目光瞟向徐州了吧? 那里,袁术、刘备、吕布都快打成一团浆糊了。 情报一条条的传来,什么吕布辕门射戟,刘备与袁术纷纷罢兵;袁术扣下吕布的兵粮,双方决裂;什么张飞徐州城下叫嚣着挑衅吕布;什么徐州境内剑拔弩张,简直是热闹极了! 都闹到这个程度了?曹操这边也该有所动作了吧? 要知道,曹操可是对富庶的徐州垂涎欲滴! 当然了,至于什么时候发兵徐州,彻底收网,曹操很想听听易小天的意见。 毕竟,这一盘大棋,曹操虽然是执棋者,可一步一步均是按照易兄的部署在实施,收复徐州?他定会有特别的高见!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间私塾,几多欢喜几多忧 许都城外三十里处,有间山庄。 依山傍水,桃林环绕,一处偌大的私塾坐落在其中,古色古香,很是考究。 趁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蔡昭姬和吕玲绮陪着易小天在私塾中漫步… 两个绝美女子是有说有笑,反倒是易小天时不时的长吁短叹,看起来有心事儿。 他烦恼呀,这么大的私塾,一个学生都没有,没有学生就不能赚学杂费,没有学生就不能装逼,作为前世习惯在学生面前装逼的历史学教授而言,这点很烦恼的。 正直长吁短叹之际… “易兄。” 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似笑非笑,偏偏还十分的响彻,如此魔性,除了阿瞒?还会有谁? 照理说,财神爷来了,易小天该客气的招待一番。 只不过,如今的易小天心情烦躁,只是转过身扬起手打了个招呼,旋即又陷入了那时而摇头晃脑,事儿长吁短叹的状态。 呃… 易兄今儿个似乎不热情呀? 曹操与曹仁跑到易小天身后,也觉得奇怪… 他们半个时辰前就到了有间酒肆,一打听才知道,易兄带着两个小美人去私塾晃悠了,曹操与曹仁觉得,这不好事儿么?美人在怀,依山傍水,多有情调,一过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易小天的模样就像是曹操犯愁时的样子。 除了他的容貌英俊一些外,似乎没啥区别。 “易兄?你这是?”曹操探着头有些不明所以,见易小天也不搭理他,索性转头望向蔡昭姬与吕玲绮。“你家先生这是怎么了?” “咳!” 蔡昭姬没有回话,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吕玲绮轻咳一声,旋即笑着回道。“先生犯愁呗!” “愁?何故犯愁呀?”曹操接着问。 “这不明摆着呢。” 吕玲绮芊芊细手扬起,指向这诺大的私塾,口中的话语一刻不停。 “先生想开办私塾呗,可是寒门子弟掏不起学费,豪强富户的子弟,先生又看不上。那些家学渊源,名门望族的子弟谁又会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堂呀?故而,一个弟子都没收到,先生只能长吁短叹,独自烦恼了!” 吕玲绮性格外向,心里藏不住事儿,蔡昭姬告诉她的,如今她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曹操! 噢… 曹操点了点头,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如此呀。 还真如荀彧说的那样,易小天虽然对庙堂、对官位没什么兴趣,可是对培养弟子还是很上心的,当然了,他的培养弟子必须与私塾的盈利挂钩。 易兄的性子,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繁琐了。 如果说只是培养寒门子弟,倒是也能培养出一些栋梁之才,可是,易兄没钱赚呀,照着易兄的性子,万事的前提必须围绕着一个“钱”字,没钱免谈。 可是,若是都收成豪门贵胄的子弟,倒是有钱赚,可那些个歪瓜裂枣的?教他们?易兄怕是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一丢丢的时间。 当然了,又有钱,又有才华的后生晚辈有没有? 有。 比如,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可是?易兄的名声似乎还不足以支撑起名门望族的青睐。 果然,是个烦心事儿呀! 曹操算是琢磨透易小天的心思了,他这是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刚刚想到此出。 易小天开口了,是一句责备! “玲绮,一边儿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似乎,因为吕玲绮道出了真言,易小天还有些生气… “哼!”吕玲绮小嘴一嘟,“先生明明就在为此事烦恼,还不让说。好了,我回铁匠铺去了,先生继续烦恼吧!” 留下一句话,倔强的吕玲绮小跑着回去了… 蔡昭姬看看易小天,又看看吕玲绮,摇了摇头也退了下去。 她心里明白,她在这儿也于事无补。 倒是瞒爷,保不齐,瞒爷能让先生解开心结,敞开心胸呢? 待得蔡昭姬与吕玲绮跑远,曹操凑了过来。 “易兄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对佳人如此严厉呢?” “让瞒兄见笑了,这小妮子不懂规矩,放肆惯了,方才胡言乱语,看我晚上不打她的屁股。”易小天直接转移了话题。 “易兄,那佳人的话又岂止是不懂规矩呢?” 曹操帮着吕玲绮辩解道。“难道,易兄不是在为这诺大的私塾而烦恼?” 唉… 讲到烦心事儿,易小天长叹口气。 旋即,他摇了摇头。“瞒兄啊瞒兄,你给我建的这私塾忒大了,单单清早逛了一圈就用了一个时辰,这要是招满学子得招多少,才能塞满这私塾呀?” “哈哈哈哈…” 难得见到易兄烦恼,曹操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 不多时,笑声渐弱,曹操轻轻的拍了拍易小天的肩膀。“易兄呀,你是为学子的数量烦恼?还是为私塾的营收烦恼呀?” 这… 猛地被曹操点破心思,易小天只能苦笑。 “都有吧,这大私塾还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呀!” “易兄。”一听到“忧”这个字,曹操当即摆手,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这有什么烦忧的?你搞不定的事儿,让我来!” 讲到这儿,曹操拍拍胸脯,一副“别怕,有我在呢!”的既视感,倒是给人一种安全感。 “你…你?” 易小天饶有兴致的望向曹操,他琢磨着,这哥们不过是一个商贾?能建起这么一座私塾就不错了,还能帮忙招生?帮忙盈利?瞒兄的业务范围也忒广了吧? 不等易小天细想。 曹操双手都搭在了易小天的肩膀上。 “不就是让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来这里上学、读书么?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曹操的语气笃定,语调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 易小天有点懵,再看向曹操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瞒兄该不会是猴子请来的逗逼,来搞笑的吧? “瞒兄?我这真烦着呢!”易小天抱怨一句。 “易兄,我是真的能帮到你!”没曾想,曹操还来劲儿了。 “来来来,那你说说怎么帮?”易小天索性找了一处石阶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听听瞒兄有什么好主意。 “易兄,你有所不知呀!” 曹操一本正经的说道。 “前几日,曹操还找我来着,他让我给他的长子曹昂找个师傅呢!我寻思着,普天之下,能教曹操嫡长子的师傅?没有比易兄更合适的了,我就把有间私塾介绍给了曹操,没曾想,曹操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这不这次派我来询问易兄?何时开学呢!” 啊…啊… 易小天琢磨着这事儿咋这么不靠谱呢? 有间私塾就这么…迎来第一个弟子了?还是老曹家的嫡长子? 不等易小天开口发问,曹操的话继续传出。 “易兄,你想啊,曹操如今是什么身份?那是当朝司空,权倾朝野,更是手握司、徐、兖、豫四州的大门阀,要兵有兵,要权有权,不说别的,在中原,他还是足够一呼百应的吧?” 曹操自夸一番,还有些脸红了,在易兄面前自夸,总觉得有点难为情,毕竟能做到今天这步,全是因为易兄的谋划呢! 不过好在曹操脸皮厚呀,他的话还在继续。 “易兄你想啊,曹司空说有间私塾好?谁敢说不好?曹司空把嫡长子送来读书,谁还敢小觑有间私塾?曹昂来有间私塾读书,整个中原的世家还不得挤破头皮,都把子弟给送过来…” 讲到这里,曹操吧唧了下嘴巴,“到时候,易兄还会因为学生烦恼?易兄只要好好的筛选一下,顺道还能收个高价!这不是弟子也有了,钱也赚到了,一本万利童叟无欺嘛!” 我去… 易小天都被说的愣住了。 乖乖隆地洞,这个时代,瞒兄就懂得头部、盲从效应的经济学原理了? 看起来,他在这乱世混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不是巧合呀!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代汉者,当涂高也 “易兄!” 见易小天沉默,曹操扬起手,“你若是觉得还不行?咱就让天子给有间酒肆题块匾,如此这般,曹司空与天子联袂推举的私塾,就是想不火都不行了!”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天子题匾?瞒兄今儿的口气怎么比脚气还大呢? “瞒兄?若是曹操嫡长子入学吧,咱还说得过去,天子题匾,过了,过了啊…”易小天轻轻摆手,意思再明白不过,就算吹牛逼不用交税,也别吹的太过了呀! “不过!哪里过了!” 曹操这边确实越说越兴奋了。 “你不看看咱是谁?咱可没少资助天子,他如今住的宫殿,还是咱修的呢!让他题块匾怎么了?那还不是裤裆里抓鸡子——手到擒来么!” 霍… 易小天是服了,瞒兄的这番话,那满满的就是穿越前那些贵族学校的作派呀。 造势,聘请名誉校长,广告,最后把这些费用都转嫁到学生的学费上,为啥叫贵族学校,首当其冲的是贵呀。 当然了,有瞒兄操持着有间私塾,易小天很放心,估摸着这一次,有间私塾收下一大波学子的同时,又能赚上一大笔学费了!这还真是名利双收,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呀。 “瞒兄,你都这样讲了,那小弟这私塾的事儿就有劳瞒兄多操心了!” 易小天拱手一拜,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拔云见日… “哪里的话,易兄的事儿,不就是我阿瞒的事儿嘛!”曹操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说起来,曹操正琢磨着,如何报答易兄呢。 敢情,易小天这儿还真为私塾的事儿烦恼呢。 不过嘛…这私塾赚钱招生,对他曹操而言,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 说完了私塾的事儿。 曹操也坐到了易小天身旁的一处石阶上,他心里也有事儿,事关徐州之事,今儿特地来请教的正是这件大事儿! “易兄?你现在的心情好点了吧?” “得亏瞒兄顶囊相助,我这儿好多了!”易小天微微拱手,还是很感激瞒兄这位出钱出力的“大韭菜”的! “哈哈哈…”曹操浅笑一声,旋即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我阿瞒这次来,也有一事儿要请教易兄呢!” 唔…请教? 一提到请教,易小天琢磨着,估计又得聊上许久了,这坐在石阶上也不合适,索性易小天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瞒兄,既然要聊,那咱们去酒肆里一边喝酒,一边畅聊如何?” “再好不过…”曹操点了点头。 旋即,易小天、曹操、曹仁三人疾步朝酒肆方向行去… …… 说起来这私塾也真的是大! 从私塾走到酒肆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期间,曹操忍不住直接抛出了问题。 “易兄,曹操近几日多番来请教我,徐州东境,吕布、刘备、袁术已经闹腾许久了,他是不是可以出兵收网了?” “这个嘛…”闻言,原本还在行走的易小天脚步一顿,略作思索。 如今是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正月,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这一年似乎会发生不少大事儿… 而首当其冲的大事儿,或者说能影响到曹操的大事儿还真不在徐州,而是在江淮… 想到这里,易小天眉头一锁。 “瞒兄,现在还真是徐州收网的时候!” 易小天的语气变得很凝重,甚至其中还有些严肃,有些一丝不苟。“当务之急最先该征讨的应该是袁术,袁公路!” 唔?袁术,袁公路? 曹操整个人一愣,说起来,现在的他处于四战之地,无论是司隶地区,还是兖州、豫州亦或是徐州西境,均处于重重包围之中… 北有袁绍貌合神离,西有西凉军阀蠢蠢欲动,宛城的张绣距离许都城更是不足二百里,东面则是吕布、刘备在徐州的博弈,南边才是江淮一带的袁术袁公路。 论起来,袁术距离曹操不是最近的,也不是最远的;他不是最弱的,也不是最强的。 怎么偏偏?这么多诸侯不选?易兄提出要先征讨袁术袁公路呢? 曹操越想越琢磨不透… 按他的想法,即便要征讨袁术也得等徐州平定,或者是清缴了许昌城附近隐患,宛城的张绣,再不济也得安定了关西的诸侯。 如今?这些事儿一个未定?远途行军,征讨袁术?怕是不合时宜吧? 心念于此,曹操开口问道。 “易兄?为何是袁术呢?似乎…除他之外,征讨任何诸侯,都更符合时局!唯独这江淮一带的袁术,路程既远,实力又强,攻未必能速胜,反倒会有一大堆隐患!” 是啊… 你这边去征讨袁术去了,万一关西的诸侯蠢蠢欲动怎么办?万一张绣从宛城急攻许都怎么办?再万一吕布故技重施,又来了一招偷家怎么办?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巨大的隐患呢? “瞒兄…”易小天抬起头,眼眸缓缓望向不远处的酒肆,扬扬手。“咱们去酒肆里一边喝酒,我一边向你详细的道来!” 说着话,易小天先一步朝酒肆行去… 如今的曹操一脑门子的问号,轻轻的扣下脑壳,越来越觉得脑壳有点疼呢,索性不想了,一甩手疾步跟了上去,这样子,倒像是易小天的小跟班。 跟在最后的曹仁看到这一幕,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普天之下,怕是除了易兄外,再也不会有人让大哥曹操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了吧? 心念于此,摇了摇头,也疾步跟了上去。 …… …… 进入酒肆的大门,今儿个酒肆里出奇的热闹。 至于缘由… 多亏了屯田制中“民屯”的推行,百姓们家中余粮渐渐多了,自然而然的更愿意把钱花在休闲娱乐上… 偏偏这古代休闲娱乐的方式匮乏,也只能邀上二、三好友,举杯畅饮,纵论时局,好不快活… 这不,易小天与曹操、曹仁刚刚步入酒肆。 就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交谈,似乎是关于一句谶语… (谶【chen】语指事后应验的话,如秦末著名的一句谶语——亡秦者,胡也。) …… “听说没?最近武帝时期流传深广的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又被提起来了…这可是百年前的谶语,现在再次出现,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还只是这些呢?最近坊间术士们都宣扬着什么大汉是赤色的火德,火生土,代替火德的就是土德!这意思不是说大汉要被代替了么?” “嘘…小点声。你们还不知道吧,传国玉玺没有始终,它刚刚出现在淮南呢!” 无数客人的交谈声传入曹操、传入易小天的耳畔… 曹操若有所思,眼眸微微张开,他很好奇这些传言、谶语到底预示着什么。 甚至,曹操下意识的觉得有大事儿发生。 易小天却是眼眸一眯,他单手揣着下巴,不经意间,悄声说出了一句话,一句足够让曹操一口盐汽水喷出来的话。 ——“袁术就要称帝了吧!”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传国玉玺,重现江淮 称帝? 这两个字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不自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 称帝,这可时非同小可。 虽然吧,曹操也觉得袁术不靠谱,智商不算高,可毕竟是自己太学的老同学,又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满门忠烈?他又怎么会称帝,背上这遗臭万年的骂名呢? “易兄,嘘…” 曹操打断了易小天的话语,他一把拉起易小天,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两人坐下去后,曹操的脑袋方才凑到易小天脸前,只不过,曹操的声音依旧很低。 “易兄?你是说袁术要称帝?” “没错呀。” 曹操那边一副严肃的样子,易小天这儿倒是很坦然,回答的也很轻松。 “这…何以见得呀?”曹操接着问… “瞒兄不是也听到酒肆里的那些传言了么?什么‘代汉者,当涂高’呀,什么‘代替火德的是土德’呀,什么‘传国玉玺再现人间’呀。”易小天的回答依旧是云淡风轻。 “就凭这个,就能判断出袁术要称帝?”曹操挠挠头,他感觉自己有点凌乱,为啥从这些传言、谶语中,他啥也看不出来呀。 问题问到这儿了,易小天眼珠子一转,这要怎么回答呢? 他是根据古籍文献《资治通鉴》的记载,知道袁术称帝是在建安二年的一月,如今一月都过一半儿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当然了,坊间、酒肆里的这些传言、谶语也佐证了历史的记载。 想到这里,易小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向曹操解释道: “瞒兄,酒肆里这几条传言,不恰恰佐证了袁术称帝的事实么?这第一条,武帝时期的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时隔百年,再次流传坊间,意思再明白不过。” “代替大汉的是‘当涂高’,‘涂’同‘途’是道路的意思,而袁术的‘术’字是城里道路的意思,再加上袁术的字号公路,也是道路的意思,这不正应谶语吗?” 这… 这也可以? 曹操有点懵,易兄的解释似乎有点牵强附会呀,如果非要这么生搬硬套、强加解释,谁都能利用这句谶语,胡作非为了。 当然,曹操不知道的是… 袁术还真就是生搬硬套,强行把自己往谶语里绕。 目的嘛。 正是利用武帝时期的这句谶语,为他称帝创造舆论支持,只不过,这些都是古籍记载,易小天谙熟于胸,曹操却是无从知晓。 “易兄?这是不是有点…”曹操一脑门的问号,心头有无数的质疑。 他的话还没问完,易小天扬手打断。 “瞒兄莫慌,容我讲完,这不还有下面一条‘大汉是赤色的火德,火生土,代替火德的是土德’!”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详细的解释道。 “袁家按照族谱去考究,他们其实是出自先秦时期的陈氏,而陈氏是‘三皇五帝’中舜帝的后裔。” “三皇五帝中,舜帝恰恰代表的是黄色的土德。” “根据五行,火生土,汉朝赤色的火德会被黄色的土德代替,而袁术恰恰是这代表土德的舜帝的后代!瞒兄品品?还觉得这这传言是空穴来风么?” 呃…五行学说? 曹操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今儿个易兄还相信神棍的学说了? 道家,这不就是忽悠愚昧无知的百姓的么? 什么火德,土德,什么火生土! 要是五行八卦能左右王朝气运,那各路诸侯都不要打仗了,大家伙儿都去读《易经》,去炼丹,去研究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好了。 想到这里,曹操连连摆手。“易兄,江湖术士的学说,不能信不能信!” “瞒兄,我信不信不要紧。”易小天微微一笑,目光幽幽的转向窗外,转向江淮的方向。“关键是有人信了,有人还要利用这些去蛊惑愚昧无知的百姓呢!” “易兄指代的是袁术?” 曹操念出了袁术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迟疑了,他琢磨着袁术从小就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还仗着袁家嫡子的身份作威作福。 如果说,脑袋一抽,真的去称帝了,倒也不见得多意外…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浮起,曹操即刻否决,这得多脑残的人才能办出这样的蠢事儿,置大汉数百年根深蒂固的神圣价值于不顾,就…就…就去强行称帝。 好歹,袁术是受过太学十年教育的,忠君爱国的心思应该是根深蒂固在骨髓里的,该是办不出称帝这样的蠢事儿吧? “易兄?我觉得你是不是多心了?”曹操反问一句… “多心?” 易小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掐指算算,心里捉摸着,称帝之事也就这几天,差不多了。 嘴上则无比笃定的回道。 “瞒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个把脑残强行称帝,自取祸患也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呀,何况…”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曹操的耳朵都恨不得贴到易小天的嘴上了。“何况什么?” “何况第三条传闻,传国玉玺在江淮一带重见天日,这不正佐证了袁术即将称帝的事实么?”越讲,易小天语气越发的笃定。 不过,曹操这边,还是有很多的疑惑。 且不说别的,传国玉玺,怎么就在江淮一代了呢? “易兄?你说的传国玉玺可是丞相李斯用蓝田玉镌刻而成,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体小字的那枚?” “正是!”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不对呀!”曹操摇了摇头,眼眸微微张开,眼神中满是疑窦。“当年十八路诸侯组成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孙坚身先士卒闯入洛阳,联军中是有传闻传国玉玺被他缴获,可如今时过境迁,怎么这传国玉玺会落入袁术的手上了呢?” “瞒兄啊,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或者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小天浅浅一笑,这次是笑曹操很傻很天真,很呆萌很单纯。 “坊间早就传开了,孙坚攻下洛阳后从一口枯井里捞出了传国玉玺,身为盟主的袁绍向他索要,孙坚一气之下离开了联军,回江南老家去了!” “怎奈袁术对这传国玉玺极度痴迷,他哪会甘心?于是,他先是联合刘表设计诛杀了孙坚,继而收编了孙坚的旧部,将孙坚的遗孀吴夫人软禁了起来,逼孙家人交出玉玺。” “孙家人为了活命,也为了要回旧部只好把传国玉玺交还给了袁术…故而,如今这传国玉玺还真的就在江淮一带!” 易小天将此间的故事详尽的向曹操娓娓道来… 前半部分,曹操是有所耳闻的,至于后面的内容,似乎袁术将消息封闭的很好,并没有大肆的宣扬。 倒没曾想,这么隐晦的消息,易兄这儿知道的这么清楚。 “怪不得…”曹操若有所思。“我还琢磨着袁术不是个大方的人,怎么会还给孙策旧部兵马呢!” 曹操这边在感叹,易小天却是眉头一挑,接着问道。 “瞒兄,这三条传言、谶语我一一解释过了,你品,你细细的品!现在?瞒兄觉得?袁术会不会称帝?”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嘶… 一下子,曹操迟疑了,你说袁术不称帝吧,他又是利用谶语,又是研究五行八卦,就连传国玉玺都整出来了,这种种迹象,哪一个不是袁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佐证? 可真的称帝?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或者说,得多脑残的人才能办出这么智商“捉急”的事儿呀。 曹操摇了摇头,不信,还是不能相信,曹操笃定袁术的智商还不至于这么低。 曹操这边还在沉思。 忽的,几名客人急冲冲的跑入酒肆。 他们穿着厚厚的皮袄,面颊上满是霜寒,还带着些许江淮特有的潮气,看样子,倒像是从南边来的。 看清楚他们的容貌,易小天伸手打了个招呼。 来人了很面熟,算是熟客,易小天与来人交谈过几次,知道他是行走于中原至江淮一线,做水产生意的商贾。 “掌柜的,来两斤羊肉,烫一壶烧酒…” 来人也认出了易小天,大声吆喝着。 “好勒!”易小天回应一声,旋即招招手,自有酒肆伙计下去操持。 “最近水产生意做得怎么样了?看老兄这副模样?发大财了吧?”易小天随口问出一句。 哪知道… “唉…” 来人长长的叹出口气,整个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别提了,袁术在寿春称帝了,如今,南来的北往的都要给他缴上一份供奉,唉,就是因为这份供奉,我这一单非但没赚到分毫,反倒是亏了个精光呀!得亏我从淮南逃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袁术这仲家的伪天子要怎么盘剥我们呢!” 没赚到分毫,亏了个精光,这些都不重要。 让曹操整个身子为之一颤的是来人的前半句话——袁术称帝了!还…还自称什么仲家天子! 霍… 易兄一语成箴,还真…真…真就料中了,曹操彻底震惊了! 袁术这行为,简直是疯狗咬太阳——不知天高地厚! 简直是老母猪上树——长得丑玩的花。 简直是癞蛤蟆吃大蒜——好大的口气呀。 袁术…袁术真的称帝了?曹操尤自不可思议,可从来人那无奈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口编撰的。 “霍,天作孽犹可恕,袁术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呀…”曹操低声吟出这么一句。 声音很小,不过,易小天坐在他的对面,听得真切。 “瞒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袁术真的称帝了!”易小天的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眼眸犹如湖水一般平静,就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我就说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偶尔有个‘茅房里打地铺,离死不远的’也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呼…呼… 曹操尤自呼出口气,过了有十息的时间,心情方才平静一分。 他伸长了脖子,脑袋探到易小天的脸前。 “易兄?我就搞不懂了,好端端的这袁术怎么就会称帝呢?” “这个呀?” 易小天一摆手,也不用思索,当即回道。 “袁术的性子?瞒兄没听说过嘛?他呀,狂妄自大,自私自利,自诩为袁家根红苗正的继承人。” “可是如今呢?他的哥哥袁绍都被封为大将军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袁术从小就看不起这个哥哥,更是扬言袁绍根本就不是袁家的种,如今,眼瞅着袁绍就要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他哪里能忍?可要获得比大将军更高的地位,那就只剩下皇帝了!” “再说了,袁术本事不大,还是很有野心的,如今他有兵、有将、有地盘?怎么能没名、没份、没牌面呢?觊觎神圣的帝位强行称帝,这种脑残的事儿,别人也就罢了,袁术嘛,他要干出来,那只能是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霍… 被易小天这么一解释,曹操了然了,他彻底通透了,他觉得以往还是高看了这个袁家的嫡子,这个太学的老同学。 敢情,这货彻彻底底就是个坑呀,不光坑别人,连自己都不放过,简直就是天堂有路愣是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等等… 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他眉头一蹙。 怪不得,易兄之前提出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淮南的袁术。 袁术但凡称帝,曹操这边下一步的战略,那根本没得选择了呀。攻徐州?现在都什么档口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徐州? 袁术称帝,那么整个天下的焦点都会集中在许都。 他曹操迎天子令诸侯,享受到诸多好处的同时,也承担着匡正大汉正统的责任。 若是天下有人称帝,他却按兵不动,成为天下的笑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会失去朝廷的信任,也会让大汉朝廷彻底的失去威望。 那时候,就不知道天下会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了! 这是关乎曹操名望,关乎朝廷威望的一战,曹操没得选择,如今唯有出兵淮南征伐袁术,匡扶正统。 可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实施起来,难度可不低呀。 一想到这里,曹操就觉得有点头疼。 征讨袁术,这可比徐州收网要难得多了,一来袁术的实力不算弱,江南的地盘上,不少军阀都依附于他。 就连最近渐渐闯出名头的小霸王孙策,名义上还是他袁术的附庸。 若是曹军进攻袁术的过程中,这些依附于他的小诸侯驰援过来,那他曹操的兵马就要陷入被重重包围的境地。 更何况,最近还有一个徐州城传回的情报,袁术向吕布提亲,袁术的儿子要迎娶吕布的女儿,这样一联姻,袁术岂不是获得徐州吕布的强援,变得更加的如虎添翼! 呼… 想到这里,曹操抹了把汗! 尽管很艰难,他还是努力的沉下心来去细细的思虑。 二来,即便是要出征,战线恐怕会拉的很长,许都城距离寿春城不算近,远途行军也就罢了,偏偏中间还夹着一个拥兵十万的陈国。 据可靠情报,陈国的国主刘宠与袁术的关系十分密切,这也是巨大的隐患。 再加上粮草的供给,整个中原这才推行屯田制不足一年,粮食的储备还不足以支撑这么远的征伐! 三来,袁术既然敢称帝就一定会做出一些准备,特别是来自许昌的威胁。 若是袁术方有所准备,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反倒是曹操这边长途跋涉,远途行军,这么打下去,胜负的天平可就要尽数的倾向袁术那边了。 呼…呼… 一想到征讨袁术的这些难题,曹操的眉头一次次的皱的更紧了。 袁术称帝,这个行为是在作死,可即便是作死,他依旧是块难啃的骨头。 更别说曹操南征袁术,还要面临身处四战之地的风险,万一吕布再来次偷家,或者宛城的张绣觊觎天子,朝发夕至进攻许都,那…后果不堪设想! 嘀嗒… 想到这儿,曹操眉宇间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滑落,汗是冷汗,冷汗直流! 似乎,这一滴滴凝结着的汗珠也止不住曹操心头的烦恼! 面对袁术称帝?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如何部署?才是最优解? 心念于此,曹操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眼神迷茫,饱含无助。 可偏偏,随着眼瞳的还只能开,正看到眼前一脸轻松自在的易小天在品尝着美酒。 呵… 曹操顿时一喜,有难题找易兄呀! 易兄不就在身旁,这些难题不好解决,那么,大可以请教他呀! 易兄算无遗策,定然能寻出最优的解法!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友非敌,小霸王孙伯符 “易兄…” 曹操收敛心神,将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精神一震,立刻询问道: “这袁术称帝的消息怕是就要传开了,想来那曹操定然会询问我对策?易兄,对此,你得先给我说道说道呀!” “说道?” 易小天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没什么可说的呀,袁术作死,曹操只管带着兵打过去就是了,连带着买一送一,还能趁机将淮南之地收入囊中!这不是老虎逮驴——搓搓有余嘛!又有什么好说道的呢?” 呃… 曹操的眼睛都呆住了,他甚至有种要屏住呼吸的感觉,易小天的自信让他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敢情,易兄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曹操在这边都快愁出白头发了。 只要是一闭眼,一大堆征讨袁术的难题接踵而来,而人家易小天,浑然没事儿人一样,在人家嘴里,袁术就好像是不堪一击。 “易兄?”曹操敲敲脑门,紧接着抹了把汗,旋即才开口说道。“似乎,曹操征讨袁术?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吧?” 讲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扬起手将曹仁面前的酒碗摆在中间,将自己的酒碗摆在一个桌角,又将易小天的酒碗摆在另一个桌角。 等全都摆放完了,曹操方才讲道。“易兄你看,袁术所在的寿春城就好像是这中间的一碗酒,他的西北面是许都,东北面是徐州,南面是东吴…” 易小天琢磨着,似乎还差了一个酒碗。 不过无所谓,曹操摆的沙盘,易小天能看明白。 此时的易小天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曹操接着讲。 曹操则是将桌角的酒碗推至中间,口中言道。“曹操若是兴兵进攻寿春,就好似这两碗酒的瓶装,看似是与袁术的直接对抗,其实…” 讲到这儿,曹操移动了另一个桌角的酒碗,将它缓缓推至中间,话音同时浮起。 “若是徐州的吕布与东吴的孙策也赶至寿春驰援袁术,那就不只是这两碗酒的碰撞了,而是四碗酒撞在一起,曹操的兵马定会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讲到这儿,曹操瞥了一眼易小天,见他在认真听,方才一边轻轻的敲着桌子,一边继续讲道。 “还有这沿途的其它诸侯,比如徐州的刘备?比如许都与寿春中间拥兵十万的陈国?再比如许昌城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军阀?他们的态度也未可知呀!” 又是摆沙盘,又是洋洋洒洒的解释,曹操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倦意,他是累了,心累呀… 诚然,现在他的地盘多了,士卒多了,权利大了。 可是,与之俱来的,是他需要考虑的、需要顾虑的更多了,出征不是小事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意思。 在军事行动上,如今的曹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动,就覆水难收了。 易小天听得倒是挺认真。 不过到最后,他打了个哈欠,显然有些不困乏。 因为,在他看来,曹操提出的这些个问题,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什么吕布呀,孙策呀,刘备呀…依着易小天的分析,他们呀,一个个均是曹操的生力军,是袁术的大难题才对。 易小天看着沙盘又琢磨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笑着解释道。“瞒兄,怎么如今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招呼酒肆伙计又拿上来几个酒碗… 既然是沙盘嘛,那索性多准备点道具,这样可以讲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曹仁比较耿直,还以为易小天叫来酒碗是喝酒用的,正准备倒酒,却被曹操拦住。 与此同时,易小天已经取出了第一个酒碗,将它也推直中间。 “咱们就先说说瞒兄最顾虑的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孙伯符… 这个名字一脱口,曹操虎躯一震,说起来他与孙家的关系还不错,那是在讨伐黄金贼时,与孙策的父亲孙坚建立起来的深厚友谊。 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临别时,曹操还特地送了孙坚一番,那时候看到了孙坚的这个长子孙策孙伯符,还有次子孙权孙仲谋。 当时,曹操对这个长子孙策孙伯符倒是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反倒是对孙权印象深刻,觉得他小小年龄聪慧机警,故而还叹出了那么一句——生子当如孙仲谋! 如今,时过境迁,曹操怎么也没想到,孙坚的长子,那个他并不看好的孙策,竟然带着残余部众愣生生的平定了江东,那“江东小霸王”的威名别说是江东,就是整个大汉也十分的响彻。 易兄如今要先说这位江东小霸王,曹操一时间精神焕发,十分的有兴趣。 “易兄,愿闻其详!” “这位江东小霸王孙策,想来瞒兄是听说过的。” 易小天抿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方才开口朗声说道。“他的父亲乃是大名鼎鼎的孙坚,说起这孙家,他们乃是春秋战国时期‘兵学至圣’孙武的后代,世代忠良,孙坚先后参加过黄巾起义,十八路诸侯讨董,更是身先士卒率先攻入洛阳。” “那么问题来了,孙坚又是讨黄巾,又是身先士卒破洛阳?做这些?他的目的是什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旋即,一扬手自问自答道:“其实,是为了大汉!是为了匡扶大汉!” 咻… 听到“匡扶大汉”这个点上,曹操内心中有些触动,孙坚他太了解了,关东十八路诸侯,真心匡扶汉室的唯独孙坚与他曹操两人。 在这点上,曹操与孙坚是能够产生共鸣的。 等等… 经过易小天的这一番提点,曹操猛然醒悟了过来。 一个世代忠良,以匡扶大汉为己任的义士?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支持袁术去称帝?莫说去支持袁术了,恐怕不出兵对袁术进行征讨就不错了。 “忠”这个字,可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的。 哪怕如今,孙策名义上是依附袁术,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孙策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孙氏一族,至少目前为止的孙氏一族必定会继承父辈遗志,跟篡汉者杀戮到底,这点身为孙坚长子的孙策应该是拎得清的。 更何况,坐稳江东,孙氏一族也需要一个扶汉的旗帜,一个绝佳的名声。 呼… 懂了,彻底懂了。 曹操眼珠子直转,这么说来,他心头顾虑的小霸王孙策,非但不是敌人,反倒是盟友了!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缓缓的睁开,千丝万缕的心头,总算是平静了一分。 他默默的看着易小天,似乎再等易兄口中接下来的分析。 曹操相信,易小天的分析必定是一条条利好的消息!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大强援,倒戈相向 “瞒兄,瞒兄…” 看着曹操一番神游梦境的愣神儿模样,易小天连连拍拍他的肩膀。 “啊…啊…” 曹操回过神儿来,察觉自己的失态,是太高兴了,有点飘了。 “咳咳…”曹操清了下嗓子,一摊手。“易兄,你接着讲?我在这儿仔细听着呢…” “江东小霸王这儿?瞒兄听明白了么?”易小天问道。 “明白,明白。”曹操连连称是,就是因为解决了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的问题,他才又会有些忘乎所以,从原本的对手一下子变成了最可靠的盟友,此消彼长,这一战的胜算大了最起码三成! “那咱们接着说说吕布。”易小天又取出一个茶碗,推到了桌子的中间。“瞒兄担心吕布会驰援袁术,无外乎是听到了袁术上门提亲,要让儿子迎娶吕布女儿的消息。” 听到这儿,曹操点了点头。 没错,袁吕联姻,这可非同小可呀。 倘若徐州、寿春互为犄角,哪怕曹操这边有孙策的助力,寿春城也未必好攻。 见曹操微微的皱眉,易小天浅浅一笑。“瞒兄,这个嘛,你又多虑了,吕布这儿断然不可能驰援袁术!” 唔…不可能? 曹操一愣,心头有些质疑。 易小天的话却接踵浮起。 “首先嘛,吕布在处理袁术的事情上吃过一次亏。” 易小天细细的讲到。“我记得当初吕布联合袁术进攻刘备,谋取徐州的时候,袁术就曾许诺给吕布三十万斛粮草,可最后的结果呢?吕布是谋取到了徐州城,赶走了刘备,可这三十万斛粮草,袁术也扣下了!为此事,吕布的心里对袁术厌恶至极。” 说到这点,曹操点了点头。 这是徐州的情报,袁术背信弃义,扣下了给吕布的三十万斛粮草,这事儿曹操从情报中也有耳闻。 就是因为此事,袁术与吕布还大打出手呢,这不,才刚刚缓和了个把月。 想到这里,曹操正想发问,易小天的声音却又响起。 “袁、吕双方本就有裂痕,这不过是其一;其二嘛,名声可是个好东西,哪怕不能青史流芳,也不会有人甘愿遗臭万年!” 易小天是笑着说的,他指代的的人很明显,就是吕布。 “瞒兄你想啊,吕布此前诛杀董卓,诚然有利益驱使的成分,可是,不能否认,他为大汉做了一件实事儿,诛杀贼相的大实事儿。” “为此,大汉朝廷念着吕布的好,天子也念着他的好,吕布也总是以大汉的恩人自居…” “试想一下,一个自诩为大汉恩人的家伙,面对一个伪帝,他会怎么做?他会轻易的丢下之前的扶汉的名声?仅仅是为了支持一个曾诓骗他的背信弃义的小人嘛?” “何况,吕布就算是头脑简单,遇事踟蹰不定,做出错误的决断。他麾下的谋臣可不傻,瞒兄觉得,袁术想要跟吕布结成儿女亲家,背弃汉室,背上骂名,吕布麾下的首席谋士陈宫会同意么?” “在大是大非面前,凭着陈宫的智慧,他拎得清,甚至他非但会劝吕布与袁术决裂,更会劝吕布出兵征讨袁术,毕竟,这可是个在天子面前表现自己,赢得天下美名的绝好时机,何况嘛…”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他缓缓的抬起酒碗,抿了一口,说了一大堆,嘴唇还有些干裂呢。 曹操则是沉思片刻。 陈宫,他是熟悉的。 曹操也觉得,真的要到大非面前,陈宫一定会做出与伪帝袁术决裂这个最明智的决定。 这点,毋庸置疑。 想通这一点,曹操的心情更加的晴朗了一分,他竖起耳朵接着听。 易兄似乎提到了何况?何况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忽略的点? 见曹操一副虚心的模样,易小天放下酒碗,款款接着说道。 “何况,瞒兄又不是不知道,吕布就一个女儿,名唤吕玲绮,如今她正在我这有间山庄撸铁呢!袁术的狗儿子想要迎娶她?怎么可能?就是吕布会答应,他也交不出这个宝贝女儿呀!” 霍…啊…这… 曹操猛地拍了下脑门,一直在考虑别的,倒是忘记这最关键的一环。 易兄说的没错呀,吕玲绮如今是在有间山庄的? 袁术要联姻,联他妹的姻呀? 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大笑。 所谓关心则乱,他就是对与袁术决战这件事儿太关心了,因此,才忽视了其中的总总细节… 乖乖,敢情这联姻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了,袁术怕是做梦吃星星——想得出奇吧? 曹操不住的摇摇头,透过窗子,他隐隐看到酒肆旁铁匠铺里正挥汗如雨的吕玲绮… 这妮子力气不小,锻造兵刃有模有样,她估计还没意识到,有贼人动了她的心思呢? 不过,在有间酒肆,这很安全,很安逸,很安稳,除了易兄外,决计不用担心有人惦记她的身子! 得了,易兄几番话,让曹操无比烦恼的孙策与吕布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少了吕布、孙策这两大强援,或者说这两大强援倒戈到曹操这一边,袁术已经凉了一半儿了。 至于其他诸侯… 曹操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正好提到了另一个诸侯。 “瞒兄,其实曹操若是攻伐袁术,不单单能利用孙策与吕布,还有一个人,只需一封天子诏书,他必定会第一时间率军奔袭寿春,为我军打头阵!” 唔…还有这等人? 曹操一愣,旋即好奇的问道。“易兄讲的是哪一路诸侯?” “在徐州小沛屯兵的刘备刘玄德!”易小天掏出了第三个酒碗,也将它推向中间… 刘备这号人物,易小天太了解了。 研究三国这段历史,少不了去深入的研究刘备。 当然,这就绕不开一个话题——刘备到底行不行呢? 这个话题,足够古今中外的键盘史学家争辩三天三夜了。 不过… 易小天对刘备的了解显然是更深层次的,他之所以笃定刘备会进攻袁术,是因为对刘备的心思他摸的太透彻了。 刘备,自诩为汉室后裔,向来注重名声,这也是他立足于中原的最好武器。 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好,为了汉室后裔的身份也罢,哪怕曹操不主动去邀请刘备,刘备也一定会进攻袁术,与袁术不死不休,这是他立足的根本,也是他必须去争夺的名声,哪怕是兵败,哪怕是溃不成军。 当然了,事实上,刘备根本没多少兵,也没多少可以亏掉的砝码。 不过,他手下还是有猛将的,关羽、张飞均是万人敌,有他们的帮助,攻取寿春又能多添上一分助力。 …… 咻,刘备刘玄德?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也是一愣。 说实在的,刘备太弱小了,据可靠情报他在小沛城的兵马不过三千多人,曹操都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可哪怕是他兵寡、粮少,可天子自从东归后,每年的朝贡他都没有落下。 献给天子的粮食、器物更是优中选优,有这样的情怀,易兄说他能助力征伐伪帝袁术,匡扶汉室,还真是大有可能!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环视桌面,如今四口大碗已经将中间的那口大碗团团围住,曹操都能感受到,中间的大碗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这四枚大碗分别对应的是曹操、吕布、孙策、刘备,中间苟延残喘的正是伪帝袁术… 如此被团团包围之下,袁术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呼…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 似乎,这一战不用打已经稳操胜算。 可是,曹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把易小天的部署又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恰恰是这一遍,曹操还真的找出一个他忽略的点—— ——陈国… 对,就是这个手握十万重兵,从不参与诸侯纷争,却又与袁术交好的陈国。 它夹在许都、寿春之间,既占据了最有利的粮道,又随时露出嗜血的獠牙,这个点如果不解决,哪怕是征伐寿春,曹操心里不安稳呀!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缓缓的睁开,直愣愣的望向易小天,眼芒中带着几分迫切。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动乱之时,发兵之日 “易兄,其它势力的支持问题,咱们解决了,可是,还忽略了一个点——许昌至寿春城的战线哪!” 曹操揣着下巴,像是一边思索,一边问询。 “易兄,这许都城与寿春城中间还夹着一个陈国呢,若是战线、补给线处处绕开陈国,那战线会拉的很长,补给的运输线上也会出现很多不稳定因素,再加上,陈国佣兵数十万不能小觑,况且陈国国主刘宠、国相骆俊与那逆贼袁术的关系颇为密切呀!” 提到陈国,也不怪曹操表情严肃。 在他看来,吕布、孙策、刘备或许有些能耐,可真的要论起硬实力来,比起陈国,他们还真的不算什么。 陈国国主——刘宠! 陈国国相——骆俊! 这两个名字经曹操之口传出,易小天略微在记忆中搜索出他们的名字。 说起来,恰恰是这个在“演绎”中寂寂无名的陈国,在许昌至寿春的战场上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是左右了曹操与袁术的战局。 想想也是,若是曹操得到陈国,那相当于粮道打通,战线、补给线一下子缩短了,完全不用担心粮草的运输问题的同时,还白白的捡了一个大粮仓。 这对战局产生的影响是举足轻重的。 到时候,就算袁术彻底的不要脸,龟缩在城中与曹操拼消耗,因为陈国的缘故,曹操也不怕。 反之,若是袁术获得了陈国,那距离许都就太近了,朝发夕至,对曹操守好大本营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当然了,易小天作为研究三国这段历史的史学家,不可能只是研究演绎中的人物。 《后汉书》、《三国志》中浓墨重彩,着重书写的陈国,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它未来的走势,易小天均是谙熟于胸… 还别说,在曹操看来,佣兵数十万,实力强悍,与袁术关系颇为密切的陈国,在易小天眼里,简直跟白送的一样。 究其原因,易小天知道,陈国国主刘宠,陈国国相骆俊,就快要凉了… 光是凉,而且凉的透透的! …… “瞒兄?你是担心陈国会联合袁术?” 想通这中间的弯弯道道,易小天饶有兴致的询问曹操。 “算是吧!”曹操的语气有些踟蹰,他对陈国没有把握,唯有摇摇头。“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哈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这边心情复杂,易小天却是敞怀的大笑。 笑声不大,却很安逸,像是这强悍的陈国根本就不可能兴起一丝丝的波澜一般… “易兄?你…你这是?” 这魔性的笑声,让曹操有点意外,易兄这到底啥意思呀? 百思不得解,曹操敲敲脑门,与此同时,易小天的话音传出。 “瞒兄,你可知道陈国国主刘宠将自己自封为什么?” “辅汉大将军呀!”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只不过,这辅汉大将军有些名不副实罢了,无论是黄巾起义还是董卓乱政,他似乎都没啥作为呀!” “这位辅汉大将军是没啥大的作为。” 易小天点了点头,紧接着嘴角一咧,微微一笑。 “可是,说到底他自封为辅汉大将军?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个‘汉’字,虽然说,他也没怎么做过匡扶汉室的举动。但是,袁术称帝,这是明明白白与大汉对立的,身为诸侯王,汉室后裔的刘宠倘若与他联合,这不是到牛圈挤牛奶——自取其辱嘛?所以说,哪怕之前他们的关系再密切,袁术一称帝,双方第一时间决计会彻底决裂!” 易小天语速不快,一字一句却说得笃定。 曹操觉得有理,可似乎,还是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 陈国虽然不会与袁术联合,可曹操也吞不下陈国呀,这不,战线、补给线过长的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咯!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又皱紧了一分。“易兄,哪怕是这陈国两不相帮,那…曹操远途行军,战线、补给线这么长,袁术这边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这仗一样不好打呀!” “这个嘛…” 提到战线问题,易小天微微扬起手指,轻轻的指了下曹操。“瞒兄呀瞒兄,你还是太不了解袁术了!” “袁术这个人极端的很,在他的眼里除了暂时的朋友外,只有永恒的敌人。他这边一称帝,陈国与他决裂,与他撇清关系,照着袁术的性子,他一定会把陈国当成是敌人,不死不休,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首当其冲的,他会与陈国大打出手,继而用一些阴损毒辣的手段,比如说,派个刺客把陈国国主、陈国国相都给刺杀咯…” 易小天讲的语速极快。 当然了,快,并不代表不靠谱,知道陈国未来走向的易小天很清楚,陈国国主刘宠,陈国国相骆俊真的就死在刺杀之下。 还是在重甲兵重重护卫的情形下被一个小小的刺客刺杀至死,历史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滑稽且充满戏剧性。 当然,曹操并不知道陈国未来的走向,猛的听到刺客,刺杀这样的字眼,曹操只觉得匪夷所思… 传说中,骁勇善战,力大无穷的陈国国主刘宠?会被一个区区刺客给杀死? 这话若是出自其它人之口,曹操决计不信,可偏偏是出自易兄之口。 这… 曹操虽然也持保留态度,可是考虑到易兄此前神乎其技的预判,他越想越觉得,保不齐还真有可能。 “易兄?你是说陈国国主刘宠,国相骆俊均会被刺客给刺杀咯?”曹操探着头,询问道。 “瞒兄要不信,咱们可以打赌呀!”易小天一摊手,一副来者不拒,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样子。 呃… 一听到打赌,曹操觉得,这下稳了,简直是稳如狗! 陈国国主,陈国国相,这次估摸着是真的凉了。 “咳咳…” 曹操故意咳出一声,苦笑道:“打赌就不必了,这普天之下,谁能赌赢了易兄呀!” 以往逢赌必输的经验告诉曹操,没事儿少跟易兄打赌,不光输钱,最主要的是丢人哪… “瞒兄,你就放宽心吧!” 易小天见曹操还是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笑着说道。 “你只管献计给曹操,让他准备好兵马。待得陈国国主、国相遇刺,陈国国内群龙无首,陈国士卒同仇敌忾之时,曹操只需要带兵路过,都不用打,只要振臂一挥扬言去声讨袁术,陈国必定望风依附!如此一来,不光是剿灭袁术,收服寿春,连带着买二赠一,连豫州最后的一块地盘陈国也一起收入囊中了!” 一席话传出,易小天的语气无比的笃定,让曹操很放心,他当即就做出决定,密切关注陈国动向,陈国动乱之时,就是发兵征讨袁术之日!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加三加三等于九 这么一番畅聊过后。 曹操的心情晴朗了不少。 如果易小天分析的不错。 那么,远途行军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外部诸侯的态度也明了了,粮草的供给线也拉近了,甚至还能一箭三雕,袁术、淮南、陈国,尽数的收入囊中。 照理说,这样的局势,曹操该高兴才对。 可曹操总觉得心里还是没谱,且不说这些外部的问题,真要去与袁术正面钢?胜算又有几何呢? 一想到这里,出于自身的宽慰也好,出于一个内心的平静也罢,曹操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易兄,战场瞬息万变,你倒是预测一下,曹操与袁术的决战,胜算到底几何?” 说白了,曹操还是有点不自信… 这些年,因为易小天的出谋划策,他发展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越是这样,越是让曹操有一种恐惧感,生怕一着不慎,就失去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瞒兄,你还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小了呢!” 易小天调侃一句,“不过话说来,你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这一战若是袁术胜,那他必定趁势反攻。到时候,瞒兄你的生意怕是彻底的凉咯,袁术可不是啥好东西呀!” 易小天深深的知悉袁术的为人。 这家伙为了一己私欲,寿春屁大点的地方都能收入后宫佳丽三千,对百姓、商贾、农户的盘剥更是比起董卓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天下,要真的交到袁术的手里,怕才是要真正的民不聊生。 “易兄所言极是。”曹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这儿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呀!” 呼…答案? 胜算几何的答案! 这个问题再次抛出,易小天闭上眼睛,细细的琢磨了一下,战局这种东西最难预测,一着不慎,都有可能满盘皆输,可偏偏,在他看来,曹操与袁术这一战简直稳如狗,至于缘由嘛… “瞒兄,我若是直言曹操必胜,料定你也不信,这样吧,我从几个点向你详细的解释下,曹操的胜算几何!” 易小天扬起手,一边笑一边开始的讲解。 这种感觉很熟悉,穿越前讲座时,往往就是这种状态。 他这边侃侃而言,台下听众一副如痴如醉的享受模样,说实在的,这种感觉很装逼。 “易兄,袁术阵营最大的问题是中层文武数量不少却能力不强,下层士卒臃肿,战斗力更是堪忧。” “他手下那些能征战的将军,大多是流亡的军阀投奔于此,寿春俨然成为了一个大型流串犯的积聚营,大家伙栖身于此,追逐的不是别的,而是利益,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忠诚可言。” “倘若曹操利用好这点,攻敌为下,攻心为上,对袁术的部众施以恩惠,许以重利,到时候战场上,敌营里倒戈相向,调转矛头直击袁术那就有意思了。如此算来,曹操的胜算又多了三成!” 易小天细细的讲,曹操认真的听。 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无双割草”,提起一把武器“突突突”就能通关的游戏,这中间的细节,临阵的发挥要求的极高。 而能够最大程度确保战局必胜的方略,就是谋划。 易小天说了一大堆,其实核心无外乎“策反”两个字。 这是打袁术阵营武将忠诚度不高,唯利是图的弱点,曹操若是真的利用好了,胜算又岂止是添了三成? …… 攻敌为下,攻心为上。 曹操细细品味着这八个字,越品越觉得大有可为。 从讨黄巾,到夺徐州,到东迎天子,易小天经常提点出这八个字。 而透过这八个字,他曹操东征西讨无往而不胜。 “易兄,你的话我记住了。”曹操语气严肃,甚至还微微拱手,表示赞许。“我一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的献给曹操。” “瞒兄莫慌,我这才刚刚起了个头。” 易小天眼眸一眯,似乎胸腔中还有数不尽的良言秒策。 “瞒兄,刚刚我提到的是袁术的弱点,现在,咱们权且拿他与曹操的硬实力做下对比。” “袁术的谋臣能力不足,曹操的谋臣却是颍川才俊;” “袁术的武将多为流亡到此的小股军阀,曹操的武将却是追随他征战多年的谯沛武人军团,除此之外,典韦、许褚、乐进、李典、于禁、徐晃哪一个不是当世以一当百的猛将!” “再说士卒,袁术这边的士卒都吃不上饭了,三心二意,军心涣散,而曹操这边就不说铁甲虎豹骑了,单单青州兵就够袁术吃上一壶的。” “实力对比,一目了然,曹操在战力上是呈现碾压态势的,单单从硬实力的对比,曹操又得添上三分胜算!” 三加三等于六… 简单的算术曹操还是能理清的,照着易兄的分析,曹操此战已经占据了六成的胜算。 曹操寻思着,远途行军打以逸待劳,能有这个胜算真的不错了! 没曾想,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除此之外,还有三成,曹操此番征讨袁术是举的天子大旗,而袁术称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此消彼长,曹操大可以利用天子,向所有诸侯发出诏书声讨袁术。” “…诚然,只会有寥寥一小部分诸侯参与到征讨袁术的联盟,可是,即便是大多数诸侯持观望态度,他们也决计不会趁这个时候去偷袭曹操的大本营。” “换句话说,这个‘举天下大义,讨谋逆乱臣’的当口,谁若是敢趁机谋取许都,敢攻伐曹操的地盘,那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不,是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脸尽数给豁出去,让天下人狠狠的摩擦,都能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所以说,曹操此番已经获得了天下舆论的支持,可以毫无顾忌举全力讨贼,沿途诸侯出兵的出兵,出粮的出粮,众望所归…” “反倒是袁术那边众叛亲离,我敢肯定这仗一打,他手下的文武就跑的差不多了,毕竟谁愿意背上这遗臭万年的骂名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嘴巴,缓缓比出了三根手指。 继而,话音浮现。 “从这一点上讲,曹操的胜算又能再添上三成…” 霍… 曹操越听越起劲儿,这可不是简单的三加三加三等于九的问题,关键是易兄的言语让人信服呀。 哪怕只是事前预测。 可是他已经将总总情形尽数的推演了一遍,好像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对手的弱点,自己能打出的最有利的牌,曹操这儿已经尽数了然了… 按着这个谋略,这一仗,就是栓条狗指挥,也能打赢呀! 曹操不住的点头,对易小天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等等! 照着易兄这么算下来,三加三加三,是九成的胜率?还有一成在哪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急问道。“易兄?你方才说出了三条,袁术阵营的弱点,曹操硬实力的强悍,天子舆论的加持,总共算下来是九成胜算,那还剩一成,是什么呢?” 问到这儿,曹操的眼眸放着光,眉宇间,一个大大的问号跃然浮现。 …… …… 第一百二十章 曹操的脚丫子 “曹操!” 面对曹操的最后一成胜算的疑问,易小天脱口而出,念出了“曹操”的名字。 啊…这? 猛然被喊到名字,曹操一愣,还以为被认出来了。 总归反应还是很快的,曹操抚了把额头,平复了下心情,正想开口询问。 易小天的话语却抢先一步接踵传来。 “这最后一成胜率嘛,就是曹操本人!” 讲到这里,易小天扬起手,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脱口而喊出。 “说实在的,曹操这个人我是佩服的,生性多疑,却能够用人不疑;明明很怕死,却又总是身先士卒;最重要的,特别热衷于装逼的他,又能刻意的把装逼的机会留给属下…”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这样的一个家伙,跟袁术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四个字——天壤之别!” “袁术跟他打,那简直就是耗子舔猫鼻——没事儿找刺激;简直就是癞蛤蟆荡秋千——直接上西天;简直就是老鼠跳悬崖——想当蝙蝠侠…” 洋洋洒洒,易小天毫不吝惜对曹操的赞美。 他是捧曹一派的,穿越前,就是因为他的讲座,广大的人民群众才从演绎中尊刘贬曹的思想中解放,越来越多的人去了解曹操,认识曹操,继而喜欢曹操。 而这一切的追本溯源,就是因为易小天对曹操这个人物的崇拜与钦佩! 当然,易小天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就是曹操。 他也不知道,曹操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自身卓越的才能外,他,易小天,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 霍… 曹操?易兄这是在夸耀曹操么? 这一番番的赞美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顿时间只觉得一种浑身飘飘然的感觉,以往只是佩服易兄的才华,没曾想,反过来,易兄还佩服着自己,如此的赞美自己呢? 说实在的,到曹操这个地位,这个级别,别人的夸耀与赞美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偏偏夸耀和赞美他的是易兄,是他心目中无比尊敬的易兄。 易小天的一句赞美,哪怕是十句天子的夸耀也比不上,一时间,曹操的心情有一种澎湃的大海的感觉。 “易兄…” 曹操轻轻摆手,笑着说道。“其实曹操也没易兄说的这么好…” 毕竟是在易兄面前,还是得谦虚一些的,曹操轻轻的捋动胡须。 “易兄没有与曹操接触过,多半是不太清楚。其实呀,曹操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高兴了会笑,烦恼了会哭,也会有忧愁、繁琐之事,也会担心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付之东流!” 曹操还想继续“谦虚”一会儿。 易小天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瞒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嘛,我还知道一条…这一条,才是曹操最厉害的地方?是他的秘密武器!” 啊?最厉害的地方?秘密武器? 曹操自己都没琢磨过来,他有啥厉害的地方?有啥秘密武器? 当下,曹操把脑袋探到易小天的嘴巴前,凑头凑脑的问道。“易兄?你倒是说说看?曹操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我与曹操接触的多,你可诓不了我!” “嘿嘿!” 闻言,易小天浅浅一笑,继而反问一句。“瞒兄?你既然跟曹操接触的多?那你可知道,曹操身上哪里最‘白’?” 白?白?易兄问的是皮肤的光泽么? 呃…这? 曹操顿时懵逼了,他是一个黑胖子呀?身材短小,五官紧凑,何况南征北战的,整日晒在大太阳下,他重来不觉得自己白呀! 要说曹操身上哪里最白? 这问题?曹操细细琢磨了一番,他自己都不知道,估摸着,要探寻这个答案,今儿晚上得去问问丁夫人、卞夫人了… 刚刚想到这里,却见易小天轻轻的抬起了腿,继而鞋子扭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的话接踵传出。 “瞒兄,我告诉你吧!曹操呀,他浑身最白的地方是脚丫子!” 啊…脚?脚丫子? 曹操整个人一怔,待得回过神儿来,他下意识的瞟向自己的脚丫子,他真的想就在这酒肆里脱下鞋子与裹脚布,现在就瞅瞅看?自己的脚丫子到底白不白! 终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曹操的眼眸从脚丫子上转了回来,倒不是他不敢拖鞋,主要是担心脚臭,影响易兄酒肆的生意! “易兄?为何曹操的脚最白呀?”曹操忍不住问道。 “因为嘛!”易小天先是卖了个关子,继而嘴角咧开,浅浅一笑,“因为曹操的脚永远藏在鞋子里,不怕风吹,不怕日晒,藏得越好,脚就越白。” 讲到这里,见曹操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懵逼装,索性,易小天“哈哈”一笑,旋即不再聊这个话题。 微微扬手,一指桌案上的酒碗。 “来,瞒兄,喝酒喝酒!” …… …… 许都城,司空府,内宅。 罕见的,今日曹操没有什么应酬,很早就回到了内宅休息。 可让他的正室丁夫人十分疑惑不解的,是曹操今儿个好生奇怪… 各院的夫人、妾室都换了一批,曹操似乎一下子变得不解风情了,甚至是,对女人彻底不感兴趣了。 美人在侧,他愣是坐怀不乱,反倒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看。 一想到这里,丁夫人伸出芊芊细手在鼻梁处闻了闻,隔着老远,她都感受到一股味道,一股酸臭的味道! 今儿,郎君曹操怕是魔怔了吧? “丁姐姐?” 款款走来的是曹操的一房妾室卞氏,因为曹操宠爱的缘故,司空府均称她为卞夫人。 “卞妹妹来了。” 丁夫人愁眉不展,她伸手轻轻的指向屋内。 “郎君自从回屋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看,我怎么问,他也不回答。只是痴痴的看,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妹妹从来最得郎君的喜欢,去问问吧,可别让他真的着魔了。” 古代嘛,还是很封建的。 对妖魔是充满敬畏与惶恐的… 若是寻常百姓家出来一个三岁识千字,五岁背诗词的神童,都得当做妖孽拿火烧死! 如今曹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看,这样子,倒有几分像是入魔了。 闻言,卞夫人点了点头,旋即轻轻的扣了扣门,缓缓走了进去… 似乎,恰恰是这个时候,曹操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注意到卞夫人在侧,冷不丁的问出一句… “夫人?你觉得我身上哪里白呀?” 啊…啊… 卞夫人懵了,这?有点难以启齿呀? 一个黑黝黝的矮胖子?实话实说,他浑身哪都不白呀? 真要去解答,怕是今儿晚上得细细的比较了! 卞夫人刚刚想到这里,没曾想,曹操接下来的一句传出,让她一下子陷入了更加无以名状的懵逼之中。 “夫人?你来看看?我这脚总是裹着,藏着?它是不是最白的?” 呃…脚! 卞夫人很想哭,倒不是因为别的,曹操脚臭啊!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狗欲僭越,自取灭亡 不过一个月… 位于许都与寿春之间的陈国乱了。 不单单是乱,这次是大乱。 这是今早方才传来的消息。 而恰恰是这条消息,让沉迷于研究自己脚丫子的曹操,都下意识的虎躯一挺,精神为之一振。 言中,易兄又一次言中了。 曹操一刻不停的赶至衙署,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战略了!与此同时,曹操整个人依旧是沉浸在难以名状的震惊之中。 诚如易兄所言,强大的陈国,骁勇善战的陈国国主刘宠,善于治国的陈国国相骆俊,竟匪夷所思的死在了一名小小刺客的暗杀之中。 刺客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是“仲家”天子袁术派遣的,手段之龌龊,行为之卑劣,为世人所不齿。 更有甚者,袁术竟然还打着一鼓作气把陈国给攻下来的念头。 只不过…袁术并不知道,对于如今的局面,曹操早就抢先一步部署完全! 陈国的变故,同样敲响了曹操大军南征袁术的号角! …… 豫州。 陈国边境处,早就有一支整装待发的铁甲虎豹骑,他们悄悄的埋伏在这里,一个个眼眸中带着嗜血的寒芒,他们可等了一大段时日了。 就在陈国群龙无首,百姓、士卒群情激奋,恨不得撕袁术的皮,啃袁术的肉,却又碍于无人挑头,无能为力之时… 曹操亲率铁甲虎豹骑、青州兵,他们来了… 他们高举着天子的旗号,扬言要为辅汉大将军陈国国主刘宠报仇雪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陈国望风归降,无数陈国士卒提起最锋锐的兵刃,追随着曹操杀向寿春! 这一战,既为天子,又为苍生,还为他们的国主报仇雪恨! …… 这段时间,曹操的心情是无比怅然的。 他可算是体会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故事中,身为既得利益者的黄雀,它的快乐! 平白无故的收编了数万兵马,连带着陈国的辎重、粮草一柄收缴… 用当代一个时髦的话语形容曹操,那就是三个字——一波肥! 其实,不单单是曹操,徐州的吕布、江东的孙策都派来小股部队驰援曹操。 易小天分析的完全正确,在大义面前,大是大非面前,这些个诸侯一个个拎得很清楚。 当然了,让曹操最意外的是小沛的刘备,他如今不过三千余人,却带着关羽、张飞两个兄弟,倾巢而出… 更是处处打头阵,倒是让袁术颇为难受! 当十数万雄兵兵临寿春城下的时候,袁术都懵逼了。 甚至曹操在他脆弱的心灵上都留下不可抹去的阴影… 嘴上说要歼敌,身体却很诚实,高挂免战牌。 袁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宅男,天天在寿春城里大鱼大肉,花天酒地,过一天算一天,算是最后的放纵。 …… …… 寿春城,仲家皇宫。 “人呢?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了?” 袁术面对着零零散散的文武群臣,整个人处于一个气怒交加的状态,他自称为仲家皇帝,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可如今,整个朝堂上零零散散的只剩下不过几十人! 百官呢?战将呢?人呢?人都哪里去了… “陛下,大家都…都逃走了!”袁术的侄儿袁胤一边垂泪,一边奏报… “走?逃走?逃去哪?他们都逃去哪里了?”袁术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朕给他们高官,给他们封侯封爵?他们为何背弃朕?” 沉迷于天子游戏的袁术,至今还没有认清现实… 就如同易小天预测的那般,曹操与袁术,天子与伪帝,这场战争一开打,袁术麾下的百官就跑的差不多了。 没错,如今袁术这边的光景,就是四个字——众叛亲离… “道家呢?朕信奉的道家呢?他们也跑了么?”袁术尤自大吼道… “道家…”袁胤迟疑了片刻,总归还是说出了道家临走时的话语。“陛下,道家留下一句话…他们说…他们说陛下是狗欲僭越,自取灭亡…” “大胆!狗道人大胆,朕要诛他们全家!” “砰”的一声,袁术的拳头重重的砸向桌案,桌案上的传国玉玺猛的颤动了一下。 似乎。 当然,这一下,牵动着袁术的心。 袁术可是十分爱惜传国玉玺的,生怕它有什么损坏… 当下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怀中,轻轻的拂拭着它文印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体小字,就像是抚触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终于,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袁术方才缓缓的抬眸。 “朕的勇士呢?朕手下最骁勇的战将呢?”袁术急问道… “他们…他们投降曹操了!”说出这番话,袁胤的喉头都在哽咽,他虽然也料想到叔叔袁术称帝是自取灭亡,可是,他哪里会想到?破灭来的这般快,这般的始料未及… 原来… 曹操深刻的领会了易小天“攻敌为下,攻心为上”的方略,再加上,有易小天事前的分析,曹操深知,袁术阵营的武将大多是流串犯,毫无忠诚可言。 于是,曹操巧施妙计,派遣细作带着金银细软,将这些带兵的武将逐个收买… 结果嘛… 袁术的这些武将要么直接带兵投降了曹操,要么倒戈一击,让袁术阵营原本就拙荆见肘的军队更添上了一分雪上加霜。 最可笑的,是袁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动三路大军要去曹操决战… 可战场上,两翼的友军,突然调转马头朝自己的主力杀了过来。 曹操的兵马、刘备的兵马、吕布的兵马、孙策的兵马趁势掩杀,寿春城下俨然成为了一片修罗场! 袁术三军损失殆尽… 如今,就连仅存的兵马也尽数的投降了曹操。 突然之间,袁术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痛感… “罢了,罢了…” 终于,他的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被摧毁了… …… 建安三年的六月,一把大火点燃了寿春城的仲家皇宫… 熊熊烈焰,宣告着袁术皇帝梦的终结。 诚如易小天预测的那样,曹操如愿杀进了寿春城,如愿将淮南收入囊中,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力气,而此时的袁术,正携带着家眷在小道上逃亡… 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不知道,他下一站该去哪? 不过,他深深的知道,自从选择称帝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不成功,就成仁! “咳咳…” 马车上,袁术不住的咳出鲜血。 他渴,他真的很渴… 他望着身后曾走过的这条不归路,双手缓缓的抬起,指尖指向的方向是他曾经做过天子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努力的喊出沙哑的声音。 “蜜浆,蜜浆…”声音渐弱。 袁·淮南破坏王,蜜浆爱好者,皇帝梦想秀一轮游嘉宾·术…完美谢幕,这个伪帝终于走向了属于他的终章! 堂堂仲家天子,临死之时,祈求的唯是一碗蜜浆! …… …… 呼… 站在寿春城的城楼上,曹操心头一阵怅然。 此时,他有很多感慨,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那就是——袁术啊袁术,别怪自己不太行,要怪,只能怪易兄太无情! 攻寿春,依着易兄的方略,这一套连环拳下来,谁也扛不住啊! 念及此处。 哈哈…曹操浅笑一声,此时此刻,他琢磨着,长子曹昂去有间私塾读书,也有半年之久了吧?也不知道,他如今学业如何?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间私塾,知行合一 建安三年,六月,许都城郊,有间山庄。 在这秋天即将到来之际,有间山庄的桃林中,一片农田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麦子结粒了,一颗颗的麦粒,犹如滴滴答答的小水珠一般,娇哒哒的躲在麦穗下,每几粒上还长着长长的麦芒… 此时此刻的易小天拿出一小穗麦子,先是吹一吹,然后放在手上搓一搓,继而塞入嘴里嚼一嚼,这么一感受,满嘴都是清香。 呼…总算是成功了。 心中念叨着一句,易小天长长的喘出口气,为了这冬小麦的成功种植,这一年没少忙活呀! 抹了把汗,易小天回望一眼自己,微微一笑,算是对自己的犒劳! 当然了,这一年冬小麦的种植,易小天劳的是心,倒是没出多少力,从他的皮肤没有变黑,也身子骨没有消瘦,可以看出一二。 至于缘由嘛… 他找了一群不用花钱,还很勤劳的年轻生力军,由他们种植冬小麦,成果斐然。 …… 此时此刻,站在易小天身后的是不少年轻儒生。 他们一个个眼神呆滞,眉头高高的扬起,嘴巴张的浑圆硕大,都快能放下一个鸡蛋了,这个状态用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懵逼。 彻底的,深深的,无以名状的懵逼。 数百儒生在这一刻,尽数的懵逼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六月底、七月初,这个季节,竟然可以收获小麦! 其中最震撼的当属曹昂、司马懿、杨修三人… 他们均是有间私塾的第一批学子,因为天子赐匾,曹操青睐的缘故。 有间私塾一下子涌入了不少学子,他们的家世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氏族权贵,要么是将门后裔…总之就是既有“财”又有“才”! 当然了,他们也很懂规矩。 一年前入学时,各个缴纳了一大筐的金币,从踏进有间私塾的一刻起,一个个心怀梦想,想要在有间私塾学到本领,将来做出一番功勋… 可是。 当进入有间私塾的第一天,所有学子,包括曹昂、包括杨修、包括司马懿,他们都有点懵。 因为,有间私塾的教学总长易小天非但没有教授他们任何才学,反倒是让他们去种地。 要说种地也就种地吧,偏偏易小天还告诉他们,这中间有大学问! 再细讲起来就是四个字——知行合一! 遥记得,一年前的杨修都快哭了,这可是天子赐匾的有间私塾,那潜意识里就有点洛阳太学的味道了。 说起来,有间私塾很有可能代替太学,成为学子们获得仕途的通行证的阶梯。 杨修这儿好不容易托关系、走后门,利用大氏族的关系网,花大价钱方才进入有间私塾想要镀金一番,没曾想,金还没顾上镀,倒是先要学习种地! 让读书人?让儒生种地?这是不是有点斯文扫地的味道? 杨修那一刻都迟疑了… 得亏他的好友司马懿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一句。“种地就种地吧,我觉得易先生与其它私塾里的先生不一样,这个知行合一,有点意思!” 就这样…大家伙儿开始了种地的一年! …… 大家白日里耕种,晚上读书,别说,这样还真的让一众学子进步神速… 当然了,这也不是易小天有意为之… 主要是,在有间私塾里,读书竟然变成了一种奢望,一种享受。 想想也是,白天里都这么苦逼的种地了,晚上除了读读书,释放下烦闷的心情也无事可做了,一来二去,倒是让这群儒生爱上读书,进步神速! 这还是其次的… 所有学子都不会想到,春去秋来,一个月的假期过后,当他们重新回到有间山庄,小麦成熟了,都结出麦穗了。 这… 曹昂、杨修、司马懿,所有的学子都震惊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冬小麦。 小麦的种植那是有统一的标准,春季一、二月播种,秋季九、十月丰收…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开寒冷的冬天。 当然,如此春小麦的种植也有一定的弊端,比如,冬季里耕地的利用率很低,毕竟能冬天种植的农作物太少了… 而易小天吩咐学子们种植的冬小麦,是入冬时节九月底播种,正好跨过寒冬,到来年的六份成熟,收获… 这种有违常识的种植方式,让所有学子觉得很荒唐,他们甚至怀疑先生易小天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建立起来的学舍罢了。 不过… 如今,随着冬小麦的种植成功,再也不会有学子敢小觑这位先生。 呼… 所有学子不由得长长的叹出口气。 他们不自禁的感慨,冬小麦真的种植成功了…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学子,还是很讲究实践精神的… 他们大多知晓农业的简单知识。 便是为此,他们更清楚冬小麦的成功种植意味着什么…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春小麦的种植避开了冬季的严寒,导致冬季有至少四个月的土地无法利用。 而冬小麦就完美规避了这个弊端,九月底种植,六月初收获,这中间空出的,恰恰是最适宜种植的四个月,这四个月的耕地,就可以重复利用起来了。 比如豆角、胡萝卜、芹菜、菠菜、茄子、黄瓜、空心菜都可以在这个时间见缝插针的种植,粮食的产量何止能翻了一倍! 对此,学子们心如明镜,在这个动乱时期,再也没有什么比粮食的丰收,更让人兴奋的了。 “好了,你们第一年的课业算是完成了。” 易小天站在高台上扬起手,朗声喊道。 其实…说实在的,他也有点心虚,毕竟,说到底,他让学子们种了一年的地,这学费赚的有点轻松呀! 不过… 在学生们看来,他们觉得这一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且不说,养成了夜半时分凿壁偷光的读书习惯,单单亲手种植出能让粮食产量翻番的冬小麦,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吹上一年了! 果然哪,易先生与其它私塾里的先生不一样,这个知行合一的教学理念,有点东西。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尉,难以逾越的大山 许都城,皇宫,德阳殿。 “两年休养生息,停止征伐?这愚蠢至极的提议,不知道是杨太尉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隔着老远,就听到德阳殿内,曹操那咆哮式的话语。 如今,剿除袁术,将淮南地区收入囊中。 坐拥司、徐、兖、豫四州的曹操,腰板儿挺直了,一改往昔对天子,对朝廷的尊重与敬畏,转而变得有几分独断朝纲的意思。 此时此刻,整个德阳殿内气氛无比的冷冽。 曹操正因为一条太尉杨彪的提案而怒火中烧。 踏踏… 低沉而厚重的两步。 杨彪缓步走出,拱手先是拜过陛下,继而目视曹操。“曹司空,这是老臣的提议与天子无关。” 一言出,杨彪一扬手,旋即朗声道。 “曹司空南征北战,剿除淮南伪帝逆贼袁术,匡扶大汉社稷威震九州,实乃大汉的肱股之臣,只是我昨日特地查看了下粮仓,所剩着实不多了。老臣以为,如今当休养生息,切忌再兴征伐,这既是对陛下好!也是对朝廷,对曹司空好!” 原来,迁都许昌城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 曹操又是攻伐豫州,又是征伐袁术,南征北战。 哪怕是屯田制大肆推行,粮仓中的粮草亦然捉襟见拙,故而太尉杨彪提议,用两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储备粮草,切不可再兴战乱。 可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事实上这件事儿,并没有这么简单。 首当其冲的… 是他杨彪能等两年,朝廷能等两年,曹操等不了两年。 快马传来的北境战报。 幽州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袁绍连战连捷,眼瞅着几年之内就能彻底的剿灭公孙瓒了,曹操这边,哪里能等?哪里敢等?他根本不敢放下拓张的步伐。 试想一下… 若是日后,袁绍彻底平定北境,那么毋庸置疑,他的下一个对手只会是中原的曹操… 到那时?凭着现如今的实力,现如今的地盘,曹操拿什么跟袁绍抗衡呢? 所以,曹操当即否决了这个提案。 “南征北战之事就不劳杨太尉费心了!”曹操算是十分婉转的拒绝… 没曾想,杨彪却是眉头一蹙,挺起胸脯。“老夫乃是当朝太尉,主管大汉的军事、战事,怎么就不能管!” 这是曹操阵营与天子阵营第一次在朝堂上的剑拔弩张… 而恰恰是这次争执的第二成含义。 随着曹操势力的不断做大,朝廷中亲汉的臣子均注意到曹操潜移默化中的改变,霸道的改变。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朝廷还是天子,他们不能退步,也不敢让步,一旦退步,怕是曹操就要成为第二个董卓了。 便是为此,如今的争执,看似是曹操下一步战略的探讨,其实,是两股势力剧烈的碰撞。 “好…” 曹操总归是沉住气,没有进一步的把怒火喷洒出来。 面对太尉杨彪寸步不让的话语,曹操眼眸一眯,继而一扬手。“此事下次再说吧…” 一句话脱口,曹操负手而立,语气越发的冷厉。 “臣要去小解,先行退去了!” 说着话,也不等天子的回答,自顾自的踏步走出了德阳殿。 待得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曹操眼眸猛地睁开,眼芒中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呈现。 …… …… 许都城,司空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曹洪与夏侯惇脾气暴躁,他俩均听说了今日朝会之事,气的是左右踱步,恨不得提起家伙就去灭了杨彪的满门。 “大哥,只要你一句话,我曹洪就是拼着犯下事儿,也让那杨彪不能好过!”曹洪口中尤自嘟囔着… 看他的样子,已经要拔刀了出门了。 “停下!”曹操急忙喊停了他…“你给我回来。” 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么? 这是一个杨彪的问题么? 这根本就是亲汉派与他曹操阵营一次犀利的交锋,通过这次交锋,亲汉臣子表达的是他们的态度,他们捍卫汉室,捍卫天子的态度,这点让曹操颇为为难。 也让曹操深刻的明白,朝廷官员也该大刀阔斧的调整一番了,必须得肃清不同政见者… 说起来。 曹操如今已经是司空、武平侯,按理说官位不算低了,可是,朝廷上依旧有威胁,比如杨彪的太尉之位。 严格的说起来,太尉乃是古代朝廷掌管军事的最高官员,执掌天下军政事务… 哪怕杨彪手中没兵,可只要这个头衔在,曹操的所有军事行动,他都可以指指点点,就连整肃朝纲,大刀阔斧的进行人事调整也绕不开太尉这个头衔! 可以说,太尉这个官衔,已经严重影响到曹操军事行动与人事任免的制定与执行,是曹操绕不过的大山,甚至都压的曹操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哥,我就想不通,你干嘛惯着那杨彪!”曹洪尤自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杀了,明的不行就暗杀了,我就不信整个朝廷谁敢多说什么?” 曹洪脾气火爆,气性一上来,做事也不怎么考虑后果。 可是,他不考虑后果,曹操得考虑呀。 杀了杨彪是简单,可之后的影响呢? 首当其冲的是曹操与汉家天子阵营彻底的决裂,如今,依着曹操的实力,处处还得倚仗朝廷呢。 至少在现在,彻底与汉室决裂的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 除此之外,杨彪,乃是弘农杨家的族长。 弘农杨家,那可是能匹敌四世三公汝南袁家的存在,单单近百年来,杨家出的驸马,出的公卿大夫,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鬼知道弘农杨家与多少名门望族关系密切,鬼知道他们的关系网如何的盘根错节,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操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 还有一条,杨彪是清流,是名士呀。 这年头,名士在士人圈,在儒生圈,在百姓圈子里有着十分独特的地位。 曹操曾经就因为在兖州杀了一个叫做边让的名士,导致陈宫、张邈的背叛,差点就被吕布偷家成功了。 往事历历在目,名士不能杀呀! 可是…不杀,那就放任他杨彪接着跟自己作对? 或者是关起来,可特喵的,这群党人,这群清流的性子曹操太了解了,他们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屈服,甚至还会引起更大的公愤。 呼… 一想到这里,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烦,心烦… 攻取豫州,收服陈国,征讨袁术,面对重重难关时,都没这么心烦。 如今,这三公之首的太尉之位简直就是曹操头顶的一座大山,一座难以逾越大山,直压的曹操喘不过气来! “大哥?你别发愁了,这恶人我做!”曹洪这次是真拔出来刀了。 说起来,在曹操阵营中能为曹操两肋插刀的人不多,曹洪正算是其中的一个。 “别说这个了。”曹操摆了摆手,感觉头有点懵,“有多余的精力还不如去想想,如何筹措粮草,太尉杨彪说的也没错,咱们的粮食的确不多了!” 讲到这里,曹操“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继而发出一声感慨。“哼,若是咱们每年的收成能翻一倍,他杨彪也提不出这两年休养生息的提议!也不会拿此做文章…” 讲到这里,曹操又长吁短叹了一番… 却在这时。 “父亲,父亲…”门外传来曹操长子曹昂的声音… 听脚步十分的急促,看样子是有要紧的事儿禀报。 “昂儿?” “父亲,先生在有间山庄的冬小麦种植成功了,先生说了,若是大力推广,每年咱们的粮食的产量能翻整整一倍!”还没有走到曹操面前,曹昂已经脱口喊出… 此间,眉飞色舞,异常兴奋! 唔…这…粮食翻一倍? 这下,兴奋的不止是曹昂了,曹操顷刻间转悲为喜,也变得狂喜异常。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冬小麦,粮食翻一倍。 尽管曹操还不知道,曹昂口中的翻一倍,到底是因为亩产翻番?还是其它什么缘由? 曹操更不知道,这一句大胆的言论真实性几何? 可是… 当注意到曹昂口中,这冬小麦的培育是来自有间山庄,那… 既然是有间山庄培育的,那自然是易兄的主意咯,既然是易兄的主意,那自然是十分靠谱的呀! 联想到,一年多前,曹操出征时还特地在有间山庄的田亩中看到过所谓的冬小麦,没想到呀没想到,短短两个周期,易兄还真的培育成功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曹操难掩内心中的兴奋与狂喜… 当然了,比起他的激动,司空府的一众族人表情很冷淡,他们才不会相信,什么冬小麦?什么粮食翻番! 春种秋收,这个几千年传下来的耕种理念已经根深蒂固的植入每一个世人的脑海,逆季节的耕种?怎么可能收获出真正的小麦呢? 何况,这怎么听,怎么觉得是个阴谋,保不齐是以太尉杨彪为首的那群朝臣,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幺蛾子,蛊惑长公子曹昂… 长公子还是年轻呀,这么轻易的就能相信这毫无边际的妄语! “大侄子你所言当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曹洪表情严肃的走到曹昂的面前,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啊,是啊!”夏侯惇连连附和。“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侄子你可千万不要受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的蛊惑…” 讲到这里,夏侯惇摆摆手,接下来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一分。 “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嘛!若真的是能种植出逆季节的冬小麦,那夏、秋两季的田亩岂不是又能够重复利用了,到时候粮食翻番,只需要一年,咱们粮库中的粮草岂不是又充足起来了?” 夏侯惇主管军屯,他的话说的没错,而且很专业。 逆季节耕种,粮草翻番,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肆推广下,豁去必要的消耗,同样的耕种土地,同样的农户与士卒,一年能多储存出两倍、甚至三倍的粮草… 这对现如今因为南征北战,粮草捉襟见拙的曹操简直是及时雨,是雪中送炭。 “几位叔伯,这冬小麦是昂儿亲手耕种,去年九月底方才开始种植,跨过寒冬,跨国春季,就在今日,昂儿亲眼所言,小麦上一粒粒的麦穗饱满、丰腴,就是寻常的春小麦怕是也没有这么大的颗粒。” 讲到这里,曹昂环视众人,见大家伙儿还是一脸质疑。 曹昂又补充道。“对了,亲手耕种的不止我一人,有间私塾的学子们都参与了耕种的过程,今日的收成更是所有人亲眼目睹,几位叔伯若是不信,大可以喊来在有间私塾读书的族兄,族弟,亦或是赶往有间山庄那桃林深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咻… 曹昂的话一句句的传出,起初,这些曹氏、夏侯氏的大汉还没觉得什么,可随着长公子曹昂一句句的作证,更是拉出了一连串的证人。 大家伙有点信了。 难道?困扰着势力扩张的粮草储备问题?竟然是被一个小小的有间酒肆给解决了? “哈哈哈哈…” 就在所有人错愕之际,曹操的大笑接着传出,“我相信,昂儿说的是真的!” 曹操只说出这么一句,也没有详加作证。 在他看来,众人皆醉我独醒嘛,根本没必要解释这么清楚… 说到底。 潜意识里,对易小天的“信任”,早就根深蒂固的嵌入了曹操的脑海里。 别说这事儿他还知道一二,即便是一无所知,只要是易兄鼓捣的,只要是有关有间酒肆的,曹操只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与支持。 “孟德…这…” 夏侯惇、夏侯渊、曹洪还想说点什么。 怎奈,还没开口,却见曹操已经快步走出了司空府,他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你们权且等上半日,待我取来冬小麦的麦穗磨成面粉,邀你们一同尝尝!” 话音还未落… 曹操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而不远处,曹仁早就备好了两匹快马… 原来,从今日一下早朝曹操就琢磨着,是时候拜访下易兄了。 倒不是因为冬小麦的问题… 主要是他想跟易兄聊聊,有关下一步的战略规划。 当然,也少不了去谈谈,头顶上傲然耸立的三公之首的太尉官衔! 这可是座将曹操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呀。 …… ……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整个官道。 城南三十里,三个时辰的路程,期间,曹操与曹仁未作片刻停留,疾驰狂奔,就是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倒不是他们多赶时间… 实在是因为,曹操之前下过一条政令,除了有间酒肆外,许都城南三十里内不准开办任何酒馆、民宿。 至于缘由嘛,无论何时,曹操时时刻刻惦记着帮易兄消除不必要的竞争,适当的多拉点生意嘛。 三个时辰,曹操与曹仁已经赶至有间山庄。 此时正是晌午,阳光还算是和煦,这样的天气很适合邀上二、三好友品品酒、吹吹牛逼… 果然,不出意外,今天的有间山庄十分的热闹… 如今,这个山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酒肆,它囊括了锻造、医疗、教育、游玩等一系列的项目,很受许都周边的百姓、氏族推崇。 就是这个时代,来自五湖四海的文人墨客也很喜欢在十里桃林中汲取灵感,吟诗作赋… 当然,这样的热闹,是易小天喜闻乐见的。 现在,他的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只剩下与蔡昭姬对对账本,看看近段时间又赚了多少钱! “易兄…” 隔着老远,曹操看到了易小天… 此时的他正躺在躺椅上,悠闲的拿着一卷账簿,细细的核对… “先生,瞒爷来了!” 蔡昭姬注意到了曹操、曹仁的到来,小声提醒易小天… 反倒是易小天置若罔闻一般,依旧是把眸子盯在账簿上,口中小声的询问着。“昭姬呀?铁匠铺的这一笔不对呀,多支出了十几枚五铢钱,你去找玲绮丫头问问,看是不是她粗心疏忽了…” 易小天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如今生意做大了,有间山庄的每一笔账,每一笔营收,他都要亲自核验,做到心中有数。 “先生,瞒爷来了…” 蔡昭姬这次提高了声调,只不过提醒的时候,曹操与曹仁已经走到了近前… 这时,易小天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朝曹操这边探了探,招了招手。 当下虎躯一震,就想要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 怎奈,最近一年,伙食不错吃的有点多了,竟然挺了几下愣是挺不起来了… 顿时间,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瞒兄…见笑了,见笑了!” “易兄,一年没见,你可胖了呀!”曹操“哈哈”一笑,疾步上前,拉起易小天,口中调侃道。“看起来易兄这一年,有两位美人在畔,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冬小麦,摇身一变摇钱树 好久不见,年轻许多。 这是易小天对曹操下意识的感觉。 说起来,两人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曹操的身上更添了几分霸道、雄浑的气质,易小天则是显得有些懒散,身材发福了一些… 也难怪… 这一年曹操南征寿春,剿灭伪帝袁术,将整个江淮一代据为己有,志得意满。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的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那个传说中的黑胖子似乎更瘦了一些,更结实了一些。 反倒是易小天,这一年大有一种退休、养老的感觉。 想想也是… 培育冬小麦,有那些倒霉的学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累的满头大汗;酒肆有闻名天下的才女蔡昭姬帮忙照看看;铁匠铺的吕玲绮也逐渐的能抗下锻造的大旗,甚至自己还接了不少订单。 反倒是易小天,他彻底沦为了轻松的甩手掌柜,除了感受着日益丰腴的金银珠宝吧,也就只剩下读读书,晒晒太阳,很是惬意。 当然,易小天深深的知道,这样腐败的生活会消磨他的意志。 不过也没办法,除了数钱之外,有间山庄一应事务根本不用他插手,这就有点尴尬了。 …… “瞒兄,这一年不见,你又去哪发财了呀?” 易小天亲切的问候一句,旋即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数落。“瞒兄,下次遇到什么发财的事儿,可记得带上兄弟呀,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说起来,易小天也真的是闲的蛋疼了,再不搞些别的业务,怕是只能在这美好的日子,一天天的混吃等死了。 “哈哈哈哈…” 听着易小天的调侃,曹操笑出声来,一年未见,易兄还是老样子,风趣幽默,逍遥自在。 “易兄,这一年我去了趟江淮!” “唔?江淮?”听到这儿,易小天反问一句…“瞒兄是随那曹操一起出征袁术了?” “算是吧!”曹操也不隐瞒,“只不过,曹操是征讨逆贼袁术,我嘛,是考察下江淮,顺便把生意在江淮铺开…” 讲到这里,曹操扬起手。“说起来,伪帝袁术覆灭,江淮一代百废俱兴,这可都是大把的赚钱机会呀!”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还伸出一个大拇指,笑着说道。“还是瞒兄慧眼如炬,这钱在哪,瞒兄一定在哪!” 一言蔽… 曹操与易小天彼此互视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 毕竟都这么熟了,两人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老友重逢,自然该去酒肆里取来上好的九酿春酒,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 有间酒肆,二楼的一个雅间。 其中,有花有草,古色古香,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这是蔡昭姬特地将一间客房改造而成的,这几年经营酒肆,让这位才女对人情世故也更通透了一些。她琢磨着瞒爷是酒肆里的大客户呀,总不能一直让瞒爷在酒肆大堂与先生喝酒吧? 说起来,如此招待不周,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乎,她特地改造出这个雅间就是留给先生和瞒爷喝酒使用。 “易兄?这雅间别致呀!” 曹操环视整个房间,木瓦砖墙,雕花门楼,其中还雕铸着不少精细的小物饰,这均是蔡昭姬与吕玲绮闲来无事时雕着玩的,很小巧却很别致。 “瞒兄过誉了。”易小天很谦虚,他扬扬手,解释道。“都是昭姬那丫头闲来无事自己鼓捣的,我寻思着这不正好也能与瞒兄饮酒,就没拦着…” “噢…”曹操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易兄?看样子,咱们这有间酒肆的老板娘已经尘埃落定了吧?昭姬姑娘心思细腻,吕玲绮大大咧咧,选夫人哪,还得选个识大体,顾大局的!”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曹操嘴角咧开,不住的在笑,十足的调侃! “瞒兄…你这…” 一下子,易小天倒是喉头哽咽了一般,想说出什么,却愣是开不了口… 想想也是,人家蔡昭姬跟自己好几年了,任劳任怨,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考虑把她收了呀? “瞒兄,不聊这个…” 易小天当即转移了话题。“这一趟江淮?瞒兄的生意一定是赚的盆满钵满吧?” 易小天琢磨着,还是谈钱吧…谈钱实在! “哈哈…”曹操看出了易小天的心思,他摆摆手,索性也不多谈女人的问题。 至于这江淮的生意嘛,曹操眼珠子转了转。“易兄,你就别取笑我了,若非许都城都传开了,我还不知道,易兄这边已经培育出了摇钱树啊!” 啊…摇钱树? 易小天一愣…他咋不知道,这有间山庄还种着摇钱树哪? “瞒兄?你话说清楚啊…我要是有摇钱树,还开什么有间山庄,早就去过归园田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了!” 霍… 还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曹操微微一惊,易兄还真是出口成章,随便一句话,都能够堪称词赋中的精品了。 “易兄,我说的摇钱树,不是真的摇钱树,而是…”曹操把嘴凑到易小天的耳边,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他一脸好奇,方才说道。“冬小麦呀!” 呃…冬小麦? 冬小麦怎么就能成摇钱树了?易小天拍拍脑门,这次还真有点疑惑不解了。 说实在的,他种植冬小麦的本意才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仅仅是因为穿越前他是中原人哪,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那里大家伙儿都吃冬小麦… 而且冬小麦磨成的面粉更香甜,更可口。 易小天是很单纯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味蕾… 没曾想,今儿个这玩意倒是成了瞒兄口中的摇钱树! “瞒兄,你可别诓我呀?这冬小麦怎么就成摇钱树了?”易小天好奇的问道… “易兄你先满饮三碗酒,我就告诉你!”曹操还调皮起来了,一边说话,一边提起酒壶给易小天倒满了三碗酒。 遥记得当年讨教易兄的时候,易兄就是这么堆满了三碗酒,那时候,易兄的态度何其明了——若要破局,且先喝酒! 呃… 此时此刻的易小天有点懵,敢情,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阿瞒,一年没见变得油腻了不少呀! 这一招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瞒兄?你可莫要诓我!”易小天郑重其事的问… “谁敢诓易兄啊?”曹操一本正经的答。“我话说到前头,易兄?你这冬小麦一旦变成摇钱树,怕是营收不会比有间山庄少。” 霍…好大的口气。 易小天心动了,不就是一个冬小麦么?看瞒兄说的,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钱不赚还不行了 所谓三碗不过岗… 易小天一连将面前的三碗酒痛饮下肚,心头火辣火辣的,不过很快。 他就适应了这种微醺的状态。 说到底,古代的酒度数不高。 再说了,易小天前世作为时间管理大师,酒量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在某些特定的场所,酒量可是与泡妞的成功率息息相关。 “瞒兄,我这酒也喝了,你该说说这摇钱树的事儿了吧?” 易小天轻轻拍了拍胸脯,好奇的问道… 曹操微微一笑,把脑袋凑近了一分,详细的解释道。 “易兄,我特地打听了下,你这冬小麦是九月底耕种,次年六月丰收,如此一来,六月到十月之间的这四个月,就可以种植一些其它的快速生长的农作物!” 曹操一本正经的说… 易小天却琢磨着,这不废话嘛,他还琢磨着六月的时候在地里再种些黄瓜、茼蒿、油麦菜,保不齐还能吃火锅呢… 还不及开口询问,曹操的话接着传来。 “易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易小天一摊手。“以后有间山庄能搞农家乐了呗?” 他真的只想到这里了,毕竟前世不是搞农业的,还真不知道,这冬小麦的培育,能带来什么影响! “是,没错…” 没曾想,曹操一边笑一边点头。“可不就是能多种点蔬菜吃了么!” 讲到这里,他一扬手,整个人站起身来,显得气势颇为雄浑大气。 “易兄,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培育的这冬小麦在中原大肆推广,那么原本的耕地,原本的农户,每一年就能多产出四个月的粮食,每年中原的粮草能够丰腴何止一倍!” 曹操的语气颇为兴奋,毕竟这四个月的粮食就跟白捡的一样。 易小天作为酒肆掌柜,不会体会到他的心情… 更不会知道,每一年多产出的粮食,对于曹操的三军兵马,对于曹操的粮饷补给,对于曹操的争霸大业意味着什么… “瞒兄,这简单的道理我知道呀!”易小天轻轻的拍拍脑门。“可是?这又与摇钱树有什么干系?怎么就能大赚一笔呢?” “易兄,你今儿个怎么糊涂了呀…”曹操一边摇头,一边回答道。“这冬小麦你培育了两年方才完成,想来这培育的方法并不简单,你可以把这方法卖给曹操啊…” 讲到这里,曹操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款款走到易小天身旁方才坐了下去,胳膊则是直接搭在了易小天的肩膀上。 口中的话语接踵传出。“易兄,我都帮你想好了,这冬小麦你千万不要直接卖钱。” “不卖钱?那卖什么。”易小天一愣,咋今儿个瞒兄的话很奇怪呀。 “卖培育方法呀!” 曹操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易兄,你想啊,你就把培育方法卖给曹操。曹操向来重视耕植…一定会在军屯、民屯中大肆推广。” “而易兄,你只需要提出条件,将六到十月庄稼收成的一成作为你的利润…如此一来,只要有人种植冬小麦,他就得给易兄交上一笔。” “中原的田亩不少,易兄每年通过这个赚到的,会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如此这般,对于易兄而言,这赚钱岂不就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 “或许,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收益,可真到明年,怕是单单这冬小麦的利润,就能赶得上整个有间山庄了!”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传入易小天的耳畔。 易小天惊了呀,他的瞳孔张大,看向曹操的表情也变得更添上了几分匪夷所思,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易小天摸摸头,尤自不敢相信。 尼玛呀,瞒兄提出来的这个方法,不就是穿越前所谓的专利费、技术费么? 似乎,瞒兄的思维直接跨越了一千多年呀… 当然了,专利费、技术费易小天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古代,要实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统治者的态度。 试想一下,就算易小天这边算盘打得好,可人家曹操会答应嘛? 你一个平民小百姓与大军阀谈判,那不就是七尺汉子六尺门——不得不低头呀! 人家曹操一句话,都能让整个有间山庄彻底凉凉了… 对此,易小天心如明镜,他还真没有老鼠跳悬崖——想当蝙蝠侠的幻想。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摇了摇头。“瞒兄,你这想法是好,可是总归是有些不切合实际,你想啊,依我的地位?怕是还足以跟曹操提条件吧?”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整个人都乐了。 别说给曹操提条件了,你就是想娶曹操他女儿,曹操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察觉到易小天的顾虑,曹操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为了掩饰身份,也为了让易兄赚上一笔,曹操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讲。 “易兄,你的身份虽然没办法给曹操提条件,可是,我阿瞒可以呀!我可以代替你去提呀,我就说这冬小麦是我委派给有间山庄培育的,如今成效斐然正适合大肆推广,帮助中原渡过储粮的危机。” “到时候,我再顺势提出要秋季一成田亩收入的条件,料得曹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迟疑。” 啊…啊… 易小天还是摆摆手。“瞒兄,你就是再有钱也只是个商贾,冒然与曹操谈条件,还是有些冒险,要不,还是算了…再说了,我这冬小麦的培育方法也并不复杂,我也没费啥大功夫,干脆白送出去得了。” 易小天爱财,但是更惜命,他是研究这段历史的,这乱世,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他拎得清… 哪知道,他这边打退堂鼓,曹操还不干了。 如今的曹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这钱易兄要赚也的赚,不赚还得赚,这是嘉奖,更是情分! “怎么能算了呢!”曹操猛地一拍桌案。“易兄,这件事儿你就莫要管了,包在我身上…他曹操要敢说出一个不字,看我不把他…把他…” 讲到最后曹操哽咽了,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也没办法把自己怎么着吧? 当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心头顿时感觉有点累,咋给易兄送个钱就这么费劲呢! “瞒兄…”易小天还想开口。 “此事就不提了,冬小麦的推广对曹操,对易兄,对我而言都是大有裨益!我既然许给易兄此事,就一定能做好!” 曹操一摆手,整个人自信满满…“易兄只需要把培育方法教给我就好,其它的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每年六月等着大把大把的金子装入口袋吧!” 曹操是一边笑一边说… 这送钱送的是真费劲儿。 当然了,易小天还是迟疑的,只不过,每每他拒绝,曹操就用声音压住,几次三番倒是让易小天有些难为情了。 “瞒兄,你这么做,我可是无以为报呀!”最后,易小天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是彻底的无语了,这钱想不赚还不行了。 “本来也没惦记着让你报答呀!”曹操大笑一声。“不过嘛,你要是过意不去,倒是可以帮曹操一个忙,最近的曹操可是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呀!”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从奉天子到挟天子 难题?曹操又遇到难题了? 这是易小天下意识的想法,不过略微细想也是,地盘小有地盘小的困难,地盘大有地盘大的烦恼。 如今,曹操的势力也算是小有规模。 因为粮草储备的掣肘,扩张的步伐或许会有所放缓,可是自古以来,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难呀! 与汉庭与天子的博弈,才是接下来的焦点,甚至是曹操能否进一步做大做强的关键。 想到这里,易小天略微回忆了一番这个时期的历史事件。 似乎,还没有到“衣带诏”的时间,朝廷中的亲汉派与曹操也没有彻底的决裂。 那么…会是什么难题呢? 刚刚念及此处,曹操的话已经传出。 “易兄,你可知道如今的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经形成了三股派系…” “唔?三股派系?”易小天大概能判断出,无外乎是曹氏一派,天子一派,那么?这第三股派系是哪一派呢? 这个疑窦刚刚出现,曹操的话又传了过来。 “其中,曹操的族人、旧部组成了手握兵权的实权派系,他们以曹操的命令马首是瞻,可是说是曹操一派;” “而以天子为首的汉朝旧臣,也组成了一派,权且称他们为亲汉派…” “除此之外,以颍川门阀为主的一众世家大族选择的是在曹操与天子之间保持中立,他们既服从于曹操的命令,又致力于辅佐大汉天子,匡扶大汉…算是十足的中立派。” 呼…呼… 讲到这里,曹操急喘了一口气,整个人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 “易兄,如今曹操一派与亲汉派的矛盾日益激化,曹操手中有兵,可亲汉派手中有名望,曹操担心,若是像董卓那般使用雷霆手段打压亲汉一派,怕是要引起天下诸侯的不满,可是…这样托着,曹操又处处受制于亲汉派…” 唉… 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试探着问道。“易兄,不单单是曹操发愁,这事儿我都发愁,这个局势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站队?怎么选择了!” “原来是这个问题!” 易小天耐心的听完了曹操的话,眼珠子转了转,闭目沉思片刻… 被瞒兄这么一提醒,易小天回忆起历史上,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恰恰出现了一个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矛盾点。 如今的朝廷显然已经无法满足曹操日益膨胀的对权利的渴望… 可真的要与朝廷撕破脸皮,现在还欠些火候,那么?如何平衡曹操权势的滋长与大汉朝廷的地位的巩固,这点至关重要… 当然了,依着易小天的性格,他不愿意磨磨唧唧,直接快刀斩乱麻,岂不痛快。 “瞒兄,今儿个我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大不敬!” 易小天当先表态… 曹操一听,顿时嘴角一咧,笑出声来。 他就怕易兄对大汉朝廷十分的敬重,会站在亲汉一派的那边,这句话一脱口,心头提起的石头落下一多半儿。 “易兄,今日谈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讲到这里,曹操给身旁的曹仁使了个眼色。 曹仁心领神会,当即站起身来,借故取酒先退下了。 如今,这个别致的雅间只剩下易小天与曹操两个人。 “易兄?现在你能说了吧?”曹操急问道… “瞒兄,我这边有三句话需要你细品!”易小天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继而口中喃喃吟出三句话。“第一句,奉天子以令不臣;第二句,迎天子以令诸侯;第三句,挟天子以正朝纲,就这么三句,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 咻… 曹操眉头一下子凝住了,他的眼睛微眯,似乎在细细的咀嚼着这三句话! 奉天子,迎天子,挟天子! 一个“奉”字,一个“迎”字,一个“挟”字,似乎将过去、现在、将来曹操在天子问题上的部署完全解答清楚了。 曹操是个聪明人,他当即就体会了易小天字句中的含义。 先说这个“奉”字…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储军资,这是曹操成为兖州牧后,易小天提到过的核心战略规划。 目的在于获得一个绝佳的名声。 即便那个时候天子遭难,不在中原,曹操依旧需要对天子、对朝廷摆低姿态,奉天子的诏令去征讨那些胡作非为的乱臣贼子,一步一步的获取朝廷的认可与支持。 正是因为这条政令,曹操才有了征讨黄巾,丰实兵马,才有了颁布求贤令,获得一众可堪大用的文臣武将,才有了治下的人心归附… 可以说,易小天的“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个战略规划,为曹操的崛起打实了基础。 而第二句,迎天子以令诸侯… 这也是易小天三年前提出的大方针、大战略… 把天子夺在手中,借用他的号令,可以办成许多大事儿、难事儿。 比如,曹操迎天子之后,司隶、豫州大半的郡县望风归附,南边交趾地区的士變也表态依附,还进贡不少粮草,就连征讨伪帝袁术时,只要亮起天子旗号,那是各路驰援… 可以说,正是迎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方略,让曹操快速的崛起,甚至成长为仅次于袁绍的庞然大物。 至于,易兄口中的第三条——挟天子以正朝纲,这就有点,继承前两道方略的意思了。 而其中最关键的恰恰是一个“挟”字… 挟,挟持…易兄的意思,难道是要提醒曹操。 如今对天子的态度无需那般恭敬、谦卑,反而应该摆明自己的态度,让朝廷、让亲汉臣子摆明立场,知道如今这许都城到底是谁说了算,甚至是时候该对朝廷的原班人马动手了… “易兄,你说的前两句,我都能体会,可这第三条…挟天子以正朝纲?还望易兄细细的讲讲…” 曹操主动发问,尽管他有自己的理解。 可是,他更愿意听易兄的解读,自从他认识易小天起,在大的方略上,易兄还从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瞒兄,我老家有一句俗话叫做——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这话虽然有点糙,可是理不糙…” “曹操?从起于微末到如今一步一步的迎天子令诸侯,掌握了充足的地盘,手下有骁勇的战将,举天下之大义讨大汉之乱臣,这一路走来荆棘密布,九死一生!” “而这群汉庭的臣子呢?他们在天子最破落的时候,有几个站了出来?不…这话说得有些偏颇了,真正站出来的那一批,怕是已经被董卓一刀给劈了!” “怎么着?背黑锅曹操来?送死曹操去?最后,他们反倒是唇枪舌剑想要利用名望,利用诡辩把持朝纲?怎么可能?” 讲到这里易小天摆摆手,语气倒是有些为曹操打抱不平。 “所以我说,曹操软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也该硬了,所谓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就得硬!我若是曹操,,一定会自信点,一定会将朝廷中的重要职位更替为自己的人。就借着这个档口给所有的汉庭臣子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知道,谁是弟弟?谁是爷!” “再说了,若是天下没有曹操,还不知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呢!” 霍…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易兄这话霸气呀。 曹操心头听得是无比的震撼且爽朗,原先,与亲汉派撕破脸皮,他是有顾虑的。 可是,如今易兄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过想想,易兄说的有理呀,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都特喵的当弟弟许久了,也是时候该翻翻身了吧! 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中,一抹锐利的寒芒乍然浮现! “没错,若是天下没有曹操,还不知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五旬老牛吃嫩草 “易兄,我懂了!” 曹操像是下定了决心,是时候整肃朝纲了。 没曾想,易小天却是眉头一挑。 “瞒兄?你懂了有什么用啊?”易小天一扬手。“得曹操懂才行呀!” 咳咳… 这句话直接让曹操猛地咳出一声。“易兄…我的意思是,我一定原封不动的把你的话讲给曹操听,我这么愚钝都能明白,曹操那么聪慧怎会不能明晰呢?” 曹操嘴上在笑,双手却不自觉的抹了把汗…差点露馅了呀。 可就是这擦汗的功夫,曹操猛然间想到点什么。 不对…哪里不对呀! 这下决心整顿朝纲是一回事儿,真正实施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面颊又阴沉了下来。“易兄,整顿朝纲是没错,可是具体操作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呀!” “不简单?”易小天抬起头,他心里琢磨着,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嘛,曹操手中有兵,俗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呀! 心念于此,易小天反问一句。“瞒兄倒是说说,哪里困难了?” “易兄,你有所不知…”曹操单手揣着下巴,细细的解释道。“朝廷中这天子一派多是由一群老臣把持,其中为首的乃是弘农杨家的太尉杨彪。” 唔…杨彪。 听到这个名字,易小天开始在记忆搜索,有关他的资料。 似乎,很罕见的,这位天子的旧臣,亲汉派的首脑人物最后竟还得了善终… 刚刚回忆到此处,曹操的话接着问出。 “易兄,若真的按照你的方略,大刀阔斧的整顿朝纲,那么首当其冲的曹操,或者说曹操一派就必然会与太尉杨彪正面碰撞,杨彪此人不拿下,整顿朝纲不过是空中楼台!” “偏偏杨彪此人软硬不吃,他又是名门望族、世家门阀,还是亲汉臣子的领袖,为人又低调、谨慎,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官场上,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寻常的理由还不好抓他了!” “倘若随便编个理由,又难以服众…” 曹操讲到这里,眼眸中尽是迷茫。 特喵的想动杨彪,还动不了了…这种感觉很憋屈,很难受。 “唉…” 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接着说道。 “即便是顶着压力给他冠以一个罪名,可最后怎么处置,也是一个难题。” “普天之下一双双眼睛盯着呢,处理轻了,根本起不到震慑朝廷的效果,重了,凭着他的身份、地位,又会引起天下的公愤!” “真要杀了才麻烦呢,那些御史大夫一定会联合天下名士给曹操冠以‘杀害无辜之人’的骂名,杀一人而失天下人心,不值得呀!” 曹操一字一句的将他的苦恼和盘道出,讲到最后,嗓子几近哽咽沙哑,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比起跟这群士大夫文斗,还是跟一干军阀在战场上厮杀更畅快,最起码纯粹呀,没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杀个人都得顾虑再三! 听到这儿,易小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算是听明白了,摆在曹操面前的难题有两个,一个是太尉杨彪品行正,人品佳,地位高,不好抓! 另一个是,即便是抓了他,凭着弘农杨家的地位,杨彪的名声,不好判… 没曾想,就是这么个亲汉一派的头子还真能给曹操造成一系列的困扰呢。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微微摇头… 见易小天这副模样,曹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难道,就连易兄也没有什么办法?” 曹操就快要陷入深深的烦闷之中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难题,竟然连易兄都没有破解之策,唉… 就在曹操话音刚落之际… 易小天的脸上突然生出一些表情,是笑,准确的说是微笑,是一抹由内而外的自信满满的微笑。 伴随着自信微笑的,是易小天成竹在胸的言语。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易小天缓缓提起酒碗,轻抿了一口,继而提醒道。“先说这个太尉杨彪不好抓的问题,诚然,杨彪品行正、人品佳?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品行都正,人品俱佳!搞不定他,可以让他身边的人牵连到他嘛,比如说…”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曹操的耳朵很不得贴到他的嘴上了,曹操急问:“比如什么?” 问出这一句话时,曹操还细细的回忆了一番杨彪身边的人。 他哪会想不到这一层,可偏偏无论是杨彪的儿子还是杨彪逝去的亡妻,都没什么大的问题。 易兄到底会提出谁的名字呢? “瞒兄,我记得两年前吧,在许都城年过五旬的老头续弦了一位不过三十岁的大姑娘吧!” “那场续弦的亲事办的很低调,只有寥寥几个好友去参加,去出席,而我印象不错的话,这位不过三十岁的大姑娘最后嫁入的是弘农杨家的府邸!” 开酒肆就这点好,整个许都城别管大事儿、小事儿,总会有人议论… 可以说,易小天总是能掌握到许都城的一切情报。 …… 唔…续弦? 曹操倒是也知道,两年前,太尉杨彪续弦了一个大姑娘,那时候还调侃他是老牛吃内草来着… 可是?人家中年丧妻,再续弦一个也没啥问题吧?拿这个做文章,是不是有点损,有点不能服众呀! “易兄的意思是…”一想到这里,曹操皱着眉,急问道。“拿这种事儿做文章?说他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 “不不不…”从曹操那满是疑窦的眼眸中,易小天就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老牛吃内草咋了,穿越前,人家八十的娶个十八的都没啥问题,只要有“钞”能力在,只要腰好,多年轻的也能找到。 易小天其实想表达的是另一层… “瞒兄,你想歪了…” “那…”曹操接着问…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倒满了三碗酒。“来来来,瞒兄,你把这三碗酒一饮而尽,我就告诉你!” 嘿…这… 曹操一下子愣住了,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原来易兄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呀… “易兄?你没有诓我吧?”曹操接着问。 “千真万确,我可告诉你,我这个情报,既能帮曹操整肃朝纲,也能帮瞒兄献计成功,创下这不世的功勋呢!”易小天拍拍胸脯,一句话说的无比笃定。 霍…曹操眼眸下移,望向这满满都快要溢出来的三碗酒,旋即二话不说,“我干了!” 说着话,三碗酒下肚! 今儿这有间酒肆该改改名字叫“景阳冈”了,所谓要问问题,三碗不过岗!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杰出的阴谋家 问题也抛出来了,该喝的也喝了。 醉意上头…微醺的曹操整个身子都有些晃晃悠悠的。 不过,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是在女人以外的事儿上,特别是大事儿上,哪怕是酒醉他也绝不迷糊。 “易兄,我这酒可都喝完了,你的金口也该开了吧?” “瞒兄爽快呀!”易小天微微一笑,一边帮曹操添满酒,一边回答道:“瞒兄怕是不知道吧,杨彪续弦的这位小娘子,她姓袁…” 轰… 轰隆隆! 易小天的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刹那间,把曹操的醉意尽数给劈散了,此时此刻的曹操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 袁…袁… 曹操忍不住问道。“易兄?这袁家的小娘子是袁绍的袁?还是袁术的袁?” 问出这番话时,曹操的眼神无比的迫切,整个人就快要压到易小天的身上了。 望着他迫切的眼神,易小天一扬手,低声反问一句。“瞒兄希望是哪个袁?就是哪个袁!” “是伪帝袁术的袁…”顺着易小天的话,曹操不假思索的说道。 哗啦啦… 一下子,曹操整个人都通透了。 敢情,杨彪的弱点在这儿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杨彪啊杨彪,你谨慎一生,偏偏在续弦这件事儿上要栽大跟头了! 当然,杨彪哪里会想到,他这边前手敢娶了袁术的女儿,后手,袁术就自立为帝了! 便是为此,杨彪续弦的整个婚事都变得极端低调,生怕惹祸上身。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畅快呀… 太尉杨彪已故的夫人姓袁也就罢了,偏偏,这续弦的夫人也姓袁,还是袁术的女儿,这老牛吃嫩草,愣是要把自己给吃到墓地里去了。 “易兄,此事干系重大,你没诓我吧?” 曹操忍不住再次确认,这事儿太大了。 倘若是真的,那杨彪就跟大汉公认的逆贼袁术是亲戚了,要知道,伪帝袁术的名声是遗臭万年的呀。 有这么个亲戚,杨彪身上怕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围绕着这个做文章,别说是把杨彪抓起来,撤除他三公之首太尉的高位,就是把他整死也说的过去。 “我有必要诓骗瞒兄么?”易小天一摊手。“此事嘛,杨彪虽然做的低调,总归朝堂中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若是瞒兄不信,凭着瞒兄的关系,调查一番确定真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听得易小天话语笃定,曹操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下… 想不到饶了这么大一圈,让他心头烦闷了许久的难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利用杨彪与逆贼袁术的亲戚关系,将他押入牢狱,继而罢免他三公的头衔,如此一来,整个亲汉的臣子,不就群龙无首了。 到时候,曹操就可以大刀阔斧的进行朝廷人事上的调整,在重要的位置上都安插上自己的亲信,如此一来,可不就是威慑群臣,挟天子正朝纲嘛! 只要这事儿手段不那么狠辣,不那么黑,想来也不会激起特别大的抵抗… 毕竟,亲汉一派的主心骨杨彪已倒,还有谁能扛得起,敢扛得起与曹操对立的这面大旗呢? “易兄,你此番可解了曹操的燃眉之急呀!”曹操语调高昂,心头无比的怅然。 他的模样,有点飘了! “瞒兄!”易小天继续提醒道。“我看你是理解错了,曹操挟天子正朝纲这事儿,不在于他抓不抓杨彪,而是在于他放不放杨彪!” 讲到这里,易小天双手揣起,拖住下巴。“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 咻…这… 曹操一下子陷入了深思,他内心中的澎湃也适时的消减了一分。 冷静下来的他,又变成了那个睿智的枭雄… 诚如易兄所说,抓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抓住之后,一定会有无数汉臣来求情,一定会有无数天下的名士瞩目,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世家大族关注于此。 怎么惩处杨彪?才是问题的关键。 对此,易兄提到了一个“放”字? 可是… 好不容易才将他关入牢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要放掉么? 会不会因为放出杨彪,导致对朝廷的威慑弱了那么一分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继续问道。“易兄,你的意思是要放了杨彪?可万一他出去之后还与曹操作对?那…” “瞒兄,你且听我说完。”易小天点了点头,旋即抬手继续解释道。 “太尉杨彪这个人还是有几分骨气的,若是以私通逆贼袁术的罪名将他押入牢狱,那么,无论是言行逼供,还是大刑伺候,他决计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别看他年迈身子弱,保不齐还真能扛得住一次次的重刑!” 这… 易小天的分析,曹操是觉得有理的,可是,他的目的不就是屈打成招,逼杨彪就范,从而整顿朝纲嘛? 若是不打?不审?不问?那…还能有什么效果? “易兄?”想到这里,曹操急问道。“易兄的意思是不打?不审?” “不…打还是要打的,而且得打得狠,打的痛,打得他痛不欲生。”易小天直接摆手。“可是嘛,这打的目的得搞清楚。”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继而感叹道。“有的人在牢狱中能抗住所有的重刑,不是因为他的骨子硬,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希望,当你让他经历绝望之后,在给他一抹希望,那…他才会知晓生命的脆弱与可贵。” “瞒兄,我敢笃定,在重刑之后的杨彪,你只要将他放出来,他必定会第一时间辞去太尉的官衔,告老还乡,从此退出朝廷的总总纷争…” “如此这般的话,杨彪罚了,官位免了,对汉臣也造成了足够的威慑;最后,杨彪放了,也算是给天下的名士、豪强氏族一个交代,让他们知道曹操要整肃朝纲的同时,并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还是那句话,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恩威并施之下,就没什么过不了的难关!” 洋洋洒洒,易小天说了一大堆… 可此间的每一句话,曹操均用心铭记。 智略得当,谋划缜密,行为腹黑,在曹操看来,易兄真的是一个杰出的阴谋家了… 呼…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 惊异于易小天秒策的同时…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怕。 得亏是自己率先结识了易兄,否则若是孙坚、吕布、刘备、袁绍、袁术捷足先登…那现在,留给他曹操的怕是一首凉凉了吧! …… …… 第一百三十章 金角银边草肚皮 心情不错的曹操又主动痛饮了两碗酒… 借着醉意,他竟然有点耍酒疯的味道。 想想也是。 对大汉朝廷的态度明朗了,太尉杨彪也搞定了。接下来无外乎是沉重的打击亲汉一派的臣子,继而雷厉风行的进行人事变动,在重要的位置上都换成自己的人,将天子、将朝廷彻底的架空。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曹操止不住内心中的狂喜,又端起酒主动敬易小天。“易兄,喝,喝…” 无需太多的言语,曹操此时就想喝酒,就想要痛饮三百杯! “瞒兄,既然提到曹操了,那我多问一句,曹操下一步的战略是什么呢?” 易小天保持着清醒,他好奇的问出一句… 毕竟易小天的目的是要快速的结束这乱世,做一个太平盛世里的富家翁,曹操的每一步方略对这个结果都能产生深远影响。 “这个嘛…” 闻言,曹操踟蹰了一下。 其实,下一步的战略,这正是他此番要来与易兄探讨的第二个问题。 想到这里,曹操一扬手,“易兄,不瞒你说,这正是如今曹操与一众谋臣多番商议,却依然没有结果的问题呀。” 曹操也不隐瞒… 之前的战略规划都是易兄制定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尽管所有谋臣均参与讨论中,可最终能让曹操拍板下决定的只有易小天一个。 “易兄,曹操下一步的战略,你这边有什么高见呢?”曹操眼眸睁开,郑重其事的问道… “高见倒是不敢当。” 易小天显得很谦虚,他摆摆手。“说实在的,曹操如今的局势看起来不错,可实际上危机四伏,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有这么严重么? 曹操一愣,他虽然也意识到了一些危机,可似乎,还不至于到满盘皆输的地步吧? 说到底,他如今有兵有粮有地盘,有名有份儿有牌面,除了北境的袁绍之外,普天之下,似乎还没有在兵力上是他的对手。 “易兄,你这话,何以见得?曹操如今怎么就是危机四伏了呢?”曹操疑惑不解的问。 “咳咳…” 易小天则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答。 “瞒兄,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易小天直接讲起围棋来了… “在围棋中,谁要能占据金角、银边,那么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反而,倘若只是在棋盘的中原,这个草肚皮上做文章,哪怕占据的地盘再多,再大,那也不过是空中阁楼,随时面临着四方的攻伐!还要分兵作战,腹背受敌!” 易小天没有讲天下局势,反倒是纵论起了棋局。 恰恰是这棋局,让曹操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咻… 好一个金角银边草肚皮呀! 曹操闭目沉思,却又细思极恐呀… 当今天下,北境公孙瓒与袁绍拼死争夺幽州,这是要占据东北境的金角银边; 孙策在东吴地界连拔城寨,地盘越来大,他的目光是放在东南境的金角银边; 而益州的刘璋,受父辈的庇护,早在十余年就向朝廷提出“废史立牧”的政令,那是为了要占据西南的金角银边; 更别说,关西的一干军阀,李傕、郭汜、马腾、韩遂…这些年,他们征伐不断,多少人身首异处,不就是为了抢占关西的金角银边么? 曹操越想,越是冷汗直流,如今天下诸侯都把目光焦距在进可攻退可守的金角银边… 反观自己… 地盘尽数是在中原,西有关西诸侯,东有吕布、刘备,南有孙策、刘表、张绣,北有袁绍、公孙瓒,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说起来,简直就是处于四战之地,危如累卵呀。 等再过几年,四方诸侯坐稳了金角银边,以此为基础杀向中原。 到时候他曹操就只剩下多线作战,腹背受敌,那可不就是易兄提到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嘛。 想到这里,曹操整个人都有些悚然惊慌,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太过沾沾自喜,太飘了,现在的他,哪里有飘的资本,一个个诸侯正虎视眈眈的提着刀呢! “瞒兄?你怎么了?咋还流汗了呢?咱这酒肆里不热吧?” 见曹操这副模样,易小天拍拍他的肩膀,好奇的问道。 呃… “没事儿,没事儿。”曹操强颜欢笑,只不过这个笑声像极了苦笑。“些许是连续喝了几大碗酒,心里烧得很…” “没事儿就好。”易小天又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易兄…” 易小天话音刚落,曹操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易兄提到了金角银边草肚皮,我一琢磨,那曹操不危险了么?他的地盘都处在这肚皮的中间呢…” 曹操是凝着眉,郑重其事的问的。 易小天却是一耸肩,轻轻松松的回答的。“没错呀,是很危险!” “那…那怎么办?”曹操猛然站起,问的更急了。 不过很快,曹操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忙补上一句。“易兄,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做商贾的最害怕的就是‘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若是这中原再易主,那…那我的好日子,易兄的好日子岂不是都到头了!” 尽管言不由衷吧,不过曹操是真的紧张… 他更是清楚,下一步的战略何等重要! “瞒兄,你淡定,淡定点…”易小天伸出手示意曹操不用这么慌张,口中则提醒道。“虽然说吧,这草肚皮最危险,可若是处理好几个关键的点,倒也未必不能以此为基础,向金角银边发起挑战,继而逐鹿天下!” 霍…还逐鹿天下?易兄好大的口气呀! 曹操都惊了,这四战之地的草肚皮,能守住就不错了,拓张起来谈何容易?且不说别的,单单周围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诸侯,就让曹操十分忌惮。 不等他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依我看,这个草肚皮破局的关键,无外乎几个点,第一,避免多线作战;第二,因人制宜,对每一个诸侯制定出对应的策略;第三,远交近攻,继续拓张!”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继而声音压低,“核心嘛,就是五个词,十个字——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 东西南北中,易小天回答了个遍。 这个回答,大有一股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味道… 当然了,这一连串的话语传出,曹操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的理会? 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这些都指代的是什么呢?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 “易兄,你细细的讲讲…”曹操问的急。 易小天回答的却是不慌不忙,他先提起一碗酒,轻轻的抿上一口,旋即才开口答道。 “瞒兄,我方才提到了几个关键的点,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避免多线作战,只要能避免了多线作战,那么草肚皮与金角银边相比,一样不曾多让。” “而避免多线作战的方法,就是尽量的与周边的军阀都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关系。而我提到的‘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就是具体的做法。” 唔… 曹操耐心的听,时不时的吧唧下嘴巴,细细的思索。 “易兄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儿都仔细听着呢!”曹操伸手示意易小天接着讲,他则很懂规矩的给易小天填满了酒,所谓酒满敬人嘛。 “瞒兄,你可仔细听好了。” 易小天清了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 “这所谓的‘东望’是指东望徐州,徐州是目前大汉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袁术出局,这里只剩下了刘备与吕布,对付他们宜缓不宜急。” “刘备和吕布一个是潜龙一个是猛虎,若是曹操东进徐州,那双方必定会勠力同心携手抗敌,如此一来,即便曹操能吞下徐州,怕是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可若是曹操仅仅只是观望徐州,完全没有对徐州进行军事打击的迹象,那么…这一龙一虎内部必定会有所松动。” “再加上刘备与吕布本就有嫌隙,大打出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刘备或者吕布,只要有一方扛不住了,向曹操臣服了。到时候,挥兵南下,徐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易小天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全部是围绕一个“东望”… 说起来,这个战略曹操不陌生,原本他就是采用的易小天的这个方略,让袁术、吕布、刘备不断的自相损耗,也正因为这样,才一鼓作气打败了袁术,拿下了淮南。 现在,故技重施,就不知道下一个该出局的是吕布呢?还是刘备呢? 心念于此,曹操缓缓抬眸,此时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刚刚讲完了‘东望’,接下来是‘西拢’,所谓‘西拢’,意思是对待关西的一干军阀,不能打,必须要拉拢…” “如今关西刚刚经历了殊死的搏斗,马腾、韩遂彻底击败了李傕、郭汜,成为了关西最大的军阀…可是,关西的局势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那里军阀势力极多,又很复杂,有董卓的旧部,有地方的豪强,有将门的后裔,谁都不服谁,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还是会进一步的互相征伐,角逐利益…” “而此时的曹操若是主动与马腾、韩遂交好,约定互为盟友,共同辅佐天子,那么…马腾、韩遂得此外援,必定欣喜若狂,这可是相当于拿到了天子的大旗,拿到了道义,如此一来,再去平定一众关西军阀,会多出不少底气。” “至于曹操嘛,大可以借着马腾、韩遂的力量,帮他守好西大门…这样一来,曹操就可以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东战场…以待局势的变化。” …… 妙…妙呀! 好一个“西拢”,此时的曹操双手重重的握在一起,似乎因为心情过于激动,手掌心始终在发着颤。 易小天对天下局势太了解了,即便是他曹操,也是昨日才知晓关西诸侯大混战,李傕、郭汜彻底败亡… 可是,仅仅一天,易兄不但知道了这个情报,还制定出了如何利用关西复杂且敏感的局势,谋取最大的利益。 好一个以拉拢的手段稳定关西,好一个假借天子之名,让马腾、韩遂帮忙看守西大门… 可以说,易兄的这一个方略,是如今面对关西诸侯的最优解,用最少的力量获取最大的利润,真的是妙不可言! 呼… 此时的曹操心头长长的呼出口气,突然间,他很期待易兄接下里的话语。 东边和西边的都制定出方略,那么南边和北边的呢? 曹操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东部与西部的方略定下了,接下来该是南边。” 易小天抿了口酒,润润喉咙,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这种感觉倒像是在穿越前百家讲坛上的演讲… “我之前提到的关于那边的方略是‘南横’,这个横是‘合纵连横’的意思,无论是对付日益崛起的江东小霸王孙策,还是对付坐拥江东九郡带甲数十万的荆州刘表,要拉拢他们会很难…能做的唯独是合纵连横。” 易小天轻轻摆手。 “比如,对付孙策,咱们可以与交趾地区的士變联合,让士變去牵制他,前些时日士變不是已经臣服于曹操,臣服于天子了么?如今,只需要一纸诏令下去,他们双方一旦开始争夺,那么,中原就无忧了!” “至于刘表,权且不用管他,这个家伙一辈子的野心都用在了十几年前‘单马入荆州’上了,现在年老体衰,根本没有什么继续拓张的心思!” “还有北方的袁绍,这个毋庸置疑,只能用‘北和’两个字,如今的曹操可以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可必须要把袁绍放在眼里,无论曹操在许都多么嚣张,可对袁绍必须更加的谦恭,这是为了麻痹他,为中原的发展争取时间!” “而袁绍是个骄傲的人,曹操只要一直把他当做老大哥,袁绍就会把曹操当成看门狗,等过几年,袁绍真的彻底平定公孙瓒,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才会发现,曹操这只无比谦恭的‘看门狗’、‘小老弟’早已成长一个可以与他争雄的庞然大物!只不过,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继‘东望’、‘西拢’之后,易小天详细的将‘南横’、‘北和’的方略娓娓道来… 期间一字一句,让曹操佩服的同时,也震撼不已。 易兄太神了,每一个诸侯的小心思,每一个军阀的特点,他都了如指掌… 甚至,针对他们的行为特点,易兄总是能制定出让人信服的策略。 曹操甚至感觉,因为有易兄在,他自己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 一个个对手他们会怎么走,下一步怎么走,都已经抢先被易小天算到,而且算的毫厘不差。 他曹操要做的不过是依计实施,提前部署。 这样的打法让他感觉很轻松、很惬意,甚至一场仗还没打,就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霍… 不是说什么金角银边草肚皮么? 如今,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威胁尽数被易兄的方略化解,他这草肚皮保不齐还真要摇身一变,变成金光闪闪的肚皮咯。 等等…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对,如今的易兄把东、西、南、北四方应对的方略都讲过了,那么?剩下的呢?还有一个“中定”,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眉头一挑,好奇的问道。“易兄,你讲述完东西南北,为何独独剩下一个‘中定’?这里面有什么乾坤么?” 曹操语气不快,字句却是低沉厚重,似乎,他预感到这个“中定”干系重大,别有乾坤!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张绣与宛城的前世今生 “中定呀?这个最简单了。” 易小天一摊手。“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曹操是东望徐州也好,北和袁绍也罢,他所有的决策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下,那就是大本营的稳定…”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眯。“而如今,曹操的大本营许都城并不是固若金汤,比如,许都城南二百里处的宛城,就住着一位并不友好的邻居呢!” 听到这儿,曹操眉头猛的一挑。 易兄提到的是宛城的张绣… 在这点上,他倒是与易小天不谋而合,宛城距离许都太近了,如果留着它,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况且,谁乐意自己的大本营旁边卧着一只虎视眈眈的猛虎呢? 吕布偷家的故事,曹操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他可不想重复第二次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已经下定决心,东、西、南、北、中,当务之急不是别的,恰恰就是这“中定”,宛城不收,张绣不灭,曹操可睡不安稳。 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一眯,他在仔细的计算,自己的实力与宛城实力的对比… 可是… 偏偏这么一对比,曹操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根本不了解张绣,不了解宛城,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把目光放在东部战场的缘故。 西南方向的宛城,曹操从未派人打探过,张绣有多少兵?有多少将?宛城的城池结构如何?民心归附如何?甚至张绣怎么就占据了宛城?这一系列的情报,曹操是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冒然行军,很有可能因为情报的疏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然了,曹操也不算是一无所知,比如,张绣与刘表互为盟友这条,曹操是知道的! 只不过,说起来,这似乎并不是一条乐观的情报。 一想到这里,曹操整个身子凑近了易小天一分。 “易兄,你最是见多识广,这张绣如何崛起的?如何占据宛城的?他的实力如何,手上有没有什么虎将?这些易兄知晓么?” 曹操一句句的将他的疑问抛出。 当然了,照理说,他作为中原最大的军阀都毫不知情,易小天一个酒肆掌柜怎么可能知道张绣与宛城的“前世今生”呢? 见易小天沉默不语,曹操不住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次怕是就连见多识广的易兄,也不能解答了吧? 没曾想,易小天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没有直接回答曹操的话,反倒是招呼酒肆伙计再去取坛酒… 这个行为,让曹操更加的疑惑不解了。 “易兄?今儿这酒水喝不少了?再喝,怕是要醉了…”曹操提醒道… 哪知道,易小天一摆手。“倒不是非得喝,待会儿给瞒兄讲述这张绣与宛城的故事,篇幅太长,我怕过程中口干舌燥,得取坛子酒时不时的润润喉咙。” 啊…这… 还有这种操作? 曹操一怔,继而嘴角裂开,“哈哈”的笑出声来。 乖乖,敢情这世上还真没有易兄不知道的事儿。 …… 上好的九酿春酒又取来了一坛,曹操站在易小天的一侧,快速的给他的酒碗里填满… 自己这边也倒了小半碗… 待得这些作罢,曹操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笑着说道。“易兄,现在酒也来了,宛城与张绣的故事,是不是能仔细的讲讲了。”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 “这张绣嘛,瞒兄不太熟悉也是情理之中,可有一个人,瞒兄多半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的!” “谁?”曹操好奇的问。 “董卓的旧部,西凉四将之一,曾经关东诸侯讨董期间,在荣阳城,配合徐荣把曹操打的大败而归的猛人——张济!” 咻…他… 听得易小天的话语,曹操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张济。 说起来,他与张济是有过接触的。 董卓刚刚入京时,曹操与张济交谈过一番,觉得此人勇冠三军,是个猛人。 荣阳兵败,曹操被徐荣、张济打的大败而过,老底穷尽,更加深了曹操对张济勇猛的判断。 可是…他又与宛城,与张绣?有什么关系? 曹操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下一句话直接为他解惑。“这宛城张绣,恰恰是张济的侄儿。” 易小天见曹操有些吃惊,当即又补充道。“说起来,张绣从小就受到叔叔张济照拂,特别是他的婶子邹夫人,更是将他视如己出…” “说起来,当年天子东归,张济也是参与其中,因为与董承、杨奉的意见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张济想要劫持天子,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就灰溜溜的南下逃窜去了。” “紧接着,张济遇到了和曹操起于微末时同样的难题,没粮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自然不会想到屯田的做法,于是乎,他就开始去劫掠一干郡县…” “可是,司隶地区的郡县里哪里还有粮食呀?如此一来,他迫不得已,只能把目光转向荆州!转向粮草充足的荆襄九郡!恰恰在进攻襄阳城的过程中,张济被乱箭射杀,他的侄儿张绣这才接替了他的位置,带着他的嫂嫂退回了宛城。” 易小天语速不快,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娓娓道出,曹操则是无比认真的听… 易兄讲的,有很多实质性的内容,且不说没有相关情报,就是有,也并不是细作在情报中能探明的。 一想到这里,曹操对易小天更添了一分佩服。 等等… 猛然间,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打断道。 “易兄,这不对呀?如果照你说的,张济曾攻伐刘表?更是死在了刘表的手里,那他们双方不应该是死敌么?可是仅有的情报表明,他们是盟友啊,而且刘表多番资助给张绣粮草、军资,这可不像是曾经互相攻伐,且不共戴天的样子呀?” 曹操是个聪明人… 略微思索就察觉出易小天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他没有直接驳斥,反倒是打断提醒。 因为,凭着他对易小天的了解,易兄从来不口出妄言,多半其中有什么猫腻! 果然,只见易小天点了点头,微微扬手,似乎是在称赞曹操。 “瞒兄,你还别不信,这刘表与张绣还真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眼眸一眯。 “可偏偏如今,他们就能放下仇怨,互为盟友相安无事…而这一切的缘由嘛,瞒兄莫慌,容我向你细细道来,这就关乎到一个女人,一个长相绝美的女人!”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女人?” 曹操重复了一遍易小天的话语,说实在的,他是不相信,这人命如草莽的乱世,一个女人能化解了杀叔之仇。 “没错,就是女人…” 易小天点了点头。“瞒兄啊,张济死在襄阳城下,张绣接手了他的部众,可是摆在他面前的,不单单是安葬叔叔的问题,更要操心部众的生存,这些追随他们到此的西凉骁骑,一个个还饿着肚子呢,再不解决粮食问题,眼看就要哗变了。除此之外,还得随时防备着刘表,这种境况下,刘表若是乘人之危发起进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摆在张绣眼前的困境是挺难的,内忧外患,一个不小心,就要彻底的消亡了! 可是?这乱世谁不难呢? 当初他曹操不也遇到了这样的困境,若非碰到了易小天,有易兄的提点,现在等待他的不一样是一首凉凉么? 想到这里,曹操轻拍胸脯,无疑,他是幸运的,张绣是不幸的! “易兄,你是说,这个内忧外患的档口?是张绣的婶婶邹夫人,劝张绣对刘表放下仇怨?祈求粮草,求和罢战?” 曹操好奇的问道… 易兄的话其实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那种困境下,除了摒弃前嫌,求和罢战外,等待张绣的只有一个结局——彻底消亡,而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这个将张绣视如己出的婶婶有这个能量。 “瞒兄看起来很懂女人嘛!”易小天微微一笑。“诚如瞒兄所说,还真是这位邹夫人劝说张绣摒弃仇怨,求和罢兵!” 这么一说,曹操一下子还真对这个邹夫人产生一份好奇。 识大体,顾大局,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夫君的仇怨抛之脑后,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可以堪称巾帼不让须眉。 当然了,曹操并不知道的是,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的前提,恰恰是对这个女人产生好奇…现在的曹操对这位邹夫人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 等等… 猛然间,曹操想到些别的。 这不对呀,张绣要与刘表求和罢兵,这可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儿,刘表就这么大度?就不会乘人之危,反倒能彻底的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 “易兄,我这边有一事不解呀。” 曹操摇摇头。“照理说,张绣又是劫掠,又是强攻襄阳,也算是贼寇行径了,刘表就有这么大度?不去落井下石,反而与他求和罢战?还互相结为同盟?” 也不怪曹操这么想。 如果这事儿放在他曹操身上,但凡有人敢来打他,那必定是睚眦必报…根本不会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可恰恰,这就是曹操与刘表不同的地方。 “瞒兄,你还别不信,刘表不但与张绣罢兵、同盟,甚至如今宛城的粮食还是刘表提供的呢,如今算下来,刘表作为张绣的背后金主,怕是已经有两年了吧!” 易小天一扬手笑着解释道。 “瞒兄,这就是刘表刘景生与曹操曹孟德的不同,刘表这么做的目的有三点。” “第一个是为了彰显他名士的风度,毕竟他可是位列当世的‘八顾’之一,这种雅量名声,是他如今特别看中的;” “第二,他是为了解决张绣对自己的潜在威胁,所谓穷寇莫追。 说实在的,刘表能守下襄阳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张绣手中的这支骑兵可厉害着呢,逼的紧了反咬一口,他刘表未必能承受的起;” “至于第三条嘛,那是刘表的小心机,他可算计着倚靠张绣去提防那位不友好的邻居曹操的进犯呢。说白了,就是在他刘表与曹操之间,建立了一个缓冲带,让骁勇善战的张绣去帮他驻守,抵御曹操!” 咻… 一下子,曹操了然了一些。 怪不得他们双方能放下这不共戴天的仇怨,把手言和,原来,他曹操还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呢,怎么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听完宛城与张绣的故事,曹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张绣、刘表都动着小心思呢,不过嘛,这个邹夫人倒也算是居功至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若是没有他,怕是就没有如今的宛城,如今的张绣了!” 曹操的话语中,毫不遮掩对邹夫人的喜爱… 对了… 曹操猛的又想起什么,他笑着问道。 “易兄?上次曹操攻濮阳,你就对貂蝉、吕玲绮感兴趣,还吩咐把她们完好的带回来。怎么这次,曹操攻宛城?你却对这位国色天香的邹夫人,一言不发呢?难道易兄对她不感兴趣?” 易小天对女人的喜好很独特,且不说别人,单单送来的吕玲绮,曹操的内心都在滴血呀。 这么绝美的一个姑娘,他送给易兄眼睛都不眨一下,曹操自己都佩服自己。 怎么反倒这一次,易小天对邹夫人绝口不提,难道?邹夫人身上藏着什么? “咳咳…” 听曹操的问话,易小天当即咳出一声。“瞒兄,这问题我要怎么回答你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一转,倒是显得有些难为情。“瞒兄啊,在女人的问题上,你怕是对我并不了解,我这人有洁癖,只惦记着黄花大闺女,人妻、寡妇可入不了我的眼!” 易小天的解释算是发自内心,他是传统的人,尽管前世是时间管理大师,可是事实上他对女人特别的挑剔。 别说寡妇邹夫人,就是貂蝉摆在眼前,易小天也只会安排她弹弹琴,唱唱歌,可远观绝不亵玩。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洁癖,是病,得治! …… “哈哈哈哈…” 没曾想,易小天的话音刚落,曹操大笑了起来… 易小天对人妻、寡妇不感兴趣,他曹操感兴趣的很呐,特别是邹夫人,单单从易兄的话语中,曹操就有一种心头在悸动的感觉,他甚至是志在必得。 看到瞒兄这副模样… 易小天有点担忧,他急忙开口问道。“瞒兄?你应该是娶妻了吧?” “是!”曹操点了点头。“不光娶妻,还纳了好几房妾室呢!” 咻… 易小天略作沉思,继而一扬手。“瞒兄,我可奉劝你一句——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啊…啊… 这句话传出,曹操有点懵,虽然他不知道啥叫火葬场,可似乎,也不是啥好地方。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呃…曹操顿时间懵逼了,他曹操这么牛逼轰轰挂闪电的角色,他会追妻?还火葬场?怎么可能! 当然了,他不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恰恰就是因为宛城,因为这个邹夫人,曹操失去了嫡长子曹昂,连带着他的夫人丁氏与他彻底决裂。 此后,曹操多次拜访丁夫人,怎奈事与愿违,终其一生,丁夫人都没有原谅曹操。 而这个故事,可不就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嘛!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首屈一指的大忽悠 “易兄,女人而已,谁会去追他们呢?” 曹操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在曹操看来,追妻,追女人?这本身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瞒兄,我这该提醒的提醒了,至于之后的事儿嘛,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咯。”易小天摆摆手,笑着回道。“保不齐瞒兄就能家中正妻不倒,外面妾室飘飘,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压低了声音,再一次提醒道。 “不过嘛,瞒兄你这边,我就不多说了。可是,你向曹操献计时务必提到这一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柔弱女子,保不齐因为色欲熏心,女人就会变成红颜祸水了。” 霍…红颜祸水。 曹操眉头一凝,他觉得易兄是话中有话呀。 不过,曹操也没有去深入的询问。 总归是因为地位低下的女人,曹操还犯不上把她们放在心上,索性一摊手。“易兄,不聊这个了,喝酒,喝酒…” 在曹操看来,一个女人岂能坏了他的大事?他曹操有这么的不堪么? 这次,易兄怕是小觑曹操了! 想到这里,曹操摇摇头,索性转移话题。 “易兄,诚如你所说,如今的刘表将宛城作为他与曹操之间的缓冲地带,那么曹操若是征伐宛城,刘表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倘若张绣、刘表联合起来,那…” 曹操直接抛出了他的担忧。 根据易小天的分析,张绣手下的兵马大多来自西凉。 关西兵马一贯骁勇善战,何况这些兵马是张绣的叔叔张济一手训练的呢。 荣阳兵败一事,曹操至今印象深刻,张济麾下的那支铁骑,不好对付呀。 “还不止这些呢。” 易小天轻抿了一口酒,继续提醒到。 “张绣此人,可是号称北地枪王,他师从当世的‘枪神’童渊,一手‘百鸟朝凤枪’使得是刚猛异常,寻常的武人还真未必是他的敌首!” 呃…这… 一下子,曹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骑兵骁勇,主将神武,还有荆州的外援…这…这一仗到底怎么打呀? 也不怪曹操担忧。 宛城的地形那是千里平原,最适合骑兵的排兵布阵,再加上张绣手下的士卒数量不多,可七、八成都是骑兵,在骑兵数量上比曹操这边,怕是能多出一倍有余。 这些都是极端不利的条件… 关键是,曹操即便是想要临阵多组建一些骑兵军团,可其中难度之大,让人望而却步。 战乱时期的马匹太稀有,太昂贵了。 曹操好不容易组建起的那支数千人的铁甲虎豹骑,已经将盗墓、倒斗谋得的钱币花的不剩多少了。 再掏出多余的军费组建骑兵,无论是钱币上,还是精力上都是捉襟见拙,那么,平原战场,这仗怎么打呢? “易兄,你说说看,有没有可能,曹操用青州兵可以匹敌张绣的西凉铁骑呢?” 曹操提出他的看法,眼神渴望,似乎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哪知道,易小天却是直接摆摆手,继而泼了一盆哇凉哇凉的冷水。 “不能,打不过!若是在山地上作战,曹军的青州兵还有不少胜算,可若是平原,恕我直言,步兵无论怎么打,都打不赢骑兵!” 霍… 小小的一个宛城还真把曹操给难住了。 曹操轻轻的摇了摇头。“易兄?那怎么办?这平原上打又打不赢?攻又不好攻?我若是还献计给曹操,岂不是让他去打这必败无疑的一战么?” 曹操的语气有些沮丧,语调中满是无奈… 哪知道,哈哈哈… 易小天却是直接笑出声来,笑的很开怀,像是在笑曹操,也像是在笑这场有趣的战役。 终于,过了有十息的时间,易小天的笑声方才戛然而止。 “瞒兄啊瞒兄,我说让曹操去谋取宛城,什么时候说过让他强攻了?征讨宛城,只需要将三军压过去,断了宛城与荆州的粮道,粮食运不过来,张绣怕是连打都不会打,直接就投降了!” 啊…直接投降? 曹操一惊,他的眼眸中满是惊诧的神色,张绣占据地利,占据人和,他会投降? 刚刚想到这里,正直疑惑不解之际,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你想啊,说到底张绣与刘表是有仇怨的,如今双方彼此同盟,那多是因为宛城的倚靠着荆州的兵粮补给…可这个粮道一断,张绣难免就要生出别的心思了。” “别的心思?”曹操眼珠一转…旋即急问道。“是什么心思呢?” “这个嘛…” 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 “对于这位北地枪王而言,刘表能当金主,曹操也能当金主呀,何况刘表利用他张绣做缓冲带,算是利用了张绣,双方还存在着不共戴天的仇怨呢。反倒是曹操这边,跟他无仇无怨,还举着天子的大旗,张绣多半很快的就能明晰局势,直接带领全部的兵马投降了!” 啊…这?还能有这种操作? 曹操整个人楞了一下,就…就这么轻松加惬意的投降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曹操心思急转,易小天说的是有理,张绣这么想也多半会投降,可是?他的脑子有这么通透么?曹操都想不到这一层?他能想到? 心念于此,曹操猛地摇了摇头。“易兄,你口中的对局势的洞悉,曹操都未必能谋算的出。他张绣,一个武将,就能够将局势分析的这般透彻,就能够洞悉刘表利用他的阴谋?就能够放下一切转投曹操么?” “能…” 曹操的话刚刚脱口,易小天一个“能”字,说的是无比的笃定。 “瞒兄,我知道你顾虑的,张绣的确不会想到这中间的总总,可是有一个人能想到,这家伙对局势的洞悉能力堪称卓越无双,他的一张巧舌更是三寸不烂,这家伙可是这乱世里首屈一指的大忽悠呢!” 似乎因为提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物,易小天的眼眸紧紧的眯起,整个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只要有这个家伙在,张绣必定会认清局势,宛城也必定会投降!可真正的危机,恰恰是藏在这投降之后!” 易小天语气变得越发的一丝不苟。 这股子气场,让曹操很陌生。 似乎,至今为止,还从未有让易兄如此看重的人! 这个特别的家伙会是谁呢?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乱世狂舞,贾诩贾文和 “易兄?他是谁呢?”曹操好奇的问… “贾诩,贾文和!”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念出了他的名字。“瞒兄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一定听说过他的事迹。” 唔…事迹? 贾诩这个名字,曹操有些印象,以往在与易兄的交谈中,似乎被提到过几次… 可具体的,曹操倒是记不清楚了。 “易兄?这贾诩有何事迹?”曹操郑重其事的问。 易小天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床边,隔着窗子遥遥望向陈留郡酸枣县的方向,口中喃喃吟出。 “瞒兄,昔日就在陈留郡酸枣县,我特地向你提到过他,那时瞒兄还跟我打赌,赌约便是吕布杀死董卓后,会不会被李傕、郭汜这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西凉残部给击败!” 咻… 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曹操猛然间回忆起来了。 没错,那时候他与易小天打了这个赌,输了一大笔钱,还间接的帮易兄建成了个铁匠铺呢! 依着曹操的看法,武艺天下无双的吕布打败这些溃不成军的西凉残余部众,那还不是老虎逮驴——搓搓有余的事儿么… 怎奈最后,吕布愣生生的被李傕、郭汜打的大败而归,而此间主导整个战场的西凉谋士恰恰就是——贾诩贾文和! 太久不关心西边的事儿了,曹操险些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易兄,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易兄对此人的评价可不低呀!” 曹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也站起身来,左右踱了两步。“易兄?如今这贾诩贾文和难道到了宛城?成为了张绣的幕僚?” 问出这番话时,曹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拍拍脑门,补上一句。“易兄,我是问这贾诩怎么就到了宛城?怎么就成了张绣的幕僚!” 如今,回忆起贾诩神鬼莫测的谋划,曹操对他,对张绣,对宛城更添了一分忌惮… 这家伙用残兵都战胜了飞将吕布,不能小觑呀。 “瞒兄想知道?”易小天眯着眼问道。 “很想知道。”曹操点了点头。“我对这贾诩突然变得很有兴趣。” “那好。”易小天一扬手。“那我就给瞒兄细细的讲述下,贾诩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这家伙的脑子有多么的睿智,他的这张嘴有多会忽悠!” 易小天抿了口酒润润喉咙,方才继续说道。 “自从天子逃出长安东归以后,宣威将军贾诩就主动辞官,离开了李傕、郭汜。他心里明白着呢,当初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李傕、郭汜杀入了长安,让堂堂天子成为被软禁的囚犯,他心怀愧疚啊。便是为此,他暗中帮助天子脱离李傕、郭汜的魔掌之后,也就离开不干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语气顿了一下。 “说起来,李傕、郭汜虽然不把皇帝当人看,但是对贾诩还是始终恭恭敬敬的,毕竟没有贾诩,他们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易兄?听你这意思,贾诩还是个忠臣咯!”听到这儿,曹操若有所思的问出一句。 “一半儿一半儿吧。”易小天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贾诩是有‘是非观’的,这多亏了他武威郡贾氏一族可谓正统儒学的从小熏陶。” 易小天索性讲起了贾诩的家族、身世。 原来,贾诩的祖上乃是西汉的贾谊。 就是大名鼎鼎的《滕王阁序》中“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的贾谊,是当时大大有名的政论家、文学家。 说起来,贾谊又师从西汉的宰相张苍,张苍又是儒学三巨头之一荀子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便是为此,武威郡贾氏一族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儒家正统。 从小受这样的熏陶,自然而然,儒家那套忠君的理念早就深入了贾诩的骨髓… 易小天详细的将此间的细节娓娓道来。 曹操听得是很有兴致,想不到,武威郡还有这样一个儒学正统,想不到把乱世这淌水搅浑的是一个儒学后裔。 “易兄?这贾诩难道离开李傕、郭汜后就去了宛城?去了张绣那儿?”曹操好奇的问道。 “不!”易小天摆摆手。“他先是去了同乡,驻扎在华阴县的小诸侯段煨的军中。说起来这段煨原本也是董卓的旧部,但是他与李傕、郭汜不一样,他在自己的驻地很重视生产,爱护百姓,天子东归时,经过他的地盘,段煨还给皇帝送上了衣食呢!” “噢…” 曹操点了点头。 贾诩既然忠君,段煨又有这种行为,投奔他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是… 曹操挠了挠头。“易兄?他在段煨军中不也挺好的么?怎么后来又要去投奔张绣呢?难道段煨对他不够敬重么?” “敬重?当然敬重了!贾诩在中原名气不大,在西凉军中那可是享有盛名,段煨和他的手下对贾诩哪敢不敬重,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贾诩没待多久,就收拾行装离开了!”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离开? 曹操彻底搞不懂了,又受人敬重,又享誉盛名,好端端干嘛离开呀? 心念于此,再望向易小天的眼神都变得满是好奇。 见曹操这副表情,易小天微微一笑。“这才是贾诩高明的地方呢!短暂的接触,他就发现段煨这个人有一个特点——生性多疑。如今他贾诩在华阴县人气太旺了,段煨隐隐已经感觉到了威胁,若是贾诩再待下去,段煨必定容不下他!” 讲到这里,易小天一伸手,“反倒是贾诩一走,段煨很高兴,不光给了他丰厚的盘缠,还专程派人照顾好贾诩的家人!瞒兄品品,这贾诩对局势的洞悉能力,够不够卓绝?够不够出类拔萃!” 呼…曹操轻呼口气。 如果说,帮助李傕、郭汜战胜吕布,足够证明贾诩的谋略无双,那么…这两次辞官就更是他卓越洞悉力的佐证,如此这般对大局的判断,在曹操这儿,怕是除了易兄,除了荀彧外,无人能与之匹敌。 曹操一下子对贾诩变得更加欣赏。 “易兄?那接下来,贾诩选择的就是张绣所在的宛城咯?” 曹操问出一句。 可隐隐他觉得有哪里不对,轻敲了下脑门,旋即问道。 “易兄,贾诩为何非要投奔张绣呀?那时候,天子已经在曹操的手上了,无论是实力,还是道义,贾诩不更应该去投奔曹操么?为何舍本逐末,舍强寻弱呢?” 曹操一句话问出,心头尤自疑惑不解… 他迎天子令诸侯,不就是为了让天下归心么?怎么反而在人心的归附上比不上张绣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唔… 易小天扭过身来,这是个好问题呀。 没错,无论从哪里去思索,贾诩都应该投奔曹操,可偏偏他就舍强择弱,愣是选择了曹操的好邻居张绣,这才是贾诩的高明之处,因为中间还藏着一层缘由…一层需要细细道来的缘由。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正的危机 贾诩为何不投曹操? 针对这个问题,易小天当即反问。“瞒兄,我且问你,曹操手下有多少谋臣?” 这个嘛… 曹操心头默默的数了数,荀彧、荀攸、程昱、戏志才、钟繇、毛介、董昭…能排上号的都有这么多了,排不上号的更多。 “怎么着也有十几、二十个吧!”曹操脱口回答… “这不得了!”易小天一摊手。“宛城张绣的手上,一个谋臣都没有,他最缺乏的就是能出谋划策的智囊呀!” 讲到这里,易小天向曹操这边走了一步,语重心长的说道。 “瞒兄,贾诩这种洞悉人心又智谋过人的家伙,一定是傲气的,一定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若是他投奔了曹操,如今的曹操手下谋士如云,核心的智囊团又是以颍川才俊为主,他贾诩岂不是得把板凳坐穿,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反倒是张绣这儿,缺乏谋士是其一,认可贾诩是其二,至于其三嘛,张绣的叔叔张济与贾诩曾同在董卓账下,是一起扛过枪的兄弟、战友,因为这一层关系,张绣必定会把贾诩当成长辈一样尊重,并且对他言听计从!” 易小天将他知道的详细的告诉曹操…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心中虽然依旧有些不平,总归好受了许多。 “怪不得呀…想不到曹操这边谋士如云,倒是成了让贾诩望而却步的罪魁祸首,呵呵,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讲到这里,曹操长吁短叹了一番,说实在的,今儿个跟易小天畅聊,莫名的…他对两个人生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一个就是张绣的婶婶那位识大体、顾大局的绝美女子——邹夫人,另一个就是这个洞悉局势,智谋过人,在这乱世狂舞的贾诩贾文和! 一时间,曹操竟然有一种畅想,若是这邹夫人,这贾诩都能收入胯下,啊不…是收入麾下,那滋味,岂不是一阵酸爽? 忽的… 曹操猛然回忆起了什么。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几分,“易兄,你方才提到过,宛城会投降,可真正的危机是藏在投降之后?这是指什么?” “这个呀,我是担心曹操在宛城的张绣投降后,会处理不好几个点,比如降军的军心归附,再比如降将的忠心,还有我最担心的是曹操会犯下全天下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易小天毫不隐瞒,将他的顾虑和盘道出… 霍…军心归附?降将忠心?男人的错误? 呵呵… 曹操顿时乐了,他纵横疆场,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些细枝末节都处理不好?那他还是曹操么? 一想到这里,曹操微微摇头… “易兄多虑了,曹操素来谨慎,怎么可能会犯下这些错误!”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其实还不只是这些呢,我更担心的是贾诩,贾文和,他的心思,即便是我,也琢磨不透呀!” 讲到这儿,易小天叹出口气。 说实在的,三国这段历史中的人物,有一些是极难去研究的,因为他们的行为与想法总是剑走偏锋,他们的动机更是极难琢磨。 比如,贾诩恰恰就是最难研究的人物之一。 穿越前,史学家易小天多次的去模拟过曹操与张绣、贾诩的这场宛城之战的博弈。 他一直在探寻,倘若曹操没有因为色欲熏心强行霸占了张绣的婶婶邹夫人,那么…宛城的叛乱还会不会发生?曹昂与典韦还会不会战死? 而得出的结论,其中最关键的人物恰恰是贾诩… 易小天觉得,贾诩其实从未把张绣这里当做最终归宿,他只不过是要利用张绣,利用宛城这个跳板,让曹操见识到他贾诩的真正实力,让曹操深深的吃到苦头,从而为未来投奔曹操铺路。 也就是说,降而复叛或许原本就是他计划的一环,他要通过这一仗,打痛曹操,从而抬高自己的身价!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在宛城投降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张绣与贾诩就能够再次组织起部众进行反叛,甚至刘表的驰援部队也不早不晚恰恰这个时间来驰援! 当然,这些只是易小天一厢情愿的判断,至少在现存的古籍、文献中,还没有人提到过这一点… 越是往这边去思索,易小天的眉头越发的皱紧,他实在是拿捏不准贾诩的心思。 “易兄,易兄…” 见易小天陷入了神游状态,曹操赶忙拍拍他的肩膀。 “噢,瞒兄…”易小天回过神儿来,眼神中显得有些疲惫。 “易兄看来是累了。” 曹操一缕胡须,笑着说道。“酒也喝不少了,要不,今儿个咱们就聊到这儿,易兄早些去歇息吧!至于那宛城,只要易兄能判断出他们会开城投降,就足够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曹操吧。凭曹操的本事,总不至于连一座投降的城池都稳不住吧?” 曹操始终在笑,笑容中难掩对宛城的志在必得,难掩心头的自信满满… 在他看来,只要易小天一语成箴,宛城能投降,这一切都不是事儿。 “瞒兄,你务必要告诉曹操,千万不要因为女人误事,更要小心贾诩贾文和…”哪怕是最后,易小天还是不忘提醒。 “知道了,易兄放心吧!” 曹操点了点头,只是这话回的是漫不经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易兄太小觑曹操了?他曹操怎么可能因为女人误事,又怎么可能输给了已经归降的贾诩,更不可能把宛城这煮熟的鸭子给放飞咯! “瞒兄…”易小天还想提醒,毕竟关系重大。 曹操却是直接张口打断。 “易兄还是不要言语了,早些休息吧,易兄今儿个是真的累了。” 说着话,曹操做了拜别的礼,徐徐走出了雅间,一切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易小天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这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历史上,曹操宛城一战溃败,痛失爱子,痛失爱将,痛失爱马的悲剧不会重现了吧? …… 而此时,曹仁早已在酒肆外备好的马匹,见曹操心情不错,主动询问道。“孟德?事儿都解决了!” “哈哈…”曹操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哈哈大笑。 这爽朗的笑声似乎已经回答了曹仁的提问。 “子孝,说实在的,我都习惯了,哪一次来有间酒肆,所有的难题不都是迎刃而解么?” 一言蔽,曹操纵马疾奔,心情别提多爽朗了。 是啊… 对待朝廷亲汉一派的态度明朗了,太尉杨彪这个棘手的难题解决了,就连下一步的大方针易兄也尽数的罗列出来了,就连曹操心心念念的宛城,易兄也笃定它必定投降。 还真是个大圆满的结局呀! “哈哈哈…” 一时间,直冲云霄的大笑声响彻在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事儿… 许都城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儿。 整个许都城内到处都蔓延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时间满城风雨,就连有间酒肆中,也是议论纷纷… 就在昨日,许都令满宠在曹操的授意下,将太尉杨彪押入廷狱,严刑审问,一时间满朝哗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许都城内更是暗流涌动,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俨然有大事儿发生。 …… 有间酒肆。 刚过晌午,就有不少客人赶来,三、五成群的坐在酒肆内一边喝酒一边纵论实事。 “听说了没?杨太尉因为与伪帝袁术是姻亲的缘故,被曹司空抓入牢狱,严加审讯了。”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曹司空的势力逐渐强势,哪里还能允许朝廷上有不同的声音,听闻这杨太尉在朝堂上顶撞曹操,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嘘…你说这话,若是被曹司空的人听到了,可要大难临头了!” “切,这有什么。说到底曹司空对天子还是很敬重的,就算是动动天子身边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罢了?曹司空南征北战,立下一处处功勋,难道,还要在朝堂上被这群指手画脚?” “我看不然,天下说到底是天子的,不是他曹操的,曹操就是再霸道,也不能逾越天子的地位,更不该忤逆天子,强行抓捕朝廷重臣。” “咳…还天子呢?若是这天下没有曹司空,还不知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天子真的那么重要么?” “嘘…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嚷嚷声,议论声,从一早上起就没有停下来过… 似乎,对于曹操关押太尉杨彪一世,百姓们很敢兴趣,不少人都在议论着这么做的目的,这么做的缘由,当然,百姓的态度也多有不同,一半站在曹操这一边,一般站在天子这一边。 对此,易小天摇了摇头,古代的老百姓还是很傻很天真哪。 透过现象看本质,曹操这哪里只是惩罚一个区区杨彪啊,他的目的是杨彪身后的那股亲汉的朝廷力量。 这一次,不彻彻底底的痛击他们,怕是曹操不会罢休咯。 一想到这里,柜台前的易小天摇了摇头… “先生…”蔡昭姬听了一上午,也对这事儿感兴趣起来了。“曹司空此举,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先生觉得,最后该如何收场呢?”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才女,比起寻常的老百姓,蔡昭姬还是十分通透的。 她意识到,抓杨彪只是一个行为,而最终的目的,或者说最后怎么收场才是关键… 毕竟,如今这事儿已经朝野震动,举世瞩目… 听闻杨彪在牢狱里还是牙关紧咬,宁死不招,这样下去,若是他扛不住大刑,真的死在牢狱里了,怕是天下的口诛笔伐会矛头直指曹操。 那时候,曹操怕是会彻底的失去人心呢! “先生?曹司空真的会杀死太尉杨彪么?”蔡昭姬大眼睛眨巴了下,好奇的问道…“可是这样,对他的名声大大的不利呀!” 蔡昭姬问的急…易小天这边却是微微一笑,旋即缓缓扬起手。 “昭姬呀,这杨彪死不了,他的命数还长着呢。” 易小天也不去过多的解释。 这中间弯弯道道太多,给瞒兄讲解都用了大半天,现在想想都是一阵口干舌燥。 “先生…” 很显然,蔡昭姬满心的疑窦并没有丝毫的缓解,她忍不住又问出一遍…“最后?曹司空会放了杨太尉,是么?” 还不等易小天回答。 “砰”…的一声,酒肆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与此同时,三个青年人疾步闯了进来。 紧接着,只听得“啪嗒”的声响,三人竟然齐刷刷的跪倒在这酒肆里,跪倒在柜台前… 啊… 蔡昭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易小天反倒是格外的镇定。 因为,面前的这三个青年人他并不陌生。 ——弘农杨家太尉杨彪之子杨修; ——河内司马家司马防之子司马懿; 还有一个是——当朝司空曹操的嫡长子曹昂! 看他们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可一个个跪的笔直…脑袋更是连续不断的磕向地板。 伴随着“咚咚”的磕头声,杨修的话语接踵而出。 “总长,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 总长是穿越前校长的意思。 毕竟易小天身兼多职,有间私塾的教学总长还是他呢。 算起来,杨彪、司马懿、曹昂都是他的学生。 此时此刻,易小天将他们扶了起来,在蔡昭姬的带领下,几人步入了二楼的那房雅间…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哭又是跪的成何体统? 索性,易小天干脆选在这雅间里,跟他们好好的授下课… …… “求总长救救我父亲。” 刚刚到雅间里,“啪嗒”一声,杨修又跪了,他的脑门上已经有些肿胀,甚至隐隐能看到血迹,显然,这半日他跪的人不少,头也没少磕。 呃… 微微迟疑。 “先站起来,还跪上瘾了呢?”易小天面露凶色,对学生,他向来保持着十分严厉的表情。“你若是磕个头就能救了你爹,那还来寻我干嘛?直接在牢狱前磕上个三天三夜就行了!” 一番数落… 这下子,杨修不磕头了,眼角的泪水也急忙收住,他静静的站在易小天的面前,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般仔细聆听着先生的教诲。 “总长…” 司马懿忍不住开口,青年时期,他与杨修的关系还是很铁的。 “如今曹司空抓了杨太尉,听说在牢狱中上了大刑,杨太尉一把年纪怕是扛不住这重刑。毕竟杨太尉四世三公,深受世人敬重,若真是有个闪失,那…那…” 司马懿没有把话讲完,在他看来总长易小天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 何况,来求助易小天,这也是他的主意。 司马懿内心通透的很。 有间私塾是曹操与天子联袂推举的,可见有间私塾的掌舵人易小天与曹操、与朝廷都有着莫大的关系,如今,大家伙儿都不敢淌杨彪这趟浑水,能救他的怕是只剩下易先生一个了。 等司马懿把话讲完… 易小天眼眸一眯,把目光转向曹昂。 “你呢?你怎么看?” 易小天没有问那些有的没的,反倒是直接把问题抛给曹昂…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唯独曹操的这位嫡长子曹昂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在这事儿上,易小天对他的态度和想法很是好奇!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 第一次,曹昂被总长易小天直接提问,一时间,还有些紧张。 不过看着易小天和煦的目光,当下心头的紧张感缓缓的消散。 “总长,《周书》上说一人治罪不牵涉父子兄弟,《易经》上也说‘积善余庆’,父亲若是把袁术的罪名归于太尉杨彪的头上,怕是会引起天下人的公愤,绝了天下人依附之心,这不是明智之举…” 曹昂的语气不重,语速更是异常的平稳,他的一句句言语似乎都是围绕着春秋大义中的大道理。 “现在天下人之所以仰慕父亲,是因为父亲匡正朝纲,忠心耿耿的辅佐当今天子。如果父亲真的杀了杨太尉,就会失去天下人心,怕是天下人会把他比作董卓,李傕、郭汜,朝堂上也会有无数人罢官离去,永不出仕。因为一个人,而失去天下人心,这不明智呀!” 曹昂的这番话,仔仔细细的分析了杀杨彪的利弊,字里行间离不开一个“仁”字。 长公子曹昂就是这样,仁孝善良,识大体,顾大局,是曹操最看重的继承人,怎奈,若是随着历史的进程,终究难逃殒命宛城的悲剧。 听他讲了这么多,易小天点了点头,他环视司马懿,杨修,曹昂,口中喃喃吟道。 “引经据典,论证充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讲到这里,微微一笑,继而竟然没了下文。 …… 易小天沉默了。 这… 一下子,杨修急坏了,总长只是夸耀?为何不提点破解之法呢?难道总长也无能为力。 一想到这里,杨修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其实不单单他在皱眉,司马懿与曹昂的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他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在有间酒肆读书、种植农务,早就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特别是曹昂,这事儿还关系着他父亲的名声,他可不想父亲因为杀一个杨彪而失去了天下人之心。 可是…现在,总长易小天一言不发?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望总长不吝赐教,告诉我们救杨彪太尉的方法?”曹昂拱手一拜…“若是总长能救杨太尉,那我曹昂就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啪嗒”一声,曹昂这次跪下了… 这一跪倒不全为了杨彪,也为了他的父亲曹操。 紧随而至的是“吧嗒”“吧嗒”两声,杨彪与司马懿也跪倒在地…“还望总长救救父亲(杨太尉)。” 见他们三个年轻才俊这副模样,易小天依旧无动于衷,蔡昭姬可急坏了,她悄悄的走到易小天身侧,芊芊玉手轻扯了下他的衣角,一句话悄然而出。 “先生,就救救杨太尉吧,这对曹司空,对杨太尉,对这几个士子都有好处。” 轻轻的一句话语,蔡昭姬把嘴唇凑到易小天的耳边,像是在提醒。“先生,其实也不难,通过瞒爷…一定能…能救了杨太尉呢!” 一番话脱口,蔡昭姬的眼眸中满是恳切。 在她的意识里,因为先生的缘故,瞒爷几次三番的献计给曹操,一次次立下功勋,如今这种情形下,能救下杨彪,挽回曹操摇摇欲坠的名望的似乎也只剩下瞒爷了。 …… “救?怎么救?” 总算,易小天开口了,只不过他的眼眸微眯,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我且问你们,主审这个案子的是谁?” “许都令满宠。”司马懿不假思索的回答。 “满宠的名声,满宠的性子?你们难道没听过么?你们是觉得,他会徇私舞弊,还是会网开一面?” 一言蔽,易小天缓缓的站起身来。“依着咱们这位许都令的性子,若是不审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曹操出马,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们去求他!”杨修整个人有些关心则乱的样子。“父亲是读书人,是要斯文,要体面的,刑讯逼供会让天下读书人唾弃,我以此去求他…” 呼… 易小天轻呼口气。“你这是求嘛?你这是分明是逼他…” 讲到这里,易小天眉头一皱。“你们先回去吧,且记住这么一句话,许都令满宠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至于曹司空,他远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想的周全多了,他到底是要杨彪的性命,还是…”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旋即不再言语,像是刻意卖出这个关子,紧接着款款的走出了雅间。 唔… 杨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司马懿拦住… 从易小天的话语中,司马懿似乎寻觅到了什么,他闭上眼睛,心思急转。 一息… 两息… 整整十息的时间,司马懿方才睁开眼眸。 “德祖,德祖,你先莫要哭!”司马懿见易小天已经走远,赶忙一把扶起了杨修。“刚刚总长是话里有话,你父亲就要得救了…” 啊…杨修一惊,司马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仲达你可莫要骗我!” 杨修双手死死的抓住司马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哈哈…” 司马懿却是嘴角咧开,旋即笑出声来,他拍拍杨修的肩膀,压低声音提醒道。“德祖,速速派人带给你父亲消息,劝他主动辞官,我敢保证,只要你父亲松口,要不了几日,他就能出狱了!” 霍…好大的口气呀。 “德祖,此事事关重大,总长又没有许诺,你从哪知道,只要辞官,杨太尉就要被放了呢?” 曹昂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不解。 “因为嘛…” 司马懿眼眸缓缓的张开,望向易小天走过的方向。“咱们有位好先生,好总长啊,杨太尉的处境,审理杨太尉的结局,曹司空的心思,他一早就算准了吧!” 司马懿没有讲太过,不过他十分的笃定。 就因为易小天提出的一句——许都令满宠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曹司空远远比你们这些年轻的想的周全多了。 联系到最近杨太尉在牢狱中所受的酷刑,以及屈打之下,他并未招认,司马懿心中彻底通透了。 呵呵,曹操原本就没有想杀杨彪的意思,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考验演技的大戏! 果然,世事难料,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备无患,防范于未然 许都城,牢狱。 “打,继续打!” 冷冽的言语,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位三公之首,地位直冲云霄的杨太尉,满宠没有丝毫的忌惮与同情。 他的眼眸微眯,眼神冷冽,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一次又一次的大刑过后,杨彪依然不松口,依旧不承认他跟反贼袁术有什么联系! “老夫忠心耿耿…咳咳…那逆贼袁术跟我是姻亲不假,可他想造反,我,我也事先并不知道呀!老夫一世英名,岂会跟那乱臣…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杨彪的语气磕绊,一边说着话,嘴角一边溢出滴滴鲜血。 他的浑身早已被鞭子抽的不成样子,能坚持到现在,全凭一股子信念。 “许都令?还打么?” 有廷尉疾步走到满宠面前。其实,廷尉的问询,不过是例行公事。 每一次面对他的询问,这位性格执拗、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许都令许都令满宠,他的回答往往是三个字——继续打!这次,多半也不例外吧? “对了…”廷尉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悄声说道。“许都令,杨太尉刚刚多提到一句,说是要告老还乡!” 咻…告老还乡! 这一句话刚刚脱口,满宠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下,继而他的眼眸微眯,伸手示意不要再打了。 做完这些,他一言不发,直接朝司空府行去。 …… …… 许都城,司空府。 此时的曹操是坐立不安的,依着易小天的意思,他把杨彪交给了刚正不阿的满宠。 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他生怕这位狠辣的许都令,一个个酷刑上去,杨彪扛不住呀…若这来家伙真是死了,那才是得不尝失呢! 呼…呼… 连连喘着大气,曹操左右踱步,心头颠簸的很。 却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许都令满宠来了。 “主公…” 刚刚走进大厅,满宠拱手一拜。 “主公,杨彪已被上过数次大刑,如今已经是死去活来了,可他依旧没有供出什么罪行!这个老家伙还算是有些名声,倘若拿不到证据就定他的罪,咱们会失掉民心的,这样的话,恐怕对咱们未来的发展没有好处,还望主公三思!” 霍… 这一番话传出。 曹操如释重负呀…他等的就是满宠的这番话,如今惩罚也惩罚了,威慑也立下,只要不整死怎么都好说。 何况,这案子还是许都令满宠亲自审理,满宠公正不阿的名声朝野尽知,他都说无罪了,那就是真的无罪了。 “既然无罪,那就放了吧!”曹操吩咐道,心里琢磨着,这次那家伙有的受了吧? “喏!”满宠拱手一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牢狱中,杨彪告诉下官,他如今年迈已经当不起太尉的官衔,希望曹司空能准许他告老还乡!” 这一句话脱口,曹操虎躯一震,整个身子也为之一振… 辞官不干了,好呀! 这下,目的是彻底的达到了。 果然,易小天推举的满宠没有让他失望,这差事办的刚刚好! 刹那间,曹操想到了易小天提到过的一句——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 杨彪这一走,他曹操总算是能当爷了! 哈哈…就要当“爷”的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呀。 …… …… 杨彪出狱了,他要回自己的弘农老家。 杨修拜谢过易小天后,也随父亲回老家去了。 临行时,父亲杨彪沙哑的声音不忘嘱咐儿子。“咱们欠有间酒肆的这位掌柜一条命呀,等父亲伤好一些了,你可要来报答他呀!” 接下来,两人乘着马车,驶向弘农。 杨彪的结局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了,说实在的他的结局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尉的职位现在空出来了,与此同时司徒赵温也生怕步了杨彪的后尘主动辞官,这下,朝中对曹操威胁最大的三公就不再是问题了。 而曹操也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朝廷人事调整,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曹操将自己的人安插到一个个重要的岗位。 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彻底的被架空了,似乎,他们也只剩下体面。 而与此同时,志得意满的曹操开始了调度兵马,他的矛头直指宛城的张绣… 在曹操看来。 诚如易兄所言,是时候三军压过去,接受他的投降了。 当然了,曹操对那个识大体、顾大局的美人邹夫人,对那个让易兄都无比看重的贾诩越发的感兴趣了! 特别是邹夫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她,曹操内心中特别的悸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妻”情节! …… …… 许都城郊,有间私塾。 “学生此番是特地来拜别先生…” 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的是曹操的长公子曹昂。 在曹操的授意下,也因为在杨彪事件中,见识到了先生易小天的厉害。 如今的曹昂,无论有间私塾有没有课程,他都会来向易小天学习,请教,就算是易小天没有时间,曹昂也跟在他身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易小天还破格将他、司马懿、杨修收为关门弟子。 说实在的,这三个弟子里,易小天最是喜欢这个仁孝善良的曹昂。 跟曹昂接触,那就是满满的“少一分套路,多一分真诚”的既视感。 “这次,你也要随军出征么?”易小天问道… “父亲这次让我、二弟子桓,还是表兄安民一齐随军出征,说是要让我们见识下真正的战场。”曹昂回答道… 他话中的子桓就是曹操的二公子曹丕,安民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 这一年,曹丕才十一岁! “这样呀!”易小天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总是回忆起历史上宛城一战的悲剧… 尽管他此番借瞒兄的口提点了曹操,要他远女人,小心贾诩,可不知道为何,眼皮子还是一直跳个不停。 “子脩(曹昂的字号),先生如今特地交代你几句,你务必要记清楚。” 易小天还是不放心,他把曹昂拉到身侧,压低声音提醒道。“首先,入宛城后,不论如何一定派人盯好张绣的军师——贾诩!” “贾诩?”曹昂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先生?为何要紧盯他呢?”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面对曹昂的疑问,易小天一摆手,也顾不上做太多的解释。“你就按我说的做就好,先生这儿自然有缘由!” 听到这儿,曹昂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易小天方才继续提醒道。“若是贾诩有什么动静,张绣三军有什么动静,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请示谁,即刻骑着马去寻你父亲,直接逃离宛城!”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对了,无论是白天,夜晚,你的身边务必备上三匹快马,以防不测…” “还有,你务必要看紧虎贲军的头领典韦,无论什么情形,不能让他醉酒贪杯,更不能让他的双戟离开身侧!” 易小天的语气无比的严肃,他将所有能想到的威胁详尽的道出… 万一,故事真的按照历史的发展,宛城降而复叛,那么首要的得有马,有马就有逃跑的希望。 历史上,曹昂、曹安民将马让给曹操,也就是把活下来的希望让给了曹操。 其次得让典韦的战斗力最大化。 根据历史的记载,这一战,曹军被偷袭,典韦尚处于醉酒中,甚至双戟还被了。 即便是这样,凭一双铁拳,愣是拦住了数百贼兵,倘若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又带着趁手的兵刃,保不齐真的能带着曹操杀出一条血路,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吩咐完这些,易小天方才长长的喘出口气… 有备无患,防范于未然,他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吧。 …… …… 第一百四十章 毒士贾诩的小心思 金戈铁马,将军剑,气势隆隆出许都。 整肃完朝廷的曹操,志得意满。 他的倚天剑、青锋剑破鞘而出,三军开拔,兵锋直指宛城… 两百里,距离许都城仅仅两百里的宛城成为了新的战场。 …… …… 宛城,文和茶摊。 距离宛城衙署不远处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处与最原始的陈留郡酸枣县有间酒肆差不多规模的小型茶摊。 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犹如过江之鲫,大家简短的畅聊几句,饮上几口茶,润润嗓子,旋即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茶摊老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朽,微微的拱着身子,见谁都很客气,笑盈盈的,让人觉得就是四个字——人畜无害。 可鲜有人知道,他乃是三国第一毒士贾诩贾文和是也… 至于这茶摊,是方便他打探南来北往的消息罢了。 如今,一些客人正谈论着当下的实事呢。 “听说没?曹操率军攻来了,听说足足有十万兵马…声势浩大,这次是打算一举攻陷宛城呀!”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曹操派兵把荆州通往咱们这边的粮道都给断了,粮食运不进来,宛城又种不出粮食,这样耗下去,怕是曹操不用攻,单单困就把咱们给困死了!” “特娘的,有能耐正面打呀!咱们城主张绣手下可是有三万铁骑,在平原上所向披靡!还怕他曹操不成?” “别说那有的没的了,现在连草都快没了,马饿着肚子?怎么打?” 一句句的话语传入茶摊老板贾诩的耳中,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眸微眯,陷入沉思。 说起来… 他们宛城的补给是由荆州的刘表提供。 可刘表精明着呢,每次送来的粮草,仅仅只够满足几天的,至于缘由,这是既用着张绣,又防着张绣的表现… 如今,这倒是成了他们宛城的困局。 丫的,人家曹操打来了,粮草还没打就用光了,这粮道一封,士卒和战马都饿着肚子,还打个锤子呀! 一想到这里,贾诩“唉”的一声叹出口气,这仗没法打咯! 却在这时。 “贾叔呀…” 低沉且沧桑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形魁梧的武人快步跑来,他的手中提着根长枪,威风凛凛,远远的看,似乎他的手与枪是融为一体的,手不离枪,枪不离手。 没错,此人正是北地枪王,镇守宛城的张绣。 “贾叔呀贾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茶摊呀,曹操已经把宛城围的水泄不通了,咱们是要打没粮,要守也没粮,这可如何是好呀!” 张绣的语气越发的急促… 贾诩却是不慌不忙,他轻轻的提起一碗茶抿上一口,旋即摇晃着脑袋,笑着回道。“打不了就投降呗…” 啊…投?投降? 这个回答,让张绣一愣…“贾叔?咱这一仗不打就投降?是不是有点忒怂了呀!” “怂总比送死好!”贾诩一扬手。“曹操手下有高人哪,来咱们宛城也不列阵,也不攻城,反倒是切断粮道,好狡猾的计略呀。” 讲到这里,贾诩负手而立。“主公啊主公,咱们现在没得选,只能投降!” 这… 张绣迟疑了片刻,旋即“唉”的一声长叹。 罢了,既然贾诩都这么说了,那么降就降吧! “唉…既然贾叔都打退堂鼓了,看来这一仗咱们根本没有胜算,降了,降了…” 张绣一甩手,语气中带着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看他这副丧气模样,贾诩的眼眸却是缓缓睁开。“主公,且不忙着沮丧,对付曹操,打不一定能打过,降…保不齐,还能降出些许机会呢!” “贾叔的意思是?诈降?” 张绣当即说道,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与贾诩两个人能听到。 “主公,我已经提前报讯于刘表,刘表派兵从荆州驰援过来最少也得两日,这两日主公可好好想想,是真降还是诈降?倘若是诈降的话,费点脑子,咱们这一战或许能重创了曹操呢!” 贾诩的眼眸徒然变冷,一抹毒辣的寒芒乍然浮现! 唔…真降?诈降? 一下子,这个复杂的选择题留给了张绣。 从贾诩的眼芒中,张绣能感受出,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这位智计无双的老叟已经胸藏韬略,腹有良谋了! “先投降吧,是真是诈,且看看他曹操如何待咱们!” 张绣总算是做出了决定…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最起码现如今,张绣心头的大石头落下了几分! “主公可好好的想想。” 贾诩沙哑的声音再次浮起… 说实在的,他虽然看好曹操,可现在的档口他不想投降。 至于缘由,他与曹操对垒还没交锋过,更没让曹操见识到他的厉害呢。 这种情形下,即便是投降过去,又能怎么样?他想要熬出头,怕是没有十年、八年根本没有可能,联想到自己的年纪,怎么跟年轻人竞争… 倒不如,搞出个诈降重创曹操,让他贾诩的身价增高一些,未来真的投奔曹操后,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一想到这里,贾诩的眼眸渐渐的眯起,他似乎预感到这将会是风云变幻的几天呀! …… …… 宛城城外,曹营大寨。 “果然不出所料,咱们断了宛城的粮道,张绣就犹如拆迁的庙,笼中之鸟,早晚都得死翘翘了!” 先锋大将夏侯渊一缕胡须,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说起来,这仗打的很轻松,如今的局势更是大好。 “你们都学到了么?” 听过夏侯渊的禀报后,曹操站起身来,笑着对身前的曹昂、曹丕、曹安民说道。“所谓上兵伐谋,打仗不一定是拼的将士的勇武、三军的士气,更是拼的主帅的智慧!” 曹操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看到了么?只要计略得当,我们的敌人就是不堪一击!” 军营中的曹操是霸气的,是威猛的,他的言语中,更是带着十分的气势。 “孩儿受教了…” 曹昂、曹丕、曹安民均是拱手一拜,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真正的参与战场,参与攻伐,才会探寻到兵书上没有的内容,而这些不断积累的经验,才是一个个将帅最宝贵的财富。 “很好。” 看着他们虚心求教的样子,曹操又笑了笑。 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儿,笑声戛然而止,“昂儿,听闻你最近每时每刻,哪怕是夜半熟睡都要在账外备上三匹马?这是何故?” 唔… 曹昂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父亲曹操操心军事的同时还注意到他的这些细节。 当下拱手一拜。“父亲莫怪,孩儿并不知道…” 唔…曹操抬眸,表情有些不悦。 自己的行为?自己都不知道缘由么? 却在这时,曹昂的声音接着传出。“这是孩儿临出征时,先生特地嘱咐的,师命在上,孩儿不敢有违!” 咻…先生。 曹操一怔,他当然知道,易小天将曹昂收做关门弟子的事儿,却不知晓,他特地嘱咐曹昂常备马匹在侧! 不过,既然是易兄所为,无论是出于锻炼昂儿也好,有别的目的也罢,也就无需深究了。 当下,曹操转过身索性绕开这个话题。 没曾想,他这边绕开了,先锋将军夏侯渊倒是有些不忿儿了。 “先生?区区一个私塾的先生?他懂什么战争?还说出这狗屁不通的嘱咐,我看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很显然,夏侯渊把易小天当成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教书先生,一番言语更是饱含鄙视。 “妙才,切莫多言。”曹操急忙开口制止… 夏侯渊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账外响彻,紧接着,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 ——“主公,降了…张绣率宛城所有官员,他们…他们均降了!” 哗… 这句话一出,曹操的表情从原本的平淡一下子变成了狂喜,他双手握紧拳头,整个人颇为兴奋。 降了,降了,易兄又一次算准了,宛城降了!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今晚奖励你个大鸡腿 宛城这边风云变化。 曹操如愿进入了宛城,如愿将张绣的数万骑兵收入囊中。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可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是其中的暗潮汹涌。 当然,这股汹涌的浪潮距离迸发,还需要那么一、两日! …… 许都城外的有间酒肆,比起错综复杂的宛城局势,这里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此时的易小天正愉快的散着步,有些累了,就派人取了一副躺椅,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 今儿的阳光有些格外的刺眼,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当然了,一些有眼力见儿的伙计急忙取来了油伞,生怕阳光太过毒辣,伤到他们的大掌柜。 如今的易小天正躺在躺椅上,缓缓闭上双眼,心中不自禁的感慨,当老板的日子很舒服呀! 整个有间酒肆,按部就班,一片悠然祥和。 不,也不算完全的祥和。 就在刚刚,铁匠铺的吕玲绮抓到了一个很可疑的家伙,三下五除二的将他捆绑了起来,快步的拎到了先生易小天的面前。 咚…可疑的家伙被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吕玲绮则邀功似的开口说道:“先生,有个胡人闯入了咱们山庄,我看他可疑就把他擒住了,他嚷嚷着争辩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我直接扇了他两个耳刮子,现在老实多了,要不先生?你来审审?” 听到这个,本是懒懒散散的易小天虎躯一震,猛然坐起。 胡人?来许都城做生意,这尼玛分明就是走私呀。 如今的大汉边境并不太平。 无论是乌桓、鲜卑还是南匈奴动不动就南下劫掠。 便是为此,大汉与胡人的关系异常的紧张,别说互市这种明令禁止的商业行为,对于胡商,单单大汉的百姓就极其厌恶。 可厌恶归厌恶,还是有不少大氏族从其中寻觅到了商机,他们与胡商勾结将胡人的一些商品偷偷的运过来卖,再把大汉的布匹、棉帛运往胡地售卖,两头盈利。 不过,近段时间,曹操大刀阔斧的一番改革,不少高官被罢免,这其中就有不少与胡商联系密切的。 显然,眼前被吕玲绮五花大绑的这个胡商,就是一个不幸的家伙,他的后台一定倒了吧?估摸着,还有货物被扣押在了许都。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似乎有利可图。 “玲绮做的好啊…” 易小天不忘夸耀吕玲绮一句,“今晚得奖励你个大鸡腿儿…” 只正经了一句话,易小天又没了正行… “哼,先生又取笑我!”吕玲绮小嘴一嘟,旋即脚上用力,直接把这胡商踢倒在地,胡商的脸都与地面狠狠的摩擦了一番… “哎呦,哎呦…” 胡商吃痛,哎哟的叫着。 “还敢叫?”吕玲绮那冷酷的话语旋即传出,这胡商吓了一个哆嗦,吕玲绮的声音还再继续。“我家先生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如果敢隐瞒,敢诓骗,那么…” 讲到这里,吕玲绮揣起拳头。“你可要小心姑奶奶的拳头,可不张眼睛!” 呃…这话一脱口,别说那胡商了,易小天都是浑身一哆嗦。 吕玲绮还真的就是一个暴躁萝莉呀… 易小天不禁感慨,突然间,他变得很同情这位胡商,他招谁惹谁了呀? 易小天摇了摇头,旋即目光直视这胡人,冷冰冰的问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买卖的?” 呃… 这胡商迟疑了一下,他心里苦,他很想哭,总算是遇到个管事儿的,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点讲道理。 胡商急忙跪下。 他心里琢磨着,以前的靠山倒了,不过总算看在这么多年生意的份儿上,老靠山还指给他一条明路,介绍他来有间山庄,说这山庄能通天,能继续帮他做生意。 胡商屁颠屁颠的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副悲惨的模样。 他多年在大汉与胡地之间行商,知晓些汉语,连忙回答道。“小的名叫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见过…见过…这位大人。” 啊…特么的?特朗朴?是混蛋? 这名字很喜感呀,不过嘛,易小天很喜欢… 很显然,这胡商的语调实在是生涩,易小天是真的不愿意听他那蹩脚的汉语了,于是,十分不耐烦的打断道。 “得了,就喊你‘小特务’吧,你们胡人起那么长名字干嘛,考验本掌柜的记忆力么?” 小特务顿时有点懵逼… 不过,商人嘛,总是很圆滑的,他的面颊一下子又堆满了笑意。 “多谢易掌柜赐名,此番小的赶来许都,为的…为的是重塑胡汉的友谊,当年昭君出塞…咱们胡汉可是一家亲…” “得了吧…” 看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易小天顿时没耐心了。“说说吧,来这儿贩卖什么?谁介绍你来有间山庄的?” 易小天其实更关心后面的这个问题。 能介绍胡商来拜访自己,那多半是认识自己的?难道是瞒兄?不该呀,瞒兄不是跟曹操去打宛城了么?如今瞒兄除了大商贾的身份外,可是曹操的幕僚呢,犯不上跟胡商勾结,那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弘农杨家呢?我去,敢情杨家还靠走私牟利啊。 易小天心下猜到了半分… 不过这小特务显然并不承认,“谁介绍来的,这个不能说,不能说…”小特务连连摆手。“我只知道,跟掌柜合作,咱们俩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说到合作上了,小特务跪着朝易小天挪了几步。 “掌柜大人,这么跟你说罢,我是做马匹生意的!我能运来胡地最好的马匹,我可以分文不赚的卖给掌柜大人,只不过,我想…想搞到些货!” 做生意嘛,都是有条件的。 不过,说起来,小特开出的筹码易小天很心动呀。 要知道,中原最是缺马,大汉十三州除了凉州产战马外,其余州郡就是有马,健硕程度也远达不到战场的要求。 故而,除了董卓旧部,那群凉州军阀,中原的诸侯手下多是步兵,骑兵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奢侈品。 如果能打通马匹的产业链,无论是转卖给瞒兄,让瞒兄卖给曹操也好,亦或是自己养殖、培育也罢,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呀! 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眯。“来来来,说说看,你要什么?” 易小天的语气缓和了一分。 虽然态度有所缓和,可底线还是有的。 胡人是异族,倘若是要铁器、兵刃、战戟,那无论怎样,易小天也不会答应帮忙走私… 说到底,中原内部的征伐那是民族内部的矛盾,可帮异族变得强大,让他们继续劫掠汉人,这就是无耻的卖国行为了。 对此,易小天心如明镜,在民族大义上的事儿,他还是拎得清的。 此时此刻的小特嘴角裂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而他要的东西也的确让易小天大吃一惊。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女与野兽的组合拳 “寒食散,我要大量的寒食散…” 胡商“小特务”的眼眸中冒着光,一闪一闪的,显然他对这玩意极其的渴望。 只不过… “寒食散”这三个字倒是让易小天浑身一颤,大吃一惊。 寒食散是古代的一种药物的名字,始于汉代,流传千年。 无论是大汉,还是魏晋南北朝,吸食寒食散,成为了一种很时髦的风气。 说起来,这寒食散能促进血液循环,让人精神亢奋,可是偏偏因为他的配方缘故,很容易让人服用成瘾。 其实,他就是一种毒物,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物。 久食寒食散的人,到了晚期毒性发作,皮肤会变得异常的敏感脆弱、溃烂生疮,舌头也渐的缩入喉咙,整个人也变得神志恍惚,面如死灰,俨然就是一副吸食大麻的颓废将死模样! 可就是这种东西,在当时的大汉很风靡、很流行,甚至,少量的寒食散传到了胡地,一经传播,一时间让胡人不惜重金求购。 小特务就是看准了这个商机,故而不惜用胡人上好的骏马去更换。 在他看来,寒食散,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了,对于易小天而言,他可以接受啊。 反正毒害的是异族百姓的身子,他这边赚得马匹,盆满钵满,这买卖敢情好,童叟无欺。 心头打定了注意,易小天表面上故作迟疑。 他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不行,我吃大亏了!寒食散在中原都能卖出天价,何况是胡地!不行,不行…这买卖不划算,不划算…” 易小天不住的摇着头,一副自己吃亏吃大发了的既视感。 一下子,小特务急了… 他的靠山已经倒了,再寻觅一个能帮他收买寒食散的家伙,难如登天。 “掌柜,掌柜…咱,咱们万事好商量,好商量…我这胡马可不是一般的马,这都是一匹匹上好的骏马呀,这些马可不是你们中原战马可以比拟的呀!” 小特务很想哭… 这一单若是凉了,怕是以后再难涉足中原的生意了,他这是孤注一掷呀! “我得先验验马!”易小天做出一副纠结许久的样子。“到底要不要合作,等看过马再说吧…” “这…看马呀!”小特务踟蹰了一下。 “怎么?不行?”易小天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许多。 “行倒是行,就是我这次带来的马匹都被曹操扣下了,说我未经允许,私自与汉人通商…我,我还发愁怎么要回来呢!” 讲到这里,小特务真的哭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嘛,原本好好的生意,愣是因为曹操整顿吏治,裁撤官员给搞黄了,如今自己的马匹又落到了他的手上,怎么所有悲催的事儿都赶一块儿了呢? 唔…曹操扣下了?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旋即微微一笑。“得了,这段时间你先在山庄住下,马的事儿,我去想想办法。”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如果你敢诓骗我,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说出这番话时,易小天眼眸缓缓的移向吕玲绮。 心头不自禁的感到庆幸,有个打手就是好啊,还是个美女打手,这美女与野兽的一套组合拳上去,威慑力满满啊! “小的哪儿敢…小的哪儿敢…” 小特务连连的叩头,总归是有了一线希望。 说到底,面前的山庄主人,酒肆掌柜易小天,还是给予他一种很靠谱的感觉的,跟易小天做生意,小特务觉得心安哪! 当然了,易小天也心安。 反正寒食散坑的是你们胡人,对此,我们汉家儿女喜闻乐见! 不过嘛,似乎想要回这些胡马,还得等瞒兄从宛城归来。 凭他的关系,估计上下打点一番,要回马匹,还是有希望的。 这冷不丁想到瞒兄,易小天眼眸缓缓张开,他抬起头遥望向西南宛城的方向,也不知道瞒兄随曹操出征?战果几何了! …… …… 宛城。 诚如易小天预测的那般,张绣主动来降,曹操还是十分高兴的。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在兵法上是上上之策。 曹操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就下令在城中设宴,宴请张绣和他的部将们。 照理说,这是好事儿呀,双方客客气气的坐下。 曹操表示下对降将的赞许,画一张大饼,勾勒出一幅宏伟的蓝图;张绣则表明他效忠的决心与态度,最好再发个誓,大家开怀畅饮一番,理所应当的就成为了一个战壕的兄弟! 怎奈,偏偏是这宴席上,发生了几个小插曲… 易小天特地提到的贾诩贾文和,曹操与他一番交谈,觉得他平平无奇,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似乎与易兄的夸耀完全对不上号。 反倒是张绣身边的勇士胡车儿,曹操很喜欢,当众赐给他大量的金银珠宝… 这样的做法让张绣很不舒服。 倒不是他的嫉妒心强,试想一下,自己才刚刚投奔了曹操,曹操就和自己手下的头号战将暗通款曲。 曹操这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要收买勇士暗杀自己? 越是这么想,张绣心情越是烦躁,他总是感觉自己就要被迫害了,一时间坐立不安。 “咳咳…”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张绣举起酒樽,他这一樽没敬曹操,反倒是敬了曹操身边的首席护卫典韦! 在张绣看来,这就是礼尚往来嘛,你嘉奖我的勇士胡车儿,我敬你的勇士典韦。 这酒敬了过来… 典韦余光望向曹操,曹操大喜之下自然不在意这些细节,一挥手示意他放开了喝,一醉方休。 典韦也生出一种要放飞自我的感觉。 当即把战戟置放于身后,就要加入这畅饮的行列。 偏偏这个时候… 一句高昂且爽朗的声音传出。 “典韦将军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父亲的安危可全系于将军身上。” 霍… 好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所有人寻声望去,却见曹操的长子曹昂笔直的立在那儿,他的眼眸张开,眼神炯炯的望着典韦。 “昂儿,不得无礼,如今大宴,又是张绣将军敬酒,典韦将军饮上一些也无妨。”闻言,曹操急忙张口驳斥。 在他看来,曹昂的行为过了,这种气氛下,哪怕是自己贴身的护卫?被降将主帅敬酒,喝些酒全了礼数?又有何妨?反倒是曹昂这一番话,既让典韦下不来台,也让敬酒的张绣下不来台! “父亲,典韦将军,职责就是职责,无论是什么情形下,都不能忘乎所以!” 曹操的话语显然没有让曹昂收敛分毫。 曹昂的语气更加的冷冽,这一句话,倒是有一种责备典韦的意思了。 看到这个情景,典韦自然不好意思在喝酒了,他泱泱的退下,退回自己的双戟旁,心中虽然有些不悦。 不过,长公子曹昂说的也不无道理,护卫曹公干系重大,岂能因酒误事呢?这点上,典韦还是拎得清的。 “你给我出去!” 只不过,曹操怒了,大好的气氛被长子曹昂的一番话给扫了兴致,顿时间,曹操的心头无比的烦闷! “喏…”曹昂也不解释,迅速的退了下去。 在他看来,先生的嘱咐,他做到了… 典韦保持清醒,双戟不离手,这就够了。 至于接下来,曹昂一边向门外走,一边目光幽幽去环视四周,似乎是在寻觅让先生几次三番叮嘱的贾诩贾文和! 这可是个让先生都颇为忌惮的角色… 可偏偏这个时候,哪里有他贾诩贾文和的身影?他去哪了呢?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古之恶来,说的就是老子我 杀… 血色弥漫,喊杀震天。 大醉之中的曹军士卒,做梦也想不到,宛城会降而复叛,更是不会想到,灾难来的这般迅捷。 张绣的大军全副武装的杀入曹操的军营,不由分说的立即动手。 曹操这边,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毫无准备,顿时间就乱做了一团… 与此同时,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曹操感觉到不对劲儿。 急忙穿上衣服,跑出寝居一看,才发现军营里面已经是人仰马翻,杀声连连。 “糟了…” 曹操当即就意识到这是招了张绣的黑手,对方有备而来,这边仓皇应战绝无胜算,当务之急必须马上逃跑保全性命。 说话的功夫,曹操迅速的在虎贲军的保护下骑上了自己的“绝影”战马,疯了一般的朝营外冲去,可惜的是,曹操的营寨早就被贼军锁定了,万箭齐发之下,曹操是躲了过去,可他的战马绝影已经中箭,根本不能再跑了! “嗖”… 一箭射来,曹操的右臂也被划伤… 与此同时,张绣的喊杀声接踵响起。 “曹贼,我投降于你,你却收买我的大将,霸占我的婶婶,我与你不共戴天!” 声震瓦砾的咆哮… 紧随而至的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喊杀声。 “完了,完了!”曹操疾呼一声,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张绣的话犹如一枚枚毒刺狠狠的刺向他的内心深处。 骄傲了、轻敌了、膨胀了,大意之下竟然将易兄的一句句劝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色欲熏心,女人就有可能变成红颜祸水。 这可不就是指代他曹操与邹夫人么? ——什么降将忠心? 这不就是指的,他重金嘉奖张绣的头号战将胡车儿么? ——什么军心归附? 这不就是说他曹操并没有把降军尽数掌控么? 原来…原来…在有间酒肆里,易兄把宛城会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都提前做出了预测… 还有…还有易兄几次三番的提点,让自己小心贾诩! 难不成,今日的反叛,就是贾诩一手谋划的? 呼…呼… 曹操连续不断的喘着大气,后悔呀,后悔呀,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入宛城后一定不会去大宴什么群臣,一定不会想着装逼,想着色欲… 一定要先把这些潜藏在暗处的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 可惜,可叹,可悲。 可这世界上哪有卖后悔药的?一次不听易兄的嘱咐,就要酿成大祸了! “哒哒哒…” 张绣率领的西凉铁骑马蹄声渐近,曹操的眉头几乎已经愁成了一个囧字…他口中不住的呼喊着。“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却在这时… “休伤我主公!”一句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传来,与之同时,曹操面前,一个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大汉尤自窜出… 他手中紧握双戟,眉头几乎竖成了一条线,特别是一双眸子,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凶神恶煞! 而与之同时,他疾步向前,支身闯入了张绣的战骑阵中。 每一次出戟,必有一名西凉骑兵应声倒地,死相无比的凄惨,这么几次三番,再也没有一个西凉骑兵敢上前一步。 没错,他就是典韦,能与吕布匹敌,古之恶来的战神典韦。 咻… 典韦的出现,让曹操在惊慌中总算是镇定了一分。 刹那间,他想到了方才酒席上,长子曹昂一番扫兴的言语阻拦典韦喝酒之事。 霍… 一时间,曹操后背冷汗直流,后怕呀… 倘若没有曹昂,典韦在自己的授意下,也加入了酒局…如今多半还处于醉梦中,甚至,如果这是张绣、贾诩事先预谋的,典韦的那双战戟都有可能被提前偷走! 越是这么想,曹操越是感觉到一阵悚然惊慌… “还好,还好…多亏了昂儿!” 话音刚落,却听得不远处喊杀声又起,原来,贾诩的另一支埋伏杀过来了…与张绣的部众合兵一处,这方寸之间已经围满了人。 再看典韦,他毫不退缩,哪怕被重重包围,依旧是悍勇无比,双手的重戟左右攻击,每次的挥砍,总能将对方十几支长矛一齐劈断! 呼…曹操呼出口气。 这个时候不是惊叹于典韦卓绝武艺的时候,敌人越聚越多,典韦就是再勇武,又怎么能挡得住敌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呢? 必须逃,夺路而逃… 可是…摆在曹操面前的是一个新的难题,没有马匹…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曹军军营的马匹被他们第一时间控制,战场之上,将军没了马,那可是相当于丢了半条命啊。 “马,马…” 曹操重重的喘息,这当口,他真恨不得老天爷能降下来一匹快马,助他逃窜。 …… 说时迟,那时快。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另一侧响起。 曹操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却见小路上,三匹快马疾驰而来… 这些战马身披铠甲,头上镶嵌着马帘,毋庸置疑,他们正是铁甲虎豹骑的坐骑铁甲马… 可是?不应该呀! 现在铁甲虎豹骑的队伍还远在十里之外驻扎?这些马是从哪来的呢? 刚刚想到这里。 却听到夜色中,一声清脆且嘹亮的声音响起。“父亲,快上马!” 曹操认出来人,可不就是他的儿子曹昂嘛! 电光火石之间,曹昂迅速的把曹操拉上了自己的马匹,他则迅速的骑上另外一匹…旋即大喊一声“典韦将军…” 典韦余光瞟向身后,见曹昂来支援,曹操上马,心里大感宽慰,见曹昂还多带着一匹战马,当下心领神会… 可他依旧没有退却的样子。大声咆哮着…“主公、长公子快走,我来殿后!” “别跑…”张绣还想追,怎奈典韦守住了路口,尤自指着张绣的鼻子破口大骂。“看我三步之内,取你小命!” 听得身后曹操与曹昂纵马撤离,典韦的顾虑尽数消除,双戟舞起大开大合,一连又斩杀了几名贼将。 呼… 张绣懵了,他与典韦交手了几个回合方才发现,他这北地枪王面对古之恶来,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在劲力上,他差得远呢… 当下,张绣勒紧马绳,止步不前… 主将怯战,这样的心情一下子在所有三军中弥散,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这…这…”张绣都快哭了,这样的大好局面下,愣是因为一个典韦,全盘的部署尽数被打破… 关键,他自己也不敢上呀! “哼!” 见无人靠前,典韦冷哼一声,眼神中就是两个字——不屑! “哇呀呀呀…” 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无数张绣的骑兵纷纷后退,怂了,彻底的怂了。 典韦则是觅得机会,迅速的转过身向铁甲马方向疾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一边走一边嚷嚷着。“哈哈,古之恶来,说的就是老子我!” 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当然,坐在马匹上的典韦尤自庆幸。 得亏长公子曹昂那儿藏着三匹铁甲马,否则,今儿个,怕是古之恶来也得殒命于此了。 可是… 典韦眼珠子一转,长公子曹昂怎么就会藏着三匹铁甲马呢? 他总不至于能未卜先知,能预料到张绣的背叛吧? 一想到这里,这位刚刚杀红了眼的战神,伸出手摸了摸头,咋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呢! 典韦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易小天已经假借长公子曹昂之手,防范于未然!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墙倒万人推,鼓破众人捶 溃败,宛城溃败! 曹操遭逢了他事业上铭心刻骨的溃败。 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曹操溃败至此,灰头土脸的逃窜,还是十八路诸侯讨董,他独自去追逐董卓,最后的结果荣阳兵败,老底穷尽。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洞悉力逆天的酒肆掌柜易小天… 自从结实了易小天,可以说无论是南征北战,还是耕种桑蚕,曹操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场大败才让他痛彻心扉。 “悔不听易兄的言语…” 逃出宛城地界的曹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头喃喃… “父亲,前面再行五十里就到了许都地界,想来那里是安全的!”曹昂扬起马鞭指着前方的道路说道… 现在的情形是,曹操意气风发,南征宛城的数万兵马仅仅剩下来不足千人。 大多数的部众都被冲散了,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集结,更有许多无辜的将士,就因为他曹操错误的行为马革裹尸,殒命宛城… 这…这仗打的! 一想到这里,曹操双拳握紧,眉头始终凝着,整个面颊上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呼…长长的喘出口气。 总归在曹昂的部署下,他活下来了,二子曹丕,侄儿曹安民都活下来,就连典韦虽然受了不轻的伤,总归也是活下来了,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忽的,曹操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的眼眸抬起,猛地望向曹昂。“昂儿,提出‘随时备上三匹马’的是你有间私塾的先生易小天?” “回禀父亲,是…是先生。”曹昂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一句落地,紧接着,曹昂直接下马跪倒在地。“父亲,孩儿有罪…” 唔…有罪? 曹操微微一愣,这哪里是有罪,这是有功呀,若是这次曹昂没有带着三匹铁甲战马赶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昂儿?何罪之有呢?吾儿且莫要妄自菲薄!”曹操急忙也翻身下马,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势,一把扶起曹昂。 “回禀父亲…”曹昂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先生除了叮嘱,身边常备三匹铁甲马之外,还特地嘱咐我,让我务必保证典韦将军的清醒,让他滴酒不沾,更要确保他的双戟留在身侧…” 曹昂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曹操的耳中。 咻…联想到,刚刚逃出升天的过程中,典韦起到了何等重要的地步! 一时间,曹操无比震惊于易小天惊人的洞悉力。 连带着,曹操觉得,昂儿做的很对呀! 哪怕众人误解,依旧确保三匹铁甲马就在身旁!哪怕拼着让父亲恼怒,也要确保典韦的武器在侧,滴酒不沾。 如果说,是易小天的洞悉力将这场变故提前部署了一番,做出了万全的准备,那曹昂的临场也该是满分! 这不做的挺对的嘛,何来的有罪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一眯,眉宇间多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却在这时,曹昂的声音接踵传出。“先生料事如神,我依先生的嘱托行事,可偏偏…偏偏…” 曹昂的喉头一下子哽咽住了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羞愧,有些难以启齿。 终于,他拱手跪拜。 “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留心宛城的军师贾诩贾文和…可是…” “可是…酒宴上我却跟丢了他,若不是这样,我定然能提前发现他的阴谋,父亲也不会深陷险地,三军将士更不会无辜枉死,这…这都是我的罪过,都是我没有…没有办好先生的嘱咐。” 轰…轰隆隆! 曹昂的话犹如一道道惊雷,接连不断的在曹操的头顶劈落,曹操只感觉脑袋都快要被劈的秃顶了。 惭愧,羞愧,内疚,汗颜…总总的情绪,顷刻间在曹操的面颊上涌现,整的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曹昂做得不错了,他谨遵先生易小天的谆谆嘱咐。 已经最大程度的挽回了宛城一败的损失,反倒是他曹操,因为膨胀,因为嚣张,因为狂妄自大,因为飘飘然,将易兄的嘱咐完全的抛之脑后…这才酿成了大祸!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曹操的内心中很不是滋味。 “昂儿别说了。”曹操又一次扶起曹昂,这个仁孝善良的孩子,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是个傻孩子呀…“昂儿,此番你让父亲刮目相看!” 曹操将手搭在曹昂的肩膀上,这一战,他真的见识到一个临危不乱,挽澜于既倒,英勇无畏的儿子… 当然,曹操更加意识到,易兄的话,要无比郑重其事的对待,当耳旁风的下场就是如今这般凄惨模样! 对了… 曹操忽的想起,似乎这边距离有间酒肆不远,只有区区二十多里吧? 一想到这儿,曹操急忙吩咐道。“全军在许都城南三十里处安营,先不要进城,更不要放消息回去,以免许都动乱!” 曹操做出了最正确的部署… 宛城距离许都城太近了,张绣会不会趁势强攻许都? 张绣来攻的消息会不会造成许都城内的动乱? 还有如今随时要准备与张绣战斗的形势下,残军的士气应该如何鼓舞? 这些都是问题! 而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曹操不敢擅作主张,他要独自赶去有间山庄,去向易兄讨教! “你们就在城南三十里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曹操忍着胳膊处的疼痛,翻身上马,就打算疾驰而去… 典韦正想开口随行保护,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遥遥可见,尘土飞扬,夏侯渊率领着他的残部赶了过来。 看样子他的部众人数也不多,也就几百人,一个个看起来灰头土脸,显然也是吃了败仗,被冲散了不少。 “妙才来了!”看到夏侯渊,曹操还有些激动。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些谯沛武人跟他都有着过命交情…“没事儿就好,妙才没事儿就好!” 曹操嘴角扬起,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 却见夏侯渊拱手一拜,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孟德,于禁那混蛋,他…他造反了!他杀了我们青州兵的弟兄…还,还在舞阴县安营扎寨,深挖壕沟,俨然就是防备咱们!他…他这个无耻小人!” 夏侯渊口中的于禁,是曹操征讨宛城,另一支队伍的将军。 此时此刻的夏侯渊是真的急了… 宛城一战败了就败了,输得起,青州兵被张绣的骑兵也斩杀了不少,这都认了… 可偏偏,夏侯渊不能接受的是,于禁的部众竟然进攻他们青州兵。这还了得?夏侯渊琢磨着,一定是于禁看势头不对,要造反了… 唔… 曹操静静的等夏侯渊把话讲完,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 说实话,他是信任于禁的,于禁是他在兖州发现的人才,这些年南征北战,于禁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可是,俗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如今这种情形,即便是他叛乱,投降了袁绍也罢,投降了张绣也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如何是好呢? 于禁是不是叛乱,曹操拿不定主意,如何应对于禁的判断,曹操更是一筹莫展! 罢了…且先赶往有间山庄,听听易兄的高见吧! 心念于此,曹操一言不发,只是猛地抽动马鞭,一人一马扬长而去…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乱世的必修课,拔腿就跑 宛城出事儿了。 尽管是夜里才发生的事儿,可是一大清早,有间山庄就得到了消息。 天才刚刚破晓,一个在宛城与许都城之间行商的客人,已经把消息传到了有间山庄。 ——曹操败了,溃败…惨死者不可计量,就连曹操他也是生死未卜。 听到这个消息的易小天凝着眉头,表情很不好看。 他倒不是担心曹操的安危,主要是瞒兄啊。 瞒兄这次随军出征,还担任曹操的首席幕僚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曹操出事儿了,瞒兄怕是也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嘘… 得亏,易小天提前嘱咐过曹昂,要他提前备好三匹快马,以防不测。 如果长公子曹昂真的按照他的嘱咐行事,那想来,这一战的损失能挽回不少,最起码曹操、曹昂、典韦有生还的希望。 “不对。” 忽的,易小天眼珠子一转。 他琢磨着,似乎马少了一匹,三匹铁甲快马,曹操一匹,曹昂一匹,典韦一匹…那瞒兄呢?他是曹操最器重的幕僚,想来也待在曹操的身边。 倒是漏了他这一匹马,战乱中没有马匹,怕是要凉呀!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摇着头,口中喃喃。 “少了,少了…” 也起了个大早的吕玲绮,看到易小天这副模样,大眼睛眨巴了下,好奇的问道。“先生?什么少了?” “马少了,马少了!”易小天“唉”的一声长叹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沮丧。 唔…马? 这个回答,倒是让吕玲绮疑惑不解了,她抬手问道。 “先生?那胡人的马匹不是被曹操扣住了么?咱们又没去看,你怎生知道马少了呢?这一大早的,先生是还没睡醒么?” 睡个锤子! 易小天整个人变得有些紧张,说起来,坑瞒兄这么久了,都坑出感情来了。 瞒兄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易小天心里难过呀,最主要的,以后坑谁呀?去哪再找这么个你情我愿的大肥羊,大韭菜呀。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没曾想,却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猛地传来。 “你家先生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不成昨晚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了?” 语调不高却很嘹亮,语速不快却很厚重,这极有特点的声音,不是瞒兄的音调,还能有谁? 瞒兄没事儿?瞒兄还活着? 易小天直接转过身来,大有一股喜极而泣的感觉,“瞒兄,我可想死你了!” 其实内心中,易小天最真实的呼喊是——瞒兄,我想死你的钱了! “哈哈哈…” 曹操在笑,只不过这笑声中带着些许强颜欢笑的味道,毕竟溃败之下,他的心情也不好受。 “易兄?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般肉麻了!”曹操始终保持着微笑,这是在遮掩他烦躁与慌乱的心情。 易小天正想开口,却注意到曹操左臂处的伤痕。 血还在不断向外渗出,是新伤,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易小天直接吩咐吕玲绮。“快,去喊张神医。” 噢…吕玲绮也注意到曹操的伤口,也不迟疑,即刻跑去医署。 待得吕玲绮走远,易小天的话方才继续。“瞒兄,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宛城曹操大败,溃不成军,这不,还正担心着你的安危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呼出口气,感慨道。“那曹操向来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就担心瞒兄你没有逃跑的经验,要吃苦头了!” “哈哈哈…”曹操浅笑着说道。“易兄小觑我了,在这乱世,咱们做商贾的首当其冲要练成的绝技,不就是拔腿就跑嘛…” 曹操故意压低了声音。“易兄,大家伙都传言‘说曹操,曹操到’,不瞒你说,出事儿之后,我跑的比那曹操快多了!” “这就好,这就好…”易小天点了点头,想不到瞒兄还有点灰色幽默。 过得片刻,张仲景赶到,仔细的帮曹操处理了下伤口。 易小天则好奇的问道。 “瞒兄,你如今跑到我这有间山庄里来,总不会单单是为了跟我闲聊吧?有什么事儿就说,瞒兄的事儿那就是我易小天的事儿!” 霍… 对于曹操而言,易小天的这番话,算是极寒冬日里仅存的一抹温暖了。 他的心里暖洋洋的,有易兄这句话,天下还有什么事儿能难到他曹操? “易兄,其实还真有一件事儿!”曹操眉头一蹙,强自振作起精神来。“我方才与曹操的兵马汇合,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唔…意外的消息?”易小天眉头一挑,好奇的问。“瞒兄说说看。” “宛城兵败后,曹操手下的将军于禁似乎造反了,他先是命三军朝青州兵发起进攻,继而又在舞阴县安营扎寨,深挖壕沟。” 曹操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这舞阴县距离许都城仅五十多里,于禁如此这般,是不是有狼子野心?” “现如今,他守住关卡,目的是不是为了防止曹操被冲散的兵马汇合?他深挖壕沟,是不是打着防备许都进犯的主意?对此,曹操实在拿不定主意特地来询问我,我也拿不定主意,这不连夜赶来易兄这儿,请教易兄。” 于禁… 这个名字刚刚传出,易小天的脑海中迅速的去搜索有关他的相关文献。 与小说演绎中的高开低走截然不同。 历史上的于禁,是曹操信任的五子良将。 说起来,于禁从小卒到将军的经历也足够的传奇了! 他先是跟在曹操部将王朗身边做“都伯”,相当于百夫长,职位不算高,后王朗把他举荐给曹操,开始了他一个小小都伯坐火箭似的提拔速度。 是金子嘛,到哪里都会发光。 说起来,于禁此人不单作战勇猛,而且还具备头脑冷静的特点,无论是在先前的徐州之战,濮阳之战,豫州之战的过程中,于禁均用过人的智计与勇武,立下了一次次的汗马功劳。 可以说,他如今的将军之位是凭着他的军功一步一步拼上来的! 且不说他晚景凄凉,单单从现在这个时期来看,无论是忠诚还是智勇,在曹营中他都是能数得上的人物! 心念于此,易小天眨巴了眼睛。 “瞒兄,就因为于禁向青州兵发起进攻,在舞阴县安营扎寨,深挖壕沟,你们就断定他造反了?” “要不然呢?向青州兵发起进攻是将军夏侯渊亲口所说;深挖壕沟,安营扎寨更是斥候亲眼所言!” 曹操眉头一挑,他有些不能理解易小天为何要护着于禁。“刚刚才遭逢宛城大败,人心惶惶,如今这个时候,倘若他于禁忠心耿耿,不应该先去面见曹操么?轻重缓急,身为将军?总不至于连这个都拎不清吧?” 曹操话音刚落,易小天铿锵有力的辩驳接踵传来。 “轻、重、缓、急?我看真正拎不清轻重缓急的是曹操与瞒兄吧…”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徒然睁开。“听瞒兄说的,我倒是觉得于禁此人,忠勇可嘉,大将之风!”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威严毅重,大将之风 忠勇可嘉?大将之风? 曹操一愣,他摸摸脑门,易兄是搞笑的吧?人家于禁都快造反了,你还说忠勇可嘉呢… “易兄,这…” “瞒兄看起来不信哪…”易小天微微一笑,旋即扬起手。“那好,我就给瞒兄讲讲,于禁为何就是忠勇可嘉,怎么就是大将之风了!” 曹操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瞒兄,你方才提到于禁进攻的是青州兵吧?”易小天问道。 “是,没错!”曹操点了点头… “青州兵有什么特点?瞒兄不会不知道吧?”易小天接着问… 这…青州兵的特点? 作战勇猛?不怕死?曹操琢磨着,易兄问的特点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吧? 见曹操踟蹰,易小天笑着说道。“瞒兄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呢?” 问到这儿,易小天也不卖关子了,转过身目光缓缓的望向远方,望向宛城的方向。 “青州兵一直以来都是曹操直属的精锐部队,深得曹操信任,可是他们总归是黄巾贼出身,这几年的南征北战中可没少仗着曹操的信任,趁机劫掠百姓,甚至是欺负其它的部队。”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原本有曹操在,青州兵总算还有些约束,可这一次宛城一败,曹操生死未卜,这群青州兵,会怎么样呢?” 易小天先是抛出问题,旋即自问自答。“会彻底没了约束,会趁着混乱,劫掠百姓也好,劫掠其它部队也罢,总之要趁火打劫,狠狠的捞上一笔。” 咻… 易小天的话,让曹操心头一惊。 不过,也只是一惊,很快,曹操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青州兵行为不检这事儿,他是知道,甚至说一定程度上,他是默许了这种行为,只要不过分,太出格就好。 可若是如今这个档口,还行这劫掠之事,且不说劫掠百姓,让曹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望付之东流,单单劫掠友军这一条就十足的可恶!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瞒兄,刚刚说完青州兵的恶行,接下来咱们说说于禁…” “瞒兄在曹操阵营中做幕僚,这将军于禁的性子多少该有些了解吧?” “于禁此人威严毅重,他持军严整,缴获来的财物从不私藏,便是为此,曹操对他也多有嘉奖,可他却常常以更严厉的军法来统御将士,三军将士对他是既敬又怕,所以,于禁这人说白了就是能力不弱,本事不小,却不受人待见。” 易小天对于禁的评价一句句的传入曹操的脑海,这些评价,曹操是认可的。 于禁跟随他也有几年了,他的性子曹操也算是摸的很透彻… 想到这里,曹操心头琢磨着。 怪不得夏侯渊告于禁一状,整个军营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于禁此人有能力是有能力,人缘实在不怎么好嘛! “易兄,你先是讲了青州兵,如今,又提到于禁?这与于禁进攻青州兵有干系么?无论如何?在当今关头下,也不该自相残杀吧?” 曹操一边抚着额头,一边开口询问。 易小天却是绕有深意的摇了摇头。“瞒兄,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中间的干系大着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眼眸微微的眯起,详细的解释道。 “瞒兄你想啊,于禁是一个威严毅重的人,他向来重视军纪,眼里怎么能容的下沙子,看到青州兵仗着曹操的信任劫掠百姓,劫掠其它部队,他自然看不过去。” “想来,在警告没有结果的情形下,于禁排兵布阵进攻青州兵,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了,如此敏感时期,这般行为,一来是正军纪,二来是平民心,曹操宛城已经败了,民心可不能再丢了呀!” 易小天详详细细的把于禁的行为作出了最合理的解释,有凭有据,论证充分,最关键是让曹操信服。 此时此刻的曹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于禁攻青州兵的行为到真的是有据可依! 等等… 曹操猛然又想起什么。 这不对呀,进攻青州兵,匡正军纪,安抚民心这还说的过去. 可是如今大敌当前,于禁率军占据了军塞要道,不先来向他曹操禀报,反倒是深挖壕沟,架设营寨。 这行为,怎么怎么像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自立行径。 这?这点又要怎么洗呢? 想到这里,曹操的表情又沉了下来。 “易兄,纵然你说的有理,于禁进攻青州兵也有些缘由。可是,如此大敌当前的敏感时期,于禁退兵,却不与曹操汇合,反倒是自己安营扎寨,深挖壕沟?这行为反常的很,难道就没有丝毫的猫腻?” 曹操的语调无比的严肃。 他也在担忧,现在的当口,手下就这些残兵,从其它城郡调运兵马根本来不及,倘若于禁联合张绣,许都危矣! 每每念及此处,曹操的表情就变得很复杂… “瞒兄,今儿个,你怎么如此这般的多疑呢?” 看曹操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易小天一摊手。 “不错,于禁安营扎寨,深挖壕沟的确是有猫腻,可瞒兄你不能总是幻想着自己被迫害呀,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 “如今大敌当前,张绣随时都有可能带兵杀过来,于禁挖好壕沟、扎好营寨,就不能是为了迎敌而做出的充分准备么?” “瞒兄你想啊,倘若于禁第一时间退了回来,那不过是残兵遇上残兵,倘若张绣追来,仓促迎战,再加上恐慌的情绪蔓延,曹操不就彻底的凉了嘛!” “所以呀…瞒兄,你跟曹操该去感激于禁,若非他威严毅重,持军严整,临危不惧,怕是这一仗还会有更大的损失呢,保不齐连许都与天子都得丢了!” 霍… 易小天的话一句句的传出。 一时间,曹操犹如被醍醐灌顶,他是个生性多疑的人,故而会去怀疑于禁。 可易兄说的更有道理,不能总是幻想着自己就要被迫害呀,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倘若真的如易兄所言,于禁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防备张绣,那他可真的是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啊! 心念于此… 正听得山庄外“哒哒哒”的马蹄声,驻足眺望,曹操认出,来人正是曹仁。 这位族弟也在乱军中被冲散了,如今能赶到这儿,想来已经与大部队汇合… “原来是任兄…”易小天也认出曹仁,见他也是一副狼狈模样,微微扬手,好奇的问道。“瞒兄?任兄此番也与你一同出征了!” “是…”曹操答应一声,旋即做了个手势。“我先去迎下这个兄弟。” 说着话,曹操快步上前帮曹仁牵好马,与此同时,他悄声问道。“子孝?三军如何?张绣攻来了没有?于禁有没有造反?” 来自内心中的三个问题… 曹仁这边赶忙翻身下马,望望不远处的易小天,旋即又把目光拉了回来,语调压低。 “孟德,张绣是杀过来了,只不过于禁将军早已挖好壕沟、扎好营寨,做好了准备,张绣的追兵与他交战大败而归,如今已经仓皇而逃!” 讲到这里,曹仁似乎颇为激动。“孟德,因为于禁将军的列阵部署,三军无忧,许都无忧…” 呼… 闻言,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 惊叹于于禁泰然自若,击退强敌的同时,目光幽幽的望回易小天。 口中连连感慨——“于禁乃神将,易兄乃神算哪!”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满的一碗心灵鸡汤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曹操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 最起码,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葬送了如今的大好局面,许都城保住了,天子保住了,这就够了! 当然,曹操还面临的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三军将士的士气问题。 说实在的,别说是三军将士,就是他自己都深深的陷入了沮丧、懊悔、自责的情绪中,毕竟这一战,他葬送了数万将士的性命呀! 可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的从中间走出来… 四战之地,强敌环伺,因为他此战的溃败,保不齐潜藏着的敌人都会浮出水面。 扶危济困的人不多,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的家伙可不少。 曹操必须振作…必须尽快的振作,他还要想出办法,让所有的将士,所有的士卒都振作起来… 易小天注意到曹操这边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副大敌当前,间不容发的模样,看的怪渗人的。 当下忍不住问道。“瞒兄?看你这表情不对呀?难道是我猜错了?于禁真的造反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抬眸望望曹仁,心里捉摸着,曹仁这个时候来,多半该带着些许情报吧! “不!”曹操吐出一个字,继而双手重重的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易兄算无遗策,于禁立功了!如今张绣的追兵已被于禁击溃,许都无忧,朝廷无忧!” 讲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一眯,抖擞下方才被张仲景包扎好的伤口,紧接着,一番话意味深长。“易兄,其实我现在还有一个担忧!” “唔…担忧?”易小天抬起眼眸,一摊手示意曹操讲下去。“瞒兄但说无妨…” “我担心曹操这一战溃败之后,心态会发生变化,会变得懊恼,会变得自责,会变得胆怯,还有三军将士的士气,怕是一段时间内都会消沉。” 讲到这儿,曹操“唉”的一声长长的叹出口气。 “易兄,如今的局势,可给不了曹操太多的时间,一着不慎,怕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顷刻间都会土崩瓦解!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曹操重拾信心,能够让三军将士士气高昂!” 霍…重拾信心,士气高昂! 这两个字一出,易小天细细的一琢磨,不过很快,易小天拍拍脑门,他觉得…瞒兄多虑了吧? 在易小天认知里的曹操?他还会沮丧?还会胆怯? 呵呵,这怕是个笑话吧。 曹操这家伙,骨子里就是“逆风能稳住,顺风浪到家”的性子,面对失败,他只会越挫越勇吧! 当然,易小天无从得知的是,曹操也是人哪。 面对逆境,面对挫折,他也需要重新找回自我,他也需要积极的去调整心态,哪怕最后能彻底想明白,这个调整也是需要足够的时间。 只不过,他内心深处的短板与脆弱隐藏的很好,其实,说到底,他也与寻常人一样。 坚强,不过是在脆弱的心灵上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铠甲罢了! “易兄…易兄。” 见易小天陷入沉思,曹操连喊了他两遍,易小天的思绪方才从九霄云外收回。 他左右踱了两步,旋即双手揣着下巴。 “瞒兄?你是刚刚问我?怎么帮曹操重拾信心?” “是!易兄可有良策?”曹操急问! “没有!”易小天一摊手,回答的干脆… 呃…这… 曹操登时有些尴尬,正想开口发问,与此同时易小天的话语接踵传出。 “瞒兄,别看你与曹操接触许久?可是说实在的,你不了解他…” 啊…不了解? 曹操都懵了,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么? 眼睛眨巴了下,继续竖起耳朵聆听易小天的教诲… “重新振作?瞒兄,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证明你把曹操看扁了!”易小天眼眸微眯,紧接着,语气变得激昂了许多。 “曹操?何许人也?面对董卓乱政,大汉国将不国,天下人人自危,他却能振臂高呼,召集天下义士,组建剿贼义军,挽江山于即倒,救苍生于水火,从那时起,曹操干的就是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儿,一番随时脑袋都有可能被摘下来的大事儿!” 语气越发的高昂,曹操的耳畔中,只觉得有一条电流涌动。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所谓英雄,当像曹操那般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机。在这副心胸的加持下,胜败又算的了什么?” “胜败不过是兵家常事,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心气儿败了,而据我所知,曹操是一个能败,会败,擅败,却永远不会败掉自己心气儿的男人!” 易小天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厚重。 这一句句的声浪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只觉得胸腔中一股浩荡于天地间的气势呼之欲出。 霍…易兄竟然如此高看我曹操? 曹操的心情顷刻间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我曹操又岂能因为区区一败而胆怯,而懊恼,而止步不前… 易兄说的没错,胜负乃兵家常事,区区失败在我曹操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因为我曹操的心气儿永远不会败,不会覆灭! “哈哈哈哈…” 想通了这一节,曹操爽然的大笑。 “易兄,你说的好啊!” 曹操双肩重重的拍打在易小天的肩膀上,“易兄你说的对,我阿瞒根本不了解曹操,没曾想,这世上最了解曹操的竟然是易兄你!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心气儿,败得起的心气儿,曹操一时间被溃败迷失了双眼,反倒是通过易兄的话,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这股子败而益勇的“心气儿”给找回来了! 念及此处,曹操突然很感激易小天,看起来,易兄不仅仅是自己儿子的教书先生,更是自己的心灵导师啊! 却在这时。 易小天的声音继续传出,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讲完。 “瞒兄,至于你提到的三军士气问题…那更无需担忧,曹操手下的将军各个都是随他南征北战的兄弟,这种时候,只要曹操不丢心气儿,谁也不会丢了心气儿。” “至于士卒…瞒兄岂不闻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么?只要将军的心气儿在,三军士卒的士气就在,也就是说,只要曹操他不服输,他笑着面对这一切,那么重整旗鼓,报仇雪恨,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道理瞒兄或许一时间还不能明白,不过我相信,给曹操一些时间,他一定能想明白!能彻底想通!再说了,这打仗就犹如瞒兄肩膀上的伤…” 讲到这里,易小天伸手指向曹操肩膀上包扎的伤口。 “为何张仲景是医圣,几下的功夫,就能够给瞒兄止住鲜血,妙手回春?那是因为他医过的人太多了,所谓医者,那就是医过的人越多,医术就越高明,换句话说就是,医死的人越多,医术就越高明,将者,如果不经历几场败仗,如何能知道怎么能去打胜仗!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只有败而不殆,败而亦勇并且最终获得胜利的人!” “对曹操而言,对所有的将军而言,失败都是个好事儿,失败能教会他们如何成功,失败能告诉他们如何取胜?失败能够教授他们争夺天下的方法。” “一个人想要成事,那必须拿的起放得下,打仗也是如此,要胜得起,更要败的起!” 易小天一连说了一大堆,字句间铿锵有力,直说的自己口干舌燥。 说起来,穿越前,他就擅长这个… 给学生们灌输一碗碗满满的心灵鸡汤,让他们深受启迪的同时,对自己敬佩不已…从而达到自己装逼的效果! 不过,看瞒兄的样子,似乎很受益呀。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败而不殆,败而益勇,易小天的失败论 随着“哒哒哒”马蹄声响彻。 曹操与曹仁离开了有间酒肆,他们要回到属于他们的战场,那里还有无数的将军在等着曹操。 等着曹操王者归来,等着曹操挽狂澜于既倒,去拯救这就要陷入低谷的士气。 哒哒哒…马蹄声渐远。 易小天猛然想到了什么。 当下一拍脑门。 “糟糕,胡马的事儿忘记告诉瞒兄了…看我这记性。” 易小天摇了摇头,刚刚一番话说的太慷慨激昂了,好久没有这种“人生励志师”的感觉,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罢了…明儿去许都城碰碰运气吧。”易小天无奈的发出一声感叹…贩卖胡马的事儿可不能再拖下去,拖一天,就少赚一天钱,人生在世千万别跟钱过意不去呀!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中冒着金光,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 …… 许都城南三十里处,曹操的败军就驻扎在这里。 如今,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无精打采的看着地面,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这些年,三军将士跟随曹操东征西讨,顺风顺水。 接连不断的大胜让他们对“溃败”这样的字眼无比的陌生。 如今真的溃败了,怎么去调节?怎么克服心头的难关? 不单单这些士卒毫无经验,一众将军更是一筹莫展。 …… “我回来了!” 嘹亮的声响,与之相伴的是铿锵的步伐,低沉且厚重。 曹操回来了,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环视着眼前这支士气坠入谷底的三军。 旋即,他站向高处扬起手问道。“各位知道我曹操刚刚去哪了嘛?” 这… 这个问题一经传出,迅速的吸引了一众士卒,大家伙儿纷纷将目光投向曹操。 他们惊奇的发现,比起离开时的垂头丧气,故作坚强,如今的曹操整个人是洒脱的,是释然的,是自信满满的。 不等他们去细细的思索这种变化的由来。 曹操的话接踵传出。 “我刚刚去了一间医署,遇到了一个妙手回春的医者。” 讲到这里,他举起胳膊,故意露出胳膊处的伤口,还摇了摇胳膊,示意他的胳膊没事儿。 众将士有印象。 曹操此战胳膊处中了一箭,受的伤并不轻,一路上鲜血直流,可现在的曹操竟然能提起胳膊,还能做动作,那殷红的血迹也尽数的消散。 呼…好一个妙手神医啊? 三军将士心头刚刚生出在这个想法,曹操的话又一次传出。 “我去的时候一直在想,我这条胳膊到底能不能保住?可直到见到这位医者,我即刻便放心!果然,这位医者妙手回春,区区半个时辰就给我止住了血,两个时辰后,我的胳膊已经挥舞自如!哈哈哈哈…” 曹操自顾自的笑出声来。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曹操跟你们讲这些干嘛?还这般肆无忌惮的大笑,咱们如今大败而归,不应该沮丧才对嘛?” “你们错了,你们都大错特错了。正是从这个医者身上,我曹操悟出了一处道理——医者,是医过的人越多,医术方才越高明,换句话说,就是他医死过的人越多,医术才越高明!由此我想到,作为将者,也是一样,如果不经历几次败仗,如何能够知道怎么去打胜仗?”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只有败而不殆,败而亦勇并且最终获得胜利的人!今儿个,我就敢扬言,谁在我曹营中能输一百场仗,我曹操一定开坛拜将,封他为上将军!” 讲到这里,曹操环视诸将,环视诸军… 见他们一个个似乎有所顿悟,曹操心中宽慰,嘴上的话语更添得几分雄浑。 “你们一个个都害怕失败?担心失败?可是…失败是个好事儿啊,失败能教会我们如何成功!失败能告诉我们如何取胜!失败能够教会我们如何取天下!一个人要想成事,那必须拿得起放得下,打仗也是如此,要胜的起,也要败的起。” “现在,不过是一次失败而已?有什么?只要还有命在,这次的失败不过是为了下次成功的铺垫!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站起身来,咱们昂首挺胸的出征宛城,如今咱们也要昂首挺胸的回许都去。” “那里有许多等着看咱们笑话的人,我要让他们失望、愤怒、惶恐。因为,我要告诉他们,我曹操就是败,就是惨败,就是败的一无是处,可我曹操永远不会放弃,不会气馁,不会丧失斗志,早晚有一天,那些曾击败过我的人都会臣服于我的脚下!而那一天,我告诉你们,不会太远!” 曹操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 基本上将易小天用来励志、装逼的话语添油加醋说了个遍。 似乎,效果很好… 三军将士都惊住了,都木讷了,他们的内心中更是汹涌澎拜… 曹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主帅? 曹操?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昨夜方才溃败,今日一早,能够说出这般豪迈的话语,慷慨激昂,挥斥方遒,一扫失利的阴霾。 不说别的,单单是这股子气魄,所有将军,所有士卒深受鼓舞! “张绣小儿,干他娘的!”不少性格粗犷的武人振臂一挥。 “干,干,干!”三军将士齐刷刷的高喊… 先是“干,干,干”继而变成了“战,战,战…”最后也不知道谁高喊一句。“曹军战无不胜…”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勇士齐声高呼——“战无不胜!” 坠于谷底的士气,一时间又徐徐升起了! 呼… 望着眼前逐渐恢复的士气,曹操总算长长的喘出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平稳落地。 易兄的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不仅仅点醒了他自己,更是点醒了三军将士已经有些消逝的信心… 曹操感慨良多,他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一番话语的能量,真的就能抵得上数万雄兵! 不过,仔细想想,易兄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嘛。 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百战百胜的将军,只有败而不殆,败而益勇,才会是最终能取得胜利的人! 易兄的《失败论》,曹操完完全全的记下了! …… …… 第一百五十章 为了身价暴涨,贾老毒拼了 宛城,衙署附近的茶摊。 贾诩照例穿着一身黑袍,坐在一处桌子上品茶,听来来往往的人纵论时事。 许都城的第一手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说实话,贾诩是有些惊讶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曹操率军返回许都的时候,三军将士竟然一个个昂首阔步,气势高昂。 这哪有半点溃败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打了大胜仗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贾诩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他自言自语的吟道。“ 曹司空,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厉害?还是你身边另有高人哪!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残兵败将的士气,你这曹营里还真是不简单呢!” 刚刚吟道这儿… “先生…” 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尚未顾得上卸下铠甲的张绣匆匆赶来,看样子有些垂头丧气… 唉…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向桌案。 “…还以为能一举剿灭了曹操呢?没曾想,他却命人在要道上深挖壕沟,摆好阵势,我这边反倒是被打败了!” 听闻张绣的话语,贾诩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曹操果然躲过了这一劫。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说到底,贾诩也没寻思着要夺了曹操的性命,只不过… “曹操身边有高人哪!”贾诩喃喃吟出一句,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笃定。 “高人?”张绣坐到贾诩的对面。“先生何以见得?” 讲到这个话题,贾诩缓缓的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口中喃喃说道。 “本来,咱们的计略万无一失,再加上曹军大意,曹营的马匹被死死的控制住,可怎生就横空窜出来三匹铁甲马,让曹操逃出升天呢?” “还有典韦,照理说,他是曹营第一战将,酒宴上断然少不了被敬酒。最后,该是喝的不省人事才对。怎生?他却滴酒不沾,更是在乱战中,凭空杀出,竟然以一己之力愣是挡住了张将军数百铁骑!” “还有,自从曹军进入宛城起,曹操的长子曹昂就密切的关注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发现势头不对,他更是第一时间让曹操的儿子曹丕,曹操的侄儿曹安民先行撤离?这位长公子不过十八、九岁,他哪会有这样的洞悉力?他所做的一切…怕是…” 讲到这里,贾诩顿了一下…继而眼眸望向天。 长叹一声。 “这一切,一定是有高人提前部署,整个宛城的局势,均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呢?” 咻… 贾诩的话,让张绣一惊。 细思极恐啊… 他还在琢磨着,曹操进入宛城后,又是勾搭他的大将,又是霸占他的婶婶,哪有功夫去部署? 仓皇应战,本应该一触即溃,可偏偏,每到曹操必死之时,总会有转机出现! 无论是古之恶来典韦的悍勇,还是长公子曹昂犹如天降的铁甲马,这似乎,还真是有人在刻意的部署,亦或是提前的嘱咐。 可…可凭什么呀? 这场降而复判,怎么就能提前预测到呢? 就算是他张绣,也是在最后的关头才下定决定!谁有这能耐,在事发前就提前部署,防患于未然,这也忒神了吧? 这么想想,张绣后背冷汗直流,曹操阵营若是潜藏着这么一尊潜龙,那接下来就变得越发麻烦了。 “军师…这…” 张绣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喉头便哽咽住了,无从开口。 他尤自觉得这事儿太过玄幻了,提前洞悉他的想法?这根本匪夷所思嘛! “张将军也莫要想太多,这次咱们虽然重创了曹操,可曹操的底蕴还在,当务之急,咱们得提前做好防护呀!” 贾诩索性也绕开这个话题… 嘴上虽然绕开,可他内心中还真的有些跃跃欲试,他倒是想与曹营里的这只潜龙交交手呢! 心念于此,张绣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厚的竹简,这里面记载着宛城周边的地形图,是贾诩特地绘制的。 “张将军你看,接下来咱们的主战场,应该就是这安众山了吧!” 贾诩指着宛城与许都中间的一座高山,详细的部署出他的谋划…“此安众山易守难攻,张将军只需如此这般…料得他曹操就算是再西征无数次,也是徒劳无功!” 贾诩将他的谋划一句句的道出,心头却是另一番心思。 宛城一战,虽然打疼了曹操,却没有让曹操疼的痛彻心扉,安众山一战,他贾诩的名字必须得深深烙印在曹操的心头。 只有这样,他的身价才会倍增哪! 当然了,贾诩也很期待,在此安众山与曹营里的那支潜龙交交手。 …… …… 曹操这边退回了许都。 留下曹洪驻守在南阳郡与张绣对峙… 张绣也不傻,在贾诩的谋划下,迅速的扩大战果,占领了距离许都城仅仅五十里的舞阴县,将曹洪死死的压制在南阳郡最北面的叶县一带。 如今,张绣的兵马已经严重的威胁到许都城… 满朝惶恐,民心大乱。 曹操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对付张绣?怎么打?如何打? 宛城一战的溃败,诚然有曹操大意轻敌的缘故,可西凉的铁骑依旧给曹操的步兵军团造成了强有力的冲击。 野外作战,曹操对自己的步兵没信心,可若是用骑兵,从哪里找这么多的战马? 且不说,在中原一匹战马的价格已经飙到了天价,即便是曹操狠狠心想收购一些,可无论是马匹贩子还是黑市商人,根本没有储备。 动乱年代,马匹太抢手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整个人愁眉不展… “荀令君?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筹措到马匹么?”无奈之下的曹操询问荀彧… 马的问题是个大问题,这关乎到他报仇雪恨,更关乎他的一雪前耻,曹操一句话问的无比的郑重其事。 可偏偏,事与愿违。 “没办法。”荀彧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荀彧哪能看不出曹操的心思。 哪怕嘴上不说,曹操心里边憋着火气呢! 这些年就没败的这么憋屈过,曹操做梦都想着一雪前耻… 可要一雪前耻,平原作战,骑兵就是重中之重。 为此,荀彧是想方设法去寻求马匹,怎奈,事与愿违,哪怕他都要开出天价了,可市场上根本没有合适的战马! 为此,荀彧也是愁的夜不能寐。 “想不到,粮草的问题无忧,三军的士气也没问题,我曹操却因为区区马匹这般烦恼!”曹操单手抚额… 其实这段时间也不完全是坏消息,比如许都令满宠就截获了胡商的一批马匹,有一百多匹,都是成年训练有素的胡马,作为战马再合适不够。 可是…数量上太少了,区区一百匹,别说燃眉之急了,就是点点心慌都不够…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也是颇感无奈! “荀令君,再提高两倍的价格去黑市上问问。”曹操无奈了,在马匹收购上,他不差钱呀… 荀彧也颇感无奈的摆摆手。“别说两倍了,三倍我都喊出去了,可至今为止,依旧没有一个行商能获得马匹!” 聊到这儿,这个话题算是彻底聊死了。 却在这时。 “曹公,荀令君…”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却见阁院外,许都令满宠急冲冲的跑来。 “许都令,又有什么干系重大的案子么?”曹操回过头询问道… 他心里捉摸着,满宠来找他,八成又是什么大案,要判什么重臣。 只不过,如今的曹操似乎没有这个心情… “不是案子,是一件怪事!”满宠当即摆了摆手,旋即细细的解释道。“下官之前扣了一名胡商的一百余匹胡马,曹公是知道的。就在今早,一个自称是这些胡马主人的男人前来讨要,他声称这些胡马都是他的,还拿出了胡商卖给他的马契作为证据。” 霍… 曹操一愣,他这边还缺战马呢?敢情,还有人把战马的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这么胆大包天?这男人,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 可是…细细一琢磨,曹操觉得这事儿不对呀。 若是寻常无赖,许都令乱棍赶走就是了?何必,来这边向他曹操请示呢? 刚刚想到这里,满宠的话接踵而出。 “曹公,按理说这事儿不该向你禀报,可偏偏,这来讨马的男子是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 啊…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易兄? 曹操一惊?怎么偏偏是易兄呢? 霎时间,曹操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易兄干嘛来讨马呀?这些胡马怎么就成他的了?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吕玲绮:我能打十个 “快,带我去!” 听到易小天来许都城讨马,曹操再也坐不住了,拉起满宠就往门外跑… 也不知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易兄,还是担心易兄被那些官府衙役给欺负咯。 说起来,易兄是文化人啊,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府衙役们要想欺负他,那还不是动动手指,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儿? 越是往这边想,曹操越是焦急… 踏踏… 刚刚迈过司空府高高的门槛,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 不能就这么去了呀。 若是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赶去,人来人往的,那自己曹操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么。 易兄闲云野鹤,最是厌恶庙堂的繁琐,若是让他知晓,他每每献计的对象是曹操,那… 想到这里,曹操伸手抹了把汗,如今局势瞬息万变,他还指望着易兄的提点呢。 可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份去赌,他赌的是命,易兄赌的是心情啊!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这事儿还难办了。 这是许都城呀,怎么才能既不暴露身份的情况,又能帮易兄解围呢? 还有,若是解围后,总不能在街头攀谈吧,那样更容易暴露。 可若是把易兄带到司空府,那不又…又…又暴露了么! 曹操一下子颇为烦恼。 “也罢…”曹操猛地一甩手,脚步一顿,整个人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凝重。 他回过头来吩咐荀彧道。“荀令君,你即刻在城南帮我买下一座商贾的豪宅,门外挂上牌匾——瞒府!其中的佣人都换上些机灵的,都要称呼我为老爷,千万不能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 啊…啊… 荀彧感觉自己出现幻听了? 曹操要买豪宅?还要挂什么瞒府的牌匾?这…这…这几个意思? 如今都什么时候的天了,战马问题一日不解决,许都城的威胁始终存在,敢情,曹操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起角色扮演来了? “曹…曹司空…当务之急…”荀彧急忙开口劝道。 怎奈,话音刚刚脱口,直接被曹操的话打断。“荀令君你即刻去办,务必两个时辰内安排妥当…至于豪宅的价钱,那都不是问题。如果不好收购,直接抬到市场价的两倍,最重要的是快…” 快…快? 荀彧彻底懵逼了,两个时辰要买一座豪宅,还要安排机灵的佣人,还得隐瞒曹操的身份,更有甚者,曹操还壕无人性的抛出两倍的价钱,就是为了一个单纯的“快”字… 这,男人嘛?快了,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呀! 不等荀彧回过神儿来,曹操又再三强调了遍。“荀令君,务必两个时辰内办完此事儿!事关重大,间不容发,办好了,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 吩咐完这些,曹操再不迟疑,转过头面向满宠,语气颇为严肃。 “许都令,现在,快领我去…对了,附近的道路统统封禁了,派些人假扮成百姓路过即可…无论如何,不能暴露我曹操的身份!” “啊…啊…”满宠先是迟疑了片刻,旋即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喏…喏…” 他也有点懵。 尽管,他是知道易小天与曹操是有些交情的。 可能让曹操为之付出这么多心血,这…这就有点“恐怖如斯”的味道了吧! …… …… 许都城,衙署。 这里是许都令满宠办公的场所,戒备森严,那一百余匹胡马就被扣在这里。 现如今,与往昔的森严、肃穆截然不同的,是整个衙署门前“呜哑哑”惨叫声一片… 一个女子,啊不,应该说是一个女侠,就立在门前,威武霸气,巾帼不让须眉! 她的手中握着一根长棍,而她的周围,最少有七、八名衙役被揍倒在地,一个个抱着头,俨然一副被痛扁的痛不欲生的模样。 “再不把马交出来,姑奶奶就不客气了!连这衙署一起砸了!” 爽朗的女声迅速的传出… 尽管很清脆,可在所有衙役听来,寒毛直立,他们一个个变得悚然惊慌。 不会有人敢质疑这位女侠的话,因为她的拳头实在是太硬了。 “绮玲啊…你…你低调点儿,这是许都城,不是有间山庄!” 易小天一声斥责。 说实话,他有点懵,他决不会想到,吕玲绮这么刚啊,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关键,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愣是打翻七、八个大汉,易小天内心中,就特喵的想问一句——你这么厉害?你爹知道么? 当然了,比起吕玲绮的暴躁与鲁莽,易小天可是冷静多了。 许都城就不是你吕玲绮家的大后院,现在把这群衙役打倒在地,你是打爽了。 可尼玛,能不能想想后果呀,易小天敢保证,衙役支援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想到这里,易小天掂量了下袖中的钱袋,琢磨着,这些钱够不够帮吕玲绮平了这事儿。 踏踏踏… 哒哒哒… 有马蹄声,有脚步声在附近接踵响起。 果不其然,官兵来了,易小天粗略一看,怎么着也有五、六十人,心中暗自嘀咕一声。“糟了…” 现在的他是真的后悔带吕玲绮来许都城,本来寻思着有她保护,心安一点儿。 现在倒好,净瞎添乱… 今儿个别说是讨要胡马了,保不齐,从牢狱中把吕玲绮捞出来,都得费上大功夫,花上一大笔钱! …… “衙署重地谁敢放肆!” 遥遥一句咆哮声传来,为首的官兵头子翻身下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也了然了一些。 “区区一个女子?哼…”二话不说,他直接拔出了刀。“抓起来,押下去!” 一声命令过后,数十名官兵齐刷刷的拔出佩刀… 他们直属于许都令满宠的麾下,主要负责的便是维持许都城的治安。 如今,一个女子公然在衙署前闹事,还打翻了数名衙役,这简直是把他们官兵的脸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就快要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忍?怎么能忍? 一时间,这群官兵倒是同仇敌忾,跃跃欲试… “哼…”此时的吕玲绮双手掐腰,哪有半点胆怯的样子… 她爹是吕布啊,从小耳渲目染,从骨子里传出的,是在打架上,他还没服过谁呢! 如今,她整个人摆出的就是一副——“我能打十个”的既视感。 易小天彻底是服了,他也不去拦着了,索性打就打吧… 年轻人,不遭受社会的毒打,还洋洋得意的在那儿做愤青呢,这类学还输了个,穿越前,易小天见过一大堆! 索性,让这群官兵把这丫头抓起来,好好关她个几天,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等过几天,事儿缓下去了,吕玲绮也认识到错误了,再花些钱打点一番,赔偿些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啥的,说到底,也不是啥大事儿,还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想到这里。 顿时间,易小天觉得心累呀,真的是丫头大了,到叛逆期了,不听话了呀! …… 眼瞅着,官兵就要与吕玲绮打到一处。 忽的,一个雄浑且厚重声音猛地传出。 “都给我停下…” 语调冰冷,气势威猛,在易小天听来,其中竟还有些熟悉的调子… 嘿,这声音不正是瞒兄的吗? 心念于此,易小天急忙扭头,却正见曹操与许都令满宠一齐赶来。 只不过,如今的曹操目光紧紧盯着的是那群官兵,眉头紧紧的皱起,显然,他怒了,勃然大怒。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不能小觑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 曹操立在吕玲绮与官兵之间,眼眸中凶光乍现。 “回禀曹司…”官兵头子一见是曹操,慌忙拱手行礼。 他本想说回禀曹司空,怎奈,话还没脱口…直接被曹操打断… “你们还有脸说曹司空?”曹操指着官兵的鼻子破口大骂。“就是曹司空在这儿,也不能容许你们欺负一个柔弱女子!” 呃… 一下子,官兵们懵逼了,就连倒在地上的衙役们也懵逼了,他们至今还鼻青脸肿的,曹司空却说对方是柔弱女子… 到底谁柔弱呀?咋还傻傻分不清楚了呢? 官兵还想解释…“曹…” 这次第一个“曹”字刚刚脱口,又被曹操那雄浑的语调压住。“你就是曹司空的亲兵也不行!” 曹操转过身,目光缓缓的望向吕玲绮,继而把目光转向易小天,眼眸中带着些许歉意,紧接着又转过头来厉声呵斥官兵。“还不退下…” 啊…退?退下? 官兵们一个个揉揉眼睛,他们觉得今儿个一定是错觉了,一向执法如山,公正严明的曹司空,今儿个竟然因为一个女子,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如此这般的斥责他们? 一时间,官兵们的心头无比的疑惑,连带着动作也慢了半拍儿。 此时,却见满宠快步的跑来。“你们还不退下。” 满宠一扬手,狠狠的凝视着那些倒地的衙役。“这事儿我调查清楚了,白纸黑字,这位先生有契约、有证据。这些马匹就是他的,你们却横加阻拦,大打出手,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讲到这儿,满宠眼眸一眯,又大声吆喝了句。“还不走?” 言辞冷厉…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其中有猫腻… 大司空曹操与许都令满宠同时维护这个男人,可见…这家伙。 一想到这里。 官兵纷纷收回长刀,口中发出“喏”的一声,拱手拜退! 满宠回望了眼曹操一眼,也匆匆离去。 一时间衙署前,倒是只剩下曹操、易小天、吕玲绮三人… …… “易兄?没惊到你吧?”曹操的样子有些愧疚… “哎哟我去,瞒兄你可以嘛!”没曾想,易小天的样子有些激动。“看起来,在这许都城,你地位不低呀?许都令满宠什么性子,他都能被你震慑住,瞒兄,这许都城,你怕是能横着走了吧?” “易兄说笑了…”曹操一缕胡须,偶尔在易兄面前装装逼,感觉还是一阵清爽的。 他压低了声音,把嘴巴凑到易小天的耳边。“能有今天的地位,还不是易兄几次三番的助我献计给曹操嘛…这都是易兄你的功劳。” 讲到这里。 曹操扭了下头,把目光投向吕玲绮那边,旋即开口问道。“易兄?你还是先去问问你这丫头伤到没有?” 曹操的话音刚落… 易小天还没顾得上回话,吕玲绮倒是一掐腰。“瞒爷,你想多了吧!先生才不会在乎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呢!他巴不得我被关入牢狱,图个清静呢…” 说着话,吕玲绮背过身子,双手搭在胸前,看样子是有些生气。 其实,这也能够理解… 敢情本姑娘为了你大打出手,你却还斥责本姑娘,果不其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瞒兄,不管她,没大没小的,一天到晚就是添乱!”易小天摇了摇头,颇感无奈…“我总算是感受到孔子的心情了——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哈哈哈哈…” 闻言,曹操笑出声来,压低了声音。“是谁告诉我?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 呃…易小天登时语塞了! “哼。”吕玲绮则是没好气的瞪了易小天一眼,口中小声嘀咕着。“哼,好心当做驴肝肺…” 其实… 吕玲绮也是看不过先生在衙署门前苦等了那么久,对方态度傲慢,三绕其口,哪里有还马的样子。 故而,才与衙役产生些口角,继而大打出手,一个人打翻了七、八个… 没曾想,先生还不领情,吕玲绮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 当然了,涉世不深的她哪里会体会到易小天的用意,这世界上的事不讲道理的多了去了,哪能非黑即白?什么都用武力解决。 吕布就是没想通这点,才总是在诸侯的纷争中处处落于下风… 易小天可不希望吕玲绮重复了他的悲剧。 “好了…” 曹操见气氛有点尴尬,慌忙一拍易小天的肩膀。“易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去我的府邸,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讲到这儿,曹操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下人说许都令扣下来的一百余匹胡马是易兄的,我还纳闷呢?易兄什么时候做起马匹生意来了。” 提到马匹… 易小天“哎呀”一声,几乎猛然想到来此的正事儿。 “瞒兄,此事说来话长,我得细细的跟你讲。” 讲到这里,易小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悄声的对曹操说道。 “不过,瞒兄,我可告诉你,这胡马的生意可是一个商机呀,若是做起来,咱们兄弟俩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还能让曹操的骑兵纵横驰骋,威震天下!” 霍… 闻言,曹操一惊。 这胡马的生意,是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这个曹操不在乎。 可能让他的骑兵纵横驰骋,威震天下,这个可就厉害了! 关键是,这话是易兄说的! 易兄向来不会妄言妄语,他说能威震天下,那想来,曹操的骑兵必定能威震天下。 “易兄,这边请…” 曹操慌忙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许都城最大的一处豪宅已经准备好了,如今,正等着易兄光临呢! …… …… 许都城,一处街口。 满宠手下的这群官兵与衙役们一个个愁眉不展。 这事儿越想越是生气… 他们秉公执法,依令行事。 结果被踢了场子,打的抱头鼠窜,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曹司空与许都令亲自赶来,非但不站在他们这边,反倒是对他们一番痛劈与数落,还对那挑事的男女好言好语,这事儿,越想越是憋屈呀。 什么玩意儿嘛… “许都令?凭什么?我们不服,凭什么他们一男一女就能这样的嚣张,这样的无视法纪,无视规矩。” 终于,憋屈的情绪爆发了,一个官兵张口询问道。 “是啊,是啊…” 果然,他的问题,迅速的得到了响应…“许都令,咱们弟兄们不服,不服!” 一时间,几十名衙役与官兵连连抱怨,大有一股同仇敌忾,要找回公道的既视感。 “得了吧!” 没曾想,面对大家伙儿抱怨,满宠一挥手,一个满鼓鼓的袋子被抛了过来,官兵头子打开一看,是满满的钱币… “钱币…这么多钱币?这是…” 一下子,所有官兵的目光都被钱袋吸引,一个个面露疑惑,在他们印象中,这个一向不通人情的许都令还是第一次抛钱给他们。 就在这时,满宠的声音接踵传出。 “都分了吧,受伤的弟兄们多分一些,受委屈的弟兄也分点儿,这是曹司空的意思。” 啊…分钱?曹司空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官兵更疑惑了,怎么今个儿发生的事儿这么的匪夷所思呢! “许都令,我们不敢收。”官兵一个个摇头,这事儿没搞清楚,他们即便是分了这钱,心里也不踏实呀。 “哈哈…放心。”满宠罕见的笑出声来。“曹司空知道你们受了委屈,特地补偿你们的!” 讲到这里,满宠目光幽幽的看向虚空。 紧接着,一番话语重心长。“对了,以后一个个都长个心眼儿,千万记住那个男人,他是曹司空很重要的朋友,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 一言蔽,满宠头也不回,自顾自的离开了! 呼… 一众官兵长长的喘出口气。 曹司空的朋友?这… 印象中,能当得起曹司空朋友的人怕是不多吧? 想到这里,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唯有一个想法——这次,就连一向执拗的许都令满宠都服软了,看起来,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霍…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数十名官兵的心头均浮现起那男子的样貌,更是第一时间将他的样子嵌入心间——这个男人,恐怖如斯,千万不能小觑呀!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曹操的无数个谎言 许都城,城东一处十分阔绰的豪宅。 “瞒兄,你这宅子够大的呀!” 易小天自从进入宅院后,就左顾右盼,大有一股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倒不是因为他没见过世面。 主要是因为职业病,说起来,前世就是研究历史的,历史的人文、风俗、居住的环境也是其中研究的一个大项。 说起来,易小天在穿越前就很习惯去参观古时候的建筑,特别是土豪的宅院,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参观诸如乔家大院、马家大院这一类的豪门宅府。 可那些,比起瞒兄这个…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倒不是占地面积多大,主要是阔绰,鎏金的“瞒府”牌匾,硕大的亭台楼阁,处处显露的就是四个大字——有钱任性! 易小天一边看,一边点头,今儿个是开眼界了! …… “先生,你怎生这般没见过世面!” 紧紧跟随着易小天的吕玲绮翻了个白眼儿,顿时,她觉得有点嫌弃这位先生… 不就是豪宅嘛?至于吗… 当年董卓一把火烧掉的大宅子中,比这个规模大的多了去了。 “你懂什么?”易小天没好气的回答一句,尤自自顾自的看着… 这壕无人性的一砖一瓦,放到前世,那都是艺术品哪,价值连城! “哈哈哈…” 听得易小天与吕玲绮的斗嘴,曹操不住的笑出声来… 他轻轻的摆摆手。“还好吧,是比易兄的有间山庄奢华那么一点点,可易兄的山庄可比我这儿大多了…再加上,这里身处天子脚下,难免沾染上了一些世俗的味道,还是易兄的山庄好,清新雅致,别具一格,舍身其中,心旷神怡呀!” 曹操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有时候,他真的特别羡慕易小天,有个山庄,山庄里自己说了算,有稳定的收入,还有源源不断的生意,更兼得一文一武两个美女相伴,这种日子,羡煞旁人了… 曹操甚至有时候会想。 赶明儿真的把天下给平定了,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与报复,他也要归隐山林,建个大山庄,或者干脆图省事儿,直接去有间山庄当个二当家,超脱凡尘,岂不快哉? 当然了,这种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而已。 随着地盘越大,士卒越多,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别说归隐山林了,能安稳的睡个自然醒就不错了。 这不…征讨宛城战马的问题,还让他时不时的头痛呢! “瞒兄…你这宅院有多少间房舍呀?” 一边走,易小天一边抛出了一个问题… 啊…多少房舍? 曹操脚步一顿,他愣住了。 易兄是第一次来这豪宅,他也是第一次来呀,曹操哪里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房舍呢? “呃…这…” 曹操的话到了嘴边,愣是无法开口了。他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是多少呀? “瞒兄?你自己的宅院,总不至于都不知道房舍的数量吧?”见曹操迟疑,易小天转过身子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曹操有点慌,果然哪,每一个谎言都需要用无数一个谎言去掩饰。 “管家…”得亏曹操激灵,他急忙招呼不远处的管家… “老爷…”管家显然也是一个机灵鬼,躬着身子一脸堆笑的小跑了过来。 说实在的,他也是第一次见曹操,见府邸的这位新主人… 不过,荀彧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他也算是够机灵,走到近前点头哈腰的。“老爷有何吩咐?” “快告诉贵客,咱们宅院有多少房舍?”曹操吩咐着。 “噢…”管家连忙朝易小天躬身行礼。“回禀贵客,这处府邸共有十一阁院落,房舍的话,算上马舍、佣人房,一共六十四间…” 我去…土豪啊! 易小天倒是没有在意曹操行为的反常,只是惊叹于,瞒兄的财力呀。 他心里念叨着,以前把瞒兄当肥羊宰,当韭菜割…敢情自己以为割的是韭菜,原来,这不过是给人家瞒兄刮刮痧呀! “管家说的对!”曹操连连附和着。“一共六十四间,我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想起来,让易兄见笑了,见笑了!” “无妨,无妨!”易小天摆摆手,不过,他又注意到了点新鲜玩意儿,是大红灯笼… 一处雅致的阁院门前高高提起了一个大红灯笼。 易小天好奇,连忙问道。“瞒兄?你该不会也有这癖好?晚上去哪房夫人的阁院,就点起来一盏大红灯笼吧?” 这个想法是来自一部前世的电影… 易小天曾经还研究过这部电影的真实性,他查阅出,在汉朝,“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景象,在一些豪门大户中还真的存在… “易兄说的对…” “贵客猜错了…” 没曾想,易小天的话音刚落,曹操与管家竟是答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曹操的意思是有,管家的意思是没有… 这下,易小天挠挠头,啥情况呀? “瞒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这儿,曹操起先也是一惊,他感觉自己快要暴露了呀…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跟易小天摊牌了——易兄,其实咱不止有这一处豪宅,整个许都,整个司隶地区,整个中原都是咱的呀…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操猛地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摊牌的时候。 他猛地转过身,“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的扇在管家的脸上。 紧接着,一连串冷冽的言语接踵而出。 “我都跟你说几次了,我去哪房,哪房才能挂大红灯笼。你这管家倒好,每房都给挂上,我看你这差事是越做越回去了!” 语气严肃,曹操显得怒气十足。 管家捂着脸,他无辜啊…可这档口,这锅他不背?谁去背呢? 所谓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哪… 一时间,管家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都是小的的错,都是小的自作主张…” 呼… 见这管家还挺有眼力见儿,曹操呼出口气,总算是遮过去… “易兄,又让你见笑了,我这管家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做戏做全套,曹操不忘冷冷的瞪了管家一眼…“还不滚下去!” “是…是…”管家连滚带爬的退去了,他心里面还委屈了,咱俩到底谁是新来的呀? 曹操生怕易小天再提出什么古怪的问题,一把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易兄,前面有处亭子,咱们就在那儿畅饮一番如何?” “一切听瞒兄的吩咐。”易小天可不客气,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别寒暄了,赶快谈正事儿吧,马匹的生意能等人,钱可不等人哪!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美人在怀,索然无味 许都城,豪宅大院。 玉宇琼楼,亭台楼阁。 此时此刻,曹操与易小天正坐在在一处雅致的石亭中歇息。 当中摆满了茶果、点心…更有两坛上好的“古井贡酒”,单凭酒香就能判断出,是数十年的佳酿。 曹操与易小天身前各摆放着一盏深深的酒樽,看样子,是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的架势… 只不过…喝酒、吹牛逼,这种男人特有的交谈方式,在吕玲绮看来最没意思了,她觉得无聊,自己跑去花园处赏玩去了。 曹操也屏退了下人,这亭子中唯独剩下他与易小天两个人。 “易兄,我还好奇呢,听闻这许都令满宠扣下的胡马是来自一个胡商的?怎么这一来二去,反倒是成了易兄的。” 曹操先抛出了问题,抛出了他最好奇的这个问题… 说起来,易小天提供的马契上有胡人的签字画押,不像是假的? 那么,易兄怎么就神通广大?连胡人的马都能搞定? 一时间,曹操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瞒兄,这个说来话长!我就摘重要的向你诉说一番…” 易小天举起酒樽,主动敬了曹操一樽…“不过首当其冲的,我得先敬瞒兄一盏酒,今日玲绮那丫头闹事儿,还多亏了瞒兄平事儿呀!” 易小天一饮而尽。 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今日的那阵仗,倘若吕玲绮那丫头真的跟官兵打起来,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保不齐,他这做先生的,甚至他的有间山庄都要受到牵连,这乱世,哪有道理可讲呢?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曹操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回道。“如今曹操对我颇为器重,我在这许都城也算有些地位,要摆平这些小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说带地,这些呀,都是凭着易兄!若是没有易兄的谋划,曹操的眼界那么高,岂能看上我阿瞒呀?” 说着话,曹操主动帮易小天填满了酒。 “瞒兄这是哪里的话,咱俩谁跟谁呀!”易小天浅笑一声,旋即微微扬手,寒暄完了,该谈正事儿。“不瞒瞒兄,前段时间,我那有间山庄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唔?特殊的客人? 曹操揣着下巴,一脸的好奇,心里捉摸着,能让瞒兄称之为“特殊”,这人得有多大的能耐呀! “这特殊的客人,是谁呢?” “其实就是瞒兄口中的那个贩马的胡商!” 易小天索性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解释道。“他的名字叫什么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虽然听着很喜感,不过实在是有些拗口,我给他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小特务!” 呵呵… 曹操乐了,这胡商这么长的名字,易兄竟然能记得如此清楚,好记性呀! 当然了,易兄给他取的这个汉人名字——小特务,也有那么点意思。 “易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胡商?你却这般郑重其事的介绍,想来,他那特殊的能耐是易兄颇为看重的吧?”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道… “没错,这小特务的能耐可大了…”易小天眼眸徒然睁大。“瞒兄可知道?满都令扣押的那一百余匹胡马,这小特务是怎么运过来的?” “易兄说说看?”曹操心头好奇… “我与这胡商攀谈了一番,方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打通了从北方到中原沿途的关卡…这中间途经公孙瓒的地盘,袁绍的地盘,更有数不清的山贼,流寇,可偏偏他就有这能耐,能把胡马运过来!” 易小天详细的解释道… 咻…曹操登时就觉得有点味道了。 如今天下大乱,别说从胡地往中原贩马了,单单到这边,人能活着就不错了!沿途的马匹,怎么可能不被洗劫? 可这个小特务,愣是穿过了几大诸侯的领地,越过了无数山贼流寇的地盘,竟是安全的将马运送了过来…这… 曹操登时间把这胡商与自己的马匹补给联想到了一起… 倘若,能让这小特务从胡地运过来几千匹马,可不就解了如今平原作战的大难题么! 呼… 一想到这里,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易兄绝了呀,这歪打正着,偏偏解决了他如今的大麻烦呀! 心念于此,正想开口敬易兄一樽酒… 等等… 猛然间,曹操想起,这事儿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这胡商能把马运过来是一回事儿,可他曹操能不能买起?又是另一回事儿! 要知道,如今黑市上马匹的价格已经飙到了天价,即便是这样都是有价无市… 更别说这胡商是从遥远的胡地运送过来,倘若他狮子大开口,翻个几倍的价格,再添上一些苛刻的条件,曹操岂不是又要在财力上捉襟见拙了? 就算是人点蜡,鬼吹灯,下墓,倒斗,一本万利,也需要时间哪… 曹操顿时眉头一锁… 说到底,还是这频繁的战事把马的价格给炒到天上去了… 不过… 曹操回忆起,易兄刚刚不是提到了什么生意?多半该就是这马匹的生意吧? 一想到这里,曹操急忙问道。 “易兄?你之前提到的一本万利的生意?该不会就是这买卖胡马的生意吧?” “瞒兄说对了!”易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马匹生意嘛!” 易小天的语气笃定,一句话更是自信满满,似乎,他早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 “易兄,说来听听…”曹操忍不住问道。“这胡商会这么好心?平价卖给你大量的马匹,他就会不提出什么条件?据我所知,他们胡人最是奸诈…如今中原战马有价无市,依着他们的作风,即便是抬高几倍的价格,添上许多苛刻的条件,怕是也不意外吧?” 曹操把他的担忧顷刻间抛出… 整个人也表现出一副紧张感,毕竟这关乎他能不能组建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能不能一雪宛城的耻辱! 反观易小天… 比起曹操的紧张与担忧,易小天整个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嘴角咧开,旋即微微一笑,紧接着一句话脱口而出。 “瞒兄啊,这小特务当然有条件了,他想要收购咱们中原的一样东西拿去胡地售卖。说起来,这可是个好东西呀,能让人欲仙欲死,飘飘然似神仙…” 讲到这里,易小天见曹操满脸的疑窦,于是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瞒兄,你还别不信,这玩意一旦沾上,就是刚出浴的美人裹着一层呼之欲出的纱巾依偎在怀,你都会觉得索然无味…”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啥玩意呀? 曹操的好奇心爆棚…到底是什么?都能把刚出浴的美人儿给比下去了? “易兄,你就别说笑了,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东西么?”曹操摆摆手,他觉得易小天在堂而皇之的吹牛逼,当下有些不信。“易兄,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 “寒食散…” 易小天当即吟出了他的名字,紧接着易小天补上了一行小诗。“大梦三千,似真似幻,相由心生,无形无相!” 这是佛经啊… 这年代,白马寺才刚刚兴起,佛教还没有普及。 这么装逼的佛话,易小天是张口就来,曹操却觉得高深莫测呀!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这个世道上的人都活的太苦了,咱们汉人苦,胡人也苦。无有例外的,身处这种环境中,但凡是虚妄的、梦幻的,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痛苦的东西,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 “寒食散又名五食散,吃了它之后,身体燥热难忍,飘飘欲仙,仿佛登上了极乐世界的巅峰,给人带来的就是无限的缥缈与梦幻。” 讲到这里… 易小天不由得回想起,通过古籍文献,研究魏晋这段历史的过程中,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汉末时期还好,寒食散刚刚在民间兴起,只是小范围吸食。 可到了后面的曹魏、西晋、东晋、南北朝时期,名门贵族都以服用寒食散为荣,如果有人不会玩这玩意的话,大家都要笑你是乡巴佬的。 那是一个娱乐致死的年代… 名士和贵族放弃了一切的理想与抱负,放弃了坚持的道德操守,只愿意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易小天印象深刻,再过几年后,寒食散一经普及,到时候的聚会沙龙,大家均会穿着宽袍大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开始嗑药。 渐渐地,等药性发作之后,有的人仰天长啸,有的人开始狂奔,更多的人像是进入了“贤者”时间一般,开始思考人生的真谛。 “天下万物都是虚妄的,我们的存在也只是假象而已。” “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是谁?我要去哪?” “到底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呢?” “不不不…世界本就是虚妄的,怎么会有鸡,又从哪来的蛋呢?” 紧接着,开始了诸如这般很扯蛋的争论… 易小天知道,所谓的魏晋风骨是一种病,就是患了这一款叫做寒食散的病。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语气变得郑重了一分…“瞒兄没听说过这寒食散么?” 咻…这… 曹操微微细想,说起来,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底下的人有人进贡上来这玩意,文武官员中也有人吸食,曹操还试着吸食了一些,尤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就如易小天讲的这般,飘飘欲仙,关键是还特别有欲望… 等等… 这种感觉,似乎有那么点似曾相识。 不对,似乎在宛城的酒宴过后,曹操浑身的燥热难忍,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 顷刻间,一个大胆的念头猛然浮起。 难道?张绣叛乱的那一夜?自己色欲熏心,霸占了张绣的婶婶邹夫人,不单单是因为酒醉,还有这寒食散的缘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细思极恐啊,难不成这也是贾诩计划中的一环,好毒的贾诩呀! 曹操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其实,那个夜晚贾诩还真的托人在曹操的酒中加入了些许寒食散的计量,无色无味,却能让曹操在短时间内色欲熏心。 这是他精准计划的一环,尽管不是曹操霸占邹夫人的主因,却起到了极好的推波助澜的作用,男人嘛,失去理智,行事也就会自然而然的变得为所欲为。 贾诩算准了,这恰恰是逼迫张绣造反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兄,这寒食散可是个极端危险的东西呀!” 曹操回忆起此间的总总,不免长吁短叹。“它能抹灭人的心智,让人失去理智,跟更摧残人的身体,真是可怕的药物!” “瞒兄说的对呀!” 闻言,易小天把脑袋凑到了曹操的脸前。“可那胡商‘小特务’以低廉的价格供给咱们胡马的条件,恰恰就是帮他去收购大量的寒食散…” 总算是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易小天的语气变得很亢奋。 咻… 曹操一惊,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就连胡人也沉迷于这寒食散中了么? 倘若这玩意在胡地传播,那…胡地那些健壮男儿的身体可就彻底的垮了呀。 曹操起先还有些悲天悯人,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胡人是异族啊,异族的死活跟他有锤子关系? 最好,胡人都病倒了才好呢,到时候,他平定北方正好趁势将胡人一网打尽。 要他们总是在边境劫掠,特喵的,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况且,只是拿寒食散这毒药就能换取胡马,这简直是老天爷掉馅饼——天大的好事儿呀! “易兄,你此言当真!”曹操急问易小天。“胡人最是狡猾,你可别被他们诓骗了!” “诓骗?”易小天微微一笑。“他敢?” 讲到这里,易小天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瞒兄,我都跟小特务谈好了,咱们这边准备寒食散,他那儿运送过来胡马,等到了许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但凡敢耍坏心眼,即便是我弄不死他,曹操也得弄死他! 啊…曹操? 曹操一惊,他有一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易兄?曹操怎么会弄死他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易小天笑了,他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瞒兄啊瞒兄,你怎么这么单纯呢?你想啊,咱们收购到这批胡马卖给谁呀?那自然是曹操咯?” “凭着曹操的性子,他一定会把这此间的原委给搞清楚。到时候,这胡商再敢耍鬼机灵,恐怕等着他的就是曹操的严惩,就是许都令那七十二套重刑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瞒兄,这事儿你得帮我跟曹操谈个好价钱,可被卖的低了,咱俩的荣华富贵就靠着这批胡马了…” 霍… 敢情易兄这生意又一次做到曹操头上来了。 曹操有点懵… 这什么事儿嘛?他自己个儿还得给自己谈谈价钱,就为了让中间商的易小天赚个盆满钵满? 这事…怎么突然感觉有点滑稽呢! 曹操是帮着易小天坑自己? 啊不…也不能这么说,易兄的事儿怎么能用“坑”这样的字眼呢,明明是帮自己嘛… 不论如何,马有了,这钱让黑心的商人赚了也是赚,让易兄赚也是赚。 怎么着,让易兄赚了,曹操还有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觉… 这么一想,曹操心里好受多了!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不论如何,这马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曹操心情也变得怅然了不少… “易兄,胡马的事儿,你还要多多费心哪!”曹操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现在,曹操这边可缺大量的马匹呢!” 曹操索性也不瞒着了,摊牌了,我就是缺马,我这边钱都准备好了,有能耐你来宰我呀? “大量马匹?”易小天询问道。“多大的量啊?” “怎么着也得有大几千匹吧…”曹操粗略的算了下,宛城一战的损失,虎豹骑军团的补给,还有接下来要组建的新的骑兵兵团,咋一算,大几千匹,只少不多。 “这个嘛…” 提到了大几千匹马,易小天眉头一蹙,缓缓了摇了摇头。 他有点犯嘀咕了,他还寻思着小打小闹呢,可人家曹操的需求有点超过预算了呀! 一下子,易小天的脸色都变了! 这副模样,曹操看在眼里,心情也变得紧张了不少,他疑惑的问道。“怎么?太多了么?” “多倒是不多!只是瞒兄也知道,这胡人是精明的。”易小天吧唧着嘴巴。“咱们若是想要交换这数千匹马,恐怕需要准备出的寒食散的量,得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如果单单是在中原地区收购,数量恐怕远远不够!” 这… 一下子,曹操的脸色彻底变了,变得黯淡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没想到,马的问题解决了,这寒食散的筹备倒成了新的掣肘。 “这下难办了。” 曹操伸手悄悄脑门,颇为感慨。 “若是马匹太少,解决不了曹操的根本难题,若是马匹多了,咱们又凑不够胡人要的寒食散数量,这事儿,难办,难办呀!” 唉… 曹操长长的叹出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嘛?在曹操看来,钱的事,再大,也不是啥大事!无外乎是牙缝里再挤挤。 可这寒食散的数量,是真的不好办,整个中原的寒食散分布在各地,怎么才能凑到一块?就算是凑到一块了,怕是这量也不够呀。 正在曹操一筹莫展之际… “瞒兄,其实我这儿有些办法!” 易小天扬起手,一番话意味深长。“就是看曹操能不能帮咱们一把…” 曹操?帮一把? 那肯定得帮啊… 别说易兄是在办正事儿,在办帮曹操筹措战马的正事儿,就是易小天随口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荒唐的玩笑,曹操也会毫无保留的去帮扶。 “易兄,你且说你的办法,倘若需要曹操的帮助,我去说服他。”曹操拍拍胸脯,语气笃定。 话音刚落,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首当其冲嘛,就是在中原地区禁止食用寒食散,瞒兄既然知晓他的危害,就把这个危害告诉曹操,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改变了中原士人圈子里的这个恶习,扼杀掉寒食散滋长的土壤。” 咻…快刀斩乱麻! 在这点上,曹操倒是与易小天不谋而合,以往没有对寒食散太过重视,可今儿个跟易兄一聊,他也察觉到,不能任由这害人的东西流传中原… 即便,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可若是吸食寒食散的人越来越多,流传越来越广。 那么。 中原男子的身子骨就彻底垮了,思想也垮了,倘若这害人的东西再传入军营,那更是不堪设想。 越是这么想,曹操越是有些害怕,小小的一个寒食散,不加重视的话,保不齐会动摇他统治的根基。 可是… 禁止归禁止,这与胡商要求的数量有什么干系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抬起眼眸,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瞒兄,这寒食散呀,其实是从一卷医书中流传出来的,能配出这害人药物的医者不多,咱们遏制了它在市场上的流通,这些药物就没了销路,大量的寒食散就会被囤积。到时候,只要官府出马以一个低廉的价格收购,想来这些医者也不会拒绝!” “如此这般,就能筹措到一部分寒食散的数量,至于另外一部分…”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哪怕是前半策,曹操也觉得这一策妙啊。 说白了就是假公济私呗…官府不让民间收购,自己却跑去收购,这样供求关系一下子打乱了,价格也就一下子降了下来,保不齐在马匹上亏给易兄的,这里还能省出来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嘴角咧开,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说吧,这遏制害人的寒食散在中原传播是一件好事儿。 可易兄这么一设计,怎么总有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关键是这股子味道,利国利民——真香。 “易兄,你这一计妙啊,既坑了那群黑心的医者,又保护了中原百姓的体魄,还让曹操省下了一大笔钱…” 曹操举起酒樽敬了易小天一碗。“我这得替曹操、替百姓敬你一樽。” 说着,曹操一饮而尽… 易小天也满饮了一樽,一股麻飕飕的感觉席卷全身,这酒是真醇…酒樽是真深哪… 敢情古人都是这么喝酒的?一樽闷? 不等易小天继续感慨中华博大精深的酒文化… 曹操接着问道。“易兄,你刚刚提到了,这样能筹措到一部分寒食散的数量,可?另一部分呢?又要用什么巧方法?” “巧方法?不存在的!”闻言,易小天摇了摇头。“才没有什么巧方法呢?笨方法倒有一个!” 讲到这里,易小天解释道。 “瞒兄,其实这寒食散的配制方法并不难,最难的是其中的几味药草不好寻觅,比如‘紫石英’。” “寒食散的药性之所以如此猛烈,就是因为其中掺杂了‘紫石英’的缘故,若是瞒兄能说服曹操大肆的在中原收购紫石英,那这寒食散,我那有间医署就能够调制,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 易小天这番话说的洋洋洒洒,他的语调越来越高,显得自信十足。 也不怪他如此自信,研究历史的他,对寒食散的配方是知晓的。 尽管在后世的古籍、文献中,对于寒食散这种药物的争议很大,药方也很多。 不过,基本上得到考证的,也就是在史学界被最广泛认可的方子是张仲景调配的秘方。 唐朝时期,孙思邈更是在《备急千金翼方》中详加记录了这则配方。 易小天尤自记得,其中包含了以“紫石英”为主的五种矿物药,以及“干姜”、“附子”、“桂枝”在内的十种草药… 要知道… 张仲景研制出寒食散的时候,本意是以毒攻毒治疗伤寒症的。 没曾想,却发展成为比伤寒症更可怕的毒物,成为了魏晋南北朝豪门氏族圈子里病态的元凶!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 最起码,寒食散的传播在易小天这儿打住了。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还有些洋洋得意,他办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呀。 …… 紫石英? 曹操略作思索,旋即他猛地一拍案牍,整个人显得颇为兴奋。 “紫石英好办,我即刻就去告诉曹操,让他将整个中原的紫石英尽数的收购一空…” “只要能研制出寒食散,只要能赚得那一匹匹矫健的胡马,其它的一切都好说!” 讲到这里,曹操的眼眸幽幽的望向易小天… 反倒是易小天,他在拍手叫好! 瞒兄这么说,他就觉得稳了… 稳如狗的“稳”! 因为呀,就在几天前,易小天还特地吩咐张仲景囤下一批矿物药,而这批矿物药嘛,恰恰就是紫石英… 曹操大肆收购,哎呀,这紫石英怕是很快就要“涨停”了。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的眼眸中露出一抹贪婪的光芒,这叫赚了卖家,赚买家——两头得利。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中间商,赚差价呀…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论装逼,墙都不服就服你 这下,算是彻底的解决了战马的问题。 终于能与张绣在平原上一较高下了。 曹操站起身来,迈着灵巧的步伐,就快要走出自己那不羁的青春了。 可是猛然间,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次征讨宛城,与上次的情形大不相同,上一次是人多搞人少——个个都敢搞,可这一次,大败在前,三军将士心中难免犯些嘀咕,顺风还好,倘若战局陷入逆风的境地,这就有点黄连炖猪胆——苦上加苦的味道了。 曹操心里盘算着… 北地枪王张绣与他的西凉铁骑就够难对付了,偏偏还得再添上一个贾诩贾老毒,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一个能打,一个能谋,真要攻取宛城,报仇雪恨未必那么简单。 这一仗没底呀… 可以说,之前的宛城一战,贾诩的一番谋划让曹操吃尽了苦头,现在的曹操对这个贾老毒可不敢小看。 何况,据可靠消息传回,刘表的驰援部队已经到了,他与张绣合兵一处,已经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曹操的防线一再的收缩呀!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一皱。“易兄,我这边还得请教你个事儿…” “瞒兄但说无妨。”易小天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咱俩谁跟谁呀,何况瞒兄既帮我讨回了胡马,又要帮我大赚一票,我这边还没顾得上感激你呢!” 听起来像是客套话,可说实在的,易小天是真的感激瞒兄啊。 倘若不是因为瞒兄,他的很多想法,在这乱世很难去付诸于实践的… 不过,此番看到了瞒兄在许都城的地位,易小天松了口气,他甚至觉得自己有靠山了,很多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儿统统都可以去实践。 毕竟,出事了也不怕,咱有后台,咱怕谁呀? 曹操不知道易小天的心思,他一句话脱口而出。 “易兄,我要问的恰恰就是这战马…” 曹操的表情凝重,话语也是格外的低沉。 “我在想,曹操若是得了这批胡马,组建出新的骑兵,那么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他必定会率军再次进攻宛城,一雪前耻…可是…” 讲到这儿,曹操踟蹰了一下,他竟然有些惭愧了,毕竟,我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说出什么心里没底呀,想赢怕输呀诸如此类的,他觉得丢人。 曹操这边语塞… 易小天反倒是把话帮他补全了。“瞒兄的意思我懂,曹操即便有了新的骑兵,可面对张绣、面对贾诩、面对刘表,也未必就有胜算!” 这话直接说出了曹操的心声。 闻言,他点了点头,旋即“唉”的一声长叹道。 “如今的局势并不乐观,曹操派遣族弟曹洪留守舞阴县,可张绣与刘表合兵一处,再加上贾诩的谋划,舞阴县早就失手了,就连湖阳城也丢了。” “现在的局势,许都城至宛城之间的关卡尽数的被张绣、刘表夺占,咱们这边是门户大开,对方那边反倒是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有利的地形。” 曹操一边讲,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 这是他命人用最上好的绵绸绘制出的许昌至宛城一线的地图,其中精确到每座山,每条河,甚至每个小的村镇。 这次的曹操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他已经输过一次了,这一战必须胜,必须大胜。 为此他召集了不少当地的百姓,又派了无数斥候,花了半个月,方才绘制出这张沿途的地形图。 咻… 易小天听过曹操对局势的分析,他没有直接开口,反倒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这张展开的大地图。 心里头还暗自佩服瞒兄,佩服曹操,这次的准备够充分的呀!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仔细的回忆起此间的种种。 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曹操对张绣一共征讨过三次,败的最惨的是第一次,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获得小胜的是第二次,彻底的将张绣、刘表按在地上摩擦的是第三次… 即便是这样,贾诩这家伙,在每一次的战役中也均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比如第二次,张绣在贾诩的建议下放弃了好不容易抢占的地盘,直接退回了对地形更为熟悉的宛城地界… 而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明智的。 曹操太熟悉舞阴县、湖阳县的地形了。 留守此处的刘表,就是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被曹操一路狠狠的蹂躏,最后的结果也是溃败,而这一败也帮曹操、帮曹操的三军兵马找回了信心。 还有第三次,曹军撤离,张绣与刘表执意要追曹操,贾诩阻止,怎奈拦不住… 果然大败而归。 而面对垂头丧气的张绣与刘表,贾诩竟然出乎意料的劝他们再次追击。 也正是此番的败而复追,究是一向思虑周全的曹操都没有想到,大好的局势下,竟是灰头土脸的被打回了许都。 可以说,这两场征讨张绣的战斗,若是没有贾诩,张绣早就凉了,一连三战,贾诩是真的打出了惊人的身价。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双手揣着下巴… 他心里捉摸着,要怎么对付贾老毒呢?要怎么跟瞒兄解释呢? 说起来,他是历史学家,不是军事家。 具体战略的临场部署他并不在行,他也不认为自己在排兵布阵上能比曹操,比曹操的谋士集团做的更出色… 不过嘛… 一些细节,易小天还是能借瞒兄之口提点曹操的。 类似于这种“五五开”的战役,最终的胜败,其实往往就存系于一连串的细节当中。 心念于此,易小天眉头一挑,语气严肃的问道。 “瞒兄,我且说几个具体的战况,我代表贾诩,你代表曹操,咱们演练一番如何?” 咻…这是要沙盘模拟么? 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啊…还从未跟易兄沙盘演练过呢!” 说着话,曹操一挥手命人去取沙盘。 当然了,这处府邸哪里有什么沙盘?真要去取来沙盘,得从司空府搬来… 这中间的时间,曹操举起酒樽。“易兄,咱们就来一次战前的沙盘模拟,我那里有将沿途地形全部收录的大沙盘,正好派上用场。” “瞒兄,你藏得够深的呀…” 曹操的话音刚落,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一句话脱口。 偏偏这个“藏”字,让曹操浑身一哆嗦,他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 还来不及解释,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想不到,瞒兄从一个纯粹的商贾变成曹操的首席谋士后,如此这般的上进,竟然还在府邸中随时备好了沙盘演练模拟,小弟真的是佩服、佩服呀!” 呃…原来易兄口中的“藏”是这个意思。 一下子,曹操的心情释然了不少,他一缕胡须,笑着回道。 “易兄啊,现如今哪,生活不易,自然要…多才多艺嘛!”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 瞒兄你这府邸就快要“壕无人性”了,还说什么生活不易。 这种把逼装到骨髓里的感觉,就好像是穿越前,电视上的马小云在接受访谈。 ——我从来没碰过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一个月挣一、二十个亿很难受。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创立阿里… 呵呵… 瞒兄的装逼与马小云的装逼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凡是要多留个心眼儿 沙盘立下了,比易小天想象的要大,果然壕无人性就是壕无人性… 搞个沙盘都能把一城一县、一山一水尽数的囊括其中,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易小天注意到了沙盘上其中的一座山——安众山! 没错,就是贾诩笃定,张绣将与曹操决战的安众山。 在易小天的记忆里,这座山,将会是宛城一战的焦点与转折点… 说起来。 安众山位于安众县,属于南阳地界,原本是袁术的地盘,被曹操攻破后收入囊中,如今再次易手,成为了张绣与刘表抗拒曹操的前沿阵地。 易小天将一些木制的兵勇直接堆到安众山附近,他代表的是贾诩这边,是防守的一方。 “瞒兄,我这边摆开阵势了。”易小天笑着说道…“该你来攻了。” 咻… 曹操微微一愣,按照易兄摆放的沙盘位置,似乎,战线有点靠后呀,前面的舞阴县,湖阳城还没攻陷呢?怎么易兄却把兵马堆到安众山了。 曹操有些疑惑不解,索性问道。 “易兄,这战场不对呀,要打到这安众山,前面还有舞阴、湖阳两关?这两关怎么过呀?” “舞阴?湖阳么?”易小天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地名,旋即微微一笑,扬手解释道。“瞒兄,我就问你,这两处地盘,之前是他张绣的?还是曹操的?” “自然是曹操的!”曹操回答道… “瞒兄,我再问你,张绣可会像曹操与瞒兄这般,在这么短时间内绘制出如此精细的沙盘?”易小天接着问… “应该不会吧!”曹操的语气先是有些迟疑,紧接着,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无比笃定。“一定不会!” 之所以能有这般判断。 是基于这段时间,情报的内容。 张绣与刘表忙于粮草的运输,沿途关卡的攻取,这个时间本就很紧凑了,他们哪还会有精力研究当地的地形。 “这不得了!” 易小天一摊手,言语中带着一分对对手的轻蔑。 “没错,张绣、刘表是新攻下来了一些关卡、城镇,可是论起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他们跟曹操差远了,再加上这两处山地陡峭,骑兵的优势根本没有办法施展。” “我若是贾诩,自然而然的会把战线后移,拉到安众山这一处适合骑兵冲锋的地方。” “即便是刘表不舍得撤离,可他的士卒久疏战阵,又适应当地的地形,根本不会是曹操的对手。这前面两战本就不用模拟,就是栓条狗去指挥,也能打赢。” 讲到这里,易小天直视曹操。“所以说,瞒兄顾虑的舞阳和湖阳两城,兵不血刃的就能拿下!” 霍…曹操起初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认同了易小天的观点。 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这点上,他与易小天的想法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这两处地形,曹操太熟悉了,虽然不至于像易兄说的那般,栓条狗也能赢,可是,曹操又自信,要么对方放弃,只要打,就有必胜的把握。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安众山?要怎么攻? “易兄,那我就开始抢占山头了!”曹操也将自己的那些木牌士卒堆到安众山附近。 易小天的木牌在一个山头,他的木牌则在另一处山头! “不忙!”正在曹操跃跃欲试,想要攻取安众山的当口,易小天大手一挥…“瞒兄,忘记告诉你了,咱们这场战斗有个大前提!” 霍…大前提? 曹操微微一愣,等着易小天接下的话语。 只见易小天一扬手。“这个大前提嘛,就是曹操得到了一条情报,许都城被偷袭了,他必须第一时间撤回!” 啊…许都被围? 曹操懵逼了… “易兄,这不公平啊!”曹操不干了。“凭什么好端端的打着仗,许都城就能被围了呢!” 易小天这个所谓的大前提一出,曹操错愕了,这沙盘还模拟个锤子呀…只能仓皇逃窜了呗? 关键是,如今他的兵马已经深陷安众山中,哪那么容易逃窜?对方但凡掩杀过来,那可就危险了。 “瞒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怎么就能断定,袁绍、马腾、韩遂、吕布、刘备就不来偷家呢?” 易小天一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当年,曹操出征徐州,大本营兖州不就被吕布给偷了?重新夺回来,可没少费工夫吧!” 呃…这… 曹操登时语塞,关键是易小天的话没法反驳呀。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他也不再言语了,而是仔细部署起撤离部队来。 出乎易小天预料,瞒兄对地形十分的熟悉,就连撤离部队也很有一手。 为了避免敌人沿途的追逐,他竟然表面上派三军正常的安营扎寨,背地里,却派士卒在山间秘密的开凿险道。 有那么几天,险道开凿完毕,大军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撤离。 “瞒兄,你这招,明着安营扎寨试图进攻,背地里开凿险道秘密撤离,实在是高明呀,果然不愧是曹操的首席谋士!” 易小天称赞了一番… 曹操则是摆摆手,“也未必就能完全瞒住,或许张绣的斥候能探查到一二呢!”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也不迟疑当即派遣自己的骑兵去追逐…“对,瞒兄,我还真的探查到了,这不,派兵去追逐你了!” 易小天当即把骑兵推到前方。 张绣的部众都是骑兵,追逐起来速度极快,按理说曹操未必能全身而退。 眼看着,易小天追逐的部队就要压近,曹操“哈哈哈”的大笑一声,旋即他扭过头来。笑着说道“易兄你中计了!” 果然,易小天注意到,曹操摆在前军位置的部队其实是后军,后军位置的反倒是前军,再加上主帅的位置也是后面,显然是有所防备。 伴随着他的笑声,曹操扭过这些木牌,一时间后军变前军,杀了个回马枪! 不出意料,易小天这边的部队大败而归! “瞒兄,你好狡猾呀!”易小天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曹操也在笑,第一次在沙盘演习中打败易兄,似乎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儿,他觉得自己能吹一年。 曹操一边收拾着得胜之军,一边又摆好方阵,这次是真的撤离了。 反倒是易小天,他把骑兵部众带回了安众山,紧接着,在曹操眼皮子底下,他又一次率兵发起了追击…这是追而败,败而复追。 而恰恰是这一个举动,让曹操整个人大惊失色,就连额头上一下子都浮起了无数汗珠。 原来… 曹操得胜之下,急于赶路撤离,就把前军与后军的位置变换了回来,主帅也不亲自殿后!而这个时候,敌军败而复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结果可想而知,曹军大败! 呼… 哪怕这只是一场沙盘模拟,曹操尤自长长的喘出口气。 “败了,败了…” 与方才拿下易小天“首杀”后自豪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的他脸色煞白,口中尤自喃喃。“大意了,大意了!易兄,我败了!败的这般彻底!” 曹操尤自感到后怕… 得亏这只是一场沙盘,倘若真的是实战,倘若贾诩贾老毒能做出这样的部署…不对,易兄扮演的就是贾诩,他能做出这样败而复追的举动,那贾诩就一定也能做出来。 咻… 曹操又一次喘气。 倘若是实战,那么,哪怕他已经建立了足够优势的局面,攻下来了尽可能多的地盘,可是,就是因为这次的大意,一着不慎,就要再次全部拱手让人了! 果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就在曹操陷入沉思,陷入迷茫之际,易小天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瞒兄,你做的已经足够出色了。依着曹操的秉性,事情越是危急,他就越是从容不迫。如今迫不得已撤离,他必然亲自断后,把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故而第一次追击,张绣军必败!” “可是,曹操必定急于赶路,不可能一直让前军与后军调换,他也不会始终亲自殿后,故而,率军再追,必定是大获全胜!” 易小天详细的将此间的细节娓娓道来。 他要做的其实就是借瞒兄之口,让曹操意识到宛城一战过程中的细节。 五五开的战斗,拼的就是细节。 似乎,是怕瞒兄没能完全理解,易小天接着提醒道。 “追而后败,败而复追,这样的谋略,凭我对贾诩的了解,他一定能谋划出来。所以,瞒兄务必要让曹操对贾诩生出二十分的敬畏,凡是多留个心眼儿!凡是多想一成…千万不能大意,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呀!”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旋即点了点头。 得亏此番有易兄的指点,否则,哪怕曹操对贾诩已经足够的重视了,可这股子重视还是远远的不够。 贾诩比他想象的要更厉害! 索性,他还有易兄的帮助呀! 贾诩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可易兄,他的洞悉力,他对战局的预判,怕是仅仅“可怕”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与概括了。 一时间,曹操对易小天的感觉,在脑门中就闪过八个大字——其智若妖,恐怖如斯!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马来了… 在曹操举中原之力收购紫石英的大行动之下,有间医署也开足了马力,日夜不停的调制寒食散。 胡商小特务如约送来了数千匹胡马,一共分了十几批,每批数百匹,历时一个月,浩浩荡荡… 有间山庄也多了一处特地圈养马匹的马场。 这是易小天新的经济增长点,他十分看重,马厩中所有的工具、马料都用的是最好的。 就连饲马的人员也都是重金聘来… 马场极其的广阔,得亏有间山庄够大,否则,单单存放这数千匹马都是一个大问题。 当然了,也不是一切都尽善尽美。 比如 …这些胡马似乎长的就有点对不起观众了,丑的真的是连它娘都不认识。 这不… 曹操听闻马到了,特地带着曹仁赶来有间山庄。 不过刚刚步入马场,他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被坑了呀… 当初扣了胡商一百多匹胡马,也没觉得怎么样,怎么今儿个数千匹战马摆在一块,曹操内心中莫名的就是三个字——忒丑了! 说起来,这胡马是蒙古马的前身,个子低、速度不快,爆发力不足,短板很明显。 不过,几百年后的成吉思汗就是凭借它们驰骋欧亚大陆。 究其缘由,是因为比起它们的短板,它们的长处对战局的影响更加深远。 …… “易兄?咱是不是被坑了呀?” 曹操挠挠头,遥遥望着曹仁的试驾,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胡马个字低矮、长相奇丑就不说了,怎么速度反倒是比不上中原的马匹,爆发力也不够,这分明是最劣质的马匹嘛!” 曹操说的不错… 两军交战,马匹的速度决定骑兵的冲锋时机,马匹的爆发力决定骑兵冲锋时的威力,可这些胡马,无论是冲锋时机还是冲锋威力,俨然与中原的战马根本无法比较,更别说与速度更快,爆发力更强的西凉马匹相抗衡了。 骑着它们去跟张绣的西凉铁骑打?这还没打,就输了一多半了吧? 一想到这里,曹操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瞒兄,淡定,淡定…” 易小天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咱们不能以貌取人,啊不…是以貌取马呀…” 讲到这里,易小天比划了下。“说实在的,我第一次见到瞒兄,也觉得瞒兄长的不俊俏,也不魁梧,低低矮矮的…像是德云社的…啊不…像是一个‘土肥圆’的中年油腻男人。” 易小天损了曹操一番,旋即顿了一下,继续讲到。 “可后来与瞒兄一接触,这才知道瞒兄厉害呀,既有眼光又有魄力,活该瞒兄住豪宅,当大官…” 呃…这… 易小天这一贬一捧,搞得曹操心情很复杂,我有这么不堪么?有这么的“土、肥、圆”吗? “咳咳…” 曹操咳出一声,摆摆手。 “易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还是说说这胡马吧,曹操为了它们可花了不少钱。还有收购紫石英、寒食散,那是举中原之力呀!可…可胡马却是这副模样,我怎么给他交代呀!” 曹操索性直接搬出自己的名号来。 其实他心里在滴血,在流泪,他甚至在盘算着,易兄,你多少给个交代呀,不带这样坑人的呀! “交代?哪里需要什么交代!” 易小天拍拍手,有饲马人心领神会,从马厩中挑出了一匹高头大马。 这马长得帅,个子高,如果换做是人,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群女声尖叫的类型。 待得这高头大马靠近。 “瞒兄,这是我高价从黑市买来的一匹西凉战马。”易小天拍拍西凉战马的身子,“瞒兄,你骑着这西凉战马与任兄的胡马较量较量…一试便知。” 啊…较量? 曹操一懵,他有点不能理解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个子高,蹄子长,打起架来肯定更厉害呀! 他的这种想法没有问题。就好像是西门庆要打武大郎,只需要用手按住对方的头就行了,身材低矮,四肢短小,如此短板之下,武大郎就是拼尽了权利,拳头也够不着呀! 战马的交锋也是一样,面对比自己低矮一头的胡马,西凉马简直是气势碾压呀… “瞒兄,别愣着了,试两步…不信你就试两步!” 见曹操一动不动,易小天轻推了他一把。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翻身上马…期间不忘回头看了易小天一眼。“易兄,你瞧好了!” 一言蔽,纵马疾驰… 曹操南征北战,他的马术一流,曹仁的马术也不弱,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挥动马鞭,趋驰战马急冲而去… 懂马的人,都会以对冲的方式来测试战马,一来试验战马的胆魄,二来试验战马的爆发力与速度… 当然,在曹操看来,这根本不用测试,西凉战马简直就是完虐呀! 砰… 就在曹操自信满满的当口,双马就要撞到一起… 照理说,两马相会,必定会有一匹马主动侧开身位。 战马的智商尽管不高,也知道不能直接撞啊,他也怕疼啊,出于本能,会有一个撤开一步。 同样的,对于胆魄的判定标准就是,谁先侧开身位就证明谁怂了。 偏偏,就在此时。 在曹操惊异的目光下,他的西凉战马竟然率先怂了,面对比自己矮小许多的蒙古马,它主动的朝一旁侧开… 惊诧的还不只是这些… 西凉高头大马是侧开了一步,可俨然,蒙古战马没有丝毫放过它的意思,竟是一头直接撞向了它的马腹… 轰隆隆… 连人带马,曹操与西凉高头大马齐刷刷的摔倒在地。 得亏曹操提前换上了护具,否则这一下,得划破一层皮肉。 当然,这些痛感根本不算什么… 惊讶,惊诧,震惊! 曹仁呆住了,曹操也呆住了,他甚至顾不得查看自己是否受伤,是否还能站起,他唯独直愣愣的坐在了原地,眼睛睁的浑圆硕大,一眨不眨… “这胡马这么刚猛么?” 曹操内心中的反复就是一句话。 果然,易兄的眼光毒辣呀,不光人看的准,就连马也看的准! …… …… 第一百六十章 别看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瞒兄,没事儿吧?” “大哥?没受伤吧?” 易小天与曹仁已经快步跑来,一起把曹操拉了起来。 呼… 曹操尤自喘出口气,借着易小天与曹仁的力量,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嘴角却是咧开的,他在笑,兴奋的笑。 “易兄?你这胡马还真是带给人无限惊喜呀!” 尽管,曹操摔得不轻,身子上也有些疼痛,可与如今如获至宝的心情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他看来,这一跤摔得好,摔的妙,这“胡马”简直是牛逼轰轰挂闪电,把他摔的呱呱叫啊! “瞒兄,你别看这胡马长的丑,个子矮,可它们一个个健硕的很,哪怕是在战场上,也是敢打敢拼没怂过。” 易小天一边扶起曹操,一边指着胡马介绍起来。“而且,这才是它们的特点之一,它的长处可多着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想起的是,华夏历史古籍中对于马匹这一项,有失偏颇的一些记载。 往往在古籍文献中,一提到良马,必须是出自大宛,不论是的卢、绝影还是赤兔,都有产自大宛的记录。 不可否认,中亚与西亚地区的确出现过许多良马,哪怕是穿越前,也是世界名马的主要产地。 可偏偏,恰恰是这种身材矮小,价格低廉的蒙古马,也就是胡马,在世界马术大赛的比拼中,与那些名贵的大宛马不分伯仲。甚至在某些项目上,更是拔得头筹。 更别说,成吉思汗的子弟蒙古帝国打穿欧亚大陆还多亏了它们呢! 至于缘由… 恰恰是因为,这种长的连它妈都不认识的胡马,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天气,各种恶劣的地形。 因为生长环境的恶劣,它们长年吃苦耐劳,早就练成了极强的快速适应能力。 要知道,在长途奔袭的过程中,环境的改变,气候的不同对战马有着非常高的要求,而这种“胡马”恰恰就是此间的佼佼者。 再加上它们虽然个子低、长的丑,可身板硬啊,都是腱子肉啊… 让他们跟那些名不副实的高头大马去对垒,这就好像一个长着八块腹肌的丑男痛扁一个只会伸出兰花指的高富帅一样简单,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易小天详细的把胡马的这些特点娓娓告诉曹操… 曹操是越听越是惊诧,越是笑的合不拢嘴。 再看向有间马场中的这些胡马,一时间,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一股脑的给带回去… 曹操甚至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毕竟他和胡马一样,都具备着同样的特点——我很丑,但是我不好惹! “易兄,这胡马真的是绝了!我爱死它们了。” 曹操一时间浮想联翩… 他甚至想到了,利用胡马适应气候、地理环境的特点,寻觅出一处并不算平整的山地与张绣发起决战。 这一战,胜券在握呀。 “瞒兄,这胡马的长处还多着呢,细细跟你讲怕是得讲上三天三夜。” 易小天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他甚至还没顾得上把这胡马最变态的一点讲出来。 要知道。 骑上这玩意,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轻装简行了。 根据史料的记载,成吉思汗伐金的时候,从克鲁伦河出发,四日行军七百公里,将士们的吃、睡全在马上,饿了就喝马奶,马没奶了,就给它一刀喝马血… 俗话说,“饮马乳以塞饥渴,举一马之乳可饱三人。”说的就是这种马!关键是,这些马又出奶又出血,耐力还贼好…战斗力根本不带降低的。 只要有草吃,人便有马乳可当粮饷,如此这般轻装简行,打起闪电战来,还不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这些细节,还是以后再告诉瞒兄吧,打个张绣,已知的特性就已经是老虎逮驴搓搓有余了,这些其它的特性还用不上呢。 “易兄,这次征讨张绣若是能大胜,你可是立下头功了!” 曹操忍不住称赞易小天… 易小天很谦虚的摆摆手。 “头功还是让给瞒兄吧,瞒兄帮我赚这笔钱也蛮辛苦的,总得让瞒兄得到些奖励不是…” 霍…奖励? 曹操琢磨着,这话题咋又绕到他自己奖励自己个儿头上来了。 原本,因为又是筹钱,又是出力,劳民伤财的,曹操心里总是有种滴血的感觉,现在好了,曹操的心头就是两行字。 ——这买卖,真香! ——这钱花的,真值! “易兄,钱的事儿的放心,我这就去回禀曹司空,让他派人把钱币送到山庄来!一共一百四十箱五铢钱币,昨夜我就帮易兄点好了。” 曹操拍拍易小天的肩膀… 易小天故作推诿。“瞒兄,你也留个一、二十箱,咱们有钱一起赚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易小天吃透瞒兄了,他料想瞒兄决计不会收这笔钱,这完全不符合他壕无人性的身价嘛! “哈哈…” 没曾想,曹操故作沉思片刻,旋即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易兄都开口了,那我就留二十箱!” 啊…易小天一愣,瞒兄不按套路出牌呀! 登时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语塞,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呀! 看到易小天这副模样,曹操“哈哈”一笑,旋即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易兄,我开玩笑的!这钱统统都是易兄的,谁也夺不走!” 讲到这里,曹操又一次怅然的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易小天表现出对钱币的贪婪,曹操总是很高兴。 似乎… 从这点上看,他能感受到易小天还是有弱点的,是他能够把控住的。 越是这样,他越是放心,也越是甘心把更多的钱币奖给易兄。 这点对于一个生性多疑的人而言,特别重要! 一番畅聊过后,曹操念叨着给三军士卒迅速的配上战马,组建新的骑兵兵团,不敢耽搁,与易小天拜别了。 易小天则是站在马场,目送着曹操的背影渐行渐远… 待得背影彻底的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易小天招招手。“小特务?咱们说好的,寒食散的回扣呢?是不是该兑现一下了。” 原来… 那胡商小特务一早就等在马场之外。 当初,为了尽快的获得寒食散,小特务可是特地许诺给易小天的,若是寒食散的数量够多,他就拿出其中的两成利润当做回扣… 如今,在曹操的帮助下,寒食散的数量足够的庞大! “是,是…易掌柜好生厉害,我这就…这就派人把钱币给易掌柜运来。” 胡商小特务一脸的堆笑,以后在中原做生意还得仰仗着易小天呢,他可不敢得罪这位通天的人物。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论中间商的自我修养,赚完买家赚卖家,常规操作嘛! 此时此刻,他就有一种感觉。 这钱币就好像有繁殖能力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易兄是不是乌鸦嘴 建安四年,春。 曹操第二次出兵宛城,攻打张绣。 半年多前,留在这里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 而这一次,曹操要让这片土地再一次留下腥红的印记,而这一抹红色,必须要用张绣的命来染救。 另一边,张绣与刘表都知道,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曹操来的这么快,不单单是快,曹操麾下竟然多出了一支将近万人的骑兵军团,这是始料未及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与这支骑兵军团几次作战,他们发现,对方很猛… 准确的说,是对方的战马很猛,那一匹匹冲起来,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闷头往前拱… 究是一贯以刚猛著称的西凉战马都怂了。 …… 面对曹操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张绣与刘表俨然已经顶不住了… 在贾诩的建议下,张绣只能主动放弃了前沿舞阴县、湖阳城,率军退回了宛城境内的安众山… 而刘表不甘心哪,这都是好不容易夺下的地盘,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不行,得打呀! 于是,刘表依旧在负隅顽抗。 结果就如同易小天预料的那般,在这些熟悉的地形上,曹操略施小计,兵不血刃的就收回了失地… 紧随而至的是再一次厉兵秣马杀入了宛城地界。 …… …… 此时,曹营内部其实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比如荀彧,他就提出要曹操见好就收。 在他看来,刘表与张绣的联盟很脆弱,时间一长,两人一定会起内讧,如果这边强攻安众山,反倒是会促使他们的联盟更紧密,这点类似于徐州吕布与刘备的关系。 可曹操力排众议,坚持继续进军… 俨然,曹操是有所倚仗的。 这些经过训练后的胡马,果然如易小天所言的那般,能够迅速的适应复杂的天气与地形。 再加上曹操对安众山的熟悉,一连几仗均占据上风。 这下,张绣、刘表这边只能听从军师贾诩的建议据险以守,高挂免战牌,以待时机的变幻… 恰恰就在这时… 荀彧从许都,传来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袁绍即将南下,他要来抢人了!霍…抢人,抢谁呀?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要来抢天子,抢当今陛下呀!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曹操一时间懵了,不过好在,似乎因为与易兄提前的模拟过,他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当初与易兄沙盘模拟,不就是提前得到消息,许都被围么? 那时候,曹操还觉得绝无可能…可如今,不就真,真,真,真的一语成箴了嘛。 难道要撤离? 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好在,他沙盘模拟时已经部署过一次撤离的方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着做出进攻的阵势,暗地里悄悄的挖掘险道秘密撤离。 似乎…一切的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只要按照之前的模拟走一遍就可以了。 可曹操总归是有些不甘心…大好的局面呀,真的就要撤离了么? …… 大帐中。 “孟德?已经安排士卒秘密的开凿险道,尽可能的无声无息,不让对方发觉。少则一两日,多则三、四日,咱们就能撤离了。” 曹仁拱手拜道… 曹操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复杂。“子孝,你说说,咱们就只能撤离了么?” “要不然呢?” 曹仁也很无奈,他双手一摊。 “倘若袁绍真的南下劫掠天子,那荀令君未必能守得住许都城,许都城一丢,纵然咱们夺下了宛城也于事无补,这明摆着的事儿,咱们没得选择呀!” “有理。” 曹操伸出手抚住额头… 他顿时觉得有点心累…他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子孝,你说说易兄是不是乌鸦嘴呀?怎么他说咱们得回援,袁绍就生出南下的心思了呢?” “哈哈…” 听到这儿,曹仁笑了。“孟德,你以前可不这么说易兄!” “那我以前怎么说?”曹操好奇的问道。 “以前易兄提前预测到什么,孟德会说他是算无遗策,其智若妖!”曹仁也不隐瞒,当即笑着回答… 呃…算无遗策,其智若妖! …曹操猛地打了个激灵,继而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 “子孝,你说的对呀!易兄算无遗策,其智若妖,他既然能算到许都就要被围,那定然有破解之法!” 讲到这里,曹操猛地一甩手。“保不齐,他就能想出除了撤离以外的最好方法呢…” 这个想法一经浮现,曹操凝眉沉思… 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当口,不找易兄找谁呀? 况且,他与曹仁两人两骑驶出安众山,目标也小,不容易被发现,距离许都城也不远,也就半日的来回… 念及此处,曹操拳头一握,像是打定了主意。“子孝,咱们走!” 曹操看看天…“连夜赶去有间山庄,明儿个一大清早就能赶回来!” 啊…啊… 曹仁懵逼了,他恍惚了,大哥曹操还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呀! “孟…孟德?真去?” 曹仁像是再做最后的确认。 曹操则是一刻不停,已经开始收拾包裹,一股脑的把干粮、水尽数的塞入其中… 口上催促道。“还愣着了干嘛,快收拾呀!” “啊…好…好!”曹仁僵硬的点了点头,这什么事儿嘛,他甚至有点后悔跟大哥曹操提到易兄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这刚开春,夜里的可冷的很哪! 想想一路上的冰寒,曹仁浑身不自禁的就打起了哆嗦。 咻…冷啊! …… …… 有间山庄。 一连几日,易小天均是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有些颓废。 看样子,像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又像是十分的烦恼。 没错。 易小天是真的很烦恼… 烦恼着钱太多了,怎么花呀? 这是古代,娱乐方式匮乏的时代,又没有什么会所嫩模,海天盛筵的… 青楼红馆里的姑娘,都是庸脂俗粉,看着都没劲。 这一箱箱的钱币堆满了库房,易小天想想都发愁。 钱花不出去,也是一种痛苦啊。 易小天顿时间就觉得自己心理压力很大,很需要人帮忙排解…若是有人能帮他分担一番,他一定感激不尽。 干点什么好呢? 最好是比较烧钱的行当,还得有点成果…想来想去,除了搞科研,似乎没啥方法了! 可这年代别说飞机、大炮,就是搞个火药都费劲,能科研啥呀? 一时间,易小天又一次陷入深思。 “先生?我看你就是患了一种病…”一旁的吕玲绮笑着调侃易小天。 “什么病?”易小天急问。 “太有钱了呗!”吕玲绮芊芊细手微微扬起笑着说道。“有钱呀,这是病,得治!” 嘿…这丫头。 易小天眉头一扬,索性问道。“来来来,先生给你个机会,你这小丫头若是有钱了?打算怎么挥霍?” “我呀?”猛地传来这么个问题,吕玲绮微微思虑。 紧接着,嘴角一扬,笑着回答。“我若是有钱,就寻觅到最好百炼精铁,打造出一柄柄当世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斩石断金…” 吕玲绮目视虚空,畅快的答着。“到时候,我要在上面烙印上我的名字,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神兵是我吕玲绮铸造的!” 霍…这丫头还有这理想。 易小天乐了,敢情,你改个名字叫“干将”、“莫邪”得了!再不成叫“龙葵”也行啊! 心念于此,易小天笑出声来。 不过嘛,说归说,笑归笑… 铸造神兵,这还真是个烧钱的好项目,要知道,上好的镔铁,那向来就是天价。 用这天价的镔铁铸造上好的兵刃,这已经足够烧钱了。 可只是这样,那多没意思呀。 要玩,就玩把大的——锻钢。 直接把镔铁锻炼成百炼精钢…这得在这个时代,造成多大的轰动。 想到这里,易小天脑海中还真的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去实行灌钢法。 他曾在不少古籍、文献中看到过灌钢法,其中的步骤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按照灌钢法去炼钢,那么,铸造百炼精钢…打造出能堪比倚天剑、青釭剑的神兵利刃…就不是幻想了。 这玩意若是研发完成了,那可是一大壮举,不单单是能赚上一大票,更关键的还能帮吕玲绮这丫头扬名四海。 就算灌钢法失败了也无妨,反正现在生意做大了,马匹、山庄,酒肆,一系列的生意日进斗金,就是亏了也不怕,就当是有钱人…洒洒水咯! ……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自北方的大乌龙 正在易小天打算沉下心来好好的与吕玲绮探讨下锻钢的方法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的尽头响彻… 两人、两马…正犹如一道闪电一般疾驰而来。 咻… 隔太远,易小天倒是没认出人来,反倒是抢先认出两匹马,这不就是他卖给曹操的“胡马”嘛? 这么丑,这么矮,真的是在马群中,让人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 哒哒… 马蹄声越发的清脆,两人、两马也越发的靠近有间山庄。 “先生,你的挚友瞒爷又来寻你了。” 吕玲绮眼神好,她当先判断出来人是瞒爷与任爷,索性一摊手,识趣的小步走开了。 这点上,吕玲绮还是颇为识大体的… 瞒爷是先生最重要的客人嘛,一个人承包了几乎半数以上有间山庄的收益,堪称最可爱的韭菜… 甚至,有的时候吕玲绮都怀疑,先生与瞒爷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否则?瞒兄就是再土豪,也犯不上心甘情愿的一次次当肥羊吧? 难道,诚如古人的一句哲理——脑子是个好东西! …… “易兄…” 曹操与曹仁赶至有间山庄,有下人帮他们把战马牵好。 曹操翻身下马的同时,隔着老远就朝易小天打招呼… “这次没扰了易兄的好事儿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曹操注意到,方才易小天与吕玲绮在嘀咕着什么,没准儿就是打情骂俏呢,因为自己打断了人家的大事儿,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也没办法呀,他这儿急呀。 “无妨,无妨!”易小天站起身来。“瞒兄来山庄,随时欢迎,随时欢迎…” 说着话,易小天做出一副请的手势,招呼曹操赶往酒肆喝酒。 没曾想。 曹操连连摆手。“易兄,这次酒就不喝了,我来这边,是因为曹操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个棘手的难题!” 咻…听瞒兄这语气,很急嘛。 易小天拍拍脑门,这段时间,听酒肆客人谈起过,曹操不是又去征讨宛城了么?那么现在,多半该是在安众山附近驻扎了吧?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伸出手,示意曹操接着往下讲。 “咳咳…” 曹操清了清嗓门,不忘补上一口水,一路上赶得急,如今是口干舌燥的,一席话想要脱口而出,沙哑的嗓子不答应呀! 有那么三、五息的时间,曹操做完这些,眉头一下子皱的紧紧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的紧迫。 “易兄,还真让你料准了,就在昨夜,荀令君传到前线消息,说袁绍打算南下抢天子,许都城告急!如今曹操那边与张绣的交战正处于关键时刻…倘若这个时候撤离,那可就要功亏一篑了!易兄?除了撤离外,还有没别的法子?” 曹操的语气起初还是很洪亮的,可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哽咽,显得十分的沮丧。 很明显,他不想撤…这么好的机会,他想一鼓作气,一雪前耻呀。 这个嘛… 易小天伸出手轻轻的扣了下脑门。 按照历史发展的进程,曹操的确会在安众山与张绣对垒,也会占得上风,甚至距离剿灭张绣只差那么一口气。 可偏偏许都城传出袁绍南下抢天子的消息,曹操不得以退兵,这才有了贾诩追而败,败而复追,大胜曹军,彻底打出身价的一场战役! 可事实上… 曹操与他的谋臣全都搞错了呀,袁绍这个时期,哪里有什么南下的心思… 等等,这么说不严谨。 从史学家的角度去讲述这段故事。 会发现,袁绍这个南下的心思刚刚出现,就胎死腹中了…甚至,没有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至于许都城荀彧得到消息,那更是一个天大的乌龙。 追本溯源…这与袁绍的性格有关。 说起袁绍的性格,就不得不提,这位后知后觉的北方霸主,他的性格就像是“大姨妈”一般,每隔一段时间总有那么几天心里会不平衡,会特别嫉妒曹操,会十分惦记着天子! 然后呢,他先是提出了迁都鄄城的建议,但是被曹操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出于补偿,曹操让给了他“大将军”的官衔作为安慰。 照理说,袁绍该老实了。 可是,这不,又过了一段时间,袁绍例行的“大姨妈”又,又,又,又来了…这次,甚至还得到了谋士圈子的支持。 冀州派田丰就建议,这个时候,既然已经与曹操撕破脸皮了,索性趁着曹操进攻张绣的当口,派兵袭击许都,把皇帝弄到邺城来。 这样,主动权就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不这么做,那就丧失良机了。 这个独特见解可谓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倘若袁绍真的采纳了田丰的这个建议,曹操就危险了… 且不说主力在宛城被张绣缠住,即便曹操的主力在许都,袁绍的军力也比曹操强大多了。 更要命的是,曹操所在的地方是四战之地,周围全是敌对势力,吕布、张绣、刘表、刘备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保不齐袁绍振臂一挥,大家伙就要联合起来对曹操进行围殴了… 真要这样,就是曹操手上有十个皇帝也招架不住呀! 可偏偏… 袁绍这“大姨妈”似的性格跟姑娘们的“大姨妈”还不太一样,他这一股子热血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冷静下来,进入贤者时间的袁绍,觉得这事儿又不靠谱了,又迟疑了,毕竟自己的背后还有个公孙瓒不是?万一,他去劫天子了,公孙瓒去抄他老家了,那不就完蛋了? 就这么一迟疑…这事儿愣是耽搁了下来。 不过嘛,这个提议却流传了出去,更是因为几个小兵叛逃到许都,顺道也把这个消息给带来了,还吓了荀彧荀令君一跳。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假情报,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言,一场巨大的乌龙。 想明白这点的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双手揣着下巴…他在想?怎么跟瞒兄解释呢?总不能是狗子掀门帘——全凭一张嘴吧? 可是… 从哪里能寻觅出,袁绍决计不会南下的蛛丝马迹呢?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珠子一转—— ——嘿,有了!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缩头乌龟,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易兄,你怎么不说话呀!” 见易小天陷入了沉思,曹操忙拍拍他的肩膀,说实在的,他急呀,三军还在前线呢,不论如何,他得赶快赶回去呀。 “瞒兄,我是在想…”易小天单手揣着下巴。“我在寻思着,若是袁绍南下,他怎么南下?他的路线会是什么?哪个地方又会当先得到消息呢?” 咻…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道道组合拳,直接把曹操问懵了… 先说袁绍怎么南下? 那自然是…先渡河呀,无论是司隶也好,兖州也罢,跟袁绍所处的冀州隔着一条滚滚黄河呢,总不至于从黄河上飞过来呀! 那么第二个问题,路线会是什么? …这就显而易见了,肯定走官渡港呀! 总不至于奇袭许都,还绕一个大圈子,给曹操尽数撤离的时间? 等等… 念及此处,曹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恰恰就是易小天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哪个地方会当先得到消息? 这个问题猛然浮起,曹操的脑门就两个大字——官渡! 没错,若是有一个地方会抢先得到袁绍南下的消息,那必定是官、官、官、官渡啊… 想想这是多大的事儿呀。 袁绍打算奇袭许都,那必定是第一时间调兵遣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官渡…继而直通许都! 可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儿。 袁绍南下的消息是许都城传来的,而不是官渡传来的… 换言之,官渡安然无恙,袁绍没有调兵遣将,也没有陈兵过河的迹象,如此这般…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想到这里,曹操眉毛猛地一挑。 呼…他长长的喘出口气,袁绍奇袭许都,官渡没有丝毫消息传来,真相只有一个——这是一条假消息呀! 天哪… 曹操尤自感到后怕,得亏有曹仁的提醒,他才想到了易兄,才赶到了这有间山庄,与易兄有了这么一番攀谈。 否则,他岂不是就要因为这一条假消息而葬送前线大好的局势么,更有甚者,还得让张绣在屁股后面穷追猛打… 这特喵的,等仓皇逃回许都,发现消息是假的,他曹操跟谁讲理去呀? 顿时,曹操就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终究,在易小天面前他忍住了,他是一个有涵养的人,他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呀。 “易兄,你这三个问题问的好呀!” 曹操忍不住开口,与此同时,他的胳膊重重的搭在了易小天的肩膀上… 似乎心情尤自激动澎湃…没顾得上去控制胳膊上的力道,差点把易小天按倒在地。 “瞒兄,你好大的力气呀…”易小天连连叫苦… 这下,曹操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去托起易小天的胳膊。“易兄,没注意,抱歉,实在抱歉…” “瞒兄?你的问题解决了?”易小天一边抡了下胳膊,一边问道。 “哈哈…解决了,解决了!”曹操的表情变得无比的爽然。“假的,袁绍南下的消息是一条假消息!” 霍…瞒兄的智商很在线嘛! 易小天微微有些吃惊,原本寻思着,还得再解释一番呢。 没曾想,三个问题抛出去,瞒兄自己就想通了,果然,能做大生意的都是聪明人。 “瞒兄能想明白就好。”易小天微微一笑。 曹操则是拱手一拜…“易兄,既然已经搞明白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曹操那边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讲到这里,曹操的语调变得有些兴奋。“等我回去把消息告诉他,就该停止士卒们开凿险道,该是正面与张绣对垒了!” 讲到这里,曹操就命曹仁去牵马,该回去了准备决战了。 没曾想,曹操刚刚转过身,易小天急忙喊停了他。“瞒兄,干嘛要停止开凿险道啊?” 啊…啊… 曹操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儿来,这不是…不用撤离了嘛?干嘛还要费那功夫开凿险道呢? 他又不是打不过张绣。 只是如今张绣、刘表像是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安众山上,这点颇为麻烦…不过,既然许都无恙,曹操打算跟他们耗下去,根本没必要留下什么退路。 “易兄?曹操的性子是…但凡能进绝不会后退,如今局势大优,照理说没必要费大功夫开凿险道,准备退路吧?” “瞒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小天眼眸一眯,旋即,把嘴巴凑到了曹操的耳边,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瞒兄,你就没有想到,这险道中可是一处绝佳的决战之地么?” 唔…险道?决战? 曹操一怔… 按照他的想法,险道就一个秘密撤离的作用,怎么会成为决战场呢? “易兄?你的意思是?张绣会傻到与曹操在险道里决战么?” 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曹操猛地又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也越发的笃定。“即便是张绣、刘表会如此愚蠢,可是贾诩这般睿智,绝不会放任他们进入险道决战!” 这次,曹操对贾诩格外的重视。 险道,这可是曹操挖的呀。 里面有什么埋伏?有什么机关?一切都是未知,强行进入,这不是黄泥巴烂裤裆——不是死也是死嘛! 贾诩何等的智慧?怎么可能如此的天真?有他在,险道中决战不过是痴心妄想。 曹操刚刚念到这里… “瞒兄说的不错,按照常理…张绣、刘表的确不会与曹操在险道中决战,可是,他们会追击曹操,会在险道里追击曹操呀!”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曹操能接收到许都城求援的消息,那么,必定也会有细作把这则消息带给张绣,带给刘表,带给贾诩…到时候,他们只会以为曹操是真的挖险道撤离,又哪会怀疑险道中有埋伏呢?” “至于贾诩,这种情报准确的境况下,他就是想拦?又拦得住么?只不过…” 讲到这里,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显然他还有话要说。 可哪怕是这个关子之前的话,已经足够让曹操震惊。 好一招将计就计… 曹操意识到,他完全可以利用许都城传来的假消息,假意撤离,诱使张绣进入险道决战! 这么看来。 许都城的消息哪怕是假的,可经易兄这么一部署,假的反而比真的更有用…甚至,这将成为击破张绣、刘表联军的关键。 “妙,妙,妙啊…”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心中的情绪美妙且难以言语。 张绣、刘表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么? 这么一折腾,他们就真的是乌龟,也要出来晒晒太阳了吧…痛追敌军,痛击“落水狗”这样的诱惑,没人能扛得住吧? “哈哈哈哈”一时间曹操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等等… 不过很快,曹操想到了什么,对…易兄的话还没讲完呢?易兄还卖了个关子呢? 那么,这关子又是什么呢? 曹操一时间充满了好奇。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与其恨敌人,不如拿他来为我所用 “易兄,你接着讲,我这儿听着呢。”曹操发问。 “瞒兄,你可还记得上次咱们沙盘模拟时的情形?”易小天眼眸微眯,一本正经的问道。 唔…沙盘模拟? 曹操略作思索… 那不就是他曹操撤离,易兄扮演的张绣、贾诩追而复追,将曹操打的大败而归的那场模拟战么? “记得呀!”曹操点了点头。“正因为跟易兄做了这次的沙盘模拟,我才把贾诩的厉害详尽的告诉了曹操,三军上下都不敢大意,这才有了如今大优的局面。” 曹操详尽的解释了一番。 “那瞒兄可把贾诩追而复追的谋划也告诉曹操了?”易小天的语气变得更加的一丝不苟… 这… 曹操微微一愣,旋即还是点头示意。“易兄,贾诩的奇谋致胜,追而复追,如此这般的部署,我怎么可能不告诉曹司空呢?” 曹操说的倒不是假话,这一招打人心理的追而复追,精妙至极。 当晚回到司空府,曹操身边躺着美人,可是他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案例,久久不能忘却,就连美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举了。 当然,这造成的后果就是,现如今,曹操早就把此间的图谋铭记于心,印象深刻了。 等等… 曹操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易兄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贾诩“追而复追”的谋划,难道是对他的提醒…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曹操霎时间豁然开朗了一般。 是啊… 贾诩何等的聪明?哪怕是拦不住张绣、刘表去追击曹操,可第一次追逐必定会劝他们只带部分骑兵追击,这样做是防范于未然,哪怕中计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第二次,也就是易兄提到的这个“追而复追”… 贾诩必定会认为曹操刚刚获胜,轻敌大意,故而急于赶路,便是为此,第二次追逐必定是全军出击,全力一击! 呼… 一想到这里,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易兄深谋远虑啊,这是让曹操抛出鱼饵,放长线,钓大鱼呢! “易兄,好谋略!好眼界!”曹操拱手一拜…“如此谋划,第一次只需击退张绣即可,第二次,张绣再次追来,他的主力兵马可就犹如那瓮中之鳖,引颈待戮了!” 提到瓮中之鳖,引颈待戮时,曹操的语气变得冷冽…他仿佛看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没错。” 易小天附和一句。“瞒兄能体会到这一成就好,第一次是诱饵,第二次才是收网的绝佳时机。如此这般,那张绣就是再英勇,贾诩便是再睿智,可深陷这险道里,那就犹如是着火的虫,拆迁的庙,怎么都得死翘翘!” “哈哈哈哈…”曹操释然的大笑起来。“哈哈…果然,贾诩贾文和就是再毒,比起易兄来,还是棋差一招啊,易兄你可是更毒啊!” 讲到这里…曹操止不住的大笑。 “毒?我很毒么?”易小天则微微扬手,笑着抛出这个疑问。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瞒兄…我这里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易兄但说无妨!” 曹操一伸手。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易兄的话都是破局之策,都是至理名言,有多少讲多少呀? 曹操的话音刚落,易小天眼眸眯了起来,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脱口而出。 “瞒兄,我恰恰不担心曹操与张绣一战的胜败,反而是担心曹操大胜之后的事儿!我担心曹操会杀掉张绣…” 呃…这… 曹操一愣。 他是“第一屠刀”啊,杀个人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么? 说起来,曹操对张绣是恨得牙痒痒。 张绣竟然敢在自己春宵一刻的当口造反,曹操想想自己裤子都来不及提的惨状,想想曹昂、典韦还有他自己,险些就要身首异处。 莫名的,胸腔中生起的就是一股子气,一股子无法消散的怒气。 不杀之不足以平恨! 何况,张绣身份特殊,是北地枪王,是西凉骑兵的统领,他要不死,随时都是隐患! 当然了,曹操打定主意诛杀张绣。 不过嘛,对宛城的这位毒士贾诩,曹操倒是很欣赏,他甚至觉得张绣根本不配贾诩辅佐,只有追随自己,才能详尽的施展贾诩的才华! 双标也好,兴趣使然也罢… 对于张绣,对于贾诩,这一杀一用的部署方式早就在曹操心中根深蒂固的生长发芽。 想到这里,曹操索性回答道。 “易兄?难道这张绣不该杀么?”曹操眉头紧紧的皱起,一脸的疑惑不解。“他欲置曹操于死地,曹操杀了他不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瞒兄,这点上,你可得劝劝曹操。” 易小天微微扬手,语气依旧是十足的郑重其事,不过他的话语中多了许多的道理。 “瞒兄,你得劝曹操万事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他的智慧,也千万不要恨他的敌人,仇恨会让他失去判断,与其恨他的敌人,不如拿这些敌人为我所用!” 易小天的话一句句的传出,曹操竟然有种“发人深省”的感悟… 似乎易兄说的有些道理呀! 不等曹操细细的思虑…易小天的话接踵问出。 “瞒兄,我且问你,曹操如今最大的对手是谁?” “那自然是北地袁绍!”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啊!”易小天点了点头。“如今袁绍坐拥三州,带甲数十万,无论是兵力上还是硬实力均在曹操之上。曹操若想要战胜他,那必须从现在起联合、拉拢、兼并一切可以为他所用的力量!哪怕这股力量曾与自己不共戴天,哪怕这股力量让他愤怒…所以我才提到,千万不要愤怒,有愤怒的这个时间,不如去仔细想想未来的某一天,该如何面对更大的难关! 咻… 透彻呀,曹操只觉得易小天的分析无比的透彻。 自己险些被愤怒迷惑住双眼了。 区区张绣算什么?在易兄的谋划下,剿灭他,诛杀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可是之后呢? 关中地区人人自危,西凉降骑个个心寒,就连宛城的百姓恐怕都难以从内心深处彻底的归附…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怒火而放弃了宛城地区的军心、民心、将士之心呢?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懂了,他彻底的懂了… 他直接拱手一拜…“易兄的眼界之深远,我阿瞒望尘莫及。” “易兄今日说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带给曹操,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安众山去了!曹操那还等着易兄的秒策呢!” 说话的功夫,曹仁已经牵来了胡马。 紧接着,曹操与他翻身上马…再三朝易小天行过辞别之礼,紧接着,徐徐而去! “瞒兄路上多加小心!” 易小天高呼一声… 眼睛眨动间,曹操与曹仁已经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咻… 猛然间,易小天感觉到一阵寒风刺骨,当下双手护住胸,浑身打了个哆嗦… 眼眸则是缓缓的抬起,口中喃喃吟道。“也难为瞒兄了,这么冷的天,跑这么个来回!冻坏了吧…” 没错。 曹操的确是冻坏了,可是,比起身体上的寒冷,曹操的内心中是炙热的。 如今,不单单袁绍奇袭许都的消息判断出真伪了,就连如何战胜张绣,如何对待张绣,他也一并了然。 可以说,这一趟连夜赶往有间酒肆,哪怕是有些急、有些冷,可意义却无比的深远!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贾老毒,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众山。 一夜之间,就在这里,发生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张绣与刘表的斥候惊奇的发现,原本在安众山安营扎寨的曹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这也太玄幻了,各个要道,他们早就部下了密探,曹军这么多兵马,除非是用飞的,否则,怎么就能一夜消失,没有一点痕迹呢? 不过很快,张绣与刘表的斥候发现了曹军开凿山石的痕迹。 这个消息,迅速的传入了张绣、刘表的中军大帐。 “张将军,如今曹操开凿山石,开设险道,那必定是许都城出现了变故,现在正是时候一鼓作气追击曹操,彻底剿灭曹贼的良机呀!” 刘表一改往昔“坐谈客”的派头。 他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个…虽不至于彻底打败曹军吧,可最起码能重创曹操,让曹操不敢再动南征心思的契机,刘表寻思这是一劳永逸,必须牢牢抓住呀。 “刘荆州所言极是…”张绣重重的点头,当即就要点骑兵去追逐… “不可…” 却在这时,贾诩急冲冲的从衙署外赶来。 听到曹军开凿山石秘密撤离的消息。 贾诩也顾不上茶摊了,他觉得这就是曹操的奸计呀,曹操一定在算计着,怎么引宛城的兵马出来呢。 “不能追…不能追!” 贾诩强烈的反对。“曹操势大,如今他能退去已经不错了,犯不上冒险追逐,何况曹操一贯狡诈,身边又有高人指点,追上去定然吃亏!” 这… 一下子,张绣与刘表都迟疑了,说实在的,他们是笃信贾诩的。 从始至终,贾诩的每一个谋划都能让曹操吃了大亏,可是偏偏这次,好不容易寻觅到这样一个逆风翻盘的契机,张绣与刘表哪甘心放弃呀? 就在这时… “报…” 伴随着“踏踏”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迅速的跑入衙署。刚刚迈过门槛,他就急忙禀报。 “将军,距许都城密探来报,袁绍有意南下许都劫掠天子,尚书令荀彧已经致信曹操请求回援…” 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一则情报来的刚刚好! 顷刻间,张绣与刘表心头浮起的就是两个字——“真的”。曹操的撤离是真的撤离,许都城是真的出事儿了。 那么…就可以判断这不是曹操假意诱敌的奸计。 那么…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呀! “军师这下没有什么顾虑了吧!”张绣对贾诩还是很敬重,他先是询问了贾诩一声,旋即招呼刘表。“刘荆州,咱们去追…” 刘表早就跃跃欲试… 两人急忙招呼骑兵,就打算追逐! “两位将军莫慌,且不可…且不可…”贾诩还想劝,可哪里劝得住呀。 张绣、刘表的脑门子里早就被胜利的欲望给塞满了… 一溜烟儿的功夫,已经翻身上马率兵追逐而去了。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贾诩急忙询问身旁的亲信。“主公带了多少骑兵!” “事态紧急,只召集了不足一万人!”心腹回答道。 听到这儿,贾诩方才喘出口气,好在没有倾巢而出… 总算是…等等… 一下子,贾诩敏锐的察觉到一丝战机。 诚然,曹军是个可怕的对手,哪怕他是真的撤离,可凭曹操秉性,他一定会特地的部署、断后。 张绣、刘表这般冒然的去追,那是必败无疑… 不过,败有败的好处呀,追而复败,败而复追,似乎,可以再追一次嘛… “快,速速去集结所有的骑兵。”贾诩当即吩咐道… 追而复败,败而复追,曹操就是只狡猾的狐狸,怕是也不能想到这一计吧。 他贾诩要做的就是集结所有的兵力,倾巢而出,趁着曹操大意,再给曹操一次沉痛的打击,顺道打出自己的身价。 心念于此,贾诩的嘴角一咧,一丝鬼魅的笑意乍然浮现。 …… 溃败。 果然,张绣与刘表的大军溃败。 曹军虽然撤离,可曹操亲自断后。 哪怕是面对张绣与刘表的大军逼近,依旧是有条不紊,再加上胡马的强壮以及提前的部署,一经交手,张绣与刘表被打的大败而归! 甚至,刘表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这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呀,当即率残部直接逃回荆州去了。 …… 宛城,衙署中… 张绣垂头丧气的踏入,迎面正看到贾诩朝他走过来,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的惭愧,低下了头甘心接受贾诩的批评。 没曾想,贾诩一把拉住张绣。“将军,赶紧再追上去!我已经帮你集结好了所有骑兵,这一追准能获胜!” 张绣懵了,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刚刚都败了,怎么还能去追呢? 贾诩则是一刻不停的拉起张绣就往外走。“我随将军一块去,沿途,我再给将军好好解释!” 贾诩的话说的无比笃定,整个人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张绣本就十分信任他,再加上贾诩方才又准确的预判了第一次追逐的必败结果,当下翻身上马,朝曹操逃跑的险道又一次追了上去。 “先生?” 一边纵马,张绣止不住询问道。“先生这败而复追?又是何道理?” “哈哈…”贾诩浅笑一声,“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这一战曹军必定溃败!” 说话的功夫,张绣三军已经赶至曹操挖掘的隧道口… 看到隧道的入口,贾诩挥手示意三军停住脚步,他则下马细细的观察了一番。 “将军?方才你在险道中追逐曹操?身后没有曹军杀出吧?”贾诩问道。 “没有!”张绣不假思索的回道。“若是身后有曹军,那我哪儿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听到这儿,贾诩那微眯的眼眸方才缓缓睁开,似乎想通了什么。“没事儿了,继续追逐吧!” 原来,贾诩一贯用毒辣的计谋,他自然也会防着毒辣的计谋。 倘若曹操有埋伏,那张绣的第一次追逐,曹操必定会派遣一队兵马守住险道的这一侧,曹操则亲自守住另一侧,两面包夹,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既然,曹操没有这么做,证明他急于赶回许都,不敢耽搁,由此可见,这的确是撤退不是埋伏! 呼…想通这点,贾诩呼出口气。他浅笑出身,语气更加的坚定。“此战必胜。” 念及此处。 贾诩见张绣还愣着,急忙招呼道。“主公,别愣着了,大胜就在眼前了,快去追逐曹操!” 啊…啊… 张绣还有点懵,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见他这样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西凉骑兵进入险道追逐的当口,贾诩解释道。 “主公,你虽然善于用兵,可总归不是曹操的对手,何况曹操身边有高人指点。即便是许都城出事儿,迫不得已撤离。” “可依着曹操的秉性,事态越急,他就越是缜密,先前将军追逐,曹操亲自断后,把一些都安排的有条不紊,专等咱们上当,所以追逐的结果只能必败的!” “可如今的情形又不同了,曹操大胜之后必然有所松懈,再加上他急于赶回许都,故而会撤掉原本的埋伏,派遣其它武将断后,呵呵,这些武将哪怕是再勇猛,可他们抵不过张将军您呀!” 讲到这里,贾诩似乎看到前方曹军撤离的身影… “看,曹军就在眼前,追杀上去,这一战必定大获全胜!” 贾诩的声音不低,在山间险道回荡。 一句句话更是让三军将士听了个清清楚楚,深受鼓舞。 可是。 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的不只是张绣的西凉铁骑,曹操与他的大军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就在张绣、贾诩想要一鼓作气痛击曹操的当口。 “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大笑接踵传来…笑声很魔性,又很自信。 这声音,贾诩很熟悉,不是曹操的声音还会有谁? 可是…不对呀! 按照他的推想,曹操不应该在三军的最前方么?怎么感觉这么近…就好像是在眼前。 不等贾诩细想… 曹操的声音接踵传来。 “北地枪王,我曹操等候你多时了!” 话音一落… 哗哗哗…四面八方尽数举起了火把,但见得曹军满满的围在这险道中,这是埋伏… 哒哒哒… 但听得身后矫健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贾诩意识到,不…还不只是眼前的这么简单,曹操已经派人把退路给封住了! 如今,宛城的这支西凉骑兵不过是瓮中之鳖… ——“贾老毒,没想到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曹操怅然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与贾诩相比——技高十筹 懵了… 贾诩彻底的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曹操怎么会在这边设下埋伏?就算是有埋伏,为什么在张绣第一次追逐的时候,没有杀出来呢?这,这,这…这根本不附和常理嘛! 突然间,贾诩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他觉得自己的脸正被人狠狠的蹂躏,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不单单是摩擦,在摩擦过后,还要吊起来用鞭子抽,用火烤,总而言之…就是这张老脸被打的简直是惨不忍睹,错不及防。 “贾老毒,你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与不解!” 曹操的声音接踵传来。“我曹操告诉你,你的谋划,你的追而败,败而追的伎俩一早就被人识破了。” “不单单是识破了,他还特地为你设计出了这样一场‘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贾老毒啊贾老毒,你这次可输的服气?” 曹操是笑着说的,只不过这股子笑声在险道里,在隧道中,在贾诩、在张绣、在西凉骑兵的耳畔内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然,在贾诩听来,他懂了,他明白了… 曹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自己的谋划,自己的算计都被人给提前看穿了呗,呼…果然,曹营里有高人哪! “曹司空…”贾诩朗声问道。“我只想问一句,许都城不是被围了么?你为何还这般的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没有丝毫的慌张?难道曹司空不在乎天子了么?难道,这也是你身边那位高人的主意?” 贾诩寻思着,今儿个,就是死也得死明白了。 他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 丫的,你曹操的许都城都要要完蛋了,天子就要被劫走了?你还有心思在安众山这儿算计他贾诩呢?心也忒大了吧? …这个问题,若是想不通,贾诩就是做鬼也不服。 “哈哈哈哈…” 曹操依旧是大笑,这笑声足足持续了十息的时间。 终于,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贾老毒啊贾老毒,你一定不会想到,许都城被围的消息是一则假消息!袁绍根本没有南下,许都城也安然无恙!” 什…什么? 贾诩彻底的懵了,这消息是他们细作传回的,细作更是扬言,许都城的荀彧荀令君为此头发都快愁白了,整日就在苦思冥想如何应对。 这一幕幕,尽数的看在细作的眼里,真真切切,怎么就…就会是一个假消息呢? 难道,荀彧也在演? “曹司空,据我所知,荀令君传回书信,袁绍南下的消息是坐实的,怎么可能有假?曹司空,我劝你还是赶快回援许都,千万不要在这里瞎耽搁功夫。” 贾诩嘴硬呀,文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那股子气节一下子就从心底升腾起来了。 “哈哈…” 曹操却是不慌不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与贾诩在隧道中的对话。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很有感觉。 “来,子孝,告诉贾老毒,如今袁绍在干嘛呢?”曹操招呼身边的曹仁… “贾老毒!”曹仁大喊一声。“就在刚刚才得到情报,袁绍北上征讨公孙瓒去了…这南下?哈哈,本就是子虚乌有,是一条差点就要以假乱真的假消息!哈哈…” 这… 贾诩眉头猛然皱紧。 袁绍没有南下,打心底里,他不愿意相信。 可是现在,曹操如此这般的有恃无恐,曹军的自信满满,均佐证着这个事实——他中计了,他中了曹操,或者说是曹操身边那个高人‘将计就计’的毒计! 好缜密的部署,就犹如老母猪带胸罩一般——一套接着一套。 目不暇接,目眩神迷… 关键是每一步,对手把他贾诩心里,把张绣、刘表心里算的太准了,一步步的引导着他们陷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呼…呼… 贾诩长长的呼出口气。 一想到这里,他不住的摇头,他是服了,彻底的服了,能识破自己的计略,设计出这样的计略,曹操身边的这位高人不简单哪,不…哪里只是“不简单”?这分明就是恐怖如斯,分明是比起他贾诩来——技高十筹! 贾诩打从心底里,彻彻底底的服了。 ……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 北地枪王张绣也受够了,内心中的恐惧感索性抛之脑后。 “曹操,我昔日降而复叛,你一定恨死我了吧!今儿个,要取我命,来呀!我张绣若是皱一下眉头,就配不上这北地枪王的名头!” 张绣深知今儿个自己怕是不能保全了。 宛城叛乱,他差点把曹操,把曹操的儿子,把曹操的爱将给杀了,更是屠灭了无数曹军士卒的性命,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怨下,曹操怎么可能放过他? 同样的,张绣也不认为深陷这样的埋伏中,有什么突围的可能! 输了就是输了,脑袋掉了碗口个疤,男子汉大丈夫输得起。 不过… “曹操…”张绣似乎想到什么,他大喊道。“宛城叛乱那是我的主意,文和不过是为我献策,那时各为其主,你们之间算不得什么仇怨!” 讲到这里,张绣把目光投向贾诩。“曹操,我听闻你求贤若渴,想来你定然不会为难于文和吧!” 这是张绣最后的期望… 就像他叔叔一般的贾诩…自从进入宛城后,为他做的太多太多了。 可以说,倘若没有贾诩,根本不会有他张绣如今的局面,现在大难当头,他能做的也只有揽下所有,尽可能的保全这位亦师亦父的叔叔贾诩吧! “曹操,你倒是说话呀!” 见曹操沉默,张绣大声嚷嚷着。“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总不至于因为与我的仇怨,牵连其他人吧!” 这话一脱口,所有人,无论是曹军还是西凉兵齐刷刷的望向曹操… 在火把的映照下,曹操面颊的轮廓格外的棱角分明。 “不会!” 终于他开口了。“贾诩不会有事,我会重用他,就想你张绣对他的重用一般!不过…” 前半句话传出,张绣颇感欣慰…总算是没有因为自己牵连了贾诩,可后半句,特别是“不过”两个字传出,张绣的眉头一下子又皱紧了,曹操这是有条件哪! “不过什么?”张绣急问… “只不过…”曹操朗声回道。“我不光要对贾诩委以重任,我还要封你张绣做我的讨虏将军,我要让你的西凉铁骑为我平定北方立下赫赫功勋!” 轰…轰隆隆! 曹操的话犹如一道雷鸣,顷刻间劈落而下,不仅仅是劈落到了张绣的脑门上,更是劈落到了贾诩的脑门,劈落到了每一个西凉士卒的脑门上。 霍… 曹操…啊不,曹司空的意思是,是要…要摒弃所有的仇怨,招揽张绣,还要封他为将军?委以重任… 这… 一时间,张绣懵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西凉士卒也懵了,他们哪里能想到?曹操是这样一个心胸豁达的明主呢? 贾诩也短暂的惊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回过神儿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朗声问道。 “曹司空?这个主意?多半,也是你身边的那个高人提出来的吧?” “哈哈哈…”闻言,曹操大笑。“文和,这个重要吗?以后,你、我、张将军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 说着话,曹操独自一人大步走向张绣军中。 这是胆魄,这是信任,这更是气魄!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但凡曹操不被仇恨蒙蔽双眼,在人才的招募上,他的智商是碾压这个时期所有人的。 甚至,他的一番话,能说的降将心花怒放,甘愿为之做牛做马! 果然。 贾诩先是一拜。“贾某拜见主公!” 张绣也回过味儿来,当即跪倒。“末将拜见主公!” 紧接着,一万余西凉铁骑,纷纷下马跪倒。“拜见主公!” 这悦耳的声音在险道响彻,曹操的心情一阵怅然… 此时此刻,除了内心中久久不能平复的狂喜与悸动。 他想到的就是易兄提到的那一句—— ——“记住,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也不要恨自个儿的敌人,仇恨会使你丧失判断,与其恨自己的敌人,不如拿他来为我所用!” 至理名言… 易兄的话可不就是至理名言么? 否则?他怎么就能翻云覆手间,让贾诩、让张绣、让数万西凉铁骑归心呢? 哈哈…看起来,易兄的话以后得裱起来呀…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 皆大欢喜。 张绣降了,真的降了,哪怕他与曹操之前有总总的恩恩怨怨,可这一次,机缘巧合也好,易小天的一手谋划也罢,双方算是彻底摒弃了成见,成为了一个战壕的兄弟。 曹操也很够意思,不计前嫌,封张绣为扬武将军,还让儿子曹均迎娶了张绣的女儿。 至于他嘛,也如愿抱得美人归,将张绣的婶婶邹夫人纳为一方妾室,名正言顺。 此时,让我们心疼已经入土为安的张济几秒! …… 许都城,司空府。 “军师,该你落子了。”曹操与贾诩在下棋。 围棋,这种尧舜时期传下来的对弈,似乎,很能培养人的专注力,让人静下心来。 可偏偏,贾诩与曹操在对弈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主公。”贾诩忍不住问道。“之前你提到的那位高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我纵观曹营的谋士,似乎都不像,都太过正派了,少了一抹毒辣呀!” 敢情,贾诩惦记着易小天呢。 “贾老毒啊贾老毒…你这眼是够刁的。”曹操笑着说道… 一段时间的接触,他与贾诩也算是熟络了起来,两人在一起经常开玩笑。 见贾诩依旧是一副迫切的模样,曹操笑着一扬手。“文和,我且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回答了我,我就带你去见见这位高人。” 唔… 贾诩眼珠子一转。“曹司空但问无妨!” “文和,昔日你离开李傕、郭汜投奔老乡段煨,这我能理解。可你离开段煨后却去投奔张绣,这是不是有种利用张绣,把他当成跳板的味道呀?” 曹操把嘴凑到贾诩的耳边,越发的压低了声音。“其实,按照你的布局,你一早就下定决心要来投奔我曹操的吧?” 这一番话讲出,曹操的眼眸中的放着光,这是一抹自信的光芒,似乎曹操已经完全看穿了他。 咻… 贾诩浑身一个哆嗦,这… 贾诩深居帷幕之后,纵观时局的变幻,他哪会看不出曹操才是真正值得投奔的那个人。 离开段煨后,第一时间,他也曾想过直接投奔曹操。 怎奈曹操手下的谋士集团已经成型,那是以颍川才俊为主的智囊团,深的曹操信任,即便他贾诩投奔过来,也很难崭露头角… 那么,要成为曹操器重的心腹谋士,就只剩下另一个办法——迂回! 对,就是投奔张绣,以张绣为跳板狠狠的痛击曹操,最后再投降曹操… 贾诩知道曹操爱才、惜才,只要他贾诩打的曹操够痛,够狠,他未来投降曹操后就越会发的得到他的器重。 他这算盘打的极好,只可惜,漏算了一个人,一个曹操身边洞悉力惊人,智略无双的高人。 呼…贾诩长长的呼出口气。 似乎因为被看透了心思,他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的内心中又变得平静,仿佛是想通了这此间的总总,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好奇的反问一句。 “曹司空,能看透我贾诩布局的,只怕又是这位高人吧?” “哈哈哈…”曹操大笑。“军师不必紧张,你口中的高人即便是看透了你,算透了你,可他字句间,表现出的是对你的认可,他欣赏你呀!”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语气笃定。“只要是他欣赏的人才,我曹操必定重用…” 霍…贾诩突然间感受到的竟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被这样一位高人看透、算透是不幸的,可是,被这样一位高人认可、欣赏又是幸运的…贾诩隐隐还有些骄傲,他哪里会想到,会以这样一种失败的方法跻身入曹操最核心的谋士圈子! “呵,想不到我贾诩一生身居幕后,控局天下,可每一步却被别人料得先机,提前洞悉…还真的是讽刺啊。” 贾诩不住的摇头,他甚至发出一声感慨。“曹司空,这位高人果然深不可测呀!” “哈哈哈…” 闻言,曹操又大笑了起来。“文和,你对他的评价与我是不谋而合。”讲到这里,曹操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他就是深不可测!” 这么一聊… 贾诩顿时对易小天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曹司空…”贾诩也站起身来。“你刚刚可是说过,要带我去见见这位高人的…曹司空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贾诩将了曹操一把… “文和呀,怪不得大家伙称你为贾老毒,这嘴,这心思都毒的很嘛!”曹操笑着回道。 说归说,笑归笑,贾诩的到来还是给他的阵营带来一些变化的。 比如,以荀彧为首的颍川谋士圈大多数的谋划部署都太过正派。 贾诩的加入,恰恰就添入了一分邪性… 别说,有时候,一些事儿正大光明还真不好办,略施阴谋诡计一下子就办成了。 再加上易小天对贾诩的赞誉,曹操还是颇为器重且信任贾诩的。 “文和…” 玩笑说完了,曹操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带你去见他,倒是也没什么不可,只不过,咱俩得事先约法三章!” 啊…约法三章?曹操见一个人?要这么正式的么? 贾诩微微一愣,曹操越是这么讲,他越是觉得这人高深莫测… “曹司空但说无妨…”贾诩拱起手,洗耳恭听。 “这首当其冲的…”曹操的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就是咱们不能暴露身份…易兄至今为止还不知道我是曹操呢!” 哗… 这话一脱口,贾诩彻底懵了。 敢情,这位高人还不知道曹操的身份呀?这…这就有点太过世外脱俗的感觉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圣人之制道,在于隐,在于匿,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或许这真的是位传说级别的隐士。 贾诩这边还在细想,曹操的声音已经接踵传来。 “他姓易,字小天,是城外有间山庄的庄主…我称呼他为易兄,他称呼我为瞒兄,他只以为我是一个商贾,是曹操器重的一个谋士,故而才与我交谈。至于文和你,也得化个名字,化个身份!” 唔,化个名字,化个身份? …贾诩表情微微一顿。 紧接着,他嘴角咧开,露出些许笑意。 这敢情好啊,他本来就是个江湖术士,是一个凭一张嘴就可以吃四方的大忽悠,这哪用化个身份,这根本就是本色出演嘛!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吕布身边的卧底,徐州东境的眼睛 哒哒哒… 一辆马车在许都城南的官道上行驶。 驾驶着马车的是曹仁,在马车内的则是曹操与贾诩。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三十里处的有间山庄… 按理说,曹操、曹仁是应该骑快马赶往有间山庄,这样,来回不过三个时辰。 可他们终究还是照顾了下老年人的。 毕竟,贾诩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白胡子一大把,身子骨并不强健,总不能让他骑快马狂奔吧? 要知道,这路上的颠簸,保不齐都能把这位老年人的身子骨给搞散架了。 一路上。 曹操显得有些烦躁,这马车太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心里还有件烦心事儿呢。 “呼…” 马车中,曹操又一次莫名的长吁短叹。 贾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 “曹司空?还在为徐州之事烦恼么?” 曹操“唉”的一声长叹。 说起来,按照易小天“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大方略。 如今收编了张绣,许都城周围的威胁解除,“中定”一策算是彻底的完成了; 南边孙策有士變牵制,孙策也要花心思平定江东,自然顾不上中原,“南横”的方略,也算是做到了! 至于西边拉拢马腾、韩遂,北面安抚袁绍的情绪…这些,都是按部就班,平稳推进。 自然而然,下一步,曹操的目光就要转向东方…转向富饶的徐州地界。 说起来,放养吕布与刘备这么许久了,整个大汉最富饶的徐州东境,也是时候该收网了吧? 可偏偏在这个当口,发生了一件事儿,一件让曹操失落的大事儿。 原来… 曹操好不容易策反的吕布部将郝萌,他立功心切,竟然直接谋反。 可俨然,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吕布手下八健将的战斗力。 …据说是在谋反的过程中,被陷阵营统领高顺直接斩杀,没有惊起丝毫的波浪。 甚至因为他的谋反,让吕布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严防奸细、细作,严防曹操派人秘密拉拢。 这下… 曹操这边细作安插不进去,策反也苦于无门。 一下子,几乎丧失了所有吕布军、下邳城的情报,这相当于直接被挖去了眼睛…曹操对吕布变得一无所知。 “唉…”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就觉得很可惜,平白无故的失去了一只眼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文和呀,咱们的一颗眼睛就这么被吕布给拔了,着实可惜,可惜呀!” “曹司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贾诩无奈的摊摊手。“要怪只能怪这郝萌有勇无谋,太过冲动了。” 贾诩的一番解释,让曹操心里宽慰了一些。 不过,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依旧摆在眼前,徐州东境,从哪里再去寻觅一只眼睛呢?吕布麾下,又该去拉拢谁呢?还有…就是最、最、最、最、最关键的,徐州的局势什么时候才会变幻,曹操什么时候才能收网? 这一连串的问题,曹操不知道,贾诩与颍川谋士圈也解答不了。 无奈之下,曹操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易小天的身上,希望易兄…能够指点迷津吧。 …… …… 步入有间山庄。 曹仁领路,一行三人直接往有间酒肆的方向行去。 在曹操的印象中,大多数的情况下,易兄都会出现在酒肆柜台上,毕竟,看看账本,算算昨日的营收,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大爱好了。 没曾想… 刚刚走到酒肆大门,就发现大门前围满了人。 似乎当中有喧嚣声,争吵声… “你,你,你…站住,站住…” 一个年轻瘦弱男人拉住一个魁梧大汉,口中嘟囔着。“你牵的这马分明是我的马…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我的马!” “嘿,有意思。” 魁梧大汉猛地把这年轻瘦弱男人一把推开。“我这里牵只马从你面前一过,你就说是你的马,那我若是牵个大姑娘,你还打算白捡个娘子不成?笑话,笑话,哈哈哈…” 争吵声越来越大… 曹操、曹仁、贾诩正巧路过,听到他们的争辩,顿时有些好奇。 敢情,有人在有间酒肆的门前争吵起来了?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思,曹操主动上前一步。 “你们俩别嚷嚷,怎么回事儿?”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再加上服饰华贵,器宇轩昂…倒是震慑住了这两个客人。 “这位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呀!” 瘦弱男子一脸的委屈。“我几日前从有间马场买了一匹新马,这不,方才牵着马路过酒肆,就来喝碗酒水。酒肆人多,伙计们顾不上,我就自己牵入马厩,这不…他,他从马厩里强行偷走了我的马,若非我拦着,这马险些就被他抢走了。” 一句句的话传出,瘦弱男子都快要哭了,很显然,他的家境并不殷实,多半是靠着这匹马做点小买卖。 一旁的魁梧男子显然是个势利眼,看曹操的气场、服饰,顿时一脸的堆笑。 “这位爷,我一看您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你说这位兄弟自己的马丢了,非让我这马给他抵数,你说这啥意思呀?看我好欺负呀?” 魁梧男子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他用手轻抚着马脖,一边嘲弄着那瘦弱男子,一边感慨道。“这马跟了我大半辈子,跟我可亲了,你看看,多亲,多亲!” 别说,看样子,这一人一马倒真的有些亲昵。 这… 曹操算是明白了,这有间酒肆前,因为一匹马引发起了争端。 说起来,曹操多少有些了解,这种琐碎的小事儿,酒肆中经常会发生,而且极难处理。 俗话说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轻… 新马又不认人,它哪里知道谁是主人?这事儿还真的不好断了。 呼…曹操呼出口气,要是论行军打仗,他还是一把好手,可断这些小事儿,曹操倒是有些犯愁了。 “子孝,去请许都令。”曹操小声嘀咕道… 术业有专攻嘛,许都令满宠最擅长断案,让他来判,最合适不过。 没曾想,这话恰恰被贾诩听到… 他微微摆手,拦住曹仁,紧接着转向曹操,小声的嘀咕道。 “曹司空?你一直说这位姓易的高人洞悉力惊人,算无遗策。如今,这么一件小事,何必劳驾许都令呢?咱们且请出来这位酒肆掌柜,想来他定能解决此事?” 贾诩是有私心的…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易小天有多么的玄乎,他只是耳闻,如今恰恰趁着这个机会能够一窥究竟… 是龙是虫,总得亲眼看看吧。 说话的功夫…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回事?” 却见易小天急匆匆的赶来,他原本是在铁匠铺教吕玲绮灌钢法的。 没曾想,蔡昭姬气喘吁吁的跑来,告诉他酒肆这边出事儿了,准确的说是出现纠纷了。 这种纠纷最是难解,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影响的就是酒肆的声誉,蔡昭姬无能为力,唯独向先生求救了。 易小天不也迟疑,带着吕玲绮就赶了过来,没曾想,一眼先看到了曹操。 …… 如今也顾不上寒暄、打招呼了,易小天直接问。“瞒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 贾诩的目光猛地朝易小天投来… 他?就是曹操身边的高人嘛?就是…曹操称之为“易兄”的家伙? 似乎…有点年轻呀! 说起来也是,易小天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龄。 这个年纪似乎不足以有丰富的阅历?那么…他怎么就能把自己一步步的谋算尽数洞悉,这也忒匪夷所思了吧? 说实在的,贾诩有些失望,有些不能理解,易小天太年轻了,他甚至觉得曹操高估了这位年轻的易兄吧?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赚钱使我快乐 “易兄,你可算来了。” 曹操招呼易小天一声,旋即将此间发生的事儿向易小天娓娓道来。 唔…两人争马? 易小天轻呼口气,他用余光分别瞟向这魁梧与瘦弱男人,见他们一个趾高气昂,一个垂泪哭泣,下意识的,易小天觉得这马是那瘦弱男子的! 不过,凡是讲个有凭有据… 如今这马被魁梧男人牵着,如何能证明?这马是他偷来的呢? 易小天微微的眯上眼,心思急转,得亏他研究历史的中,类似于包拯、狄仁杰这类的断案高手不少,除了那一句耳熟能详的“元芳,你怎么看”外,易小天对古代的断案还真的颇有研究… 处理这种民事纠纷的案子,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略施小计。 心念于此,易小天嘴角微弯,学着狄仁杰的口气问了句。“瞒兄,你怎么看…”一边问,他徐徐走向马匹… 啊… 这冷不丁的一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魁梧与瘦弱男子。 曹操一愣?旋即他一摊手,我不知道呀… 看着他的模样,易小天却是微微一笑,目的达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易小天猛然伸出双手,分别捂在马匹的双眼上,紧接着易小天朗声问那魁梧男人。“来,既然你说这马是你的,那你告诉我这马哪只眼睛划伤了,其中有血丝。” 呃… 这话一脱口,那魁梧男人一怔,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显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甚至,易小天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哟?我看这马的眼睛,伤势绝不是刚刚划破的,你的马眼睛受伤了?你却不知道?” 易小天的语气变得冷冽,也变得咄咄逼人,特别是他的气场,让这魁梧男人不禁遍体生寒。 “是…是…”魁梧男人索性心一横,“是左眼,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马的左眼两日前刮伤了。” 他的话音刚落,易小天捂住马眼的手缓缓的放下,他的嘴角咧开在笑,讽刺的笑。 “好家伙…”易小天伸手指指马的左眼,又指向魁梧男人的眸子。“这马的左眼跟你的左眼一样好…哪里划破了!” “错了,你理解错了!”这魁梧男人也算是反应神速,他急忙伸手指向马的右眼,一脸堆笑的说道:“我说的是你左手捂的眼睛,是右眼!我自己的马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江湖骗子嘛,过人的反应能力那是必备素质… 他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话术,无论是左眼受伤还是右眼受伤,他都不怕。 “噢!” 易小天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旋即撤下来右手,口中的话语一下子变得无比冷漠。“你来看看…它的右眼与左眼相比毫不逊色,小贼,这马根本你就不是你的!” 易小天的一句话直接把这个案子给断了。 话音刚落… “砰”的一拳,但见得细柳扶风的身段,纤细的胳膊上,一双拳头猛地挥出,十分健硕、有力。 吕玲绮出拳了。 只一个瞬间,吕玲绮就把这魁梧男人直接制服,口中还喋喋不休。 “笨蛋,先生随便设个套你就往里钻,这么笨?还有脸去当马贼呀?” “我…我…”魁梧男人吃痛,“啊…啊…”的大叫着,像是猪被杀时的声音,吕玲绮这妮子手段之凶残,触目惊心! 易小天无奈的摇摇头… “瞒兄,有劳你帮我把这小贼交给许都令了。” 曹操点了点头,旋即给曹仁使了个眼色,曹仁心领神会,当即把他捆绑起来,直接拎了出去。 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贾诩则是拍拍脑门。 一下子,他对易小天的印象大变样呀! 处变不惊,有条不紊,一步步的设套,专等着对手往套里陷,这…这,这…这不就是对付自己的方法么? 嘿…这年轻人,手段够阴损、够毒辣、够出人意料的呀! 不愧是让曹操都能与之称兄道弟的存在,果然,有点能耐。 不过… 就刚刚的纠纷,贾诩还有些疑问。 “易掌柜…”贾诩忍不住站出一步。 曹操赶忙介绍道。“易兄,这位是贾老,是一个风水道士,很擅长占卜算卦,我专程带来介绍给易兄认识。” “小老儿拜见易掌柜…”贾诩显得很谦卑,哪怕他是长辈,此时也主动给易小天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易小天向来尊老爱幼啊,他赶忙回了一礼。“该晚辈给贾老行礼才对…” 两人寒暄了一番。 贾诩忍不住问道。“易掌柜,刚刚的纠纷,小老儿有一事儿不解,若这马匹不是这魁梧男人的,那为何,这马匹与他如此亲近呢?” “这个呀!”闻言,易小天浅笑一声,旋即伸出手解释道。“因为呀,他在手上抹了蜜!” 讲到这里,易小天摆了摆手。“看,我刚刚捂住马眼的时候,就感觉到黏糊糊的,闻了闻这可不就是蜜嘛!” 噢,原来是…是手心里抹了蜜? 贾诩一下子恍然大悟… 当然,比起这马贼拙劣的手段,更让他震惊的是易小天,易小天那敏锐的洞悉能力…恰恰就是这种能力,让他贾诩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这下,贾诩对易小天的印象何止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突然间觉得,仅仅是用“不简单”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易小天,似乎,有点不确切了。 贾诩有一种感觉,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或许,他当得起一切赞美的词汇。 …… …… 有间酒肆,雅间内。 “易兄,贾老坐,坐!” 易小天招呼两人落座,似乎生怕贾诩见外,易小天显得很谦和。 “贾老啊,瞒兄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来到咱们有间山庄别见外,就当是回到自己家了。” “哈哈…哈哈…”贾诩只顾着笑。 说实在的,他是个大忽悠啊,可面对易小天的热情,他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讲了! 呵呵,贾诩暗自嘀咕,自己还真的未必就能忽悠了易小天。 “对了…”易小天猛然想到了什么,“瞒兄…你刚刚介绍,贾老是做什么的来着?” “区区风水术士罢了,做些占星、占卜、算卦…的营生。”不等曹操开口,贾诩直接回道。 “这…这太好了!” 没曾想,贾诩的话一脱口,易小天显得十分的激动,他站起身来,朗声道。“瞒兄,贾老,我正打算新开设一门生意,就是这占卜、算卦…” 啊…啊… 易小天的话刚刚传出,曹操一愣,贾诩也是一愣。 敢情,他们来这儿是找易小天解决徐州问题的,人家,易小天却盘算着挖人开设道观了! 这占卜、算卦? 不都是大街小巷,牛鼻子老道举个旗帜就能四处游走的嘛…怎么着,易兄还打算专门的开设道观,大肆运营? …… 没错… 曹操与贾诩还真没想错。 易小天原本是没这个心思,这不,正巧碰到了贾诩嘛,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就是举世闻名的大忽悠,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现成的风水道士,不用白不用啊! 要知道…占卜、算卦这玩意可玄乎的很。 投资小,回报大,在有间山庄修上几个太上老君、观音菩萨、鸿钧老祖的道观,然后一边收香火钱,一边神神叨叨的给人算上一卦。 只要忽悠的好… 一来二去,豪绅大户的钱,还不是上赶着送来。 这世道,哪有这么好的契机,能够网罗一大票肥羊与韭菜呀! 易小天如今是不怎么缺钱,可不代表,他就不想要赚更多的钱。 对于易小天而言,割韭菜,撸羊毛…这钱不赚白不赚,何况…赚钱使他快乐呀! …… …… 第一百七十章 他们是天生的卧底 “易兄,其实我…我今儿个来是有正事儿!要不,咱们先说说正事?” 曹操忍不住说道。 曹操真的是“醉”了,贾诩是他的谋士呀,总不能易小天一句话,就把人给拐到有间山庄,真的就当、当、当…当神棍了吧? “瞒兄,什么正事不正事儿的。”易小天一摆手。“不就是曹操那点事儿嘛,曹操的事儿都不是事儿,还是先说说我这道观吧…” 呃…曹操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贾诩一愣。 这话好装逼呀…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易小天这话说得轻松加自然,曹操的表情是淡定且从容。 在贾诩看来,这哥俩…一个是真敢讲,一个是真敢听,简直就是小母牛敲门钉——牛逼到家了。 “咳咳…”贾诩忍不住咳出一声。“易掌柜,小老儿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贾老别客气,在咱这酒肆里,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九酿春酒已经送来,易小天打开酒坛主动给贾诩满满斟了一碗。“贾老啊,你还不知道吧,咱这酒肆有瞒兄罩着,就是皇帝老儿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哈哈…” 贾诩一缕胡须,心里嘀咕一句“这倒是…”,旋即笑着说道。 “易掌柜,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 “这次曹操遇到个大麻烦,正问计于瞒爷呢,若是易掌柜能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那小老儿就在你这山庄里做一年的风水道士?又有何妨?” 嘿…打赌! 易小天一惊,打赌好啊! 好久没打赌了,手里还痒痒呢! 一下子,易小天变得手舞足蹈了起来… 看起来,这“贾老”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他这有间酒肆之所以能一步一步的变成有间山庄,就是因为一次次的打赌呀。 “打赌好啊…” 易小天举起酒碗主动敬了贾诩一碗,他是佩服贾老的勇气。 “贾老,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打赌,不过咱们打赌有打赌的规矩,愿赌服输,立下的赌约可要遵守!” 霍…这么有自信么? 贾诩微微一笑,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口中喃喃。“那是自然。” 在他看来,易小天这次是有点迷之自信了。 说实在的,这赌他不好赢啊,曹操遇到的不是小麻烦,如今徐州东境的情报全都断了…找到一个新的情报来源,无异于筷子穿针眼儿——难上加难。 何况,还有谋取徐州的问题… 要知道,吕布与刘备平日里打归打,闹归闹,可心里面明白着呢,他们最大的对手不是彼此,而是曹操呀! 别看现在双方剑拔弩张的,但凡曹操去攻,必定是要摒弃前嫌,精诚团结,拧成一股绳,勠力同心抗曹操呀… 这般算来,这徐州东境地盘不大,真的要谋划,哪有那么简单。 对徐州的局势,贾诩也算是了然于胸,这赌他还真敢打。 …… 赌已经立下了。 易小天微微扬手做出一副“请”的样子。“瞒兄,贾老…我倒是想听听,曹操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了?” 贾诩一缕胡须,回望向曹操… 没曾想,曹操竟然有些愣神儿,准确的说,他有点懵逼的味道。 至于懵的缘由,那自然是贾诩跟易小天打下的这个赌注了呗… “瞒爷,瞒爷…” 贾诩拍拍曹操的肩膀,提醒道。“易掌柜问你话呢!” 曹操回过神儿来,他没有第一时间把目光转向易小天,反倒是目光呆滞的望向贾诩,这眼神中饱含留恋,就好像在说——亲,我就要失去你了。 在曹操看来,跟易兄打赌,那简直就是吃了砒霜再上吊——必死无疑呀! “唉…” 终于,曹操长长的叹出口气,饱含无奈。 他顿时很想哭,他的心情十分的矛盾——既想让易兄帮忙指点迷津,又不想失去贾诩这个老毒物呀! “易兄,贾老是跟你说笑的,至于这赌注…不能当…” 曹操本想说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没曾想话音还没脱口,易小天直接敬了他一碗酒。“瞒兄,倒是忘了,这赌约还得你做个见证人呢!” 说完话,易小天满饮了一碗酒,这赌算是彻彻底底的立下了。 完了… 曹操欲哭无泪呀,他轻拍了下脑门,索性收敛心神,是不是失去贾诩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毕竟,当务之急是徐州东境的情报,是谋取徐州东境。 “易兄,诚如贾老讲的,这次曹操遇到个天大的麻烦!” 曹操挥挥手,详细的解释道。“之前曹操好不容易策反了吕布手下八健将之一的郝萌,让他做自己的眼睛,不断的输送过来情报…可是,这郝萌偏偏立功心切,直接公然叛变…这下倒好,非但没有重创吕布,反倒是让吕布警戒了不少,再想要安插眼线,策反敌将,怕是万难了!” 曹操一五一十的把郝萌事件向易小天道来。 紧接着,他“唉”的一声长叹口气。“易兄,你也知道,这打仗其实就是打的情报,如今我们对徐州东境,对吕布是一无所知,如此这般像是瞎子一样?还怎么图谋徐州全境,怎么彻底的击败吕布呢?” 曹操几次三番提到了吕布,易小天特地朝门外探了探脑袋… 他有些担心,别这话让吕玲绮听到了。 这妮子可是个暴躁萝莉,若是听到有人打她爹的主意,保不齐拳头直接就抡上来了。 “易兄?你在干嘛?” 见易小天探头探脑的,曹操也好奇的朝窗外望去,没人哪… “没事儿…” 确定了吕玲绮不再,易小天这才坐好,浅浅一笑,紧接着询问道。“瞒兄?贾老?这就是你们提到的曹操遇到的大难题?似乎…不难嘛!” 啊…啊… 易小天的话让曹操、让贾诩一下子愣住了! 曹操还好,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不过,已经好多次了,多少已经习惯了。 可贾诩初来乍到,易小天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让他震惊、震撼、震耳欲聋,他甚至陷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状态… 这还不难? 若非提前见识到易小天那逆天的洞悉力,判断力,他一定得破口大骂——你哪来的自信! 当然了… 易小天对这事儿还真有自信! 甚至,都不用特地的去脑海中搜寻古籍文献,易小天当即就想到了曹操的一个…啊不,是一对最合适的卧底… 他们深受吕布的信任,地位仅仅次于吕布的首席谋士陈宫… 他们在吕布与曹操的对决中临阵倒戈,向曹操提出了破吕布之计,给予了吕布最沉重的一击,简直是把吕布给坑哭了… 他们在曹操与吕布最后的决战中,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亲兄弟的安危于不顾,坚持的帮曹操击溃了吕布。 没错,他们就是下邳陈氏一族的陈登,陈元龙,以及他的父亲沛国相陈珪! 他们是天生的卧底,他们对吕布的行为深恶痛绝… 区区细作,根本不足以诠释他们的功劳,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曹操的眼睛,更是曹操阵营中最可靠的内应。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常规操作而已 陈登,陈元龙。 说起这个家伙,易小天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他是为数不多,在这乱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下马定乾坤的人才… 说起他的生平履历,更是颇具有传奇色彩。 几年前,徐州还在陶谦手上的时候,陈登担任的是典农校尉,主管一州的农业生产。 期间,他亲自考察徐州的土壤,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便是因为这些举动,徐州才一跃成为了乱世中粮草最充足、最富饶的州郡。 要知道,字典中“秔稻丰积”这个成语说的就是此陈登、陈元龙。 说完文,再说武。 根据历史的记载,陈登驻守广陵期间,与东吴孙策、孙权都交过手,令人惊异的是,就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先后大败了这两位东吴的主宰者,成为了东吴孙氏集团永远无法跨越的噩梦,堪称孙氏杀手! 想到这里,易小天心头隐隐还有点佩服这个家伙。 他当即招呼曹操、贾诩把耳朵凑过来,小声嘀咕道。“瞒兄,徐州新的眼睛我已经帮你、帮曹操选好了!这可是一双能把吕布坑哭的眼睛。” 新…新的眼睛。 听到这儿,曹操与贾诩互相看看,表情均有些惊讶,易兄的话还真的是有些错不及防! “易掌柜,这新的眼睛到底是何人呢?” 贾诩忍不住提醒道。“我这儿可先提醒易掌柜一句,吕布如今对手下的部众都留心着呢,若非真心归附又智勇过人的才俊,怕是不敢在这个当口做曹操的眼睛,让自己深陷险地。” “我知道。”易小天浅浅一笑,继而微微扬手。 “我说的这家伙不仅仅智勇过人,他还对吕布的行径深恶痛绝,只要能剿灭吕布,哪怕是深陷险地他也在所不惜!” 易小天索性不卖关子了,当即提出了他的名字。 “他就是大名鼎鼎下邳陈氏的陈登陈元龙,还有他爹沛国相陈珪,我估么着,现如今,这二位也正愁着怎么跟曹操搭上桥,连上线呢!” 陈登?陈珪?这一对父子? 曹操有些印象,徐州的情报中没少提及他们。 说起来,他们原本隶属于徐州牧陶谦;陶谦三让徐州之后,又隶属于刘备;这不,刘备被吕布打跑后,转而就投降了吕布。 数次异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曹操潜意识里,这一对父子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嘛… 照理说,这种小人最是计较个人得失,绝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地?他们又怎么会在这敏感的时期,冒险做曹操的眼睛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易兄,陈登父子为了保全性命数次异主,十足的小人行径,这种小人又怎么会因为曹操而置身险地…” 曹操摆摆手,语气越发的坚定。“不,一定不会,易兄一定搞错了。” “小人?” 曹操的话音刚落,易小天当即反问一句。“瞒兄哪里看出他们是小人行径了?这二位可是君子坦荡荡呢…” 呃…这… “君子,怎么可能?”曹操又摇了摇头,他还是无法凭借易小天的三言两语改变对这一对父子的固有判断。 看到这情形,贾诩挥挥手打了个圆场。“瞒爷莫慌,咱们且听易掌柜把话讲完嘛!保不齐,有些咱们不知道的情报呢!” 哟…很通透嘛! 贾诩这话脱口,易小天对他还高看了一眼,这是个很通透的老头。 “咳咳…” 易小天清了下嗓子,旋即朗声解释道。 “倒也不怪瞒兄对这一对父子生出坏印象,为了苟全性命,几次异主,任谁都会觉得他们两面三刀,小人行径!” “可是瞒兄、贾老…你们就没想到过,陈珪、陈登父子这几次异主是因为什么?” 易小天抛出了问题,看曹操、贾诩一脸的疑惑,旋即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 “第一次,从陶谦处的典农校尉变成刘备的谋士,这是因为陶谦三让徐州,是因为刘备表面上仁义,陈珪、陈登父子不过是谨遵先主的托付故而效忠,这没什么不妥的。” “第二次,也就是争议最大的这次,刘备被吕布击败,陈珪、陈登父子毫不迟疑的转投效忠吕布。表面上看的确是十足的小人,可实际上,陈硅、陈登父子这些年在吕布身边,可做成了几件‘大事’呀!” 提到“大事”两个字,易小天语气变得很重,很明显说的是反话! 不等曹操、贾诩去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吕布派这一对父子去与伪帝袁术商讨联姻事宜,结果转过来头,陈硅、陈登父子就搅黄了此间的联姻,大大的削弱了吕布的力量。” “吕布派他们去搞粮食、搞生产,结果三天两头不是虫患,就是水患,吕布这边…粮食是没收着多少,还搭进去了不少钱币,让他本不富裕的钱库更加的捉襟见拙。” “更有甚者,这一对父子干啥啥不行,拍马屁第一名,恰恰咱们这位吕布又是一个喜欢‘彩虹屁’的主儿,自从他们投入吕布麾下后,忠言逆耳的首席谋臣陈宫与吕布的关系是越发的疏远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瞒兄应该能从过往的情报中一一查探出,瞒兄觉得?这些事儿又都是巧合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的双手搭在下巴上,眼珠子一转。 “瞒兄,贾老,你们品,细细的品…” …… 霍… 易小天一字一句的话语款款的传入曹操与贾诩的耳畔。 说起来,他提到的有关陈珪、陈登父子在徐州的一桩桩、一件件行径,以往的情报中均有提及,可是谁又会这般的抽丝剥茧,将所有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呢? 偏偏,这总总巧合一汇聚,可不就平白无故…真、真、真、真的多出一双徐州的眼睛嘛…啊不,还不只是一双,是两双… 这是两双聪慧、睿智、卧薪藏胆的眼睛呀。 这两双眼睛一旦与曹操这边联系上,那徐州的局势变化,可不就犹如开天眼了一般。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内心中尤自有些激动。 如此说来,当务之急,他得想方设法派人去联系到陈珪、陈登父子,这事儿关系到情报来源,更关系到对徐州局势的判断,事关重大。 “易掌柜,小老儿佩服,佩服…” 曹操还在深思,贾诩已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下,他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易小天了… 从一条条看似无用的情报中,抽丝剥茧,寻觅出最有用的信息,然后去分析,去汇总,这份心智,这份洞悉力,哪里是区区一个二十余岁年轻人能有的! 是啊,他如今才二十多岁…远还没有到心智的巅峰期,想想他日后的谋算… 究是贾诩,也不由得感觉到可怕,恐怖,浑身颤粟、毛骨悚然。 “贾老客气,贾老客气…” 见贾诩行大礼,易小天赶忙扶起贾诩。 其实,身边有这么一个老头动不动就行礼,感觉还挺装逼的,易小天那句“贾老客气”差点就要换成更装逼的——“常规操作…常规操作而言!”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就决定是你了,仲景神医 徐州眼睛的问题,似乎解决了。 照理说曹操该高兴才对,毕竟找到了目标,之后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与他们建立联系,尽管,在当下的处境是有些难… 不,这根本不是“有些难”的问题,是特别、特别、特别的难。 曹操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更大的难题呀。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吕布吃了郝萌叛变的亏,如今,早就变得杯弓蛇影了起来。 外来户想要进入下邳城,那必须满足一个条件——是医者。 对,现如今徐州伤寒症盛行,大量的需要医者。 如今下邳城紧闭城门,严防死守的大前提下,倘若你不是医者,就算是说破了天,下邳城也进不去,这是吕布防止曹操细作的手段,就是因为这点,才让曹操叫苦不迭… 可…可是问题来了? 曹操从哪找既能当医者,又能当细作的人呢? 这两个职业分明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既得有着手成春的医术,还得心思缜密,能接触到陈登,帮曹操讲出一番说辞… 这点就够难了… 可即便是找到这样的人,似乎陈硅、陈登父子也没啥病患吧? 进入下邳城,在吕布的眼皮子底下,以什么理由去给陈硅、陈登父子接触呢?总不能是人家没病,你上杆着治去吧。 一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 按理说,易兄已经提出大方向了,具体的,他去实施就好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偏偏,这事儿是真的难实施,似乎找不出丝毫的办法。 一想到这里,曹操整个人变得愁眉不展。 贾诩似乎注意到了曹操的表情,略微细想,知晓了曹操的难处… 当即举起酒樽主动敬了易小天一碗。 “易掌柜,小老儿再敬你一碗酒!” “贾老客气。”易小天来者不拒,举起酒碗回敬… 敬酒的功夫,贾诩漫不经心的说道。“易掌柜,你慧眼独到,这人选的的确好,可似乎…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听贾诩讲到这儿,曹操精神一振,他意识到,贾诩是要套易兄的话呢。 “差点意思?” 果然,易小天面色一顿,饶有兴致的问道。“贾老,你这话别说一半儿呀,到底哪里差点意思?” “是这样的…” 贾诩一缕胡须,慢慢的解释道。 “如今的下邳城经过之前的叛乱已经是杯弓蛇影,别看吕布作战勇猛,胆子可不大…这不,他把整个下邳城封锁起来了,除了医者根本不放人进入其中,便是为此曹操的细作、眼线全都断了。可是去哪里找寻这样一个医者呢?就算是找到这样一个医者,他陈硅、陈登父子一无病患,二无顽疾,又以什么理由接触他们呢?” 贾诩慢条斯理的将此间的总总娓娓道来… 最后不忘“唉”的一声长叹,旋即摆摆手。“所以小老儿才说,易掌柜这人选的是好,可惜,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呀!” 激将法都用上了。 贾诩可谓是良苦用心啊… 曹操心头一阵感动,他突然觉得带贾诩来有间酒肆,比带曹仁来靠谱多了。 以往他与易小天畅聊,曹仁总是闭上嘴巴一言不发,虽然说这跟他沉稳的性格有关,总归是少了一些帮衬… 贾诩就不一样了,在请教易兄的事儿上,往往能送来神助攻呀。 …… …… “多大点事儿呀!” 易小天一摊手,全然没事儿人一样,紧接着,他眼眸一眯,笑着问道。“你们怎么就知道陈登没病?” 啊…啊… 陈登难道有病? 曹操与贾诩均是一怔… 以往的情报中似乎没提到过,陈登有病啊… 不对,别说陈登有病,情报中不会提及,吕布有没有病,貂蝉有没有病也不会提及。情报中哪里会讲述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呀。 一想到这里,曹操急问。“易兄?难道陈登有病?”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还不只是小病呢,疼起来可要了他的老命…” 诚如易小天所讲,陈登还真的有病。 根据《三国志·华佗传》的记载。,华佗就曾为陈登治病。 当时的陈登是面色赤红、心情烦躁,结果华佗一经诊治,愣是让他吐出了几十盆红色的虫子。 这是长年累月,吃一种徐州特有的怪鱼才会得的病,依着易小天的判断,估摸着这个时间,陈登已经得了吧,只不过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罢了! 究是如此,陈登必定也会有些症状,而这面色赤红的症状,吕布又岂能看不出来呢? 所以说,派医者去接触陈硅、陈登父子,那是于情于理,天经地义,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得了,瞒兄。”想通这点,易小天索性一摊手。“送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事儿瞒兄与贾老既然提出来了,那索性交给我好了…我保管帮曹操跟陈硅、陈登父子建立起联系!” 你…你? 贾诩有些惊讶…“易掌柜?你…你还会治病?还会行医?” “略懂,略懂!” 易小天挠了挠头。 “不过,这下邳城我肯定不会去的。毕竟,我还忙活着这么一大处山庄呢。我会派一个比我的医术略逊那么一丢丢的医者,代替我去…有他去,陈登身上的病必定痊愈,曹操心里的病也能治好!” 易小天这是…话中有话呀… “易兄,你说的这位比你医术略逊一丢丢的医者,该不会是…” 曹操就快要念出他的名字。 易小天则是抢先一声开口。“没错,就是神医张仲景,他办事儿我放心!” 派遣张仲景去下邳城,易小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来,张仲景名头大呀,就是事情败落,吕布敢杀,他手下的谋臣也得拦着。真杀了这位神医,那就是杀一人而失天下人心了。 二来,在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神医张仲景还在长沙郡当太守呢!谁能想到他会挂印辞乡去有间医署当一个小小的医者…在吕布看来,张仲景是从长沙到下邳城,这点更放心。 三来,张仲景正派呀,只要听闻奇怪的病症,就是千里万里,他也愿意赶去医治… 陈登这种病估摸着除了华佗外,也只能张仲景出手了… 这么一来二去,细细思虑… 易小天方才做出决定—— ——就决定是你了…皮卡…啊不,张仲景神医!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浑身都是破绽 哈哈… 看着易小天自信满满的样子,曹操顿时间心头也生出一抹自信来。 既然易兄都主动揽下这事儿了,那似乎,就可以等待好消息了! 联想到易兄提到的,陈硅、陈登父子对吕布的嫉恶如仇以及此前的卧底行径… 如果他曹操真的能与这一对父子建立起联系,那吕布可就是苍蝇撞上蜘蛛网——内忧外患,无路可逃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怅然。 只不过,他是心情怅然,贾诩却低着头似乎在犯嘀咕。 心思缜密的他又想到些许别的麻烦… “贾老?”易小天也注意到贾诩的表情。“你是觉得晚辈的安排不妥当?还是觉得张仲景当不了如此重任?” “不…易掌柜智计无双,算无遗策,小老儿佩服佩服。仲景神医更是当世闻名,想不到他却在有间山庄,老朽只觉得震撼,又哪里敢质疑!” 贾诩摆摆手,“我是想到了些别的麻烦,隐藏在表象下的麻烦…” 贾诩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 “易掌柜、瞒爷,诚然…曹操若是能与陈硅、陈登父子建立联系,那徐州的情报来源、内应算是有了,可似乎谋取徐州还是差了点东西…” 贾诩自问自答。“契机…对,就是契机!差了一个能一鼓作气将徐州收复的契机。” 唔…契机? 在这雅间的都是聪明人,易小天和曹操当即就体会了他的用意。 贾诩是指代吕布与刘备那层相爱相杀,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的复杂关系呀… 说起来,吕布与刘备的关系算是十分的复杂。 当年刘备是徐州之主,为了防备袁术的进犯,这才将吕布安排在小沛,作为他与袁术中间的战略缓冲地带… 怎奈,吕布不甘寂寞呀,他与袁术联合起来,竟趁着刘备出征在外,谋取了徐州… 这下,原本的流串犯吕布变成了徐州之主,原本的徐州之主刘备变成了流串犯。 也得亏刘备脸皮够厚,愣是回来向吕布服软请罪,这才冰释前嫌… 吕布迫于形势,迫于舆论,也迫于曹操的压力,把小沛交还给了刘备,直接反过来,让刘备当成了他与曹操之间的缓冲地带。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的微妙… 徐州的情报中总有提到,双方小摩擦不断,大摩擦不犯。 彼此间是既争夺蝇头小利,又心如明镜,或许是知道他们的对手是曹操,随时就要勠力同心、携手抗敌…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让曹操对徐州始终保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度… 如今,趁着袁绍北伐公孙瓒的当口,若是不剿除了这个心腹大患,等袁绍平定北方,他曹操这边可就四面楚歌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难就难在,怎么剿除这个心腹大患呢? 这可不是一个眼线,一个细作,或者一些情报能够做到的。 说到底,还得讲究硬实力,讲究军力。 可是… 但凡曹操大军出征,征讨吕布… 刘备必定会与吕布又,又,又,又联合起来了… 吕布之勇、陈宫之谋,手下八健将更是骁勇善战,更别说还有关羽、张飞助阵,刘备极其善于的利用舆论与人心… 单单想想这个阵容,曹操与贾诩都觉得头疼,更别说真的兵对兵,将对将的决战了。 说实话,真要打起来… 不光曹操麾下所有的谋士,就连曹操心里也没底。 索性,贾诩就把这个大难题抛出来,易小天有着这么逆天的洞悉力,保不齐,他能想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好方法呢? “易掌柜?面对吕布的骁勇、刘备的联合、陈宫的谋划、八健将的战力,你可有什么良策?”贾诩语气和缓,眼神却是无比的迫切。 “这个嘛…” 易小天略作思索,将此间的总总在记忆中去搜寻。 历史上的吕布最后是怎么凉的来着… 微微闭上眼睛,易小天把此间的古籍、文献一股脑的全都过了一遍。 嘿,别说,贾老提到的那几点,看似是对吕布大有裨益,能帮他立于不败之地,可实际上,浑身都是破绽。 “瞒兄,你也觉得吕布不好攻么?”易小天先把问题抛给了曹操。 曹操凝眉… 倘若是“脸盆里摸鱼——十拿九稳的事儿,也犯不上特地来请教易兄了呀。 “我与贾老的想法一样。”曹操无奈的回答。“吕布不好攻,徐州更不好谋!” 似乎是觉得语气有些太过严肃了,可不要暴露了身份哪,曹操急忙又补上一句。 “若是那么容易,我的生意早就做到徐州了,唉,说起来都是眼泪呀,放着这么富饶的一处聚宝盆,却好像是癞蛤蟆穿大红袍——只可远观不可近瞧…” 呃…这话一脱口。 贾诩一愣,旋即心里念叨着,曹司空演的好啊…为了隐藏身份,曹司空真的是够拼的了。 …… “瞒兄,贾老,那我再问你们!” 易小天的话接着问出。“方才贾老提到了吕布的四个强点,这四个点中,你们觉得哪个最难解决?” 四个强点?最难解决? 曹操回忆起,贾诩提到的有吕布的骁勇,有刘备的联合,有陈宫的谋划,有八健将的战力… 如果愣是要选出一个最难解决的,那无疑是… “刘备的联合!” 曹操与贾诩异口同声… 没错,无论是吕布、陈宫还是八健将,这不过是吕布的账面实力,虽然很强,可曹操觉得他的虎豹骑,他的青州兵,他新收编的西凉铁骑未必就不能与之匹敌。 最关键的还是刘备,深居小沛的刘备,他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况且,当年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勇武,刘、关、张三英战吕布的事迹,曹操至今铭记于心,刘备可是个不能小觑的存在呀。 异口同声后,曹操与贾诩彼此互相望了一眼。 果然,想到一块去了。 反观此时的易小天… “刘备的联合呀!” 他吧唧了一下嘴巴,紧接着一番话喃喃吟出。 “这个吧,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如今的曹操受到吕布联合刘备的掣肘?反过来也一样啊,未来的吕布或许就会受到曹操联合刘备的掣肘呢?时局变幻莫测,昨日的敌人保不齐就成了今日的盟友呢!” 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这是曹操与贾诩对易小天此番话的第一感觉… 顿时间,他们竖起耳朵,因为他们知道,易小天这才刚刚起了个头,真正精辟的还在后面呢! ……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瞒兄,贾老,你们就没有想过,把刘备拉到曹操这边么?”易小天直接问出一句。 “想…想过。”曹操的回答有点虚,“可刘备此人胸怀大志,不是能屈居于人下之辈,想要招募他怕是万难!” “干嘛要招募?” 易小天一扬手,直接打断了曹操的话。“曹操可以联合他呀,只要在对抗吕布的问题上,他跟曹操站在一边,那吕布还不就是着火得虫,拆迁的庙,怎么都得死翘翘?” 唔…易兄的意思是联合刘备? 曹操就准备再提出质疑… 贾诩却是拦住他,抢先说道。 “易掌柜,小老儿提醒一句,如今,凭刘备与吕布这种微妙的关系,拉拢刘备怕是很难。不过嘛,既然易掌柜如此信誓旦旦的提出,那想来是有所计略的。既然易掌柜有计略,就不要藏着掖着,索性告诉我二人吧,我来可好奇的很呢!” 贾诩的话,语调和缓,语气中却带着迫切。 “是啊。”曹操也是连连点头。“易兄你定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快说,快说,我这等着听呢。” 见他们一副急切的样子。 易小天举起酒碗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旋即朗声道。 “瞒兄,贾老,你们可知道,刘备此人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是什么?” 易小天抛出一个问题,旋即自问自答。“是人心!可刘备没兵、没粮、没地盘,怎么就能俘获人心呢?” “想必这点瞒兄与贾老早有耳闻。刘备此人,只要与人攀谈,动不动就要抛出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更是自诩为汉室宗亲,上表明效忠天子,下借这个名头安抚黎民,也正是因为此举,没兵、没粮、没地盘的他,愣是在这乱世混的有名、有分、有牌面…所以嘛…”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可急坏了曹操与贾诩。 “所以什么?” 两人齐声发问。 易小天嘴角咧开,狡黠的一笑,旋即继续答到。“所以,曹操只需要借天子之口封刘备为徐州牧,与此同时再发出一封诏书陈明吕布是乱臣贼子!” “试想一下,朝廷亲封的徐州牧只屈居于小沛,反而朝廷点名的乱臣贼子霸占徐州,如此鸠占鹊巢,刘备与吕布的心态很快都会发生变化!” 咻…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曹操与贾诩彼此互相望望,旋即均是伸手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刘备自诩为汉室宗亲,以匡扶汉室为己任。 那么… 当今汉室天子的诏书,无论是出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他一定会履行的呀。 天子说他是徐州牧,他可不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徐州牧了吧? 这是易兄提到第一步… 而第二步,才是这一策的点睛之笔,朝廷直接给吕布扣上逆贼的帽子。 刘备是徐州牧,吕布是逆贼,原本就嫌隙丛生的双方,怎么可能不进一步的摩擦。 换句话说,刘备绝不会给汉室逆贼吕布当看门狗; 再换句话说,曹操征讨吕布的时候,刘备也一定不会站在吕布这边。 这事关名声,事关他立足于乱世的根本,刘备必定会慎而又慎,三思而行。 嘿… 别说,易兄这一策,还真的是从根本上瓦解了刘备与吕布的联盟关系,最少从大义上看,刘备要站在曹操这边了。 只不过… 曹操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贾诩也有着与曹操相同的观点。这一计是好计,也是能让徐州局势迅速变幻的一条绝佳的方法,利用的是刘备对汉室天子忠义的这个特点,最起码能让刘备保持中立。 可贾诩也觉得,似乎总欠了些许火候。 诚然,刘备会因为天子的诏书与吕布决裂,可决裂是一回事儿,双方大打出手又是一回事儿。 若是能再添把火,让刘备与吕布彻底的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那么,曹操稳坐钓鱼台,坐收渔人之利,只需要一场战役就能把吕布彻底剿灭,而且,这中间的损伤会降到最低。 “瞒兄,贾老,你们在琢磨什么呢?” 见曹操与贾诩陷入沉思,易小天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曹操回过神儿来,他主动的提起酒壶给易小天填满了酒,添酒的功夫不忘又问出一句。 “易兄?你这一计是妙,可似乎总觉得差了一口气,若是能在哪个环节再添上一把火,让刘备与吕布彻底打起来,那时候两败俱伤,曹操再出兵,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是啊…瞒爷说的就是我想问的。”贾诩连连附和道。“易兄,你这帮人帮到底,就挥挥手,把这把火添上吧!” 贾诩是笑着说的。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感觉,易小天一定有办法点燃徐州的熊熊烈火。 因为… 如今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深不可测。 “添把火是么?” 易小天略作思索,旋即开口。 “这个也好办,天子一奖一贬的诏书让吕布与刘备的矛盾增大。如果这个时候,再寻出一封书信呢?一封曹操与刘备之间互通有无的书信,一封刘备答应曹操里应外合进攻吕布的书信。” “而这一封绝密的书信,好巧不巧的又恰恰被吕布截获…与此同时,曹操的兵马陈兵边境,列阵以待,蠢蠢欲动。” “到时候,依着吕布那疑神疑鬼的性格,他会怎么对待刘备呢?” 易小天把话讲到这儿,算是点到即止…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果然。 曹操开口了,他当即答出了七个字。——“吕布会闪击刘备!” 贾诩没有附和,却是重重的点头。 很显然,他也觉得,如果易小天这一番谋划付诸于实践,在吕布与刘备嫌隙丛生,天子诏书将嫌隙无限扩大,他们彼此互相猜忌的当口。 这样一封假的书信,足以让双方彻底失去理智,拔刀相向! 轰…轰隆隆! 吕布与刘备一拔刀… 徐州的局势就要彻底的变幻,徐州的天就要彻底的变了! 见曹操与贾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易小天接着讲道。“瞒兄说的对,吕布必定会闪击刘备,他要抢在曹操与刘备联合前,把徐州内部的这个不稳定因素给干掉…” “到时候,刘关张或许能匹敌八健将。可刘备的兵马又哪里是并州狼骑的对手?刘备必定大败而归,而此时此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眼瞅着就要‘透心凉’的刘备?他又会如何做?” 易小天接连不断的抛出一个个疑问。 偏偏这些问题,曹操是喜闻乐见呀… “刘备必定会向曹操求援,他会投降曹操!”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是最附和当时局势的行动…也是对曹操最有利的行动。 “瞒兄说的对。”易小天的语调越来越高,越来越激昂。“到时候,曹操上有天子讨贼诏书,中有刘备求援在即,下有吕布逆贼之实。” “外部,各路诸侯对吕布嫌隙丛生,断然不会驰援他;内部又有陈硅、陈登父子从旁协助;兼之关羽、张飞这样的超强战力不收报酬的打工;还有徐州百姓的民心归附。如此一套组合拳下来,吕布就是再有能耐,怕也只是温汤罐里煮甲鱼——不死不活了!” 易小天是一口气把这一番话合盘脱出,顿时间,口干舌燥。 反观曹操、反观贾诩,他们呆住了,他们样子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成语——呆若木鸡!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吕布手下的四张王牌 佩服,折服,震惊。 贾诩觉得自己对易小天佩服的情绪…就快要到五体投地的程度了。 易小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他脑门中随便想出的一个个计略,都这么的成熟,都这么的缜密。 就好像是把对方的每一步都精准的计算出来了一般,简直就好像是开了上帝视角,把对手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更可怕的是,他看起来出个谋,划个策,无比的轻松加随意,哪里像是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简直就像是在玩耍一般。 这太可怕了,简直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贾诩每每思索计略,那必须是苦思冥想到头发花白的地步… 这中间的每一步,每一个人的性格、做事风格、习惯,都必须要反复推敲。 这也是为什么谋士总是显得很苍老,这绝不是因为他们成熟,主要是愁的… 可…可这位易小天,呵呵,贾诩只能“呵呵”了,他凭什么一边喝酒,一边玩笑,一边妙计频出… 关键是这妙计还、还、还、还让人无比的信服! 贾诩总算是明白了,他那点小伎俩跟这位“高人”比起来,那简直是萤烛之火与皓日耀辉的比较,没有被碾压就已经该沾沾自喜了。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短短的半个时辰,易小天简直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贾诩脑海中“神乎其神”这个词语的定义… 跟他当对手,那简直是“人间恐怖”,跟他当队友,那就是俩字——躺赢! 贾诩甚至觉得,曹操是何其的幸运哪! 愣是找到了这么个神乎其技的“高人”,有他的谋划,就算部将是条狗,估摸着都得有胜算吧? “瞒兄,贾老?怎么不说话了?” 看曹操、贾诩一副呆若木鸡状,易小天拍拍他俩的肩膀。“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们在想怎么反驳呀?” 易小天笑着继续说。“反驳的话千万别给我留面子,有哪里不对,你们就指出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我下次改就是了。” 呃…偏偏这么神乎其神的一个年轻人,还这么的谦虚! 服了,彻底的服了。 等等?易小天说改? 这还改个锤子呀! 曹操与贾诩心头同时浮起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都快把吕布给坑哭了,还改?已经这么牛逼了,还有上升的空间么? “易兄,今儿个真的是受教了!” 曹操拱手一拜,他似乎很快就从震惊、呆滞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虽然说易兄的谋略对于他而言是有些惊诧的,可已经好多次了,习惯了,不过是易兄的常规操作而已。 如今。 好了… 事儿也解决了,曹操觉得心情一阵清朗… 徐州的眼睛、刘备联合,这两个问题一解决,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番坦途,就是即将握于手掌心的心心念念的徐州全境! 不过嘛,他这边是坦途了,贾诩似乎还有疑问。 贾诩是老年人嘛,凡是会想的更深远一些。 毕竟,说到底,除了刘备的联合,吕布手中还握着三张王牌,在贾诩看来,颇具威胁的三张王牌。 就在曹操站起身来打算与易小天拜别之际,贾诩急忙伸手拦住。“瞒爷,咱们来都来了,就再听一会儿易掌柜的见解吧!” 唔…这话有点意味深长呀。 曹操回望了贾诩一眼,却见贾诩在拼命的使着眼色,似乎他还有一些问题要讨教易小天。 “哈哈…” 曹操心领神会大笑一声。“贾老说的也是,许久没来,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酒还没喝痛快呢!” 原本曹操是寻思着,既然易兄把谋取徐州的大方略都给定了,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依计行事,小心谨慎的操作即可… 也没啥大难题了吧… 曹操可惦记着徐州呢,在收服徐州的事儿上,他一刻都不想等。 可偏偏忘了贾诩提到的,吕布手下还有几张王牌呢! 这几张王牌不解决,哪怕是占据天时、占据地利、占据人和,这仗打起来依旧不能说是稳操胜券。 …… 曹操、贾诩又坐回了座位上。 易小天看他们有兴致,派人又去取了两坛九酿春酒… “难得瞒兄,贾老今儿个有兴致,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咱们不醉不归咯…” 易小天举起酒碗,三人共饮了一碗。 一番寒暄,贾诩瞅准机会,刻意的把话题又绕到吕布的头上。 “易掌柜,吕布的四张王牌之一‘刘备的联合’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破解,小老儿倒是越发的好奇了,其它的三张王牌?易掌柜是不是胸中也藏有韬略了呢。” 咻… 贾诩的话刚脱口,曹操直呼内行。 这贾诩贾老毒有点意思呀,他曹操想到的,贾诩能问出来,曹操没想到的,贾诩还能问出来,易兄曾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大忽悠,果然名不虚传哪! 今儿个,这天下第一的大忽悠碰上洞悉力如鬼似神的易小天,有意思,有意思… 当然,除了对他们的攀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外,曹操更想知道,易兄是如何破解吕布的其它三张王牌的? …… 唔…其它三张王牌? 这是事儿么? 在曹操与贾诩看起来很麻烦的三张王牌,易小天其实根本没当回事儿! 却见他眉头一挑,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倒不是与吕布有关,乃是与徐州的下邳城有关。 没错,易小天想起,今儿个他还专程与吕玲绮提到过的,灌钢用镔铁。 而根据古籍的记载,最上好的镔铁,在中原地区的产地恰恰是出自徐州的下邳城。 说实在的,华夏泱泱大国,能挖出上好镔铁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受限于开采水平,后汉到三国这个时期最好的镔铁产地只有三个。 徐州的下邳城; 冀州的邺城; 荆州的江夏城… 除此之外,哪怕是其它城镇能开采镔铁,可无论是品质还是数量都无法与这三个地方相提并论。 要知道,乱世除了马匹贵,就数上好的镔铁贵了。 所谓灌钢必须用上好的镔铁,易小天是不差钱,可特喵的买不到呀,这就很尴尬。 此番,贾诩又一次的提及吕布的问题,恰恰让易小天想起了下邳城的镔铁… 曹操与贾诩惦记着吕布,易小天惦记着镔铁! 于是… “瞒兄,贾老,我这有个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易小天开口了。 还当讲不当讲,你讲啊… 曹操就“呵呵”了,他内心中就一句话——答应不了你,算我输。 不等,曹操开口,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瞒兄,其实破解吕布的这三张王牌并不难,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我这儿倒是有个难事儿,我想要下邳城开采的所有镔铁!” 霍… 此言一出,曹操与贾诩均是一惊,易兄下邳城所有的镔铁,好大的口气呀。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答应不了你——算我输 咻… 易小天的话一经传出。 贾诩双手揣着下巴,他心思急转。 上好的镔铁,这种东西没别的功能呀,只能是锻造兵刃、铠甲吧?易小天要这个干嘛?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这不是明摆着跟曹操抢资源呢? 这事儿可大可小,真要往大了说,安上私叛逆谋反的帽子,找谁说理去呀! 念及此处,贾诩都感觉有些后怕,他真的是醉了,易小天这个人真的是胆子够大的,什么都敢说! 别说是曹操,就是随便一个诸侯? 怎么可能把一郡之镔铁,还是中原最上好的镔铁尽数的交给别人呢? 总归还是年轻啊,所谓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没有年龄的阅历,哪会通晓这一切背后的人情世故呢? 一想到这里,贾诩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易小天这次是狮子大开口,曹操必定会明确的拒绝。 没曾想,曹操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直接让贾诩惊呆了… “易兄,不就是下邳城所有的镔铁么,这有何难?” 曹操一摆手,显得很大气,很洒脱。“既然易兄都亲自开口了,我去帮你向曹操求,料得那曹操也会给我三分薄面。真不行,我就拿出笔钱帮易兄把下邳城的矿场统统都给收购了,由我出面直接送给易兄不就得了!” 讲完这些,曹操不但是脸不红气不喘,没有半分心疼的样子。 而且他的眼眸徒然张开,其中释放出的光芒就是满满的几个大字——拿走,拿走,别客气! 不就是上好的镔铁么? 不就是黑市上价格逆天,而且有价无市的稀有镔铁么? 别人心疼,曹操还真不心疼。 区区镔铁比起易兄的心情来,算个屁呀? 曹操的内心深处还是那句老话——但凡是易兄提出的要求,我曹操若是答应不了你,算我输! …… 一下子,贾诩彻底懵了。 他目瞪口呆,下巴有点合不拢,显得很不斯文。 紧接着,他昂着脸,朝向屋顶,似乎今儿个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年纪轻轻的酒肆掌柜妙计连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就够,够,够,够奇怪了。 偏偏,曹操对他的态度竟然是如此这般的信任…一句“不就是下邳城所有的镔铁么?这有何难…” 霸气,豪爽…简直就是慷慨激昂! 可是,比起这股子豪情,更令贾诩惊异的是,似乎,这话传入易小天的耳畔,易小天竟没感受到丝毫的意外,也没有半点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的意思… 哪怕是易小天不知道曹操的身份,可这么一大堆镔铁砸过来?他就没点动容?心里没点波动?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乖乖… 贾诩伸出手敲敲脑门,他现在方才意识到,或许曹操与这位易小天的情义,根本没办法用寻常的方式去衡量… 曹操对他的器重,曹操与他友谊,更不是任何身外之物可以匹敌的。 “厉害了…”贾诩心头嘀咕。“易小天,你真的是厉害了…” …… 贾诩这边还处于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 曹操与易小天的交谈已经在继续了。 “易兄?你要这下邳城的镔铁干嘛呀?”曹操好奇的问。 “最近铁匠铺在鼓捣些新鲜玩意,所需要的材质就是这镔铁。”易小天解释道。“这可是个烧钱的玩意,只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倘若这玩意能研制成功,瞒兄,我敢保证,咱们能从曹操那儿赚上一大笔,咱们兄弟下辈子都要富得流油了,因为呀…这玩意对曹操的价值,相当于二十万雄兵!” 霍…二十万雄兵。 曹操心头猛地一颤,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他绝对半个字都不信,可易小天实在是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惊喜了! 在易小天身上他愿意赌…愿意赌上这二十万雄兵! “易兄,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那我也参与一下如何?” 曹操把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易兄不是说,这玩意烧钱烧的厉害嘛,这样吧,但凡易兄要花一箱金子,我阿瞒出一半儿…等这东西研制完成了,利润我只占三成如何?” 曹操直接抛出了他的想法… 倒不是说自己非要占这三成的利润,主要是担心易小天钱不够呀。 说到底,易兄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富可敌国不是? “瞒兄,利润怎么能只给你三成呢?”易小天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呀?一半儿,瞒兄你跟我一人一半儿!” “就三成…”曹操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若是非要给我一半,我可不帮你这一把了,连带着下邳城的镔铁,我也不帮你讨要。” 嘿…敢情这家伙还威胁起自己来了。 “得了。”易小天无奈的点了点头。“瞒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你三我七,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尘埃落定… 易小天原本还真寻思着灌钢的过程需要耗费的财力太过庞大,毕竟他这属于从无到有的过程。 现在好了,上好的镔铁,额外的钱币,瞒兄都帮忙搞定了,易小天顿时觉得自信满满,这灌钢可以迅速的付诸于实践咯! “瞒兄,这事儿说定了,我这心就安稳多了。” 易小天一扬手。“下面咱们该继续聊,怎么帮曹操攻取徐州,拿下下邳的问题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猛然想到什么。“对了,刚刚贾老提到的,吕布手下的另外三张王牌是什么来着。” 此言一出… 易小天与曹操直接把目光投向贾诩。 此时的贾诩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甚至,他的思维还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 这太玄幻了,这太惊悚了,这都什么事儿嘛? 易小天说要镔铁,曹操想都不想的就答应,这已经够牛逼了,偏偏这还不是重点。 面对曹操“要镔铁做什么”的疑问,易小天什么也没答出来,俨然就好像是江湖骗子骗钱的把戏,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曹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这么愣生生的要赞助给易小天一半的金子,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呼… 贾诩真的是醉了。 这究竟得有多么强大的信任,才能让曹操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举动。 易小天又究竟有何种魔力,才能让曹操这般的着迷! 贾诩脑门尽数的被这两个问题占据,他的思绪已经开始神游了。 “贾老…贾老。” 还是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把他从神游的思绪里拉了回来。“易兄问你话呢?你方才提到的吕布的三张王牌是什么来着?” 噢… 贾诩这才回过神儿来,要说正事儿了么? 他拍拍胸脯,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分,旋即开口道… “易掌柜,除了刘备的联合之外,吕布还有三张王牌——吕布的骁勇、陈宫的智谋、八健将的战力…” 贾诩的话方才讲到这里,没曾想易小天直接打断。 “不对,除此之外,吕布还有一张王牌,那才是他最后的倚仗!” 唔… 曹操与贾诩一惊,旋即两人眼眸微眯,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对易小天的话翘首以盼。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谋士与主公之间微妙的关系 “还是先说说贾老提出的吕布那三张王牌吧…”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吕布的骁勇,这张王牌,其实没什么好说呢,曹操手下有典韦、许褚两员虎将都可以与之匹敌,更兼之刘备阵营的关羽、张飞,若把这一众战力调配好了,真的将对将打起来,吃亏的怕是他吕布吧!” “何况吕布之勇多是倚仗赤兔马与方天画戟,对付他,只需要里应外合,想办法偷走他的赤兔马,盗走他的方天画戟。到时候,吕布岂不是犹如那没了墙的庙一般——彻底的慌了神儿!” “对了…还有一点!” 易小天突然想到点什么。 “曹操不是刚刚把宛城攻破了么?如今贾诩已经归附曹操了吧?这老毒物别看平时憨憨傻傻的,像个话痨…可他对付吕布可有一手。当年,他可是帮着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李傕、郭汜痛击了吕布的并州狼骑…所以说嘛,脑子是个好东西,贾诩有,可惜吕布没有!” 一番话,易小天直接把话题引到了贾诩身上。 顿时间,贾诩有点尴尬呀! 什么叫这老毒物平时憨憨傻傻的像个话痨? 贾诩寻思着,自己很憨么?很傻么?很话痨么?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嘛… 不过,后面那句——脑子是个好东西,贾诩有,可惜吕布没有。 这点他还是很喜欢听的,不说别的,在贾诩看来,对付有勇无谋的吕布,他有一万种方法… 可是,易小天的话有些片面呀! 他要对付的就不只是一个吕布,还有陈宫呢,吕布无谋,陈宫的智略可不简单。 “易掌柜,诚然,吕布的勇武可以通过贾诩的谋略取胜,可是…吕布阵营还有个陈宫呢?他们一文一武配合起来…那…” 贾诩没有把话讲完。 意思再明白不过,吕布配陈宫,这个战力最起码从账面上看可不低呀。 “陈宫。” 听到这个名字,易小天眉头一挑,他微微思虑片刻,旋即点点头。“若是吕布对陈宫委以重任的话,陈宫的确是个麻烦…只不过…” 只不过? 曹操与贾诩不自觉的把脑袋凑到了易小天的嘴边。 与此同时,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只不过,吕布是绝不会对陈宫委以重任的…” 什么…吕布不会对陈宫委以重任。 易小天的这个话一经脱口,曹操直接摆手。 “易兄此言差矣,吕布向来信任陈宫,无论是当年的奇袭兖州,还是之后的谋取徐州,陈宫都为吕布立下了汗马功劳,吕布又怎么会不信任他呢?” 曹操很少反驳易小天的话,这次是特例。 主要是一提到陈宫这个家伙,曹操很敏感。 这可是他从东郡发觉的人才,无论是智计,还是治理州郡都是一把好手。 曹操也曾无比的器重,偏偏他就背叛了曹操,投降了吕布,这让曹操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陈宫的能力,毋庸置疑,这点,曹操是知道。 “瞒兄你说的也不差。”易小天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摆摆手。“只不过,瞒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讲到这里,易小天提起酒碗轻轻的抿了口酒,润润喉咙,旋即仔细的解释道。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曾经的吕布的确很信任陈宫,陈宫也给他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可偏偏,陈宫有一个特点,仗义执言…他看不过去的事儿,必定要反驳,必定要匡正,哪怕这个对象是他的主公吕布!” “可偏偏咱们这位吕布,他跟曹操不一样,曹操深谋远虑,心智成熟,他知道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可吕布恰恰就是一个极端自我的人,他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 “瞒兄与贾老多半还不知道吧,现如今,陈宫与吕布的关系,还比不上后来居上的陈登呢…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对于一个极端自我的人而言,他的耳根子是软的,他最愿意听的是阿谀奉承的好听话呀!” 易小天一五一十的将如今吕布与陈宫微妙的关系向曹操、向贾诩娓娓道来… 关键是每一句话都有据可依。 特别是提到陈宫与吕布的性格… 这点,曹操倒是颇为认同,吕布什么性子他最是了解了,拥有无双武技的他,性格自然是以自我为中心,刚愎自用。 而陈宫的性子,呵呵,可不就犹如易兄提到的那般仗义执言,看不过去的事儿必定要反驳,要匡正。 这样去想,这两位短暂的接触还好,真的长期待在一起,那还不是天雷勾地火,嚷的不可开交才怪呢? 何况,还有身为卧底的陈硅、陈登父子从旁煽风点火… 这么一想,还真的就有点易兄话语中的味道,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是那纸糊的窗子——一捅就破! 想明白这点,曹操笑了,这笑声预示着他又多了一成胜算。 却在这时。 “不对…易掌柜你说的有理,可有一点却是矛盾的!” 贾诩摇了摇头,他经历的事儿多,想的自然也会更多一些。 “诚然,寻常时间,吕布或许会与陈宫有些摩擦,或许会更器重陈硅、陈登父子,可真的,当曹操东征在即,兵临城下之时,吕布想到的一定还会是陈宫!” “所谓患难见真章,大难临头,陈宫决计会摒弃昔日的芥蒂,为吕布出谋划策,渡过危机!所以,易掌柜尽管说得有理,却不尽然!” 贾诩直接提出了反驳… 他是谋士,最能理解谋士与主公之间这层微妙的关系,他的反驳也不无道理。 “所以,按照贾老的意思,面对曹操攻来,陈宫会献出什么计策呢?”易小天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倒是笑着反问一句。 “陈宫多半会劝吕布驻扎在下邳城外,如此一来吕布的营寨与下邳城互为犄角,曹操无论攻哪一边都会受到另一边的驰援!” 贾诩当即说道… 可以说,面对曹军汹涌的攻势,这是最优解,而且是立于不败的方法。 至于缘由,曹操这边远途行军,战线很长,粮草决计不会十分的富裕,必定是要速战速决,可下邳城建立了一个犄角的阵势,如此一来…就彻底杜绝了曹军速战速决的心思,务必将此战拖入持久战! 真打起持久战来,对曹军不利,对吕布军有利呀。 贾诩的话讲到这儿。 曹操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不愧是贾诩,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站在陈宫的角度谋划出如此出色的应对方式。 至少在他曹操看来,这个互为犄角的阵势不好速胜,只能打持久战、消耗战! 没曾想,他还在这边感叹贾诩的智慧,易小天却是直接摆了摆手。 “贾老,你想多了吧?吕布除了刚愎自用的性格外,还存在着一个性格中的弱点,而这个弱点恰恰杜绝了他采用陈宫这互为犄角的阵势!” 唔…另一个性格的弱点? 曹操与贾诩一怔。 他们的眸子微微张开,一时间,对吕布这个从未听闻的性格弱点十分的好奇! ……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个听老婆话的男人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曹操忍不住问道。“吕布若是还有其它的性格弱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不怪曹操这么说。 他从董卓入京起,在洛阳城就与吕布打交道,之后又是几次三番与吕布交手,更有甚者,双方还合作了一把去进攻袁术。 说句夸张的,吕布的内裤穿什么颜色的,曹操都一清二楚,他会不知道吕布的性格弱点? 可偏偏这话又是从易兄口中传出,易兄从不虚言哪… “瞒兄啊,吕布的这个性格弱点你还真不知道!” 易小天微微扬手,旋即笑了笑。“因为嘛,这太私密了,吕布这个人哪,听老…啊不,是听女人的话!” 易小天本来想说“听老婆的话”… 可转念一想,这个年代“老婆”这个词多半不是那个意思,急忙改口成女人。 呃,听女人的话? 曹操微微一愣,拥有无双之勇的吕布竟然会听女人的话?这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易兄,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曹操摇摇头,他实在无法把一个八尺魁梧大汉,去与寝居内乖乖的聆听柔弱女子教诲的模样,联想到一起,画面太美,不忍直视呀。 “瞒兄,这你就不懂了。” 易小天微微扬手,继续解释道。 “吕布这个人好女色,却素来重感情,他的正式夫人是严夫人,他的妾室则是貂蝉…”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瞒兄难道忘了,当年吕布诛杀董卓的缘由,不就是凤仪亭貂蝉吹了下耳边风么,怎么着?因为女人,义父董卓都敢杀?就不能因为女人拒绝陈宫的良策咯?” 这… 曹操一愣,他发现他似乎被易小天引入了他的思维模式中。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操实在想不通,就算是吕布听女人的话,那与他听信陈宫的妙策又有什么干系呢?这两者似乎不冲突啊? 顿时,曹操的脑门上露出了无数的问号。 贾诩则是伸出手。“易掌柜是话里有话呀,只是我这小老儿才疏学浅,倒是没能领会易掌柜的意思了。” “瞒兄,贾老,这个其实很好理解。” 易小天笑了笑,轻抿口酒,紧接着详细的解释道。 “吕布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除了信任自己和自己的女人外谁都不信任。” “可依着陈宫的谋划,吕布是要出城驻扎的,如此一来,下邳城就由陈宫说了算了,这点上,吕布的夫人哪里会答应?” “女人嘛,最是多心了,首当其冲,她们会怀疑陈宫的人品,陈宫是个有案底的人,当年曹操对他这么好,他还不是趁着曹操东征徐州的当口,就叛变了。不仅叛变了,还差点把兖州给献了出去。” “这样的人能委以重任嘛?万一陈宫再来这么一手,把下邳城献了出去,那…她们的郎君吕布不就等于直接送死了么,退一步说,就算吕布没死,这些女人还能做吕布的妻子么?吕布的头上会不会顶上一片青青草原呢?” 易小天站在吕布夫人的角度详尽的将她们的心路历程娓娓道出。 关键是声情并茂,曹操与贾诩很有代入感。 他俩甚至设身处地的站在吕布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你夫人都拿“绿你”做威胁了,出城迎敌也好,出城驻扎也罢,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才,才,才,才怪呢! 心念于此,曹操与贾诩互相望望… 经易小天这么一讲,他们还真觉得,陈宫是足智多谋没错,可偏偏就跟了个听“小人”话,听女人话的主公,想想,这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悲剧呀! …… 解决了… 彻底解决了! 经易小天这么一开导,曹操与贾诩颇为忌惮的吕布与陈宫的组合就这么大炮轰瓦器似的土崩瓦解了,就因为女人…唉,果然是红颜祸水呀。 那么… 曹操盘算着,刘备的联合、吕布的勇猛、陈宫的智谋如今都解决了,还剩一条…不,是还剩两条,吕布麾下八健将的战力,以及易兄提到的吕布最后的倚仗。 想到这里,曹操接着问到。 “经易兄这么一分析,吕布的四张王牌就只剩下八健将这一张了。听闻吕布手下的这八健将十足的骁勇善战,特别是其中的张辽、高顺、臧霸,无论是武艺还是统兵作战的能力,不容小觑呀。” 吕布手下的八健将原是指张辽、臧霸、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 如今,曹操策反郝萌后,空出了一个名额,吕布将陷阵营的统领高顺递补上去。 这个新的八健将,从账面上看,战斗力的确强横。 更别说… 他们手下还均有特殊的兵种。 比如高顺手下的陷阵营,尽管只有八百人,可这支部队在古籍文献的记载里大书特书,简直堪称三国第一步兵军团。 更别说张辽手下的并州狼骑,郝萌手下的泰山军,曹性手下的弓骑队… 这一个个都是棘手的军团呀? 面对他们,易兄又能提出什么良策么? 一时间,曹操心头倒是好奇了起来。 …… “八健将么?” 易小天先是念出了他们的称呼,旋即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八健将与他们的特殊兵种的确很强,可惜了,他们的主公是吕布,是向来不会给予部下充分信任的吕布。由他统帅八健将,呵,再强的军团怕是也废了!” 易小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说实在的,他心如明镜… 八健将和吕布的信任问题与陈宫、吕布之间的信任问题完全不同。 吕布与陈宫之间的信任危机,出现在陈宫的仗义执言以及吕布夫人枕边风的吹拂上… 可吕布与八健将的信任危机,则是吕布深入骨髓的对这个世界,对身边人的怀疑。 当年,他作为丁原的部将,杀了丁原,收编了并州兵,直接上位。 紧接着,他作为董卓的部将,杀了董卓,收编了汉庭北军,再次上位。 可以说,他的上位之路沾满了老领导、老上司的鲜血,他又怎么可能放心的把权利交给自己的下属呢? 所以嘛,对待下属,吕布异常的苛刻,哪怕是属下立下大功,吕布也不会给予他们更大的权利。 甚至还担心下属功高震主,故而明升暗降,肆意的剥夺手下的兵权,倘若手下犯错了,那不好意思,必须严惩! 这些,在古籍文献中都有据可依,易小天研究这段历史,自然对吕布的性格,吕布的行事特点了然于胸。 不过嘛… 曹操与贾诩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他们想不通,吕布不信任陈宫也就罢了,他怎么还会不信任手下骁勇善战的八健将呢?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炮轰瓦器——土崩瓦解 “瞒兄,你是只知道这八健将之名,却不知道他们的由来,他们与吕布的关系,他们一个个如今的境况!” 易小天将碗中的酒水喝干,待得喉咙湿润了,摆开架势,似乎是打算大说特说一番。 “瞒兄,我且问你,这八健将中你最忌惮的是何人?”易小天当先抛出一个问题。 “那自然是高顺了,听闻曹操策反郝萌,郝萌密谋五千余人造反,就是被这高顺的八百陷阵营勇士摧古拉朽一般的击溃。” 讲到这儿,曹操一阵唏嘘,除了为郝萌的叛变感到不值得外,更是对高顺、对陷阵营产生无限的敬畏。 “据可靠消息,这一次平定叛乱,高顺与他的陷阵营勇士立下汗马功劳,却没有多少损伤!可见这支部众的骁勇,这支部众装备的精良。” 听到这儿,易小天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高顺与陷阵营就是凭着此举,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 “瞒兄,那我接着问你,高顺平定郝萌叛乱后?吕布是如何嘉奖他的?” 易小天主动抛出这个疑问。“想必,在接下来情报中多少会有所提及吧?” …这? 曹操微微细想,似乎他只顾着关注高顺平定郝萌叛乱之事,并没有刻意的去留意事后吕布对他的嘉奖,不过想来肯定是要大力提拔,重用高顺才对。 却在这时。 “易掌柜的意思小老儿明白了…” 贾诩伸手一边敲着脑门,一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曹操是没留意接下来的情报,可他贾诩可留意着呢。 “易掌柜你说的接下来的情报,是指吕布罢免了高顺的兵权,夺走了他手上的陷阵营,把陷阵营交给了她的姻亲魏续这件事儿吧?” 没错,诚如贾诩说的那样。 吕布虽然平日里不重用高顺,可是从郝萌叛乱时,吕布光着身子跑到高顺的军营,由此可见,吕布还是颇为认可高顺的忠义。 按照正常的逻辑,经过平定郝萌叛乱后,吕布应该大彻大悟,应该提拔、重用、信任高顺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吕布反而是变得越发的疑神疑鬼。 他寻思着郝萌都能叛乱,那高顺或许也会叛乱。高顺手下的陷阵营这么厉害,他叛乱,我岂不是凉凉了,故而,找了个借口就罢免了高顺的兵权,也得亏高顺十分的忠义,换做别人怕是直接就翻脸了。 …… 很明显,曹操忽略了这一条重要的情报。 此时,被贾诩提到,曹操一惊,旋即不可思议的问道。“贾老,有,有这等事儿…” “千真万确。”贾诩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用无比确切的眼神告诉曹操,这情报可靠! 呼…曹操呼出口气。 我去,还真的就如易兄讲的一样一样了… 吕布这个人猜忌心太重了…有高顺与陷阵营的助力本应该是如虎添翼,可他偏偏把一手天胡的牌打得稀碎… 唉,可怕的猜忌心,鼠目寸光呀! 曹操不由得有些感慨,他甚至觉得以往高看吕布了,这家伙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嘶… “易兄,照你这么说。”曹操一番感慨过后,旋即问道。“八健将中其余的将军,也像高顺这般的不受重用么?” “何止是不受重用,有的心里都恨不得要把吕布给宰咯!” 易小天的话又一次让曹操、让贾诩吃惊… 现如今,他俩多少能理解八健将在吕布手下不受重用的心情,可似乎,不至于心头生起把吕布反手给宰了的心思吧?这得多大仇呀? “易兄,你言重了吧?”曹操笑着问道,他权且把易小天的话当成一句戏言。 “瞒兄?你不信?”易小天的表情越发的郑重其事… 这…这怎么信哪? 敢情,在吕布阵营里,主公与武将之间的关系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么? “这…”曹操欲言又止,他生怕自己说出个不信,易兄又要打赌了,说实在的,他可再不敢跟易兄再打赌了。 见曹操这副踟蹰的模样,整个脸上都是问号,易小天也不卖关子了,索性开口。 “瞒兄还不知道吧,最近徐州境内,发生了一件小事儿…” “有人劫走了吕布部下八健将之一侯成将军的十五匹马,打算献给刘备。怎奈被侯成发觉,反手就给夺了回来。” “吕布手下的众文武听闻这事儿,均登门与侯成拜贺,侯成自己则是酿了五、六斛小酒,打算与众文武开怀畅饮…”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 曹操则是听得一片茫然,他觉得这不挺好的嘛,十五匹战马失而复得,的确是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 当即提出疑问。“易兄?这又与咱们先前提到的,吕布部下对他的仇恨有何关联呢?” “瞒兄,别慌,你且听我把话讲完。” 易小天接着讲。“照理说,兴头上,侯成与众将士饮酒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儿,可偏偏吕布之前下了禁酒令…侯成与众将士顾虑着禁酒令又不敢喝了,这可不就少了大家的兴致嘛!” “于是,侯成就带着几斛酒去寻吕布,本意是陈明这件喜事儿,献上些酒水,让他通融通融。怎奈…” “吕布直接砸碎了他带来的酒水,还当着大家伙儿面重重的打了他一百棍,差点把侯成给打死了!这下,八健将之一的侯成不仅仅是身体遭了罪,最重要的是心灰意冷啊…连带着他的好友八健将中的宋宪、魏续也觉得吕布此人太过跋扈,太过不同情理。” “如此这般,一股诡异的气氛可笼罩在吕布三军将士之中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所以嘛,现在八健将中,可有三位名义上站在吕布这边,实际上他们恨不得把吕布除之而后快呢!” 一番话朗朗传出… 曹操与贾诩互相对视一眼,先是有些怀疑,可看易小天如此郑重其事,不像是开玩笑呀! 那么…这事儿是真的? 吕布就因为一个区区禁酒令的问题,如此这般的冷落众将士的心么? “易掌柜?这事儿情报中可没有提及过,该不会是易掌柜杜撰的吧?”贾诩主动问出一句。 易小天的话干系太大了。 倘若是真的,吕布可就是彻底的失去将士之心了,他的手下哪里还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拼命! “贾老不信哪?” 易小天直接伸手指向雅间的门外,“门外酒肆里早就议论开了,这又不是啥机密,整个中原街头巷尾都是这消息,哪里还有假呢?” 这消息已经传开了? 贾诩一怔,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只是注意斥候传来的情报,倒是没有去关注民间的情报,恰恰就是这一条情报,至关重要。 …… “易兄,如果依着你这么说,吕布身边可就是四面楚歌了!” 曹操感慨了一番,其实他的内心中是亢奋,是狂喜,吕布一个个优势,一张张王牌,经过易小天这么一番番的分析,简直是土崩瓦解。 曹操甚至感觉,吕布不过是外强中干,实际上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打败他?还不是老虎逮驴——搓搓有余的事儿嘛? 霎时间,曹操自信心爆棚… 不过,很快,只过了几息的时间,曹操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对…哪怕吕布的八健将有半数的不是被贬,就是心怀鬼胎; 哪怕吕布因为个人的性格,对部众完全的不信任; 哪怕刘备的立场很快就会翻转; 哪怕陈宫的谋划不过是空中楼阁,无人去付诸于实践…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等待吕布的就是一首凉凉。 …可似乎,还漏了点什么,对,没错,易兄之前提到了一句,吕布还有一张真正倚仗的王牌? 这张王牌又是什么呢? …… …… 第一百八十章 风云变幻的徐州,是时候收网了 “易兄,我记得你方才提到,吕布除了这四张王牌外,还有一张王牌才是他的倚仗?这张王牌又是什么呢?” 曹操提起酒壶,一边给易小天倒酒,一边问道。 “这张王牌呀?”易小天轻轻一挥手…“现在提这个还有些早,等到曹操真的兵临下邳城下咯,就知道吕布倚仗的这张王牌到底是什么了!” 唔…敢情易兄还卖了个关子。 “易兄?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下嘛…”顿时间,曹操的好奇心爆棚。 “瞒兄,你淡定,淡定。”易小天微微一笑。“现在真的是为时过早,我说出来也没用呀,有道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讲到这儿,易小天浅浅一笑。 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瞒兄,你可别忘了咱俩的约定…”易小天强调道。 “约定?”起先曹操一愣,旋即曹操恍然大悟。“不就是那些下邳城上好的镔铁么,易兄放心,只要下邳城能攻下来,这镔铁都是易兄的!” 曹操拍拍胸脯,做出了保证… 易小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目光转向贾诩。“贾老,还有咱来的赌约呢,到时候我这道观建起来了,你可不能赖账呀!” “哈哈哈…”贾诩一缕胡须。“一定,一定…只要易掌柜今日预测的这番话一一应验,小老儿自然会来有间山庄做一年的神算子!” 贾诩在笑,只不过这股子笑有些苦涩的味道。 今儿个易小天的话说了不少,照理说实现起来应该很难。 可偏偏,哪怕是贾诩都觉得他这预测一语成箴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易小天的话太让人信服,太让人沉醉了。 …… …… 哒哒哒… 矫健的马蹄在官道上响彻,结束了三个时辰的畅聊,曹操与贾诩坐回了马车,向许都城方向驶去。 与来时迷茫的心情截然不同,此时此刻,无论是曹操还是贾诩,心情无比的通透。 似乎,他们已经寻觅到了对付吕布的方法… 吕布手中的每一个部众,每一张底牌,每一个军团,如今的曹操与贾诩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差明着牌打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话,在有间酒肆这儿,似乎总能完美的诠释。 易小天的洞悉力、对时局的判断能力,对人性的了解太过逆天,太过不可思议了,究是忽悠了别人一辈子的贾诩,此时也是由衷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贾老在想什么?”马车中,闲来无事,曹操与贾诩聊起天儿来。 “回禀曹司空,我在想那则与易掌柜的赌约…”贾诩一边抚须,一边笑着回答。 “哈哈。” 听到赌约,曹操最有发言权了,他笑着问道。“贾老觉得这赌约?谁胜谁败呢?” “这…” 贾诩明显踟蹰了一下。 “说不好,说不好…这易小天实在是太过高深莫测了,尽管我这边自信满满,依旧是觉得攻取吕布不会那么容易,占领整个徐州更是万难。可偏偏他的话,他的谋略,他的智计,我这边根本无从反驳,甚至就要坚定的站在他的那一边。” “哈哈哈…” 闻言,曹操又是发出一声大笑,旋即感慨道。“这就是易兄话语中的魔力吧!” 聊到这儿了,贾诩索性开口问道。“曹司空?你觉得我与易掌柜的赌约,谁会胜?谁会败?” “或者说,曹司空认为,咱们是不是能轻而易举的就会寻觅到吕布身边的眼睛,是不是摧古拉朽的就能夺下徐州全境呢?” 一连两个问题,现在的贾诩反倒是很想听听曹操的见解。 “这个嘛…”曹操闭上眼睛,微微思虑了片刻。 紧接着,他一扬手,眼眸徒然睁开,只是眼芒中多出了一丝意味深长。“贾老啊,你这个问题我曹操可答不上来,只不过…”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他的眼眸透过车窗缓缓的瞟向窗外。 “你看到了么?这有间山庄里的铁匠铺、医署、医署中的神医张仲景、还有书斋、还有私塾,这些统统都是我打赌输给易兄的!” 轻柔细慢又意味深长的言语款款传出,曹操的眼睛都变得迷离了不少。 可偏偏就是这细细的言语,在贾诩的脑门上响过,犹如五雷轰鸣… 轰隆隆,这…曹操的话不就是宣判了他的“死刑”么? 看起来,这赌约是必败无疑咯… 想到这里,贾诩轻轻的摇了摇头,口中苦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安心在这有间山庄做一年风水道士,为易掌柜打一年工吧…” 一番感慨过后,贾诩抬起眼眸与曹操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又一次郎朗的笑出声来。 …… …… 徐州,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神医张仲景以救死扶伤为名顺利的进入了徐州城,顺利的治好了陈登的病,顺利的帮陈珪、陈登父子与曹操建立起了联系。 一切都很顺利。 特别是当陈珪、陈登父子完全确定了张仲景的身份后,他们欣喜若狂,当即还献给曹操一条里应外合的妙计。 接下来… 就是喜闻乐见的,大汉天子发往徐州两封诏书,任命刘备为徐州牧,陈明吕布为乱臣贼子,要刘备携义兵剿灭吕布。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子,吕布与刘备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那本就脆弱的联盟变得更加的岌岌可危。 刘备自诩为汉室宗亲,怎么可能违背天子的诏令。 可发兵剿灭吕布,他,他,他,他的实力不够啊…强行以卵击石,不就是自取灭亡么? 一时间,刘备选择了按兵不动。 可偏偏张飞是个暴脾气,刘备不动,他忍不住呀,几次三番的挑衅吕布。 眼瞅着双方就要剑拔弩张… 偏偏这个当口,还发生了一个事件,吕布擒获了一个细作,一个刘备发往许都城,带着密信的细作。 至于这密信,吕布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裂开了… 这分明就是刘备摆明了立场,与曹操私下密谋,里应外合剿灭他吕布的书信嘛。 这,这,这…这还得了? 偏偏好巧不巧,与此同时,曹操的兵马从兖州直接赶赴徐州西境,眼瞅着这场里应外合的密谋就要付诸于行动了。 吕布慌了,他当即向刘备发起了总攻,攘外必先安内,他要闪击刘备,他要在曹操赶来之前,了解内部的隐患。 诚如易小天的谋划,这一系列的组合拳抡出来… 徐州东境彻底乱了。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张早已张开血盆大口,眼眸中带着嗜血凶光的猛兽从隐匿处徐徐走出。 他已经做好了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一切准备。 只需要等得一个契机,三军开拔,所向披靡!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两个女人,注定了吕布的结局 曹操并没有等待太久… 因为,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被吕布的闪击战打的抱头鼠窜的刘备,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人去联合曹操,请求曹操驰援,收服徐州,诛杀叛贼吕布。 这下子… 与易小天预测的情形一模一样,曹操上有天子讨贼诏书,中有刘备求援在即,下有吕布叛逆之实。 道义、军心、民心,所有的势头尽数的站在他的一边。 这一年三月,曹操发兵亲征吕布。 大军所过之处,气势磅礴… 而他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逃得披头散发的刘备,还有他的两个好兄弟关羽、张飞。 曹操大喜,又添得两员神将的助力,索性带着他们一块行军,直逼广陵城。 …… 下邳城,衙署。 似乎对于曹操的进犯,吕布毫不在意,依旧深陷花团锦簇当中,似乎这天下再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的爱妾貂蝉的身姿… 可惜的是,貂蝉虽美,又哪里能抵得住三军的颓势,前线战事一次次的告急。 “将军…” 陈宫急喘着大气,语气低沉。 他赶到吕布这边的时候,吕布还在欣赏着歌舞,陈宫毫不留情的赶走了一众歌姬,惹得吕布有些不悦。 陈宫现在不在意这些,他怒气冲冲的叱问吕布。 “吕将军,现在都千钧一发之际了,你怎么还在这边沉溺于歌舞,如今咱们应该趁曹操立足未稳的时候,狠狠的出击,一定能大获全胜,挽回颓势!” 这话一脱口,吕布的嘴角微微的抖动了下。 他很讨厌陈宫如此这般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好像没了陈宫,他吕布早晚玩完一样。 可吕布终究是掩饰住了心中的不满,只是摆摆手。 “这个建议很好,只是操之过急!” 吕布显得很有自信。 “现在曹操距离咱们太远了,等他们冲过来,我再出击,一战就能把他们赶到泗水里,让他们变成鱼虾的大餐!” “将军…”陈宫还想劝,怎奈,嫌隙已经产生,他的话吕布哪里还能听的进去! 却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衙署外接踵响起。 “报…报…” 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赶来,方才迈过衙署高高的门槛,已经急切的开口禀报到。 “主公,不好了…不好了,广陵太守陈登,连同他的父亲陈珪…他们…他们反了,他们献出了广陵城,还…还充当曹军的急先锋,在他们的策反下,如今已经有十余座城池尽数归降于曹操了!” 轰…轰隆隆! 这一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直接从苍穹间劈落而下。 吕布惊住了,陈宫也惊住了… 吕布是吃惊于,他如此信任陈珪、陈登父子,甚至不惜把徐州东境的门户广陵城交给他们镇守,可…可换回的,竟然是献城、投敌,还…还…还策反其它城池的守军! 这… 吕布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宫也很吃惊,他有感觉,前线的广陵城根本挡不住气势汹汹的曹军攻势,料得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偏偏,城破来的是这样快,这样急,而且曹操攻下广陵几乎是兵不血刃,这就太…太…太可怕了。 不光广陵一个城郡,就连身后的十余个城郡均顷刻间沦陷。 很显然,陈珪、陈登父子不是临时起意,他们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献城,更是要把吕布逼向绝路。 “报…” 又是一名斥候急匆匆的闯入衙署。 “吕将军,军师,曹军兵锋所指,已经朝下邳杀过来了…” 这一则消息传出。 吕布方才从神游的状态中如梦方醒。 他意识到…他太自信了,自信到自负的地步,他哪里有什么资格把曹操赶下泗水喂鱼,如今的他自己的处境才是不妙呢,一个不好,自己估计就要被曹操打下泗水,喂鱼虾了。 “军师救我,军师救我!”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当此大难之际吕布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陈宫… 呼…呼… 陈宫凝眉,陷入沉思,他在努力的思索迎战曹操的对策。 却在这时… “报…” 又是一名斥候匆匆赶来,今儿个…不利的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简直目不暇接。 “曹操,曹操送给将军一封信…” 斥候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背后的竹篓中取出竹简呈送给吕布。 吕布迅速的展开,陈宫也围了上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体意思就是希望吕布能够看清形式,早点投降,如果投降就有高官厚禄,如果顽固不化,死扛到底,下场就会很惨。 霍… 说实话,吕布是有点动心的。 事实上,他也不可能不动心。 毕竟双方战力差距太大、太明显…死扛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凉凉,不能再打了呀! 吕布眼珠子转动,心头就寻思着不行…就投降吧。 怎奈,陈宫当即将竹简一把夺过,猛地摔碎… 陈宫心如明镜… 他深知,自己是曹操阵营的叛将,自从自己背叛曹操的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现在他只能劝吕布继续打,与曹操不死不休! “将军…” 陈宫拱手一拜。“曹军远道而来,天气严寒刺骨,根本待不了多久,曹操必定要速胜,要闪击。倘若我军兵分两路,将军率领精锐在城外驻扎,我带领剩下的部队在下邳城驻守,如此一来,就形成掎角之势…” “如果曹军敢来攻城,将军就带着精锐从外面骚扰他,如果曹军去进攻将军,那么我就带着城里的部队从背后攻击他!” “如此一来,不出一个月,曹军的粮草必定会出现问题,到了那时候,等他后退,咱们转守为攻,一举可破曹贼!” 这个方法,跟有间酒肆中贾诩提出来的一模一样… 的确,如今这种情况,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可以立于不败的方法。 只不顾嘛… 易小天当初的一句话,直接料定,吕布必定不会采用这个良策,因为他…听老婆的话呀! …… 果然。 就在吕布打算率领精锐出城驻扎的当口。 两个人出现了。 恰恰是两个人的一席话直接改变了吕布的主意,也改变了他最终的命运。 这两个人一个是吕布的正室夫人——严夫人。 另一个则是吕布最爱的女人——貂蝉!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个败家娘们,三个巾帼女子 下邳城,衙署,吕布的寝居内。 “将军,你不能出城驻扎!” 严夫人当即表明了立场。 “陈宫军师是个连你都敢驳斥的人,你若是出城后,他能与其他将军勠力同心共守城池么?只怕将军前脚出去,陈宫与一众武将后脚就要窝里斗了,到时候将军在城外孤立无援,不是送死么?” 讲到这里,严夫人拉住吕布的手。“况且陈宫人品本来就有问题,他昔日能背叛曹操,今朝就能背叛将军。将军你三思啊,您对陈宫有当年曹操对他那么好,那么推心置腹么?一定没有吧?既然这样,您还把守城的重任交给他,那不等于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人品不详的人了么?” 严夫人无比急促的将她的话语娓娓道出,眼神中精光点点,她都快哭了。 呼… 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确动摇了,严夫人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除了出城驻扎?还有其他的方法么? 吕布凝眉,他的目光缓缓的望向了貂蝉。“貂蝉,你呢?你怎么看?” “将军,妾身刚刚听闻驻守广陵的陈登把城池献给了曹操。” 貂蝉银牙咬着红唇,一脸的梨花带雨。“妾只想问将军一句,倘若陈宫把下邳城献给了曹操,那妾还能是将军的妾室么?” 哗… 这话一出,吕布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曹操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左手招降了张绣,右手就把张绣的婶婶给纳了,前手剿灭了袁术,后手就把袁术后宫中最美的夫人据为己有。 在吕布看来,说他曹操是最不要脸的人妻杀手,简直都是侮辱了“不要脸”这三个字… 回首望望严夫人、貂蝉,吕布心痛啊… 他身怀绝世武艺,是多么刚愎自用的一个人,他岂能容许有人绿了他? 哪怕陈宫的话更有道理,陈宫的计谋更靠谱,可是…这事关他头顶上,是不是顶起的青青草原,这事儿不能姑息呀,吕布当即做出了决断! “砰”的一声,吕布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案牍上。 严夫人、貂蝉均吓得花容失色… 吕布的声音接踵传出…“罢了,我与两位夫人共存亡!” 吁… 这下,貂蝉与严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吕布则是当即叫停了所有的行动,就在下邳城死守。 …… …… 下邳城外,曹营大寨。 当徐州东境尽数收服,只差这一处下邳城时… 曹操乐了,这简直比易兄讲的还要简单嘛,根本就是摧古拉朽,摧城拔寨,不费吹灰之力… 什么吕布的骁勇,陈宫的智谋,八健将的战力。 均好似易小天判断的那般,完全不是什么难题… 吕布的骁勇根本发挥不出来… 八健将的战力更是在吕布信任危机的面前,大打折扣。 甚至就连曹操最顾虑的,陈宫的智谋——吕布出城驻扎与下邳城互成犄角。 可事实上,这一层顾虑似乎根本就是多想。 吕布像是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就这么死死的守着下邳城,哪里有半点出城驻扎的样子。 据细作传回情报… 促成这点儿的,还真就是吕布的两位宝贝夫人,是她们的耳边风,彻底的让吕布放弃了扭转战局最好的时机… 此时此刻…究是陈宫智谋过人,也只能哑巴有理说不清——干着急了吧?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大笑,如今三军在夏侯惇的统领下对下邳城发起总攻,似乎下邳城的沦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曹操也乐得清闲,在大帐里悠闲地聊着天。 这里没什么外人,只有曹仁、贾诩两个… 此时此刻,他们也在笑,笑吕布如此这般的愚蠢,一再的丧失了最好的时机。 “子孝,文和…”曹操微微扬手,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所以说嘛,女人呐,能成事的少,能败事儿的多…要不,百姓间怎么会有一种说法,叫她们——败家娘们呢!” “哈哈,曹司空,你这话可不尽然。” 贾诩浅浅一笑,如今形势大好,他也肆无忌惮的开起了玩笑。 “俗话说娶妻当娶阴丽华,再俗话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女人也不全是坏事的嘛,其中也是有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甚至帮自己的夫君成就大事儿!” 似乎是提到了吕布听女人的话这个话题,他们三个一下子聊开了。 “唔…”曹操脚步一顿,登时好奇了。“文和?听你这意思,当今世上,你还能列举出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咯?” “曹司空见笑了。”贾诩摆摆手显得很谦虚。“不过嘛,我这儿还真能列举出几个奇女子…” “来来来…说来听听!”曹操顿时很好奇。 “第一个嘛,就是曹司空你的正室夫人——丁夫人!” 贾诩倒不是拍曹操的彩虹屁… 他是真的佩服丁夫人… 说起来,曹操的内室中,按地位排序,丁夫人当之无愧的排名第一。 她本就是明媒正娶,又抚养着曹操长子曹昂长大…勤俭持家,颇受好评。 偏偏在宛城一役中,听闻曹操因为色欲熏心,差点就害死了儿子曹昂,故而与曹操决裂,独自一人回了老家。 这个做法在曹操看来是有些偏激了,可却让曹操麾下的群臣震惊不已,佩服无比! 至于曹操,就有易兄提到的那句——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味道了。 “丁夫人哪…”曹操喃喃念出了她的名字,心头一阵唏嘘。 他暗自琢磨着,赶明儿得请教下易兄,怎么挽回丁夫人的心。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表现出一副“追妻火葬场”的味道吧? “哈哈…”曹操苦笑一声,继续问道。“文和?那第二个呢?” “那自然是东吴已故英烈孙坚的遗孀吴夫人…”贾诩回答道… 曹操点了点头,吴夫人辅佐儿子孙策逐鹿江东,倒是也当得起这个巾帼的美誉。 “那第三个呢?”曹操接着问。 “第三个,可了不得了。”贾诩眼眸微眯。“这才是位奇女子呢,听闻她三岁识千字,五岁背长诗,六岁辨琴音,十二、三岁时,才华就不亚于当世大儒!颇受清议界的好评…” 她… 曹操突然觉得,一个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迹,很厉害,很牛掰! 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刚刚想到这里,贾诩的声音继续传出。 “只是可惜在十三、四岁那年,莫名的失去了这位大才女的消息,直到现在,整个士人圈子还是一阵唏嘘啊…” “至于身份与名字,她乃是原太学经学院博士,议郎蔡邕之女——蔡琰,蔡昭姬!” 霍…怪不得耳熟。 原来贾诩提到的第三个巾帼女子是蔡昭姬。 “哈哈哈哈…” 顿时间,曹操笑出声来,不光他在笑,一旁的曹仁也在大笑,笑的还十分的开怀。 一时间,贾诩倒是有些云里雾里了,这笑个什么劲儿呀? 却在这时,曹操开口了。 “文和呀文和,你刚刚说这大才女蔡昭姬十三、四岁那年莫名的失去了联系,哈哈…你岂不知,她便是从那一年起,就开始追随咱们有间酒肆的掌柜易小天了!” “…没想到吧?你口中的大才女,就是有间酒肆柜台前,还帮咱们取酒的那个清秀雅致的姑娘!” 啊…啊… 贾诩一怔。 名扬天下的大才女,经学院博士、议郎蔡邕的长女…蔡琰蔡昭姬,竟…竟是在有间酒肆做…做…做一个小小的丫鬟! 这…这… 易小天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了么? 还是…他全身自带着某种魔力,就能把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务尽数的吸引在身边呢? 念及此处,贾诩只感觉一阵目眩神迷,顿时对易小天羡慕不已。 …… 却在这时 哒哒哒…厚实的脚步声响起。 “孟德,孟德不好了…”却听得一个粗狂的声音从账外传来,似乎有些煞风景。“下邳城,不好了…” 这个声音,曹操很熟悉,乃是他的族弟,正在统领三军强攻下邳城的夏侯惇。 他来中军大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那句,下邳城,不好了,到底什么意思呢?难道,如此大有局面下,下邳城也攻不下来么?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输了,输了!” 究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夏侯惇,此时此刻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下邳城城太高,墙太厚了,咱们攻城队的云梯都架不到城楼上,冲车更是无法冲破城门,吕布又坚守不出,半日的攻城没有丝毫进展,迫不得已,也只能鸣金收兵了。” 霍,竟然,没攻下来? 曹操一惊,曹仁一惊,贾诩也是一惊,如今这般大优的局面下,竟是没能把优势转换成胜势? “元让,明日继续攻城,可有把握?”曹操急问夏侯惇,他的心情也很紧张,这甚至关乎到他的战略部署。 夏侯惇摇头,紧接着无奈的叹出口气。“难,很难…可以说,只要吕布的守城不失误,咱们没有丝毫的机会。” 呼… 曹操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远途行军必须得速胜。 拖下去的话,战线拉得太长,粮草运输困难的弱点就会暴露,更要命的是,主力部队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大后方许都城可就空虚了,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长吁短叹了起来。 …… 贾诩也在低头沉思,按照夏侯惇的说法,下邳城之所以难以攻克是因为城太高,墙太厚了。 那么…等等。 贾诩猛然想起,似乎易小天曾提到过的,除了他贾诩提出的四张王牌外,吕布还剩下一张王牌, 提出这张王牌时,易小天可是信誓旦旦,这才是吕布真正可以倚仗的王牌! “原来如此…” 贾诩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原来易掌柜一早就料定,真正能阻挠曹军破城的不是那些所谓的吕布之勇猛、陈宫之智谋…反而恰恰是这个最容易被忽视的,又最难克服的城高墙厚的问题,原来如此。” 贾诩心思急转… 当即想通了此间的总总。 没错,下邳城在这乱世中是很特殊的一座城池,前任徐州城的“咸鱼州牧”“佛系大师”陶谦掌握徐州时,虽然没有开疆拓土的想法。 不过,治理州郡与龟缩防守他还是有一套的,他更是反反复复的在做一件大事儿,那就是不停的修城墙,堆城防,广积粮… 这造成的后果是,吕布如今即便是龟缩在下邳城内,可仗着下邳城防这道难以逾越的人造天谴,曹操无能为力呀。 曹操与贾诩甚至都能感受到… 吕布站在下邳城头,俯视着曹军进行嘲讽的样子,那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在说四个字——“你过来呀?” …… 顿时间。 整个中军大帐的气氛有些凝重,有些诡异。 吁…曹操还在长吁短叹。 曹仁摇了摇头。“孟德,如今咱们陷入两难之境,进不能速胜,退的话,好不容易攻陷的徐州东境顷刻间又要拱手让出。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建议,咱们先退兵…最起码把大军退到兖州,从长计议。” 曹仁扬起手,一番话意味深长。“许都城可以空虚一时,可不能空虚许久呀!” 曹仁的建议算是比较保险的一种做法,如果不能速胜,那与其拖着,倒不如及时止损,先行撤离。 “不行!” 贾诩直接摆手反驳道。“吕布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如今他连番受挫,已然没有锐气!战场上的士气、士卒的斗志完全取决于主帅的锐气,如今吕布手下三军的斗志已经跌至谷底。” “说到底,咱们难吕布更难,下邳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这是挑战更是天赐良机,趁吕布士气尚未恢复,必须一鼓作气夺下下邳城,否则,后患无穷!” 贾诩的语气十分的严肃… 他陈明其中的利弊,要害,更是提出了结论——必须一鼓作气,夺下下邳。 呼…曹操呼出口气。 从个人的角度,他是愿意听贾诩的建议,可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想要一鼓作气攻破下邳?如何一鼓作气,如何攻?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这么高的城,这么厚的墙,哪那么容易攻陷呢? 等等… 曹操心思急转。 既然贾诩提出要一鼓作气的攻城,那想必他必定有什么良策。 “文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良策就说出来吧!”曹操赶忙张口发问。 贾诩这边则是又摇头,又摆手。“曹司空,我哪里有什么良策…” 啊…没有良策,你装什么逼呀?曹操有点懵…他觉得贾诩是猴子请来的逗逼。 却在这时。 “不过…”贾诩拉长了尾声,继续说道。“有个人他一定有良策。” 讲到这里,贾诩的眼眸透过中军大帐的门窗遥遥的望向远方许都城的方向。 那边,距离许都城三十里处,有间山庄中的桃花,似乎已经开出了朵朵枝芽了吧? “曹司空,你难道忘了,咱们身边还有位高人哪,那位高既然提前预测到咱们如今的境况,他甚至还提到一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现如今,可不就到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时候嘛!” 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曹操先是一怔,继而,他一下子回忆起,易小天提到的话… …这不回忆还好,一回忆之下。 曹操当即意识到,如今的情况,下邳城城高墙厚的难题,可不就是易兄一早就预估出的局面嘛。 嘿,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现在具体问题出现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来具体的分析破解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那紧皱的眉头,登时舒展了不少… “子孝,备马!”曹操急忙吩咐。 “喏!”曹仁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大帐。 “孟德你要干嘛?”夏侯惇摸摸脑袋好奇的问道。 “我这就去讨问下这攻取下邳城的方法!”曹操的眼眸变得坚定,其中的光芒饱含着自信,饱含着成竹在胸。 …… …… 开春了,都说杨柳春风三月三,画桥芳草碧纤纤。 如今的有间山庄,也是一副万物复苏的模样,桃林还是枯压压的一片,只是枝叶上浮现出一个个新鲜的花咕嘟… 它们不甘寂寞似的含苞待放,似乎是在抢先一步迎接春天的到来。 桃林外,只听得铁匠铺“咣咣咣”的声音接连不断的浮起。 易小天在锻钢,准确的说,他与吕玲绮在一起锻钢… 遥遥可见,他们俩的背景根本不魁梧、甚至均有些纤瘦,他们围在火炉前悄悄言语着什么… 易小天的表情还算是淡定,吕玲绮则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大火炉,像是饱含期待… 没有人可以把易小天与吕玲绮的这副模样,与五大三粗的打铁大汉联想到一起。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先生,这就是你提到的生铁与熟铁的概念?” 吕玲绮芊芊玉手轻轻的敲着脑门,这段时间被易小天灌输的有关“灌钢法”的知识太多了,她有点晕… 不过,她很喜欢这种锻造的过程,很期待…期待看到又一次锻钢失败,先生吃瘪的样子。 “之前不是测试过很多次了么?” 易小天挥挥手,自然有匠人从熔炉中取出完成灌钢的镔铁。 “你这丫头,我都讲几遍了都记不住。” 易小天连连解释道。“镔铁融化之后,会形成渗碳液,将这渗碳液向熟铁中渗透,熟铁因为碳的渗入会变得更坚固,就变成了钢,生铁由于脱碳也会变成钢,这就是所谓的灌钢法!” 易小天很仔细的在教授吕玲绮… 吕玲绮则是显得有些眩晕,倒不是她听不进去,这方法她都听出茧子了,可成果很悲催,至今为止,先生还没炼成功一次呢! 说起来,这个“灌钢”的知识其实很专业。 易小天也只是在研究历史的过程中,研究到魏晋南北朝锻钢业的兴起,特地去多了解了下。 具体灌钢的原理,无外乎是,高温下生铁中的碳、硅、锰等化学元素与熟铁中的氧化物发生反应,从而达到去除杂质,纯化金属,提高品质的效果,铁也就顺理的炼成了钢。 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具体操作起来…问题还是一大堆的。 比如镔铁的含碳量怎么判断? 生铁与熟铁的比例是多少? 镔铁的品质有没有什么要求? 还有炼钢过程中对煤的使用…每一个点都是问题,都需要反复的试验。 便是为此,易小天与吕玲绮都炼了小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成功。 “先生?你这灌钢法,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吕绮玲小嘴一噘…“这半个多月咱们钱没少花,匠人们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的,可炼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嘛,别说是比铁更坚固了,就是能炼出有镔铁一半坚硬的都很勉强…” 讲到这里,吕玲绮眼巴巴的望向易小天。“先生?你就是再富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呀?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先生就别这么糟蹋金子了。” 吕玲绮说的不假,现在的镔铁价格都比得上金子了,易小天这儿,看着是在炼铁,实则就是把一箱箱的金子往熔炉里砸呀,关键是这么多钱砸出去,连个水漂都没有! “闭嘴…” 易小天直接捂住了吕玲绮的小嘴巴。“胆儿肥了是吧?都敢数落起先生了?” 这丫头,三天不教训上房揭瓦了。“钱,先生这儿有的是,先生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所谓有钱任性,你嘛,没钱老老实实认命,少说话多办正事儿!” “哼!”吕玲绮小嘴一噘,语气中还带着几抹小幽怨。“我倒是看看,先生这钢什么时候能炼出来。” 却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自铁匠铺外传来,曹操与曹仁快步走进了铁匠铺… 来到有间山庄,他俩是先去的酒肆,与蔡昭姬交谈了一番才知道,易小天如今在铁匠铺,于是,一刻不停的便赶了过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易小天与吕玲绮还在打嘴仗,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光临。 “大哥…咱们…”曹仁就打算去喊易小天,毕竟他们这边也很急…前线战事刻不容缓哪。 “不忙。”曹操却是一把拦住曹仁。“莫饶了易兄的兴致,他与那小丫头玩的正不亦乐乎呢…” 在曹操看来,前线的战事诚然重要,可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上次就叨扰了易兄与美人的玩闹,这次,他可不好意思了。 索性,就站在这儿,耐心的等待一会儿。 就在这时。 铁匠铺当中的一个大汉高呼一声。“成了,成了!” 紧接着无数人迅速的围了过来。 易小天与吕玲绮也凑了过去。 曹操与曹仁则是注意到铁案上摆放着一个通体火焰,泛着白茫茫光泽的一块铁… 不,准确的说,它不能叫铁,它拥有着比铁更坚固的纹路,这种石头的质地倒是与他腰间倚天剑的材质有些类似。 当下,曹操更是好奇,赶忙凑了上去… …… “成了?”铁案前,易小天显得有些激动。 “成了,易掌柜,咱们真的炼成了。”匠人一边指着这块镔铁炼制出来的石头,一边解释道。“你们看,这质地,这纹路,这就是百炼精钢啊!” 凭着多年打铁锻造的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经过灌钢炼制的这块镔铁与寻常的镔铁大不相同… 诚然,他们之前灌钢失败过无数次了,消耗的钱币都要以百万计量。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每一次的灌钢才会更加的精进一分,熟练一分。 如今,大功告成,哪里能不兴奋呢。 此时此刻,吕玲绮眼眸睁大,她在仔细的观察着这块所谓的“百炼精钢”。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百炼精钢,根据记载…并不是能人为锻造出来的。 大多数传言是什么陨石降落,天降正义… 其实说白了,哪有那么玄幻。 其实就是一场大火烧到了一片深埋镔铁的矿场,高温下将表层的镔铁融化,渗入底层的镔铁,故而机缘巧合的炼成了百炼精钢。 曹操手上的倚天剑、青釭剑; 孙坚的古锭刀,吕布的方天画戟; 刘备的雌雄双股剑,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丈八蛇矛都是用这种百炼精钢锻造的。 正是因为这百炼精钢的稀有与不可再生,所以在市面上,根本就是无价无市…再土豪也未必能买到。 而真正的,人为锻造出百炼精钢的,易小天这铁匠铺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先生,看质地真的像是百炼精钢,不会是…真的成了吧?” 吕玲绮大眼睛连续不断的眨巴着,她有点懵… 连续失败了半个月,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她都快要心灰意冷了,先生的灌钢法还真的成功了,这… 吕玲绮顿时还有些兴奋。 比起她的兴奋,易小天却是显得很淡定,没啥大惊小怪的,说到底他指导的大方向是对的嘛。 当然了,铁匠铺灌钢成功还是有很多巧合成分的。 这里面,除了易小天之外,大家伙儿肯定不会考虑化学元素中C+O2=CO2的科学原理。 更不会知晓,Fe(铁)中含有S(硫)的成分; 更不知道一经点燃,达到沸点沸点,会发生S+O2=SO2(二氧化硫)的化学反应。 恰恰就是这所谓的二氧化硫,渗透入铁中,能够消融其中的杂质,让铁变成更坚硬的钢。 至于其中还涉及到的SP(热脆和冷脆)的原理,还有固溶强化,二次强化这些更是复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易小天愣是凭着脑海中的这些知识,还真的借吕玲绮与一众匠人的手将灌钢法付诸于实践。 顿时间,他很感激…穿越前接受过的九年义务教育啊,果然,义务教育很好很强大呀! 表面淡定,内心狂喜。 易小天知道,当钢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一刻起,冷兵器战场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了… 就好像是钢比铁更坚硬了十倍一样,铁器军团对上钢器军团,那简直是蚂蚁日大象——有劲儿使不上! 易小天心头一阵怅然,这玩意能赚多少钱哪,根本想都不敢想。 却在这时。 “易兄?这是什么?你们一个个欣喜若狂的?” 一个清脆且熟悉的声音接踵传来,易小天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瞒兄?还能有谁? 瞒兄啥时候来铁匠铺了?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引水倒灌,水火无情,徐州的天变了 “瞒兄?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我也是刚刚到,正看到易兄在跟那小丫头嬉戏玩闹呢,哪里忍心叨扰呢?” 面对易小天的问话,曹操笑着调侃道… 易小天苦笑一声,算是回应…他哪里是跟吕玲绮玩闹,分明是这妮子不听话,狠狠的教训她呢! “对了。”开过玩笑后,曹操伸手指向铁案上。“易兄?你这是在炼百炼精钢么?百炼精钢是人为的可以炼出来的么?原来…这就是易兄打算要下邳城镔铁的缘由?” 一连三个问题,曹操突然间对易小天炼制镔铁变得很感兴趣。 “只是精钢而已,还称不上百炼精钢。” 易小天也不隐瞒。“尚不是成品,不过能锻造出来已经是十足的进步了,算是掌握了锻钢的方法,主要是市场上根本买不到上好的镔铁,总归还是差点意思。要不然…” 易小天本来还想吹吹牛逼,展望一下用百炼精钢锻造成的兵刃多么的所向披靡。 可他终究是止住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对灌钢法的研究了,该是真枪实弹的炼制了。 可终究是受制于市面上良莠不齐的镔铁质量…这么看来,下邳城那些上好的镔铁就显得尤为重要。 想到这里,易小天回想起了什么。 “对了,瞒兄这次不是陪曹操出征下邳去了?怎么样?下邳城攻下来了么?” 易小天惦记起下邳城的镔铁来了。 曹操虽然依旧对这精钢十分的好奇,不过易兄既然提到了正事儿,曹操索性就把话题先移到这边。 一想到这下邳城的城高墙厚,曹操不由得摇了摇头。“唉,既然易兄事先都预料到了,又何必挖苦我呢?如今曹操是碰到了大难题呀,偏偏这问题,我和一众谋臣也是一筹莫展。” “是下邳城城防的问题吧?”易小天直接反问。 曹操点了下头,默不作声… “哈哈…”没曾想,易小天直接笑出声来。“我料想瞒兄这几天也该来了…” 易小天拍拍身上的灰尘,给吕玲绮交代了几句铁匠铺锻钢的事儿,旋即扬起手,招呼道“瞒兄,咱们还是去酒肆里畅聊吧!” 易小天一边说话,一边给曹操使着眼色… 曹操极善于察言观色,从他那瞟向吕玲绮的余光,曹操就能察觉,易小天很在乎吕玲绮,并不想让吕玲绮知晓太多关于吕布的事儿。 “好,正想跟易兄开怀畅饮呢!” 曹操笑着回答道…这也是面儿上的话,为了消除吕玲绮的戒心罢了,现在,前线战事间不容发,他可没心思喝酒! 不多时,易小天与曹操、曹仁步入酒肆…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吕玲绮眼眸微眯,似乎她预感到有什么不详的事儿要发生。 “唔,下邳城是么?父亲…他…我,我还是去偷听一下吧!” 吕玲绮粉拳微微的握紧,一溜小跑的也朝酒肆那边行去。 …… …… 有间酒肆,雅阁内。 曹操刻意的查看了四周的门窗,确定没人,方才说道。“易兄,吕玲绮那丫头没跟来。现在你可以放心的讲述下,下邳城破城的方法了!” 曹操语调低沉,语气却是无比的急促。 易小天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有忙着开口。 而是将案牍上的茶盏,酒碗,筷子一一的摆放了一番,简易的将下邳城周围的地形、地势、形势尽量的呈现。 “瞒兄,你看…” 易小天指着桌案中间的盘子,“这是下邳城…而曹军就驻扎在城外。” 提到曹军,易小天指了下距离盘子不远的茶盏。 曹操认真的听,认真的看,易兄似乎很擅长用沙盘讲解。 “瞒兄,你再看这里。” 易小天指向了桌案的一角,那里草草摆放了几根筷子,曹操倒是不知道,这些筷子是指代着什么? “易兄,这是?”曹操好奇的问。 “这些筷子分别是泗水河、沂水河…”易小天解释道… 被易兄这么一说,曹操乐了,哪怕是餐桌的沙盘上,哪有用筷子去当河的呀? “哈哈…易兄,这个比喻有趣,有趣!”曹操笑着说道。 “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呢。”易小天轻轻的拨动了下筷子…继而将一连串的筷子均改了个方向,一根根的与下邳城连接。 这个举动,起先曹操还没觉得什么… 可是很快,曹操的脑门中“嗖”的一下,像是触电了一般。 “砰”只见曹操狠狠的一拍案牍,紧接着猛然站起…恍然大悟了一般。“易兄,你是要水淹下邳!” 没错,从易小天拨动筷子起,曹操意识到,易兄是打算用这泗水河、沂水河的水做文章,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易兄是打算把这水直接引向下邳… 要知道… 下邳城的地势三面低一面高,若是通过挖通壕沟的方法,一下子就能使泗水,沂水成为洪水,倒灌下邳城…到时候。 曹操整个人一副惊骇的模样,反倒是易小天依旧是不慌不忙… 他一边将代表曹军的茶盏移到高处,一边款款开口道。“瞒兄莫怪,之所以上一次没有直接道出这攻破下邳城的玄机,乃是因为具体问题,必须具体分析。” “如今已经开春,泗水河、沂水河表面的冰已经融化,再加上下邳城每逢春季,就到了雨季,这个时间水位自然会上涨。” “如果这个时候曹军在下邳城周围深挖壕沟,引洪水倾泻…下邳城可不就彻底倒灌了么?都说水火无情,到时候,身处高处的曹军看到吕布三军这一副落水狗的模样…会一个个将士哪会不士气高涨?跃跃欲试?估摸着,都要争先恐后,划着小船去痛击落水狗了吧?” 易小天说的轻松,可这一计可是十足的毒辣… 引水倒灌,水火无情! 别说他吕布只是一个区区战神,即便是天神下凡,又哪里挡得住这浊浪滔天的洪水肆虐! 易兄这一计出… 吕布即将覆灭。 “易兄,你这一计,可够狠的!”曹操感叹道。“不过,说实在的,我特别的喜欢。” 一席话脱口。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 三天三夜,从下邳城疾奔到这有间山庄,足足跑了三天三夜,跑死了四匹快马…就连曹操整个身子也是疲惫不堪。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山洪咆哮,势不可挡,易兄这一计翻江倒海的同时,也要让徐州彻底的变天了。 念及此处,曹操拱手,就打算拜别…前线将士们还等着他的破城之计呢。 却在这时,易小天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接让曹操心头一颤。 “瞒兄?你想过没有?若是城破,曹操会如何处置吕布?如何处置陈宫?如何招揽吕布麾下的战将呢?” 咻… 曹操一怔。 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破城上,这个问题还从未想过。 可偏偏经易兄提出,就这么一想…不得了,这才是个大问题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问题!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双吕布,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吕布?杀还是不杀? 陈宫?杀还是不杀? 高顺、张辽、臧霸都是忠义骁勇之辈,还有八健将…这些都是即战力呀,如何招揽? 这一个个的问题,犹如一根根毒刺接踵刺来。 万一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好,冷了众人的心,这一干武将,吕布的降兵,可都要白白的葬送了? “这…” 曹操转过身来,他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似乎比起来下邳城如何攻陷的问题,现在,摆在它面前的是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易兄,你怎么看?” 曹操索性反问易小天,他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了,且不说那么多,单单吕布该不该杀,就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照理说,吕布是该杀的,且不说他手下的八健将中有人与他势同水火,就说说他曾经的光辉事迹,身为丁原义子杀丁原,身为董卓义子杀董卓,将这样一个隐患埋在军中,曹操能安心么?”易小天解释道。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下意识的是想招降吕布,可是…易小天提到的也是他心头的顾虑呀! “只不过…” 没曾想,易小天话音刚落,一个转折当即传出。 “在我看来,吕布不能杀!决不能杀!” 易小天的语气无比的郑重,他一刻不停的解释道。 “瞒兄,你要知道吕布虽然不仁,可他手下有一些义士呀!高顺、臧霸这些都是他的心腹,异常的忠臣,倘若吕布一死,那无论如何高顺与臧霸也不会降…这样一来,曹操就失去了高顺的陷阵营与臧霸的泰山军这两波助力了!” 陷阵营,泰山军… 曹操略作思索,说起来,陷阵营的大名他听说过许多次了。 说不想收归己有那绝对是违心的,何况,高顺可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帅才呀,若是能招募了他,那必定是如虎添翼! 至于臧霸的泰山军,曹操从情报中有些了解,可印象并不深…似乎,徐州一战也没有太过惊艳的表现。 他们?也至于让易兄这般强调与重视么? 想到这里,曹操提出了疑问。“易兄,高顺与陷阵营,曹操必定是志在必得,可这泰山军…很强么?似乎,他们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吧!” “是没有…” 既然聊到泰山军这个话题,易小天索性先抛开吕布该不该杀的问题,耐心的向瞒兄灌输一些必要的情报。 区别于演绎中,泰山军统领臧霸只是一个区区龙套角色,随着吕布的覆灭,也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 真正历史中的臧霸可是舞出了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起臧霸,大多数的人很陌生,可恰恰是这么个人物,他在泰山这片的声望无人能匹敌。 后世大家总是将“义薄云天”四个字去称赞关羽、关云长… 可事实上,最先被世人称呼“义薄云天”的恰恰是这位泰山军的统领臧霸… 可以说,凭着臧霸的号召力,只要他投降,整个泰山一线的小股军阀就统统的收入囊中了。 易小天将此间的细节在脑海中缓缓过了一遍,方才继续提醒道。 “瞒兄只知道臧霸是泰山军的统领,却忽视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泰山军哪,最擅长的是山地作战。平原上他们是虫,可到了山地中,他们可就是龙了。” “瞒兄,你想啊,徐州泰山郡是什么地方?那是与河北冀州、青州相连接壤的地界…而且山丘众多,泰山军若是能凭借他们的特长依险据守,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人攻破,而这个特点恰恰最适用于防守。”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瞟,透过窗子望向北方,望向袁绍的地界。 他接下来的话,更加的意味深长。 “瞒兄,你考虑过没有,如今曹操几乎把中原的诸侯尽数击破了,整个中原大半的土地也尽数的归于他的手里,那他接下来,他的敌人会是谁呢?” 易小天先是抛出一个问题,紧接着他也不等曹操开口,直接回道。 “是袁绍,如今的袁绍距离一统北方也不需要多少时日了,等到他真的将青、幽、冀、并四州纳入手掌,那么接下来,他必定会挥师南下与曾经的小弟曹操一决雌雄!” 讲到这里,易小天从一旁的桌柜里取出一幅小型地图… 紧接着,他把手缓缓指向了地图上,指向了曹袁的交界处。 “冀州与兖州地界交界处的官渡港,这里必定是曹、袁交锋的第一战场;” “而司隶与并州的交界处会是双方的第二战场。” 提出这两个战场后,易小天直接把手指向了徐州… 指尖所过之处恰恰是徐州与青州、冀州的交汇之处。 与此同时,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徐州与青州、冀州的交界处,这至关重要的第三战场,恰恰就位于泰山郡!” “袁绍虽然不至于将主力集结于此第三战场,可他必定会不断的派出小股部队试图从徐州打通一条新的战线…倘若这条战线真的打通,那曹操面临的可就不只是正面官渡战场的威胁,这支从背后杀来的尖兵才是最致命的!” 易小天特地的避开如吕布的惩处、臧霸与泰山军的招揽,反倒是详详细细的将曹操与袁绍未来对局的三个战场娓娓道来。 而这恰恰左右着如今是否惩处吕布,是否招揽吕布旧部的终极决策。 研究这段历史… 对每一场战役特别是著名战役,易小天均是深入的剖析过。 这不单单是从个人层面去分析武将的勇武、谋臣的思虑。 更要全盘去研究,去探索曹袁双方每一步的目的。 看似史书上记载的只是一场以少胜多,足以载入史册的官渡大战,可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小小的算计,甚至引申出来的其它战场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一点不比正面战场少! 这就像是斗地主,人家一手牌压了过来,你这边只要拦不住,节奏就彻底没了… 此时此刻,曹操这这儿,听得是无比的认真。 甚至,比起吕布、吕布部众的问题,他对这曹袁双方的战场更加的在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审视未来的曹袁战场… 若不是易小天提出,他甚至都不会想到未来会有三个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战场。 官渡战场。 司隶战场。 泰山郡战场… 曹操把易小天的话在脑海中仔仔细细的又过了一遍,恰恰是想到这泰山郡战场时。 他豁然而起,翻然醒悟。 “易兄,我明白了,你讲这么多的意思…就是为了告诉我,若是能收服臧霸,收编泰山军,那么仅仅凭着臧霸与泰山军擅长山地作战的特点,就能够镇守住这个第三战场!” 这一番话脱口…曹操的心头尤自悸动不已。 易兄好眼界,好谋算哪! 他这边看到的是水淹下邳,可是易兄已经把眼界放到了如何处置吕布的问题上,放到了未来曹袁的战场。 这其中才是环环相扣,险象环生!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绿还是不绿?这是一个问题 “易兄,我彻底明白了…” 曹操又琢磨了一会儿。“易兄好眼界呀,我这边还在为下邳城的攻陷烦恼呢,易兄已经开始谋划曹、袁的对决了!厉害,厉害…” “瞒兄,你就别称赞我了,整天都被你夸的要飘起来了。” 易小天摆摆手,保持一贯的谦虚…紧接着,他眸子缓缓的抬起,望向曹操。“瞒兄,你是真的明白了么?”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曹操颔首。“要守住曹袁对战的第三战场泰山郡,那必须倚仗臧霸与泰山军,而臧霸与泰山军又是义士,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的义士,倘若曹操杀死了吕布,那他们必定不会相投。” 曹操把自己感悟到的娓娓道出…“所以,吕布不能杀!这事关未来曹袁的对决,干系重大。” 这句话刚刚脱口… 曹操猛然间又想到了点什么。 等等,似乎哪里又不对了。 曹操心思急转。 没错,按照易兄的意思,吕布根本没办法杀。 可是…吕布不杀,终究是个隐患那,曹操可不想像丁原、像董卓那样,被部下反手一刀给阴了。 更何况,吕布麾下的八健将中可还有几位想夺了他的命呢!比如侯成,不就是因为酒的事儿,与吕布结下了莫大的仇怨么? 倘若放过吕布,那八健将中最少一半儿武将,就要人人自危了呀!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操不能不去慎重的考虑。 …… 见曹操回答的无比笃定,易小天浅浅一笑,就打算走出雅间。“瞒兄彻底明白了就好。” “易兄,等等…我又…又有些糊涂了。” 曹操急忙一把拉住易小天。“若是如易兄所言,放过吕布…那?万一日后,吕布效仿当初在丁原、董卓手下,反手就把曹操给…” “还有,易兄不是说,吕布手下的八健将,有一些跟他不共戴天,他们会不会…” 两句话,曹操均是点到为止… 易兄是聪明人,必定能察觉出他的意思。 “瞒兄,我就说嘛,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多了去了,可没那么容易彻底明白!” 易小天一摊手,继而转过身,细细的讲到。“瞒兄,诚如你讲的那样,杀吕布会失去将士的心,不杀吕布也会失去将士的心,还有隐患…” “所以曹操必定会进退两难,这个时候,若是身边再有个假仁假义的家伙煽风点火,说出句什么‘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保不齐,曹操脑子一抽抽就真把吕布给杀了!” “连带着,高顺与陷阵营没了,臧霸与泰山军没了,反倒是某人借刀杀人,不亦乐乎…” 咻… 易小天这话,似乎另有所指呀。 曹操特地留了个心眼儿,记下了易小天的话… 可似乎,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呀?吕布到底杀不杀呢? “易兄?你就别绕弯子了,我这儿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了。”曹操急问一句,此时此刻,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 这还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下邳城就要攻下来了,可偏偏…吕布不好处置,一个关乎大局!一个关于隐患! 费劲,费劲! “瞒兄,你心思不够毒辣呀!”看曹操一筹莫展,易小天一扬手。“你说说看,曹操敢用吕布么?” “那自然是不敢!” 曹操急忙摆手,诚然,吕布是骁勇善战,他统领的骑兵更是无敌于天下,可借他俩胆他也不敢用啊,这甚至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能大意。 “这不得了。” 易小天一摊手。“既然不能用,又不能杀…那就选个折中的法子,废去武功,把他变成废人,然后将他流放安置到一个地方,给他好吃好喝,派专人看守,让他安度晚年得了…” “不过嘛,面儿上该杀还得杀,行刑时可以做些手段嘛…移花接木,把真的吕布和一个死刑犯替换即可!” “这样一来,表面上给了那些八健将中与吕布不共戴天之辈一个交代,私下里又能告诉高顺、告诉臧霸、告诉张辽…瞒兄品品,这些吕布的忠勇部将会怎么想。”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面对仇敌,曹操都能放过他的性命,这是什么样的气量,这是何等英雄的主公?念及此处,这些部众必定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这么一来,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吕布彻底的退出了这场群雄逐鹿的游戏,曹操也如愿收下了吕布的部众,皆大欢喜…” 讲到这里,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至于陈宫嘛,我若是曹操,还是把他杀了吧!所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这是表明态度,曹操可以接受敌人的投降,却绝不接受友人的背叛…况且,说破了天,陈宫也不会投降的,曹操与陈宫不是一路人。” “当然了,陈宫的家人,曹操需得好生抚养…这也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吕布的降将更加的心悦诚服。” 一番话款款传出… 易小天直接提出了最优解,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法,这是基于他对这段历史每个人物深入的了解与熟悉。 历史中的这段故事,是有很多遗憾的,忠义的高顺誓死不降,貂蝉也香消玉殒…这中间的故事很多,有说什么关羽月下斩貂蝉的,有说什么貂蝉追随吕布黄泉西去,留下一个女儿灵雎,曹操随后把他安排在铜雀台。 总之,野史太多,目不暇接… 索性,易小天就微微改变了这段历史,吕布不死,谁都不用死! 何况,貂蝉这么国色天香的美人,死了多可惜呀? 若是能把她接到有间山庄,弹弹曲子,跳跳舞,那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易小天倒不至于馋她的身子,主要是馋她的曲子…一切美好的事务,都不应该从这个世间泯灭。 噢…醍醐灌顶。 曹操仿佛一下子通透了,果然,他不够毒辣呀! 他就想不到,把吕布废除武功,“圈养”起来这样的做法… 不过仔细的品品,似乎只有这个做法最符合如今的大局…能够满足不同降将的心思。 果然,易兄高明呀! 咻… 一下子,曹操心头的石头算是彻底的落地。 这一趟,还真是有颇多的意外惊喜,不单单攻略下邳城的方法定了,就连吕布的处置,未来曹袁对决的第三战场,都提前布下了棋子… 不虚此行… 一时间,曹操的脑海中就是这么四个大字——不虚此行。 对了… 咋还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呢? 猛然间,曹操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美人,一个易兄心心念念的美人。 没错,貂蝉… 说起来,曹操攻下下邳城,俘获貂蝉,把她送来有间山庄似乎不难,可这中间还涉及一个问题——吕布啊! 吕布即便是被废了武功,被圈养起来,可他就能心甘情愿的顶着头上这一片青青草原么? 貂蝉就能够这么心甘情愿的绿他么? 这是明着绿呀… 保不齐,吕布急怒交加之下,自行了断,那易兄的这番谋划不就彻底的打了水漂了。 我去… 曹操伸出手敲敲脑门,这貂蝉怎么处理呢?到底是送来有间山庄?还是不送? 易兄这儿是绿了他,还是不绿呢?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享受对手跪唱“征服” “易兄,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曹操吧唧了下嘴巴,最终还是开口了。“是有关貂蝉的事儿!” 唔…貂蝉。 听到这个名字易小天精神一振,眼眸也缓缓的抬了起来,突然感觉腰怎么还有点抖动的意思呢? “貂蝉?”易小天念出了她的名字。 “当年我就答应易兄把吕布身边这两朵金花给摘来。”曹操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吕玲绮嘛,已经送到咱山庄来了,剩下的貂蝉,这次下邳城破按理说也该送过来,可是…” 提到了貂蝉,曹操顿了一下… “如果按照易兄的部署,吕布即便是被废去武功,可他没死呀。易兄,你这是打算堂而皇之的绿了吕布么?吕布若是知道了,即便是没有武功,保不齐扛着锄头也要来跟你拼命了,这事关易兄的安危,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啊。” 呃…好一个堂而皇之的绿了吕布! 易小天顿时就“呵呵”了。 乍一听,曹操的话似乎没毛病。 你夺我妻子,我断你手足,很符合吕布的行事风格,当年的董卓不就是这么凉的么… 可恰恰,曹操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一个即便吕布头顶青青草原,也不敢发作的点。 “瞒兄,我告诉你,吕布是甘心当绿毛龟这不重要,可他有一个巨大的弱点——他怕死!” 易小天直接了当的指出了吕布的弱点。 唔…吕布怕死? 曹操微微一愣,他实在无法将拥有无双武技,万人敌的吕布与“怕死”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当然。 易小天也不是杜撰的,无论是正史还是演绎中,当曹操擒获到吕布时,吕布哪里还有丝毫战神的风采,跪地求饶,简直是求生欲爆棚… 那当口,别说是要他妻子了,就是要他当奴隶,只要能免死,他也愿意。 这种心理其实并不矛盾… 根据穿越前心理学研究得出的结论,越有钱的人,或者说越有能耐的人才越怕死呢。 千古一帝秦始皇怕死,魏武扬鞭的曹操也怕是,更别说他吕布吕奉先了! “易兄的意思是?” 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个想法不完全,故而试探着问道。 “瞒兄可以借曹操之口与吕布讲条件哪,而恰恰…放过吕布的唯一条件就是——貂蝉,你猜吕布会如何选择?” 易小天嘴角一咧,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何况,成王败寇的道理吕布是明白的,昔日,他为了貂蝉不惜杀死董卓,是因为他是温侯,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他已经被废掉武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又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更别说,他可是个骄傲的人,如今这副落魄模样,一个为了活命而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又哪里有脸再出现在貂蝉的面前呢?” “别说是貂蝉,就是女儿吕玲绮,他也没脸去见!” 说出这番话,易小天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 这就好像,穿越前,喜闻乐见的同学聚会,为什么这种聚会越聚人越少呢。 就是因为混的好的人,对这种聚会装逼的态度是心驰神往,混的不好的人对同学聚会的态度则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种心理上的反差与吕布落魄后对貂蝉的态度基本相同。 咻… 曹操细细的一琢磨,有道理啊。 这么说,吕布是不介意头顶青青草原了呗? 既然这样,他不是还有个正妻严夫人嘛,易兄夺了貂蝉,曹操也不能屈居人后啊,他得把严夫人给收了,这样才能与易兄的步伐保持高度的一致。 至于吕布嘛,反正头上已经顶起一座青青草原了,索性就让这草原变得更辽阔一些吧。 “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曹操爽然的大笑… 过了几息的时间,曹操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易兄放心,待得下邳城破,貂蝉也好,上好的镔铁也好,我必定…第一时间给易兄统统送来!哈哈哈…” 曹操止不住的大笑… “瞒兄客气。”易小天扬扬手。“对了,瞒兄帮我觅得美人,我也不能让瞒兄空手而归,下邳城内除了貂蝉外还有一个美人呢…” “啊…”曹操一惊,心里念叨着,不会是吕布的正妻严夫人吧? 如果是她,曹操可已经惦记着她的身子了。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下邳城内还有个…绿帽王…啊不,是吕布的部将秦宜禄有个妻子貌美如花。” “这个消息我先告诉瞒兄,瞒兄自己琢磨下是收入房中,还是献给曹操…当然了,若是献给曹操,那瞒兄可就立了一件大功!” 呃…献出一个女人,就能一大功? 曹操心里琢磨着,不至于吧? 却在这时,易小天嘴角一咧,浅笑一声。“瞒兄,曹操这个人最好人妻了,何况这秦宜禄的妻子简直是人妻中的极品…更兼之,买一送一,曹操还能白捡一个便宜儿子——秦朗!” 讲到这里,易小天的笑容有些诡异。 “瞒兄你想啊,曹操攻破了下邳,把绿帽王秦宜禄收了,给自己当部将,然后霸占了他的妻子,不高兴时,痛扁他的娃…这酸爽…曹操最是热衷不过了。” 易小天侃侃而谈… 他提到的这位秦宜禄,堪称三国第一绿帽王… 他这妻子,当年吕布就惦记,然后被关羽惦记,继而曹操惦记。 等下邳城破后,最后曹操真的就收一赠一,连带着秦宜禄的儿子一并收为养子,可怜的秦宜禄头顶辽阔大草原还为曹操在战场上拼死卖命呢! 堪称三国最窝囊的将军… 至于曹操的性格嘛,人妻不人妻的倒是其次,他太享受这种对手跪唱“征服”的感觉,从头到底,从内到外彻底的征服…虽然有点变态,不过曹操很喜欢。 果然。 曹操深吸一口气,想想易小天提到的那句——收秦宜禄当部将,然后霸占了他的妻子,不高兴就打他的娃…这酸爽,曹操真的是心向往之。 “哈哈哈哈…” 顿时间,曹操大笑出声。“还是易兄最了解我…啊不,最了曹操啊!” 讲到这儿,曹操忍不住打开酒坛,直接焖了小半坛子酒,醉不醉的无所谓,主要是酸爽。 …… 却在这时。 “啪嗒”一声… 似乎是酒肆屋顶的一块瓦砾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曾想,紧随而至的是蔡昭姬的声音。——“玲绮你在房顶干嘛?” 咻…房顶。 易小天心头猛地打了个寒颤,吕玲绮这丫头在房顶,这明摆着在房顶偷听呀,那…那她岂不是把今儿个,自己跟瞒兄的对话统统听进去了。 我去… 一下子,易小天的额头上落下滴滴汗珠。 今儿,易小天既提到下邳城的破解之法,提到了废掉吕布的武功,还提到要收下吕玲绮的小娘貂蝉… 这妮子听到这儿,八成会火爆脾气爆发,直接把有间山庄给拆了吧?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煎饼果子下毒药——你别给我来这套 “易兄,要不要我安排些护卫…” 曹操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说起来,一个女孩儿不难对付。 可偏偏,吕玲绮是易兄在乎的女孩儿,曹操都看她们斗嘴打绊好几次了,俨然一副欢喜冤家的既视感,保不齐,以后易兄就把她收了呢! 这事儿最难办,打又打不得,更不能任由吕玲绮闹腾,曹操索性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派些护卫来,看护庄园! “寻常的护卫哪能打的过这妮子。”易小天挠了挠头。“算了吧,瞒兄还是先回下邳前线去吧,山庄内的事儿我能解决。” 尽管易小天也很无奈,可女人的事儿,他还是乐意亲力亲为,可不想借别人的手。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就不耽误易兄处理家事了。” 曹操拱手一拜…“对了,倘若有什么麻烦,你只需派人去许都城请许都令满宠即可,我特地交代过,有间山庄的事儿,他会照看一、二!” “多谢瞒兄了…”易小天拱手回了个礼。 两人也不多寒暄,纷纷走出了有间酒肆,曹操驾马东行,易小天则是急忙去寻吕玲绮,听伙计们讲,这妮子是哭着跑开了。 呼…哭着好呀,最起码没有头脑一热把酒肆给掀咯。 …… 有间山庄,十里桃林。 映衬着清晨的薄雾,一棵棵桃树若隐若现,煞是魔幻,再加上四周那些怡人的鲜花,让人陶醉,给人如临仙境的感觉。 偏偏是在这幸福、浪漫的地方,与周围景色截然不同的哭泣声接连响起。 呜呜呜呜… 有女人在垂泪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先生要废掉我父亲的武功,还要把小娘给抢来山庄,先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一改往昔的倔强,心灵猛然遭受创伤的吕玲绮只能借泪水表达着自己那惴惴不安的情绪。 她偷偷的爬上房檐,找准位置,附耳去听,正听到易小天提出的如何处置吕布的问题… 本来还好,先生主张不杀死吕布,可后面,为了总总缘由,先生竟然提出要废去父亲武功,派人监视…还…还要以卑劣的手段,去谋得小娘… 这…这… 尽管先生平日里也没个正行,可总归,他的形象在吕玲绮心中还是挺正派的,可现在… “玲绮,你听我说…” 又一个轻柔细慢的女声款款扬起,说话的是蔡昭姬… 见吕玲绮垂泪跑去桃林,她也顾不得酒肆的生意了,赶忙追了过去… 还好,追上了。 “昭姬姐姐你说,先生是不是一个坏人?他当初答应我要保全父亲,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吕玲绮的情绪还有些激动。 “你呀,错怪先生了。”蔡昭姬耐心的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更通透一些,与吕玲绮的想法截然不同,蔡昭姬觉得先生是在帮她…“玲绮,你以往不也总是告诉我,你父亲吕布绝不是曹操的对手么?” 没错,别看吕玲绮年龄不大,可她从小待在军中。 将士们对父亲的态度,父亲的行事风格,以及外界的总总对父亲的评判,这些东西,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也看的越发的通透。 父亲是个将才,却不是帅才,他有太多地方比不上曹操了,别说是曹操,就是刘备,就是袁术他都比不上! 打仗不只是比拼的战力,更是比拼的谋略呀! 在父亲吕布早晚就败这件事儿上,吕玲绮有着超乎这个年龄的认知。 听蔡昭姬提及到这个,吕玲绮点了点头。 “那…那先生也不能劝说瞒爷废了我父亲的武功呀!” “要不然呢?”蔡昭姬芊芊细手抬起,用手帕帮吕玲绮擦拭了下眼泪。“你父亲先是诛杀义父丁原,后又杀掉义父董卓,他有如此这般的往事,曹操又岂敢用他呢?” “曹操这些年的行事风格,你还不了解么?若是不用,必定会杀掉永远的不留后患…” “倘若不是先生主张废掉他的武功,又提出了林林总总一大堆缘由,那曹操哪里会留他的性命呢?” “玲绮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中间的权谋又岂是你能看透的,先生哪里是在害你的父亲,他分明就是惦记着答应你的嘱托,保全你父亲的性命呢!”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才女… 只听过吕玲绮的一番复述,蔡昭姬就将其中的内容抽丝剥茧,款款而谈,更是点明其中的关键。 “是…是这样么?”吕玲绮就显得有点很傻很天真…她大眼睛眨巴了下。“那…那他还要夺了我小娘!这…这不是强盗行径么?这不是羞辱我父亲么?” “你又错了!”蔡昭姬摇了摇头。“玲绮你想想看,你小娘貂蝉国色天香,倘若你父亲兵败,她的归属又会在何方?是赐给某个武将为奴为婢?还是曹操霸为己有…这不都是对你父亲十足的羞辱么?” “可若是你小娘真的来到咱们有间山庄,来到先生这儿…那才是保全你父亲的名声,我追随先生这么多年了,玲绮你也跟着先生有几年了?先生可有对你、我有过什么非分的想法?” 讲到这里,蔡昭姬隐隐还有些落寞… 她其实还真的对先生非分的想法有些小小的期待,毕竟在易小天身边太久了,除了他,似乎也没有谁能入了自己的眼睛。 有些想入非非了,蔡昭姬赶忙摇了摇头。“玲绮啊,先生什么样的人品,你我再清楚不过,他怎么会为难你的小娘呢?所以呀…” “我知道了!” 不等蔡昭姬把话讲完,吕玲绮银牙咬住红唇,他的眼眸缓缓的压了下来,像是很内疚。“是我错怪先生了,先生还记着我的嘱咐,先生是在保全父亲,保全小娘…我都知道了。” 想通了,彻底想通了… 虽然说吧… 易小天也未必就真的是这么想的,不过,经过蔡昭姬这么一忽悠…啊不,是一分析,吕玲绮的内心深处通透多了。 不论如何,在这乱世,作为失败者的父亲能保全性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吧! …… “咳咳。” 不远处,一棵桃树后,易小天款款走了出来。 其实他一早就赶到这边,不过,听着蔡昭姬的劝导,他登时觉得很靠谱,索性推迟一步再登场。 女人还得女人去劝哪… 女人又怎么会为难女人呢! 现在好了… 这个美丽的“误会”解释清楚了,易小天登时走出,大大咧咧的…“昭姬,玲绮该回去吃饭了。” “啊…”猛然出现的易小天吓了蔡昭姬一跳… 吕玲绮则是一下子低下了头,欲言又止,只是托着无奈的心情,柔弱的身躯扑向了易小天,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像是饱经风霜,又饱含委屈! 易小天一怔… 这算是感激么?暴躁萝莉独特的感激方式? 易小天心头一笑,外表上,却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状。 所谓煎饼果子下毒药——你别给我来这套。 一时半会儿,先生对你的身子还不感兴趣呢! …… …… 第一百九十章 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怎么样也跑不了 徐州,下邳城。 曹操从有间山庄赶回来,面对城高墙厚的下邳城,一改常态,他不用青州兵,不用铁甲虎豹骑,反倒是重用了一个神奇的兵种——工兵。 他下令围着下邳城深挖壕沟… 单单是挖壕沟也就罢了,偏偏曹操要求这壕沟挖的很宽、很深,俨然一副大动作的样子。 不过嘛,这个行为,倒是让下邳城内的吕布与陈宫一头的雾水? 曹操这是干什么? 挖壕沟驻防?要打持久战了? 呵呵,真的要打持久战,吕布当然不怕了,下邳城的粮草充足的很呢。 就在吕布那一股子自信劲儿再次上头的时候! 没曾想,曹操…一夜之间命三军将士直接把壕沟挖向了泗水、沂水… 河水倒灌,洪水袭来,刹那间整个下邳城尽数被淹了。 此时此刻,曹军早已经挪到了高地之上,欣赏这水淹下邳的壮观景象。 …… “孟德,成了,成了!”曹仁止不住的狂喜,他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哈哈哈…是啊!”眼看着吕布的大军被水势冲垮,曹操大笑不止,似乎心情也是大好。 过了有十息的时间,曹操目光微眯,口中喃喃。“易兄真的是——妙计定徐州啊!” 在曹操看来… 局势的发展与易小天的谋划简直是一模一样。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就连泗水、沂水的冰都化掉了,徐州春季又遭逢连续不断的多雨,水位上涨,挖通壕沟,引来洪水甚至都不费多大功夫。 这下,吕布可就真的犹如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怎么样也跑不了。 “孟德,让我率军乘船去攻城吧,此时攻城必定能大获全胜!” 曹仁主动请缨,现在局势大好呀,吕布三军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防守城池,只需要一些小船,下邳城必定陷落! “不忙…” 与曹仁立功心切的心情截然不同,曹操显得很冷静。 “易兄可是提到过,八健将中有半数的将领与吕布早就心生嫌隙,特别是侯成,因为一份酒肉被吕布打的痛不欲生,咱们就把这个擒获吕布的功劳让给他们吧!哈哈哈…有道是狗咬狗——一嘴毛!” 讲到这里,曹操值不值又大笑了起来。 原来,曹操归来后,他特地派细作去调查了下,八健将之一的侯成被吕布毒打之事。 果然,是真的! 只不过消息很隐秘,若不是曹操花了重金,还真拿不到这一手消息。 原来,就与易小天描述的一般无二。 侯成的门客想要投降刘备,就偷走了侯成的十五匹马仓皇逃窜,侯成追回后宴请大家,满座群臣纷纷来祝贺… 恰恰因为吕布签署的禁酒令,让侯成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毒打,挨了一顿臭骂,这更是给他的心头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侯成甚至担心吕布这么记仇,保不齐啥时候就把他给砍了。 “曹司空,易掌柜可没说过,八健将会擒获吕布,献出下邳城吧?”一旁的贾诩忍不住开口道… “哈哈…贾老啊贾老!”曹操又一次笑出声来。“易兄没有明着点,可一句句不都是这个意思嘛,我跟易兄接触这么久了,他的言外之意,我曹操又岂不会洞悉呢?” 讲到这里,曹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贾诩的肩膀,又拍了拍曹仁的肩膀。“你们就瞧好吧,不出三日,必定有八健将献城!” 曹操语气笃定,他的眸子中更是闪过自信满满的光芒。 易兄都把局势亮的明明白白了,他曹操又岂是迂腐之辈? 洞悉力,他虽然比不上易兄那般的洞若观火,可对于局势的发展,他曹操的眼光也是犀利异常! …… …… 徐州,下邳城内。 水势越来越高,摧残着吕布与陈宫的同时…也折磨着侯成的心灵。 他彷徨啊,他无措呀… 被吕布痛击的伤痕才刚刚消减,心灵的创伤却是越发的扩大。 他不能这么等下去了,倘若曹军真的破城,那他就要沦为吕布一党,保不齐,曹操一个不高兴他就凉了。 怎么办呢? 吕布不仁,他干嘛要讲什么义气呢? “必须提前抓住吕布,必须把吕布献给曹操,这样…我的下半辈子,方才…方才荣华富贵!” 这个心思一经浮起,侯成再也无法淡定了,他急忙联系了好友魏续、宋宪。 三人成立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分工明确,有的人去偷吕布的赤兔马,有的人去偷吕布的方天画戟…还有人去擒获吕布的谋士陈宫,然后大势已定,举旗投降! 哗哗哗… 洪水依旧在肆虐着整个下邳城… 可是,比洪水更可怕的,是人心…当大家对主公的信任彻底的土崩瓦解之时,一股暗流涌动的叛乱在所难免! 吕布做梦也想不到… 最后背叛他的人,不是曹操,而是身边这群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那啥的兄弟! …… 听说陈宫被叛军给抓走了,吕布彻底的崩溃了。 他带上亲兵,登上了白门楼,放眼望去,好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 数不清的曹军划着船蜂拥而来。 而此时此刻的下邳城里,尽数是滔滔洪水…手下的哪里还有什么部众,别说部众,就连自己的方天画戟,自己的赤兔马都找不到踪迹。 唯独自己身边“小猫”三、两只,其中就有那位忠义无双,吕布却从未重用过的陷阵营原统领高顺… “高统领,你把我的头砍下来,去曹操那边讨个活路吧!”吕布绝望了…他的声音极低极细,到最后甚至细若游丝… 他不想死,却又觉得对不起高顺,对不起这些忠义无双的亲兵。 此时此刻,高顺沉默,他一动不动,俨然一副与吕布共生死的既视感。 此情此景,出现在吕布的眼眸中,吕布长长的叹出口气,索性走下白门楼,亲自打开城门,向曹操请降… 败了,就是败了! 吕布彻彻底底的接受了现实。 曹操的每一步都抢得先机,每一步都直击要害,活该他败…在大局的判断上,他真的,真的不是曹操的对手! 一代飞将即将经历他生命中的最大的劫难。 ——生死白门楼!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下邳城,白门楼上。 曹操如今已经进城,他一边派人退了决堤之水,一边出榜安民。 说起来,令曹操颇为意外的是,在下邳城民心归附的问题上,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点倒是多亏了,曾经易小天制定的——欲取徐州,先取民心的大方略。 如今,样板就摆在眼前,徐州西境在曹操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从未出现过霸凌的事件,整个西境的民心俨然已经归附,这些消息自然会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徐州东境。 茶闲饭余,百姓们也会拿曹操与吕布去对比呀… 明面上不说,其实大家伙对曹操的到来,已经是望眼欲穿了。 这倒是与历史上徐州百姓对曹操的态度截然不同。 历史上… 曹操因为父亲的惨死,记恨于陶谦,记恨于徐州,冲冠一怒之下对徐州进行了残忍的杀戮… 究是对曹操极为友好的《魏略》一书中也这样记载——所过多所残。 意思就是,曹操每过一处就屠杀一处,鸡犬不留… 此间屠戮的百姓不下几十万人…便是为此,曹操才领了三国第一屠刀的骂名。 不过,因为易小天的缘故。 历史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曹操的老爹曹嵩没死,曹操对徐州自然也算不上多么的仇恨,不过是一个诸侯惦记着徐州的地盘罢了。 理智的曹操智商更是完全在线的,他先是听取了易小天安民心的大方略,紧接着付诸于实践。 如今,攻取下邳,民心自然依附。 顺利的安抚民心,顺利的接收到徐州城的印绶、户薄… 曹操的心情格外的大好,他缓缓的走向白门楼,那里,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吕布,还等候着他的发落呢。 …… 白门楼上。 曹操与刘备分主、客位做好。 关羽、张飞,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分别立于一侧,吕布的降将侯成、魏续、宋宪则立于另一侧。 不多时,有侍卫提过来一个被绳索捆作一团身形高大、身材魁梧的大汉。 还没走进,这大汉就嚷嚷着。“绑的太紧了,能不能给我松一松。” 来人正是无双战神吕布,吕奉先。 “哈哈哈哈…” 闻言,曹操大笑,这是胜利者的笑声,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嘲弄。 他心里嘀咕着,费尽周折,总算是把你这吕布给擒住了。“绑老虎嘛,不敢绑的不紧。 曹操站起身来,他的嘴角咧开始终带着笑意。 吕布环视周遭,见八健将中侯成、魏续、宋宪都立在曹操身侧,“你们…”他长吼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又赶忙压低了声音。“我待你们不薄,你们却为何偷了我的方天画戟,盗了我的赤兔马,你们为何都要背叛我!” “哼…”侯成冷哼一声。“听你妻子的话却不听军师的言语,为了一壶酒都把我打得皮开肉绽,这也叫不薄?” 此言一出,吕布低下头,默然不语。 咻… 曹操似乎猛然体会到了什么,侯成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呀! 当初,他与贾诩向易小天抛出吕布的四张王牌时,特地提到了,吕布的勇武,陈宫的智谋,八健将的战力… 易兄那时候表现的是颇为不屑,说什么吕布的勇武是仗着赤兔马、方天画戟,倘若有人偷了他的赤兔马、盗了他的方天画戟,吕布徒有一身力气也只能束手就擒; 还有…易兄料定。 吕布必定会听信妻子的言语,无论是陈宫还是八健将,吕布即便听妻子的,也不会听他们的; 更有甚者,易兄甚至提前预测到八健将中有几人与吕布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心想着除之而后快… 这… 曹操轻轻的抬起手,敲了敲脑门。 听过侯成与吕布的一番对话,曹操登时发现,似乎易兄所有的预测、判断全都应验了! 吕布的战力,在失去方天画戟、赤兔马之后可不就瓦解了嘛。 陈宫的智谋,可不就因为吕布的妻子,胎死腹中。 八健将的战力,呵呵…非但没有帮到吕布,反倒是彻底害了他。 “神了,又一次的神了!易兄还是如此这般的料事如神呀…” 曹操忍不住心头念道着。 当然,此时此刻吃惊的不只是他曹操一个,就连贾诩也是紧紧的眯着眼睛,以前他对易小天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今儿个得翻一番,变成十体投地了。 …… 一番思虑的功夫… 有侍从将陈宫,将高顺、臧霸、张辽压了上来。 “我誓与将军共存亡!”高顺、臧霸、张辽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他们面色冷冽,整个人摆出的就是四个大字——视死如归! “押入牢狱。”曹操也没有与他们废话天多,直接一挥手,按照易兄的算计,要招揽高顺、臧霸、张辽还得费一番功夫。 现如今嘛…不是不招揽,时候未到。 至于陈宫嘛… “公台别来无恙啊!” 曹操笑着说道,说起来,陈宫与他是老相识啊,当年曹操从一个小小的东郡太守一跃成为兖州牧,易小天不过是预测了一番, 可从中间斡旋的正是这位好友、挚友——陈宫陈公台! 曹操至今不愿意相信,陈宫会背叛自己。 “别说那么多了,你心术不正,我才背弃你的。”陈宫都没有正眼瞧曹操一下,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言语。 “我心术不正?那你为何就去投奔吕布呢?”曹操好奇的问。 “哈哈哈…”陈宫大笑。“吕布虽然无谋,总归没有你这般的狡诈奸邪,要恨,我只恨吕布没有听信我言,否则,如今胜负未必就能判定了!” 是啊… 吕布当然没有听信你言了,易兄一早就料到了,他只听他夫人的话呀。 想到这里,曹操不免摇头,心头一阵唏嘘。 果然,诚如易兄说的那样,他与陈宫不是一路人,与其强求,不如借他的头立下规矩,给那些心怀二心,预谋背弃之人敲个警钟。 当然了,做戏做全套,安抚降将之心的方法,似乎与易兄交谈的过程中,也有所提及。 “公台啊,我就不留你了,你、我终非一路人。”曹操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息道。“不过,公台放心,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后,你的老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还有…你的妻子就是我…” 讲到妻子这个话题,曹操赶忙把话止住,不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呀,这多不好意思呢。 “罢了。” 陈宫显然也不愿意计较那么多了,如今的他,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老母妻子之存亡,都在曹公一念之间了,我已经被擒,即将赴死,没什么牵挂的。” 这话说得,曹操都有点扼腕痛惜的感觉… 他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想起易兄的嘱咐——曹操与陈宫不是一路人哪! 这么一念的档口,陈宫大笑着走向了刑场,似乎心情大好。 所谓——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这一句诗词,就是后世对执拗的陈宫最正面的评断。 …… 好了,吕布的一干部众也关押下去了,陈宫也杀了,军威也算是立下了。 下面该轮到重头戏,吕布,吕奉先了!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心中在打着主意… 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曹操的身后,刘备的眼眸也眯了一下,嘴角悄然咧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过,很快,他的眼眸,他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掩藏的很好…他更要用自己的伪装达成最终的目的。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曹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明公怎么瘦了?” 冷不丁的吕布冒出一句话… 似乎,他也意识到,接下来该是发落他的时候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真的就系于曹操的一念之间了。 吕布倒是颇为识趣,这一句“明公”,直接把姿态摆的很低。 霍…曹操一愣,敢情这是…搞起自来熟了。 有道是煎饼果子下毒药,你别给我来这套。有啥话好好说,何况曹操也没打算让吕布好过。 “吕布啊?你这般称呼我,咱们很熟么?”曹操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 没曾想,曹操这边漫不经心的问,吕布却是无比认真的答。“明公难道忘了,当年在洛阳的温家园子,咱们见过一面!” 这么一说…嘿,曹操还真回忆起来了,他们还真的见过一面。 “哈哈…”曹操有了点印象。“是啊,先前你、我都在董卓那逆贼的手下,我假借献刀没杀了他,反倒是你替我,替大汉除了一害呀!” 讲到这里,曹操索性开起玩笑来了。“你说我瘦了,那不是嘛,不就是日日惦记着,想要早些见到你这个故人嘛!” 见曹操开着玩笑,心情一片大好,吕布似乎寻觅到了一条活路的契机。 “明公,我听闻昔日的齐桓公不计较管仲射中他的衣代钩之仇,任用管仲为相,这才成就了自己的一番霸业。如今,就让我我吕布竭尽全力,为明公开疆拓土,建立霸业如何?” 讲到这里,吕布站起身来…押送他的侍卫也有些松懈。 “哈哈…”吕布一甩头发,大笑一声。“我这儿要抢先恭喜明公了?” 唔…恭喜? 曹操一愣。“何喜之有啊!” “当今天下,曹公你所顾虑的人无外乎是我吕布,如今我吕布降了,从此以后由曹公统领步兵,我吕布统领骑兵,如此一来,整个天下谁能够匹敌呢!” 咻… 别说,这话,还真的差点把曹操说的心动了。 这特喵的是巨大的诱惑呀,吕布的骑兵统帅能力毋庸置疑,他曹操统辖步兵也是一把好手,两相结合…可不就是如虎添翼嘛! 可偏偏… 曹操一刻不敢忘记易小天的话语——吕布不能用啊。 昔日丁原怎么死的?董卓怎么死的?再联想到吕布的性子,他先后投奔过袁绍、袁术、张杨、刘备…哪个不是反目成仇? 更有甚者,人家刘备好心收留他,他反手就强占了刘备的徐州,这就是典型的恩将仇报,农夫与蛇呀… 他吕布就是再能打,曹操可不敢用。 当然,即便是不用,也不能杀。 易小天已经把此间的干系向曹操讲的很清楚。 吕布的性命关乎到他麾下一众猛将的归属,更是关系到未来曹袁双方的第三战场,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必须要重视。 曹操微微闭目,心思急转,陷入沉思… 他在细细的理清此间的纹路,如何,才能最好的将易兄的谋划付诸于实践呢? …… 曹操这边不慌不忙,沉默不语,吕布这边可是求生心切,急不可耐… 他觉得曹操的态度不够明朗啊,他得找个人来帮帮忙呀! 左顾右盼之下,还真找到了一个救星——刘备,刘玄德。 说起来,他俩可是老交情了,尽管有小的摩擦,可刘备仁义呀…这种情形下,他又岂会见死不救呢? 病急乱投医也好,笃定刘备会帮忙也罢!吕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张口道: “玄德…你现在是座上宾,我是阶下囚,我被捆绑的这么紧?你就不能帮我求个情,让他们给我松一松呢?” 吕布这话没有明讲,意思再明白不过,咱俩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那啥…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呀,你多少帮忙劝一下曹操呀! 话音刚落…刘备款款站出一步。 曹操抬眸,今儿刘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像是很刻意的避讳曹操处理吕布众将之事。 这点让曹操对他多了几分松懈,觉得刘备人还是不错,很懂规矩,识大体,顾大局。 “玄德要说什么么?”曹操问出一句。 却见刘备缓缓扬手,眼眸微眯,紧接着低沉且厚重的话语一字一顿的传出。“曹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轰…轰隆隆! 刘备这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语出惊人哪。 曹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刘备这是提醒曹操,别忘了丁原、董卓是怎么死的,你敢收留吕布,那不就是一首凉凉嘛?宰了,赶紧宰了! 刘备这一句话声调不大,却犹如一道道五雷之轰鸣,接连的劈落在曹操、吕布的头顶。 吕布惊了,大惊之后,他愤怒,他狂怒,他疯狂的嘶吼。“大耳贼,你这假仁假义的小人,你难道忘了当年的辕门射戟?是谁帮你逃过一劫的么?” 刘备沉默不语,只是眼眸张开凝望着曹操,他很期待,曹操的答复! 说起来,刘备有自己的图谋。 曹操不是丁原、更非董卓可比,吕布若是投降于他,依着曹操用人的手段,保不齐就把吕布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倘若这种情形真的出现,那就真的诚如吕布所言,他吕布统领骑兵,曹操统领步兵,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之匹敌呢? 更何况,吕布若是归降,那吕布手下的将军,张辽、高顺、臧霸,不就都、都、都、都一起归降了么? 这些将领,那可是能与关羽、张飞匹敌的神将啊,刘备与他们接触太多了,正因为如此,刘备才不能放任他们归降曹操! 刘备素有大志,别看他如今落魄,可他把眼光看的很远,他甚至看到了未来他与曹操在战场上的博弈中,吕布的无双武技给他带来的掣肘… 这是一步棋,一步借刀杀人的险棋。 他必须借曹操的手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为此哪怕是有背于他仁义的英明。 …… 咻… 曹操也很惊讶。 他倒不是惊讶于想起了董卓的陨灭、想起了丁原的惨死… 他是惊异于刘备的话… ——曹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这话似曾相识啊… 似乎,就在几天前,就在有间酒肆的雅间中,易小天提到过这么一句… 易兄的原话是这么讲的—— “瞒兄,诚如你讲的那样,杀吕布会失去将士的心,不杀吕布也会失去将士的心。” “所以曹操必定会进退两难,这个时候,若是身边再有个假仁假义的家伙煽风点火,说出句什么‘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保不齐,曹操脑子一抽抽就真把吕布给杀了!” 易小天的话语迅速的呈现在曹操的脑门! 尽管刘备的话与易小天的话语有一丢丢的出入,可大致意思却是相同的。 那么… 曹操心思急转。 撇开早已定好的处置吕布的方略不谈,易兄的意思可不就是——刘备是个彻彻底底,假仁假义的家伙咯! 那么,如今他提出诛杀吕布,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曹操彻底的失去吕布麾下这一干将士的心嘛? 好一招借刀杀人,阴狠毒辣的借刀杀人。 仰赖,潜藏在他仁义表象下的是无比缜密、肮脏的心思! 一时间,曹操突然觉得,他看不透刘备这个人了。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甄家小女初长成 “曹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 似乎是注意到曹操还在迟疑,刘备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声音更重了一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如今,脸已经彻底撕破了,仁义的外衣也扯开了,若不能达到目的,刘备将树立起一个绝对的敌人,埋下一个可怕的隐患。 这一次,他是孤注一掷了。 呼…曹操轻呼口气。 别看,整个白门楼上,因为刘备的一席话语,气氛很凝重,可曹操心里头明白着呢,刘备这是假仁假义嘛,借刀杀人嘛,不过…似乎正好就坡下驴… 心念于此,曹操的表情故意露出一副凝重的模样,终于,他开口了。“将吕布牵下白门楼,缢杀了吧!” 他的语气很重,就像是彻底下了决心。 “明公,明公…”吕布求生欲顿时间爆棚…他大喊了几次“明公”,见曹操无动于衷,心知难逃这一劫,他怒目圆瞪口中不断的咆哮。“大耳贼,大耳贼,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话音渐渐的消散… 吕布在一众侍卫的裹挟下,被押往刑场。 此时此刻的刘备表面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好像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悸动的,是汹涌澎湃的…他的目的达成了,他少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一颗能重重威胁到他的隐患。 不过… 很显然,刘备只把目光放在吕布身上,却忽略了曹操,在发配过吕布之后,曹操悄悄的朝身边的曹仁、贾诩做了个眼色。 曹仁与贾诩心领神会,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两人早就知道曹操的算计,更知道易小天对于“杀吕布”一事详细的部署… 杀吕布,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安抚刘备,安抚侯成、魏续、宋宪的情绪罢了。 他哪能死呀? 不过嘛,就算饶他一命,也得尽可能多的榨取他的剩余价值啊。 接下来,该大忽悠贾诩登场了。 谈条件嘛,他最是擅长。 吕布小儿,来来来…咱商量下,你是要命呢?还是要女人呢? 说起来,你也算是有福气了,你的夫人不光曹操惦记着,千里外有间酒肆的高人易小天也惦记着呢… 你的一对夫人,被当世两个最卓绝的角色惦记,这绿也绿的与有荣焉… 当然了,这头顶的青青草原嘛,吕布是顶也得顶,不顶还得顶咯。 …… …… 阿嚏。 许都城,城郊三十里,有间山庄。 一大早上的,也不知道为啥,易小天一个劲儿的在打喷嚏,就好像今儿个总被人惦记着似的。 易小天也是服了,他为了挣脱尘世的枷锁,都躲起来当酒肆掌柜了,就这样,还有人惦记着自己,也不知道是惦记着自己的脑子,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身子? “唉…” 长长的叹出口气,推开寝居的门,就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先生…”没曾想,一推开门,正看到蔡昭姬… 她打了个招呼,旋即莲步一迈,一溜烟的溜进了易小天的寝居,与此同时芊芊细手很熟练的将门反锁上,身子不自禁的还靠近了易小天一分。 “昭姬…等等,这是大清早…早上做这事儿可…可…你好歹趁着夜色呀!” 易小天真的是服了,怪不得连连打喷嚏呢,敢情是这小丫头长大了,惦记起先生的身子来了。 “先生…你想哪去了!” 蔡昭姬一下子变得难为情,两腮满是红晕。“我来…是替玲绮妹妹跟你说句话的。” 啊…呃…不是呀? 易小天突然还有一丢丢的小失望。 咳咳… 易小天咳出一声,他清了清嗓子,旋即站好,紧接着问道。“那丫头要你说什么?” “玲绮妹妹要我带话,她说她感谢先生…”蔡昭姬如实说… 呃…易小天懵了,他帮瞒兄把吕布就要整的欲仙欲死了,敢情到最后,吕布的女儿还得感谢自己呢,自己这好事儿做的,很魔幻嘛! 不等易小天把其中的总总尽数想清楚,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 “玲绮妹妹已经彻底想通了,她知道就是没有先生的帮助,她的父亲吕布也不会是曹操的对手,还有…先生劝瞒爷废掉她父亲的武功,把她的小娘貂蝉接到有间山庄,这都是保护为了保护她们,也是为了保护玲绮妹妹。” 说起来,昨夜吕玲绮与蔡昭姬聊了整整一夜… 凭借着吕玲绮的段位,她也没办法把蔡昭姬的智商拉到与她一样的高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说服对手… 一来二去,反倒是彻底被蔡昭姬洗脑… 关键是易小天的每一个行为,蔡昭姬都能找出背后的目的,而这些目的又有无数的佐证… 这些佐证又同时指向一个人,一个承诺。 对…就是易小天对吕玲绮的承诺,他答应过吕玲绮要救他父亲吕布一马,而先生与瞒爷的一番谋划,的的确确是唯一一个能救下吕布的方略。 越是这么想,吕玲绮对易小天越是感激,甚至都快感激到以身相许的地步了。 还好,蔡昭姬误会了易小天的为人,连连劝阻… 否则昨夜,吕玲绮就真的要摸进先生的寝居了! 这不,一大清早,羞愧难当的吕玲绮太过愧疚,只能求蔡昭姬帮她去感谢先生… 蔡昭姬将昨晚她与吕玲绮的对话向易小天娓娓道来。 知道真相的易小天,眼泪差点就流下来了… 以身相许这不挺好的嘛… ——是她,深夜摸开先生的房门,这歌儿中的画面不也挺唯美的嘛。 易小天都傻傻分不清楚,到底是蔡昭姬对他有什么误解,还是他这人太正派了。 “想通就好。”易小天索性一摊手。“这次的事儿多亏昭姬你了。” “是先生深谋远虑,我只不过是解析先生的行为罢了。”蔡昭姬浅浅一笑。“说到底,还是先生是个好人…” 呵呵,这就发好人卡了? 易小天顿时乐了… 却在这时。 楼下酒肆…似乎有嚷嚷声传来。 “你这马已经输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今儿个你一匹也别想带走!” 清脆、嘹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儒雅。 …似乎嚷嚷的人不是一个大老粗,而是一个儒生… “这…我好不容易才从有间山庄买到了十五匹马,你说带走就带走…这…这…” 回话的声音也很斯文… 似乎与寻常的贩马商人截然不同,是个很年轻的商贾。 不过俨然,他的话语中有点心虚,像是不占理… 除了这两个声音外,还有一个声音,是一个十七、八岁女孩儿的声音。 “哥哥,咱们输了就是输了…爹爹反复交代过,不让你跟人赌,你怎么偏偏不听。这下好了马匹输了,咱们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了!” 哪怕是责怪,可这声音特别好听,就犹如那百灵鸟的叫声一般。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差点就沉浸在这股声音当中了。 与此同时,那个年轻商贾的声音接踵传来。“甄洛妹妹…哥哥输了马没错,可…可他使诈呀!哪有他这样赌的!” 唔…易小天迅速的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 使诈不是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称呼那小丫头为…甄洛妹妹? 河北甄家?甄洛? 这不就是在三国美女排行榜中,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中… 鼎鼎有名的甄宓,她小名儿不就叫甄洛么? ——嘿,甄家小女初长成咯。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生爱赌郭奉孝,放弃治疗甄家少 “先生,好像是酒肆外有争执…” 蔡昭姬提出一句,旋即转过身,“我这就去处理。” “等等。”易小天喊停了她,旋即微微一笑。“我跟你一起去!” 唔…一起? 这两个字从易小天的口中传出,蔡昭姬莫名的整个身子仿似被电击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有先生的陪伴,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也让她感觉,在这乱世中…无论做什么都特别的心安。 …… 酒肆外。 十五匹胡马被拴在马缰上,马缰前站立着的是一名青衫儒生。 丹凤眼,柳叶眉,一股子书生气。 “快快快,愿赌服输,你还有一次机会,若是输了,这十五匹胡马就是我郭嘉的了。” 说话的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郭嘉… 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书生气,论起容貌,就是绝美的女子也比不上他的俊俏,可偏偏他的声音又很阳刚,犹如玉碎,煞是好听。 唔…郭嘉… 易小天隔着老远听到了这个名字,微微一顿,所谓志才不死,郭嘉不出,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敢情…因为戏志才伤寒症被医好的缘故,乐得清闲的郭嘉反倒是来咱有间山庄了。 易小天微微凝眉… 看郭嘉的样子,似乎是赌赢了十几匹胡马。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 因为曹操征讨张绣、吕布的过程中,有间山庄的这些胡马…无论是在耐力上,还是健硕程度上均大放异彩… 一下子,这种丑的连它妈都不认识的胡马…在整个中原与北方风靡了起来,不少商贾纷纷四处打听也想买到一些。 偏偏黑市上,哪里有什么胡马? 整个中原的胡马尽数的都圈养在有间山庄。 这不…无数行商都赶来这边,想要花重金买上一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伶牙俐齿,坑蒙拐骗之辈… 他们会与商贾打赌,而赌注嘛,恰恰就是这些胡马! 易小天单手揣着下巴,微微琢磨着。 嘿…郭嘉没出仕,可这不检点的作风,倒是完完全全的保留了下来嘛,敢情…都干起坑蒙拐骗的勾当了。 …… “怎么回事…” 易小天一边嘀咕着,一边赶到人群中间。 吕玲绮也在,见到易小天,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拍了拍胸脯,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吕家大小姐。 “先生,是这样的…”吕玲绮正想解释… 没曾想,她的话才刚刚开口,郭嘉抢先一步。“想必这位就是有间山庄的主人——易小天,易庄主吧?” 郭嘉似乎颇为笃定,他的眼眸微微的眨巴了下,继而解释道。 “易庄主,你可不要误解我,是这位河北甄家的商贾与我同行一路,打赌一路,这十五匹马乃是甄家公子最后的赌注了。” 这话刚一脱口… 一个女声接踵传来。 “哥哥,你到底跟他打了多少次赌呀!” 在众人视线汇聚之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秀眉微微的蹙起,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青莲初绽,超尘脱俗… 只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的身子有些发颤,显得很不从容。 依着易小天的分析,她多半就是那位“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中的甄宓了。 “甄洛妹妹…我也知道赌不对,可…可我忍不住啊!” 甄洛身旁,那名年轻的商贾名叫甄尧,是河北甄家的三公子,他们的家父甄逸从仕,大哥与二哥均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如今甄尧刚刚到弱冠之年了,家里便派他来,做这一单采买马匹生意,也算是历练历练。 没想到…马匹刚刚买到,就被他尽数的赌输了。 这也算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首次遭逢这个时代的毒打了! 甄洛向来与这个三哥哥关系最好,这次特地跟来,她知道三哥哥最好赌,可没曾想,这次输的这么干脆,此时此刻,倒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 霍… 易小天算是琢磨过来了,敢情郭嘉仗着聪明脑袋瓜诓骗过路商贾呢! 跟郭嘉赌? 易小天还真不以为,这个时代,有谁在智商这个层面上是他的对手。 当即,一摊手,对甄家的这位三公子有些惋惜,做生意嘛,谁不得先交交学费呢? “哥哥,你就是天天赌,再这样下去,咱们家都要让你给赌的倾家荡产了。”甄洛小嘴一噘,这副模样,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易小天原本没打算管这闲事儿… 可是,毕竟是女孩子嘛,还是有些特权的。 再说了,这坑蒙拐骗都闹到山庄里来了,他再不出面主持正义,以后,谁还敢买他的马?有间山庄的名声怕是也要受到些影响了。 无论是出于功利也好,私心也罢,今儿这事儿,易小天还真得管管了。 心念于此,易小天嘴上可不留情面。 “郭嘉?颍川郭氏的郭奉孝是么?” 易小天眼眸缓缓抬起…“说起来,你家祖上九代都做廷尉,堪称廷尉世家,怎么偏偏到你这儿?做起这坑蒙拐骗的勾当了?这算是家门不幸么?” 咻… 易小天的话一脱口,郭嘉微微一愣,这有间山庄的庄主竟然认识他?还知道他祖上… 当下心头不敢懈怠。 数落完了郭嘉,易小天转过身,目光望向甄尧、甄洛… “甄家公子,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就把马,把盘缠尽数的给输了呢?” “唉…” 甄尧叹出口气,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易庄主,我这人从小好赌,这次来有间山庄是第一次做生意。本寻思着,若是能赌赢了,不就又能多赚上几匹马了么?可没曾想,这家伙精明的很,我愣是怎么赌也赌不赢,这不我的盘缠,我的玉坠子都输了。” 讲到这里,甄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他瞪了郭嘉一眼,“这不刚买到了十五匹马,又看到他…我寻思着机会来了,打算翻个本儿。他就让我把马押上,我赢了呢,他就把一路上赢我的钱、玉坠子全还回来,若是输了,我就把马…” 讲到这里… “哥哥,你这分明是上当了,是中计了…”甄洛扯着甄尧的衣衫,无助的摇着头。 “姑娘说话可要注意措辞。”郭嘉眉头一挑。“这哪里是什么上当呀,分明是你情我愿,公平赌约,这次,我已经给你哥哥很多的机会了,而且是三次。” 唔…三次? 听到这儿,易小天好奇了,登时提问道。“说来听听,这赌约是什么?” “唉…”甄尧又是叹出口气。“他叫我撒一个谎,撒一个弥天大谎,说什么都行,只要从他的嘴中套出‘你撒谎’三个字,就算我赢。” “可是…”听到这儿,郭嘉似乎颇为洋洋得意,他抢先一步说道。“甄公子已经说了两次了,在下是深信不疑呀!” 呃…等等! 易小天突然觉得这逻辑有点混乱呀? 古人的智商都这么低么?还是甄尧这富家公子脑子被驴踢了?这特喵的怎么赌约…必败无疑呀。 无论你说什么,人家郭嘉就是深信不疑…就不说‘你撒谎’三个字,你怎么赌也赌不赢呀? 易小天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家伙也能做生意?果然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呀! 心念于此,易小天再望向甄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儿童。 甄尧的话还在继续。 “易掌柜,各位…你们评评理,我都说了,我会翻跟头,我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这已经够离谱了,可偏偏…” 不等甄尧把话讲完,郭嘉摆摆手。“不不不,一点也不离谱,甄家公子何许人也,就是在山的尽头,海的尽头撒了一泼尿,又一个跟头翻了回来,我也深信不疑呀!” “你…” 甄尧想骂郭嘉,偏偏又骂不出口。只得继续讲到。“我又说…他郭嘉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不更离谱了么…可…” “嘿!”郭嘉又一次打断。“甄家公子你别说,我还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还吸日月之精华,否则,怎么就会逢赌必赢呢…哈哈…” 顿时间,郭嘉笑出声来,他的笑容中有一些调侃,有一些嘲弄的味道… 得了… 易小天服了,对于甄尧,他就一句话——为何放弃治疗? 这赌注,嘴长在人家身上,根本是必败无疑嘛! 说到底,可不怪人家郭嘉多么聪明,只能怪你甄尧太愚蠢咯… 心念于此,易小天摇了摇头,他是爱莫能助呀! “先生…求求你,帮帮我哥哥吧!” 不知何时,甄洛悄悄的走到了易小天的身边,她扯着易小天的衣服,小声的哀求道… 偏偏这声音很让人陶醉呀! 甄洛也是病急乱投医,这当口,似乎除了这位有间山庄的主人外,再没有人能帮到她哥哥了! 这… 易小天突然感觉到浑身的一阵酥麻感。 被这么个声音甜,模样美的女孩拉扯衣袖…心情很荡漾呀! 当下,微微闭上眼睛,心思急转… 易小天也喜欢赌,这点倒是与郭嘉不谋而合。 说起来… 破解郭嘉的这个必胜的赌局,还真的有一个方法,一个似乎也不怎么正派的方法。 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眨,精光乍现。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客人肚兜遗失惨案 从三国第一大聪明郭嘉的口中,骗出“你撒谎”三个字,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易小天把计略默默的在心中推演了一遍,最后,缓缓的睁开眼睛,朝甄洛微微一笑 紧接着,把头转向郭嘉。 “郭兄,我这人也好赌,看你们赌的热闹,手还痒痒了。你们这赌注有意思呀,我且问下,若是我帮这位甄兄,不算违规吧?” 唔… 闻言,原本眯缝着眼的郭嘉浅浅一笑,登时来了兴致。 “自然不算违规,只要甄兄认可,你替他也无妨。人都说有间山庄的易掌柜精明的很,今儿个能与易掌柜赌上一赌,郭某实在是荣幸啊!” 讲到这里,郭嘉扬起手。“不过,我可要提醒易掌柜,你可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郭嘉昂起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还别说,他这一套算计,对付初出茅庐的那些稚嫩的商贾,是百试不爽… 说起来,郭嘉倒不是缺钱,他就十分喜欢看别人吃瘪的模样。 “好…”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转过头。“甄兄,这接下来的赌约交给我如何?” “那就有劳易掌柜。”甄荛拱手… 其实,他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他如今也想明白了,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只要要紧就是不说“撒谎”两个字,他有什么办法,今儿个多半是要认栽了。 一旁的甄洛反倒是大眼睛连连的眨动着。 她能感受到…似乎…面对如今这个必败的局面,这位有间山庄的主人依旧是这般的自信满满,成竹在胸。 他究竟有什么法子呢? …… 此时此刻,酒肆的门外已经围满了人,大家伙也很想知道,易掌柜能不能帮这倒霉商贾扳回一城。 “玲绮…”易小天终于开口了。“去把满宠大人请来,昨夜他就住在酒肆里。” 这… 易小天直接命人去请满宠,大家伙一个个都有点晕? 这不过是一个赌约的事儿,似乎没必要请来许都令做见证吧?还是一个冷酷无情,公正严明的许都令。 “先生?真…真的去请?”吕玲绮满脸的疑惑… “让你就去就去,哪那么多问题呢?”易小天眉头微簇。 吕玲绮再不敢迟疑,急忙去酒肆的客房中请许都令满宠出来。 说起来,上次曹操离开后,因为终究是放心不下。 毕竟易兄手无寸铁,万一吕玲绮暴躁脾气上来,真把有间山庄给掀咯…那… 故而,曹操特地派人去命许都令满宠,带人在有间酒肆中住上几日,名义上是下派办案子,实际上则是为了保护易小天和有间山庄的安全。 说起来,这几日,易小天可没少请满宠喝酒,再加上易小天对他满宠有举荐、提携之恩,与曹操的关系又颇为密切。 满宠对别人是没有好脸色,可偏偏与易小天攀谈总是能露出少有的笑容。 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络了起来。 …… 此时此刻… 郭嘉反倒是一头雾水… “易掌柜?我郭嘉一言九鼎,你若是赢了,我决计不会赖账!” 郭嘉摇了摇头,似乎对易小天的安排颇为不满。“这也犯不上去请许都令来做见证吧?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郭嘉名义上是怪易小天小题大做,实际上,则是指出,这赌注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即便是许都令满宠来了也说不出什么猫腻,劝易小天丢了这些多余的心思。 面对郭嘉咄咄逼人的提问,易小天反倒是云淡风轻的一摊手… “郭兄,你不要着急嘛,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易小天的话音刚落… “踏踏踏”的脚步声接踵传来。 原来,满宠听着外面热闹,正下楼打算一窥究竟呢,没曾想正好碰到了来寻他的吕玲绮… 满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敢迟疑片刻,他可还记得曹司空对他的嘱托,务必保护好有间山庄,务必保护好易小天的安全! “易掌柜?发生什么事儿了?” 声音传来,满宠已经走入人群中间… 他的眉头紧紧的竖立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众酒肆的客人看到他,不由得倒退几步,单单这张脸就让人遍体生寒。 “许都令,不好意思。这一大清早请你出来,是因为…” 易小天伸手轻拍了下满宠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弟特地要送老兄你一件大功。”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眯,继而伸手指向郭嘉的方向。 “许都令,你还不知道吧,此人乃是劫财惯匪,江洋大盗,别看他穿的斯文…实则,他已经在有间山庄做了无数起不耻的勾当。我秘密观察许久,今日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先前向许都令提到的,十数名女客人遗失肚兜的背后黑手就是他…变态狂魔——郭奉孝!” 易小天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出,此间声情并茂,铿锵有力。 假的都快说成真的了。 最后易小天不忘补上一句。“不信,许都令你搜他的身,那些肚兜就藏在他的裤子里呢…” 我去… 把女客人的肚兜藏在裤子里,好无耻,好下流呀… 因为易小天的一番话语,无数围观的客人眉头紧紧的皱起,他们怒目圆瞪,他们纷纷伸手去指向郭嘉这个变态狂魔! 听易兄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语,满宠也不客气,当即就上前一步,去扒郭嘉的裤子…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一下子,郭嘉慌乱了呀,这还得了,就是他裤子里没有女人的肚兜,那被扒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他郭嘉堂堂男儿,岂能…岂能被扒了裤子? 当即,郭嘉连连挣扎…“他撒谎,他撒谎…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盗,更不是什么变态狂魔,我的裤子里怎么能塞得下这么多的肚兜呢?” 满宠哪里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要继续扒他的裤子。 “好了,好了…”易小天却是急忙拦在两人的中间… 他眉头微微的挑动,继而一双眸子朝郭嘉眨巴了下,仿佛在告诉他——“小样儿,你输了…” 啊… 猛然间,郭嘉才意识到,慌乱之中…他中计了,他下意识的说出了“撒谎”两个字。 呼…郭嘉长长的呼出口气。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呀,这…这个赌约就这么…就这么输了么? 郭嘉这边还处在愕然中,易小天则是连连招呼满宠。“许都令,我好像记错了…这书生裤子里这么薄,怎么可能塞下这么多肚兜呢,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哦,是么?” 满宠尽管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见易小天没事儿,总算是放宽了心。 他当即环视周遭。 “罢了,既然是误会,那我就先走了,易兄注意些,这段时间骗子多,可有不少坑蒙拐骗之徒在有间山庄诓骗商人的马匹呢…这些商贾一个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易兄也多加注意。” “多谢许都令。”易小天拱手一拜… 待得满宠徐徐走开,易小天转过身面向郭嘉,嘴巴吧唧了一下。 “郭兄,刚刚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记得是这句吧——我郭嘉一言九鼎,输了决计不会赖账……现在,似乎郭兄真的输了!” 易小天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尘埃落定… 顿时间,围观的客人纷纷吆喝起来。“好,好,好…” 比起喜闻乐见的坑骗商贾戏码,今儿个易掌柜略施小计就挽回败局的故事,似乎更精彩… 大家伙儿纷纷的叫好。 “易掌柜,请受我一拜…” 甄尧都快哭了。 照理说…他这种公子哥,说实在的不在乎这几匹马。不过这种失而复得,特别是痛击那坑蒙拐骗之徒的做法,还是让他佩服无比… “先生…你可真厉害。” 甄洛那轻柔希曼的言语,在耳畔边回荡,给易小天的感觉就两字——荡漾。 说起来,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少,可真的论起能让人“怀孕”的声音,唯独甄洛一个… 易小天都有些飘飘然… 她这小妮子哪里知道,先生厉害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哈哈哈哈…” 却在这时,一个很不和谐的笑声接踵响起。 郭嘉在笑,似乎笑的很开怀,有许久没碰到在赌约上能与他棋逢对手的人了… 今儿遇到了易小天,他顿时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 刚刚的输,不过是一着不慎而已,郭嘉可没有这么容易服输。 “易掌柜好手段…” 郭嘉先是称赞了一番易小天,继而挥挥手,自然有仆从把十五匹胡马交还给了甄尧。 郭嘉的话则是接踵传出。 “易掌柜,你既然好赌?又擅赌,那好,咱们今儿个赌上一天,如何?”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的无双战神 徐州,下邳城。 区别于有间酒肆中热闹的情景,白门楼下就显得有些凄凉了。 吕布被牢牢的捆绑,一枚虎口大刀正磨的霍霍发声… 吕布用余光瞟向那大刀,刀刃处寒芒凛冽,透着精光发亮的光芒… 这就是现实… 在虎口大刀的面前,任凭什么天下第一骁勇的战将,只要是沦为阶下囚,他也决计抵不住这嗜血的寒芒! 往昔的经历犹如云烟一般的在吕布的眼眸中闪烁。 遥想当年在雁门关外屠戮乌桓,保境安民,那日子是何其的快活? 可后来,怎么就因为利欲熏心诛杀了义父丁原? 怎么又会因为一个女人,诛杀了国相董卓? 还有… 他先后投奔过袁绍、袁术、张杨、刘备…为何偏偏,每个人都要致他于死地? 呼…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这一刻他想通了。 或许,依着他的性格,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纷争的乱世,他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最终失败的归属。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呵呵…权利?财富?女人?这些都重要么? 真的当虎口大刀架到脖颈上的那一刻起…往昔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安逸、平稳、宁静…才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诚然… 似乎每一个经历生死的人,都会大彻大悟。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能重新的感悟人生。 …… “奉先哪!” 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吕布抬眸,是贾诩… 说起来,他并不陌生。 昔日他诛杀董卓后,携汉庭北军与李傕、郭汜对垒,将他击败的,让他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就是这位贾诩。 说起来,昔日在董卓麾下时,贾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谋,连给他吕布提鞋都不够资格,可如今… 呵呵,这就是良禽择木而栖么? “文和是来取笑我的?”吕布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临终前的行尸走肉。 “我是来救将军的。”贾诩已经走到了吕布的眼前。 “哈哈…”吕布大笑。“曹操会允许一个两度弑杀了义父的人效忠么?” 人之将死,往往是最通透的… 吕布已经意识到,他的死在所难免。 “效忠?”贾诩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接受你吕布吕奉先的效忠…如果是出于留你的命效忠的心思,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贾诩的话像是一句挖苦… 不过,讲到这里,他的眼眸微眯。“可恰恰有一位高人,他的眼界就很深远,他告诉曹公,务必不能杀你!” “唔?高人?不能杀我?”吕布眼眸徒然睁大。“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贾诩摆摆手。“你只需要知道,是这高人提出的…要让曹操放过你!” “哼…哈哈…”吕布笑了。“曹操怎么可能听一个故弄玄虚,无名之人的话…放过我?可笑,可笑!” “不!他真的听了。” 贾诩的语气变得严肃,语调也变得一丝不苟。 “因为,只有这个高人能看出…你吕布若是死了,那些忠心于你的将军…曹操都将无法收复,特别是高顺的陷阵营,张辽的并州狼骑,臧霸的泰山军,而这些将军,这些兵马对于未来曹操与袁绍的决战至关重要!” 一反常态,这次的贾诩没有编故事去忽悠吕布,而是摆事实,讲道理,以事为据,以理服人。 说实在的。 易小天的每一句谋划都绕不开“合情”、“合理”这两个词汇。 特别是,如今刚破下邳城,易小天就已经把眼光放到了未来的曹袁战场,眼界之超前,眼境之独到,让贾诩都不由得叹为观止。 咻… 似乎被贾诩这么一分析,吕布通透了不少。 “原来是这个…可,可即便是这样?曹操又哪里会留我的命,侯成、魏续、宋宪…那些小人巴不得我死呢!何况我若是活着,凭着我的无双武技,曹操怕是睡不安稳吧?”吕布反问一句… “你这些问题,那位高人都帮曹操解答了!” 贾诩一扬手…“无论如何,吕布已经死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就是两条路——要么像枭雄吕布一样的死去,要么,忘记你是曾经的战神,忘记你是天下闻名的温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苟延残喘?”吕布又问。“如何苟延残喘!” “曹操会废掉你的武功,给你几亩良田,为你找寻一处安逸的所在,尽管有人时时监视着你,总归能活下来,能一直活下去。”贾诩详细的解析到… 这… 很明显,吕布迟疑了。 倒不是说这种关头,他还在乎那所谓虚无缥缈的自傲…主要是…他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 过了有十息的时间… 吕布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反问一句。“这也是那位高人提出来的吧?” “哈哈…看透不要说透!”贾诩摆摆手。“你就当是曹公对你的恩赐好了。” “那…貂蝉呢?她…她…” 吕布欲言又止。 当喊出“貂蝉”名字的时候,很明显的,他浑身颤粟的一下。 他猛然意识到,他既然选择了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一个废掉武功,一个寂寂无名,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户?又有资格与貂蝉在一起么?他根本配不上貂蝉… “我选活着…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过了漫长的几息时间,吕布终于开口了。“我不想貂蝉落入曹操的手里…更不要貂蝉嫁给曹操为妾!” 这算是吕布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倔强。 “这个你放心。” 贾诩还以为多苛刻的要求呢,在他看来,貂蝉早就名花有主了,肯定不会落到曹操手里。 如今曹操那边是有目标的,一个是半死不活寡妇一号——吕布的正妻严夫人,一个是…活寡妇二号——秦宜禄的夫人杜夫人。 这两位,可以完全满足他对人妻的一切幻想。 至于貂蝉,那自然是要送到有间山庄咯…易小天惦记着的女人,曹操向来不会多碰一下。 “文和你就别多想了。” 吕布苦笑一声。“我只是不想看到曹操那副诛人心,夺人妻子后,还高高在上的嘴脸罢了…” 讲到这里,吕布呼出口气。“如果可以,就把貂蝉送到一个安逸的地方吧,让她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奉先放心…”贾诩转过身,抬眼望向北方…“貂蝉的归属已经找好了,再没有地方比那边更安逸,更宁静了!” 讲到这里,贾诩挥挥手,一旁的曹仁早就迫不及待! “啊…” 一声惨叫…这是临终的呐喊。 白门楼上,大家伙都以为吕布死了… 可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死的人根本不是吕布。 按照易小天的谋划,这一招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用的时机刚刚好,而且就要步入高潮。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颍河边上的马,不吃草,吃鱼 许都城,城郊三十里,有间山庄。 曹操那边还在玩移花接木,大变活人的戏码… 有间酒肆这边。 易小天是真的“醉”了,他也是大写的服气了…他可没料到,郭嘉是个很执着的人,在赌这件事儿上,他不挽回一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于是乎,郭嘉愣是缠着易小天,要跟易小天打赌,而且是打一天… 赌约嘛,没有固定的,就是从这时候起,十二个时辰内,双方不停的打赌,看谁赢得多… 输的人就要心甘情愿的为胜者做三年的跟班儿。 说实话,易小天不想赌啊… 毕竟对方可是号称算无遗策的郭嘉,翻车的可能性很大的。 终究,在无数客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下,易小天接下了这个赌注。 唉,没办法,不接下来就显得有些怂气了。 总归是穿越前受到过高等教育…对于打赌,这不过是智商与概率学的问题,易小天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这不… 第一个赌已经出现了。 …… 酒肆中。 也不知道是古时候的百姓缺乏娱乐方式,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一听说有间山庄的掌柜易小天与颍川才俊郭嘉打起了“主仆”局的赌注。 整个有间酒肆人满为患,大家伙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思,纷纷坐在酒肆中,一边喝酒一边议论,更有不少人开盘口,设立赌局,赌他俩谁能赢。 甄尧、甄洛、满宠也在其中,除了对赌局的关注之外,甄洛更关心的是这位很特殊的先生,究竟又会出什么奇招。 “郭兄请…” 易小天也不小气,当即请郭嘉进酒肆喝酒… 可偏偏,酒肆的大厅已经满了,没有桌子了。 “满了呀…这样吧,郭兄,我楼上还有一个雅间,要不咱们去里面一边喝酒,一边完成赌约?”易小天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郭嘉却是摇了摇头,转过身子,悄声回道。“易掌柜,今儿个大家伙都是为了你、我而来,若是咱们关起门来赌,那大家伙儿岂不是扫兴,这样吧…正好我想到了第一个赌。” “愿闻其详!”易小天一摊手,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我就看上了酒肆中间的那张桌子,易掌柜若有法子让那桌的客人把座位让给咱们,这第一个赌就算易掌柜赢?如何?”郭嘉当即出题… 唔…这… 易小天微微琢磨了片刻,他抬头去扫向郭嘉提到的那张桌子,看样貌不是熟客… 客人的面色有些冷,有些严肃,应该是来购马的侠士,这种人最不好说话,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平白无故的,怎么能让人家让出座位呢? 易小天眼眸微眯,陷入沉思。 他与郭嘉的对话声音极小,哪怕是大家伙儿的目光都焦距于此,可依旧无法听清楚,他们的赌约是什么。 “有了…” 易小天思索了片刻,心头喃喃吟出一句。 说起来,他还真的在古籍文献中找出几则对应的赌局,寻常人赌是拼概率,聪明人赌…往往最擅长的就是——视线误导… “易兄若是不敢接这个赌注?那这第一个赌,就算我赢了。”郭嘉见易小天还是一副思索状…索性笑着开口。 他看人很准,粗略的一扫就发现,那张桌子上的客人最不好说话,与这种人打交道,往往有多远躲多远,让他们让坐?这不是扯蛋么? “哈哈哈…” 却在这时,易小天发出一声大笑,紧接着,他招呼站在柜台前的蔡昭姬。 “昭姬啊,今儿个咱们酒肆有活鱼么?” “先生,有的,有几条刚刚送来的黄河大鲤鱼,还是活蹦乱跳的…”蔡昭姬笑着问道。“先生想请郭公子吃鱼是么?” “那先去取三条黄河大鲤鱼来…要蹦的最欢快的,现在就去。”易小天直接吩咐道。 啊… 蔡昭姬微微一愣,芊芊细手抬起,扣了扣脑门。“先生,鱼要做好才能拿上来呀,再说了,这次的黄河大鲤鱼个头特别大,三条,先生与郭公子肯定是吃不下的!” “谁说是我与郭兄吃的?”易小天反问一句,继而一扬手。“别问那么多了,赶快拿上来。” 这… 蔡昭姬迟疑了一下,她自然是拗不过这位先生的,只能摇了摇头,吩咐酒肆后厨。“快,给先生拿三条黄河大鲤鱼来。” 呃…黄河大鲤鱼? 这是要干嘛? 郭嘉是听得云里雾里… 不光是郭嘉,整个酒肆的客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大家纷纷把头扭向易小天这边,一个个寻思着,易庄主不要炖好的鱼,反而要活鱼?这是要干嘛?难道,要烤着吃… …… 有间酒肆,边角处的一张桌子。 “甄洛妹妹,易兄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甄尧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不解… 因为易小天帮他夺回马的缘故,如今他也改口直接称呼为易兄,易小天与甄家似乎更亲近了不少。 甄尧吧唧了下嘴巴,继续说道。 “按理说,易兄即便是不情愿的接下了与郭嘉的赌注…可是,也犯不上拿活鱼埋汰人吧?这是不是有点损了?” “哥哥,你就看好吧,这位先生做事出人意表,他的行事,你若是能猜到,就奇怪了。”甄洛的大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易小天。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易小天的要活鱼的行为感兴趣,还是对易小天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话的功夫… “啪嗒,啪嗒…” 一条条鲜活的黄河大鲤鱼送了过来,果然很大,很肥,看起来煮熟了就很可口。 “先生,鱼来了!”蔡昭姬说道… “很好,现在派人拿下去喂郭兄的马…”易小天很潇洒的一挥手…“郭兄和他的仆从今儿带了三匹马,都饿坏了,现在每匹马喂一条鱼,记住咯。” 啊… 蔡昭姬懵了。“先生,马儿是吃草的,不吃鱼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易小天扭过头,细细的解释道。“郭兄乃是颍川才俊,郭兄的家位于颍河边上,这些马也是在江边儿长大的,它们只吃活鱼…” 说着话,易小天一摆手。“不信,你去喂喂看不就知道了么?” 马吃鱼?好新鲜哪! 蔡昭姬起初是懵逼的状态,不过很快,她笑了…她是天下才女,脑瓜子转的很快,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先生的用意。 该配合先生演出的我,中不能视而不见吧。 蔡昭姬当下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么有趣的马,我亲自去喂,亲自去喂…” 说着话,蔡昭姬迈着莲步,带着几个酒肆伙计款款走了出去。 哪知道,她这一去,整个酒肆顿时沸腾了! “马吃鱼,去看看…” “颍河边上儿长大的马如此这般的与众不同么?” “新鲜,真是新鲜了…今儿难不成要大开眼界。” 一个个酒肆的客人纷纷跟了出去,大家均很好奇,马是怎么吃鱼的。 “甄洛妹妹咱们也去看看…”甄尧挠了挠头,他感觉很魔幻哪,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儿就很魔幻,偏偏现在遇到了更魔幻的事儿。 “走,哥哥,咱们快跟上瞧瞧。”甄洛眼珠子眨巴了下…也跟随者众人款款走了出去。 咻… 等到最后,酒肆中间的那张桌子上的客人,也提起包袱跟出去。 直到这时,郭嘉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中计了。 不…准确的说,不是自己中计了,而是…自己被误导了。 哪里有什么马吃鱼呀?这不过是易小天的误导而已,他的目的,乃是为了让大家伙走出酒肆,这样,不就腾出酒肆中间的那张桌子了么。 霍…好计略呀…防不胜防的计略! 这次的赌注,郭嘉又输了! 郭嘉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早就走到桌子旁边。 “郭兄,现在这张桌子没人了,咱们可以在此开怀畅饮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的眼睛眨巴了下。“不过嘛,郭兄的第一个赌约,似乎输了…这开门红没打好啊!” 霍… 现如今,郭嘉对易小天是服气的。 他郭嘉有张良计,敢情人家易小天有过墙梯… 这有间山庄的主人还真的是别出新格。 “输了,输了…”郭嘉拱手一拜,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今儿个儿…这赌约才刚刚开了个头儿,还得赌上一天呢。“易兄果然是个可怕,可敬的对手!” …… “易兄…这颍河边儿上长大的马也不吃鱼呀!” 正在这时,一众客人纷纷退了回来,当先的甄尧一边挠着头,一拜嚷嚷着。 “哈哈哈哈…” 易小天大笑一声,“这个嘛,你得问郭兄了,他的马吃不吃鱼,他最清楚了!” 这… 郭嘉很想哭,面对大家伙儿一个个探求真相的眼神。 他唯独无奈的一摊手,把第一个赌注向大家伙儿娓娓道来,这一次,他是输了个一败涂地。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甄家长女沉冤案,小女甄洛赌芳心 郭嘉将事情的原委,包括第一个赌注的内容,易小天如何应对的方法娓娓道出… 这下,大家伙恍然大悟呀… 能让这位当世赫赫有名的颍川才俊一天之内连着吃瘪两次。 易掌柜也真的是神人了。 …… “哥哥…”甄洛悄悄的拉了下甄尧的衣角,她的眼神流转,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这位先生这么厉害,或许,他…他能救…能救救大姐呢…” 甄洛提到的大姐是甄姜,是河北甄家的长女… 两年前嫁人,却是命途多舛,就在一月前,因为毒害了自己的丈夫,如今被押在牢狱里,等待审问。 “甄洛妹妹,你还是信大姐是无辜的,是么?” 提到甄姜,甄尧的表情淡漠了一分… 他原来也不愿意相信,甄姜会毒害死自己的夫君,可事实就是如此…仵作多次验明,她的夫君就是死于甄姜送的那一碗鳝鱼汤。 便是为此,甄家在冀州几乎抬不起头来…甄家满门更是把这个长女视为千古罪人。 偏偏,甄洛坚信,甄姜姐姐一定不是凶手,这中间一定有隐情。 “我信。”甄洛语气笃定。“我更相信,这位先生一定能帮姐姐平冤昭雪…” 说话的功夫,甄洛快步向易小天、郭嘉那边走去… 不等甄尧反应过来,“啪嗒”一声,甄洛已经跪在了易小天面前。“求求先生,救救我姐姐…我姐姐是被冤枉的。” 唔…这… 原本正在喝酒的易小天一惊,郭嘉也是一惊。 这酒肆里,许都令满宠还在呢? 真要断案,那也该去向满宠请教吧… 心念于此,易小天抬眸微微的望向满宠,很明显,满宠也在注视他这边,甚至,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似乎一听到案子,这位许都令很兴奋。 “甄洛妹子你先起来,坐下来,有什么冤屈你告诉我…”易小天赶忙扶起甄洛。“就算是我给你解决不了,这不还有颍川才俊郭奉孝,还有许都令在么…真的是冤屈,我们三个必定能帮她沉冤昭雪!” “先生…”此时此刻,甄洛的眼眸已经饱含泪珠,哭的是梨花带雨,那犹如百灵鸟的声音也不住的在发颤…“我…我…” 她想把整个事件讲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喉咙哽咽住了一般,偏偏一个字也脱不了口。 “是这样的。”甄尧快步走了过来。“易兄,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于是乎,甄尧将甄家长女甄姜毒害丈夫一事娓娓道来… 原来… 甄姜的丈夫来自一个书香门第,一门心思读书做学问,为了在这乱世立足,更是早出晚归在私塾中苦习兵法。 而甄姜也算是特别的贤惠,她完全没有大商贾、大官僚子弟的那种刁蛮任性或者是出手阔绰的性格,每天正午都要亲自煲好饭食徒步五、六里给郎君送过去… 一来二去,在当地也博得了一番美名… 可偏偏…好景不长。 就在半月前,她的郎君喝下了甄姜亲手熬制的鳝鱼汤,结果,一炷香之后登时殒命,走的悄无声息… 一经查验,才发现这鳝鱼汤中有毒… 可还了得。 一夜之间,甄家长女贤妻之名登时变成了毒妇。 毒害丈夫更是在大汉一等一的重罪,甄家也是多方打点这才将行刑脱了一个月… 眼瞅着,距离行刑只差十余天,甄家几乎都放弃了,更是为了保全甄家的名声,将甄姜在族谱中除名。 甄尧一五一十的将此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易小天一边听,一边想… 能培养出“文昭皇后”甄姬的家门,怎么会培养出一个毒害丈夫的女凶手呢? 何况,这案子做的也是疑点重重,忒不讲究了…哪有明着害丈夫的?这不是同归于尽,互相伤害嘛! 按照易小天的分析,女人真的要谋害丈夫,那智商应该是十分在线的。 毕竟女人一旦狠起来,那就是一句话——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嘛! 无论怎么想,易小天都觉得不可能…甄姜多半是无辜的。 可偏偏,这个世道万事讲究一个证据,鳝鱼汤有毒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如何翻案呢? “许都令…这案子是发生在冀州,咱们这边聊聊应该不算是违背法理吧。”易小天询问道。“许都令?你能从中寻觅出什么蛛丝马迹么?” “不能!”许都令满宠摆摆手…这案子,其实在他看来很简单,很普通… 人赃并获,断然没有翻案的可能,哪怕对方是世家大族、是豪强大户的千金,也不能说翻就翻… 聊到这儿,似乎这个话题就聊死了! 郭嘉眼珠子一转,他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易掌柜,凭我的判断,这甄姜是冤枉的!” “郭兄真的这样想?”易小天反问一句。 “我是不是这样想,不重要。”郭嘉一摊手。“法理是不是这样判才重要…” 不愧是祖上九代都是廷尉,讲起法理来,郭嘉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接着一套。 “不过嘛…”郭嘉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既然这小女子求易掌柜,那索性,我就帮她一把…易兄,咱们这第二个赌约,就赌这个案子如何?” 唔…赌这个案子? 不等易小天开口询问。 郭嘉话已经接踵传出。“易掌柜,倘若你能破了此案,还了甄家长女清白,那咱们的第二个赌约就算易掌柜赢,若是易掌柜也一筹莫展,那就是我郭奉孝赢!” 郭嘉这是添了把火呀… 这下,易小天是不接受也不行了。 “郭兄,你好算计呀!”易小天无奈的摇摇头… “不…”郭嘉微微一笑,他缓缓的抬起手。“先前我与甄尧兄弟几次三番的赌,早已赌出了感情,赌友家里出事儿,哪怕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得添上一份力嘛…” “是啊,添个猴还添三分力呢!”易小天打趣道。 “易兄说的也没错…” 郭嘉浅浅一笑。 “对于这案子我的确是无能为力,不过嘛,人都说易掌柜聪明、睿智、洞悉人心…想必,这案子在易掌柜这儿,沉冤昭雪是易如反掌咯。” 霍… 易小天突然觉得,他中计了… 不过,即便是没有郭嘉的激将法,单凭甄洛这么一跪,易小天就已经心软了,罢了…罢了…权且帮这小妮子想想救姐姐的方法吧! “先生,若是…若是你能救姐姐,我…我就待在有间山庄,端茶倒水也好,洗衣拖地也罢,我愿意一辈子服侍先生!” 甄洛也不知道是从哪鼓起的勇气…直接把自己也给添进去了。 她一番话说的信誓旦旦。 易小天能看出来,她与这位大姐的感情颇为深厚呢,可是… 要怎么救呢? 这已经人赃并获的案子,他又远在百里之外,哪那么容易翻案呢? 等等… 易小天猛然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眉目了。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速死攻略——夏吃老鸡,荆花炖鱼,吃望月膳 鳝鱼,鳝鱼汤! 在易小天的记忆里,有关古代食谱中,记载着三条很重要的常识。 速死攻略三则——夏吃老鸡,荆花炖鱼,吃望月膳… 先说第一条——夏吃老鸡。 是讲的有人在夏天吃了一只年长的鸡,顿时暴毙而亡… 至于缘由,是因为夏天散养的老鸡会吃蜈蚣等百虫,体内毒素长久累计…故而致命! 至于第二条、第三条提到的荆花炖鱼,吃望月膳,则均把矛头指向了鳝鱼,就是甄洛口中甄姜毒害丈夫的鳝鱼汤。 同样是鳝鱼汤?会不会与这速死攻略三则有些关联呢? “甄洛姑娘,你先不要哭,细细的告诉我…你姐姐做这膳食汤,送这膳食汤的全过程。” 易小天一边安慰甄洛,一边细细的去了解这件事儿中一处处潜藏着的线索。 “是这样的…” 甄洛一五一十的将大姐甄姜如何熬制鳝鱼汤,如何盛入罐中,沿途路过的一片荆林,荆花正在盛开的情形,还有姐夫食用过鳝鱼汤后,小腹疼痛,继而七窍流血身亡的情形尽数道出。 她更是指出,仵作反复验过,确定姐夫中的是砒霜之毒。 说起来,甄洛为了帮大姐翻案,不惜沿途反复走了几次,每一个点,每一个细节,她都反复推敲,可根本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 甄洛细细的讲,不光易小天,整个酒肆中不少客人都认真的听,似乎,这案子是人赃并获,不容更改。 易小天却是表情一顿,他再三问询过鳝鱼的品种,确定这不是“望月膳”… 说起来,这望月膳也是鳝鱼的一种,他的体型、长度比寻常鳝鱼要更大一些,传说每当正月十六月圆之时,它才会昂头离开水面望月游动不止… 而这种望月膳体含剧毒,食用后会马上毙命。 既然排除了这一条…那么… 对了,砒霜! 易小天猛然想起了什么,仵作既然验出甄姜的丈夫是中的砒霜之毒,这…可不就是荆花炖鱼的作证么?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总算是豁然开朗,明白了,全明白了! “甄洛姑娘,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易小天的眼眸徒然睁大…眼眸中闪烁着越发自信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切的一切都看透了。 “的确,你的姐姐是无辜的。” 易小天当即扭头去寻蔡昭姬。“昭姬,咱们酒肆有鳝鱼么?” “有…”蔡昭姬小脑袋连连点动,事关救人,她可不敢迟疑。 “好,炖了一条鳝鱼煲汤…”吩咐完蔡昭姬,易小天不忘招呼酒肆伙计。“快去有间医署找张仲景大夫讨要些荆花” 荆花是荆树上掉落的花朵,是一种常年的医用药材,想来有间医署中会有些库存。 易小天吩咐过后,自然有酒肆伙计快步去取… “易掌柜,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 郭嘉单手揣着下巴,易小天的行为他有些不能理解了。 是,没错… 甄姜熬制的是鳝鱼汤,你寻来鳝鱼…情景再现一次也说得过去,可仅仅因为甄姜路过一片荆林就要寻来荆花么?这又是何道理? 易小天没有回话… 郭嘉则是望向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眸子里寻觅出些许信息,可易小天的眼睛犹如湖水般平静,又犹如秋水般深邃…郭嘉竟没有从中看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等待荆花的功夫,易小天见甄洛眼睛中依旧是饱含泪花,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口中小声安慰。“放心,你姐姐很快就能沉冤昭雪。” 话音刚落… “来了,掌柜,荆花来了。”酒肆伙计快步跑来…他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中便是张仲景两日前特地采摘来的荆花。 “好。”易小天点了点头,继而把目光移向蔡昭姬。“鳝鱼汤熬好了么?” 蔡昭姬抬头望向后厨,却见有厨子捧着一小锅熬制的鳝鱼汤已经走了出来… 易小天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一分。 “大家看…这是鳝鱼汤,是无毒的。”易小天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说话的功夫,他不忘自己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补充一句。“不光无毒,这鳝鱼汤还很美味!” 这… 围观的满宠、郭嘉、一众客人都有点懵… 他们哪会不知道鳝鱼汤本身无毒。 可这又哪能证明出,甄姜没有往汤里添加毒药呢? “易掌柜,你这是在为甄家长女开脱?”郭嘉当先提出了质疑…“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呀!” “郭兄莫慌,且听我把话讲完…”易小天表情很平静,很淡然,他抬手提起一片荆花。“大家若是懂医术的话,应该也知道这荆花也是无毒…” 说着话,易小天将荆花捧在手掌心。“有谁敢尝尝,证明下么?” “我来!”出乎意料的,甄洛的胆子似乎很大,在大家伙儿迟疑的档口,她已经将荆花塞入小嘴巴里,咀嚼了一番,有些苦涩,最终…她还是咽了下去。 过了片刻,没有任何反应,浑然没事儿人一样… “现在大家伙儿知道,鳝鱼汤无毒,荆花也无毒…”易小天继续引导着所有人的思维。 忽的,他的手一抖,将小盒子里的荆花尽数的倒入了鳝鱼汤中… 与此同时,他提问道。“那么,我请问大家,若是这鳝鱼汤添上这荆花?那是有毒,还是无毒?” 唔…这… 一众人微微沉思。 按照正常的逻辑,两个均无毒的食材哪怕是融到了一起,似乎也不该有毒吧? “没毒,一定没毒…”有客人起了个头,接下来不少客人无比笃定的嚷嚷着。“没毒…” “好…”易小天也不跟他们争辩。 他缓缓抬手,不动声色间从甄洛的头上取下一枚银钗,继而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将银钗插入了鳝鱼汤中… 咕嘟,咕嘟… 鳝鱼汤因为刚刚出锅,尤自沸腾,尚在冒着泡,香气逼人。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这枚银钗竟然变成了黑色,通体漆黑的黑色。 这…这汤…有毒? 一下子,所有人大惊失色,包括郭嘉,包括满宠…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似乎短短一瞬之间,彻底的通透了。 甄家长女无罪呀… 郭嘉与满宠的心头不约而同的浮起了这么一句话。 却在这时,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 “各位,鳝鱼汤无毒,荆花也是无毒,可偏偏这两者汇聚到一起,就能变成天下最毒的砒霜…” 印象中,易小天还从一个公众号里看到过,鳝鱼体内富含化学元素五价砷(AS20s),荆花则是富含丰富的维生素C。 说起来,这些对人体都是无害的。 但两者在一起遇热就会发生化学反应,转化成三氧化二砷(AS203),而在古代三氧化二砷的学名就叫砒霜,要知道,潘金莲喂武大郎喝的就是这个… 想通了这一节,易小天的话语中更添了几分自信。 “所以说,甄姜姑娘熬制鳝鱼汤送给夫君,这本身没有什么…可问题就出现在她路过了一片荆林,一片荆花盛开的荆林,荆树上一片片的荆花掉落而下,恰恰掉入了鳝鱼汤中,而两相一交汇,这大补的汤就变成大毒的汤…” “甄姜姑娘无心之失,更添得无限的巧合,如此这般,大家伙儿觉得她还有罪么?” 一番清脆的言语,一番铿锵有力的作证… 易小天的话尤自在酒肆中回荡,大家伙儿一个个震惊了。 原来如此… 原来甄家大小姐是好心,却因为天公不作美…机缘巧合之下,这才毒害了丈夫。 这样说来,甄家大小姐事先并不知晓,也不是蓄谋谋害,所谓不知者无罪…她理应被沉冤昭雪呀! “许都令,你说句公道话,若是你来判?甄姜姑娘,有罪无罪?”易小天转过身反问满宠… “无罪!”满宠不假思索的回道。“这本不是甄家大小姐有意为之,实属机缘巧合,自然无罪!” 他这话一出,像是让甄尧,让甄洛吃了一计定心丸… “先生…甄洛给先生磕头。” 回过神儿来的甄洛“啪嗒”又跪倒在地…一个劲的拿头磕向地面。 易小天救了她姐姐,那…那就是她甄洛一生的恩人。 易小天急忙扶起甄洛。“别这样,我不过是把案子复述了一百年,甄洛姑娘有你这磕头的功夫还不赶快随你哥哥回去救你姐姐…挽回你们甄家在北方的名声?” 说话的功夫,易小天将那枚甄洛的银钗交还给了她… “嗯,嗯…”甄洛嗫嚅了一下…她接过银钗小心的保管,她想对易小天说千言万语,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难以开口。 “好了,别愣着了,快回冀州去吧。”易小天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你姐姐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先生,我…我先去救姐姐。”甄洛大眼睛连连的眨动着。“等救了姐姐,我…我一定会回来…来给先生做牛做马!” 总归是女孩子,脸皮儿还是挺薄的,说出这番话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易小天微微一笑,没有太多的言语。 不过是举手之劳嘛,何况,还跟聪明人郭嘉打着赌呢。 这第二个赌嘛,郭嘉郭奉孝再一次铩羽而归咯! …… …… 第二百章 是“壕”无人性,还是毫无人性? “易掌柜,想不到你对断案还挺有一手的。” 郭嘉称赞一句… 易小天依旧是一副谦虚的模样。“略懂,略懂…” “易掌柜就莫要谦虚了,能让我郭嘉连败三阵的,易掌柜还是第一个。” 郭嘉举起酒碗,主动敬易小天一碗。“我郭嘉虽然佩服,可这一天时候还长着呢,我可不会认输。” 别看郭嘉平日里生活作风不检点,真打起赌来,还是很执拗的,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 “哈哈…喝酒,喝酒。” 易小天都不接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劝酒… 所谓,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保不齐,让这兄弟喝爽了,就没那么多鬼心思咯。 …… …… 易小天这边一边喝酒,一边撩妹,一边豪赌。 反观曹操这边,可是风云变幻。 徐州,下邳城。 “感谢曹司空不杀之恩…” 夕阳西下,下邳城外一处破落的农庄。 曹操是微服来的,贾诩随行,曹仁护送在侧。 而他的眼前,一个犹如软泥一般的八尺大汉正躺在床上,尤自喘息不止。 眉毛还是那双合入天苍,插额入鬓的宝剑眉; 眼眸还是那俊朗的美目; 只是一贯装束中的那顶门嵌珍珠、二龙斗宝,光华四射的亮银冠不见了,手提方天画戟,脚踩赤兔马的豪情也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傲气与风骨也荡然无存。 没错,他就是吕布,一个被彻底废去武功的废人——吕布。 此时的他,姿态摆的更低了,一口一个曹司空的叫着,似乎…为了保住性命,一切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奉先哪,你也莫要怪我,你是只猛虎啊。不拔掉獠牙,我可睡不安稳。”曹操低吟道…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击垮对手后傲然站立在对手面前的感觉。 “哈哈哈…猛虎?哈哈哈…”吕布笑出声来。“在曹司空面前,再猛的老虎最后的归属怕都得变成一只家猫了吧?” …… 几番寒暄… 吕布努力的撑起身子,此时的他浑身软绵绵的。 这是挑断筋脉后的反应,得需要一个月方才能使上些力气,至于练武,这辈子根本不可能再练武了。 吕布张开眼眸,环视面前的诸人,除了曹操之外,张辽、高顺、臧霸都被带了过来… 对于他们的忠义,吕布是始料未及,这些他从未真正器重过的部将,竟然是最忠勇的人,对他最不离不弃的人… 反倒是,他无比看重的魏续、宋宪、侯成…一个个最后均背弃了他。 呵呵,吕布自己都觉得,他看人的眼光是真的差。 “你们…” 吕布望向张辽、高顺他们…“咳咳…”似乎是心头有一抹触动,连带着身子骨发力…浑身剧烈的痛感接踵袭来。 “将军…”张辽、高顺、臧霸齐齐的拱手,看着吕布的这副模样,他们是既心痛,又痛心。 “你们以后要好好的效忠于曹司空…” 吕布劝慰道,这话是真心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忠义的人应该效忠于更值得他们效忠的主公,在这点儿上,吕布自知与曹操相距甚远。 “这既是为你们成就一番功名霸业,也是…也是…” 吕布终究是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表明的意思是,曹操身边有高人指点呀,留着他吕布性命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这些部众的效忠么?倘若你们不效忠于曹操,他吕布的命将毫无意义! 不过… 似乎是察觉到这番话或许会引起曹操的反感,似乎,吕布也不愿意揭露这位幕后高人的存在。 索性,他闭上了嘴巴,轻轻的摆摆手。“去吧,去拜见你们真正的主人吧。” “喏…”张辽、高顺、臧霸拱手,这算是对之前的主公吕布最后的忠义! 说实在的,看到曹操没有杀吕布,大家伙儿对曹操是佩服的,能留下死敌的性命,这需要何等的胸怀… 再加上吕布的嘱托…大家伙儿心里哪里还有什么芥蒂!如今,既全了忠义,又跟了明主,何乐而不为呢? 想通这一节,他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朝曹操拱手跪拜。“拜见主公…” 霍… 曹操眉头一挑,他急忙扶起面前的三人。 张辽、高顺、臧霸,这都是他心仪许久,做梦都想收归麾下的战将。 曹操心思急转… 果然,易兄好谋划呀,这几乎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吕布部众最大的忠心,如今喜提三神将,曹操的内心中无比的怅然。 呵呵,在收服人心这件事儿上,曹操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出色了,可易兄略施小计,达成的成果,即便是曹操都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都快起来,都快起来…”曹操的语气很客气,很称兄道弟,不多时,他已经与张辽、高顺、臧霸勾肩搭背…一副亲密的模样。 最后,他转过头来望向吕布。 “奉先,我已经安排好这边,会有专人保护你,照顾你…你就安心在此,莫要再留恋世间的纷争了。” 这句话,曹操的意思很明显,你老实待着吧,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吧… 至于你的部将,你的女人,你就别想了…我,啊不,我和我的易兄都帮你一并收了。 哈哈… …… …… 尘埃落定。 徐州一战彻底的尘埃落定,吕布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他手下最骁勇的将士,他的正妻严夫人将追随曹操,继续他们魏武霸业扬帆起航的征程… 至于貂蝉,曹操早已命人好生安顿,只待这边的事务处理完毕,就回许都,班师回朝的同时,也该让易兄抱得美人归了。 似乎,一切的一切又步入了正轨。 可是曹操不知道的是,远在北方的幽州… 公孙瓒与袁绍的大战也尘埃落定了… 拼完了最后兵马的公孙瓒败亡了,幽州彻底沦陷了。 他对袁绍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中肯的评价——袁本初用兵,如鬼似妖。 随后,他公孙瓒的头颅被袁绍无情的摘下,装入马车中,快速的运往许都…呈送给天子,呈送给曹操… 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头颅,这是威慑…是来自老大哥袁绍的威慑。 北方已定,决定着未来五百年局势的大战,就要动地来袭! …… 衙署中。 “孟德,徐州城可有不少上好的镔铁呀!” 夏侯惇止不住的笑…“若是用这些上好的镔铁打造战戟,那咱们三军的战力必定又要提高一个台阶了。” 也不怪夏侯惇如此的高兴,镔铁,特别是上好的镔铁,这玩意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哪怕是在黑市上都极难购买… “镔铁呀…”似乎提到镔铁,曹操的兴致不是很高… “知道了。”他敷衍了一句,就绕开了这个话题。 夏侯惇挠挠头,他有点懵啊…夺下邳不就是为了这镔铁么? 他忍不住小声的询问身旁的贾诩。 “军师?你说说?孟德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提起镔铁,他反倒是一点都不热衷呢?” “这个嘛…”贾诩眼眸一眯…继而摇了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夏侯将军莫要再问,老夫也不会说!哈哈…” 大忽悠贾诩倒是打起哑谜来了,夏侯惇是越发的云里雾里… 当然了,这镔铁的事儿,贾诩心如明镜啊…这根本没法说呀。 总不能告诉诸位将军,好不容易攻下下邳,好不容易得到这上好的镔铁,可现如今,这一车车的镔铁正运往有间山庄呢…分文不取,保不齐运费还是自己出的。 偏偏,这都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估摸着,未来的某一天,曹操还得再花重金,从有间山庄把这批上好的镔铁买回来。 呼…贾诩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琢磨着,似乎除了曹操这只“大肥羊”外,也不会有哪个韭菜…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到底是曹操“壕”无人性呢? 还是易小天“毫”无人性,贾诩反正是傻傻分不清楚咯。 …… …… 第二百零一章 平生挚爱有三——酒,女人,打赌 许都郊外,有间酒肆。 “再来一碗…”似乎在喝酒上,郭嘉颇为豪爽。 他一贯喜欢饮酒,历史上的他无论是出征还是闲庭信步时,腰间必须得别着一个酒葫芦,搁上一段时间,就得抿上一口… 似乎,半醒半醉间,他的思绪最是清楚。 “易掌柜,你这酒好啊。”郭嘉指着酒坛,笑着问道。“我喝过的酒不少,却从未喝过这般鲜醇的酒…易掌柜你倒是说说,这酒来自何方呀?” 一聊起酒来,郭嘉似乎都忘记了打赌之事…喋喋不休起来了。 说起来,这位颍川才俊郭奉孝,平生最爱之事有三,酒、女人、打赌… 真要仔细伦伦,这打赌倒是排在最末,反而喝酒是排第一。 易小天可是心如明镜,这不,正打算用酒封住这个大聪明的嘴巴呢。 “这酒叫九酿春酒,是我一位好友输给我的…”易小天指着酒坛解释道。“它来自沛国谯县,是当地有名的佳酿,郭兄怕是不知道,这酒如今可是贡酒,就连皇帝老儿也是喝的这酒!” “怪不得…如此香醇。”郭嘉感慨道… 易小天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哪里算是香醇哪? 这才哪到哪了? 这古代的酿酒工艺跟后世比差远了,单从度数上来说,别说茅台、五粮液了,随便来瓶牛栏山二锅头都足够秒杀这古时候的贡酒了。 聊到这里…易小天正打算把话题引到酒文化上,聊聊中华几千年的饮酒传承。 这个他可擅长了,保不齐,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平白无故的还多了郭嘉这么个聪明的跟班儿。 可偏偏… “先生,先生…”蔡昭姬快步跑来… 她是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的,显然楼上的客人遇到了急事儿。 等到行至易小天身旁时…蔡昭姬方才喘出口气。“一名客官的婢女被打晕了。” 唔…被打晕了。 易小天微微有些惊讶。 说起来,以往有间酒肆倒是也出现过这样的事儿,劫匪打晕客人,夺走客人的财物,装作没事儿人儿一样,大摇大摆的从酒肆中走出去… 可似乎,自从吕玲绮来了后…这种事儿出现的越来越少。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吕玲绮拳头硬啊,敢来有间山庄劫掠,那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么? 便是为此,有一年了,整个山庄都没出现过这样劫掠的事儿,怎么这次… “易掌柜,咱们去看看?” 郭嘉眼眸望向二楼方向,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我倒挺好奇,这有间酒肆里怎么会有劫匪呢?” 似乎一番话说的是意味深长… 易小天心里捉摸着,保不齐,这大聪明已经开始思虑下一个赌约了吧? 踏踏踏… 易小天与郭嘉步入了二楼,满宠也跟了上去。 满宠还担心着呢,有间酒肆出现劫匪,倘若易小天真的有个闪失,他怎么向曹司空交代呢? …… 刚刚步入二楼的客房,正看到一男一女,男的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女子则依旧半爬着,显得似乎还处于眩晕之中,她的额头后明显有些肿胀,的确是被人阴了一棍子。 “发生什么事儿了?”易小天直接问… “是这样的。” 那男子敲敲脑门,略微回忆了一番方才开口。“她是我在许都城东市上新买来的女仆,刚刚我去里间换衣服,因为口渴就让她给我倒杯水,可是…才刚一开口,就听到她‘啊’的一声尖叫,等走过来时,她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我… 易小天与郭嘉眼珠子均是一转,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来,快,先把他救醒!”易小天招呼道… 自有几名酒肆伙计上前将这女子扶了起来,稍稍的在她的眼皮子上泼上点水,这女子悠悠转醒。 “这…我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这女子长的还可以,挺标志的,只是比起吕玲绮、比起蔡昭姬、比起甄洛来多了一分俗气,少了一分清秀…这种没有灵魂的肉体,易小天是看不上的。 她似乎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郭嘉上前一步,好奇的问道。“你呀,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地上,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 “这…”这女子左顾右盼,见有这么多人,多少露出些胆怯,紧接着,她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解释道。“我…我为公子倒茶,可刚刚迈脚进屋,就感觉身后有人跟了过来,紧接着好像后脑被打了一拳,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唔…郭嘉细细的打量了下她,又打量了下她的周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继而接着问。“贼人打晕你,必定有所图谋,这位公子快看看,你是不是丢了什么?” 郭嘉问的恰恰都是易小天想问的。 跟聪明人在一起省事儿多了…嘴皮子都不容易变得干燥了。 一时间,易小天还对郭嘉加入有间山庄这件事儿很神往… “啊…我的玉坠不见了。”果然,被郭嘉这么一提醒,男人惊呼一声…他发现他桌案上原本摆放着的玉坠没了… “这玉坠值多少钱?”易小天比较俗气,直接问价钱… “得…得有五万钱。关键是,普天之下再难找到一块如此这般的宝玉了。”男子显得有些沮丧…这是他的传家之宝,若真的丢在有间山庄,那可就亏大了。 “唉…这可怎么办呀!”此时此刻,这名男子已经有些垂头丧气直跺脚的味道。 “无妨,无妨!”郭嘉反倒是笑出声来。“这不,咱们有间山庄的易庄主在这儿呢,让他帮你寻到这块宝玉,如何?” 郭嘉说这话的时候,自信满满,就像是他已经知道了这玉坠被藏在了哪里? “郭兄…”易小天哪能看不出郭嘉的心思,这分明又要打赌了嘛… 易小天微微摇头。“这样吧,郭兄,之前都是你出题,我来破题,这次换我出题,你来破题如何?” 唔…郭嘉微微一愣。“易兄的意思是让我去寻这玉坠?” “正是。”易小天嘴角一咧笑出声来。 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些许端倪。“郭兄,你多半已经找到这偷取玉坠的贼子了吧?” 郭嘉的话是话中有话,易小天的话更是话中有话… 当然了,易小天对郭嘉是了解的,这种小案,郭嘉出马必定能手到擒来。 至于那赌局,随他去吧,真要让郭嘉心悦诚服的待在有间山庄,那靠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赌约。 “好…” 郭嘉扬起手,似乎易小天对他的称赞,让他很受用。 “既然易掌柜都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谁是这盗取玉佩的贼子!” …… …… 第二百零二章 留下来吧,算无遗策郭奉孝 说起来,论起对时局的把控,对人心的洞悉。 郭嘉没办法与易小天匹敌。 因为郭嘉就是再聪明,在时局的判断上,他是“闭卷考试”;可易小天开挂了呀,他是“开卷”考试,正确的答案明摆着印在脑袋里呢。 在这个层面,三个郭奉孝也比不上易小天。 可真的要论起聪慧程度,怕是把三个易小天绑在一块也比不过郭嘉。 之前,易小天的断案是有些机缘巧合的成分,大多是用的古代案件的卷宗、以及古籍文献中的常识,再不济就是耍点小聪明。 可郭嘉断案,那可就是全凭着真才实学了。 “郭兄,大家伙儿都翘首以盼呢,你还卖什么关子呢?”易小天一扬手…“快告诉大家真相吧!” “哈哈…”郭嘉缓缓走了两步,继而脚步一顿,他的手直接指向了一个人,正是那名买来的婢女…“她就是盗取玉坠的贼子!” 这话一脱口… 易小天微微一笑,果然,郭奉先也注意到了这个。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被打晕了,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女子面颊上顿时就闪过一抹惊慌,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恢复如常,她似乎在刻意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哈哈…”郭嘉大笑,“你再喊也没有用,这玉坠就在你的身上。” 郭嘉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表情,话讲到一半儿顿了一下,旋即一扬手…“只不过,这玉坠…你没有把它藏好,这不,那玉坠的丝绳还露在外面呢…” 郭嘉的语调忽高忽低,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 他的眼眸刻意的向下压,似乎望向了哪里… 漏?漏出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这下,那女子彻底慌了,她下意识的用眼角瞟向右脚鞋子的方向。 郭嘉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鞋子…手上用力,直接给她脱了下来,果然,一枚带着绿色丝线的玉坠就藏在鞋中。 “哎哟喂…”郭嘉摆摆手。“你这模样长的俏美,这脚可是真的臭啊…” 郭嘉不忘做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紧接着提起玉坠。“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霍… 一下子,这贼喊捉贼的案子就这么抽丝剥茧,迅速的暴露在大家伙儿的面前。 “啪嗒…” 满宠直接上前将这女子的双手捆绑住,口中喋喋不休。“大胆女子,行骗都骗到了有间山庄来了…” 郭嘉则是一摊手,他把目光转向易小天。“易掌柜,如今你这山庄的生意做得大了,可连带着,山庄里坑蒙拐骗的家伙也多了不少啊…” “是啊…”易小天浅浅一笑。“只不过,他们这些坑蒙拐骗的伎俩摆在郭兄面前,是小巫见大巫,是萤烛之火与日月争辉咯。” 易小天笑着开起了玩笑。 别说,郭嘉这么一提醒… 易小天还真的发现了这个问题,随着有间山庄,铁匠铺、马场的生意越做越大…三教九流的倒是齐刷刷的汇聚于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呀…这一来二去,哪里少的了这些江湖把戏,坑蒙拐骗的勾当! 这还真是麻烦事儿呢。 不过嘛! 倘若…能把郭嘉给招募于此,凭着他的脑袋瓜,这些坑蒙拐骗的伎俩根本就没有滋长的土壤! 这么一想,易小天对郭嘉,还真的是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老曹啊老曹,你可别怪我横刀夺爱呀,江湖不易,且行且珍惜呀! …… “你可别夸我,这一次赌,可算是我赢了。”郭嘉摆摆手,“二比一,我还落后易兄一局…” 郭嘉的话刚刚落地。 “我不服,我不服。”那被擒住的女子嚷嚷了起来,其实,她是一个惯犯。 这是她惯用的把戏… 把自己卖给那些涉世不深,又贪恋美色的公子哥,然后趁着他们不备,偷走他们的财物…反复如此,以此谋生。 俗话说的好,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话可不是盖的!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是我偷了玉坠。我明明…明明做的很缜密了。” 这女子俨然一副不服的模样,若是不告诉她破绽在哪里,怕是她在牢中,心里都不安生了! “易掌柜,你看懂了么?”郭嘉笑笑,反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易小天。 “略懂,略懂。”易小天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谦虚。 “那易掌柜讲讲看。”郭嘉很好奇,他注意到的破绽,是不是易小天也注意到了。 “这个嘛…” 易小天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他扭过头来望向那女子。 “小贼,你说你做的很缜密,可实际上破绽百出。” 易小天朗声解释道。“你说你为公子倒杯茶,刚刚进屋就被人打晕,然后晕倒在地。若真是这样,在你晕倒的时候,手中的茶杯应该应声碎裂…” 讲到这里,易小天伸手指向了茶盏。“可事实上,这杯茶完好的摆放在桌案上,你若不是贼?何必要撒谎?这些破绽,哪里能逃得过郭兄的法眼呢!” 其实…何止是没逃过郭嘉的法眼。 易小天的法眼,满宠的法眼,他一个也没逃过。 满宠其实一早就寻觅到其中的破绽,不过考虑到易小天与郭嘉在打赌,他索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这逆贼,还是段位太低…本以为碰到的是几个青铜,没曾想直接遇到“王者”,操作还没秀起来,反倒是被打得叫苦不迭。 “我…我…” 那女贼嗫嚅了一下,旋即闭上了嘴巴,她认栽了,今儿个是彻彻底底的栽了。 “唉…”长叹一声,女贼闭上了眼睛,任由满宠拖拽着押了下去。 待得满宠走远… “易掌柜,这赌我可扳回一城…”郭嘉微微一笑,尽管还是落后,可他丝毫不慌…“易掌柜?咱们接着去喝酒?” “郭兄…”易小天一摆手。“这样赌来赌去实在是没有意思,要不,咱们一把定输赢如何?” 易小天索性提出了“梭哈”的法子… 毕竟对手是郭嘉,频频交手中,保不齐哪就翻车了呢? 唔…一把定输赢? 郭嘉先是一愣,旋即眼珠子一转。“好啊,那就一把定!这次,还是易兄出题么?” “也不算是我出题。”易小天摆摆手。“这样吧,我且提前告诉下郭兄,你若是加入到咱们有间山庄,我会安排你做什么,你能为有间山庄带来些什么,我又能为你郭奉孝带来些什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眨巴了下。“倘若郭兄满意,就在这有间山庄住下了,倘若郭兄不满意,就算我输,如何?” 霍… 这个赌约一经传出,郭嘉整个人愣了一下,易小天有些忒大胆了吧? 还是那句话,嘴长在他身上呀,任凭易小天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只要一句“不满意”,不就赢了… 易小天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呢?这赌约,岂不是必败无疑的么? “易掌柜,这赌约对你似乎不太公平。”郭嘉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主要哪怕赢了,也赢得不光彩呀。 “哈哈哈…” 易小天大笑一声。 他既然敢定下这赌约,就必定是胸有成竹。 他对郭嘉太熟悉了,历史上的古籍文献中对这位算无遗策的郭奉孝,那是有着浓墨重彩的描写… 他的喜好,他的弱点,他的特长,易小天都快要能全背下来了。 甚至,易小天的脑海中,早已罗列出一件件郭嘉无法拒绝的条件… 在这个条件面前,胜败根本就不重要。 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一眨,一抹自信满满的精光乍然呈现… ——郭嘉郭奉孝,你这颍川才俊,有间山庄必须得横刀夺爱了! …… …… 第二百零三章 酒壮英雄胆,不服老婆管! “公平,公平的很,郭兄且放心吧!” 易小天一摆手,显得很大气。“郭兄,你就先听听,我为你准备的这位置,是不是满意吧?” 郭嘉眼珠子一转,看易小天如此自信满满,他可不敢大意了。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耳朵则是竖了起来,洗耳恭听。 终于,易小天的话脱口了。 “我正寻思着在有间山庄建一个天下最大的酒坊,为此,我可准备了许多尚未问世的酿酒配方…这酿制出来的蒸馏酒嘛,人间美味…” 咻… 当酒坊两个字传出,郭嘉浑身微微的颤粟了一下,继而陷入沉思。 他平生最是好酒,普天之下,没有哪里比酒坊更让他心驰神往。 更何况,易小天张口就是全天下最大的酒坊,这等魄力…郭嘉倒是丝毫不怀疑他的实力。 此外,让郭嘉陷入沉思的缘由,则是“蒸馏酒”这三个字… 他好酒,更是对酿酒工艺谙熟于心,可是…蒸馏酒这样的词汇或者是方法,他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易小天在酿酒上也有独特的见解? 郭嘉的心思还在飞速的转动,易小天的话却接踵传来。 “郭兄,不瞒你说,当今天下的酿酒技术差太远了,无外乎是始终围绕着原材料做文章,要什么‘高粱香’、‘玉米甜’、‘大豆冲’、‘小麦净’,可事实上这些选材虽然也讲究,可远没有到最重要的地步。” “我对酿酒工艺倒是略懂一些,知道从原料到加曲,到发酵的全过程,而这个过程酿制的酒水偏偏差了最后两步,最重要的两步——蒸馏与回槽发酵…”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把他知道的宋、元时期才普及的蒸馏酿酒法、回槽发酵法给郭嘉好好的普及了一下。 原来… 古代酿酒的过程相对简单,从原料,浸泡,初蒸,焖粮,摊凉,加曲,装箱培菌,配槽,装桶发酵,再到最后的蒸馏,成品,总共就这么多步骤。 根据易小天的印象,大汉酿酒工艺的发展最多到酒曲配槽这一步,还从没有过蒸馏的尝试。 便是为此,整个酿制过程最重要的是“酒曲”,这种酒曲既要将生淀粉转化为糖,又要将糖转化成酒精,而且还要保证有较高的出酒律和较完美的口感。 大汉、三国、甚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好酒与劣酒的差距也在这里。 而易小天提到的蒸馏与回槽发酵,这是宋、元时期才加入进去的…几乎革新了整个酿酒业。 说起来,穿越前的易小天本就好酒,读到历史上有关酿酒的工艺,自然而然的多去了解了一番、实践了一番… 便是为此,整个蒸馏酒的酿制工艺,还真的就藏在他的脑袋里。 …… 易小天这边侃侃而谈。 把蒸馏的过程深入简出,一个环节接着一个环节的向郭嘉去讲述。 郭嘉则好似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越是好酒的人越是懂酒,越是懂酒的人越想要酿制或者品尝到当世无双的酒。 偏偏他郭嘉就是此间中人…还是酒水爱好的极度发烧友… 越是听,越是品,越是觉得这酿酒文化的博大精深,越是对易小天提出的蒸馏酿酒法跃跃欲试… 终于,易小天的话进入了尾声。 “易兄,这蒸馏法酿酒的过程还是颇为繁琐的,这其中有清蒸、清烧,二遍清的清香型酒水——汾酒。” “还有,混蒸,混烧,加入续槽法,老窖几度发酵而城的浓香型酒——泸州老窖。” “甚至还有采用特殊工艺,大曲、小曲并用,串香工艺酿造的董酒。” “有培菌,糖化后,方才再度发酵的三花酒…” “还有来自天下各地,带着浓郁地域风情的玉冰烧、烧刀酒、葡萄美酒、马乳烧酒…” 一句句话语,一个个精细的制酒工艺与稀奇的酒名接连不断的涌出。 郭嘉的眼眸都变得炙热了… 人们都把,、追求与向往的事情比喻成“心驰神往”… 可如今,郭嘉那副荡漾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让易小天感觉到的就是四个大字——心驰神往… 估摸着,这一个个酿酒工艺接踵传出,郭嘉听着就要醉了。 所谓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郭嘉好酒,嗜酒之名可不是盖的。 “我…我…” 郭嘉的话语似乎有点跟不上思绪…毕竟,他尤自荡漾于一道道酒香之中。 “郭兄…”易小天却故作为难,他摆了摆手。“我突然发现,这么一讲,这酒坊的差事很繁琐呀。倘若郭兄留下来,每日就要品、要酿、要琢磨这么多的美酒佳酿,整日半醒半醉的,似乎是有些心累呀…看起来,这赌我是输咯,输咯…” 讲到这里,易小天摇了下头,有些长吁短叹的味道… 却在这时… “咳咳。” 郭嘉清了下嗓子,旋即一言不发的走到易小天的面前。 继而,他双手重重的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力道不小,似乎他要用这种力道表达他的态度与坚持。 “易掌柜,这有间山庄中酒坊的掌事,舍我其谁?” 语调不大,字句间却是铿锵有力,如今的郭嘉对这酒坊掌事那是势在必得… “易掌柜…不…”郭嘉拱手一拜直接改口。“承蒙易兄不嫌弃,我郭嘉就在这有间山庄住下了。” “哈哈…”易小天爽然一笑。“奉孝啊,我等你这句话等的好苦呀。从今往后,咱们兄弟得把大汉的酒文化彻底的给宣扬出去…咱们要让九州知晓,普天之下最好的酒,只能是出自咱们有间山庄,有间酒肆…” 易小天直接画了一张大饼… 说实在的,将郭嘉收入有间山庄,易小天很高兴。 这哥们不仅仅脑袋瓜好使,平日里能处理下山庄内的坑蒙拐骗,繁琐杂事儿,而且,不是吹的…他是真的懂酒… 很多易小天对于蒸馏酒的理论,交给他…必定能付诸于实践! 如此一来… 这酒坊保不齐就是自铁匠铺,自马场之外,有间山庄又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了… 男人嘛,可以无刀无马,断然不能无酒…这个蒸馏酒的市场很大呀! 所谓…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 ——酒壮英雄胆,不服老婆管!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将军倒杯酒,将军不喝嫌我丑! …… …… 第二百零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甄家小女甄洛离开了。 郭嘉留下来了。 似乎…有间山庄,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易小天也开始着手去兴建酒坊。 来自下邳城的镔铁也运过来一批,这倒是解了吕玲绮铁匠铺的燃眉之急。 新一轮的实验开始了,用最上好的镔铁,通过已经成熟的灌钢法…是不是能炼制出削铁如泥、斩石断金,能够堪比倚天、青釭宝剑的利刃呢? 对此,易小天很期待,吕玲绮也很期待… 整个有间铁匠铺都很期待! …… 与有间山庄的平静截然不同。 下邳城的曹操有点心烦… 至于缘由,这下邳城攻下来是一回事儿,可接下来怎么安置,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主公,下邳城中豪门氏族、百姓可是纷纷请命,请求徐州牧刘备掌管下邳呀…”贾诩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一番话也是意味深长。 没错,曹操遇到的首当其冲的麻烦,就是这下邳城给谁的问题? 名义上,他曹操是接受刘备的求援,尊奉朝廷的旨意来征讨逆贼吕布。 现如今吕布已经凉了,那么…似乎,刘备管理下邳,甚至是管理徐州,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毕竟,无论是追溯到陶谦三让徐州,还是回想到曹操的二虎竞食,朝廷任命的徐州牧唯独刘备一人,这是铁打的事实… 怎么看,下邳城交给刘备统辖,这都是板上钉钉,刘备是根红苗正啊… 可曹操哪里肯把这胜利的果实拱手让给刘备呢? 通过白门楼“借刀杀人”一事,曹操都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家伙了,如果把这么富庶的地方留给他,那还了得? 保不齐,刘备会成长为第二个吕布… 可是…算盘是这么打的不错,可现实是骨干的。 陶谦三让徐州给刘备,这是大前提;刘备治理徐州有美名,百姓拥护,这是民心; 他受封徐州牧,理应治理徐州,这是道义; 还有…无论怎么说,刘备也在帮曹操攻打吕布时,立下赫赫功勋,鞍前马后。 倘若如今大功告成,曹操一脚把刘备给踢开,这就显得很不通人情,甚至会引起天下的非议。 这一连串的问题接踵浮现…曹操还真的是颇为头痛。 “文和?你觉得咱们该把徐州还给刘备么?”曹操询问贾诩… 贾诩不假思索,直接摆手。“那决计不能,可是…这就需要妥善的谋划,否则一个不好,徐州是攻下来了,民心可未必依附呀?” 民心…这也是曹操最担心的点。 照理说,他早该班师回朝了,可偏偏就是顾虑下邳城的民心不稳,曹操不敢妄动,而这民心不稳的关键恰恰在刘备身上。 “这可如何是好!”曹操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脑门…“这刘玄德倒是抛给我一个大难题呀。” “不如…”贾诩微微扬手,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紧接着,冷冷三个字眼脱口而出。“杀了他…” 霍?杀了? 果然,贾老毒还是那个熟悉的贾老毒,表面上慈眉善目,暗地里刺刀见红啊! 曹操起初楞了一下,旋即摇摇头… “刘备素有仁义之名,若是杀了刘备,那岂不是绝了咱们的求贤之路,天下的英才谁还敢来投奔我曹操呢?” 念及此处,曹操摆手。“不行,刘备不能杀!” 贾诩“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刘备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若是不趁着如今的机会除掉他,怕是迟早会成为主公的大患!” 徐州的归属问题愣是被贾诩忽悠成了…杀不杀刘备的问题。 不过,似乎曹操的态度很坚决。 “此事再议吧…”曹操还是摆手。“现在的局势敏感的很,不能横生事端呀!” 曹操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 贾诩也很识趣,索性绕来了这个话题。“主公,那…孙策!” 贾诩的话就犹如一枚枚的毒针,直接扎在曹操的痛处。 没错…孙策就是曹操如今面临的另一个大难题。 据可靠消息,如今的孙策已经平定了东吴地界,甚至调转马头在江夏打的黄祖抱头鼠窜,就差跪唱征服了。 放眼天下,孙策若是有心进一步扩张,必定会引兵北上直抵徐州,打开中原的大门。 所以,即便如今的徐州是攻下来了,可怎么守?如何守?才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曹操看来,甚至比如何处理刘备的问题更棘手。 江东小霸王威名在外,曹操还是颇为忌惮的… “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曹操摇头,他眼眸转向桌案上的地图,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江夏城的方向… 那里孙策与黄祖交战更酣… 倘若孙策赢了,那紧邻着江夏的地方,就轮到徐州的广陵城了,那里,会成为一个孙策北上的新一轮战场!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这地盘越来越大,周围接连不断的涌现出一个个新的强敌… 易兄曾经提到的话还真是不差呀——金角银边草肚皮… 如今的曹操哪怕是坐拥司、徐、兖、豫四州,论起地盘之广,在这乱世俨然算得上一号人物。 估摸着在疆土的辽阔上…只有益州的刘璋,荆州的刘表,北方的袁绍能与之抗衡… 可偏偏,人家都是金角银边,他这边是四战之地的草肚皮,一想到这里,曹操心里就很难受… “唉…”曹操叹出口气,尤自烦恼不已。 “主公。”贾诩却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他那毒辣且一针见血的话语接踵传出。“无论是刘备还是孙策,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 贾诩话中有话,他微微扬手,将指尖指向了北方。“北方的庞然大物,袁绍袁本初与曹公的兵戎相见还差多久呢?” 这… 痛啊…痛彻心扉。 这才是曹操最大的痛处。 据可靠消息,就在他剿灭袁术、征伐吕布,一统中原的当口。 人家袁绍也没闲着,两年的时间直接把公孙瓒打的溃不成军…最近的消息更是表明,袁绍已经尽数的吞并了幽州,将公孙瓒的头颅割下来示众… 得了。 现在人家袁绍北方已定,不用想,接下来必定是要南下与曹操一决雌雄… 可是,问题就在于,袁绍会立刻宣战?还是耗上一、两年呢? 这点曹操说不准… 按理说,袁绍刚刚平定北方,士卒劳顿…粮草供给也跟不上,该是缓一段时间,可曹操知道,这位老大哥的思维不能按照常理推断,他的很多事儿都是凭着心情! 估摸着,阴天和晴天的决策都未必一样,万一他真的南下打来了,那…那可如何是好呀? 这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袭来。 呼…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他喃喃的感慨道。 “如今,易兄提出的那‘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方略算是大致完成了,下一步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话刚刚脱口…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的这个问题,似乎找到答案了呀? 有问题找易兄嘛,身在徐州,怎么糊涂了,怎么健忘了…许都城外有间山庄,还有曹操最后的倚仗,最大的砝码。 面对曹操如此的窘境,那个洞悉人心,算无遗策的易兄…他又会提出如何的破局之策呢? 心念于此…曹操的嘴角总算是微微的扬起,露出了丝丝的笑容。 当即,他一摆手。 “文和,你先坐镇徐州,我跟子孝得回趟许都…” “许都?主公为何要回许都。”贾诩也没反应过来。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易兄心心念念的美人貂蝉,也是时候该给他送过去了…” 唔…貂蝉,易兄? 顷刻间,贾诩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呵呵,送不送貂蝉倒是其次吧。 关键是,这一桩桩的难题,这破局之策,就藏在有间酒肆中,那鲜醇无比的九酿春酒的推杯换盏中吧? …… …… 第二百零五章 我的貂蝉妹子,在哪?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 曹操原本是跟着护送貂蝉的马车一齐走的。 可怎奈,马车的速度太慢了,他曹操心里有事儿急切的很,故而招呼曹仁一声,两人驾驶快马先一步疾行而去! 说起来,有段日子没见到易兄了,曹操对易兄可是思念的很呢… 当然了,他不知道的是… 他这边惦记着易兄的脑子,易小天那儿还指不定惦记着的…是貂蝉的身子呢! …… 春去秋来,建安四年,大汉的天下似乎颇不太平! 半年前袁·淮南破坏王·蜜浆爱好者·皇帝梦想秀一轮游嘉宾·术…自取灭亡,吐血而死; 一个月前,吕·无双战将·虎牢关真主角·凤仪亭纯情男·偷家小能手·布也凉了; 就连那位远在北方的…公孙·白马将军·威震乌桓·袁绍的死对头·瓒也被枭首; 似乎是老天爷也觉得… 参与这乱世的诸侯数量有些多了,刻意的强行削减了一波,去污存清,去伪存真,留下来的可都是精华了。 放眼天下,如今尚存的诸侯。 不过是中原的曹操,北方的袁绍,西边的韩遂、马腾,南方的孙策、刘表,以及那庸庸碌碌得过且过的益州牧刘璋… 一时间,整个大汉天下,一个新的话题喧嚣而起… 在酒肆中,在街头巷尾,在茶摊上,无论是豪门氏族,还是寒门子弟,大家伙儿均津津乐道着这个话题——谁会是终结这乱世的人? 就连有间酒肆的大堂,也因为这个话题而争辩不止…热闹非凡。 一众客人借着微醺的酒意,开始了高谈阔论。 “我觉得能终结天下的必定是袁绍啊,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又坐拥青、幽、冀、并四州,带甲百万…普天之下,谁能与之匹敌?” “不不不…他袁绍就是地盘再大,就是士卒再多,可是道义上他不占上风呀。我觉得,能平定天下的必定是曹操,他迎天子令诸侯,赏罚分明,士兵作战勇猛,更有铁甲虎豹骑这样的兵种,听闻此番征讨吕布,还收编的高顺陷阵营,张辽的并州狼骑,臧霸的泰山军,以他的实力未必不能与袁绍一战。” “哈哈哈,你们都是鼠目寸光呀!曹操与袁绍都不是能终止乱世之人!要我说,真正的英雄是江东的小霸王孙策。你们想想看,短短几年,他就从一穷二白的袁术下属,发展到如今坐拥江东,更是吞并了老东家的一众部曲,如今北上直击江夏的黄祖,更是将荆州的刘表打的抱头鼠窜…凭什么,他就不能是这终结乱世之人呢?” “不对,不对,你们只是把目光放在关东,咱们看看关西,韩遂、马腾近些年来也悄然崛起,西凉骑兵在平原战场上所向披靡,还从未遇到过什么敌手?依我说,终结乱世的必定是韩遂、马腾之一…” 各种各样的观点充斥于酒肆… 一众客观好像是投注一般,纷纷鼓吹者自己看好的诸侯,很明显,支持袁绍的人更多一些。 站在柜台前的蔡昭姬好奇了,她拉扯了下易小天的衣袖… “先生,大家伙儿为此事争论的不可开交,你怎么一言不发呢?依先生所见,谁又会是这终结乱世之人呢?” “这个嘛…”易小天卖了个关子,见蔡昭姬实在好奇,索性反问道。“昭姬啊,你说说看,谁会是这终结乱世之人呢?” “我一个小女子哪里会知道?” 蔡昭姬连连摆手…她下意识的回答了一番,紧接着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先生,你又避重就轻,明明是我问你问题,怎生又变成我回答了。” 蔡昭姬小嘴一噘,显得有些埋怨…她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不过,她也习惯了,先生就是这副模样,没个正行,总是一副“坏坏”的样子。 偏偏这一股子坏坏的模样,让她觉得很亲切,很和蔼,很平易近人。 “哈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昭姬呀,你真的想知道呀…” “真的…”蔡昭姬无比笃定的回答,眼眸都变得炙热了几分。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咯。”易小天抬头,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故作沉思的模样… 却在这时。 一个清脆且雄浑的声音接踵响起。“易兄,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这问题不单单是姑娘好奇,我阿瞒也是迫切的想要寻到答案呢!” 唔…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听过了吧? 大肥羊,大韭菜,易小天一生的挚友,金主瞒爷来了… 心念于此,易小天赶忙睁开眼睛,“瞒兄,许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易兄是想我,还是想…”曹操脱口道,可话说到了最后,即刻打住了… 他本想说,易兄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后来想想,谈钱多伤感情呀,何况,严格说起来,他曹操为易兄花钱,那是一个愿意给,一个乐意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瞒兄?你话怎么只说一半?”易小天反倒是不依不饶了。 “哈哈…”曹操笑出声来。“我是想问易兄是更想我,还是更想那美若天仙,有闭月之姿的貂蝉呢?” 霍…说啥大实话呀! 易小天登时还有些难为情了。 他只是想跟貂蝉妹子探讨下人身,啊不…探讨下人生的真谛,偶尔看看雪、看看月亮,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哪里有瞒兄想着这么龌龊呢。 “瞒兄,你多半是误会我了。”易小天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我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是是是…”蔡昭姬一边笑,一边附和着。“先生的确是这样的人,我能证明…” 说话间,蔡昭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行为表明了一切…俨然是反讽嘛。 “哈哈哈哈…” 看到这欢乐的一幕,曹操登时笑出声来,许久没有笑的这般开怀了。 还是这有间山庄,有间酒肆好啊,总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开怀不少。 聊到这儿了,易小天探着头朝酒肆门外望去,紧接着,眼眸中露出一丝丝的疑惑不解… 终于,他伸手敲敲曹操的肩膀。 “瞒兄?人呢?” 啊…人? 曹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貂蝉呢?” 霍…曹操就“呵呵”了,你特喵的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么? 他当下就想讽刺一句,不过,终究是摆摆手,算了算了。 …貂蝉人都快送来了,人家易兄想怎么高尚就怎么高尚…想怎么纯粹就怎么纯粹! 别管是走心还是走肾,只要易兄高兴就好。 曹操才不去自找没趣,管这有的没的… “易兄,别瞅了…”曹操轻拍了下易小天的肩膀。“在后头呢,我这儿有急事儿,骑快马先行一步,车队还得有几天的路程呢!” 噢… 易小天似乎有些失望。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很好奇,这传说中能让月亮都自惭形秽的美人儿,究竟是什么模样? “瞒兄?貂蝉好看不?”易小天忍不住问出一句… 这…曹操想回答,可特喵的没法回答呀! 他摆摆手,如实的还说。“我不知道啊…” “瞒兄…”易小天敲敲脑门。“不是你帮我向曹操求来的?敢情你没见过呀?” “呵呵…”曹操登时就乐了… 他心里嘀咕着,但凡让我在人群中看上一眼,我必定就要记下她的容颜了。 到时候,怕是再心思给你送来了。 你这易小天,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得瑟呢! “易兄…你就别问了,最多两天,美人就到了!”曹操一摊手,无奈的回了一句。 继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易兄,我这儿真有事儿要请教!” 唔…有事儿?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解决难题的环节了么? …… …… 第二百零六章 中山靖王之后,含金量如何 “瞒兄,看把你急的,走,咱们去楼上雅间畅聊…” 与曹操的迫不及待截然不同,易小天显得很淡定… 他一边与曹操、曹仁勾肩搭背的往楼上走,一边则是招呼柜台前的蔡昭姬。“昭姬,速速去酒坊把新酿制的蒸馏酒取来…对了再蒸上两条黄河大鲤鱼,今儿个我得跟瞒兄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唔…蒸馏酒? 曹操微微一愣,这词很新鲜嘛! 不过,眼下这么多烦心事儿,曹操也没有心情去了解酒水什么的。 三人快步的走入雅间,分主客之位坐好… 曹操迫不及待的问道。“易兄,刘备此人?你怎么看?” 咻?刘备? 这没来由的一个提问让易小天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刘备了呢?难道,他就是瞒兄所谓的急事儿? “瞒兄?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刘备来了?”易小天反问一句… “噢…没什么…”曹操解释道。“只是最近徐州发生了一些事儿,都与这刘备有关,一时间,我倒是感觉有些看不透他了…这不寻思着,易兄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保不齐对这刘备十分的了解呢!” 是啊… 在曹操心头,徐州,特别是下邳城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可不就都与刘备刘玄德有关么! 万民请缨,让刘备担任徐州牧,管理下邳城…这已经够出人意料了。 偏偏,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想,他曹操还没法拒绝了,生怕一个不好就凉了下邳百姓之心哪… 还有…刘备表面上大仁大义,担着个汉室宗亲的名声,在民间,在各路诸侯中…也多有口碑。 可偏偏,在处理吕布一事儿上,竟然能提出那么一句——曹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若非易小天提醒在前,差点就让曹操一怒之下诛杀吕布了,这招借刀杀人的计略玩的那是既严谨且缜密,让人防不胜防! 故而,曹操觉得他真的看不透刘备了,刘备,一个自始至终的失败者,一个从出道起,从未尝过胜迹的家伙,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么去想,曹操觉得,他对刘备的了解太、太、太、太…少了。 “瞒兄这么讲,多半是曹操阵营中,各谋士对刘备的态度截然不同吧?”易小天接着问… 曹操点了点头。“是啊,贾诩提出杀刘备,认为刘备早晚会成长为心腹大患,可无论是荀彧还是曹操都下不了这个狠心,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杀一个刘备简单,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这才是大患哪!”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了,曹操索性把这个难题抛给易小天。“易兄?你觉得…刘备该不该杀呢?” 曹操的眼眸变得无比迫切,似乎比起他那群谋臣的建议,曹操更愿意倾听易小天的见解。 毕竟,易小天的判断还从未有过纰漏… “这个嘛…”易小天浅浅一笑。“我可说不好…” 他当然说不好了,哪怕是在穿越前,对于曹操当初该不该杀刘备这个话题,一众史学大咖也是喋喋不休,争论不止,更是能让键盘史学家撕成一片。 “刘备该不该杀”这个话题的热度,仅仅次于那亘古不变的争执——“刘备到底行不行!” 有的人觉得该杀呀,将未来的威胁提前扼杀于摇篮之中,这是明智之举。 也有的人认为不能杀。 杀了刘备,那是曹操把天下士人的归附之心给彻底堵上了。 连颇有仁义之名,征讨吕布时为他曹操立下赫赫战功的刘备都杀,这恶名要传出去,那简直是比董卓还像董卓嘛… 保不齐,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了,曹操直接就凉了,谁还敢来依附呢? 这两个观点都有道理,易小天身为史学家,在研究历史这个层面是颇为严谨的,这种模棱两可的判断,他可不敢断言。 …… 唔… 听易兄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曹操有点惊讶,今儿个易兄倒是与平日里自信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嘛… “这世上?竟还有易兄回答不了的问题?”曹操好奇的问道… “不是回答不了,是根本没法回答!” 易小天索性一摊手。“这中间涉及到的东西很多,无外乎是权衡利弊,可若是当真杀掉刘备,会造成多大的弊端,我怕我的预估未必精准…保不齐,就是杀一人而局势大变!”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瞒兄,这样吧…我虽然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跟你讲讲刘备…讲讲他从小到大的故事,瞒兄且听听,然后再自己去判断、评估如何?” “再好不过呀!” 曹操一下子竖起了耳朵,他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听取些刘备的故事么? 如何评价一个人?或者说如何处置一个人? 首当其冲的要去了解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易兄,你快讲,我这儿听着呢。”曹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咳咳…” 易小天则是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继而朗声道。 “提到刘备,咱们就不得不提到刘备的出身…其族系可以得追溯到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酒色爱好者,生娃小能手的刘胜那里!” 霍…曹操一愣。 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酒色爱好者,生娃小能手。 易小天的第一句话就把曹操的注意力尽数的吸引,不光是曹操,就连曹仁都双手揣着下巴,眼睛不时的眨巴着,一脸的八卦相…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说起来,刘备的这位祖宗…中山靖王刘胜他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我数数看,他这一生单单儿子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 一…一百二十多个儿子? 这话一脱口,曹操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位刘胜简直是大汉第一种马呀,且不说别的,这生儿子的记录,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然了,易小天说的这些,都是有根据的。 据《史记》、《后汉书》记载,刘胜为人喜好酒色,有儿子一百二十余人… 他更是大汉第一个提出《论诸侯王的自我修养》—— ——身为诸侯王,责任就应该是整天听听音乐、玩玩女人、生生儿子…不要想那些虚无缥缈,有的没的… 易小天当年读书读到这么一段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中山靖王刘胜的这个《论诸侯王的自我修养》思维理论…简直领先了那个时代几千年,这甚至可以说是“壕无人性”加“咸鱼王”加“无视计划生育”的产物呀… 易小天细细的把此间的故事罗列了一遍,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继续讲到。 “说完了中山靖王刘胜,咱们再说说刘胜的儿子…有道是瘸子里面挑将军,在一百二十多个刘胜的儿子中,还真有十个儿子有出息,被封为了侯,其中就有一个儿子叫刘贞的被封为了陆城侯,而封地恰恰就在刘备出身的涿郡。” 咻…总算是联系到刘备刘大耳朵的头上来了。 曹操细细的琢磨了一番,似乎有点内味儿了。 “怪不得…刘备见谁都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看起来,他还真的是根红苗正的汉室后裔呀!”曹操喃喃开口… 呵呵… 没曾想,他的话直接让易小天“呵呵”了。 “瞒兄,咱们先别下结论,这族谱还没说完呢…刘备汉室后裔的身份,咱还得细细的品品呢!” 易小天一摆手。“瞒兄,你猜猜,这位陆城侯刘贞他有什么绝活?” 这… 易小天这没来由的问题,直接把曹操问懵了,他哪知道刘贞有啥绝活呀?总不至于,继承了他老爹优良的传统,也是特能生吧… 这个想法刚刚浮起… 易小天的回答已经传出。 “说起这位刘备的直系先祖刘贞,他别的本事没有,偏生继承了他老爹‘贼能生’的绝活,在生儿育女…啊不…是生儿这一个单项上,比他老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他就生啊生啊生…像一个制造儿子的工具人一样…他的子孙后代,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可不就遍布整个涿郡可嘛。瞒兄,你还别不信,在涿郡,一块石头砸下来,都能砸死三、五个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这一点儿也不夸张。” 呃…这! 曹操顿时有点凌乱。 经过易兄这么一分析,他觉得吧,刘备或许真的是汉室宗亲,可这含金量嘛…呵呵…曹操只能“呵呵”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整个涿郡汉室宗亲都圈养起来了…那这汉室宗亲就不值钱了呀! 嘿嘿… 想到这一层,曹操乐了,他突然间觉得,刘备张口闭口的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这根本就是个十足的笑话呀。 …… …… 第二百零七章 织席贩履=传统手工业+摆摊经营 第二百零七章传统手工业加摆摊经营模式 “易兄,原来刘备这汉室宗亲的含金量不怎么高嘛!” 曹操颔首…“不过,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易兄是不是该讲讲刘备的事儿了…” 提出“英雄不问出身”这句话时,曹操的语调加重了一些。 在这点儿上,他倒是与刘备有点“同命相连”的味道… 毕竟,他曹操的出身也不好,宦官之后…从小被人瞧不起。 遥记得,第一次在太学学堂里,袁术就公然指着他,要扒曹操的裤子,看看宦官之后有没有小乌龟! 往事不堪回首呀…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说起来,刘备的祖父刘雄、父亲刘弘都曾出仕州郡,算是都做过大官,怎奈好景不长,父亲早逝留下母子在乡党的照料下,贩履织席为业…这是典型的传统手工业加摆摊经营模式…” 呃…传统手工业加摆摊经营模式…这个嘛。 尽管易小天的话有些费解,不过,曹操理解起来似乎也不困难,毕竟十八路诸侯讨董时,袁术就总是以刘备——织席贩履之辈,来挖苦他… 其实吧,摆摊经营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人家自立自强啊… 念及此处…曹操还有些同情刘备的境遇了。 等等… 猛然间,曹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一个没落的汉室后裔?一个传统手工业加摆摊经营的小摊贩?一个爹早死,身世比自己还要凄惨的可怜娃? 他…怎么就能摊上乱世纷争这趟浑水?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杀了进去,一定程度搅动了乱世的风云。 怎么看,他刘备也没这能耐呀? 他应该一步步的沉沦下去,在这“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世道里,成为一颗不起眼,甚至翻不起一丝丝波浪的尘埃吧? 想到这里,曹操反倒是对刘备接下来的境遇很好奇… 果然,易小天直接抛出了这个问题。 “瞒兄,听到这儿,你一定会觉得刘备这个没爹的孩子,没落的汉室后裔,为求生而苦苦挣扎的小摊贩?怎么就能一跃而起,成为了天下仁义的表率…成为诸侯中一个不起眼,却饱含浩瀚能量的力量?甚至都能在徐州一事上制约起曹操的决策来了。” 易小天把曹操想问的,抢先一步全问出口了。 闻言,曹操重重的点头。 易小天则是轻摆下手,直接回答道。“造成这些的缘由嘛,首当其冲的是刘备有梦想,有志向啊,他涿县老家中有一棵数百年的桑树,小时候的刘备就能指着这巨大的桑树冠说——吾必当乘此羽宝盖车!便是为此,还遭受了家族中长辈的呵斥。” 所谓羽宝盖车,那可是皇帝乘坐的车撵,小小年纪的刘备就能够扬言喊出这话… 这种感觉,可要比穿越前,小孩子的那些“我要当一个科学家”的梦想要“高大上”多了… 由此及彼… 曹操琢磨着,他小时候只知道瞎玩,哪有这样的志向,这个刘备小时候就有点意思呀! 曹操这边还在瞎琢磨… 易小天的话已经接着传来。 “其次,刘备有个好娘啊,十五岁时,在刘母的坚持与炸锅卖铁下,刘备与辽西字弟公孙瓒一起拜入了大儒卢植的门下,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觊觎,让刘备一跃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野心勃勃的青年。” “当然了,拜师是拜师了,可这依旧拦不住刘备还是不爱学习的事实,一方面他偏好犬马、衣服、音乐,行为不似寒门子弟,另一方面,他又谨言慎行,谦恭有礼,能结交富商、豪侠、又能结交身份低微的人,又不似寻常的世家子弟!” “从这个角度看,他既非天生的圣贤仁人,也不是只会忽悠的腹黑小人,在当今这个重视门第的年代。刘备根本无法像袁绍那样用世家身份招揽人才,也没有像曹操一样庞大的家族底蕴,但是他偏偏能探索出另一条路,另一条独辟蹊径的路——凭借自身的魅力拓展人脉。” “正是这份人脉资源,帮助刘备获得了乱世发家的第一桶金。而这种能力也在之后,让他屡屡受益。” 透过现象看本质。 透过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性格去分析他的优势、弱点、未来的成就…这恰恰是作为史学家易小天最擅长的。 这番话传入曹操的耳畔,他似乎也颇为受益,他对刘备的认识也更多了一分。 怪不得,刘备能在乱世立足,他倚仗的不是世家门阀的身份,也不是家族嫡系的支持,更绝非那个徒有其表的汉室宗亲的身份,他是靠的个人魅力呀… 敢情从他上学的时候就探索出这条独辟蹊径的道路——知识的多少并不重要,结交更多的朋友,树立卓绝的名声,并以此拓展人脉…在这乱世中保不齐就能夹缝求生呢。 厉害呀… 曹操一时间还有些佩服这个刘备了,因地制宜,因自己的情形制定对应的方略,刘备当真不简单呀。 等等… 似乎,易兄的话中有个破绽! 刘备一贫如洗,拿什么去结交一众豪门子弟?魅力可不能当钱花呀?要想更多的结交富商、豪侠、义士,总得有些万恶之源的敲门砖不是? “易兄…这刘母卖草鞋、卖草席很赚钱么?都够负担起他儿子刘备结交朋友的庞大开支?” 曹操直接抛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易小天则是眼眸幽幽的望向他,心里琢磨着,你看不起谁呀?穿越前我家门口卖鸡蛋灌饼的,在汤臣一品还能全款买两套房呢。 你以为地摊经济是跟你嘻嘻哈哈,给你闹着玩的呀… 当然了,卖鸡蛋灌饼赚钱,不代表卖草鞋、草席赚钱,这点易小天还是能分清楚的,他浅笑一声,旋即回道。 “瞒兄,你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刘备虽然不富裕,可远远比瞒兄想的有钱一些…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善于审时度势,比如,在学堂里他就紧紧的抱着一条大腿,一条兜中有大把钱币的辽西官二代公孙瓒的大腿…” “刘备没钱,可公孙瓒有钱哪…比如说,公孙瓒去逛市集,一个人逛多没劲儿,不得寻个狗腿子…不得找个拎包的,要不泡妞都没人能显摆呀,于是乎,刘备的热脸不就贴上来了嘛…这么一来二去,他与公孙瓒混熟了,那可不,其它的豪绅看在公孙瓒的面子上也要与他接触交往一下…这不就给了他释放人格魅力的机会嘛?” “所谓一个人有多狠,你别看他站起来有多高,你得瞅瞅他,弯下腰的时候有多低。刘备这人不简单就不简单在他能把姿态摆的很低,为达目的,做狗腿子也罢、做拎包小弟也行…这又岂不是人格魅力的一种呢?” 咻… 曹操只感觉茅塞顿开呀… 他终于意识到,刘备的人格魅力,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靠假扮忠厚扮猪吃虎来实现的。 恰恰相反,平素沉默、低调的刘备很有野心哪,能把这一股野心完完全全的遮掩住,这才是让他曹操佩服的地方。 可是…光有野心不够啊。 几年前,曹操还有野心的,不还是接连铩羽,老底穷尽。 若非遇到贵人易小天,保不齐还在东郡当一个区区太守,亦或者是在这大浪一轮又一轮的淘沙中被拍死在海岸线。 想到这里,曹操又提出疑问。 “易兄,你的意思是刘备就靠着这并不殷实的家底,靠着那虚无缥缈的大志向,靠着这独辟蹊径的魅力,靠着这卑躬屈膝的谦卑…就…就能到如今这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忠孝之节名扬四海的地步?似乎,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了。”易小天眼眸一眨。“因为他刘备不光有魅力,而且对局势的敏感程度,甚至是做事的果决程度,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个诸侯!” 讲到这里,易小天目视苍穹,似乎在刘备这个问题上打算大说特说一番。 …… …… 第二百零八章 刘备到底行不行? 局势的敏感,做事的果决。 曹操眼眸微眯…似乎,这两个特点他也具备呀,不…应该说是这两个特点,凡是成大事的人都必须要具备。 想到这里,曹操整个人不自禁的朝易小天又靠近了一分,耳朵更是直接竖了起来,他特别期待听到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语。 与此同时… 易小天的话已经传来。 “提到刘备的野心与他做事的果决,咱们就不得不提起光和六年的那次黄巾起义…之前我专程开坛讲过,大汉是如何从强盛走向覆灭,而黄巾起义正是压倒大汉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世来临了,这对许多人而言是恐惧,是惴惴不安,可对极少数人,极少数目光敏锐,做事果决,有野心的人而言,是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刘备他…”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他余光瞟向曹操,见曹操的耳朵就快凑到他脸前了。 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将自己脑海中关于这段历史,关于此间的故事娓娓道出。 “刘备先是主动加入了涿县的官兵队伍,在他家,就是那棵大桑树下,建立起了属于他的大桑树保卫队!此间,他凭着超强的魅力以及娴熟的人脉拓展能力,拉拢了两个勇武异常又忠义无双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接下来就是跟随地方征讨黄巾,还因功受封安喜县尉。” “可显然,一个县尉?与他的梦想,与他那‘乘此羽宝盖车’的志向相去甚远,于是刘备憋屈呀…这种憋屈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就形成了胸腔中无限的怒火。终于,当时负责司法的督邮来安喜县出差,刘备寻思着借着这个机会,巴结巴结,顺带着释放下自己的人格魅力,保不齐就能平步青云…生个官什么的!” “可惜的是,人家督邮压根就不搭理他,甚至连见都不见…这下子刘备怒了,半年间积蓄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他直接冲进去把督邮绑的严严实实,然后拿鞭子抽…抽了有二百多下,随后将他绑在马桩上弃官而去,另寻出路…”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他其实是回想起这段历史故事… 有些为两个“大兄弟”报不平,没错,就是张飞,还有这位被冤枉千年的督邮… 根据演绎的记载,是这位督邮假公济私陷害刘备,所以才遭张飞的毒打… 可历史的真相恰恰相反,人家督邮压根就看不上刘备,连搭理都不搭理他,鞭打督邮的也不是张飞张翼德,反而刘备打的兴起,眼瞅着就要出人命了,张飞还劝阻来着。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总是很同情这两个背锅侠,意难平呀… 这就是演绎小说与正史的差距,一本三国演义的小说…误导了多少人哪! 当然了。 这不是重点,易小天想表明的就是刘备的不甘心与野心。 这一层,曹操能领悟。 他是聪明人,从刘备的行为中,他甚至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当年可不也是这般郁郁不得志,一心有报国的宏图大志,最终却被这个世道毒打,方才只能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么? 刘备也会如此么? “易兄,刘备接下来又如何呢?” 一旁的曹仁,听得都入迷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易小天这种评书的式的讲法,环环相扣,让他听得很上瘾…很想知道结局。 曹操没有说话,不过他那双迫切的眼眸传达出来的信息似乎也透漏着,他与曹仁有相同的想法,他太想知道接下来刘备的境遇了。 “接下来嘛…”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朗声道。 “刘备是有大志,可现实往往没有他梦想的那么丰满,刘备是一次次的剿匪、平贼,一次次的被授予类似于县尉、县丞这样的小官,别说雄霸一方,就是连州郡这个级别的官衔都望尘莫及,这是刘备的实力无法跟上他野心的现实条件下,遭逢的第一次失败!” “恰恰正是这次的失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仅仅靠自己的奋斗,哪怕是头破血流,哪怕是遍体鳞伤,如果没有人帮忙美言,帮忙举荐…他一生的终点也未必能赶得上某些后浪的起点。” “这是一个极其重视门第的时代,是一个世家大族垄断仕途的时代,在无法改变这个大环境的情况下,刘备唯独只能适应它。而此时的刘备遭逢失败,终于意识到,他最需要的,恰恰是他之前忽略的——地方实力派的支持。” “而恰恰,如今他有一个极佳的选择——白马将军,统辖幽州的公孙瓒呀!他为这位老同学提过包,望过风,当过小弟,彼此更是在一次次的青楼红馆、茶会酒会中培养出了深厚友谊,投靠他,必定能委以重任…” “果然不出所料,公孙瓒与刘备兄弟重逢,当即就任命他为别部司马,安排他去青州历练,于是乎,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两个兄弟在青州拼杀了两年,这才因为公孙瓒的举荐,因功受封于平原相,当上了郡国级别的长官。” “到这里,三十而已的刘备似乎总算是有些成就…照理说,应该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的当一郡之首,也算是光耀门楣,不辱祖上,可偏偏,刘备的野心,刘备的志向驱使…这区区郡守级别的高官,他还看不上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算是把三十岁前刘备的境遇完全的讲述了一遍。 刘备从年少懵懂郁郁不得志到三十而已小有所成… 这中间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易小天均和盘道出。 他更是反复着重强调着… 刘备审时度势的能力以及做事的果决、谦卑… 这种独特的魅力与拓展人脉的方法在刘备整个青年奋斗史中贯穿始终。 曹操与曹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们心头琢磨着,刘备从起于微末到成为平原相,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呀。 可恰恰是这种不容易,才显得那样的弥足珍贵,或者说是可怕… 曹操自问,在那样凄惨的境遇下,他绝不会做的像刘备一样出色,像刘备一般卑躬屈膝,像刘备这般行事果决,像刘备这样犹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越挫越勇。 从这点上看,刘备很强,骨子里很强,是个倔强且可怕的对手。 “易兄,接下来就到了十八路诸侯讨董了吧?” 曹操当即问道…刘备接下来的故事他知道不少,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正是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曹操对刘备、对关羽、对张飞无比的看重。 更是几次三番想要将他们几位末路的英雄收入麾下… 别说,即便是现在,曹操还琢磨着,是不是能招揽了刘备呢?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易小天的话又开始了。 似乎… 他并没有着重的去强调十八路诸侯讨董过程中,刘备立下的功勋,而是… “瞒兄,你可知道?刘备辞去平原相踏上新的征程后,为何他的仁义之名能遍布天下,忠孝之节能名扬四海么?” 易小天主动刚问道。 曹操挠了挠头。“这…知道一些,却不全面,还望易兄赐教啊!” “是因为两件事。” 易小天也不为难曹操,直接回答道。 “其一,北海相孔融被黄巾军统领管亥打的抱头鼠窜之际,没有人去驰援,唯独这个小小的平原相刘备倾巢而出…驰援北海,助北海相孔融稳定局势!” 易小天侃侃而谈,声音越发的洪亮。 “其二嘛…就是这徐州…这个让曹操无比头疼的徐州!” …… …… 第二百零九章 绝非池中之物 “易兄?你是说陶谦三让徐州?”曹操疑惑的问道… “不…三让徐州只是结果,而中间的过程,才是刘备的志向,才是刘备的野心与对局势精准的分析。” 易小天细细的讲述起三让徐州背后的故事。 “瞒兄,兴平元年,曹操率军进攻徐州,陶谦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溃不成军,这事儿你不陌生吧?” 呃… 曹操微微一愣,旋即尴尬的笑了笑。“不陌生…” 何止是不陌生呀,这一战不就是易小天谋划,他曹操全军出击的嘛…提到这里,曹操还得感谢易小天救了自己的老爹曹嵩,自己的弟弟曹德。 否则征讨徐州,必然不会这么的和平,该是一路屠杀下去了,又怎么能稳稳的占据徐州西境的半数土地呢?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又开口了。 “瞒兄,你多半也记得…那时候征讨徐州,曹操兵锋所指,陶谦大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溃不成军…” “这一次的陶谦,或者说徐州城的境遇,与上一次孔融与北海国被黄巾军围困的境遇何等的相似,而刘备也做出了最精准的选择,危急时刻带着数千人火速驰援…这两次驰援可为刘备添了不少仁义之名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他接着讲述起这个故事。“便是为此,有名望的刘备进入了徐州,陶谦自然是如逢救星,当即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并且把手下的丹阳兵交给刘备统领,派他屯驻小沛抵御曹操…” “可面对吸收了数十万黄巾军的曹操,刘备哪里顶得住呀?不久偌大的徐州已经频频告急,内忧外患之下,就连徐州牧陶谦临死前…也只能把偌大的徐州交给刘备…” “这是刘备人生中第一次成为一州实际意义上的长官,照理说,他该喜极而泣呀,这些年…他先后辞去无数小官,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熬到今天…算是媳妇熬成婆,闺女变成妈,这也正是他这么些年练就的眼光之敏锐、做事之果决,仁义之布施于天下,收到的回报呀…” “可恰恰,刘备强就强在他的眼光、他的洞悉力太出色了,他太善于因势利导,借这个势头谋取更大的好处…于是,在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欣喜若狂的接任徐州牧的当口,他犹豫了,他拒绝了,他冷静的洞悉到,责任越大对能力的要求也就越大…” “此前缺乏成效的南征北战,东奔西杀让刘备意识到,想要守住徐州,这个群狼环伺的兵家必争之地,光有徐州牧陶谦临终的嘱托怎么能够?于是他表面上三让徐州,暗地里却开始联络起徐州的世家门阀、豪强商贾,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 “而恰恰是徐州门阀与豪强商贾的支持,也就是下邳陈氏以及大财主徐州糜氏的顶囊相助…才让刘备三让徐州后,终于接管了徐州的大印。” “如此一来,刘备驰援徐州在前,三让徐州在后,美名传扬九州,连带着把徐州据为己有…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刘备最后是不是大丰收?此间的每一步是不是运筹帷幄?每一步是不是吸取了他以往失败的经验与教训。若不是吕布与袁术的搅局,刘备驻守徐州,徐州可就是固若金汤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猛然站起身来。“瞒兄,所以我说,刘备的志向、刘备人格魅力、刘备拓展人脉的独特方法,还有他敏锐的眼光,果决的处事风格,这些…咱们通通可以不在乎。可是…” 似乎是讲到关键之处,易小天一摊手,旋即双手握拳,表情变得无比的严肃。 “可是,刘备这种越败越勇,越败越强的能力,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现在的他因为底蕴也罢,因为智慧也好,一次次的铩羽,一次次的兵败如山倒,这些都不重要…可若是真的再让他败几次,给他充分的时间总结以往的经验与教训,重新振作起来的刘备就只能用四个字去形容——恐怖如斯!” 一番话讲完,易小天都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 偏偏酒坊的酒还没有送来,多少有点尴尬呀! 反观曹操,他则是陷入了久久不能名状的震惊当中… 是…他震撼于刘备的魅力,刘备的眼光,刘备处事的果决,也惊诧于他越败越勇,越战越强的能力… 可是,这些,比起易兄侃侃而谈,方寸之间将一个人剖析的如此干净、明了,这种洞悉力,这种眼光,别说是他刘备,就是曹操自己,就是一贯以眼光毒辣著称的荀彧荀令君,就是他麾下所有的谋士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呀! 刘备呀刘备,你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也好,你是一个洞悉时局,借着仁义之名立足于乱世的小人也罢…总归,你逃不出易兄的法眼呀。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真的是庆幸啊。庆幸易小天是站在他的阵营,否则,他曹操今儿穿什么内裤,岂不是都被易兄给看穿了。 在曹操看来,眼前的敌人再强悍,并不可怕… 反倒是易兄这种能抽丝剥茧,把人给看光了,看透了的能力,更加的——恐怖如斯! “易兄,你说了这么多,可刘备如今还是处于英雄末路。”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急问道。“若是这个当口,曹操顶囊相助,重金拉拢,你说说看,有没有机会,把刘备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呢?” 呃… 易小天先是一愣。 继而,他笑出声来… 就像是听到了天下一等一的大笑话。 “瞒兄,你怎么变得这么傻,这么天真呢?” 易小天轻拍了下曹操的肩膀。“刘备能不能屈居于人下,这不显而易见的嘛,他岂会臣服于别人的手下?更何况是曹操的手下呢?” “易兄?这…这是为何呀?”曹操尽管也觉得刘备这个人不是屈居人下之辈…可他总还是想去争取下。 这世上,没有谁,天生下来就愿意臣服于谁! 他这样的想法刚刚浮现… 易小天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瞒兄…看你这样子对刘备很有幻想呀。”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若是曹操也跟你一样儿的想法,那就危险了…” “这…”曹操一愣… 不等他问出口。 易小天直接解释道。“瞒兄,我给你讲几个刘备的小故事吧…” 唔…小故事? 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致,说完了征讨黄巾,鞭打督邮,救援孔融,三让徐州,敢情刘备还有点小故事呢? “易兄快讲…”曹操伸出手,语气有些急切。 “这个嘛…得从刘备被吕布两次赶出徐州讲起…”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其实,这几个小故事才最能说明刘备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 …… 第二百一十章 真小人与伪君子 “瞒兄,糜竺你知道吧?”在讲故事之前,易小天先问出一个问题。 “徐州城有名的大商贾,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听闻他家的门客就有一万多人。” 曹操一扬手…显得很熟络。 说起来,为了在易小天面前扮演好这个商贾的角色。 曹操可做了不少功课,比如陈留郡的商贾卫兹,徐州的商贾糜竺,幽州的商贾张世平、苏双,东吴的商贾鲁肃…他都刻意的去了解了一番。 在他看来,易小天是聪明人哪,他要是不做做功课,保不齐就露馅了。 “瞒兄…那你可知道,刘备担任徐州牧时被吕布偷袭,惶惶逃命时,他的家眷…啊…其实就是他的妻子甘夫人尚且被扣在了吕布处?” 易小天接着问。 “知道啊…”曹操点了点头… 这事儿,来自徐州的情报上多有提及… 情报中还提到,刘备那时候心灰意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诚然,他是一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人,可是,别人要动他的衣服,他也难过,憋屈呀! 想到这里,曹操讲道。“情报中提到过,那时候的刘备一副女人状,像是丢了魂儿…” “这不是重点。” 易小天直接摆了摆手。“瞒兄多半是不知道,就是在那个当口,徐州的富商糜竺把自己的妹妹糜氏嫁给了刘备,还将万贯家财,近万的门客都资助给了刘备,助他东山再起!” 哟…这… 曹操一愣,情报上还真没提到过这点儿! 若是这话是从别人的口中传出,曹操决计不信。 谁会傻到资助一个兵败如山倒,一副灰心丧气状的家伙… 这投资的风险太大了,保不齐就是血本无归,糜竺是精明的商人哪…商人能办出这样的事儿? 更何况,糜竺这还不光是投钱,还投人,甚至把自己的妹妹都给投资进去了… 这…多少有些不合乎情理呀。 可偏偏,这话是出自易兄之口,易兄向来不说假话…他既然如此说,那理解起来,可就是另一番含义了。 “易兄,听你这么一讲,我顿时觉得…哪怕是没落到低谷的刘备都有点可怕呀。” 曹操发出一声感慨。 难怪他感慨呀… 那时候的刘备,一副凄惨模样,还能让徐州的大富商糜竺不惜倾家荡产,顶囊相助…这…这种御下之术,或者说这种收揽人心的手段,着实可怕… 试想一下,一个这么会收揽人心的家伙,他又岂会是寄人篱下之徒?又岂能甘居人下? 就算是退一步讲… 真要寄人篱下,曹操也不敢用他呀! 保不齐,自己手下的其它将军都被刘备给忽悠走了。 “易兄,我有点明白…你对刘备这个‘绝非池中之物’的评断很准确…”曹操又是一声感慨。 “不忙…”易小天摆摆手,这才哪到哪呀… 刘备的小故事还多着呢。 他研究这段历史,脑海中有关曹操的、刘备的、孙权的故事,那是张口就来,说上三个时辰也不会穷尽… “瞒兄,你且听听下面这个故事,保管你对刘备的印象大为改观。” 唔…曹操有些惊讶,能让他大为改观的故事?刘备又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儿呢? 此时,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旋即,清脆的声音已经浮起。 “这个故事发生在刘备第二次被吕布打败,他又,又,又,又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了。” 易小天提到的这个时间点儿,曹操不陌生… 就是曹操按照易小天二虎竞食之计,离间刘备与吕布的关系…从而致使双方大打出手,刘备逃窜投奔曹操的这个时间… 可是?曹操疑惑的是…逃亡的过程中,刘备又有故事了?这家伙逃跑的时候,事儿怎么就这么多呢? 当然了,曹操不知道的是。 刘备的故事偏偏就都是发生在逃亡过程中,这也跟他前半辈子的经历有关… 整体而言,他的上半生就办了两件事儿,除了逃,就是哭… “瞒兄,这次刘备逃亡遇到曹操之前…他路过了一个乡村,因为饥寒交迫的缘故,他就自报家门去向村民求食…大家伙儿一听到刘备刘玄德的名字,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做好食物给刘备送来。” “天色已晚,吃饱喝足的刘备就借宿到一个猎人的家中,而这个猎人叫做刘安。” 易小天讲到这里,曹操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这不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嘛,也犯得上易兄这么郑重的讲解? 一时间,曹操有点云里雾里,他搞不清易兄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难道就是说说刘备得民心? 可这似乎是明摆着的事儿呀,根本不需要论证呀? 正在曹操迷惑的档口,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这猎户刘安知道来人是刘备,就打算寻觅点儿野味儿让刘备尝尝,可是大晚上的去哪找野味?于是,他就一刀直接把自己的妻子给杀了,煮熟了让刘备品尝。” 呃…这… 一下子,曹操的眼睛瞪得浑圆硕大! 刘备所谓的民心依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 竟然能…能让一个陌生的男子不惜杀妻喂之…这… “咕咚”一声,曹操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既惊骇于猎户不可思议的举动,又震撼于刘备蕴含着的能量与威望… 易小天瞟了眼曹操,见他一副惊骇状,摇了摇头,继续讲道。 “要说这刘备食用过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问是什么肉?猎户刘安则谎称是狼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偏偏第二天,刘备一早去后院取马的时候,见到一个妇人被杀于厨下,胳膊上的肉已被割去,他才意识到昨夜吃的乃是刘安妻子的肉!” 呼… 曹操听得是惊心动魄,他伸手抹了把汗,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刘备总该觉得对刘安,对这妇人十分的愧疚才对呀!” 曹操感慨了一句… “不…”哪知道,易小天直接一摆手。“刘备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走了…哪怕是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再去接触过这位刘安!更别说,露出丝毫的愧疚之情…” 唔…这? 曹操一怔,如果说刘安杀妻的行为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可刘备这明知道吃了别人妻子之肉,却面无表情,毫无愧疚的样子更是让人震惊不已! 难道…这不过是…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 易小天却是抢先一步开口。 “没错,刘备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因为他的目的就是如此,徐州是不是他的?他其实早先就已经明了了,他更不会刻意的去跟曹操争,去跟曹操抢…不过,俨然,他看到了比谋取徐州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天下的民心归附!” “刘安只是一个个例,或者说,是刘备堂而皇之的验证自己民心归附成果的一个案例!你别看刘备表面上谦恭有礼,实际上,他是个狠人…他表面仁义,其实内心中狠辣无比,从刘安这件事儿就能看出端倪!”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表面上仁义布满天下,暗地里假仁假义,伺机而动…” “他敏锐的察觉局势的变化,为了图谋徐州,不惜背叛老同学公孙瓒;为了击垮吕布,不惜投靠老对手曹操;为了彻底诛杀吕布,不惜枉顾昔日辕门射戟的救命之恩;” “借刀杀人,更是试图一举削弱曹操与吕布两大阵营,他反倒是尽得人心!这样一个城府极深,阴狠毒辣,假仁假义的家伙…瞒兄还觉得,他会是屈居人下之徒么?” 易小天的话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霍… 曹操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十足的震撼,都像是一把把冰寒无比的利刃直戳向他的内心深处… 曹操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身边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竟然没有注意到,若非易兄的提醒,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呢! 说起来,今儿个曹操对刘备的看法真的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有志向,有眼光,城府极深,假仁假义,又阴狠毒辣…偏偏表面上仁义无双,道貌岸然。 真小人不可怕,这样的伪君子才最是让人毛骨悚然… 得亏是易兄详细的讲述了一番,否则,他曹操估摸着都要被刘备的表现给迷惑,保不齐,都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呼…曹操深呼口气。 似乎,在是不是留下刘备治理徐州的问题上,他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怎么能留他在徐州呢? 最好就是留在自己的身边,密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至于杀不杀他? 是,迫于刘备表现下的仁义之名,曹操要杀他,必定会有许多人不同意! 可倘若,刘备一着不慎,他的野心露出来了…那,或许再杀掉他,就师出有名多了! 腹黑… 曹操觉得,跟刘备斗,他必须得比刘备更加的腹黑!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孙氏一族,三代英烈,庇佑江东 “瞒兄,我可提醒你一句。” 易小天的话越发的语重心长。“你可务必要劝曹操,倘若是直接杀了刘备也就罢了,若是打算把刘备留在身边,可要小心他与汉家天子的联系。” “再怎么说,他也是自诩为汉室后裔!扶持天子,树立起忠孝仁义的名声,这可是他在这乱世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讲到这里,易小天似乎又猛然想到什么。 “还有…就是刘备这个人,尽管他上半辈子没干成什么大事儿,可唯独逃命与哭泣,他有着丰富的经验,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跑的孩子不挨打,曹操可千万不能小看‘会哭’‘擅跑’这两个特殊的能力…一个不慎,它就能让曹操吃了大苦头。” 易小天的话越发的一丝不苟。 曹操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间默默的记下了… 对刘备这个输了半辈子,依旧越挫越勇的家伙,他也算是有了全新的认识。 当然了,易兄把刘备整个人都剖析干净了,可如何处理刘备,曹操还需要去仔细琢磨,这中间牵连的东西太多,单单一个名声…就不好对付呀。 想到这里,曹操索性摇了摇头,这事儿,还是等回去在慢慢商议… 现如今,还有几件比“刘备”更重要的大事儿要处理,首当其冲的便是南方孙策的威胁。 说起来… 曹操也很意外,南方格局的变幻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遥想几年前,汝南袁氏的子弟袁术袁公路在此间割据一方,荆襄汉家王室的后裔刘表刘景生也磨刀相向… 这看起来势均力敌双方,可最后的结果偏偏根本无法想象。 赢家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方,反倒是他们各自积攒已久的实力,终化作了他人霸业的嫁衣… 对,没错,孙家… 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家族,愣是扛起了江东一代的荣耀与大旗,渐渐的崛起,小霸王孙策席卷东吴的雄风更是几乎照亮了的长江以南的天际。 曹操对这一惊变的过程,有些了解。 可情报有限…他更多的是好奇? 凭什么,孙策与刘备都是枭雄…却有着迥然不同的境遇,到底是什么帮助他们孙家,一步步的雄起? 念及此处。 曹操反倒是不着急去询问如何应对孙策威胁的问题,他打算好好向易小天请教下,孙家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成功的秘诀又是什么? “易兄…” 曹操开口问道。“刚刚咱们说完了刘备,可眼下有一个人,比起刘备来,对曹操的威胁更大!” “瞒兄说的该不会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吧?”易小天不假思索的回道… “正是。” 曹操整个身子向易小天这边靠近了一分。 “向易兄请教如何应对孙策的威胁之前,我阿瞒倒是对孙家是如何在江东崛起的颇为好奇,易兄,要不…你再给细细的讲讲?” 这个嘛… 闻言易小天眼珠子转了下,记忆中开始搜索有关孙家崛起的故事。 说起来易小天曾经还真的特地研究过孙家的崛起,他惊讶的发现…孙家在江东的崛起与曹操在中原的崛起出奇的相似。 又或者说,凡是一个诸侯在乱世崛起,他们必须要遵从的是一套万能的方略——下探基层治理,中统文武群臣,上尊天子,获得神圣价值的助力,可以说,只要做到了这三点,做好了这三点,最后的结果哪怕不是大业可成,也得是割据一方。 至于这中间的细节就意味深长了。 见易小天还在揣着下巴,细细沉思… 曹操迫不及待的拍拍他的肩膀。“易兄,你对刘备这么的了如指掌,对江东孙氏想必也会有些了解吧…来来来,你就讲讲江东孙氏的故事好了。” 咳咳… 闻言,易小天咳出一声,他扬起手,朗声道:“瞒兄,这个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易兄你慢慢说,我这耐心的听着呢。”曹操坐好… 像是一个小学生聆听老师教诲的模样。 易小天又琢磨了下。 “说起孙家来,那得追溯到…”微微组织了一番语言,易小天旋即开口。“这开头嘛,得从十八路诸侯讨董时,孙坚领一支孤军杀入洛阳说起。” 霍…又绕到了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故事。 曹操心思急转。 他似乎又把自己置身于那个群雄奋起诛董贼的年代… 遥想当年,关东联军中,真正有心匡扶汉室,诛杀董贼的怕时只有孙坚与他曹操两人,两者一个杀入洛阳,一个追逐董卓,不过嘛…结果出奇的相似。 孙坚在洛阳搜到了传国玉玺,然后因为“怀璧其罪”的缘故,惨遭袁术算计…惨遭刘表阻截。 而他曹操追逐董卓,荥阳兵败,老底穷尽…步入了事业的最低谷。 想到这里,曹操心头一阵唏嘘,对孙坚,对孙家竟然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此时,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那时候,孙坚率领一支孤军杀入洛阳,奈何关东诸侯目标不一,组织不齐,如此这般骄人的战果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庆幸的是,孙坚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寻觅到了传国玉玺…于是打算退回江东再做计议。” “可恰恰是这传国玉玺,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有袁术的算计,有刘表的阻击,终于在襄阳城下,孙坚被乱箭射杀,孙家的第一代英烈壮烈而亡!” 易小天先是把孙家崛起的大背景讲了一遍,此间饱含心酸,即便是曹操听了也是颇为无奈的摇头叹息。 说起来,他与孙坚的交情不错,两人曾在征讨黄巾的过程中成为了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只是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块传国玉玺,就让故人失去了性命… 当然,易小天讲的这些,曹操大致知晓,他不知道内容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江南的情报网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曹操对江淮、江东一代的了解多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 反倒是易小天口中的言语,让曹操更加的信服。 “易兄,那接来呢?”曹操急问道。“失去了父亲庇护的孙策?跌入谷底的孙家?如何扛起复兴的大旗?如何在那群敌环视的江淮觅得发展的契机呢?” 由此及彼… 问出这个问题时,曹操想到的是他的事业跌入谷底的时,那种悲惨情形下的境遇。 无疑,他曹操是幸运的,在曹仁的介绍下,他来到了有间酒肆,从此开启了逆风翻盘的征程。 可是?俨然,孙策没有这样的运气呀!那么…他的转机出现在哪呢? 曹操发出一声感叹,易小天的回答同时传来。 “瞒兄,说起来,这孙家也蛮惨的,孙坚刚刚被诛杀,孙氏一族的精锐转手就被袁术给吸收,就连孙氏的族人也只能屈膝于袁术的麾下,求得一方庇护,看样子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不过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恰恰此时,一个年方十岁的小孩子站了出来,正是他的一席话,一番部署让孙家有了转圜的余地?甚至彻底的扭转了这个不利的局面。” “唔?小孩子?十岁?”曹操先是问出一句,继而一敲脑门。“易兄说的该不会是孙坚的次子孙权孙仲谋吧?”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语调都加重了一分。 如果按照易兄提示的这个年龄,曹操实在想不出,除了孙权孙仲谋外,还有谁能想出这逆风翻盘的谋划。 说起来,曹操对孙权可不陌生。 往昔与孙坚相交莫逆的曹操,自然也多番接触过他的这个次子。 至于对他的评价吗?曹操曾称赞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就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曹操眉宇间冒出一个问号。 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如此极端不利的境遇下,在孙氏一族眼看着就要沉沦的情形中?他又是怎么让孙家有了转圜的余地,甚至彻底扭转了不利的战局呢? ……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孙氏一族,逆风翻盘,向阳而生 “易兄?十岁的孙权他谋划了什么?”曹操急问道。 “是传国玉玺,大家伙儿都无比看重的传国玉玺,可是…只有十岁的孙权真正看懂了它,他意识到传国玉玺根本不是福,而是祸,是巨大的祸端。” 易小天细细的讲到。“是孙权第一个建议孙策,把传国玉玺献给袁术,换取父亲的旧部,也换取一个离开袁术,重整旗鼓的契机!” 唔…传国玉玺么? 曹操心头猛地颤了一下,若真的是以传国玉玺作为交换条件,凭借袁术的性格与野心,他必定会答应,而孙策也能如愿收回孙坚的旧部… 十岁的孙权就能看穿这一点,他的判断力与洞悉力简直超越了他现有的年龄,甚至许多大人都望尘莫及。 曹操琢磨着,果然,他没有看错孙权,生子可不就是当如孙仲谋嘛… “易兄,你的意思是,袁术拿到传国玉玺后?就把孙家的旧部还回去了?就放任孙策离开征讨江东了?”曹操接着问,不过隐隐,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易小天摇了摇头。“不,孙权提出的是一个好的主意,好的谋划,可惜他低估了袁术,袁术耳根子虽然软,可手段并不软,他只肯拨还孙家千余人,甚至此后还横加阻拦,不愿意其发展壮大。”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紧接着把手指向雅间中挂好的一张简易地图,他用手指向了九江。 沉吟了片刻,接着开口。 “比如,袁术一开始答应表奏孙策为九江太守,但还没等到孙策上任,直接变卦改由亲信担任。” “再比如说,袁术打算进攻徐州,就向庐江吴郡的陆氏借点粮草,结果遭到拒绝。袁术就向孙策许诺,若是攻下了庐江,庐江就交给他来治理,可真的当孙策打下庐江了,袁术故技重施,又派其它亲信接任。” “一来二去,干打工,领不到报酬的孙策彻底的怒了,他想要公然反抗袁术,还是他的弟弟孙权拦住了他。孙权告诉他要等,时机总会来临…” 咻… 易小天的话让曹操有些感慨。 倘若那个时候孙策真的公然与袁术翻脸。 那么,凭着双方硬实力的差距,袁术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剿灭孙策… 彻底的覆灭孙家,可孙坚生了个好儿子,孙策有个好弟弟呀,十岁的孙权在时局的判断上不可谓不出色。 小小年纪,却能将“隐忍”二字悬于心头,时时提醒他的哥哥…这点弥足珍贵。 呼…曹操呼出口气。 孙坚这两个儿子,一个勇武无敌,一个审时度势。 也难怪,孙家可以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稳住局面,逆风翻盘。 “易兄,机会该出来了吧?”曹操提醒道,他特别想知道,如今孙权提出了转折的方略,可这转折的契机,何时才会出现? “诚如瞒兄想的那样,转折还真的就来了。” 易小天面朝墙上的地图,伸手指向了扬州,指向了长江沿岸。 “袁术任用故吏为扬州刺史,想打下长江要隘,以便横渡长江进攻东吴,可惜他手下的文武尽是些名不副实之辈,果不其然,铩羽而归,毫无建树。” “关键时刻,袁术只能再、再、再、再…派孙策出马,后者不负众望一举杀过长江,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甚至一路上打到曲阿,当地的诸侯、百姓是瑟瑟发抖!” 讲到这里,易小天转过身来… 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 “瞒兄,你如果只以为孙策军所向披靡是因为隐忍后的爆发,那就大错特错了。孙策所向无敌的背后,是他在治军方面的卓有成效,这种能力甚至不弱于曹操。” 唔…不弱于我? 曹操抬眸,易兄这是在夸我么? 不过说起来,他曹操当之无愧呀,曹操甚至觉得自己在治军严明的方面,不弱于当世的任何一人。 孙策?他…他一个十余岁的小将能跟我比? 曹操笑了,他觉得易兄这不是在夸他,这是在低估他嘛… 想到这里,曹操摆摆手。 “易兄,你这话过了,过了…谁不知道曹操军纪严明,善罚分明,孙策就算是在治军上颇为天赋,可他的年龄…呵呵…还是太年轻了。” 曹操一边说着话,一边得瑟的笑出声来。 “瞒兄切莫慌着下结论…” 易小天轻轻的一扬手,旋即抛出了一个故事。 “有关孙策的故事,民间早就流传开了。有一次,孙策麾下一个骑兵犯了事儿,他琢磨着孙策就是再狠也不敢到老东家的地盘上杀人吧?于是就逃入袁术的大营躲在马厩之内,没曾想,孙策听说过,提着古锭刀直截了当的杀了过来,把这人宰了,再去拜谢袁术。” “面对着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孙策,袁术都怂了,他还连连宽慰似的打哈哈‘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 “这小事儿乍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可指名了孙策的军纪严明,行事果决。便是因为他的治军之严明,他的部众从最初的数百人,一念之间,发展到五、六千人…关键是三军将士服他,敬他,甚至愿意为他拼命!” 讲到这里,易小天一摊手,感慨道。“江东上一次出现这种江东子弟甘为子拼命的境况,还得追溯到西楚霸王项羽时期吧?” 霍… 曹操浑身都颤粟着。 偏偏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故事,让曹操意识到,孙策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从诛杀逃兵这件事儿上,就能寻觅出一些端倪… 真要论起狠来,这位十余岁的少年倒是比起他曹操,都是不曾多让。 好一个治军严明。 “易兄,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更欣赏孙坚的这个长子了…”曹操感慨道… 以往他会称赞一句“生子当如孙仲谋”,现在他更像称赞一句“生子当如孙伯符…” 嘿,敢情孙坚长的五大三粗的,在生儿子这一项上。 曹操承认,他比不上,望尘莫及,老孙家的种就是强悍哪! “瞒兄,这才哪到哪了?”易小天直接摆摆手。“若是只靠治军的严明,江东之地又怎么会心悦诚服?江东小霸王的名望又怎么能传言九州…”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旋即继续讲道。 “刚刚咱们说的治军严整,这是孙策短时间内攻取江东的其一秘籍,这其二嘛,就是他手下的人才…” 唔…人才。 提到了曹操最为关切的话题,他登时竖起了耳朵。 “其实,这倒是多亏了孙家的金主袁术袁本初的助力,说起来,袁术也是积极的招揽人才,可偏偏,他麾下的要职一直都留给了袁氏的门生故吏。这种情况下,以庐江周瑜为代表的文武就有点怀才不遇的味道,他们开始齐齐的倒向孙策这边。” “先说这周瑜,自汉安帝以来,周家跻身官场已历经五代,他的高祖是山阳太守;曾祖拜尚书郎;堂祖,堂叔都累官至太尉;其父再不济也还是个洛阳令。无论在中央还是地方,周氏的资源都颇为丰富,孙策与周瑜两人同岁,更是从小相交莫逆,甚至开堂拜母,共通有无。周家倒向孙策这边,这似乎…直接点名了一个讯号,一个在江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讯号。” “当然了,如果只是一个周家的帮助,那还不算什么,可在袁术任人唯亲,其余诸侯气量狭窄的时局下,东城鲁肃,细阳吕范,彭城张昭,广陵张紘等只能纷纷来投孙策…他们于孙家的能量,就犹如颍川门阀于曹操的能量。” “他们联合组建起了孙策手下的第一支高效、赞化的谋士管理团队。也正因为他们的牵头,越来越多的江东氏族纷纷投奔孙策,孙策的兵马是越来越多,越打越多…到如今,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量。” 这… 曹操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甚至多番感慨。 庐江周瑜,东城鲁肃,细阳吕范,彭城张昭,广陵张紘,这些人物、或者说是家族,在当世都算是赫赫有名… 怪不得,易兄能将他们比作他曹操身边的颍川谋士团队… 这些人的能量,本就不容小觑呀! 听到这儿,曹操的额头上落下滴滴的汗珠…这是他第一次全新的认识孙策,全面的认识这位江东小霸王,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家伙在未来的争霸道路上,必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孙策一直在开挂,刘备一直在挨打 前期的隐忍… 中期觅得时机后的果断出手,辅之以军纪严明,贤才辅佐。 孙策的事业似乎步入了正轨。 不过,依着曹操敏锐的嗅觉,他觉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似乎…还差了一点意思,不…不是一点,是两点。 没错,曹操自己是怎么崛起的,他心里最清楚,除了军纪严明,中统文武外,下探基层,尊奉天子更是必不可少。 想到这里,曹操索性问道。 “易兄?孙策在下探基层,安抚民心以及尊奉天子上做的也不错吧?” 曹操这话一脱口,易小天很意外的望向他。 不错嘛,瞒兄进步很大呀,都能意识到孙策剩下的两个成功钥匙了。 “瞒兄,你说对了。”易小天点了点头,继而细细的解释道。“除了蓄势待发,军纪严明,贤才辅佐外,孙策另一个英明的决策就是安抚民心…” 易小天缓缓顿了一下,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继续开口。“之前咱们说到了,孙策南下江东一直打到了曲阿,当地的百姓吓得是瑟瑟发抖,唯恐被兵灾牵连,而孙策则是下令三军将士不得掳掠,违令者斩…坊间传言,便是为此,孙策大军所过之处‘鸡犬菜茹,一无所犯’。” “瞒兄,你、我作为商贾的,多半都无法理解孙策的这种秋毫无犯的决策。这可是个狼烟四起的时代,让军队听令已经是颇为困难,粮食的补给更是难上加难,可曹操愣是能在此的基础上对百姓秋毫无犯,真要做到这点,那可不就是民心归附了么?” 唔…曹操略做沉思。 秋毫无犯,他虽然在出征时,也会如此下令。 可往往事与愿违,毕竟粮食就在地里,伸手就能捞上一把?即便是主帅有令,可士卒哪有这么强的约束力。 故而,听到易小天口中那坊间流传的孙策大军所过之处“鸡犬菜茹,一无所犯”这样的辞藻…曹操是震撼的。 呼…他长长的呼出口气。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对百姓秋毫不犯这点上,他得跟孙策好好的学习学习了。 曹操这边尤自感慨,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便是为此,江东的百姓感念孙策的恩惠,竟然争相带来牛肉酒水纷纷慰问…孙家在江东的名望、人心一时间风头无虞!” 讲完这个话题,易小天呼出口气,似乎是有些累了。 不过,他没有歇息片刻,而是直接抛出了孙策最后的一把成功的钥匙,这一把钥匙或许不能让孙策大富大贵,可一旦失去了,必定是血本无归! “瞒兄,下面我要讲的是孙策的最后一把钥匙。”易小天的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与曹操一样,这把钥匙就是天子!” 霍…天子? 听到这两个字,曹操整个人一愣,迎天子以令诸侯,这不正是易兄为他部署的战略么? 孙策山高皇帝远的?他去哪与天子扯上联系呢? 一时间,曹操颇为好奇。 “易兄,这孙策与天子,一个在中原一个在南边,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呀?” “不…”易小天直接摆手。“没有多少诸侯有机会像曹操那样迎奉天子,可是只要是混的还算成功的诸侯,在天子的问题上,必定不能出丝毫的纰漏。” 讲到这儿,易小天直接点名了一个反面教材。 “比如说袁术…” 又一次,话题引到了伪帝袁术的头上,似乎这个地地道道的失败者,总能给人无限的遐想与启迪。 易小天指着地图上的寿春城,朗声道。 “哪怕这时候孙策已经悄然崛起,可袁术依旧还是把孙策当成了自己的小弟,尤自沉溺在是自己开疆拓土席卷东南的美梦里,然后,他就把目光瞄向了皇帝。” “他忽悠所谓谶言,召集幕僚商定尊号,下层根基不稳,中层能力不足,袁术依仗着拥有传国玉玺…觊觎神圣,强行逞能。麾下文武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当着遗臭万年的奸佞,索性默不作声。” “而恰恰是这个时候,孙策站了出来,他大骂袁术,‘五世相承,为汉宰府,荣宠之极,莫与为比’,就数你袁术最应该效忠守节以报王室,可你偏偏惑图谶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还想靠这种东西称帝,我孙策第一个就不答应!” “于是乎,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曹操南征袁术的时候,孙策第一个出兵驰援,给兵、给粮、引路,这是给足了汉天子面子…也让天下人看清楚了他尊奉天子的决心,则是以最小的代价俘获住了天下士子之心,名士之心,百姓之心的最佳做法。” 讲到这里,易小天猛然转过身来,一甩手。 “瞒兄,你品,你细品!” 易小天的眼眸眯起,语气更加的一丝不苟。“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隔壁的刘备一直在挨打了,这边的孙策一直在开挂了吧?” 啊…开…开挂? 曹操一时间还不能理解易小天口中这个所谓“开挂”的意思,不过,联系上下句分析,多半是个褒义词。 不过,经过易小天这么细致的一分析,曹操可算懂了… 活该在淮南割据一方的袁术袁本初歇菜。 活该坐拥荆襄之地的刘表刘景升磨刀霍霍,却出不了手。 孙策…啊不,不仅仅是孙策,还有孙权,还有他手下的那支高效的谋士团队,还有他先父留下来的忠勇的武人,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的早就把目光放到了江东。 几年的时间,下探基层,中统文武,上表朝廷,孙策真的是一步一步的坐稳了江东的大局… 咻… 曹操呼出口气,尤自感慨不已。 现在…该了解的也了解了,该清晰的也清晰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如今的孙策到底有多强?他会不会沿江北上进攻徐州,打开中原的缺口,继而迎奉天子,逐鹿中原! 还有。 曹操如今处于四战之地,北方袁绍的威胁日益严重,他俨然不可能把更多的防护摆在徐州,摆在防护孙策的位置上。 这种境况下? 谁来守徐州?谁能守住徐州?谁又能与这位在江东打出赫赫声名的小霸王掰掰手腕! 这每一个问题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均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在与袁绍彻底决裂之前无法完成,那…前门逐虎,后门御狼…身处中原四战之地的曹操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曹操的后背冷汗直流。 他整个人甚至有些悚然惊慌… 咕咚…一声,他咽了口口水,努力的平复住内心中的悸动与慌张,他直接开口问道。 “易兄?依你之见,孙策如今有多强呢?” “江夏的黄祖能不能阻拦住他北上的步伐?” “倘若是曹操与袁绍开战,两线作战,这背后的徐州,谁才能抵挡得住孙策的进攻呢?” 问出这一连串问题的时候。 曹操浑身都在发抖… 他想要得到易兄一些正面的答案,可是,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一些答案,这是极端不利的答案呀。 身处四战之地,他曹操如今的局面可是不容乐观! ……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呃… 孙策如今有多强? 黄祖能不能拦住他北上的步伐? 曹操与袁绍开战后,面对孙策北上,要怎么应对? 好一个灵魂三问呀。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他在思索,应该怎么回答瞒兄呢? 说起来吧,孙策如今的实力,即便是放在古籍文献上也找不出对应的记载,比如有多少兵?有多少战船?根本没办法得出一个横向的数字。 不过吧…若是细细的算算… “瞒兄,这么说吧。”易小天开口了,“我先给你讲讲孙策攻江夏前,他的硬实力如何!” 易小天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又是一副史学家教授的模样。 “之前咱们说到了,袁术称帝,孙策作为中层不仅没有助力,反倒是倒戈一击,袁术的军队也被打的分崩离析,兵无粮饷四散逃亡,原本不起眼的基层也因为缺乏治理,让袁术最终无处可依。” “而袁术中层的文武也审时度势,一个个均打算投入孙策的大旗,偏偏袁术的嫡系心腹,庐江太守刘勋横插一脚,不仅俘虏了一大批想要投降孙策的人,还搜刮了不少财宝。” “此时的孙伯符早就不是几年前的弱鸡…他哪里肯惯着刘勋呀?反正早晚都要打江夏诛黄祖为父报仇,拦在中间的刘勋迟早得干掉。于是,孙策手下的第一谋士周瑜就站了出来,他巧施妙计,让孙策拿出礼物去贿赂刘勋打上僚城,自己则随时准备偷袭。” “刘勋见钱眼开还真的就去了。可前脚刚去,孙策就与周瑜率大军端了刘勋的老家!在那里,孙策就像七年前,袁术吸收他爹的旧部一般,将被刘勋扣住的袁术部曲尽数的收归于麾下…之后又在彭泽打败了刘勋、黄祖联军,缴获的战船就有六千艘,更别说俘虏的士卒怕是又得有万余人。” “瞒兄,虽然我得不出孙策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可能够这么轻松的击溃刘勋、黄祖联军,又将袁术的残部收入麾下,在添得荆州战船,想来兵力绝对不少,战力更是不容小觑。不说别的,攻下江夏,进攻徐州,怕是搓搓有余。” 易小天细细的分析了一番。 这… 刹那间,曹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心头的情绪很复杂。 他倒不是惊异于孙策打败了刘勋,亦或者是收编了袁术的部曲,再或者是缴获了千余战场…这些虽然听起来唬人,可曹操还不放在眼里。 真正让曹操震撼的是周瑜,利用刘勋爱财的特点,巧施妙计,顺势偷袭,这个谋略,这股子对人心的洞悉,不可谓不精辟! 霍… 曹操甚至觉得,周瑜这个家伙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他的强敌。 “易兄,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曹操的语气变得凝重。“有孙策的勇武,周瑜的妙计,江东子弟的骁勇,袁术的部曲,以及缴获的荆州战船…顺流而上,徐州哪里能拦得住他孙策北上的步伐呀?” 吁…曹操呼出口气,孙策还真是抛给他一个大麻烦,大难题。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麻烦本身,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在外交上,袁绍必定会与孙策联合,南北夹击…如此一来,中原危矣,曹操危矣。 “瞒兄说的不错,若是曹操兵分两路,南北抗敌。兵力分散之下,别说是北上的孙策,就是南下的袁绍也够他吃上一壶了。可是嘛…” 可是? 这是有转机? 曹操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他猛然站起,无比迫切的问道。 “易兄?可是…可是什么?” “世间的事儿就是这样,往往在花团锦簇的时候,才容易暴露出最大的危机。”易小天的眼眸一眯,若有所指。 曹操几乎把耳朵就要贴到易小天的耳边,他无比期盼易兄口中的转折… 却在这时。 “酒来咯。”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一下子,倒是同时吸引了曹操、曹仁、易小天的目光。 易小天微微一笑,像是寻觅到了救星一样。 “郭兄,你这酒可算来了。” 说实在的易小天在等酒啊,他的嗓子早就干涸了,特别想尝尝这新鲜酿制的蒸馏酒。 没错,来人正是郭嘉。 伴随着郭嘉的步入,曹操与曹仁只觉得一股浓郁、清醇的酒香气扑鼻而来,这酒的味道很浓,跟以往的九酿春酒或者说是古井贡酒都是截然不同…似乎,更辛辣了一分,单单闻这酒香,就很让人沉醉。 “来来来,都尝尝,这蒸馏酒新鲜出窖。” 郭嘉给他们三一人倒上一大碗,口中不住的提醒着。“照理说,这蒸馏酒得封存于酒窖中存上几年,味道方才能更胜一筹,不过…也无妨,哪怕是刚刚酿制出来,味道也绝非当世之酒可比。” 呃… 说实在的,曹操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怎么应对孙策北上这个点儿上,哪有什么心情喝酒。 可见易小天派来的这个酒坊掌事这般热情,易兄又是连连劝酒,不好拒绝,只要闷着头饮上一碗。 咕咚… 凉凉的。 酒水下肚,似乎与寻常的酒水也没什么不同,只觉得一阵清爽。 可是很快,曹操觉得不对劲儿了,胃里一阵烧心的感觉,只觉得似乎有些辛辣,有些烈,偏偏又很过瘾。 继而,一番回味,只觉得香气扑鼻,满口生香。 曹操忍不住夺过酒壶又倒了一碗,这一碗他没有牛饮,而是慢慢的品尝,一口口的品尝,回味。 只觉得,这蒸馏酒的口味吧。 醇馥幽郁,醇厚异常,特别是香气格外的浓烈,曹操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这酒上,俨然沉醉了一般,他的表情就两个字——真香。 “好酒,好酒啊…”曹操发出一声感慨。 “是啊,从没喝过这么爽快的酒。”曹仁一抹嘴巴,自顾自的又满上一碗。 古人好酒,可总是感觉酒水不够辛辣,不够带劲儿… 其根本,是受限于酿酒技艺,易小天与郭嘉开设的这间酒坊,在原本酿酒的技艺上添上了蒸馏这道步骤,一下子酒的度数就上来了,酒香也更醇厚了… 别说是曹操,普天之下的好酒之人,没有不喜欢的。 “瞒兄,别客气,好喝就多喝点。”易小天表现出了一贯的谦虚。“有什么意见就多提提啊,这蒸馏酒,我可是打算销往大汉的十三州呢!” 哈哈哈哈… 曹操登时笑出声来。 他曹操算是好酒也懂酒,他都能说好的酒,必定全天下的好酒之人都要趋之若鹜。 看起来,征讨吕布的这段时间,易兄没闲着呀,又一次的生财有道咯! 心念于此,曹操还有些羡慕易小天了。 曹操这边又称赞了几句,紧接着又是一阵笑意,可这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酒水虽好,可…曹操没有痛饮的心情呀!孙策的威胁就犹如一根毒刺一般扎向他,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破绽。 没曾想… 就在这时,郭嘉开口了。 “易兄,刚刚听你跟这位客官聊到孙策北上…”讲到这里,郭嘉眼眸一眯。“对此,我倒是有些见解…” 啥? 曹操一愣?易兄手下,一个小小的酒坊掌事?也…也要来纵论天下么? …… ……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枚镜子引发的惨案 唔… 郭嘉要聊孙策? 与曹操的惊讶截然不同,易小天显得很淡定,就好像这本就是理所应当。 “郭兄,坐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瞒兄,任兄…” 介绍完曹操与曹仁,易小天又一摆手介绍起郭嘉来了。“瞒兄,任兄,这位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寻来的酒坊掌事郭嘉,郭奉孝。” 郭嘉?郭奉孝? 这个名字一出,曹操似乎有些印象,可怎么想…好像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这边还在思索,郭嘉拱手一拜。“瞒兄、任兄,郭某这有礼了…” 郭嘉的语调上扬,恭敬中似乎隐隐还带着些文人特有的傲气。 只是曹操不知道,这股子傲气是名副其实,还是名不副实。 “郭兄…” 曹操也回了一礼,见易小天对他如此敬重、客气,曹操笑着问道,“方才郭兄提到的,似乎是孙策北上…” 讲到“孙策北上”这四个字,曹操刻意的加重了语气,语调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正是。”郭嘉微微一笑,旋即无比笃定的说道。“孙策决计不会北上…” 啊…这… 曹操一惊,易兄手下这酒坊掌事真的是语出惊人哪。 打下江夏后,孙策顺势北上逐鹿中原,这不…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易兄此前不都摆明了孙策的野心与性格,战力与民心,如此这般强势,他怎么会选择固守城邦,与之相反,在开疆拓土上,孙策必定会不遗余力。 “易兄…这…” 曹操没有直接反驳郭嘉,这是给易小天几分面子。 不过,他转过头似乎要问询下易兄对此的看法。 哪知道,易小天的话比起郭嘉来,更加的语出惊人。 “没错,诚如郭兄所言,孙策必定不会北上徐州,逐鹿中原…”易小天看了看郭嘉,浅浅一笑,继而补充一句。“准确的说,他孙策即便有北上徐州的心思,可他没有逐鹿中原的命…” 霍,命。 易小天的意思,曹操能理解,这是说,孙策根本活不到北上中原的时候。 可?人家是江东小霸王呀? 南征北战,骁勇无比,没听说受过什么大伤?更没听说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呀? 念及此处,曹操伸手拍了拍脑门,一脸的疑惑状。 “易兄,郭兄…你们的话怎么越发的高深莫测起来了,易兄方才不还说孙策军实力强横,徐州根本拦不住他北上的步伐?现在反倒是他没命逐鹿中原了?” 曹操这个问题抛出… 郭嘉与易小天互视一眼,两人眼眸同时一眯,顿时间心领神会的笑出声来… 郭嘉笑,是因为他算出了孙策的结局,与此同时,他发现易小天也算出来了。 易小天笑,则是因为他从古籍文献的记载中,一早就知晓孙策的结局。 俗话说得好嘛,别看现在蹦的欢,赶明儿就得拉清单,辉煌时刻谁都有,别那一刻当永久。 心念于此,易小天倒不慌着解释了。 他一摊手,还是请自己的代言人郭奉孝来详细讲解下吧。 郭嘉知悉了易小天的意思,也不拒绝,当即笑了笑,直接预言到。 “小霸王孙策命不久矣…” 呃… 这九个字一脱口,曹操先是震惊了一下,继而陷入了彻底的懵逼中? 啥啥啥呀?人家孙策招你惹你了,就这样咒人家呀? 当然了,如果说随口一咒,就能把孙策咒死,他曹操愿意沐浴更衣,咒上一整天,啊不,是一整年。 不等曹操细想。 郭嘉的声音继续传出。“孙策刚刚吞并江东,靠的是他的霸道与勇武,可是…他诛杀的都是江东本地的英雄豪杰,这些豪杰手下可有很多人愿意拼死为他们报仇!” “而孙策此人有个缺点,他虽然已经成了江东之主,率兵数万,可总是喜欢单独行动,假如有刺客从埋伏中突然杀出,孙策疏于防范,一个人就可以杀死他!” “便是为此,我笃定,孙策此人必定会死于小人之手。” 郭嘉侃侃而谈… 易小天微微点头,说起来,史料中根据孙策死亡是有两种不同的记载的。 一个有点玄幻,说是孙策杀了在当地颇有名望的老道士于吉。 之后,每每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于吉在自己的左右,怪渗人的。 后来孙策被暗杀中了箭伤,脸上涂上金疮药,照镜子时发现于吉出现在镜子里,揉揉眼睛再去看时,他就不见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孙策崩溃了,他哪里受得了这种疑神疑鬼的,他大声的嘶吼,脸上的疮口一下子就崩裂了,旋即伤重去世。 这段故事是记载在《搜神记》,所以有些玄幻… 易小天研究到这儿时,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另外一个比较科学一点,孙策被刺杀之后,脸部破相了… 医官告诉他这伤没啥大事儿,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休息一百天就好了,可偏偏孙策不信这话,他害怕自己英俊的容颜毁于一旦。 于是就拿来镜子,看到镜子里满目疮痍的自己,狂喊道。“我都丑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建功立业。”继而,悲愤之下,孙策疮口迸裂,一会儿就死去了。 穿越前,易小天研究到这儿的时候…他真的是醉了。 以往,他只听说过,某些就打算“太监了”的网文作者,会安排小说中的主角照镜子,然后把自己给美死了,没曾想,历史上还真的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给丑死了… 偏偏这家伙,还是小霸王孙策。 看起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还真有的人,就是特,特,特,特别在乎自己的这张脸哪! 当然了,无论是历史记载的哪一条,都与孙策被暗杀有关。 所以说,郭嘉的预测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 易小天刚刚想到这里,曹操的话已经接踵问来。 “易兄,你评评。郭兄的话似乎有些太偏激了吧?孙策怎么会死于一个武夫之手呢?” 曹操打从心底里是不信的… 哈哈…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笑出声来。“瞒兄,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啊…打?打赌? 曹操一愣。 一听到“打赌”,不知道为啥,这位见惯的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大枭雄曹操…愣是有一种浑身缩在一起,怕怕的感觉。 不等他从愣神中醒来,易小天的话接踵而至。 “瞒兄,这位郭兄也特别喜欢打赌。”易小天进一步的诱导起来了…“咱们就赌,孙策近段时间会不会死?会不会死于一个武夫之手?若是瞒兄赢了,我照例,以后不收瞒兄酒钱!” 话都到这份上了。 曹操也是醉了,索性一摊手,今儿个舍命陪君子了。 再说了,赌输了又能怎么样? 孙策死了,他曹操最大的隐患消除了… 高兴还来不及呢?区区赌注,那还不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的事儿? “既然易兄,郭兄有此雅兴,那么…咱们就赌一把。”曹操顿时来了兴致。“易兄,你倒是说说,这次你若是赢了,想要些什么!” “赌注嘛…” 易小天琢磨了一下,如今这有间山庄,酒肆有了,医署有了,铁匠铺、酒坊,书斋、私塾一应俱全,还缺点什么呢? 想到这里易小天眯着眼望向了郭嘉。 郭嘉吧唧着嘴巴… 他早就从蔡昭姬的口中知晓到,有位自称是瞒爷的客人是个大肥羊、大韭菜,几乎帮易小天建起了整个有间山庄,堪称肥羊中王者,公鸡中的战斗鸡! 此时,看到易小天正望向他,登时心领神会,看起来,所谓的肥羊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至于?赌注! 这个嘛,一贯坑蒙拐骗的郭嘉最擅长了。 “易兄,瞒兄…这个赌注就定为一个村落如何?” 郭嘉先是提出了大致的构想,继而细细的解释道。“我与易兄总是待在有间山庄也挺无趣的,瞒兄若是输了,就出钱帮我们买下个休闲放松的村落,咱们改建一番,就成了…就成了…” 郭嘉前面说的好好的,偏偏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发现他找不出对应的词汇去形容这类休闲放松的村落… 反倒是易小天直接脱口…“就改建成了度假村!” 说出这番话时,易小天是欣然的,得亏郭兄脑瓜子活络,能想到这么个烧钱的玩意。 建个度假村好呀,有间酒肆呆腻了,可以带上蔡昭姬,带上吕玲绮,再带上即将到来的貂蝉妹子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好好的休闲放松下。 即便是自己没有时间去度假,也可以开张营业嘛。 保不齐,这还是一个财源广进的新营生呢,易小天有点想入非非的味道了。 …… 嘿…度假村。 曹操顿时乐了,易兄与郭兄看起来是一类人呀,都是这般热衷于享受! 别说,即便是曹操听到了这个度假村的构想,心情也是一阵怅然,说实在的,他是越来越羡慕易小天的这种悠哉惬意的生活了。 ……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干了这碗毒鸡汤 “对了…酒坊还有些事儿,就不多与易兄、瞒兄畅聊了。” 郭嘉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是酒坊的事儿,今早蒸馏上的酒水,该换一次曲,二次发酵了。 对于郭嘉而言,什么打赌不打赌的,什么孙策不孙策的都不重要,唯独这酿制酒水的过程与品评琼浆玉露时的心境最为重要… 还是那句老话——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念及此处,郭嘉行了个拜别礼,徐徐离去了。 易小天一阵怅然,他倒是不慌着把郭嘉这个人才,借瞒兄之口举荐给曹操… 倒不是他藏私,或者是阻碍郭嘉的发展… 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戏志才如今在曹操的阵营中正受重用,所谓志才不死,郭嘉不出,这可是二位颍川才俊一早就约定好的。 另外一个嘛,是易小天知悉历史上郭嘉的结局与归宿。 因为太过操劳的缘故,在曹操彻底的攻下北方后,天妒英才,一颗颍川最耀眼的明星登时陨落… 这中间有太多的遗憾。 郭嘉不是个生活检点的人,他嗜酒如命,却又热衷于军事的操劳,单单这一点,若没有有间医署中张仲景的小心调理,就很危险。 故而,易小天打算把郭嘉留在有间山庄,最起码得帮他渡过天妒英才的这一遭劫难。 …… 踏踏踏。 待得郭嘉走远,曹操与易小天又畅饮了一番。 如今曹操的心情虽然还有些纠结,总归是有了一些盼头。 最起码,他可以翘首以盼哪,保不齐孙策就,就,就,就真的凉了呢? 当然了,比起孙策这来自南方的威胁,北方袁绍的威胁,也让曹操颇为忌惮。 纵观天下大势。 吕布凉了,公孙瓒凉了,诸如张绣、刘备这类的诸侯也都尽数依附于人下,马腾、韩遂之流还没有把目光放到关东,孙策更是被易小天、郭嘉断言,早晚一首凉凉…如今留下来的势力可真的不多了。 而这中原争霸的擂台上,也只剩下了曹操与袁绍。 天下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这两位角斗士打响王者之战,一决胜负呢! 可是… 打仗不是儿戏呀,不是说打就打,这中间需要铺垫的东西很多。 曹操现在拿不准,袁绍究竟什么时候会与他公然宣战。 袁绍会不会缓个几年? 毕竟,他这些年南征北战,他也不安生啊,三军疲惫,粮草供给也出现了问题,现在就是与曹操公然宣战,不光对曹操是个挑战,对袁绍自己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当然了,曹操是盼着,能再缓几年… 哪怕为此,再卑躬屈膝些,再讨好袁绍些也能忍!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论如今的兵力,曹操跟袁绍相比,依旧是相去甚远?真要打,曹操必胜的把握不超过两成。 一想到这里,曹操凝眉问道。 “易兄?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明朗,中原大地上也只剩下曹操与袁绍两个?可是…” 问到这里,曹操的语气踟蹰了一下,他平复了下心情,方才继续开口。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曹、袁一战在所难免,可袁绍究竟何时会与曹操彻底翻脸?这个时间可就微妙的很了!易兄,你善于洞悉时局的变幻,依你之见?袁绍会当即与曹操翻脸?还是缓上几年呢?” 说出前半句话,曹操的语气还比较平静,可越是说到后面,曹操的语调越发的严肃,越发的一丝不苟。 这事儿太大了,现在翻脸还是几年后翻脸,这与他曹操现如今的布局息息相关。 早一天能判断清楚,就能早一天采取应对之法,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操不敢大意。 “这个嘛…”易小天则是吧唧了一下嘴巴…他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询问曹操。“我倒是想问问瞒兄,依瞒兄所见,曹、袁是会即刻决裂?还是几年后翻脸?这两者间…哪一个对曹操更有利呢?” 这…还用想么? 曹操直接脱口。“那肯定是缓几年哪!曹操如今的确是有些势力,有些兵马,可比起袁绍来,依旧还差得远呢!” “不…瞒兄此言诧异。” 易小天直接摆手,这一次他的语气饱含斥责,甚至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且问瞒兄…五年前,袁绍已经佣兵三十万,瞒兄若是曹操,你觉得那时候,你得有多少兵马才能战胜他?” “怎么也得二十万吧!”曹操微微思索片刻,旋即开口。 “很好。”易小天点了点头,旋即他抬高了语调。“可是三年前,袁绍已经佣兵五十万了!瞒兄再说说,你若是曹操,得有多少兵马才能战胜他…” “这…” 曹操登时哑口… 他想说些什么,他甚至更想反驳易小天,可他的喉咙哽咽住了一般,因为易小天说的都是实情! 短短的两年,他曹操的兵马是从无到有,从几千人发展到几万人,可这个速度比起袁绍来,依旧是望尘莫及。 易小天见曹操迟疑,他索性把声音抬的更高。 “瞒兄,你再品品,现如今,袁绍打败了公孙瓒,他手下的兵马已经有七十万了?天下的州郡,他一个人独占了四个,可谓声势滔天,倘若这时候…你是曹操?你觉得得有多少兵马才能与他抗衡?” 霍… 易小天的话犹如一枚枚刀子直接插入了曹操的肋骨。 痛吗?并不痛,可偏偏就是窒息的厉害。 曹操甚至觉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了。 是啊,五年前袁绍三十万兵马,曹操寻思着战胜他怎么着也得二十万吧? 三年前,袁绍已经五十万兵马了,若还是按照以往的思路,他曹操怎么也得筹备三十万兵马与他抗衡吧? 可现在呢?人家袁绍已经七十万兵马…他曹操这边,别说是三十万,就是十几万都未必能凑到前线去! 曹操登时意识到,他此前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误区。 没错,若是拼兵马,拼补给,拼地盘,他曹操一辈子也打不过袁绍,可他曹操的优势并不在此呀… 若是拼智谋,拼三军的精锐,拼军纪的严整,袁绍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刚刚想通这点… 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瞒兄,现在你明白了吧?哪怕曹操与袁绍再和平发育几年,论兵力,曹操也不会是袁绍的对手!” “可我就敢说,曹操对抗袁绍,只需要袁绍兵力的一个零头足够战胜他!因为…” “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如果拼兵力的多寡,别说再耗上十年,八年,就是一辈子,曹操也不会是袁绍的对手,若是要比精悍和智谋,三个袁本初绑在一块也比不上一个曹操!” 易小天一番话慷慨激昂,简明扼要… 一字一句传入曹操耳中,传入曹仁耳中,他们只觉得胸腔中一股王霸之气油然而起。 轰… 曹操与曹仁豁然而起,他们共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干了…” 伴随着清脆且厚重的言语,深受鼓舞与启迪的曹操心头就是一行大字—— ——干了,易兄。 ——我曹操今儿个,必须干了这碗毒鸡汤! …… …… 第二百一十七章 “疲曹”战术的可怕之处 “瞒兄,先别喝酒。”易小天直接扬手。“接下来,我告诉你的才是最重要的,你务必回到许都后第一时间向曹操谏言,这可事关曹袁决战的归属与结局。” 易小天的语气依旧是很严肃… 似乎提到曹操与袁绍这场无法避免的大战,他表现出了无比的郑重与一丝不苟。 “易兄,但说无妨,我这儿都听着呢。”曹操的表情也很郑重。 “我想提醒的是,与其拖下去,又要卑躬屈膝,又要花重金贿赂,强行维持曹、袁表面上的关系,倒不如直接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 易小天朗声道。 “不论袁绍态度如何,曹操三军将士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曹、袁一战不会等太久,而尽早决战也比晚一些决战,更有利于曹军。” 唔…有利? 曹操眉头一挺,他只是能理解,三军将士提前做好准备的必要性,可早决战更有利,他倒是迥然不解。 “易兄?这早决战,为何就更有利呢?”曹操索性问道。 “首当其冲的是大义!所谓…就乱诛暴,称之为义兵,恃众凭强,称之为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 “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袁绍却举师南进,对抗天子,他完全忽略了大义;” “战争的胜负不在于强弱,曹操法令严明,士卒精练;反倒是袁绍七十万大军,大多是南拼北凑,没有时间操练,更没有什么配合!如果短时间内交手,曹操兵少却可以以一当十,袁绍兵多却是羸弱无比,如此一来,在硬实力上曹操完全不弱于袁绍。” 霍…易小天的一番话简明扼要的点名了曹操的强处、袁术的弱点。 更是当即指明了,如何以己之强攻敌之短…寥寥数段言语,不可谓不精辟…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此前,他只以为自己需要时间,哪知道,袁绍比他更需要时间去操练兵马,去将七十万大军融为一体。 这点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整个战局。 曹操刚刚想通这点,易小天的话继续传来。 “其次,曹操奉天子讨不臣,先后征讨吕布、征讨张绣、征讨袁术,大多是以谋取胜,以道义取胜,士兵的损耗并不剧烈,再加上屯田制的施行,三军的粮饷也有保障…” “反倒是袁绍,他这些年的征程,是刺刀见红的硬拼呀。从七年前起,他一路根本不停歇,先后击破了‘爱妻’人士公孙瓒,‘黑山衙役’张燕,汉朝‘忠臣’大乌桓…袁绍没功夫去迎天子掌握神圣价值,也没功夫深入基层去安抚民心,愣是凭着他远超其他诸侯的庞大中层文武,以及浩瀚无边的军事战力一步步的实现了统一河北,手握四州!” “瞒兄,你想想,若是真的在给他一些时间,让袁绍有机会去深入基层,去施行屯田,去制造效忠天子征讨佞臣的舆论。与此同时,他再大量的制造船只,训练军队,不断的派出精兵骚扰曹操,让整个中原不得安宁。” “此消彼长…到时候,都不用等到与曹操的决战,曹操就已经疲于奔命,要被累死,拖死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豁然而起,他双手猛然握紧,语气越发的凝重。 “所以,拖下去,只会让袁绍越发的强,曹操越发的弱…甚至到最后,曹操连与袁绍兵戎相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呼… 这次,曹操是长呼一口大气呀。 若袁绍真的按照易小天的建议,愣是拖下去了,那…那…那他曹操将绝无胜算可言。 这…这… 一时间,曹操汗毛直立,他紧张极了,他甚至整个拳头颤抖不止,都足以让面前的桌案晃动不已。 此前的曹操他是希望拖下去,再缓两年… 可现在的曹操,他意识到,这…缓,缓,缓,缓你妹呀?再缓下去,他就凉了,就彻底的凉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必须从自己做起,无比坚决,无比坚持的与袁绍速战速决。 托… 这个辞藻但凡一出现,曹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不自禁的留下来,他真的是拖不起呀。 可是… 问题来了? 曹操想速战速决?袁绍就会速战速决么? 诚然,袁绍手下没有易小天为他提出这般“疲曹”的谋略,可似乎,他手下的沮授、田丰都不是庸才… “疲曹”的谋划易兄能提出来,沮授、田丰未必提不出来… 倘若袁绍采用这样的战略,那…那他曹操该当如何应对呢?不…这显然,这根本就是无法应对呀。 “易兄…”曹操喊出易小天的名字,可嗓音都在发着颤。“如果…如果袁绍真的一边发展生产,一边使用疲曹战术…那…那…” 曹操有一肚子的话,偏偏喉头沙哑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瞒兄,你淡定,淡定…”易小天双手搭在曹操的肩膀上。“你又不是曹操,犯不上这样子啊…如果外人看到了你这副模样,估摸着都要误解了…你就是那曹操呢…” “唇亡齿寒呀!”曹操叹出一句… 他也是醉了…这都啥时候的天了,易兄还拿他开涮呢?曹操感觉很痛苦…很凌乱。 “瞒兄。” 哪知道,与曹操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截然不同,易小天嘴角裂开,浅浅的笑出声来。“你就放宽心吧,袁绍决计不会拖下去,他一定会快刀斩乱麻,即刻向曹操宣战!” 啊…啊… 曹操一惊。 这转折来的有点错不及防呀! “易兄?这是为何?”曹操急问。 “两个原因。”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其一嘛,袁绍这个人有个特点,做事婆婆妈妈的,凡是要决策都要先开个讨论会,表现自己是个民主的人。” “可恰恰,袁绍手下的这支庞大的中层组织,他们水平不一,良莠不齐,又来自四面八方,形成了多股党派!比如说,比较睿智的,有能力提出疲曹战术的军师沮授、田丰就属于冀州一派,而比较糊涂的,只会捧袁术臭脚的郭图、逢纪就属于汝南随影门阀一派…” “政见不一,双方各持己见,主战派多,主和派少…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汝南随影门阀一派凭借着气味独特,又极有吸引力的彩虹屁,一定会占据公理。” “迟疑的袁绍也一定会少数服从多数,才俊服从嫡系的…采用与冀州才俊沮授、田丰‘疲曹’战术截然相反的战略,那就是速战速决!” ……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枚玉印引发的血案 易小天先是从袁绍的性格与谋士层面细细分析。 曹操似乎刚刚有些恍然大悟的味道… 易小天的话已经接着传来,根本不给他细细消化的时间。 “还有一条,瞒兄怕是不知道吧,曹操年轻时当袁绍小跟班的时候,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儿?” 唔…有趣的事儿? 曹操微微一愣,除了他跟袁绍一起去偷过新娘,还真没回忆起其它跟“有趣”沾边的事儿。 想到这里,曹操倒是越发的好奇。 “那时,袁绍得到了一块玉印,还专门拿着这块玉印到曹操面前臭显摆。” 易小天详细的讲到。“那样子摆明了,就是说他未来有当天子的潜质,当时的曹操很鄙视他,不过出于面子,还是笑了笑应酬了一下。” “曹操这边笑的无意,可袁绍却把曹操这一笑当成了是嫉妒,记恨于心。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曹操打败袁术后,得到的可是真正的传国玉玺,还把皇帝紧紧揣在手里,这可比当年袁绍得到的那块玉印含金量高多了。” “依着袁绍那狭隘的性格,必定会乱想,会去想象曹操得到传国玉玺后,明里暗里对自己的讥讽的神态!这种刺激太猛烈了,气量狭小的袁绍他的小心肝儿可受不了。依着袁绍的心思,他必定得先擒住曹操,再宰了天子,当着曹操的面称称帝——小样儿,你不是拿着个玉玺么?我袁绍直接当皇帝,看看谁更牛气?” 讲到这里,易小天扬起手,微微一笑。 “这种心里嘛…喜闻乐见。就好像是一只见了狮子就逃跑的肥羊,突然有一天骑在了狮子的头上,不光如此,这肥羊还肆无忌惮的随地大小便,拉了狮子一脸…狮子怎么可能不即刻暴怒,隐忍?隐忍个锤子呀?” 呃… 曹操先生一愣,旋即他服了,他彻彻底底的服了。 先不说,易兄这狮子与肥羊的比喻是不是准确。 单单说小时候,他与袁绍发生的玉佩这事儿,曹操就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儿够私密了吧?可偏偏如此私密之事,易兄竟是如此这般的了如指掌…这,这,这,这就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细细的品… 易兄说的一字一句又都在理… 袁绍的性子,曹操太了解了,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他算是彻底回忆起来了… 好一个玉印与传国玉玺,好一个天子对袁绍的刺激。 袁绍这只狮子,怎么可能隐忍一只肥羊,还是在他头上随地大小便的肥羊,啊呸…他袁绍才是肥羊,他袁绍全家都是肥羊。 想通了这一节,曹操的心情豁然晴朗。 这就是有间山庄的魔力,这就是易小天的魔力…每每与易小天对话,总是能让繁琐的思绪顷刻间得到梳理… 再加上易兄层层刨铣对手的能力,与对局势独特的洞悉力,现在的曹操彻彻底底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好,很好,对付袁绍,再没有什么比速战速决更好了! 如今的曹操不仅仅思绪完全梳理清晰了,而且,他更是多了无限的信心… 谁是狮子?谁是待宰羔羊?袁本初,咱们拉出来溜溜呀… …… …… 从早上聊到晌午。 易小天与曹操、曹仁共计喝了两坛子酒,不多,可蒸馏酒俨然比寻常的酒水更容易让人沉醉。 曹操与易小天都有点微醺的味道了。 当然。 曹操心里变得清朗了不少,来时的三个问题,刘备这个人如何?孙策北上的应对之策?与袁绍早开战还是晚开战? 似乎,在曹操的心头,这些问题均隐隐找到了答案… 下面,就轮到他曹操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易兄,我阿瞒再敬你一碗。”曹操举起酒碗,似乎这蒸馏酒的香醇与他如今的心情相得益彰一般,他是越喝越来劲了。 “瞒兄,这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呀!”易小天则是连连提醒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主要是,他有点醉了呀,郭嘉酿成的这酒,真特喵的是够劲儿呀! 这也喝了大半天儿了,赌注也立下了,瞒兄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吧,否则今儿个…易小天可真的要喝大了。 却在这时。 “啊…”只听得雅间外传来一声哀嚎。 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比杀猪的声音都凄惨。 唔… 易小天微微凝眉,他心头生起一抹预感,一抹极端不详的预感。 与此同时… “先生,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蔡昭姬直接推门而入,整个俏脸变得煞白如纸,就好像是大白天里看到了鬼一样,可从她浑身不住颤抖的样子看来,似乎比看到了鬼更严重百倍! “昭姬你别慌?出了何事?”易小天问道… “先生,玲绮妹妹她…她…她在铁匠铺杀…杀人了!”蔡昭姬的话语有些磕绊,俨然,这样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见,整个人显得无比的错愕与惊慌。 吕玲绮?杀人? 易小天眉头一蹙,再不敢迟疑。“快,快带我去…” 他慌忙让蔡昭姬领路,两人匆匆的跑出了雅间,一齐向酒肆外铁匠铺的方向行去。 说起来,在这乱世杀人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该是司空见惯才对。 每天因为山贼、劫匪的劫掠,亦或是兵灾…再或者是疫症,死掉的人都能摞起来一座小山了。 按理说,有间酒肆里死了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可偏偏… 这是中原,是许都地界,曹操曾颁布过律令,凡是杀人者必偿命… 曹操的本意也是依着易小天乱世用重典的提议,以法治中原…可是,偏偏,怎么这吕玲绮就撞上这枪口了。 踏踏…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易小天与蔡昭姬已经走远,曹操眉头不住的凝了起来。 一旁的曹仁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心事。 “孟德?要不要咱们去摆平…”曹仁问道。 杀人,在许都境内杀人,不是小罪…任凭易小天再聪慧、再睿智、再洞悉人心,怕也是保不住这个吕玲绮。 除非…曹操出马。 “先等等!”曹操微微摆手。“易兄方才提起孙策时还说他法令如山,军纪严明,倘若咱们帮易兄摆平此事,那岂不是自费法度,引人非议,许都城会流传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的不利言论,曹、袁大战在即,再不能横生事端了…况且…”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若是帮易兄救了吕玲绮,那咱们的身份可就彻底暴露了…” 一个吕玲绮杀人事件,曹仁想到的是表面,曹操想的则更加的深远。 “那…”曹仁的眉头一下子也皱了起来。“那易兄这一关可不好过呀!毕竟,杀人偿命,这规矩还是孟德你定下的!” 呼…曹操呼出口气。 “罢了,若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哪怕是有损于威望,有悖于曹袁决战的大局,可易兄的忙,我曹操也得帮啊!” 曹操仰起头目视窗外,一句话感叹罢,语气无比的严肃,无比的坚决… “对了。” 他猛然想到些什么。“子孝,你速速去知会满宠,让他先不要掺和这一起案子,我怕他若是参与进来,秉公处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好…”曹仁赶忙答应一声,好在今儿个他们来有间山庄后就看到满宠离开了山庄… 想来,这案子传到他那边还得一段时间。 ……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六神无主吕玲绮,略施小计郭奉孝 吕玲绮杀人了,是真的杀人了。 曹操赶到铁匠铺的时候,这里围满了人、 有间山庄出现了杀人的血案,杀手还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这消息迅速的引起了一众吃瓜群众的围观。 曹操注意到,此时的易小天正紧皱的眉头… 而吕玲绮似乎也懵了,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平日里她脾气尽管暴躁,可多少有一些克制。 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 曹操细细的盘问了一番,方才知晓,原来是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恶人,姓侯,因为眉毛长得比较白,人称白眉侯,平日里就游手好闲,为非作歹,欺压乡邻,偏偏嘴巴还很臭。在这一带是千人恨,万人骂。 他来铁匠铺是要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刃,等待的功夫,嘴臭的毛病就显露了出来,开始各种挑刺,捣乱铁匠铺,甚至见到吕玲绮容貌绝美,还打起了吕玲绮的歪心思… 吕玲绮是谁? 吕家大小姐,那妥妥的暴躁萝莉呀,她岂能忍? 拔剑相向,没曾想…两个回合,这恶人愣是被吕玲绮给劈了。 说起来,这白眉侯死了,街坊邻居,满座客人没有一个不叫好的… 可偏偏,这事儿最难办,哪怕这恶人嘴臭又总是欺压相邻,可罪不至死,更不能随便杀了呀。 再说了,你吕玲绮就不是官兵?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把人杀了,这可与曹操制定的律法完全相背,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曹操小声嘀咕一句。“这次…易兄怕是遇到难题了。” …… “先生,你…你快救救玲绮妹妹呀!” 蔡昭姬芊芊细手始终拽着易小天的胳膊…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彻底的慌了神儿。 易小天目光幽幽的望了眼吕玲绮,见她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显然是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 如果放在几年前,许都城一片荒芜,死个人真没啥大不了的。 可偏偏,如今的许昌城,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容许她如此这般的放肆。 “呼…” 易小天长长的喘出口气,轻轻的一甩手,他本来想责骂吕玲绮几句,不过看她这模样,也算是长了教训。 现在,该细细的想想如何解决了。 “易兄,要不,我花钱解决吧!”曹操快步上前,他走到易小天你的身旁,低声说道。 其实说出这一句时,曹操已经决定要帮忙了。 用钱不用钱的是为了遮掩身份,依着他的身份、地位,若是打算帮这个忙其实很容易,只是损了些名声罢了。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给拒绝了。 “哪那么容易呢?”易小天摆摆手。“许都城的案子都要经过许都令满宠之手,他又是一个油盐不进、刚正不阿的家伙,钱怕是根本摆不平!” 易小天先是否决了曹操的建议,继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望回蔡昭姬这边。“昭姬。你去酒坊请郭兄…” 没错…易小天打算让郭嘉出马。 这是三国第一大聪明呀,而且也做过这坑蒙拐骗之事,用他的智商碾压,对付个这种突发事件,还是有些机会的。 “易兄?他?” 听到郭嘉的名字,曹操微微一愣,语气有些质疑。 说起来吧,曹操对郭嘉的印象,其实也就那样… 这家伙,一张口就扬言孙策必死,往好了说,这是自信满满,往坏了说,这就是大言不惭哪! 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家伙?他…他能破解了如今的困局? 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易兄,要不,还是让我来处理吧,你也知道,我在许都城是有些关系的…哪怕是曹操的面前,我也能说上话。” “不…正因为瞒兄如今的地位,才不能随意出手!” 面对曹操的热情,易小天直接摆手拒绝。 “曹操亲命刚正不阿的满宠统领许都城,意思再明白不过,那是要坚持施行乱世用重典的方略,瞒兄你的身份特殊,既是曹操的首席谋士,又是资助曹军的商贾。你若插手此事,曹操就为难了…如今曹、袁交战在即,不能在这个上面横生事端,引起三军、引起百姓的不服。” 这话脱口。 曹操一阵感动,站在阿瞒的角度上,易小天尽管贪财,可绝对够朋友。 自己的女人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他愣是还顾及着阿瞒的身份,阿瞒的行为。 呼… 曹操呼出口气。 易小天越是这般为他想,他越是下定决心,易兄的女人必须要保,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 曹操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继续开口。“瞒兄你无需担心,有郭兄在,这些小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易小天提到郭嘉的时候,嘴角的弧度都弯起不少,留着郭嘉在有间酒肆就是来解决这些难题的呀。 很显然,易小天对郭嘉有信心,甚至无比放心。 咻…这? 曹操一时间对郭嘉的态度还真的发生一丝丝的改变,能让易小天如此看重的人,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说话的功夫,郭嘉已经赶了过来。 “易兄…瞒兄也在。” 郭嘉先是行了个礼,旋即挥手抹了把汗…急忙开口。“刚刚昭姬姑娘已经跟我讲清楚了,玲绮姑娘失手杀了一个人称‘白眉侯’的恶人,易兄莫慌,这事儿我来处理。” 郭嘉尽管来的匆匆,身子也显得有些疲惫。 不过,他的自信不是装出来的,从上到下,整个人透漏出的就是四个字——胸有成竹。 “那就有劳郭兄了。”易小天点了点头。 “他…真的行么?”曹操低叹一声,眼眸微眯…对郭嘉处理此事,他拭目以待。 “咳咳…” 却见郭嘉拍了拍胸脯,咳出一声,旋即站到一张桌子上,朗声大喊道。 “各位客官,各位乡邻,今儿个有间山庄死了个白眉侯,按照律例得上报官府备个案…这样吧,这备案的文书我来写,待会儿我念给各位听,各位相邻、各位客官若是觉得文书所言不错,就按上手印,咱们联名上报如何?” 这话一脱口…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均搞不懂这位新来的这书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唔…白眉侯? 易小天似乎猜到了什么,哈哈哈…他一边浅笑出身,一边拉起吕玲绮。 之后,不忘伸出食指重重的指向她的脑门。“你这妮子有救了!” 说话的功夫,郭嘉笔走龙蛇已经写好了一封上报官府的文书。他家九代人都是廷尉,对这案子上报、官府审理的流程,早就是谙熟于心…故而写的飞快。 只见他双手展开竹简,大声念道。 ——“敬禀者,在有间山庄铁匠铺内,有白眉猴捣乱滋扰,有一女子吕玲绮助铁匠铺维持,误伤白眉猴,该猴当场死亡…吕玲绮仍在铁匠铺内,围观相邻、客人建议,罚铁匠铺关门整顿三日以作惩罚,并具文上报。” 呃…哈哈…哈哈哈哈… 这文书一脱口,起初还没什么,可当大家伙儿听到白眉“猴”、“此猴”这样的字眼时,顿时,所有人都笑了。 这位儒生是把白眉“侯”当成白眉“猴”了呀,前面的侯是姓侯的侯,后面的猴是猴子的猴… 此间更替,这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 谁会因为一只猴子,惩罚人呢? 哈哈哈哈… 曹操顿时也笑出声来。 易小天则恰逢其时的问道。“瞒兄,我觉得这上报官府的文书啊,偶尔有个错别字也是说的过去的嘛!瞒兄觉得是不是呀?” “对,对…”曹操颔首。“只要据实禀报,偶尔有些字眼上的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他们说话的功夫,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按上手印。 这一次诛杀畜生白眉猴,啊不…是诛杀恶霸白眉猴,大家伙儿喜闻乐见哪! 呵呵… 反倒是曹操,短暂的笑声过后,他心思急转… 如果说之前对郭嘉的印象有了一丝改观,那么如今,他只觉得这有间山庄藏龙卧虎,人杰地灵呀! 好一个易小天,好一个郭嘉,好一个有间山庄! 果然,优秀的人往往能吸引优秀的人,易小天身边还藏着多少不可思议的人才呢?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庆幸,他欣喜,他高兴的不能自已。 …… …… 第二百二十章 朝廷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呀 许都城,许都令满宠的衙署。 今儿个,他收到了一则奇怪的公文——敬禀者,在有间山庄铁匠铺内,有白眉猴捣乱滋扰,有一女子吕玲绮助铁匠铺维持,误伤白眉猴,该猴当场死亡。 咻… 满宠站起身来,喃喃吟道。“都说这怪事时常有,今年特别多,在我看来,倒是这有间酒肆的怪事儿最多,一只猴子都赶去铁匠铺捣乱?真是古怪…” 讲到这里,满宠摆摆手,吩咐衙役。“传令下去,不过是诛杀了一只猴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依着百姓的联名上书,让有间铁匠铺关业三天整顿一番即可,告诉他们,这等小事,以后无需上禀公文备案。” “喏…”衙役听过后,匆匆离开。 哈哈哈… 却在此时,声震瓦砾的大笑声在衙署的门前响彻,伴随着“踏踏踏”的脚步,两个男人步入了其中。 满宠心头奇怪,怎么会有笑声和脚步声,当即寻声望去,却不是曹操、曹仁还能有谁。 “曹司空,子孝将军…”满宠赶忙站起身行礼… 见曹操尤自笑个不止,满宠拍拍脑门。“曹司空,何故发笑?可是这有间山庄杀猴一事儿?我判的有失偏颇?” “不…”曹操当即摆摆手。“许都令刚正不阿,明察秋毫,我便是从那有间山庄而来,此间发生的事儿与这文书一般无二,伯宁啊,你这是判的对,判的好。” 这… 满宠揣起拳头敲了敲脑门,他觉得不至于吧? 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动物扰民的案子,还犯得上曹司空特地跑来一趟? 难道…就因为是在有间山庄发生的事儿?爱屋及乌…曹司空就要给予更多的关注? 越是这么想,满宠越是觉得这有间山庄越是不简单。 “曹司空来?就是为了有间山庄的这件事儿么?”心头疑惑,满宠忍不住问道。 “不!”曹操又摆了摆手。“这次来,我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要拜托伯宁…” 唔…重要的事儿? 满宠整个人变得紧张了一些,曹操的话同时传来。“明日我就赶回徐州了,安顿完那边的事务,就要班师回朝,只不过…” 讲完前半句,曹操的话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我这次会带回来一个家伙,一个颇有心计的家伙——刘备、刘玄德!我本是想杀掉他,怎奈群臣阻挠,所以嘛…” “许都令你务必派人把他盯好了,倘若能窥探出他有野心或者有什么不臣之心,即刻协同人证、物证禀报于我,到时候,我再诛杀此人,谁也拦不住了!” 咻…原来是曹司空打算除掉刘备! 满宠默默的记下了曹操的话语。 刘备,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广施仁义之名,自诩为汉室宗亲,这种家伙最不好对付,有证据还好,若是没有证据,或者捏造出莫须有的罪名将其诛杀,只怕会背上不小的骂名。 想通这一节,满宠深知干系重大,他拱手一拜。 “曹司空放心,我这儿记下了,他刘备但凡有丝毫野心,有不臣之心,决计逃不过我满宠的眼睛!” 一番话字句铿锵,满宠拍着胸脯连连保证。 闻言,曹操方才放心了许多。 可这一抹放心刚刚浮起不久,曹操摇了摇头,心头闪过一抹迟疑之色。 易兄对刘备的解析很透彻,若真的像易兄说的那般,他曹操的攻心术或许很厉害,可刘备的藏心术更了不得,怕是满宠不是他的对手! 呼… 轻呼口气,曹操伸手拍了拍满宠的肩膀,又特地嘱咐几句。 只能先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出了许都令的衙署,曹仁凑了过来。 “孟德?看你似乎还不放心哪!” 跟随曹操许久,曹仁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唉!”曹操叹出口气。“我一直在琢磨着易兄对刘备的判断——此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每一次失败非但不能击垮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强。我也觉得,这样的人才最可怕,甚至比袁绍袁本初都要可怕!” 讲到这里,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即刻吩咐道。“子孝,你也千万留心,派人秘密盯紧刘备,哪怕是找不出他不臣之心的证据,咱们也务必不能让他溜走了。” “喏!”曹仁拱手领命。“孟德放心。” 又安排了一道保险,曹操似乎更添上了一分放心,他瞧瞧天,距离黄昏还有些时辰,当即一扬手。“罢了,不歇息了,咱们直接回徐州!” “可是?大哥…你今日可喝了不少酒?”曹仁连连劝道。“易兄这新酒,劲儿可够大的…” “哈哈…”曹操拍拍胸脯。“我还精神着呢…咱们走,易兄的谋划布下了,可执行起来还有一道道难关呢,早一天到徐州,我曹操早一天安心。” 话音未落,曹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趟回许都,他甚至没有歇上片刻… 事急从权,面对刘备,面对孙策,面对袁绍,曹操哪里敢大意半分,他甚至由衷的感慨道,“看起来…易兄是享受命,我曹操注定是操劳命啊!” …… …… 徐州,下邳城。 此时此刻的刘备,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因为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民意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不出意料,试图通过百姓的舆论谋下徐州的刘备算盘落空了。 曹操大手一挥,派手下的将军车胄镇守徐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刘备你不要对徐州有太多的想法了,没用… 当然。 为了安抚民心,曹操特地把刘备的家小都给接到徐州让你们好好团聚几天。 曹操也知道刘备心里不痛快,这决策也不好服众…索性大笔一挥,上表皇帝封刘备为左将军,关羽、张飞做中郎将。 曹操要表明的是,比起做一个徐州牧,朝廷更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呀,怎么能…留,留,留,留在徐州呢? 这是标准的易小天式的谋划,标准的曹操的行事风格——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就看你刘备是挑狠的吃,还是挑甜的吃了? 刘备苦无无奈,毕竟是寄人篱下,尽管他满心的不痛快,可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甚至还特地登门感谢曹操,这让曹操对他的藏心术更加的忌惮。 此外,在有关孙策北上威胁的这个环节。 尽管易小天与郭嘉十分笃定——孙策就要凉了,双方更约定好赌注… 可曹操绝不敢把这偌大的徐州,这孙策直通中原的威胁全部寄希望于一个赌注里。 他力排众议…派遣易小天此前就十分看好的降将陈登驻守广陵城… 这是徐州与东吴之间的缓冲带…只要广陵不失,徐州无恙,中原无恙! 曹操终究是对易小天的眼光十分信任的,易兄说陈登行,陈登就真的行… 当然,曹操不知道的是。 根据历史的记载,建安四年夏,孙策击破刘勋、黄祖大军,乘胜北上,还真的就打到了广陵郡,当时驻守广陵的恰恰就是这位陈登! 很多人都劝他打不过孙策的,赶紧溜吧… 可陈登愣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先后两次击败孙策。 此间意义十分重大,这直接迫使孙策以江东为根据地向北扩张的意图暂时搁浅… 就当孙策股足了劲儿,打算再一次跟陈登掰掰手腕儿时,他已经彻底的凉了… 便是为此,无论是孙策时代,还是孙权时代…广陵城与陈登都成为了他们始终难以逾越的天险。 这一点,易小天倒是没有具体跟曹操讲…最多只是提醒了那么一下。 不过,依着曹操锐利的眼光,在用人上,他还是有一手的,曹操的眼光,易小天还是放心的。 接下来… 就是喜闻乐见的,曹操等待袁绍宣战的一刻… 若是依着易兄的言语,似乎,这一天并不远了! 而恰恰就在同时。 公孙瓒的首级被袁绍送至许都,送至朝廷,这是威慑,这更是告诉天子,告诉天下—— ——大汉不是只有曹操一个人能打仗,袁绍也不含糊。 曹操搞定了一个吕布,袁绍搞定了一个公孙瓒,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差多少! 如果说,这个行为还只是赤果果的威胁… 那么…与此同时,从冀州,一封发往天下的“讨贼檄文”则是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同时,公然宣布,曹袁大战彻底打响了!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比葫芦画瓢,鹦鹉学舌,满朝哗然 班师回朝。 照理说,彻底攻下徐州的曹军众将应该是高兴的。 可偏偏…荀彧从许都城传来情报,袁绍彻底与曹操宣战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住了,甚至有不少文武官员打起了退堂鼓。 不论怎么说… 袁绍在硬实力上比曹操强悍,这是不争的事实。 中原刚刚平定,都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即刻就要打么?拿什么打?怎么打?一个一个的问题与质疑漫步在整个曹营,整个曹军都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 其中,颇为淡定的唯有曹操… 说起来,一反常态,听到袁绍彻底与自己决裂的消息,他甚至颇为兴奋。 诚如易兄所言,这一战既然无可避免…那索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早一些,更猛烈些吧! …… …… 许都城,朝廷上。 与曹军班师回朝的气氛相似,似乎,大家伙一个个都笼罩在恐惧里。 公孙瓒的头颅就摆在朝堂中间,这是袁绍的示威;一个个平日里人五人六模样的朝臣,如今,浑身都发着颤… 特别是天子刘协,他颤巍巍的询问曹操。 “曹司空?如今袁绍公然与卿决裂?卿打算…打算如何?” 说出这番话时,天子刘协一点底气都没有。 现如今,曹操几乎架空了他的权利。 对于曹操他是害怕的,可对于袁绍,他是忌惮的,他绝不认为当初都没有心思救他的袁绍袁本初,会比曹操做的好上一点。 甚至,天子刘宏觉得,曹、袁一战,若是曹操大败,那大汉就真的完了。 咻…曹操眼眸眯起。 班师回朝的路上,面对许都城文武群臣的质疑,他一言不发…他就是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公然回应袁绍的时机。 “大家伙儿都知道袁绍与我曹操宣战了,是么?”曹操挺直腰板,大问道… 顿时间,满座寂然… 整个朝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哈哈…”曹操笑出声来。“那么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如今,袁绍的大军已经秘密发往黄河沿岸,就打算渡河了吧?” 此言一出。 这… 众文武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露惊慌的神色。 就连天子刘宏也不自禁的背脊猛地靠向龙椅,尤自惊慌不已。 “曹仁将军何在…”曹操大呼一声。 “曹司空!”曹仁站出一步。 “念!”曹操一摆手。“把前线的情报念出来。”曹操的语调很急。 “喏…” 曹仁答应了一声,旋即念道。 “袁绍于冀州会师,歃血祭天,祭地,祭祖,起水陆大军七十万于三日前向许昌而来。袁绍的三位公子都率军助战,并争做先锋。袁军拥有骁骑营,弓弩阵,铁甲阵,战车阵,他们粮草充足,攻城器械无数。据哨骑探报,袁军陆路绵延百里,水陆绵延五十里,其先锋已于今日抵达黄河沿岸。” 呼…呼… 曹仁的话刚一落下。 整个朝廷一片长吁短叹之声,所有人低下了头,有的在盘算双方的差距,有的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还有的更直接,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割地、赔款、道歉…只要能拖延袁军进攻的步伐,一切的一切都好商量。 曹操冷眼环视着所有的人… 呼…他也长长呼出口气。 继而他向前一步,语调不高不低,一番话语重心长。“列位可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兵马,也没有听过这么大的阵势。袁绍在冀州歃血祭天时,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此战将决定今后五百年的历史,决定皇朝天下归于谁手…”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 他又抬起眼眸,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等将这些恐惧的目光尽数的收入眼眸,方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各位在想些什么,面对袁绍来势汹汹?咱们应该是战?还是和?如果战?是急战?还是缓战?如果是和,那么是议和还是求和!” 曹操的话其实说出了所有朝臣的心声… 他们更多的是想和,就如曹操曾经以为的那样,避战而求和,迁延时日,观机待变,给中原以发展的时机。 当然,也有主战派,比如荀彧,比如曹操手下的谯沛武人军团, 他们深知此战无可避免,非战不可,而且是急战,力战… 谯沛武人的心思很简单,人家都打到门口了?若是避战那就太怂了…与其一退再退,不如一鼓作气,拼个你死我活。 荀彧则是眼光更毒辣些,他对兵法的理解虽然比不上荀攸,戏志才等人,可他最善于察觉低分的心思,特别是袁绍的用心… 袁绍此番进攻是非取许都不可,即便是曹操要和,袁绍也不会和。 在这点上,他倒是与易小天的看法不谋而合。 “曹司空…”荀彧站出一步,正想表达自己的看法,也给一众朝臣添些信心。 曹操却是摆了摆手,继而他向左走了两步,旋即站定,眼眸扬起,一番低沉且厚重的话语接踵传出… “陛下,诸位臣工,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 曹操一边开口,一边又走动了起来。 “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我还是相当的崇拜袁绍老兄的,为何呢?因为他祖上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而我的祖父是个宦官,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三十岁上下,我与他同朝为臣,我俩均列西园八校尉之一,我表面上依旧尊敬他,可实际上,我内心中已经看不起他了。这是为何呢?” 曹操的声调猛地提高了许多。 “因为正是他愚蠢的决策,引得董卓进入洛阳,造成了天下大乱,而我曹操一早就告诉过他,对付宦官,一个酷吏足以。他这么做必定是引狼入室,必将自取其祸乱。果然,大汉从那时起分崩离析了,就连先帝,就连何皇后也被董卓害死,还有他袁家满门,看似是董卓害死的,其实,就是因为他袁绍愚蠢的决策。” “再说…四十岁左右,也就是今天,我与袁绍各霸一方。我起初还害怕他,可是经过一位高人的指点,我简直开始藐视他了。为何呢?因为他身为当世最大的诸侯,心胸就狭小到芝麻绿豆那么大,气量更小到棉帛一样浅。” 讲到这里,曹操脚步一顿…他扬起手,声调提高了不少。 “这些年来,我曹操奉天子之命剿袁术,征吕布,招张绣,定中原,看似对袁绍没有防范,可恰恰…有位高人提前就帮我预测到,我与袁绍早晚有一场决战。所以,这些年无日无夜,我不再为此战做准备。今日当着陛下,当着百官的面儿,我且直言…” “五年前…袁绍佣兵三十万,我想,我怎么也得有二十万兵马才能战胜他!” “三年前,袁绍佣兵五十万,我想,我怎么也得有三十万兵马能够与他匹敌。” “现如今呢?袁绍已经拥兵七十万,天下州郡,他一人就独占了四个,可谓声势滔天了吧,可是我现在想,如要战胜袁绍,我只要精兵七万即可。”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 荀彧适时的问道。“敢问曹司空,为何如今你只需要袁绍一成的兵力就敢扬言战胜他呢?” “因为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 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根本就是易小天在有间酒肆中对他的话语嘛。 曹操全文背诵,如今在朝堂上讲出,恰逢其时。 “如果要比将士的多寡,我曹操永远也比不上袁绍,可是要比起精悍与智谋,三个袁本初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我曹操!” 曹操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就好像是在酒肆中,易小天对他咆哮出的话语,让他彻底醒悟的话语一般无二。 效果嘛… 此言一出…整个朝廷,满座哗然。 当然了,曹操心如明镜。 仅仅有易兄这些战前的摇旗呐喊还远远不够,最起码还得再添上一碗毒鸡汤吧! 心念于此,曹操猛地转过身,负手而立,他的声音变得更高,更嘹亮。 ——“各位,你们还不知道吧?五年间,我就把中原各部的精壮猛士都调集在兖州,日夜练兵,现如今,黄河沿岸早已布满了我的七万精甲。” “他们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的四万铁骑,有虎豹骑,有并州狼骑,有西凉铁骑,他们一个个身披铁甲,脚踩铁马镫,均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再说布甲,我有青州兵、陷阵营、丹阳兵…哪个不是闻名天下的兵种。” “别说袁绍区区七十万人,就是再多上十万,二十万,我依旧视之如土鸡瓦狗,一碰即灭!”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 似乎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继续开口。 “对了…你们一定会问,我们不是还有二十万兵马吗?他们在哪?哈哈…我告诉你们,对付袁绍,我曹操根本用不上他们。我给他们的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待袁军破败之际,放手追杀,直到把袁军斩尽杀绝,把青、幽、冀、并四州一并收还朝廷!” 曹操的话自信满满… 言语间,一股王霸之气凛然而起,登时…点燃了整个朝廷,点燃了整个中原。 呃… 虎豹骑、西凉铁骑、并州狼骑,青州兵、丹阳兵,陷阵营…好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此外…还…还…有二十万兵? 所有的朝臣眼眸几乎同一时间闪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异于曹军数量的缘故,还是惊异于曹军的精悍,亦或是…单纯的被曹操这番话深深的感染! 此时此刻,所有人再望向曹操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的坚毅! 这就是一碗毒鸡汤的魅力所在!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俘获貂蝉芳心,时间管理大师有话要讲 朝会散去。 贾诩与荀彧走在最后,他们并肩而行,似乎是打算言语几句。 荀彧吧唧着嘴巴,好奇的问道。“文和兄,我有些想不通了。” 荀彧脚步一顿,面色变得严肃了一分。“之前曹司空给我的书信中,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袁绍南下令他颇为忌惮,他也更倾向于以‘求和’的方式来拖延时日,为此我还特地准备一大番说辞。怎么…” 讲到这里,荀彧的眼眸幽幽的转向贾诩。“怎么反倒是刚刚的朝堂上,曹司空主战主的这般坚决,而且是急战、力战,这倒是让我颇为意外且好奇呀。” “荀令君…” 闻言,贾诩也转过头面向荀彧。“哈哈…你、我,还有军师荀攸、军师戏志才,看似是曹司空无比器重的首席幕僚,可事实上,咱们的说辞再多,怕是都比不上某位酒肆掌柜的一句话高明呀!” 贾诩叹出这番话时,一阵感慨… 这中间绝没有嫉妒的意思,更多的是佩服,既佩服曹操的睿智,曹操的慧眼识英才,又佩服易小天对时局的敏锐判断,以及对人心彻彻底底的洞悉。 唔… 听到“酒肆掌柜”这四个字,荀彧眼眸微眯了一下,若有所思。 继而他开口多说了一句。“文和兄也知道有间酒肆的易掌柜么?” 荀彧的这句反问,倒是让贾诩一惊。 贾诩摆摆手,他没有回答,索性也反问一句。“荀令君也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似乎一下子会意了什么。 哈哈哈哈… 顿时,这朝堂外只剩下这两位谋士怅然的大笑声。 …… …… 许都城外,有间山庄。 一袭车队正款款而来,其中护送车队的甲士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当中的马车更是华贵无比… 就连马车前的高头大马,也像是刻意的精挑细选过… 整个车队给人的感觉就是雍容,大气。 连带着,让沿途的百姓更加好奇,究竟是谁?坐在马车之中?究竟是谁?能享受得了这般大的阵仗! “停…” 等行至有间山庄内,为首的一名将领吆喝一声。见迎面走来一个俊秀的二十余岁男子,将领拱手一拜。“想必阁下就是有间山庄的易庄主吧?” “没错。”来人正是易小天,面对这一众官兵,易小天显得很客气。“各位远途劳顿,不如就去酒肆中喝几碗酒水,润润喉咙如何?” “不了…”为首将领确定了易小天的身份,赶忙翻身下马,整个人显得很客气。 他忙解释道。“我们是瞒爷特地派来护送貂蝉姑娘的,如今人已经送到…还有要务,就不多歇息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易小天也不强留,招呼蔡昭姬准备好了一袋五铢钱。 “几位军爷不喝酒,就收下这些钱币,沿途歇歇脚,润润喉咙。”蔡昭姬一边开口,一边将一小袋子满满的五铢钱递了过去… “不…不…”为首将领哪里敢收有间山庄的财物呀。 十几天前,他接受任务护送貂蝉去有间山庄。 还未出发,曹操就亲自找到他,三令五申,第一务必要保护好貂蝉的安全;第二务必不能泄露了他曹操的身份;第三对待有间山庄的所有人,特别是庄主易小天必须谦卑有礼,更不能收取任何财务! 曹操的话尤自响彻在耳畔,为首将领哪里敢收? 他忙摆手…“易掌柜太客气了,我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断然不能再收额外的钱物…” 讲到这儿,为首将领一招手,一众护卫的士卒即刻转身,留下奢华的马车,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呼…易小天一番感慨,心里琢磨着,这古时候的军人思想觉悟很高嘛,不动群众一针一线,不错,不错,曹操还真的是治军有方呢! 念及此处,易小天缓缓抬眸,望了眼奢华的马车方向… 那里面,可有着这个时代号称最绝美的女子——闭月貂蝉。 虽然说,心头还是有些小期待的,恨不得亲自去掀开马车的门帘,可易小天总归是克制住了,他缓缓摇头,继而招呼身旁的蔡昭姬、吕玲绮。 “你们去迎下貂蝉姑娘吧,我这边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易小天显得很绅士…说着话,他转过身缓缓的回到了酒肆中。 当然了。 作为前世里的时间管理大师,少女杀手,易小天很熟悉女孩子的心思… 貂蝉初入有间山庄,在这个陌生的大环境,又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心头必定会生出无限抗拒。 甚至,这一些抗拒会进一步演化成对易小天无限的戒心,而消除这种抗拒与戒心的方法,就是让女孩子出马…让貂蝉最熟悉的女孩子出马。 说起来,貂蝉妹子初来乍到,蔡昭姬和吕玲绮为她接风洗尘,效果定然比易小天凭空冒出要好上太多了。 …… 果然。 吕玲绮见易小天退回了酒肆,再不停歇,急忙跑到马车前。 忙不迭的掀开马车上的珠帘…口中直呼。“小娘…” 说起来,吕玲绮的生母早死,他与吕布后纳入的妾室貂蝉年龄相差无几,故而,能说到一块去。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特别的熟络。 此番…她也是很担心小娘貂蝉的安危。 “玲绮…竟…竟然是你?” 略显娇柔的声音浮起… 出乎貂蝉的意料,门帘后的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亦或是翩翩公子,竟然是…是濮阳一战,与她走失了的吕玲绮… 这…这… 也不怪貂蝉意外。 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很低,低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被男人当做战利品争夺来争夺去…吕玲绮如此,她貂蝉也是如此。 原本的她因为吕布的惨死早已哀莫大于心死,接下来等待她的无外乎是被另一个男人霸占。 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是熟悉的吕玲绮,这让貂蝉的戒心,貂蝉本能的抗拒顷刻间化为乌有。 “是我,我一直待在这儿,待在这有间山庄…”吕玲绮拉住貂蝉的手。 远远地看,谁都会以为她俩是一对姐妹花。“先生对我一直很照顾,从不曾欺负我,我在这边过的反而安心多了。” 唔…先生? 这个词汇从吕玲绮口中传出,貂蝉眉头微微扬起,倒是对这位“先生”多出了一分好奇。 可是很快,貂蝉又恢复了那副忧郁、无助、梨花带雨的神情。 “玲绮…你…你爹他…” 貂蝉银牙咬着红唇,她想告诉吕玲绮吕布惨死的消息。 可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毕竟,这种心灵上的痛击,她不想转移到吕玲绮身上,可偏偏这个打击沉入貂蝉的心中,让她有那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越发的浓烈。 “小娘…” 没曾想,貂蝉这边还没说出什么,吕玲绮一把拉紧了她。“爹爹没事儿,他如今只是被废去了武功,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乱世的纷争…” 什…什么? 吕玲绮的话在貂蝉听来犹如五雷轰鸣… 吕布没死?怎么可能,她亲耳听到曹操下令斩杀吕布的命令,怎么可能有转圜的余地呢? 不等貂蝉开口询问… 吕玲绮的声音继续传出。“小娘…爹爹真的没死,是先生救了他,先生还带来一封他的书信,你看…” 说着话,吕玲绮从怀中取出了吕布的一封亲笔的书信。 这丑的连它娘都不认识的字体俨然就是吕布的字迹嘛… 普天之下,再没有人写字能比吕布更难看的。 貂蝉一眼就判断出了真伪… 而此信的内容,更是让貂蝉一张俏脸变得惊诧不已… 一字一句间表达的是他吕布还活着,可他已经看破一切,只愿意隐居一世,这世上再没有无双战神,有的只是深耕隆田的八尺大汉农家翁。 是啊… 也只有经历过生死,只有遭受过这个可怕世道的摧残,方才能有这个感悟。 貂蝉的泪珠一滴滴的滑落,吕布悟了就好,这对他是最好的归宿… 想通了这一节。 芊芊玉臂抬起,貂蝉抹了把眼泪,她的心情晴朗了几分。 等等… 她似乎回忆起什么,对,吕玲绮刚刚提到的是…是先生救了吕布。 先生… 这已经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吕玲绮第二次提到这位先生了。 与之前一次,貂蝉仅仅是怀揣好奇不同,这一次貂蝉对这位“先生”彻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往往通往沦陷之路的第一步都是因为两个字——兴趣!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绝美佳人随风舞起,九天玄女望尘莫及 潜移默化的,貂蝉的心境产生了一丝丝的变化。 吕布没死,她欣喜,她感激… 可是… 恰恰的,貂蝉能意识到,她不可能再回到吕布的身边,这既是对吕布的安危着想,也是为她自己下半身的归属着想,大家相忘于江湖,挺好。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貂蝉对男人,或者说…是对吕玲绮口中这位反复提到的先生,似乎没有那么抵触了。 何况,这位先生救了吕玲绮,又救了吕布,如今…不是又救了她自己嘛? “玲绮…你说的这位先生?”主动问起男人,貂蝉显得还有些羞涩,就像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噢…”吕玲绮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忘记告诉小娘了,先生特地为小娘准备了一间琴坊…” 唔… 貂蝉先是摆手纠正了吕玲绮的话语。 “以后切莫再喊我小娘了,这个世上没有了无双战将,也就没有了你爹爹,玲绮你直呼我名字就好…” 这一番话脱口,貂蝉方才美眸眨动,旋即疑惑的念出…“琴坊?” “没错,是琴坊…小娘,啊不…貂…貂蝉姐。” 猛然的改口,让吕玲绮还有些磕绊,她笑着摇摇头,继续讲到。“先生听闻貂蝉姐来了,专程在十里桃林内书斋的一旁新建了座琴坊呢…” 吕玲绮向来不善言辞,这一改口,一句话愣是说不顺溜了。 见状,蔡昭姬忙上前一步,先是行了一礼。“小女蔡琰见过貂蝉姐姐。” 毕竟是大家闺秀嘛,蔡琰的谈吐,字句间流露出的就是四个字——知书达理。 “蔡琰?你可是…京都蔡府的蔡琰蔡昭姬姑娘?”貂蝉急问道… “正是。”蔡昭姬款款而谈。“家父与王司徒同朝为官,虽然政见不合…可貂蝉姑娘的美貌,我还是听说过的。” 蔡昭姬依旧是表现的既谦虚又落落大方。 可她的话,足够让貂蝉惊讶不已。 天下才女蔡昭姬的大名,哪怕她貂蝉曾身居王府,待字闺中,可耳渲目染实在是太多了,蔡琰几乎是当世所有女子的偶像,即便是貂蝉也不例外。 可是… 这样一个名扬天下的大才女?她…她怎么也会在这山庄呢? 难不成?她也是服侍这位先生的么?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貂蝉心头猛地颤了一下,她有些无法理解,这位先生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脾气暴躁的吕玲绮对她心悦诚服也就罢了,还能让天下才女蔡昭姬对他尊敬有加…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貂蝉这边尤自陷入惊讶的情绪里。 蔡昭姬的话款款而出。“先生特地吩咐了,貂蝉姐姐若是喜欢清幽,就在琴坊中弹弹琴,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不少曲目,还有特地采买的一些古琴…均陈列其中。” “只要貂蝉姐姐不吩咐,包括先生在内,有间山庄不会有人去打扰。若是…貂蝉姐姐想接触下新的生活,先生也能开放琴坊,貂蝉姐姐为山庄,为先生,为往来山庄的客人弹上几曲,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修行。” 蔡昭姬一番话侃侃而谈,言语间,她从怀中取出一些棉帛… 这是她随手从琴坊中取来的一些古曲。 说实在的,在弹琴领域,蔡昭姬是大师。 正是为此,她才能看出先生在琴坊中准备的这些古曲蕴含的能量… 其中有先秦时期流传,后世失传的《高山流水》,有闻所未闻的《广陵散》,有弹奏难度极大,却又荡气回肠的《梅花三弄》… 蔡昭姬第一次看到时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一夜之间,先生能写出如此这般卓绝的曲目。 当然了,蔡昭姬哪里会知道,易小天研究历史,自然会研究各个时期的音律。 再加上…他本人又极好音律,故而看的多了,也就把其中的曲目统统记下了。更别说,这些曲目还都是有后世加工润色的成分,依这个时代的音律技艺只能是望尘莫及。 貂蝉接过琴谱,细细的看上两眼,顿时眉头一下子锁了起来… 这音律?还…还能这样弹奏么? 果然,不出易小天与蔡昭姬的预料,深谙琴艺之道的貂蝉一下子就被这些曲谱惊住了,她甚至开始了细细的品,更想要跃然尝试一番。 这与她曾经学到的曲谱截然不同,可似乎更高深莫测,更美轮美奂了不少… 呼…呼… 幽气轻呼,貂蝉的银牙咬住红唇,她正想要去更深入的品品这曲目,却发现,现在还在马车上,还没顾上走下马车呢,这实在是太过失理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第一次,她很害怕在某人面前失理,甚至…更奇怪的是,某人还是一个男人。 貂蝉不知道的是,在吕玲绮、蔡昭姬这一套套组合拳的加持下,易小天哪怕还没出面,已然占据了她心中不小的位置。 貂蝉微微扬起手,她缓缓的走下马车。 雍容的淡紫色锦袍下,她的身姿玲珑剔透,犹如那青涩刚刚转向成熟的蜜桃一般,渗透出淡淡的轻灵与妩媚。 她向前走了一步…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从香肩披落而下,几乎与那纤细的柳腰平行。 锦袍下裹着的是她修长的双腿,双腿一前一后的迈动,一股莫名的妖娆诱惑油然而起,得亏此处没有男人,否则定是浑身一片莫名的火热。 “昭姬姑娘…玲绮。” 貂蝉轻呼她们的名字,继而喃喃开口。 “所谓入乡随俗,既然先生救我离开了曹营,那我就算是这山庄里的一员。你们告诉下先生,这琴坊随时可以开放,我自会每日抚琴为有间山庄添色一分…这也算是为山庄做出一份应尽的责任。” 讲到这里,貂蝉幽气轻呼… 她秀丽的眉毛微微扬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还劳烦昭姬姑娘告诉先生,倘若先生喜欢舞蹈,便请他来琴坊,我跳给他,也让他品评品评我这拙劣的舞姿” 一席话说罢…貂蝉跟着吕玲绮向十里桃林深处款款行去。 呼…拙劣的舞姿? 谁不知道?当世论琴,在女子中,蔡琰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是论舞,貂蝉的舞姿可以堪比戚夫人之于汉高祖,当世无人能匹。 蔡昭姬浅浅的呼出口气,继而轻轻的摇了摇头,见貂蝉走远,口中喃喃。 “先生还真是厉害,素未谋面就已经让貂蝉姑娘倾心…” 讲到这儿,蔡昭姬浅浅一笑,似乎,她从不会为这种事儿吃醋。 “先生的女人缘就是这般出色呢!” 一言蔽,蔡昭姬迈着莲步,缓缓的朝有间酒肆的方向行去。 在她看来,想必先生已经对貂蝉姑娘的舞姿翘首以盼了吧? 其实,又何止是先生呢? 与貂蝉姑娘接触的片刻,蔡昭姬都被她的美貌与艳丽所折服,她无法想象。 这样一个当世无双的绝美佳人随风舞起,那模样…怕是九天玄女下凡,也比不上吧? ……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 建安四年的七月。 黄河边上,战马嘶鸣,鼓声震天,刀枪剑戟林立。 袁绍的七十万大军,数十万战马正在迅速的往这边集结,随时准备南下进攻许都。 曹操这边,七万精兵早就驻守在官渡大营,双方剑拔弩张,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就要到来。 可…八月过去了,九月过去了。 黄河沿岸还是没有动静,曹操处于守势,他不动,还情有可原…可袁绍迟迟不动,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至于缘由… 诚如易小天对袁绍的判断,他做事就一个特点,婆婆妈妈,凡是要干嘛前总是要先开会讨论,表达下,自己是个很民主的人。 所以…兵也集结了,准备也就绪了,那么按照流程…就先开个会讨论讨论吧? 按着袁绍的心思,这场动员会讨论的问题,根本不是是否南下,而是南下之后怎么能把曹操打得更狠的问题。 没曾想,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把整个动员会的节奏带的有点偏。 “主公,此时南下于道义不和呀!” 袁绍麾下的首席谋士沮授拱手。 “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而今我们却举师南进,这是公然站在天子的对立面,道义不和。” “况且,决定战争的胜负不在于强弱,曹操法令严明,将士精练,他可不是公孙瓒那样坐而受困之辈。” “现在,咱们舍弃必胜的方法,兴无名之兵,老实说,我都替主公感到怕怕呀!” 一连串的提议,沮授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战可以战,却不能急战,得缓战。比起我军,曹军更拖不起。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同为冀州派的田丰的支持。 “主公,沮授军师说的对呀!” 田丰语重心长的劝谏道。 “咱们刚刚和公孙瓒打了这么久,这些年又是南征北战,将士们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财力、精力都有些达不到了。当务之急,咱们应该搞个大生产运动,让大家伙儿好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也囤积些粮草。” 讲到这里,田丰提高了音调。 “当然了,主公,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休息,可不能让曹操也跟着休息。得一边生产一边制造舆论谴责曹操,然后慢慢的进兵黎阳,彻底控制黄河北岸,大量的制造船只,不断派精兵强将骚扰曹操,让曹操不得安宁!” “如此疲曹,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对付曹操,咱们将不战而胜!” 果然… 易小天提出的疲曹战术,田丰也提了出来。 而且他讲的更细致,甚至就差手把手帮着袁绍去做了… 袁绍眼珠子转动,他顿时觉得有理呀,按照田丰、沮授的意见,陈兵黄河沿岸,然后打“疲曹”战术,有个几年,曹操得被累死,拖死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不是上上之策么? 没错… 整个中军大帐,大家伙儿都是聪明人,谁也能听出沮授与田丰提出的是必胜之法。 可偏偏…哪怕是必胜之法,有人也不得不站出来去驳斥,既为权利也为得失。 没错。 袁绍谋士圈的另一派汝南随影门阀一派,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把这样的大功劳让给他们的死对头冀州谋士一派… “主公。” 审配和郭图当即站了出来。 “历史已经多番证明过了,袁公你才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军事家,袁公打的对手无论是谁,一准儿完蛋!如今,咱们十倍于曹操的兵力,直接南下,一鼓作气就把曹操给干掉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不过都是区区纸老虎,真想不通沮授军师与田丰军师怕什么?” 这一番反驳,反驳的很精彩… 既高捧了袁绍的臭脚,突出了他年少有为不自卑,中年成功不后退的英雄形象,继而表达了自己的主张,连带着还反驳了对手,一举三得。 沮授一听,顿时就怒了,他急忙提醒道。 “袁公,如今曹操控制着皇帝,咱们向他宣战不就是等于打皇帝么?依我之见,还是稳重一点好!咱们毕竟出师无名呀!” “呸…”面对沮授的提议,郭图尽显鄙夷。“什么叫出师无名,我告诉你,剿灭逆贼曹操,这就是出师有名…如今是咱们最厉害的时候,是曹操最弱小的时候,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哪有现在不出手,等待人家强大了才动手的道理!” “你…”沮授还想说话… “都莫要吵了…” 袁绍扬起手,他很享受这种一众谋臣争吵,他最后来拍板决策的感觉,很舒服… 当然了,他更愿意让这种舒服持续的时间更久一点。 “急战还是缓战,容我三思后再决议!”袁绍摆摆手。“散了,散了,今儿就议论到这儿吧!” 一句话说罢… 袁绍就要大步走出了中军大帐,一边走,袁绍一百年还吹着口哨,俨然对最终的决策完全不当回事儿… 走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似乎想通了什么。 这根本不用再议论了呀?主战派比较多,少数服从多数,那就打呗…他袁绍可是一个民主的人呀。 何况打从心底里,痛扁曾经的小弟曹操这件事儿,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哈哈哈…” 袁绍当即笑出声来,紧接着朗声道。“吾南据大河之势,北凭燕、代之险,兼并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如此?谁人能与争雄?” “眼下南征大军集结,粮草调度尚需时日,可派使者带我书信给刘表、孙策、马腾、韩遂共约伐曹,以其南面、西面出兵牵制,为我争取时间。” “待我大军动地而来,将成南北夹击之势…破曹阿瞒易如反掌。”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从袁绍口中传出,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急战在所难免,大军等待粮草调度,而外交战、舆论战率先打响! 此言一出… “袁公圣明。”以汝南随影门阀为主的主战派齐刷刷的拱手拜道… 而以冀州才俊为主的缓战派,主和派,一个个愁眉不展… 袁绍这是强行把一场必胜的局面打成了五五开呀! 沮授服了,田丰也服了。 唉…唉… 外交战?舆论战?就一定能打赢么? …… …… 许都城,司空府。 曹操最近有点头疼,他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些十分头疼的麻烦。 首当其冲的,是在对抗袁绍的态度上,哪怕曹操一再强调坚持战——力战,急战… 可朝廷中还是分成了两派… 其中以少府孔融为首的投降派,主和派,给曹操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他们严明袁绍的优势,包括地广兵强,包括有田丰、沮授、许攸这样的谋臣,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样的猛将,各种兵种、军阵更是不胜枚举。 在孔融一派看来,求和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打…则绝无胜算… 呼…曹操轻呼口气,敲敲脑门,还真是一个颇为繁琐的麻烦。 孔融一派的态度,已经让朝廷中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摇摆,就曹操知道的,私通袁绍的就有不少人。 很多人怀揣着曹操必败的心思,已经开始找退路了。 偏偏这孔融诡辩之才,曹操愣是在朝堂上还说不过他了…这就很尴尬了。 除此之外,还有袁绍在外交上带来的威胁… 据细作来报,袁绍已经开始秘密联络刘表、孙策、马腾、韩遂…这些诸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态度会如何?曹操该如何应对?这点也至关重要,甚至能左右曹、袁的对局。 除此之外… 曹操总感觉到许都城内部有一股势力在暗潮汹涌,他敏锐的嗅觉能闻到一丝丝的气味儿,却不知道这个源头究竟在哪,派人查也没有头绪,一时间,倒是令曹操头是越发的疼了。 恰恰就在这时。 曹操突然发现了一个可以止住头疼的良方。 因为,他总算是拿到了那封袁绍发往天下的讨贼檄文… 檄文的开篇就让曹操精神为之一振——“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这几句话把曹操彻底的镇住了,好些年没有遇到这么有灵性的檄文了。 文章的水平之高,让曹操顿时就忘记了头疼,忘记了琐事,津津有味的读了下去。。 ……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注入灵魂,需要82年的青红酒 好… 这篇《讨贼檄文》写的是真好。 读过一遍,曹操都想痛扁自己一顿了… 一篇檄文,从曹操的祖父、父亲开始骂,把曹操的整个家族骂的体无完肤。其中反复提到了——赘阉遗丑四个大字。 意思就是说,曹操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曹操他爹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曹操他祖父那就是阉人,是妖孽! 偏偏就是这“赘阉遗丑”四个字简明扼要的揭露了曹操的底细。 文字功底真的是不一般,甚至…曹操,或者说是曹操那丑恶的家底和卑鄙的嘴脸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骂完了曹操的祖宗和父辈,这檄文…又开始骂曹操,总共罗列了七点… 曹操耐着性子数了数,通篇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字,古时候惜字如金,一个字可以代表现在的十个字,这一篇一千四百多个字的《讨贼檄文》放到如今,都能让网络写手水成万言书了。 真是洋洋洒洒,文采飞扬… 至于给曹操安的罪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最高明的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真假莫辨…别说旁人看上去酣畅淋漓,大呼解气。 就是曹操看来也是频频点头,颇有滋味,感觉好像骂的不是他一样… “砰…” 终于,曹操一拳砸在案牍上,他倒不是生气,反而,他很欣赏这位讨贼檄文的作者陈琳。 当然了,曹操头虽然被骂的不疼了,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因为他刚刚独到其中最关键的一句关——得曹操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此外,凡是曹军部众…不论是偏将,小校,还是小官…只要肯投奔到袁公这边,一概不追究任何责任,反而加官进爵! 这…这就厉害了。 曹操都能想到,这样一封《讨贼檄文》传来,会给他在威望上带来多大的损失,天下士人、百姓对曹操的看法怕是要大变样儿了。 这样下去,怕是在舆论上,也要落入下风。 可是…怎么办呢? 比起之前的几个难题…袁绍的这一招更狠,你不是靠着道义嘛,一封讨贼檄文让你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还真是多事之秋呀。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绍这一招招的舆论攻势、外交攻势打过来,内忧外患的曹操,还真不好挡了! 曹操摇摇头,索性先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儿了… 他抬起眼眸… “许都令。”曹操招呼身旁的满宠。“刘备那儿可表露出了什么野心了么?” 上一次与与易小天在酒肆中畅聊… 易兄可是反复提到刘备刘玄德是个藏心术了得的人杰,说起来,曹操也想杀掉他,可偏偏没有借口呀! 但凡是刘备能露出丝毫的野心、不臣之心,他曹操也能向朝廷,向天下人交代一下。 故而,曹操对刘备的一举一动十分的关切。 “曹司空。”满宠摇了摇头。“说起来,这刘备在我看来完全没问题,别说野心了,他一门心思都在栽种梅子呢,栽种蔬菜呢!俨然超脱凡尘的很,更别说什么不臣之心了。” 唔…种梅子?种菜? 曹操摇了摇头,倘若不是易小天有言在先,怕是他曹操也要被刘备的藏心术给骗去咯。 “刘备就没有接触什么人?或者说…他在这个动不动就自诩为汉室后裔的家伙,就没有试图去接触下天子?” 曹操接着问… 满宠依旧是摆手,曹操此前再三叮嘱过,不能让刘备与天子接触,这是易小天的建议,曹操奉若神明。 便是为此,哪怕是册封刘备为豫州牧,左将军,也只是通过诏书,天子从未出面。 “刘备完全没有机会。”满宠的语气无比的笃定。“除非他能上天遁地,否则,他根本逃不出我的眼睛。” 讲到这里,满宠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曹司空…我刚刚想到,前几天你让刘备去马场挑匹好马,刘备没有选强壮的胡马,也没有选高头大马,反而在普通的马中看中了一匹骨瘦如柴的马,让人笑掉了大牙!” 唔… 曹操眼珠子一转,心里捉摸着,这刘备还真的是小心谨慎呀。 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刘备选的马叫什么名字?” 满宠当即回答。“管马的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翻了好几遍文字卷牍才找到这匹马的名字,叫——的卢。” 一句话传出,哈哈哈…满宠接着笑。“曹司空怕是多虑了,刘备就是个织席贩履之徒,没见过什么世面,曹司空放心,他不会有野心,更不会有不臣之心的!” 唔…是么? 曹操心思急转,刘备越是能把满宠都骗过,越是证明他的藏心术强悍如斯。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旋即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他,也去试试他…” 一句话脱口,曹操即刻向门外走去。 反正一大堆烦心事儿,也是时候该出去散散心…呃,就去试试刘备好了,看看是他的藏心术厉害,还是易兄的读心术厉害! 曹操心中有一个感觉,诚如易兄所言,袁绍带来的一连串难题不过是暂时的,而这位刘备刘玄德,若是他这个点处理不好,才会引发一系列的大患。 …… …… 许都城北五里处,这里是曹操特地为刘备安置的宅院,很大…很辽阔。 也正是为此,刘备才打起了种梅子,种蔬菜的主意。 说起来,刘备知道曹操的心思…他也能感觉到,曹操对自己颇有忌惮,更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无数密探。 平日里,刘备找什么人喝几两小酒,酒是蒸馏酒还是普通的酒?小菜有没有肉,曹操怕是第一时间都会知晓! 曹操的做法,曹操的杀意,刘备了然于胸,可如今是寄人篱下,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避开曹操的注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傻… 于是,刘备就把自己关起来,谢绝了一切人的拜访,整天就忙活一件事儿——埋头种菜。 前段时间种的是梅子,这段改种葱了。 两个好兄弟关羽、张飞都懵逼了… 他俩是万人敌,千人斩的猛将啊,怎么能甘心在此种菜呢? “大哥…咱们兄弟理应叱咤疆场,你却在这里种菜耕地,这到底…是何意思?”关羽实在是忍不了了。 “是啊,是啊…”张飞嚷嚷着。“俺这丈八蛇矛是捅贼子一百个透明窟窿用的,可不是翻野菜用的!” 两位兄弟如此暴躁,刘备却好似置若罔闻一般,他赶忙抓起一把土,对他俩讲道。“两位兄弟你们快看,这土多肥沃呀!你们快来帮我除草吧…” 呃…关羽、张飞都想哭了,大哥这是魔怔了不成? 却见刘备已经开始招呼仆人一起除草,除完了草,又把地里的葱给扶正了。 张飞都快气晕了,谁闲的蛋疼没事儿去扶葱呢?长歪了就不能吃了嘛? 他脾气暴躁,用力过猛,竟然把葱连根拔了,刘备非常的生气,责骂几句,捡起来葱又种了回去。 不经意间,刘备的余光瞟向大门处,他知道,在门缝里有不少眼线正密切观察着他呢! 却在这时。 “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了,刘备还以为被识破了藏心术,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却听到声震云霄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这么魔性的笑声除了曹操,还能有谁? 但见曹操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玄德?种葱呢?看起来,你不光织席贩履摆地摊有一套,这耕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呀!” 唔… 刘备抬眸,看到曹操在笑,登时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没有被识破就好。 至于曹操的挖苦,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嘛! “哈哈…” 刘备附和着笑出声来,继而摆摆手。“曹司空,这是乱世呀,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嘛!” “哈哈哈…”曹操又一次大笑。“来,进屋喝酒去!”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易小天有言在先,曹操行动在后,这一番,他曹操势必要将“八二年”的青红酒注入灵魂,彻彻底底的探视下刘备的野心与壮志… 天空乌云笼罩,似乎有下雨的迹象。 也似乎在预示着这场“煮酒论英雄”的大戏步入了高潮! ……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当世英雄有三,唯刘使君、易兄与曹尔 许都城,城北十里处的宅院内。 “玄德,我记得前段时间你是种的梅子吧!”曹操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刘备点头,他始终把头低垂着,似乎要以此彰显出曹操的尊贵。 “提起这梅子,我倒是想起来一件往事。”曹操一扬手,指向这一方菜地。“几年前,出兵征讨张绣,走到半道上,烈日炎炎,将士们是口渴难耐,于是我就心生一计…” 曹操语调抬高了一分。“我就指着前方大喊道‘前面有片梅林!’将士们一听,馋的直流口水,一下子,一个个就不渴了。哈哈哈…” 望梅止渴的故事讲出,曹操怅然的笑出声来了。 即便是笑,他的余光依旧是瞟向刘备,试图观察他的表情。 可让曹操失望的是,刘备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这“望梅止渴”的故事与他栽种梅林丝毫不相干! 这…好可怕的藏心术呀。 整个宅院内的气氛登时变得有一点点的尴尬。 “曹公。”刘备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望梅止渴,曹公的睿智天下无人能匹,即来到我这儿,那就请曹司空尝尝我酿制的青梅酒吧!” 说话的功夫,刘备已经将青梅酒摆在了桌案上,桌案上有火,刘备似乎要把青梅酒温上一些。 “哈哈哈…”曹操笑出声来,“好…” 两人开怀畅饮,酒过半酣,天空乌云滚滚,一副即将下雨的模样… 曹操索性借题发挥。 “玄德,你看这天上的乌云盘卧,犹如一条连绵不断的长龙,又像是人流中的英雄,依你看来,当今天下?谁是英雄?” 煮酒论英雄… 曹操直接抛出了这个问题,他心思急转,刘备你不是能装么?你不是藏心术了得么?在提到英雄的时候,我就看看你这胸怀大志的家伙还能不能淡定自若。 “我肉眼凡胎,哪里能看出谁是英雄呀?”刘备急忙摆手… “谦虚什么?”曹操拉住了刘备的胳膊,嘴角咧开,看似是笑眯眯的,实则笑里藏刀。“玄德纵然没有见过这些英雄的面儿,也该听过他们的大名吧?” 呼… 刘备眉头微微一蹙,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袁术袁公路,坐拥淮南,应该能称得上是英雄吧?”刘备问。 “哈哈哈哈…”曹操笑着答道。“袁术已经成为了我刀下亡魂,他狂妄自大,骄纵成性,也配称英雄?” “那…”刘备接着说。“袁绍袁本初雄踞北方,麾下七十万大军,他应该算得上是英雄。” “哈哈哈!”曹操又一次的大笑。“袁绍好谋无端,胆子又只有芝麻绿豆那么小,他才不配称之为英雄呢!” “那坐拥荆襄九郡的刘表刘景升?” ——“徒有其表!” “孙策孙伯符?” ——“倚靠父亲打下的基业,也不算白手起家,不是英雄!” “益州刘璋刘季玉?” ——“看门狗而已。” “那么就是韩遂、马腾、张鲁咯…”刘备几乎把天下诸侯的名字叫了个遍。 可是很显然,曹操一个也不买账,他继续摆手。“这些都是碌碌之辈,我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刘备懵了,曹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一个你否一个… 刘备都无奈了,他索性一摊手。“曹司空这都否完了,我实在不知道谁是英雄了?” 哈哈哈哈… 刘备的话音刚落,声震瓦砾的大笑接踵响起。 曹操在笑,笑的很怅然,余音缭绕,不绝于耳。 过了差不多有十息的时间。 曹操方才止住了笑意,他一扬手,目视苍穹。“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奥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机,能做到这点者当世唯有三人…” “哪三人?”刘备急问,他也好奇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当得起曹操如此高的评价。 曹操似乎故露醉态… 他拍案而起。“当今天下的英雄,除了我易兄外,唯独使君与曹尔…” 轰…轰隆隆! 这一句话脱口,刘备一惊,他吓了一跳,就好像自己心底的隐私被当场揭穿了一样。 曹操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天下英雄就是易兄,刘备,曹操三人… 当然了,刘备也好奇,这位能让曹操称为“易兄”的英雄角色,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现在的他可顾不了那么多。 刘备开始多想了,曹操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这,这,这,这大不妙啊,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曹操这不明摆着要杀了我吗? 这些日子,他刘备耕地,种梅,低头做人,不就是为了低调、低调、再低调,让曹操彻底忽视他,难道这些日子的隐匿都白费了? 一想到这里,刘备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一不小心,筷子掉到了地上。 咔…咔,清脆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笑容凝固了,一双眸子冷冽的盯着刘备脚下的那跟筷子,眼眸中的杀意渐渐的凝聚。 曹操心里捉摸着,小样儿,总算是逮到你了。 你如此惊慌,不正是因为我说出了你的志向,你的野心,你的不臣之心嘛? 既然你的野心暴露了出来,对朝廷,对天下,我曹操可有说词了,现在可不能留下你这个威胁呀,必须除之而后快! 哼,你的藏心术是了得,我曹操的读心术也不是盖的。 就在曹操眼眸中的杀意迅速的凝聚之际… 轰,轰…轰隆隆。 一声惊雷劈落。 说起来,这几天天气就是不太好,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打个雷也很正常。 刘备却一下子寻觅到了转机,他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他欠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筷子,嘴上则是不忘赔笑道。 “圣人说,碰到了迅雷和暴风,人们就开始改变脸色,原来真的是这样,刚刚的一声惊雷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刘备倒是把自己的失态,自己的野心,利用机缘巧合的雷鸣闪电给尽数的遮掩住了。 唔… 闻言,曹操一顿,他抬起头也看看天,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偏偏,这种情况下,他眼眸中的杀气渐渐的消散。 天公不作美呀,若是此时强行要杀刘备,只怕因为这天气的缘故,众臣也会为刘备开脱。 看起来,寻觅刘备的野心,又要再找机会咯。 “哈哈哈哈…”曹操笑出声来…“没想到玄德还怕雷,哈哈,你这英雄,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英雄我哪当得起呀?至于这怕雷,曹司空可莫要传出去,我这脸面可丢不起呀。”刘备一边赔笑,一边忙饮了一碗酒像是给自己压惊… 这是刘备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酒了… 当然,这跟味道没关系,刘备心里忐忑呀,他生怕一个不好,又被曹操给找到了破绽,寄人篱下,危机四伏! 酒也喝了,天气也变色了,曹操带着一众随从徐徐离开了。 刘备则是伸手抹了把汗,他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众人,口中连续不断的喘着气。 心怀鬼胎呀。 刘备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藏心术怕是顶不了多久了,与其被曹操识破,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方才有一线生机呀!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无比的骨干,他手下只有关、张二将,想杀了曹操简直是天方夜谭 却在这时。 “刘皇叔…”一个声音传出。 刘备寻声望去,正是来送菜的大伯,他蹲着身子,似乎尤自在卸菜,口中低声言语道。 “陛下方才查过族谱,依族谱,刘使君乃是陛下的皇叔呀…现如今,陛下一内一外已经秘密集结了一些人马,希望刘皇叔匡扶汉室,逃离许都,主持大局!” 唔…一内一外么? 刘备眼眸一眯。“陛下口中的外是指?” “徐州…”送菜大伯声音压得更低了。“驻守徐州的官员陛下已经秘密拉拢,刘皇叔只需要逃出许都城赶往徐州,举大旗,待许都有变…出兵驰援,大事可定!” 原来…天子刘协已经部署了一切。 他先是秘密拉拢了一批忠汉臣子,只等将衣带诏赐给国丈董承传出皇宫,旋即…就要在京都起义,诛杀曹贼。 而另一封诏书恰恰此时带给了刘备… 这是一封让刘备举大旗兴义兵于外征讨曹贼的诏书。 而第一站,也就是根基——徐州,天子刘宏已经秘密谋下,只能刘备去接管了。 好一个趁着曹、袁争霸,内外夹击。 呼… 想明白这些,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逃出许都。 不过嘛,逃,呵呵,刘备上班辈子没干别的事儿,他最擅长的莫过于此! ……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官渡港,既是前线,又是最好的度假村 许都城,司空府。 曹操都快“醉”了… 诚然,上次在有间酒肆,易兄的预测大致都实现了,可偏偏,新的麻烦一件件的传来,愣是一个都解决不了了。 袁绍的舆论战、外交战的攻势,投降派的言辞,许都城内部的暗流涌动,还有刘备的藏心术…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够让人头疼了。 偏偏最头疼的…还是南边的孙策也不安生,仅仅一个月,他已经北上两次了。 好在陈登在广陵城挡住了他的攻势,可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万一,他又、又、又、又攻来了,那可怎么办? 曹操发现,应对这些难题,他真的是毫无头绪。 “唉…”长长的叹出口气…曹操的表情很复杂,很无奈。 就在这时… “孟德,孟德…”曹仁匆匆的跑了过来…“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唔?大事儿? 曹操眉头一皱,这些时日,哪天不出大事儿?他都习惯了。大事儿,呵呵,怕也是坏事儿吧? 曹操方才想到这里… 曹仁的话脱口而出。“孙策死了,孙策死了…” 此言一出,曹操豁然而起,他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 孙?孙策死了? 最…最头疼的孙策死了?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尤自不敢相信。 “此,此言当真?”曹操急忙求证… “千真万确。”曹仁不假思索的回道。“陈登从广陵城传回消息,咱们在东吴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孙策是被暗杀的,听说暗杀他的是许贡的门客,一介武夫!” 霍?一介武夫? 这样的辞藻似乎,易兄提到过…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曹操立刻摆摆手,谁杀了孙策一点也不重要,孙策是怎么死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孙策死了,真的死了,南边的危机解除了,易兄又一次的一语成箴了。 “好…好啊!” 砰的一声,曹操拍案而起,他一跳三尺高,甚至都兴奋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孟德…不过…”曹仁提醒道。“孙策死了,你与易兄,与郭兄的打赌,可就…” 曹仁没有把话挑明,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曹操还跟人家易小天,跟人家郭嘉打着赌呢…孙策真的被暗杀,那,可不就是易小天与郭嘉赢了嘛,赌注可是一个度假村呢! 咻…曹操回想起了这回事儿。 他微微的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哈哈哈哈…他又一次的狂笑了起来。 “度假村好,度假村最好不过了…” 曹操长吁一口气,他急忙吩咐曹仁。“子孝,你亲自去办,就去官渡…在黄河沿岸找一个清幽僻静的小山村,重金买下来,此外再…再修建几座阁宇,既得宽敞,还得有农家风韵!对了,千万不要顾虑钱的问题。” 小山村?官…官渡? 曹仁一惊。 曹操愿赌服输,输给易兄一个度假村,曹仁是可以理解的,可为何偏偏是官渡啊? 谁不知道,官渡港很有可能是曹、袁决战的战场… 将易兄置身于此,这不是将他置于险地嘛? 曹仁挠挠头,有些不能理解了,他反问道。“孟德,要不…换个地方?徐州,兖州,豫州,哪里都可以,何必要选这官渡呢?这里可是前线呀!” “前线?”曹操重复了这两个字,旋即嘴角咧开。“正因为是前线,所以才最适合做度假村呀!哈哈…” 一句话说罢,曹操又是一阵大笑… 曹仁一时间还是不能理解。 当然了,他哪里能体会曹操的用意… 曹操可是明白着呢,曹、袁大战在即,黄河沿岸的官渡至关重要,甚至是决战战场… 到时候,双方剑拔弩张,他曹操迟疑之际,哪有时间赶回许都城向易小天问策? 为了大局,曹操可不得想办法把易兄骗到前线嘛,这官渡附近的度假村,还真的是恰逢其时,再好不过! 心念于此,曹操一扬手,“子孝,你即刻派人去办此事,这官渡港附近的度假村务必十日之内修缮完毕。” 讲到这里,曹操生怕出了什么变故,他有补充一句。“若是人手不够,去找关内侯许褚,让他从虎贲军中拨足人马,度假村一事必须按时完成。” 曹操的话语越发的笃定…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外走… 曹仁疾呼。“孟德?你去哪?” “有间山庄。”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时候告诉易兄他度假村的消息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曹操心里面想的可是,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题,可指望着易小天指明破局之策呢!” 话音刚落…得得得,战马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曹操单人单骑朝有间山庄疾驰而去。 …… …… 有间山庄。酒肆的柜台前… “先生,貂蝉姐姐今儿个可又提起你了。”蔡昭姬一边翻着账簿一边说道。“说起来,自从貂蝉姐姐来了山庄,一连十余日你还从未去看过她吧?” “先生忙啊…”易小天倚靠在墙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答道。 似乎,猛然想起些什么,反问一句。“貂蝉提到我什么?” “说是先生好生神秘,整个山庄人人口中都离不开先生,她却愣是十余日连先生的人影都没见到…” 蔡昭姬如实说… 易小天摆摆手。“再过些时日,我自然会去琴坊的。” 一番话讲出,易小天又打了个哈欠。 这段时间,他人虽然没去琴坊,可送往琴坊的琴谱那是一刻没停。 说起来,回忆、谱写这些琴谱还是挺麻烦的,易小天为此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呢! 至于…他迟迟不去见貂蝉的缘故嘛,那是因为他深深的知道,神秘感这种东西很玄乎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呈几何倍数的扩大,甚至最后都能让貂蝉抢先一步火急火燎的… 俘获美人芳心嘛,光走肾不行,得走心! 想到这里,易小天一挥手吩咐道。“昭姬啊,这段时间你就多去陪陪貂蝉姑娘,也别让她太寂寞了。” 噗… 没曾想,易小天这一开口,蔡昭姬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的眼眸幽幽的抬起,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先生?若是我去陪貂蝉姐姐了?那,谁管酒肆呀?先生这是有了美人,就不在乎营生了么?” 嘿…这丫头。 易小天伸出手按压了下她的小脑门。“哟,昭姬看起来是长大了,都会顶撞先生了呀?” 闻言…蔡昭姬低下头,。 然做出一副小女人的扭捏态,只是这一股子扭捏中,偏偏带着几分顽皮。 却在这时。 “哈哈,谁敢顶撞易兄啊?来,告诉我,看我不帮易兄讨回公道!” 伴随着笑声,嘹亮且清脆的声音响彻。 这十分富有魔性的声音不是瞒兄,还有能有谁? 易小天抬起眼眸,微微一笑。“今儿哪阵风把瞒兄刮来了?” 曹操却是摆摆手,开玩笑的说道。“先别说这哪阵风的事儿,我得帮易兄讨回公道呀,是不是这丫头惹易兄生气了,我得帮易兄教训她呀…” 曹操说着话,还真伸出了手,做出一副要狠狠教训蔡昭姬的模样。 易小天哪能看不出来,瞒兄这是拿他开涮呢… 瞒兄怕是笃定,易小天护内,自己身边的小美女疼惜还来不及,哪里肯让人教训她们呢? 呃… 反倒是,易小天无奈了。 他赶忙伸出手一把将曹操的胳膊拉了下来。 “得了,得了,小丫头不懂事儿,瞒兄你既然来了,咱们得喝酒呀!郭兄刚刚酿制了几坛上好的酱酒,正好,咱们来尝尝鲜!” “哈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起来。“好,那咱们就喝酒,正巧,我还有一件喜事儿要告诉你呢!” 唔…喜事儿? 一下子,易小天倒是满怀好奇。 ……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官渡港,是山清水秀?还是尸横遍野? 有间酒肆,二楼雅间内。 新鲜酿制的酒水,还有菜肴、瓜果一应俱全,这次曹仁没有跟来,诺大的雅间只有易小天与曹操两个人,倒是显得有些空旷。 “郭兄呢?不喊他一起来喝酒么?”曹操没有说正事儿,反倒是先问起郭嘉来了。 “他呀。”提起郭嘉,易小天颇为无奈的一摊手,“郭兄最近一门心思正在研究怎么酿制汾酒呢,整天泡在酒坊,估摸着,就是十六匹马也拉不走他了。” 唔…汾酒? 这名字就好听,曹操吧唧了下嘴巴,倒是有些神往,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对美酒的向往,“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旋即摆摆手。“可惜了,本来想同时告诉易兄、郭兄这个好消息的!” “好事儿不怕晚。”易小天拍拍胸脯,“等过几日,郭兄闲暇下来了,我再告诉他也一样!” 曹操颔首,继而他整个脑袋向易小天的方向探了过去,声音像是刻意的压低。“易兄,孙策死了!” 唔…孙策死了? 这话一脱口。 易小天微微一愣,紧接着,他闭上眼睛,细细的思虑了一番。 掐指算算时日,孙策被暗杀,然后…被镜子里的自己给丑死了,好像也就是这几个月吧! 咻…易小天挠挠头,虽然一早就知道真相。 可是当真的听到一代江东小霸王就这样悲催的逝去,难免一阵唏嘘。 他这边唏嘘,曹操那边,嘴角早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跃然浮现,似乎这笑意中带着无限的欣然和一丢丢的狡黠。 “易兄,愿赌服输,我这次可输给你一个农家度假村咯!” 曹操扬起手,像是自嘲,不过,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呢。 “瞒兄,那不过是我和郭兄跟你开的玩笑。”易小天摆摆手,像是回绝曹操的好意。“这乱世,去哪买下一个村落呢?这不是为难瞒兄嘛…” 在这事儿上,易小天还真的为他的瞒兄着想了。 主要是,确实难,不是光用钱就能摆平的。 哪知道… “不…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曹操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我阿瞒向来输得起,一座度假村而已,这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 “只是?”易小天重复一遍这两个字… 心里琢磨着,瞒兄嘴硬归嘴硬,这买下度假村难度还是很大的,估摸着有不少难题吧? 刚刚想到这里,曹操的话接踵而出。“只是这度假村的位置是在官渡港…” 啊…啊… 易小天一怔?官…官渡? 这地名儿可不陌生呀,研究这段时期的历史,再没名字比官渡、赤壁让易小天更加的印象深刻。 他掐指算算,现在是建安四年,尼玛官渡之战明年就要开打了。 度假村在官渡,这到底是休闲度假呢?还是饱经战火璀璨呢?易小天感觉后脊梁凉飕飕的,有一种烽火狼烟的感觉。 看易小天这副悚然的模样,曹操似乎不出所料… 易兄何等的聪明、睿智?他岂会判断不出,曹、袁决战的战场就在官渡? 说起来,在官渡建度假村的确是有些牵强的,可是嘛,人家《讨贼檄文》中不就这样讲了嘛,先是有非常之人,才会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才能立非常之功,事急从权,这次还真得委屈易兄了。 咳咳… 想到这里,曹操咳出一声,详细解释道。“易兄,你可不知道,这官渡的度假村可是我寻了好久才找到的,那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实在是休闲度假的不二场所呀! 呃… 易小天有一种懵逼的感觉。 瞒兄是不是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这样的字眼有什么误解? 官渡港还山清水秀?还鸟语花香?明年你再看看,那就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即将是一片残骸破败的景象。 别说自己去休闲放松了,就是开业了,都决计不可能有人会去! “瞒兄,你要是实在为难,这度假村就算了吧。” 易小天索性摆摆手…“郭兄当初也就是那么随口一提,可是瞒兄你看,你选的这度假村又是港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是曹、袁交界处,乱的很,更别说没特色呀,这要开门营业?谁来度假呀!” “我…我来呀!”曹操脱口而出… 不过很快,他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了,忙解释道。 “易兄,我的意思是我身边的朋友有很多,我可以介绍他们来呀!你也知道,我身边的朋友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豪强商贾,他们花起钱来,那可不手软!” “可是,没特色呀!”易小天还是摆手…现在人家摆地摊都讲究差异化了,搞个大众没特色的,能赚钱才怪呀! “谁说没特色的?” 曹操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官渡港在黄河边儿上,滚滚黄河东逝水,何等的雄浑,何等的壮阔?难道不值得来赏玩么?再说了,黄河里面可有数十斤重的黄河大鲤鱼,都是野生的,那等味道…垂涎欲滴呀!” 曹操说的自己都留口水了,为了把易小天骗过去,他也是拼了。 呃…好吧。 看着曹操这副模样,易小天觉得自己不收还不行了,毕竟是瞒兄的一番心意,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吧… 他琢磨着,过些时日去官渡看看。 这度假村有盈利的希望就开下去,没有的话,关门大吉也没什么损失。 想通了这几点,易小天拱手道。“却之不恭,那就多谢瞒兄了…” “易兄客气。” 曹操缕着胡须,总算是把易小天骗到官渡港了,这对他未来的大局至关重要。 说完了官渡港,度假村的问题。 就该说说其它一系列的问题了,比如那封《讨贼檄文》,再比如朝廷投降派的问题,还有袁绍外交战、舆论战的攻势,许都城内的暗潮汹涌,还有刘备这个王者级别的藏心术… 乍一想,这些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该从哪个开始呢? 曹操端起酒碗,久久未饮,一时间反倒是迟疑了起来… “不好…”突然,易小天猛然站起身来,他趴到窗户上看了看天,算了算时辰。 当即一敲脑门,整个人就往门外跑…口中更是喋喋不休。“耽搁了,耽搁了。” 看着他这副急切的模样。 曹操也追了出去… “易兄?你这是要干嘛…”曹操急问。 “今儿定好了时辰,我要在有间书斋开坛授课。”易小天直接回答道。“说起来,今儿的话题很新颖,很敏感…可是来了不少五湖四海的学子!” 诚然,因为蔡昭姬的父亲蔡邕的推举下,全天下的才子谁不知道… 许都城外三十里,十里桃林,水榭书斋,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开坛讲学。 这个时间,倒是与曾经风靡一时的汝南月旦评一般无二。 俨然,几年的开坛授课,无论是易小天在士子中的地位,还是水榭书斋,开坛授课的内容,亦或者是有间山庄这块金字招牌,这一些些的…早就被包装成了士子的狂欢! 不少士子对初一、十五的开坛授课,可是翘首以盼呢! 当然了,易小天也是翘首以盼,他一个历史学教授,一个月不讲两次大课,浑身还不舒服呢。 “易兄,这次讲的是什么?” 曹操琢磨着,易小天方才提出,是很新颖,很敏感的话题,他还有些好奇了。 易小天则一边正衣冠一边回答。 “这次要讲的是河北陈琳撰写,发往天下的《讨贼檄文》!而且,透过这讨贼檄文,我还要讲述一番曹、袁双方孰胜孰败!” 霍…讨贼檄文? 霍…曹、袁双方?孰胜孰败? 易兄要讲讨贼檄文?还要品评曹袁的胜败? 曹操脚步猛地一顿,他有点懵,更生出了无限的惊讶? 讨贼檄文,那不就是从开篇到末尾一共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字,将他曹操骂的体无完肤的“千古大作”么? 曹操这次还寻思着特地来讨问,如何应对这讨贼檄文呢? 没曾想,易兄直接开坛授课要大讲特讲了。 还有,曹袁的胜败?通过这文章?就能看出来么? 一时间,曹操的额头上堆满了问号,他竟然像一个普通的士子一般,对易小天的开坛授课翘首以盼。 ……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千古奇文,是诋毁曹操?还是袁绍的送葬曲 有间山庄,水榭书斋… 这两日,五湖四海的无数士子齐聚于有间山庄,大家伙儿翘首以盼的就是今日。 今儿个是初一,也是照例易小天在水榭书斋前开坛授课,高谈阔论的日子。 巳时一刻,水榭书斋前已经围满了人。 有各地的士子,有京都附近的氏族子弟,更多的是在有间私塾中读书的学子… 似乎,比起前面几个月,这次围观的人更多了一些。 不过,这倒是并不奇怪,如今,整个天下议论的话题,无外乎是中原的曹、袁之争,而近日,易小天讲述的课题恰恰就是有关曹、袁之争的《讨贼檄文》。 要知道,就是因为陈琳撰写的这一封《讨贼檄文》。 天下的舆论几乎清一色的倒向了袁绍那边,曹操一时间反倒是成了众矢之的。 …… 不多时,易小天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登上水榭书斋的高台之上… 似乎伴随着的有琴声,悠扬的琴声。 琴坊距离书斋并不远,貂蝉知晓今儿个是特殊的日子,故而一大早就开始调试音弦…似乎,她打算用琴声,帮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做一些开坛授课前的暖场,对此,她也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呼… 高台上的易小天轻呼口气,面向一众学生、儒生、士人。 俨然,今儿围观的绝对超过了千人,一时间,他也成了这千人瞩目的焦点。 “先…先生,都准备好了。” 蔡昭姬在一旁提醒道… 即便是她,站在这高台上,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有些忐忑,她甚至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么多人的瞩目而惊恐。 易小天点了点头,看了眼酒肆伙计们架起的一个“大喇叭”。 这是几个月前,易小天就捣鼓出来的玩意。 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扩音器,底下装着木制的架子,很简单的构造,不过在这个时代,这已经能算是个大发明。 没办法呀…易小天得保证,所有围观的学子、儒生、士子都能听到他的话。 “喂喂喂…咳咳。” 易小天先是试了下音…还不错。 旋即也不墨迹,直接指明了主题—— “各位,你们此番不远万里来此,有的是真心求教,也有的是受了家门的嘱托窥探局势,当然也会有一些北方的细作来打探情报,不过,你们的目的都是一个,是要听我讲述这《讨贼檄文》,以及陈述曹、袁双方的孰胜孰败?” …… 呼… “好大的嗓门呀?易兄的声音怎么能传这么远?” 曹操匆匆赶来,他是在一众学子的最后,可耳畔中,易兄的言语无比的清晰。 对此,他十分惊讶,故而发出一番感叹。 “多半是这位易掌柜鼓捣出的面前的那个器物吧?” 曹操的话音刚落,一个苍老且厚实的声音接踵响起,他的话语指向的是扩音器。 可这个声音,曹操不陌生。 这不是贾诩的声音么?贾诩怎么来了? 曹操扭过头,正看到贾诩… “文和?你怎么来了?”曹操好奇的问道。 “都说有间山庄,每逢初一、十五,水榭书斋开坛授课是文人的盛会,我也是好奇就来听听。” 贾诩一边缕着胡须一边笑着回道。“何况,这次易掌柜讲述的可是《讨贼檄文》,以及曹、袁双方的胜负之术!他既然敢说,我这把老骨头自然敢来听咯。” 霍…曹操略微有些吃惊。 没曾想,易小天的开坛授课,连贾诩都被吸引过来了。 “贾老觉得?易兄对这《讨贼檄文》会是什么看法?”曹操抛出了一个比较关心的话题。 贾诩却是摆摆手。“这我可说不好…不过想来,凭着他与瞒爷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诋毁曹操吧?” 曹操淡淡的撇了一眼身旁的贾诩,若有所思。 他的话还真是让曹操宽心了不少,曹操现在担心的恰恰是,易兄可不能在舆论上站在袁绍那边呀? 毕竟,台下这一个个士子、儒生,豪门子弟,他们把今日的观点散播开来,可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呀! …… 此时,易小天的这场开坛授课仍在进行。 不可否认,他的第一句话,足够让所有的人集中了注意力。 也真的诚如他所说,围观的人中,有不少是来自各个氏族。 他们对中原的局势十分敏感,曹、袁的双方也曾多番拉拢他们。 当然了,到底是选择曹操?还是选择袁绍的问题上? 这些氏族本是摇摆,一封《讨贼檄文》让他们更倾向于支持袁绍,可正巧,这边有间山庄要开坛授课解析这《讨贼檄文》…那…索性派人来听听。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细作,他们也在打探,曹操如何面对这北方发出的这凌厉的舆论攻势。 此时易小天一开口。 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总算开讲了。” “易先生会对《讨贼檄文》有新的解析么?” “他身处曹操的地盘,多半应该会倾向于曹操吧?” “不过说起来,他的嗓门可是够大的。” 数千人,哪怕是小声议论,这声音汇聚起来,也犹如蝗群一般,嗡嗡成一片,很是响彻。 高台上的易小天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他从怀中取出这一封竹简,没错,正是讨贼檄文的竹简,继而,他嘴角咧开,露出一抹笑意,一句话接踵而出。 “各位,你们真的读懂这《讨贼檄文》了么?依我看,这《讨贼檄文》根本不是对曹操的抨击,反倒是…是把他袁绍自己贬的一无是处,是他袁绍从头到尾的‘送葬曲’” 咻…送葬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所有围观之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抬头望向高台上谈笑风生,面色自若的易小天。 而与此同时,整个水榭书斋附近尽数安静了下来,唯独那淡淡的、悠扬的琴声伴随着易小天铿锵的话语,在空中久久回荡。 而这种肃然静谧的气氛也让曹操与贾诩不由得为高台上的易小天捏了一把汗。 呼…易兄是真敢说呀! 而不可思议的是,面对所有人质疑的目光。 易小天依旧是满面笑容,谈笑风生。“诸位是不是很诧异?陈琳撰写的这《讨贼檄文》不是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么?怎么反倒是在我眼里,就成了袁绍的‘送葬曲’。” 讲到这里,易小天扬起手。“来来来,我带诸位,细细的品读一番,咱们重新的体会下这篇千古大作…” 话音刚落… 易小天喘了口气。 继而,讨贼檄文的内容借他之口,一字字的浮起。 ——“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当易小天讲到陈琳对曹操的评价——赘阉遗丑时,易小天面色一顿,停住了朗读,眼眸中一抹寒芒闪动。 终于,他要开口反驳了。 …… …… 第二百三十章 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赘阉遗丑? 不就是说曹操祖宗是太监,老爹是太监养子,曹操是太监养孙么?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那几乎就是对一个人的盖棺定论,再无转圜的余地。 可偏偏反驳这话的是易小天。 穿越前,他研究三国这段历史,那可不仅仅是研究三国中的人物,他们的祖上的事迹,易小天也会反复的品读,甚至,通过他们的祖辈、父辈,更有助于帮助他理解三国人物性格的形成。 比如曹操,他的父亲曹嵩,祖父曹腾,对他的影响,对他性格的行程就极为重要。 陈琳这一篇《讨贼檄文》中拿他们开刀,从他们开始骂,这倒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拳砸到铁板上的味道。 想通这一节,易小天朗声道。 “诸位学子,陈琳的《讨贼檄文》中说曹操是赘阉遗丑,将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骂的狗血淋头?可你们知道?他的祖父是谁?他的父亲又是谁么?” “曹操的祖父乃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宦官曹腾,虽然是宦官,可偏偏这位曹腾与宦官阴险毒辣、睚眦必报的特点迥然不同,他入宫三十余年,侍奉四位帝王,未尝有过。” “他举荐过的名士,他举荐的能臣不下数百余人…比如,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陈留的虞放、边韶,南阳的延固、张温,弘农的张奂,颍川的堂溪、赵典等。” “大家品品,这些个曹腾举荐的官员,哪一个没有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若是这位大宦官曹腾能称得上一个‘丑’字,那怕是整个天下没人敢称呼为‘美’了。” 一个个名字,从易小天口中传出。 且看看曹腾举荐的这些个名字。 张奂,凉州三明之一,在大汉对羌战争中立下赫赫功劳。 张温,曾经是董卓、孙坚、陶谦的老上司,讨伐叛乱,位列三公,威震天下。 虞放,清流中的清流,匡正朝堂,对抗佞臣。 …… 易小天凭着他对曹腾的了解。 将曹腾如何举荐官员?举荐的是何官员?如何匡扶汉室?如何引导宦官从善一一列举… 说起来,曹操这位祖父曹腾,他的一生那是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帮助太子刘志争夺皇位,推举能人,匡正吏治,让整个大汉逆流而上,愣是在最后的几十年里出现了短暂的繁荣。 因为曹腾宦官身份的缘故,这些故事没有人去讲,可不代表士子们不知道。 可以说,当世但凡是延绵数十年的大氏族,或多或少都受到过曹腾的恩惠。 故而,易小天这话一脱口,无数士子纷纷点头,他们表示认同。 且不说别的,在曹腾时期就很少出现党锢之祸,党人和官宦似乎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再说了,那时候的大汉何等的繁荣?又哪里会有如今这番军阀混战的局面? 单凭这两点,曹腾就显得弥足珍贵。 说完了曹操的祖父曹腾,易小天紧接着又提到了曹操的父亲曹嵩。 曹嵩的风评也是极佳,他先后担任大鸿胪、大司农这样的九卿之位。 虽然他不是一个清廉的人,甚至还花了一个亿的“小目标”购买了三公之一的太尉。 可他在党锢之祸中对党人的保护,在对羌战争的谏言谏策上,可谓均做到了极致… 便是为此,哪怕曹嵩早已归隐,朝廷中不少官员依旧对他感恩戴德。 这就是曹操的父辈与祖辈… 易小天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关键是论证充分,言之凿凿,让一众学子听得是深信不疑。 连带着,所有人对这《讨贼檄文》的真实性,一下子就打了折扣! 曹腾、曹嵩?他们这样高尚品德之辈,都被陈琳口诛笔伐,那…接下来对曹操的抨击,不更是子虚乌有么? 一下子,整个舆论似乎一下子就翻转了回来。 听到这儿。 曹操心头是无比惊讶,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他抬起头望向易小天,脸上更添得几分感动,自从好兄弟鲍信死后,很少有人给曹操带来这样的感动了。 自己的祖父,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曹操最是清楚不过。 可被误解了许多年,他从未解释过,因为这种解释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显得是那样的绵软无力。 可偏偏…易兄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将曹操的家世,将曹操祖父的功绩娓娓道出。 看着一众士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看着大家伙儿对他曹操身世由诋毁到倾羡,曹操眼眶中竟然隐隐有泪珠打着滚儿。 “易兄,你可是第一个帮祖父,帮父亲说话的人哪。”曹操默然… 贾诩注意到了曹操表情的变化,他的面颊上不露声色,可心头却是惊骇不已。 易掌柜的一番话竟然能把曹司空说的几欲泪目,怪不得,曹司空将他视为挚友呢! 想到这里,贾诩心头一阵唏嘘,对易小天的佩服又添上了几分。 …… …… 整个水榭书斋的附近顿时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伙儿均在细细的回味… 所谓“三人成虎”,若非今日听易先生的开坛授课,险些就要被这《讨贼檄文》引入歧途了。 呼…谎言,河北袁绍黔驴技穷,只能用谎言来对付曹操了么? 见大家伙儿一副思索的样子,易小天继续开口,他要趁热打铁,把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讨贼檄文给抨击到体无完肤。 “诸位,咱们接着往下看…” “这讨贼檄文大家伙儿也都看过,我就不念了,这中间对曹操,提出了七点斥责…” 易小天开始接着剖析。 “第一,陈琳说曹操几次陷于危机都是袁绍出手相助,老袁家实在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可是曹操却恩将仇报,偏偏要进攻袁绍!” “来来来…大家伙儿品品?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道,是袁绍觊觎中原,觊觎天子,他进攻曹操在先,曹操被动防御在后?怎么就成了倒打一耙呢?” “再说了,曹操几次陷于危机,也没见袁绍出手相助呀?比如,董卓倒行逆施,曹操假借献七星宝刀刺杀董卓,袁绍帮助了么?再比如,董卓一把火烧了洛阳,逃亡长安的时候,曹操追逐董卓?哪怕是大败而归,袁绍帮助了么?” 诡辩…偏偏易小天诡辩的很有水平。 毕竟说实在,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比这些士子、儒生深入透彻多了。 他轻而易举的就能够避重就轻的扬明曹操的得意之举,又能够悄无声息的表明袁绍的卑劣之迹,一张一弛间,将整个舆论的倒向彻底翻转。 关键是言之凿凿,让人信服呀! 大家伙心头均感觉有一股子气从脊椎逆行而上,直达脑脊,让他们心里就一众感觉,自己被耍了…陈琳写的这尼玛都是什么玩意嘛? 他们这边还尤自愤恨…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第二,陈琳说曹操爱乱杀人,征讨徐州,生灵涂炭?” 易小天念出《讨贼檄文》上的观点,旋即直接开口反驳。“徐州有生灵涂炭么?曹操征讨徐州,每下一城开仓放量,免除赋税,百姓秋毫不犯?怎么到袁绍这儿就成了生灵涂炭?这中间谁又说谎了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浅浅一笑。 如果是按照历史上的说法,曹操为报父仇,可不就要把徐州当成修罗场?将徐州百姓屠戮殆尽么? 可因为易小天的缘故,曹嵩活下来了,这下,攻取徐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地盘,跟父仇没有丝毫联系,再加上曹操采用了易小天的建议,对百姓秋毫无犯…徐州百姓感念其恩惠,哪里会有什么生灵涂炭的迹象! 果然… 易小天的话一脱口,不少学子站起身来大喊着附和道。“我可以证明,曹司空攻下徐州对百姓非带秋毫不犯,还免除赋税…开垦荒田,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哪里有什么生灵涂炭?” 呼… 听到这儿,易小天轻呼口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呀。 曹操好不好,我说了不算,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品着品着,突然发现,袁绍不香了 《讨贼檄文》中的第三条,陈琳说曹操专制朝政,说好听点叫奉天子,说不好听点叫胁天子以令诸侯… 第四条,曹操因个人恩怨随意治罪。 第五条,曹操设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官衔,专干盗墓的事儿。 第六条,曹操统治残酷,古今所有的书籍,里边的无道之臣中,贪残酷劣的就属曹操最严重… 第七条,曹操与公孙瓒相互勾结,要谋害袁绍,幸好袁公英明神武,把公孙瓒灭了,否则必定又着了曹操的道。 这一桩桩,一条条罪证,易小天款款念出,紧随而至的是对它们的反驳。 对方辩友既然抛出观点——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 那我方大可以反驳——就用,倘若没有曹操,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样的话语来化解。 至于…个人恩怨随意治罪,就用乱世用重典来化解。 摸金校尉盗墓之事,直接矢口否认,反正大家伙儿谁也不知道,也无从探寻。 至于无道之臣?与公孙瓒勾结?那本就是强词夺理…易小天反驳起来,简直不要再轻松加惬意了… 连珠炮似的解析,易小天金句频出… 台下的曹操、贾诩是拍案叫绝。 经易小天这么一讲,还真的让袁绍阵营《讨贼檄文》这柄最锋锐的利刃,变成了其自取其辱的谎言… 随着易小天最后一句话解析完毕,别说整个水榭书斋旁,就连曹操,就连贾诩也彻底的动容了。 “精辟呀,精辟呀!”曹操一再的呼喊… “哈哈…”贾诩则是不住的缕着胡须,微微摇头。“坏,易掌柜是真的坏…坏到骨髓里去了。” 哈哈哈… 曹操又是一阵怅然的大笑,似乎,那个久久困扰着他,让他夜不能寐的《讨贼檄文》就这么被易兄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可以预见的是,今日一过,袁绍的舆论攻势顷刻间就将犹如那大炮轰瓦器——土崩瓦解,甚至,这《讨贼檄文》反而能反噬袁绍一口。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心头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这次怕是要搬石砸脚咯。”曹操笑着发出一声感慨。 就在此时,当一众士子、儒生都被易小天的话语所感染,纷纷倒戈于曹操这边,大家伙觉得这开坛授课也讲的差不多了的时候… 有学子突然站起,朗声问道。 “易先生,你讲了这么多?不就是表明袁绍对曹操的诋毁是子虚乌有的么?可即便是如此,袁绍依旧势大,局势对曹操还是百般不利?易先生倒是讲讲?这曹、袁一战最后的结果,孰胜孰败呢?” 唔…孰胜孰败! 这个问题一抛出,所有人的眼眸又一下子望向易小天,《讨贼檄文》不过是舆论攻势,打仗靠的是真本事,可不是耍耍嘴皮子! 曹、袁双方实力对比究竟如何?双方的优劣势更是什么?最终的双方孰胜孰败?这才是大家伙儿更关心的问题呀。 “你提出了个好问题呀!”易小天就像是大学中的教授一般,夸耀了一番这个主动提出问题的学子,孺子可教… 旋即,他扬起手,无比从容的说道。“那么,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昔日楚汉相争,汉高祖与楚霸王谁强谁弱?对,大家都知道,更强的是楚霸王项羽!可是,谁又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呢?没错,是汉高祖刘邦。” “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强、弱之势,并不在于兵马、将领、钱粮,而是在于智慧,说起汉高祖来,他也唯独在智慧上是胜过楚霸王的,可偏偏他就取得了胜利,建立这大汉天下。而楚霸王终将逃不过乌江自刎的宿命…” 讲到这里,易小天又一次抬高了嗓门,“曹、袁交战就如同曾经的楚汉相争…诸位学子或许还有疑惑,不过…我已然将曹、袁双方细细的对比了一下,得出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曹操有十胜,袁绍有十败。” 霍…十胜十败? 一众学子一时间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他们最感兴趣的来了。 而曹操,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他对易小天即将提出的“十胜十败论”更是充满了愿景与期待。 …… 从大家伙儿反馈回的眼神变化,易小天知道,高潮即将来临了。 再没有什么,比此十胜十败论,更能鼓舞曹军的士气,更能为一触即发的大战做出最重要的摇旗呐喊。 “其一,袁绍讲究排场,礼仪繁多;而曹操待人接物自然亲切,这就是‘道’胜。” “其二,袁绍以反叛汉室的动机出兵;曹操奉天子之命讨伐叛臣,这是‘义’胜’。” “其三,自桓、灵二帝以来,大汉政令松弛,袁绍更是缺乏法纪,根本就没有震慑力;反观曹操,严刑重纪,乱世用重典,他手下的群臣武将遵章守法,这是‘治’胜。” “其四,袁绍外宽内忌,任人唯亲;曹操用人却是不问出身,唯贤是举,不问亲疏,这就是‘度’胜!” “其五,袁绍多谋少决,往往错失时机;曹操决策果断,执行搞高效,应变能力极强,这是‘谋’胜!”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咳咳,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其六,袁绍喜欢高谈阔论,外表谦恭,可实际上却是沽名钓誉,所以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大多是华而不实的家伙;而曹操,以诚待人,不贪图虚荣,他手下的尽是些忠诚、正直、有识之士,这是‘德’胜。” “其七,袁绍能见到饥寒之人怀有怜悯,可对看不见的却考虑不到;而曹操对眼前的小事不拘小节,可在大事儿上从不疏忽,即便是饥寒之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也不会因为大意而漏下。这就是‘仁’胜。” “其八,袁绍部下争权夺利,混淆视听;曹操的属下,却是治理有方,绝没有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这是‘明’胜。” “其九,袁绍做事没有标准,是非不分;曹操做事赏罚分明,正确的事就以赏赐来推行它,错误的事就依法处罚来纠正他,这就是‘文’胜。” “其十,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但实际上不懂兵法的要领,一统北方,无外乎是大军压境,利用绝对的兵力优势碾压而过;而曹操善于以弱胜强,这些年,他用兵如神,将士们依赖他,敌人畏惧他,这就是‘武’胜!” 几乎是一口气,易小天将“十胜十败论”和盘托出… 道、义、治、度、谋; 德、仁、明、文、武。 从这十个点去论述,去佐证…一番话洋洋洒洒,直说的满座哗然、震惊… 整个水榭书斋,一时间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大家都在品,在细细的品尝易小天的话中含义。 以往《孙子兵法》中,将道、天、地、将、法五个点作为取胜的五个维度。 可如今的易小天,他直接将取胜的维度翻了一番。 杀人诛心,这就是杀人诛心哪! 且不说是曹操听到了这番话后的反应,就是一个寻常人,他们细品过后,脑海中固有的认知顷刻间就要瓦解! 曹、袁双方的大战,袁绍占据上风! 呃…这句话似乎有…有…有…有失偏颇呀,准确点讲,应该是——袁绍占据上风嘛? 怎么品着品着突然发现,袁绍不香了呢? ……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十胜十败论,又是一碗毒鸡汤 水榭书斋,易小天开坛授课的时间不长。 可偏偏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所有的士子,所有的儒生,所有的氏族后裔均感觉受益匪浅。 好一个曹操有十胜,袁绍有十败… 易先生讲的是铿锵有力,偏偏他的内容更是字字珠玑,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不得不佩服他对时局敏锐的判断。 甚至,已经有不少氏族后裔下定决心,要建议家族站在曹操一边。 可以说,袁绍的舆论战,在这一次水榭书斋,开坛授课下,在十胜十败的铿锵字眼下,输的溃不成军,输的荡然无存。 曹操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易兄还真是不经意间解决了他的大麻烦呀。 继而,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当真是神奇呀,我听过这十胜十败论,顿时间都更有信心了呢!” 一旁的贾诩笑而不语。 “哈哈…”曹操接着说。“十胜十败论虽然精彩,可我曹操哪有这么好,易兄是缪赞了。不过,倒是可以把这言论发往天下…哈哈,这下可够袁绍吃一壶的。” 闻言,贾诩微微一笑。“曹司空且不可妄自菲薄呀!” 贾诩扬起手,进一步解释道。“曹司空怕是不知道吧,在你征讨宛城之前,袁绍曾几次三番的招募张绣,招募我贾诩,更是许以高官厚禄。” 贾诩侃侃而谈。“那时候,在曹司空与袁绍之间,我毫不犹豫的下决心,一定要加入曹司空的麾下,进入曹司空的决策圈,至于缘由嘛…” 讲到这里,贾诩眼眸缓缓的抬起,眼芒中一抹精光乍然呈现。 “就是因为我与易掌柜有着相同的想法,无论在道、义、治、度、谋,还是在德、仁、明、文、武上,曹司空完胜袁绍,这未来天下的主宰者必定是曹司空。” 咻…贾诩这话一脱口。 曹操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如果说易小天提出的这十胜十败论让他平添了许多信心,那么…贾诩的进一步解析,无疑让这份信心更甚! 霍… 曹操自己都乐了,我曹操?有这么优秀么? 曹操与贾诩这边一番畅聊… 水榭书斋前的开坛授课也进入了尾声,易小天又回答了几个学子的问题,旋即一扬手,徐徐退去,结束了这次学子界的狂欢。 当然,他的观点,他提出的十胜十败论在一众学子、在曹操的推波助澜下,必将以雷霆闪电般的速度,传播于中华大地。 …… “曹司空,老夫先走了。” 见一众学子散去,贾诩摆摆手,作势要离开… “文和既然来了?索性随我一起去与易兄畅聊,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曹操反倒是主动邀请贾诩,加入他与易小天的畅谈。“文和总能想到很多我忽略的地方呢!” “不了,不了!” 面对曹操的盛情相邀,贾诩摆摆手,直接拒绝了,他嘴角咧开,苦笑一声。“曹司空难道忘了,半年前的打赌?” 咻… 贾诩这么一提醒,曹操还当真回忆起来了。 那时候,贾诩与易小天还真的打了一个赌,打赌的内容嘛,是有关如何获取徐州情报与如何谋取徐州? 如今,这打赌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贾诩是输的一败涂地。 不仅陈登归降了曹操,就连徐州,连下邳也被曹操彻底的攻陷,按照赌注,贾诩可是要来有间山庄当一年风水道士的! 只不过…贾诩贾老毒滑头的很,他刻意的避开了易小天,索性就当是没事儿人一样。 这次来水榭书斋,那必须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哪里敢于易小天见面呢! 呃…想到这里。 曹操摇了摇头,“文和,还真是为难你了。” 贾诩一缕胡须。“不为难,不为难,其实做这风水道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曹司空与袁绍大战在即,无论如何,我也得先帮曹司空打完这场大战吧!哈哈…哈哈…” 一席话落地,贾诩一边笑着,一边一溜小跑的上了马车,似乎生怕被易小天发现一样。 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继而他也徐徐离开。 之前与易兄约好,这水榭书斋开坛授课之后,他俩还得继续畅聊,畅饮一番呢! …… 伴随着水榭书斋开坛授课的落幕,易小天的离去。 悠扬的琴声也渐渐的落下,整个山庄少了琴声的点缀,似乎一下子变得空旷寂寥了许多。 对于一众士子而言,易先生的十胜十败论回荡于胸腔,游离于脑海… 而这动人的琴曲,亦是余音绕梁,久久在心头荡漾。 此番,两个声音均落下了,大家伙儿竟然隐隐有种莫名的落寞感。 哎呀… 他们一个个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沉思,有间山庄还真的是神奇呢,易先生神奇,易先生的观点出奇,这绝美、动人的琴声,更加的神乎其技。 …… 水榭书斋旁,琴坊内。 “小娘…啊不,貂蝉姐,你的琴声真好听!”吕玲绮忍不住夸耀着… “是么?” 貂蝉芊芊细手拨动珠帘,透过窗子,她昂起头朝琴坊外眺望,口中不住的喃喃。 “琴声再好,却哪里及得上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么多文人雅士齐聚于此,可见先生学富五车呢!” 貂蝉毫不吝惜对易小天的赞美… 这位素昧谋面,又好像每天都萦绕于耳边的先生,让她越发的神往,越发的拨动了她的心弦。 “这个呀?”吕玲绮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一摊手。“貂蝉姐第一次看这水榭书斋开坛授课,多半觉得新鲜…可我都见了许多回了,只感觉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咯!” 呼?平平无奇? 幽气轻呼,貂蝉眼眸微微一眯,如果只是平平无奇的授课?哪里会吸引这五湖四海的学子? 一想到这里,貂蝉是越发的想见见这个平平无奇的先生呢。 唔… 似乎猛然间,貂蝉想起什么,她转过身望向吕玲绮。“玲绮?你之前一直提到,先生对你多有照顾,那么…是怎么照顾的?” 貂蝉俏脸带着些红晕,她突然对易小天与吕玲绮、蔡昭姬是怎么相处的变得十分好奇。 其实,她更想知道,先生所谓的照顾,有没有一抹暧昧在里面? 亦或者说,先生会不会对吕玲绮这丫头有什么想法呢? 没曾想… 这话一脱口,吕玲绮立时会意,她忙摆摆手。 “啊…照顾?貂蝉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吕玲绮慌忙解释。 “咦?”貂蝉秀美的柳眉微微一弯。“不是我想的那样?那…玲绮?你倒是说说,我想的是哪样呢?” 似乎…一提到易小天,琴坊中平添了许多话题。 当然了,对于貂蝉而言,这既是话题,又是越发凝重的,无限的好奇。 ……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蚂蚁日大象——有劲儿使不上 有间酒肆,雅间内。 “易兄,我再敬你一碗!”曹操这已经是痛饮的第三碗酒… 他整个人表现出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喝了这一碗,后面还有三碗… “瞒兄,咱慢点喝,这酱香的酒后劲儿大,你可悠着点。”易小天连连劝道… “管他大不大的!”曹操端起酒碗又要敬,口中则是念念有词。“易兄,你这十胜十败论太精彩了,哪怕是我一个商贾听到,都感觉到浑身一股炙热的火焰升腾而起…” “是不是,还有一股王霸之气荡漾其中的感觉?”易小天反问。 “易兄?你怎么知道?”曹操一愣… 哈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他摆摆手。“瞒兄,你可千万别当真,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曹操挽回些面子,打赢这场舆论战,至于这十胜十败论嘛,那充其量算是战前的摇旗呐喊,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呀!” 啊…啊… 一个瞬间,曹操的心情从顶点掉落到谷底,他怎么突然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啥?啥情况呀?曹操有十胜,袁绍有十败,这不是易兄的真心话嘛! 咕咚…一声,像是被噎了一下。 曹操急忙问道。“易兄,你说的不是真话呀?”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嘛!”易小天一摆手,“就跟他陈琳《讨贼檄文》一个道理,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不就是狗子掀门帘——全凭一张嘴的事儿嘛!”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其实…说真的,十胜十败是有点过了,袁绍还没有这么不堪,不过嘛,曹操在其中的四个方面却是完胜袁绍,而恰恰这四个方面,才是决定双方胜负的关键中的关键!” 唔…从十胜十败论,转变成四胜论了? 曹操一下子更好奇了。 “易兄,你就别吊我胃口了,曹操哪四胜呀?”曹操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易小天的意思这不明摆着呢,十胜十败论不过是场面上的话,摇旗呐喊用的,实际上的内容都浓缩在这“四胜论”里呢。 看着曹操这双期盼的目光… “瞒兄,其实打仗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也不是比谁品行更高洁,核心的东西嘛…只有这四条。” 易小天轻抿了口酒,旋即朗声说道。 “第一,袁绍尊重人才,但他不会用人,他只会猜忌。而曹操用人不拘小节,唯才是举,这是‘度’胜!” “第二,袁绍办事优柔寡断,错失良机。曹操办事坚决果断,不拘一格,这是‘谋’胜。” “第三,袁绍治军不严,别看他手下七十万人,没什么战斗力,反倒是曹操赏罚分明,兵士虽然少,但战斗力极强,何况装备也精良,这是‘武’胜。” “第四,袁绍爱慕虚荣,他身边的人自然也都爱慕虚荣,可曹操注重实际,节俭,他身边的人都是实用性人才,这是‘德’胜!” 讲到这里,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总结道。“其实,根本不需要十胜,有此四胜足够将他袁绍打的抱头鼠窜!” 呃… 易兄这是精简了一番嘛!曹操细细的品了品,似乎感觉有点味道了,虽然说听起来没有十胜十败那么霸气,可是论起务实来,这四胜论俨然更占上风。 当然了。 话是这么说,理论是这个理论,可是理论还得联系实际不是… 袁绍的舆论战是破解了,那么…让曹操同样顾虑的,袁绍的外交战?如何应对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眯了起来,他主动问道。 “易兄,如今袁绍陈兵黄河,三军尚未南渡,可这外交战已然打响了,他向西联络羌人、胡人,关中之地又与韩遂、马腾相勾结,南面联合刘璋、刘表…还有孙家,即便孙策逝世,可新继任的他的兄弟孙权,易兄对他的评价可不低呀,俨然,这孙权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呀,面对这些外敌?曹操该如何应对呢?”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 因为事关重大,他特地补充道。“倘若袁绍外交战打响,那样的话,我可要用兖州、豫州、徐州、司隶,区区四州的土地去对抗天下三分之二的诸侯,这情形可就极端不利了。” 唔…外交战? 诚然,官渡之战前有太多的渲染,而外交恰恰又是重中之重的一环。 易小天眉头微微一蹙,他略微的回忆了一番有关官渡之战前,各诸侯态度的问题。 这不回忆还好,真的回忆起来,易小天登时很想笑… 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天下的诸侯不少,对曹操有威胁的诸侯也不少,可大多数对这官渡之战是采取的观望态度,换句话说,天下的诸侯都在看热闹呢! 想到这里,哈哈哈哈,易小天登时笑出声来。 笑?易兄笑了? 曹操登时疑惑不解,这…这啥情况呀?好端端的,易兄怎么笑了? 不等他细想… 易小天的话已经传出。 “瞒兄,我觉得你是老鹰打饱嗝——鸡儿吃多了。如今的各路诸侯他们才不会帮袁绍呢!” “他们中,有的自己的实力不强或者路途遥远,就是有心征讨曹操,也是蚂蚁日大象——有劲儿使不上!有的则是嘴上答应袁绍要共同伐曹,可是身体无比的诚实…还有的自己家一大堆子事儿呢,哪能顾得上去帮袁绍呀?” 呃…易兄说他曹操是…老鹰打饱嗝——鸡儿吃多了? 曹操有点懵… 易兄这意思是说他曹操咸吃萝卜淡操心咯… 可…可… 曹操急忙发问。“易兄,你得把话说清楚啊!是谁有劲儿使不上?是谁身体很诚实?是谁家里一大堆子事儿?” “哈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他饮了半碗酒,润润喉咙,旋即讲到。“蚂蚁日大象——有劲儿使不上的是益州的刘璋,是羌人、胡人…他们距离中原多远哪,等他们发兵过来,黄花菜都凉了?何况…远途行军,这是兵家大忌,粮草根本供应不上,他们也会再三权衡。” “至于…嘴上答应,身体很诚实的,那自然是刘表呀。他长的帅,家世好,名声好,以有礼貌闻名于世,简直是一众诸侯中的模范代表人物,是典型的‘三好学生’。” “可是吧…这‘三好学生’往往只会读书,只会学习,只会高谈阔论,打架可不是他们的专长。何况了,这刘表的性格简直软的像个柿子,就是袁绍被曹操打的跪地唱‘征服’了,他必定还是不动如山,简直就犹如喝了八二年的衡水老白干一般!” “还有那自己家一大堆事儿的,自然是东吴的孙氏一族了,孙策的弟弟孙权,尚处于十八岁那年的雨季呀,哪怕是心里更成熟一些,手上也握着江东的大片土地。可是除了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陵外,江东其它的地区,尤其是吴越的基层并未得到充分的治理,以往畏惧于孙策的勇力,东吴地界还夹起尾巴,现在软柿子出来了,谁不想去捏一捏呢。” “再说了,孙权麾下的人才,无非是看在父亲、兄长的面子上才肯辅佐于孙权,他们倚老卖老,倚功自傲,孙权要坐稳江东的第一把交椅,他的第一要务可不是开疆拓土,而是在内制衡…在外平灭山越,这一切要都做完,没有个七、八年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说,曹操只要这个时候不傻,借天子之名给他个官位,孙权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里会挥师北上?更何况…” 易小天本想将历史上…孙十万这辈子没过了合肥这关去调侃一下。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有点扯远了。 他当即摆摆手。“就是这样…对了,似乎还漏了一方诸侯,韩遂、马腾…严格的说起来,他们也是蚂蚁日大象——有劲儿使不上的类型。” “关西可不太平呀,那里军阀林立,互相攻伐…我若是曹操即刻给赐给韩遂、马腾高官厚禄,将他们紧紧的拉拢站在朝廷这边。” “如此一来,韩遂、马腾必定欣喜若狂,毕竟有朝廷的诏令,他们在平复关西,那就是师出有名!如此一来,非但他们不会成为曹操的掣肘,反倒是摇身一变,还成为了曹操看守西大门的看门狗呢!” ……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就…就这? 袁绍的外交战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曹操细细的听,细细的品,别说…外部的诸侯,一个个的处境与现状,还真的让易小天给言明了,不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竟是很有道理。 曹操的目光猛然一亮,他隐隐觉得,用易兄提出的这些方法,比如用朝廷诏书拉拢韩遂、马腾、孙权;不用去搭理那些道路遥远的刘璋、羌人、胡人;至于刘表,这个软柿子?那个只会高谈阔论的家伙,也掷于一旁,不管不顾就好了。 当然了,这些对人物的品评、人物弱点的分析,若是其他人说出口,曹操一定觉得不切实际,可偏偏是出自易小天之口… 珠玉在前,易兄在洞悉人心方面,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他说各路诸侯都在看热闹,各路诸侯就一定在看热闹。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爽然了,有易兄的言语,这个让他颇为束手无策的外交战难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曹操顿时觉得稳得不行! “易兄,我干了,你随意…”曹操举起酒碗,似乎唯有一饮而尽,方能表达他如今的心情。 “瞒兄,你慢点喝,今儿个你可喝不少了。” 易小天还是在劝… 说实在的,他倒不是真的怕曹操醉了,主要是寻思着,好不容易酿出的这窖藏的酒,都让瞒兄给喝干了,那还了得? 这窖藏的美酒在这个时代,那可是珍贵无比,每多藏上一年,价值千金。 “易兄,没想到,在别人看来威风赫赫的各路诸侯,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呀!”曹操发出一声感慨! 闻言,易小天摆摆手。“低调,瞒兄你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呀,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是打算低调一些的。” 哈哈哈… 曹操顿时大笑。 两人又痛饮了一番…曹操的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错。 袁绍的舆论战被破解;袁绍的外交战依着易兄的分析,必定也是徒劳无功…那么接下来,他曹操可以一门心思的去琢磨着怎么对抗袁绍了。 不过…在此之前。 曹操猛的想到了什么,这外部的问题解决了,可内部的隐患也不能忽视呀! 比如…以孔融为首的投降派,议和派,怎么对付? 比如…许都城隐隐不断涌动的那股子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还有…刘备藏心术如此了得?他曹操是读透了刘备的心,可是,百官没有读透呀?怎么让刘备的野心暴露出来,也是一个大问题。 这些个内部的难题,其实曹操都能解决,无外乎是…怕伤了人心,损了威望。 不过嘛,处理此事,易小天可是高手… 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变得深邃了一些,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继而开口问道。 “这袁绍的外交战、舆论战,曹操算是扛下来了…可是…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往往藏匿着的是最深的危机!” 曹操越发的语重心长,他当即抛出了第一个疑问。 “虽然如今的曹操是下定决心要与袁绍力战、决战、急战,可是朝堂上可有一些其他的声音,比如孔融,以他为首的名士派,投降派,议和派几次三番质疑曹、袁决战…若是任由他们这么胡闹下去,怕是…中原的朝臣之心、将士之心、百姓之心不稳哪!” 唔…孔融?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记忆中涌现出他的生平、故事。 说起来,这孔融也算是个人才,小时候就懂得让梨,长大了以后更喜欢高谈阔论。 不得不说,这老头的文学造诣很高,毕竟是孔子的第二十世孙,“建安七子”之一… 在写文章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这可不能掩盖他打仗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的事实。 心念于此。 易小天直接抛出了一个问题,反问曹操。“瞒兄?孔融会打仗么?他懂怎么打胜仗么?” 呃…这…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问题让曹操愣住了。 他眯着眼睛,回味着易小天的问题,眼眸幽深,阴影下,竟是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曹操在想,在细细的想… 根据情报,建安元年,袁绍的儿子袁谭带兵攻打北海,孔融恰恰是北海相,他与袁谭整整打了一年。 据细作传回的情报,那时候…城外都已经箭如雨下了,孔融依旧在读书,谈笑自若,从没想过怎么去解围! 后来战败了,手下只有几百号人,孔融无奈之下才逃了出去…连妻子老小都被袁谭俘虏了。 再说之后,他投降曹操,每每有战事,他总是引经据典的去论述,俨然一副纸上谈兵的姿态。 可…这分明就好似是一个萌新的网文作者去指导别的写手怎么写出精品,怎么写出“万定”,这不是扯蛋么? 曹操越琢磨越觉得有点滋味,刚刚琢磨到这里,易小天恰逢其时的话语接踵而出。 “瞒兄?我印象中,当年黄巾起义,哪怕他孔融的麾下有太史慈这样的猛将,可最后…愣还是被黄巾贼管亥打的抱头鼠窜,后来他又跟袁谭打,我记得打了有一年吧,最后还不是仓皇逃窜。”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我寻思着袁谭的战斗力就够渣渣了,最后能被他打成这副模样,由此可见,孔融的战斗力简直比渣渣还不如呀!” 易小天嘴角微微的勾起,藏不住的是对孔融的嘲笑与鄙夷。 他微微张开眼眸,话锋一转。 “瞒兄?你可知道,坊间对孔融这个家伙的评价如何?” “如何?”曹操耐心的听着,这猛不丁的一个反问,曹操更显好奇。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易小天直接言出了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后世,对孔融均是最中肯的评价… 唔…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曹操深吸一口气,继而“哈哈”笑出声来。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那意思不就是说他孔融,小时候了不起,长大了平平无奇嘛… 呵呵… 结合下他孔融这些年在乱世征伐中的溃败、挣扎,可不就是易兄提到的这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 可见四岁懂事让梨,未必长大就一定成气候呀! 哈哈…想到这里,曹操的心情爽然了不少… 他突然觉得,他太把孔融,或者说是…太把投降派、议和派当回事儿了。 一个失败者,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胜仗的纵谈客,他的建议有必要考虑么?他只会把你引入歧途罢了! 成功的人能教会你成功的方法!失败者,依着他的言语行事,那无疑还是大败而归。 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 不过笑归笑,在处理孔融的问题上,还有一些麻烦与难题。 诚然,他曹操可以不在乎孔融的言语,可他必须把朝廷上的议论给导向更有利于他的地方… 那么? 新的问题来了?孔融尽管从未打过胜仗,可他有一张巧舌如簧,善于诡辩的嘴巴呀? 况且,他提出的建议,也有一定的道理。 ——袁绍地广兵强,有田丰、沮授、许攸这样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有审配、逢纪这样的人才为他办事;有颜良、文丑这样的名将为他统领兵马。这几关过不去,想战胜他袁绍,一定是空想! 呼…想到这里,曹操呼出口气,这些人才,也恰恰是他曹操顾虑的所在。 而这一关?易兄打算如何过呢? ……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癞蛤蟆穿大红袍,只可远观不可近瞧 “易兄…”曹操有心事儿,有顾虑,他直接发问。“孔融即便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可他的诡辩中,还是有一些独到的见解与道理的!”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比如,孔融就提到,袁绍麾下的几个主要的文武…出谋划策的有田丰、许攸、沮授,总领事务的有审配、逢纪,征战沙场的有颜良、文丑,这些家伙,均是名声在外,在我看来并不好对付呀!” 唔…袁绍的班底是么? 听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一转,旋即,他笑出声来… 虽然说,袁绍的班底乍一看蛮虎的,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俊才,可实际上,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性格上的缺陷,强行捆绑在一起,那简直是癞蛤蟆穿大红袍——只可远观不可近瞧! “易兄何故发笑?”见易小天笑的怅然,曹操有的懵,急忙问道。 “我笑瞒兄如今的想法是多了,只是这胆子变得忒小了。”易小天一扬手。“孔融提到的这些人,这些兵,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只看曹操能不能将这些问题放大到足以影响战局罢了…” 唔…大问题?放大到影响战局? 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致。“还请易兄指教。” “袁绍的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还有沮授,他身为冀州才俊的代表向来与另一个派系汝南随影门阀不和,而汝南随影门阀的时代表人物郭图必定少不了给他穿小鞋…” 易小天侃侃而谈,最后不忘取笑一番。“这些谋臣就好像是某些人的五官,单拎出来都挺好看的,偏偏凑在一块儿,愣是贼眉鼠眼,面目狰狞…” 呃… 某些人的五官? 曹操顿时觉得,易兄指代的好像是他自己,亦或者说,是曹操吧? 毕竟…他曹操长的确实难看,有点对不起观众了。 不过…细细的品,易小天的分析虽然绝对,可似乎与细作传回的情报多有吻合。 郭图与沮授不和,许攸贪财好利,审配法令严明却没有情商,与一众官员关系都十分紧张,颜良、文丑更是除武技外并没有其他专长… 虽然不至于像易小天表达的这么不堪,可似乎,略施小计,还真的有可能让他们的弱点无限放大,甚至是大到足以扭转局势的地步。 可似乎…他们毕竟同属一个阵营,也不至于如此的不合吧? “哈哈…易兄,你这话虽然有些偏激,不过,我喜欢听。”曹操一边笑一边开口。 易小天则是摆摆手。 “一点也不偏激,袁绍麾下的这群文武,虽然个个脑子还算灵光,智商也不低,但说实在的都是心胸狭隘之徒,哪一个都容不下另一个人,只要相处几天,必然互相内斗,久而久之,内乱就形成了!” “反观曹操这边,尽管有孔融这种投降派,可曹操得搞清楚,他战胜袁绍倚靠的绝不是类似于孔融这种人,他倚靠的是谯沛武人与颍川谋士,是高举的天子大旗,是开垦荒田深入的基层治理,是兵士的勇武与装备精良!” “曹操若是像是瞒兄这样,因为一个孔融绞尽脑汁,瞻前顾后,那官渡一战还怎么打?我觉得,曹操若是明智,索性就彻底剿除了投降派,议和派,直接斩了孔融…一来表明决心,二来也让整个朝廷只剩下一个声音!” 斩?斩了孔融? 曹操向来顾虑名声,孔融又是天下名士?斩了他,怕是… “易兄?孔融毕竟是天下名士,哪怕是孔融有错在前,可杀了孔融怕是曹操会背上一个恶劣的名声吧?”曹操反问。 “瞒兄此言差矣。”易小天微微一笑,眼眸一眯,他眼芒里带有的锋芒乍然呈现。“有句话,瞒兄多半没听说过——死要面子活受罪!” 易小天抛出一句,旋即顿了下,似乎要让瞒兄去试着理解一番。 过了片刻,易小天方才继续解释道。 “瞒兄,你得知道…现在对于曹操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是去俘获天下名士的好感嘛?不,曹操的当务之急是与袁绍的决战,这一战若是败了,就是万民爱戴,名士敬仰也是枉然!而权衡利弊,曹操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必须紧紧围绕于此…” “恰恰…孔融大言不惭的主降,主和,那很显然,他就是对曹操的挑衅,对天子的挑衅,对诛杀叛贼这一项国策的挑衅。曹操一忍再忍,再忍下去,他最多可以俘获一批名士的好感,可事实上,他丢下的却是赖以于袁绍争霸的军纪、法纪的严明…”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语气也变得越发的一丝不苟。 “瞒兄,曹操兵少,士气至关重要,投降派孔融的头颅更像是破釜沉舟的宣誓,更像是将整个中原凝成一股绳的原动力,所谓,不成功就成仁,这种情绪最能鼓舞前线奋勇作战的三军将士。” 易小天侃侃而谈… 说起来,他的理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历史上,官渡之战期间,孔融一而再,再而三的散播议和、投降的言论,曹操忍无可忍之下还是诛杀了孔融。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朝堂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曹军将士的耳畔中也没有杂音,一时间破釜沉舟,士气如虹… 易小天琢磨着… 既然诛杀孔融这件事儿在所难免,且效果这么好,那他索性提前提出,借着瞒兄的嘴巴让曹操直接拿孔融的血来祭奠魏武霸业走向巍峨的大旗吧! …… 懂了,彻底懂了。 曹操是聪明人,易小天的一番解释过后,他一下子全懂了。 之前,他就是太顾虑名声,才对孔融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放任他为所欲为的行为,这才有了越发膨胀、越发嚣张的投降派,议和派… 若是当初,他直接快刀斩乱麻,朝堂上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声音?三军将士又怎么会被琐事干扰!他曹操更不会为军心、民心、朝堂之心殚精竭虑。 说到底,还是曹操太过顾虑了。 现在…大战在即,可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名士的好感固然很重要,可一再挑衅他权威的孔融更是该杀,必须得杀! 只一刹那间,曹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锥处囊中的锋芒,就连易小天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彻底想明白的曹操,又变成了那个杀伐决断的诸侯。 在大局上,他不介意杀掉一个区区孔融!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呵呵…就拿投降派、议和派的头颅来宣扬起这场破釜沉舟,没有退路的战役吧! ……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砰… 曹操猛地一拍桌案,似乎胸腔中憋着的一股火气,总算是释放了出来。 再也没有什么,比隐忍过后…直接诛杀掉挑衅自己的人更痛快了。 哈哈… 曹操也是服了,易兄说的还真没错,怎么他如今地盘越来越大,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少了,这种事儿,若是放在几年前,哪怕没有易兄的提醒,他曹操也会手起刀落,一个不留! 现在…呵呵,看起来要重拾昔日的冷血与霸道! “易兄,喝酒…”曹操举起酒壶,就要往酒碗里倒酒… 没曾想,他喝的猛,喝的急,两坛子酱香美酒都被喝了个干干净净。 曹操朝酒坛里望望,空空如也,心里竟有些不痛快,今儿这么怅然的心情,还能再喝上两大坛呢! “瞒兄…今儿这酒就到这了。”易小天则是拍拍他的肩膀。“这酒虽好,也不能贪杯呀!” 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看起来,易兄这是心疼这新酿制的美酒呀。” 被曹操点破心事,易小天索性也不掩饰什么了。“瞒兄,你可不知道,这酱香美酒是藏的越久,越香、越醇…我可担心,这一来二去都被瞒兄喝光了?我去哪藏酒呢…” “这还不简单…”曹操微微扬手,语气颇为大气。“不就是酿酒的地方嘛,我把杜康村都送给你?怎么样…” 啊…杜康村? 这个名字一经浮现,易小天登时想到的是曹操豪迈的诗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当然了,从这么一句中也能看出,曹操对杜康美酒的喜爱。 而杜康村是唯一能酿制杜康酒的地方…瞒兄竟一张口就要送给自己,易小天都惊呆了。 “瞒兄?你…你能做主么?” 易小天张口问道。“这杜康村在洛阳与许都之间,位置极佳,酒水酿制更是一流。听闻可是曹操的心头肉…他哪里肯割爱呢?” 呃…被易小天反问一句。 曹操登时觉得自己许诺的有点满了,差点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哈哈…”他笑出声来,旋即拍拍胸脯。“易兄,你不瞅瞅我是谁?这次,借易兄的妙计,我怕是又要立下大功了?在曹、袁决战的当口,区区一个村落,一个酿酒的村落,他曹操哪里会舍不得呢?” 曹操嘴上在笑,心里在滴血呀… 能吟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样的词句,足以说明他对杜康酒有多喜爱,对杜康酒有多在乎。 只不过… 易兄此番先是解了袁绍外交战、舆论战的危机,继而重拾了他曹操的霸气,消除了朝廷内不同的声音。 这番大功之下,似乎除了这杜康村,曹操还真想不到什么能奖给他的。 想到这里,曹操补充道。 “易兄,你这酒坊虽然有郭兄操持,总归太小了,不如就把酒坊搬到杜康村,连带着杜康美酒也融入你这新酿制的工艺,保不齐…杜康酒又能更添上几分香醇呢!” 曹操这话其实是说服他自己的。 毕竟说实在的,易小天这酒坊酿制的蒸馏酒,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关键是烈,更像是男儿该喝的模样。 “…瞒兄,你既然都这么说,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 易小天拱手,看样子颇为感激。 说实在的,他早就惦记着杜康村了。 要知道,这酿酒圣地杜康村,在古时候的地位那俨然相当于穿越前的茅台镇…那里遍地都是黄金呀。 “易兄…”趁着易小天高兴,曹操顺势提出新的问题。“这杜康村我自去向曹操讨要,只不过,近来曹操正因为一件神神叨叨的事儿烦恼,他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味道呢!” 啊…神神叨叨?还魂不守舍? 咋听起来这么玄幻呢?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怎么了?曹操这是被鬼附身了?” “不…这倒不是。”曹操摆手。“是他曹操最近总是生出一种感觉,觉得身边有人在密谋着什么,好像随时就准备着要害他一样!特别是许都城内,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暗潮汹涌,可是无论怎么查均是一无所获,就连源头在哪都无迹可寻。” 唔…这? 易小天眼珠子转了转,继而眼眸微微的闭上,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有关的事项。 说起来,曹操的嗅觉一向很敏锐… …能让曹操疑神疑鬼,肯定是有大事儿发生。 等等,官渡之战前,或者说是官渡之战期间,还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准确的说,不是大事儿,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事的前奏,这中间牵连着一大批人,甚至刘备也牵扯其中,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天子刘协与国丈董承。 没错,这个事件正是赫赫有名的“衣带诏”事件… …… 说起来,天子刘协长大了,他再不是当初被一些可口的食物、奢华的殿宇就能哄的团团转的小孩子了。 他渴望行使作为皇帝的权利,而曹操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天子刘宏不想坐以待毙,而他唯一的方法或者说是唯一的机会就是反抗… 恰恰在曹操阵营中,也不是铁板一块。 曹操重用谯沛武人和颍川才俊,那必然会淡化一些人,得罪一些人,而这些处于权利边缘的角色,他们可是做梦都想要弄死曹操,赢得一个上位的机会。 比如,衣带诏中的“带头大哥”车骑将军,国丈董承,偏将军王子服、越骑校尉种辑,当然,除他们之外,还有一系列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比如,吴硕、吴子蓝云云,更有外围的刘备、马腾相助… 不甘心做傀儡的天子刘协想要有所作为,这群边缘人物想要上位,他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联合起来,效仿当年王允密谋杀掉董卓的戏码把曹操给杀掉,从而进一步的控制整个中原。 为此,他们联络了不少亲汉的臣子,甚至要扶持刘备占据徐州作为外力… 当然了… 理想是很丰满的,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曹操不是董卓,董承也不是王允,甚至…中间还少了吕布这个头脑简单的武器… 即便是照着历史发展的进程,衣带诏的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难逃泄露的风险! 不过… 如今…既然瞒兄问到这儿了,曹操也因为这事儿神神叨叨的,易小天索性把这件事儿提前揭露。 而这揭露的过程很简单,不过是一条金灿灿的腰带嘛… 想到这里,易小天还掐指算了算时间,似乎,天子赐予董承衣带诏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吧? 看着易小天一副神棍的模样,曹操挠了挠头。“易兄,你这又是掐指,又是心算?难不成,易兄还精通周易八卦之术?那…易兄可察觉出什么了?” “略懂而已。” 易小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语气也更添了几分一丝不苟。“曹操的嗅觉果然敏锐,我算到了最近要发生大事儿…” 唔?大事儿? 曹操一下子精神一震,整个人靠近了易小天一分。“是何大事儿?比曹、袁交战还大的事儿么?” “这倒不至于。”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既然装神棍嘛,索性再故弄玄虚一分,他故意伸出手朝向虚空,眼眸微眯像是在细细的盘算… 终于,过了有十息的时间,易小天方才开口。 “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能提前发现,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也就罢了,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成为一个尾大不掉的难题。” 易小天这么说话,可急死曹操了… “易兄,你…你把话说清楚呀?”曹操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的迫切,他都恨不得掰开易小天的嘴巴了。 见他这副模样,易小天也不装神棍了,当即提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瞒兄,你回许都后务必告诉曹操让他密切关注两人一物。” 唔…两人一物! 曹操还在琢磨,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 ——“陛下,国舅,衣带诏!” ……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刘备的秘技,隐遁,逃离之术 陛下,国丈,衣带诏! 易小天的话一经传出,曹操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细细的解读… 陛下…那就是天子刘协呗? 国丈,自然是车骑将军董承了。 衣带诏,这个最难理解?是指代的一封诏书缝嵌在衣服里么? 曹操心思急转,略做沉思…照理说,天子若是发布什么诏书,那可以大大方方的,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呀?还衣带诏…像是要刻意瞒着谁… 等等! 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天子要瞒着他曹操发密诏? 呼…曹操猛地喘出口气。 这个太敏感了,若真是一封讨伐曹操的密诏从许都城传出,那得惊起何等的轩然大波呀? “易兄,你的意思是,最近许都城内的暗潮涌动与天子的密诏有关?”曹操猛然站起,急忙问道。 “这个嘛…毕竟是窥探天机,不能说的太明白的,瞒兄还是自己细细的去品品吧!” 与曹操的急切截然不同,易小天云淡风轻的摆摆手,旋即摇着头故弄玄虚。“天机不可泄露!” 咻…曹操还想发问,可很显然,易兄不愿意多讲。 话到了嘴边,曹操还是咽了回去。 不过,易兄既然已经提示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他大可以密切的关注天子,关注董承,还有那所谓的衣带诏! 保不齐,就能从中寻觅到什么破绽呢… 呼…轻轻的呼出口气。 曹操下意识的去端起酒壶,却发现酒壶中空空如野,这才想到酒已经被喝干净了… 看看天色,不早了,若是再耽搁几个时辰,怕是要赶夜路回去了。 既然这样…曹操索性直接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易兄?还有一个事儿,是关于刘备的。” 唔…刘备? 一听到这个大耳朵,长臂猿…易小天抬起眼眸,似乎多了一分兴致。 “瞒兄,你讲…这大耳朵怎么了?” “他毫无破绽哪!”曹操当即发出一声感叹。“易兄再三言明此人藏心术了得,我也向曹操几次三番的提醒…可偏偏这刘备丝毫没有露出野心、不臣之心…如此这般,倒是不好找借口将他除掉了!” 这… 易小天表情一顿。 说起来,事态的发展不出意料… 刘备历经坎坷,这藏心术的运用早就烂熟于心,曹操是读心术高手,可他的读心术还真未必能突破了刘备的藏心术… 更何况,刘备对时局的把握多么的敏锐,寄人篱下…他哪里会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不臣之心呢? 呼…想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也发出一声感叹。 “瞒兄,说实在的,什么袁绍,什么董承,什么孙权…我还真不担心,我唯独害怕曹操在刘备这事儿上栽了跟头,我更怕曹操对刘备生出什么爱惜之心、轻视之心!” “说到底,刘备还是有些本事的,或许曹操会琢磨着,用好了保不齐就是如虎添翼,可以帮自己打江山。即便是用不好,刘备也是一面旗帜,留在自己身边,可以无时无刻树立出他曹操爱惜人才的光辉形象…便是为此,刘备的野心只要不显露,曹操没办法杀了他!” 易小天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曹操的耳畔。 曹操连连点头,易兄的话就是他想表达的,在刘备这件事儿上,他其实颇为左右为难。 微微摇头,正想附和着长吁短叹一番,易小天的话抢先传出。 “可是…刘备这样一个城府很深的家伙,曹操绝不可能完全控制他,一旦驾驭不好,他就会变成脱缰野马!所以,我几次三番的提醒瞒兄,务必要看紧他…可不能让他逃出许都,万一真的溜走了,那才是虎入山林,蛟龙入海,一发不可收拾呢!” “放心…” 易小天语重心长的提醒,曹操一向是奉若神明… 他拍拍胸脯。“我向曹操提议过后,曹操特地命满宠盯着他。再说了,他刘备居住的地方附近有大量的耳目,刘备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呢!易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即便是破不了他的藏心术,也得把他这只金丝雀死死的困在牢笼之中。” 比起曹操的信心满满… 易小天幽幽的摇了下头。“希望如此吧…可瞒兄千万不能大意呀,这刘备最强的不是藏心术,是逃遁之法呀…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却从未伤过分毫,这正是倚靠着他当世独一份儿的逃遁大法,普天之下,还真没谁在逃跑这件事儿上比他做的更出色了。” 哈哈… 曹操大笑,在他看来,易小天的话言过其实了,刘备除非能插上翅膀飞了,否则,在他严密的看守下,怎么可能逃出许都呢?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酒肆的门前响彻… “大哥…大哥…” 得得得…一匹矫健的战马发出一声嘹亮嘶鸣,继而,它停下了马蹄。 与此同时传来的是颇为急促、颇为慌张的声音… 咦? 这呼喊大哥的声音,曹操不陌生,憨厚、嘹亮、低沉,不是族弟曹仁,还能有谁? 易小天似乎也听出了这个声音,眉头微微一蹙。 “瞒兄?听着像是任兄来了?”易小天问出一句。“声音这么急,多半是急事儿吧!” 曹操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脚步毫不停歇的朝雅间的大门处走去… 没曾想,刚刚走到大门前,却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已经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曹仁一手扶着门子,一手捂着胸,在长长的喘息,他一身风尘,很明显…他来的很急,必定有大事儿发生。 “子…”曹操差点就喊出“子孝”的名字…“阿任,何事如此惊慌呀?” 呼…呼…呼… 重重的喘息声,曹仁努力的拍拍胸脯,似乎要让胸腔中的气更顺畅一分,过了有几息的时间,他朗声道。 “大哥不好了,刘备…刘备溜了!就在昨夜,他…他逃出了许都城!” 轰…轰隆隆! 曹仁的话犹如五雷轰鸣而下… 曹操整个人一惊,他的眉头猛地皱起,双腿不自禁的倒退一步,险些因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啥?刘备溜了? 在…在满宠的监视下,在一众细作的看守下,他…他竟然溜了? 这…这是何等可怕的逃跑能力?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已经细细部署过一切的曹操,刘备溜了,这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 曹操顿时间觉得自己心头疼,他望向曹仁,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备是怎么逃出许都城的? 心念于此,曹操发出一声咆哮。“怎么…这大耳贼…是…是如何溜的?”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一语成箴,也是不幸言中 刘备是怎么溜的? 曹操的这个问题一抛出,曹仁脑袋像是拨浪鼓似的摇头,这本就是一件无比奇幻的事情。 一个大活人,在密切的监视下一夜之间就凭空消失了。 曹操问他是怎么溜得,他曹仁还想问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满宠详加询问过所有看守刘备的细作、暗哨,偏偏毫无头绪,刘备就真的像是凭空多出了一双翅膀,或者变成蝴蝶飞走了! 曹仁的表情很复杂,踟蹰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呃… 从他的表情,曹操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他努力的平复下心情,眼眸微微的闭紧,心头沉思… 等等… 一下子,曹操回忆起易小天的言语——刘备最擅长的不是藏心术,而是逃遁大法呀。 易兄方才还信誓旦旦的提到,刘备的逃遁大法当世独一份儿,那时候…他曹操似乎还没当回事儿,觉得对刘备的监视没有丝毫破绽,刘玄德插翅难飞! 呵呵… 人家刘玄德愣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飞走了,这哪里是没有破绽?这根本就是浑身都是破绽。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把头转向易小天的方向,口中喃喃。“易兄,你…你又…又说对了…” 不幸言中… 易小天不幸言中了… 比起“不幸言中”这样的词语,曹操更喜欢用“一语成箴”来形容易小天的预测。 此间一褒一贬,对局势的发展至关重要! 可偏偏这一次,易兄是一语成箴,可是他曹操还是疏忽大意了,最后的结果,可不就是不幸言中了呀!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明明开了外挂,对方怎么出招都事先知晓的情况下,曹操愣是没打赢,自己的智商甚至被对手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简直就是一把天胡的牌打成了稀碎… 看着曹操懊恼不已的样子,易小天先是宽慰道。 “瞒兄,这不怪你,也不能怪曹操…这刘备本就是个逃跑大王呀,这是他在乱世赖以生存的绝活,哪那么容易看守住呢!别说是满宠,换做是曹操,换做是我,估摸着也未必能看住咯!” “怪我,怪我…”曹操尤自懊恼不已… 整个人就是一副捶胸顿足的挫败相! 却在这时,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急忙开口提醒道。“瞒兄,现在可不是懊恼的时候,你必须立刻回许都,去见曹操…皇宫里要出大事了!” 易小天提到的大事儿是“衣带诏”事件,根据历史的记载,刘备逃往徐州与衣带诏事件几乎是同步发生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天子刘协已经召见国丈董承了。 咻… 曹操眼眸抬起,他有点懵?现在不应该派人去追逐刘备么?怎么反倒是舍本逐末,要回皇宫?皇宫里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曹操越想越不明白,索性发问。 “易兄?当务之急,应该先派轻骑沿路追逐刘备吧?料得他一夜也跑不远…至于这皇宫里的事儿,哪怕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曹操疑惑的问道。 “瞒兄你想多了,凭刘备的逃遁之术?你要能抓到他,就出奇了…何况…” 易小天直接摆手。“诚然刘备逃遁,这是曹操与瞒兄的一着不慎,可核心不在这儿!刘备逃遁的目的,正是因为皇宫中有大事儿发生!他是打算明哲保身,瞒兄,这个档口,你和曹操千万不能迟疑,现在必须掐断源头,否则…里应外合…” 易小天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根据古籍文献上的记载,刘备逃出许都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他与天子密谋里应外合,作为天子一派外部的助力。 另一种说法,是刘备料定董承、王子服之流不成气候,与其坐以待毙被牵连,倒不如拔腿就跑… 倘若董承他们能杀了曹操,就里应外合,率军挺近许都,杀不了也无妨,至少自己逃出了曹操的魔爪。 在易小天看来,无论是记载的哪一条…最重要的点不是刘备的逃遁,而是天子与董承的密谋! 只要掐断了这一层源头,刘备没有丝毫机会! 想到这里,易小天眼眸微眯,整个面色也变得肃然了几分。 …… 霍…里应外合! 曹操一怔… 易兄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词汇。 曹操顿时间觉得事情的发展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一分… 或许… 曹操一下子联想到之前易小天提到的关键词——天子,国丈,衣带诏! 莫非,刘备逃遁的这个变故与许都城内暗流涌动的局势息息相关…与天子、国丈、衣带诏息息相关? 咻… 曹操深吸口气,他深知事关重大,再不敢迟疑,当即拱手拜别。 “易兄,事关重大,我就不多留了…我这就赶去司空府,赶往皇宫…必定得让曹操掐断源头!” 曹操的表情很严肃,语气更是一丝不苟。 易小天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提醒道。“瞒兄,如果要搜身的话,就搜的仔细一点儿…” 这意味深长却又漫不经心的话语缓缓传出。 曹操默默记下,再不迟疑。 他与曹仁疾步赶出了有间山庄,整个表情就是两个字——凝重。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两人两马迅速的消失在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 而许都城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暴风骤雨,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 …… 许都城,皇宫,崇德殿。 “玉带制好么了?”天子刘协原本茫然的眼眸,忽然间变得深邃… “陛下,制好了。”他身边的是皇后伏寿,说话间,伏寿款款将一袭锦袍,一条玉带取出,呈于天子刘协的面前。“依着陛下的吩咐,玉带内缝入了陛下泣血书写的讨贼密诏…” “好。”天子刘协重重的点了点头。 似乎,几个月的图谋就为了今天。他缓缓抬眸,望向皇后伏寿。“为难皇后了。” “身为陛下的皇后,理应为陛下尽忠,身为陛下的女人,理应帮陛下夺回大汉的江山。”伏寿语气铿锵… 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般掷地有声的言语。 天子刘协默然,他呼出口气,眼眸缓缓闭上,略做沉思。 如今,刘备已经逃出许都,这是好消息…他也算是有了外援。 接下来,就是要把许都的局势给搞混,搞乱,最好在乱中能杀了曹操… 一想到这里,天子刘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条玉带。 这封诏书只要顺利的带出皇宫,董承就可以以此联络朝臣,联络忠于汉室的臣子,共同讨伐曹操… 生死存亡,均系于此一役。 想到这里,刘协竟隐隐感受到高祖皇帝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年亡秦,五年灭楚,遂得天下,立万世之基业的雄浑与霸气! 冥冥中,他的心头油然升腾起的就是这样一股大汉帝王绵延至今的王霸之气。 就在这时。 “国丈董承到…”有小黄门大声通传。 紧随而至的是“踏踏踏”,厚重又担负着使命的步伐! “总算来了么?”刘协的眼眸徒然张开…他仿佛感受到了,大汉的基业,会在他的手上再次绽放出光芒! ……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轻于鸿毛,却又重于泰山 半个时辰。 踏踏…厚重的步伐在崇德殿前响彻。 董承表情凝重的从崇德殿中退了出来,他的脚步一顿,似乎满面肃然之色,而他的双手中,捧着的是一袭锦袍,一条玉带… 看起来似乎不重,可其中的分量,只有董承的心里明白… 这岂止是千斤重担哪! 做好了是流芳千古的能臣,做不好,一定死的很难看… 天子刘协的话语依稀在他的耳边回荡… ——“高祖皇帝起自泗水亭上,提三尺剑,斩蛇起义,纵横四海,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遂有天下,立万世之基业。” “祖宗如此英雄,可朕这大汉子孙却如此懦弱,岂不可叹?” “先主创立基业倚靠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张良,是镇国家、抚百姓,不绝粮道的萧何,董国丈你就是朕的张良和萧何呀!” 董承永远忘不了,天子刘协喊出这番话时几欲泪目的表情。 永远忘不了,天子赐给他董承锦袍玉带时,耳边小声的叮咛。 “董国丈从长安起就追随朕的左右,朕感念你的恩德,却又没什么能赐给你的。索性,就赐给你这套锦袍,这条玉带…这玉带常伴朕的左右,朕十分爱惜,等董国丈回家之后一定要细细的察视一番,千万不要辜负了朕的心意呀!” 天子刘宏的一句句话语传入董承的耳畔… 联系这段时间,天子私下里秘密派人与他的接触,董承哪会不知晓…这玉带中必定藏有乾坤。 呼… 董承深吸口气,他环伺左右,崇德殿前侍卫虽多,却多半是曹操的眼线,便是为此,天子才如此这般的煞费苦心,要将秘密藏于玉带之中。 缓缓的提起玉带,董承掂量了一番…轻如鸿毛,又好似重如泰山。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府,再细细的查看吧…” 自言自语一句,董承目光凝重,他小心翼翼的揣着锦袍与玉带款款朝皇宫外走去。 他掩饰的很好,表情自若,像是浑然没事儿人一样。 说起来,他进宫前特地打听了下曹操的动向,知道曹操今儿个出了许都城,这条信息,可让董承心安了不少。 刚过朱雀门,还未进入通往玄武门的复道… 董承只感受到了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仰起头,却看到曹操在许褚的护送下正大步流星的赶来… 这… 董承一怔… 现在的他无处可躲,唯有立于复道的一侧向曹操行礼。 “见过…曹…” 他这句“见过曹司空”还未完全脱口,曹操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满脸的笑意,似乎是在打量着董承。 “董国丈来皇宫何干哪?” 曹操笑问…问话的功夫,他注意到董承手中握着的锦衣、玉带… 登时,易小天提出的三个关键词——“天子、国丈,衣带诏”一下子全涌入了曹操的脑门中… 所谓衣带诏,衣,不就是这锦衣么?带,不就是这玉带么?至于诏书…这可就意味深长了。 “噢…” 董承总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一缕胡须,笑着解释道。“曹司空,我这是承蒙天子宣召,特赐给我锦袍玉带…” 唔…曹操的眼眸一眯,因为有易小天的提醒,他显得很谨慎,一张面颊上满是狐疑。 “天子为何赐给董国丈这锦袍、玉带呢?” “哈哈…” 董承努力的表现出一分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今儿个真的是奇怪了呀,曹操不是出许都城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其一…其二,他怎么一反常态,竟对天子赐予的锦袍玉带这么感兴趣呢?好生古怪。 “曹司空切莫多想,这不过是陛下念及昔日我在长安城救驾,沿途将其护送至许都城的恩情罢了…” 董承心知玉带中必干系重大… 可越是这种千钧一发的档口,董承表现的越是镇定,只有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 “是嘛!” 曹操弯下腰,整个身子凑到前,像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这条玉带。 他的话语也是不露痕迹。“这条玉带白玉玲珑,其上碾成小龙穿花,背面是上好的紫锦,好看,好看…” 曹操一边夸耀着这玉带,一边大笑出声…简直一副十分喜爱的模样。 “曹司空…这…” 董承担心曹操看出端倪,忙提醒道,“这玉带毕竟是陛下赐予的,曹司空还是莫要…” 他本想说莫要取笑,亵渎了陛下的好意… 话还没脱口,反倒是被曹操抢先一步。 “董国丈?不介意,我曹某人穿戴下?试试吧?” 啊…啊… 原本强作镇定的董承再也无法淡定了,他有一种预感,曹操是有备而来,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条玉带… “曹司空…这…”董承急忙摆手摆手。 可曹操俨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大喝一声,一字一顿的喊出两个字——“拿来…” 伴随着他声音的是许褚诺大的手掌。 只见得许褚一挥手,也不见如何用力,这玉带已经被抢了过去,递给了曹操。 曹操则是双手提起,对着日光细细的查探,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曹操索性穿在自己身上,笑着问道。“大家伙儿看看?大小怎么样?我曹操穿着可还合适吗?” “别说…曹司空穿着还真挺合适的。”许褚笑着回了一句,紧接着,一干虎贲士卒纷纷称赞了起来… 曹操顺势将目光缓缓的移到董承的身上。“陛下赐给董国丈这玉带,我曹某人很是喜欢,董国丈转赠给我如何?” 呼… 肉眼可见的,董承长长的喘出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他迅速的遮掩住心头的情绪,连连摆手。 “曹司空…这玉带是陛下赐给的,我哪里敢转赠给别人呀,这不是…不是大不敬嘛!若是曹司空喜欢,且去禀报陛下,陛下必定会赐给曹司空一条一模一样的,这样传出去也更好听些嘛!” 董承也是无奈了,他唯有抛出“名声”攻势… 董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曹操虽然跋扈,虽然权倾朝野,可你也不能随便就抢了陛下赐给的锦袍玉带,好歹也得给陛下点面子不是么?否则传出去,你可就真的成了第二个董卓了。 “噢…”曹操故意露出一份沉思的模样。 名声这玩意,以前他在乎。 可易兄有一句话说的好呀,曹、袁决战在即,这一战的胜败直接关乎到未来五百年的历史。 这个时候可不能去讨美名,必须要务实,必须要把一切潜在的隐患迅速的扼杀在摇篮之中。 想到这里,曹操眼眸一眯,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浮起。 连带着,他的话语也变得冷冽了几分。 “董国丈受陛下的这条玉带,又不肯转赠给我,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延迟冷峻… 咻… 这一句话传出,董承大惊失色。 他顿时只感觉后脊梁骨冷飕飕的,偏偏,豆大的汗珠还一刻不停的开始凝聚在额头上,迅速的滑落… “曹司空…你若是喜欢,留下即可!” 董承的话音都在发着颤,他的手心中满是汗水,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强作镇定,最起码在表面上没有露出一点点的破绽。 “哈哈哈哈…”曹操笑出声来,他其实是想诈一下董承的。 可看样子,董承的表现虽然紧张,却不像是有假。 曹操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是陛下赐给你的,我哪里能夺爱呢?” 说着话,他又把玉带取了下来递给了许褚。 可就这么一脱,一递的档口,曹操猛然间想起易小天的叮嘱,对,就是临行前,易小天那句漫不经心的话——如果要搜,就搜的仔细一点! 呼…搜的仔细一点! 曹操的眸子一下子又眯了起来,连带着他给许褚使了个眼色。 许褚待在曹操身边许久,他哪会不知道曹操的意思… 当即接过玉带,却好像不小心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将玉带撕开了。 许褚的力气太大了,别说是区区一条玉带,就是一个人的脑壳,他都能轻松掰开… “啊…不好意思,撕扯坏了。”许褚敲了敲脑门,嘴上道歉,整个眉头却是扬起,像是在笑。 呃…董承都快哭了! 他甚至顾不上去责怪许褚,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玉带内到底藏着什么! 却在此时。 一封薄薄的素绢呼之欲出,其中隐隐带着血迹。 原来,这封大名鼎鼎的“衣带诏”正是藏在玉带背衬后的夹缝之间… 诚如易小天讲的那样,表面上看似没有丝毫缝合的痕迹,可仔细搜,还真的有惊喜呢! …… …… 第二百四十章 我以汝血祭轩辕 “曹公。” 许褚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拽出血书,递给曹操… 曹操一边接过血书,一边瞟了一眼董承,此时的董承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却见曹操缓缓展开血书,心里默默的念道。 这不念不要紧,默念之下,曹操整个人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整个面颊也变得凶狠、可怖… 至于缘由,这一封血书上的内容,简直是触目惊心。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 “——今日曹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 “——依次下去,大汉必将国之不国,朕必将君之不君,为此…朕夙夜忧思… “——卿乃国之重臣,朕之至亲,当念高祖创业之艰难,联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惩处曹贼,复安社稷……” 什么意思呢? 这血书的上半篇一字一句的点名,曹操是乱臣贼子,欺压君王,结党营私,大权独揽…照这么下去大汉就完了呀! 后面还有更振聋发聩的,血书中多次提到“破指洒血”…意思就是说,这是陛下用骨血书写的篇章。 此间含义深重,倘若流传于天下… 那这些字,可就变成一柄柄锋锐的长剑,毫不迟疑的直接插向曹操的心脏之处… 呼… 几乎是把整封血书看过之后,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握紧血书的双手都不住的在颤抖。 怪不得易兄提到,皇宫中要出大事儿了… 天子亲笔所写,浴血所书,将曹贼之名昭告天下,更是要借董承之手联络天下共约伐曹,这封“衣带诏”倘若带出皇宫,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往近了说,会有数不清亲汉的朝臣坚定不移的站在董承这边伺机而动…谋害他曹操。 往远了说,保不齐,那些正在观望,正在看热闹的诸侯会举起长矛,矛头目标直指曹操…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清君侧的机会呀… 就像是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一般,曹操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呼… 一想到这里,曹操又一次长长的喘气,这一次声音更低沉,声调更凝重… 庆幸,真的很庆幸… 曹操拍拍胸脯,尤自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些… 刹那间,易小天的容貌顷刻间占满了他的脑海… 多亏了易兄呀,他提前料到了,而且适时的指名,间不容发的让他曹操赶了回来… 霍,或许是易兄通过刘备的潜逃,直接判断出来了此“衣带诏”事件。 曹操惊叹于易小天逆天洞悉力的同时,心头又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若非他的提醒,这封“衣带诏”传出皇宫,曹操怕是不仅仅在刘备逃遁一事上吃大亏,更重要的,他要在这天子与董承密谋的阴沟里翻船了。 呵呵… 想到这里,曹操冷笑一声。 这次提出送给易兄一整个杜康村当奖励,原本他还心疼来着,现在看来,实至名归呀! 甚至他都觉得,易兄立下如此大功,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区区一个杜康村,这奖励,有些小了吧。 不过…现在似乎,还不是思索这个的时候。 国丈、天子、衣带诏,这个事件还没有盖棺定论呢… …… “国丈…董国丈。” 曹操的眼眸微眯,他一连两次喊出了董承的名字。 “曹司空…这…这…”董承涕泪直流,他整个人早就瘫软的跪在地上,许褚则好似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这…这都是我一人的谋划,不关,不关陛下之事。” 说到底还是国丈,心知必死的情况下,董承索性拦下这所有的罪责… 他只能寄希望于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消去曹操心头的怒火…从而,从而让陛下逃过一劫。 不过… 俨然,他小看了曹操。 “董国丈,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一人所为,你伪造圣旨,意图对本司空不轨,干陛下何事?” 曹操多么聪明… 他知道,曹、袁大战在即,天子是他手中最有利的武器。 曹操不会傻到会因为一封诏书就与他翻脸,反而,曹操还得帮天子天子找到一个背下这黑锅的佞臣呢! 当然,曹操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参与此事的唯独董承一个,董承的口中,有价值的东西还多着呢! “押下去…让许都令严刑审问,务必除恶务尽。” 曹操懒得搭理董承,现在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处理了,董承权且交给满宠审讯,满宠的酷刑没有人能扛得住… 也就这几天吧…董承的同党势必会被一网打尽,许都城内的暗流涌动,这条久久悬在曹操脑门上的隐患,算是彻底的解除了。 待得董承被押解了下去,曹操心情一片大好。 他小心翼翼的将血书叠好,就好似没事儿人一样,整个样子云淡风轻… 他昂起头看看天,竟是爽然的笑出声来,整个样子像极了易小天! 似乎,跟易小天相处久了,易兄的洒脱倒是也让曹操学了个三分。 “曹公?现在…”许褚询问曹操… “去崇德殿…”曹操示意许褚把这血书塞回玉带内,他则浅笑一声。“以往,咱们太过放纵这位陛下了,呵呵…就拿这锦袍玉带给陛下提个醒儿吧!” 伴随着铿锵的步伐,曹操与许褚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们就要去见见这位有理想,有抱负,却生不逢时的少年天子——刘协了。 而等待刘协的,怕是更严密的看管… 毕竟有刘备遁逃在前,有衣带诏密谋在后,曹操琢磨着,天子身边应该全都换上“自己人”… …… …… 次日,早朝。 崇德殿君位上空空如也… 天子病了,至于是什么缘由,满朝群臣心照不宣! 昨日傍晚,许都城可以用风声鹤唳来形容… 酷吏满宠的办事效率很高,几个时辰就敲开了董承的嘴巴,紧随而至的是满城的大搜捕。 董承被抄家,董贵妃被绞死,侍郎王子服死于府邸,将军吴子兰被诛杀于军营之中,至于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质更是伏诛…当众车裂而死! 风卷残云…曹操几乎一夜之间将参与“衣带诏”事件的臣子尽数诛灭。 关键是罪名昭著,有凭有据,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也没有人敢说出什么! 踏踏… 无比厚重的步履,但见曹操穿着鞋,提着剑大踏步的跨入了崇德殿… 这是… 大家伙一怔… 却在这时,有小黄门宣读天子的旨意。“陛下有旨,赐曹司空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咻…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一片。 要知道,大汉绵延数百年,有此殊荣的,除了开国功勋——萧何外,只剩下奸相董卓… 而董卓下这道入朝不趋的旨意并没有通过天子授予…算是自封的,不能作数。 也就是说,通过正规流程,获此殊荣的…大汉除了萧何外,曹操还是第一个。 这是…陛下向曹操服软了么? 大家伙儿刚刚想到这里,却听得“澄”的一声,曹操直接拔出宝剑。 紧随而至的是冷峻且铿锵的言语—— ——“本司空代表大汉与逆贼袁绍的大战在即,少府孔融屡次谏言议和、投降,败坏我大军军心,我曹操一忍再忍,今儿个我不想忍了!” 说话间。 踏踏踏踏… 一队虎卫迅速的闯入了崇德宫,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将孔融擒住… 呼… 昨夜曹操方才亿雷霆手段诛杀这么多官员,所有官员尚处于胆战心寒的状态,第二日曹操当朝擒拿孔融…这… 一时间,满朝群臣,甚至是投降派、议和派的那些人一个个缩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子里,哪敢说出半个“不”字… “曹操…你…”孔融还想辩驳,毕竟,他极擅长诡辩。 可惜的是…听过易小天的提醒,曹操想明白了,孔融不过是一个从未打过胜仗,只会纸上谈兵的高谈客,他有什么资格诡辩?有什么资格败坏军心? 呵呵… 孔融尚未发出一言,就已经被一众官员拉下朝堂,“咔嚓”一声…直接斩首示众! “啊…” 孔融临终前的哀嚎久久响彻云霄… 曹操的话也接踵传出。“从现在起,敢扬言议和、投降者,孔融就是榜样!哼…” 一声冷哼,曹操转过身负手而立,他的余光幽幽的望向诛杀孔融的方向。 呵呵…孔少府。 权且就用你的人头来祭奠曹军的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破釜沉舟的决心与意志吧! 我以汝血祭轩辕! ……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袁,宦官超度者vs曹,宦门之后 公元二世纪的最后十年,仿佛是一小段坎途。 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陷入了内部冲突… 在西方,罗马帝国的皇帝康茂德被近卫军所杀,各地总督觊觎皇位,互相攻伐; 在东方,曾经巍峨的汉帝国,此刻更显蜩螗,各路诸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公元一九九年的八月,也就是建安四年秋。 袁·宦官超度者,讨董联军盟主,青、冀、幽、并之虎,大将军·本初…率领七十万大军挥兵南下。 而在他的南面与他对垒的…正是他曾经的小弟如今的劲敌——曹操! 说起来,十年间,在易小天的帮扶下,曹操无论是个人还是势力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标签也从曾经的——曹·宦门之后,人妻爱好者,梅林预言家,麦田里的理发师·孟德… 正式更替为——曹·谯沛勋贵领导人,天子之歌,颍川战略合作伙伴,司、徐、兖、豫控制者·孟德。 看似标签的更替,实则表明着十年间,在易小天帮扶下的他,迅速的成长与锐变。 如今的曹操已经从一个寂寂无名,为袁绍看守南大门的小弟,成长为一个迎奉天子,联手名士,屯田图治,尾大不掉的存在… 所以,在这紊乱的十年里,一场蓄势已久的曹袁大战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 先说第一回合… 袁绍一封《讨贼檄文》发往天下,一时间曹操不堪的名声几乎传遍九州。 就在无数氏族纷纷打算站在袁绍这边时,许都城有间山庄水榭书斋前的一番开坛授课,彻底的改变了舆论的走向… 《讨贼檄文》的弄虚作假被易小天肆无忌惮的抨击,这还不算什么… 偏偏易小天适时的提出了更牛掰,更拉拢人心的《十胜十败论》—— ——曹操有十胜,袁绍有十败,关键是一句句,一条条,易小天的言语有凭有据,句句在理,让人不得不信服… 一下子,舆论的风向彻底翻转了。 袁绍的讨贼檄文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倒是适得其反…大有一股子搬石砸脚的味道! 第一回合,舆论战,袁绍完败,曹操大胜! …… 再说第二回合。 袁绍打起了外交战…他派使者约刘表、韩遂、马腾、孙策、羌人、胡人共同伐曹,哪怕是这些诸侯或者是异族…意思意思,派些兵马从南面牵制,南北夹攻,破曹阿瞒也是易如反掌。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无比的骨干。 在易小天的建议下,曹操按兵不动,甚至都没有特地向西、南、东方添派兵马… 可是呢? 袁绍的信还没有送到江东,孙策就先凉了。 连带着,江东子弟打通徐州,逐鹿中原的梦想顷刻间覆灭。 恰逢其时的,曹操借天子之名表奏孙权为吴郡太守,从感情上帮助他,从道义上支持他继承父兄基业… 一下子…江东感恩戴德,别说不会出兵牵制曹操了,不意思意思资助曹操兵马痛击袁绍就不错了。 再说刘表,袁绍约他南北夹击,共同伐曹,他嘴上答应的很痛快,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 该喝喝,该玩玩,中原打他们的?我这边乐得坐山观虎斗,啤酒、饮料、瓜子…啊不,是酒、点心、果盘儿找就准备好了,刘表很乐于当这个吃瓜群众。 再说马腾、韩遂… 袁绍的忽悠虽然好使,可比起朝廷,啊不…是比起曹操假借天子之名给予的高官厚禄,马腾、韩遂无比识时务的表示要坚定的站在曹操这边… 甚至把儿子都送到了许都为官。 更别说益州的刘璋,北境的胡人,西境的羌人…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打个曹操费力不讨好?何必呢?在家泡泡妞,生生娃不香么? 诚如易小天预料的那样,天下的诸侯不少,可一个个都在看热闹… 袁绍这第二回合的外交战,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 索性… 上天为袁绍关上了一扇门,啊不…是关上了好几扇门的同时,还为他打开一扇窗子。 刘备在天子刘协的支持下,顺利的到达了徐州,接管了下邳城,他一口气收编了曹操原本的士卒,并高举大旗言明要声讨逆贼曹操… 这可乐坏了袁绍,有了刘备的帮助,他胆子也大了起来,急忙派出小股部队对曹军在黄河沿岸做出试探… 七十万大军也一步步的向前挺近。 如今,舆论战、外交战占得上风的曹操,他也适时的肃清了朝廷内部的杂音,统一了三军的思想。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新的难题… 当务之急,是先攻刘备,夺回徐州,拔掉这颗屁股后面的钉子呢? 还是主力对抗袁绍,对那并不成气候的刘备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 当曹操得到情报,坐实了袁绍七十万大军数量并无虚假。 说真心话,曹操有点慌…这可是实打实的七十人万,面对这个庞大的数字,即便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曹操还是有点心虚… 七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 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汇聚成一条小河了… 而他,手下满打满算能拨往前线的就七万人,以往的装逼也好,虚张声势也罢,可当真的要以七万人对抗七十万雄兵,曹操心里也犯着嘀咕。 …… 司空府… 曹操与一众谋士就在议论这两个难题。 对外,他们选择默契的选择装逼,表现出一副对袁绍不屑一顾的样子。 可实际上,司空府的每一个人眉头都是紧锁着,大家知晓,所谓的《十胜十败论》不过是战前的摇旗呐喊。 真的要打,那可是硬碰硬的碰撞…曹军这边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主公。”戏志才第一个开口。“能与主公争夺天下的是河北的袁绍,现如今袁绍大军集结,随时有可能南下…若是这个时候,咱们舍弃袁绍,反倒是去攻刘备…那…万一袁绍集结主力兵马杀过来,咱们就危险了!” 戏志才提出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一干谋士均颔首点头,表示支持。 “主公…”荀彧则是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刘备可是人杰呀,从他能悄无声息的在咱们严密的监视下逃窜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倘若现在不除掉他,一来他在咱们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二来,若是让他发展起来,那恐怕,到时候会比袁绍更加可怕!” “可是…”戏志才直接反驳。“可我还是那个顾虑,若是袁绍趁着咱们进攻刘备攻过来了呢?那…那…” 此言一出,荀彧沉默。 这本就是两难,或者说,是一个天大的赌局,赌赢了消除刘备,赌输了,整个战局全面溃败… 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赌还是不赌呢!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不说话了。 大家伙儿均把眼眸投向曹操这边… 这位主公…向来处事果决且精准,让他来判断,再好不过。 “曹公…”见曹操迟迟不言语,荀彧主动提醒道… “啊…”曹操好似猛然被惊醒了一样,他摆了摆手。“刚刚想到了些别的事情,诸位的提议是什么?权且再说一次吧…” 唔…曹操跑神了?这… 一众谋士均骇然不已,似乎印象中,曹操在开这种级别的军事会议时,总是聚精会神,生怕遗漏了什么,怎么这次反倒是跑神了? “曹公…”荀彧提醒道。“也讨论许久了,无外乎还是那个难题…先攻刘备?还是放任刘备不管不顾…” 讲到这里,荀彧好奇的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曹公在想什么呢?竟能从这么重要的议题上分心…” “噢…”曹操尴尬的一笑,不过,他也算实诚,直接脱口道。“我是在想,官渡那边的度假村建好了没有…” 啊…度假村?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都什么时候的天了,曹公还惦记着度假村呢?这…这…一众谋臣顿时很想哭。 荀彧与贾诩倒是琢磨出了点什么… 他俩相视一眼,旋即一缕胡须。 荀彧笑着拱手回答道。“昨日子孝将军还提到此事,这官渡港的度假村已经完成,就等曹公…啊不…是就等曹公的朋友去休闲度假了!” 啊…啊… 这瞎子,满座彻底的懵逼了。 如果说,曹操不可思议的话已经让所有人震惊,可是…荀彧的这个回答,更像是把所有人的智商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呀! ……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降陨铁,铸造神兵,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类似于“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这样的灵魂拷问中。 曹操的下一句话更加的语出惊人:“杜康村应该也买下来了吧?” 啊…啊… 大家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什么和什么嘛?度假村,杜康村,这和即将上演的曹、袁决战有联系么?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嘛? 满座谋臣懵逼归懵逼… 自然有清醒的人,比如荀彧,再比如贾诩! “哈哈哈哈…”贾诩站出一步,朗声回道。“主公,杜康村已经买下来了,酿制杜康酒的酒曲、配方也已经尽数准备好了,就等曹公的朋友去里面酿酒了。” 得到了这两个肯定的回答… 曹操总算是款款的点了点头,继而他“哈哈”一笑,吩咐道。“诸位,你们接着议论,我有些急事儿,得出去散散心。” 啥?急事儿?散心? 所有谋臣都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这都什么时候的天了?刘备已经公然反叛,袁绍的大军步步逼近,说是千钧一发,迫在眉睫一点都不过分… 偏偏,这个档口…曹操还要出去散散心?你心倒是散了,三军怕是彻底的凉了。 “曹公…” 戏志才、荀攸、程昱异口同声,他们是打算劝曹操…咱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知道啥是轻重缓急的吧? 没曾想…他们的声音还没有浮起就被荀彧、贾诩的声音压住。 “曹公一路慢走…” “曹公,路上可要注意安全!” 荀彧、贾诩朗声提醒道… 声音不算大,可他们的话语在这司空府足够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 呃…度假村,杜康村,散散心。 如果仅仅是曹操在胡闹也就罢了,多少还有荀令君,还有贾文和能劝上一、二,怎么荀彧、贾诩,这二位也跟着胡闹呀! 也得亏是荀彧和贾诩,若是唤作别人,戏志才都要直呼佞臣了! 可…荀彧向来沉稳,贾诩的谋划虽善于出奇制胜,可也是严谨之人?他们…如今的话语,如今的行为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踏踏… 望着曹操渐行渐远的背影。 戏志才忍不住问道。“文若,文和…你们俩今儿个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这攻刘备,还是攻袁绍的决议还没有定下?怎么…怎么就能放走了曹公呢?” “哈哈…”贾诩抚须大笑,他的眼眸缓缓的抬起望向曹操…口中反问一句。“荀令君?你觉得呢?” “我?”面对贾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荀彧也抚了下胡须。“待得曹公散心归来,这刘备、袁绍的难题就要迎刃而解了!” 啊…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连连提出疑问。 贾诩则是长袖一摆,故弄玄虚道。“如此…天机不可泄露!” 这边一众谋士说话的功夫,曹操与曹仁已经趋驰快马驶出了南城门… 官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越发的响彻。 …… …… 许都城郊,有间山庄。 曹操与曹仁赶到时… 酒肆前,一个硕大的擂台跃然呈现。 擂台上站立着的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 此刻的她手握一柄战戟,正在与一个魁梧男子比武… 这女子曹操与曹仁均熟悉不过,不正是铁匠铺的吕玲绮么? 上次…就是她杀了人,即便对方是个恶贯满盈的恶霸,却也让易小天、郭嘉好一番算计,才帮她免责,怎么今儿个又打起来了?还是擂台…曹操都担心,可不要再出什么事儿了呀! 不过…俨然,吕玲绮功夫还是吸引到了曹操。 “子孝?你觉得这妮子的功夫怎么样?”曹操脚步一顿好奇的问道… “有一些劲力,技巧也还不错。”曹仁很中肯的评价吕玲绮…“对付寻常武人还成,可毕竟是女子,力量有限…与真正的将军对垒,她还差些火候。” 说起来,吕玲绮不过才十几岁,哪怕继承了父亲吕布无双武技的天赋,总归也不能一蹴而成,何况还是女子,天生在力量上是有缺陷的。 “那…这一场呢?”曹操眼眸一刻不停的盯着擂台。 这次与吕玲绮对垒的魁梧男子功夫一般,可力量绝对是一流… 面对这种强攻型战士,敏攻型刺客最难找到机会下手,在曹操看来,吕玲绮必定要落了下风。 “孟德,我觉得这妮子未必会输。” 曹仁似乎看穿了曹操的想法,他提醒一句。 继而,他伸手指向了吕玲绮手握的战戟…“这战戟有些门道,重量虽与寻常战戟一般无二,可他的锋刃处给人的感觉无比的森寒…这种感觉…” 讲到这里,曹仁吧唧了一下嘴巴,目光望向了曹操的腰间。“有点像大哥佩戴的青虹剑、倚天剑的味道。” 曹仁尚武,对兵器更是有着深入的研究,他一眼就能看出吕玲绮手中的战戟与众不同… 唔…曹操略微一惊。 有间山庄?会有能匹敌倚天剑、青釭剑的神兵么? 要知道,他的倚天剑、青釭剑销铁如泥,可是斩石断金的利器… 它们使用的材质更是天降陨铁,这种铁质可遇不可求…便是为此,至今曹操都没有打造出倚天、青釭之外的第三柄神兵。 刚刚想到此处… 却见擂台上,风云突变,吕玲绮一反常态,避开敏攻的攻击套路,反倒是挺起战戟正面劈砍而来,这分明就是强攻型战士的打法。 对面的魁梧大汉先是一惊,继而嘴角咧开,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意。 他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单纯角逐力量的机会,仗着男人特有的劲力优势,魁梧大汉有把握一击必胜。 但见他手中的大刀变挥为砍,直接迎面对砍了过去。 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几乎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 相较之下,吕玲绮芊芊玉臂,怎么看,在这场单纯“角力”的比拼上,也是必败无疑。 “结束了么?”曹操喃喃吟出一句… 话音未落… 但听得,哐、哐两响,紧随而至的是“锵啷啷啷啷”的声音。 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响动。 紧随而至的是…骇然… 满座骇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吕玲绮的战戟纹丝不动,反倒是这魁梧大汉的大刀,一击之下被横空劈断…几欲碎裂。 断!真的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从疑窦变成惊骇,继而又变成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一柄大刀就这么被战戟劈断了? 呼…曹仁也是呼出口气,得亏是有一些心里准备,他轻拍下了胸脯,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些,继而急忙提醒曹操。“孟德,果然…我没有看错,这丫头手中的战戟似乎与大哥的倚天剑、青釭剑选用的是一样的材质,削铁如泥,斩石断金!” ……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吕玲绮的擂台驰骋,貂蝉口中的“先生” “你输了。” 吕玲绮打败了这魁梧大汉,他单手将战戟托于一旁,嘴角咧开笑着说道。“快,拿钱!” 魁梧大汉原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渐渐的,他叹出口气,从怀中取出一袋五铢钱抛了过去,口中喃喃。“你不过是仗着神兵利器,真论功夫,你…你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 吕玲绮就呵呵了,她嘲笑道。“笨蛋,倘若这是战场上,你都被一刀砍死了,死人是不会讲道理的。” 魁梧大汉顿时哑然… 吕玲绮则是嘴角咧开嘻嘻一笑,旋即掐住腰,环视众人。“还有没有谁?来挑战本姑娘?” 刹那间,满座寂然… 曹操询问了下一旁的客人,方才知晓。 这几天,有间酒肆前摆了个擂台,但凡有人敢挑战吕玲绮的,都得先交上一百金,若是赢了,有间山庄返还五百金,若是输了,一百金就归山庄所有! 可偏偏…这擂台已经摆了好几天了,来挑战的人不少,还没有一个能战胜吕玲绮的。 至于缘由,倒不是吕玲绮的功夫多么厉害,身法多么诡异,主要就是因为她的神兵… 包括方才战戟在内… 吕玲绮的兵刃,无论是刀、剑还是长枪、匕首,哪一个都是削铁如泥,寻常的兵刃与之碰撞,简直就是打碎的盘子,敲烂的碗,更像是那节操一样,整个碎了一地! 说起来,今儿这大汉已经拿出家里祖传的神兵了,依旧被劈成两断,赔了钱又折了神兵。 顷刻间,一众客人面面相觑,谁还敢去挑衅呢? …… “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丫头不只是有一柄神兵战戟…还有其他的神兵利器?” 曹操好奇的问。 “是呀,简直是十八般兵器,这大小姐手中的哪一样都是神兵,都是出自有间铁匠铺的锻造…斩石断金,销铁如泥呀!” 不少围观的吃瓜群众连连回答道… 看他们满面震惊的面颊以及错愕不已的神色,俨然说的不是假话! 刹那间,曹操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就好像是见到了鬼,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一样。 他轻轻的拍了拍胸脯,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继而转向曹仁。 “子孝,若如此,若如此…岂不是…岂不是…” 曹操的身子颤了颤,整个人像是既惊慌又兴奋… 说起来… 吕玲绮手中这堪比倚天剑、青釭剑的战戟已经足够让曹操震撼了,偏偏他还听到…这妮子还有其他神兵,还十八般兵器…这… 要知道,这个时代,锻造神兵利器哪有那么容易? 往往需要机缘巧合的天降陨铁,若是没有吃了狗屎的运气,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是枉然! 可偏偏… 这些神兵利器在有间山庄像是有繁殖能力一样,凭空的冒出来,让曹操不由得不震惊,不震撼,不惊诧!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 倘若,易小天…准确的说,是有间铁匠铺真的找到了能锻造神兵的方法。 那…那他曹操再面对袁绍的七十万大军。 纵然他只有七万兵马,可仗着这削铁如泥、斩石断金的神兵…胜算之术何止增了一倍! 想到这里,曹操的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他直勾勾的望着吕玲绮身侧的战戟,目光却是瞬间变得火热了起来。 反倒是曹仁这边,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曹操的话,吕玲绮的嚷嚷声再次浮起。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么?” 吕玲绮傲然挺起胸脯环视众人,俨然一副一览众山小的模样,或者更直接一点,她表现出一副“我不是指代某些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既视感… 这几天摆擂台,吕玲绮一来没少赚钱,二来很过瘾哪,她很享受那种,对方的兵刃刹那间碎裂的声音,就像是心碎了一样。 果然…先生在生财有道方面,还有照顾她跃跃欲试的拳头与好武的心情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诚然。 这多亏了易小天教授的灌钢法。 铁匠铺成功的锻造出百炼精钢,旋即将百炼精钢打磨成趁手神兵,再打擂台…哪怕是最上好的镔铁面对这百炼精钢,也只有被碾压、被碎裂的份儿! 这简直就是满满的科技碾压… …… 如今…满座寂静。 吕玲绮见无人挑战,索性一摊手。“一个个的大男人,都比不上我一个小女子,羞不羞,罢了罢了,本姑娘要去休息了。” 说着话,她款款退下了擂台。 擂台的一侧一个蒙面女子似乎在瞪着她,没错,此人就是貂蝉。 听说吕玲绮要打擂台,她可不放心,用纱布裹上面颊一同前来。 没曾想,这擂台打的如此顺利,吕玲绮的对手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至于其中的端倪嘛… 貂蝉也看懂了一些。 望着吕玲绮手中那些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貂蝉隐隐想到的是曾经威震天下的方天画戟,传闻吕布的这柄方天画戟乃是陨铁所制,寻常的兵刃根本挡不住它的锋芒! 心思流转的功夫。 吕玲绮已经出现在了貂蝉的面前。 “貂蝉姐,今儿又赚到了不少钱。”吕玲绮掂量了下手中钱袋,满满的金子,笑着说道。“貂蝉姐想要什么首饰,我去买来,咱们不差钱…” “别乱花。”貂蝉芊芊细手抬起压住了吕玲绮的手臂。“这打擂台的主意不是先生出的嘛?赚到的钱也该归先生的呀?再说了,先生平日里对咱们都挺照顾的,也没短了丝毫钱币,这大袋金子,咱们用也用不上呀!还是交给先生吧。” “哟…” 闻言,吕玲绮嘟囔着小嘴。“貂蝉姐,你口中接连说到了‘四次’先生,这个出现的次数…似乎…” 这… 貂蝉一下子俏脸微红,她忙摆摆手,“哪有?我是讲道理…” “嘻嘻,就当是貂蝉姐讲道理好了。”吕玲绮微微一笑,朗声道。“貂蝉姐,先生才不在乎这些钱的…这擂台一摆,百炼精钢的名气算是彻底的宣扬出去了,连带着,这用百炼精钢锻造的兵刃,哪怕是再昂贵,订单必定也是源源不断咯!” 跟着易小天许久,吕玲绮也学会了一些生意经。 比如这一次,看似是打擂台,其实先生的目的呀,是为了把百炼精钢的给推广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那些打来打去的诸侯,一个个就要争破脑门挤进山庄来送钱,送订单咯!有间铁匠铺接下来必定要大发横财… 吕玲绮心如明镜… 在有关“钱”的问题上,先生才不会含糊呢? “就你聪明…”貂蝉的面颊还是满面腮红,好在她用薄纱遮掩住面颊…多少缓解了下她的尴尬。 却在这时… 吕玲绮似乎看到了什么。 “貂蝉姐,你看…先生来了…” 唔…先生? 貂蝉随声望去,却见一个俊秀的青年男人款款走到擂台前,走到两个客人的附近。 吕玲绮的声音接踵传出。“那个…最俊气的就是先生,他面前的这两个人,来头也不小呢,可是资助了咱们有间山庄的大财主,一个自称瞒爷,一个自称任爷。” 唔… 貂蝉银牙轻咬住红唇,她向易小天那边眺望,却又带着一分女孩子特有的矜持与羞涩。 可很快,这一抹矜持与羞涩顷刻间荡然无存。 至于缘由… 倒不是她被易小天的容貌吸引,是因为貂蝉认出了在易小天身边的那个人。 曹操,没错,就是曹操… 貂蝉不会认错,当年在王允府中,曹操借七星宝刀行刺董卓时,貂蝉与他见过一面,印象深刻。 而此时此刻,曹操正出现在有间山庄里,关键是他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竟是一副商贾的打扮! 这… “玲绮…你刚刚说,先生身边的那位是谁来着?”貂蝉忍不住再次发问。 “瞒爷呀…听说他是中原有名的大商贾。”吕玲绮连连解释道。“他总是来找先生,还特别喜欢跟先生打赌,这不,酒肆、铁匠铺、书斋、私塾、十里桃林都是他输的,我倒是觉得他傻傻的!” 啊…傻傻的? 貂蝉顿时就笑了。 曹操傻么?如果曹操真的傻,他就不会是如今称霸一方的大枭雄了! 可是俨然… 从曹操与易小天交谈的样子看来,这位当今炙手可热的大枭雄在先生面前姿态摆的很低,就像是一个…一个虚心求教的孩子一般! 这…这… 貂蝉拍拍胸脯,除了感受到心头的一抹柔软外,她觉得她越发的对这位先生感兴趣了。 ……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此等神兵,有多少,我阿瞒要多少 貂蝉这边还在痴痴地发呆… 一脸绯红的望着易小天… 易小天这边,已经与曹操畅聊了起来。 “瞒兄,你这都到山庄了,也不去酒肆里寻我,在这里干嘛呀?这里可没有美酒…”易小天打趣道… “哈哈…美酒?”曹操回过头,见到是易小天,也笑着说道。“这次?易兄不心疼你那窖藏佳酿了?” “看你说的!”易小天眉头一竖,反问一句…“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嘛?” “易兄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嘛?”曹操怅然的回了一句,紧接着大笑着又回了一句。“易兄真小气起来,那根本不是人呐…” 哈哈哈… 一番打趣… 顿时间,易小天与曹操彼此间爽然的笑出声来。 …… “貂蝉姐?要去打个招呼么?” 另一边的吕玲绮见貂蝉一双美眸一刻不停的盯着那边,问出一句。 “不了…千万别…”貂蝉似乎生怕曹操认出她来一样,她反问吕玲绮一句。“那位瞒爷一直以商贾自称么?” “要不然呢?”吕玲绮一摊手,大眼睛眨巴了下。“他若不是商贾?从哪里来这么多钱输给先生呢…” 吁… 貂蝉微微颔首,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曹操既然不表露身份,那想来是顾虑着先生的看法… 可…能让这中原的霸主,一代枭雄的曹操如此这般重视的人,当世怕是唯独先生一个了吧? 心念于此,貂蝉秀眉微微一挑,她转过身,招招手。 “玲绮,咱们先回琴坊吧!先生要谈正事,咱们可不能打扰呢!” “是…”吕玲绮点了点头。“先生最重要的正事就是坑骗瞒爷这位大商贾了,赚他的钱,可比赚别人的钱容易多了…” 吕玲绮一边说话,一边笑着挽起貂蝉的胳膊,两个纤瘦绝美的美人儿徐徐朝十里桃林方向行去… …… 另一边。 “易兄,咱不开玩笑了。”曹操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面颊也添上了几分一丝不苟。“易兄,吕玲绮那丫头手中的战戟是怎么回事儿?” 问到了重点,曹操整个人朝易小天靠近了一分了… “战戟呀?”易小天挠挠头,俨然没有完全体会曹操的意思。“不就是一柄寻常的长柄武器嘛?像这种武器,有间铁匠铺,一天能锻造上百柄呢…” 呃…上百柄! 曹操一怔…他重复了一遍。“易兄?你的意思是?每天铁匠铺能锻造出上百柄吕玲绮使用的那种战戟?一模一样的战戟?” 曹操问的急,一句话脱口,竟然还有点喘。 不过,与曹操的急切截然相反的是易小天,他一摊手,表现出一副很淡然,却很装逼的模样。“这很奇怪嘛?有间铁匠铺如今雇佣的铁匠就有上百人,每日锻造出一百多柄而已?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呀…” 很显然,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曹操看来… 这柄可以堪比倚天剑、青釭剑锋锐的战戟?当世独一份的神兵…铁匠铺一天竟然能锻造上百柄…这…这根本匪夷所思呀! 要知道,神兵为什么叫神兵,那是因为他们稀少… 比如曹操的倚天剑、青釭剑,刘备的双股宝剑,张飞的丈八蛇矛,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孙坚的古锭刀,吕布的方天画戟。 当世不是没有人琢磨着用跟他们一样的兵刃,可关键是去哪里找这天降陨铁呀?别说天降陨铁,就是最上好的镔铁,在黑市上也是有价无市。 便是为此,坊间经常流传着一句话——上好的匠人常有,锻造出神兵的精钢可遇不可求。 可偏偏,奇怪就奇怪在,易兄一张口就扬言,这种神兵每天都能够量产,这简直…简直恐怖如斯。 至于易小天这边… 有穿越前灌钢法的理论基础,再加上吕玲绮与数百匠人数以百日的精研,无数次上好镔铁的试验…最终炼制成这百炼精钢后,神器的锻造可不就是轻松加惬意的事情嘛!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故而,易小天再望向曹操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一个乡巴佬,易小天还琢磨呢,瞒兄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嘛! 话讲到这儿… 曹操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迫切与好奇,他一把拉住易小天,二话不说就往一侧行去… “瞒兄…瞒兄。”易小天有点懵。“你这走的方向不对呀,酒肆该往另一侧呀…我可为瞒兄准备了上好的窖藏美酒…” “酒?哈哈哈…”曹操大笑一声。“易兄不是说嘛,这酒虽好,可不能贪杯…今儿咱们开怀畅饮之前,得先办件正事儿…” “啥?啥正事呀?”易小天急问出口。 话音未落,易小天已经被曹操拉到了铁匠铺。 但听得“咣”“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 铁匠铺的匠人似乎很忙碌,一个个挥汗如雨的在锻造着兵刃,也有些负责接待的正在与客人议价… 说起来,今儿个来问价,来订货的客人特别的多,几乎围满了铁匠铺,至于缘由吗,吕玲绮一连几天的擂台,俨然收到了成效,这百炼精钢铸造成的神兵成功的推广出去了。 “瞒兄,这里这么多人,别凑热闹了吧?咱们还是回去喝酒吧。” 易小天还在劝… 说起来,铁匠铺他已经全权交给吕玲绮管理,这妮子还真有一套,重用了一批年轻人,倒是把铁匠铺的生意搞得如火如荼,易小天自然也乐享其成…不愿意去插手这些琐事。 “易兄,你且等我跟阿任片刻,今儿个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曹操一边说着话,一边与曹仁步入铁匠铺,就去试下新锻造出来的兵刃,有长枪、长矛、战戟、长剑、佩刀…总之,十八般武器算是应有尽有。 曹仁精通兵器,一个个提起,一个个挥舞,一个个去试验其锋锐程度。 他的话不多,可从始至终,他的眼眸中都在放光,那是一抹无数次震惊过后…尤自惊诧不已的光芒。 呼… 一连试了十几把兵刃,曹仁长长的呼出口气,他转过头朝曹操使了个眼色。 曹操心领神会,曹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些兵刃均是神兵啊! 吁…曹操心头一下子亢奋不已,他回过头询问易小天。 “易兄,你能告诉我,这些兵刃是如何锻造的么?凭什么,它们就会比寻常镔铁锻造的兵刃锋锐这么多!” “噢…这个呀!”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他算是明白了,敢情瞒兄是看重这些钢枪,钢戟了。 他微微思虑片刻,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这个所谓的“灌钢法”听起来很简单,可实际上,过程的繁琐超乎想象,哪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 要知道,这中间将熟铁熔炼…灌注生铁的过程,可是经过了千百次的尝试,小半年方才成功,解析的话?从哪开口呢? 心念于此,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面露愁容。 曹操见到他的这副模样,当即一拍脑门,连连致歉道。“怪我,怪我…怎么能乱了规矩呢!易兄锻造出此等神兵,怎么能轻易的把配方告诉别人呢!” 讲到这里,曹操很恭敬的拱手行了个礼作为道歉…旋即朗声道。 “易兄,这神兵利刃的订单你就不要给别人了,统统都卖给我好了,有间铁匠铺锻造出的兵刃有多少,我阿瞒要多少!” 说话间,曹操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呃…易小天有点懵。 他缓缓抬起头,说起来,面对这飞来横财,他倒是有些质疑了。“瞒兄?这百炼精钢制作的工艺颇为复杂,锻造的兵刃并不便宜呀!瞒兄,你当真全要了?你可得掂量清楚呀!” “全要了。”曹操一挥手…显得颇为雄浑大气。 在他看来,钱就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 倘若这神兵利器被别的诸侯捷足先登,那才是一首“凉凉”呢… 试想一下,两军交战,若是先锋部队持这样的神兵纵身杀入敌阵,锋芒之下,利刃之下,敌军哪里是对手! 保不齐,敌军阵营直接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继而士气大降,我军则是士气如虹,长驱直入,一鼓作气就能彻底歼灭敌人。 可以说… 此神兵利器就是为以少打多,以弱胜强的大战准备的,得神兵者,必得大胜! 更别说,面对七十万袁军压境,曹操对此神兵利刃的望眼欲穿了。 ……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还有中间商赚差价 “瞒兄,我给你粗略算算啊…这一柄战戟的费用嘛…可是…” 开门做生意,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何况是易小天,他向来精打细算,在做生意上这件事儿上,一点都不含糊。 易小天仔仔细细的计算起了这钢枪、钢戟的价格,说起来,着实不便宜,一柄钢戟都能够购买二十柄寻常战戟了…若是要配备足够一支百人军团的,怕是能抵得上一套豪宅的价格。 关键是,你想要再多还没有呢, 有间铁匠铺一天就能生产一百多柄,每过五天还要休息两天,所以每个月最多也就两千把。 讲明白了这些,易小天一摊手,一副爱要不要的架势。 反正这钢枪、钢戟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瞒兄不要,那自然还有大把的人要,不愁销路。 反观曹操这边… 呃… 草草算下来,曹操有点心虚,比他预想的要贵呀。 还不是贵的一星半点,真要购置一大批这钢质兵刃,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怕是又要花干净咯。 不过嘛…反正这钱是让易兄赚到的,他与易小天亲如兄弟,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这么想,多少让曹操心里宽慰不少。 虽然吧,还是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总归是被坑的心安理得,被坑的很快乐! “易兄,什么也别说了,我这儿还是那句话…铁匠铺但凡锻造出来,都给我留着,我自派人来取,至于定金嘛,我明日先付上一些,等过些时日,再补上剩余的。” 曹操也不墨迹了,直接下了订单。 易小天点点头。“瞒兄自然是最讲信誉的…那好,铁匠铺从今儿个起就只为瞒兄锻造咯!” 喜闻乐见的接了个大订单… 易小天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他习惯了。 其实,他当初琢磨着无论如何…最后也得卖给瞒兄。 至于那擂台的推广,不过是抬高些价格罢了,他心里明白着呢,这中原一亩三分地,再好的兵刃,除了曹操外,卖给别人也不合适呀,而瞒兄恰恰就是他与曹操中间的桥梁… 因为这层关系的缘故,易小天还真没狠狠的加价。 多少让瞒兄这个中间商也赚个差价不是。 …… 钢质神兵利器的订单算是谈下来了,曹操的表情怅然了一些,虽然还是有种心里在滴血的感觉。 可总归,用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以少打多的大难题… 说起来,他七万人对抗袁绍七十万,尽管曹军战斗力明显强于袁军,可也不至于人人都能一个打十个呀… 神兵利器的加持除了能提高他们战斗力外,更重要的,是能够给予他们信心。 别说是他们,就是现在的曹操,在这以少打多的处境下,信心都变得充足了不少。 “易兄,你看这是什么?” 一番怅然过后的曹操,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两卷丝帕,递给了易小天… “这是?”易小天满面疑惑,心里琢磨着,难道瞒兄都穷到已经拿不出钱了?要用其他的物件抵定金? 是不是自己最近对他这捆大韭菜割的有点太频繁,太过分了呀?良心怎么隐隐还有点痛呢? 刚刚想到这里。 曹操的话接踵传出。“易兄,这是官渡港南十里处度假村的地契,我已经替你更名为有间度假村,还有这一封是杜康村的地契…如今,我已经统统购置下来,此番来山庄就是为了履行承诺,将这两处村落赠给易兄。” 讲到这里,曹操也不等易小天答应,直接把地契硬塞入了他的怀里,整个人显得颇为大气。 呃… 易小天竟然莫名的有些感动,瞒兄很人物呀! 说实在的,当初郭嘉提出的有关度假村的赌注,易小天真没放在心上。 至于这杜康村,那根本就是瞒兄主动送来的呀。 这次,可不能说是易小天主动割韭菜,分明就是韭菜长熟了伸长了脖子,让咱割,不割白不割呀。 见易小天沉默,曹操拍拍他的肩膀。 “易兄?怎么不说话了…” 呃…易小天呼出口气,说什么好呢?说…你这大韭菜一定要涨的更茂盛一些,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想到这儿,易小天摇了摇头。“瞒兄…你这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易小天除了洞悉人心,品评时局,聪明睿智外…他可是一个大奸商啊… 所谓奸商,那是见钱眼开,可如今,他曹操愣是让这位“大奸商”不好意思了,曹操竟然心头莫名的升起一股自豪感,很骄傲…似乎比打了胜仗还要骄傲。 “哈哈…”曹操接着笑,他伸手拍了拍易小天的肩膀。“易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取几坛子上好的窖藏美酒,咱们开怀畅饮一番…” 讲到这里,曹操适时的提到一句。“对了,最近曹操那儿…还真有件事儿与我商量,我辗转反侧想了许久,愣是没有想出最好的解法,顺道一并请教下易兄!” 唔…曹操又有事了?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微微愣神了一下,旋即一扬手。“瞒兄,走,咱们去酒肆里,边喝边聊…” 说着话,易小天不忘吩咐山庄里的伙计,“速速去酒坊向郭掌事讨几坛子上好的窖藏美酒,一定要最好的,郭兄若是问起来,就说是瞒兄来了…瞒兄送给他一整个杜康村。” 吩咐完这些,易小天与曹操、曹仁相视一笑,三人一齐朝酒肆方向行去。 …… 酒肆,雅间内。 易小天主动给曹操、曹仁倒满了酒水… 时隔一月,郭嘉的酿酒工艺上显的越发的精益求精,今儿这酒大有一股穿越前“剑南春”的酱香味儿…让人沉醉呀。 曹操与曹仁闻了闻,好一股浓郁的酒香,他们直呼。“好酒,好酒…” 易小天则是笑着说道。“瞒兄,先说事儿吧!这事儿不讲清楚,心里总是惦记着什么。说起来,我也好奇,曹操又遇到什么难题呢?” 这… 第一次被易小天主动问询… 易兄这次竟是要主动帮忙解决难题么? 心念于此,曹操乐了,看起来,易兄还真的是因为度假村,因为杜康村,因为这神兵利器的大订单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种感觉很好…曹操顿时间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可能的话,他要让易兄永远这么的不好意思。 当然了,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 曹操心里犯嘀咕呀,这得花多少钱呢? 想到这儿,曹操摇了摇头,索性抛开这么多胡思乱想,他直接开口把难题抛出。 “唉…还不是因为刘备逃窜的问题。” 讲到这儿,曹操原本不错的心情似乎平添了一抹沮丧,他摇摇头继续说道。 “易兄你多半已经知道了吧,刘备竟然谋下了下邳城,他在徐州起事声援袁绍…要征讨曹操…如今,曹操可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是先攻刘备,平定后方呢?还是直接对抗袁绍,放任刘备不管不顾?” 曹操“唉”的一声又长长的叹出口气。 他继续说道… “为此,曹操的谋士们已经争辩许久了…曹操也颇难下决定,到底是攻刘备?还是袁绍…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整个面颊朝易小天的方向靠近了一分,眉宇间就两个大字——迫切… 而易小天则是吧唧了下嘴巴,旋即吟出一句——“瞒兄岂不闻,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曹操先是一愣,旋即竖起耳朵,他十分想知道,易兄接下来要表达什么? ……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瞒兄,你既然知道了刘备在徐州起事反抗曹操?那你可知道,这次的刘备与之前被吕布打的抱头鼠窜的刘备有什么不同么?” 易小天先是抛出一个疑问。 不同?这… 曹操细细一琢磨,旋即回答道。“虽然在曹操手下,刘备看似没有捞到太多的好处,可至少他得到了一个正式的名分。”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现在的刘备可是陛下亲封的豫州牧、左将军…有了朝廷的正式任命,刘备说话做事的底气可就足多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微微扬手,他侧身指向雅间墙壁上挂着的地图。 “瞒兄你再看这徐州,特别是徐州东境,虽然看似是在曹操的掌握之中,可其中有不少郡守、县尉与刘备都有交情,不光是这些人,徐州境内的小股军团、土匪也会凭着刘备的名声争相投奔。利用仁义与魅力拉拢人心,这点上刘备极为擅长…”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似乎要留给曹操一些思考的时间。 曹操这边则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易兄说的一字不差。 这段时间,他密切的关注着徐州的情报。 根据传回的情报,刘备赶到徐州,当地不少人心里就有了想法,东海郡守昌霸直接率众投奔了刘备,在他的带头作用下,徐州地方的小股军团、土匪也纷纷团结到刘备的麾下,举起了反抗曹操的大旗… 说起来,刘备的个人魅力,号召力真的是巨大,这点让曹操颇为惊讶,颇为顾虑…甚至是…颇为震撼。 这才不过一个月,小沛、下邳、东海尽数的被刘备兵不血刃的拿下,手下的兵马数量也是狂涨,根据细作探来的情报,估计有三、四万人了! 当然,刘备敢于公然背叛曹操,除了自身硬实力的增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有袁绍撑腰。 这点曹操心知肚明… 根据河北细作传回的消息,刘备第一时间就派孙乾到袁绍那寻求合作,袁绍当然同意了。 这时候的袁绍,正处于统战阶段,四处拉人入伙儿呢! 孙策凉了,刘表按兵不动,韩遂、马腾指望不上,胡、羌、刘璋路途遥远,如今,他袁绍能指望上的唯独剩下了大耳朵刘备… 比起刘备短时间迅速集聚起来的兵马,与袁绍的联盟,才是让曹操最忌惮的。 “易兄,刘备虽然也算是有些实力,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担心他与袁绍的联合!他们一南一北不好对付呀!” 曹操急问一句。 易小天点了点头,眼珠子转动,他附和道。 “没错,瞒兄看起来是心如明镜,这刘备最让人佩服的地方不是他善于逃跑,而是他总能在逃跑的过程中找到靠山,这不…现在又背靠袁绍这座大山了呗!” “是啊…”曹操呼出口气,表情显得更凝重了一分… 他正想开口继续发问,易小天的话却抢先传出。 “瞒兄,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句中肯的,刘备曾经找到的靠山一个个都凉了,比如幽州公孙瓒,比如徐州的陶谦,比如战神吕布,再比如天子刘协…” “这些个他的靠山,要么彻底的死掉了,要么半死不活,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备克靠山哪…所以说,如今他找到了袁绍当靠山,这是好事儿呀!保不齐某一天,袁绍就被他克死了呢?瞒兄与曹操都该大摆宴席高兴才对,何必这么愁眉不展的呢!” 呃…这…这也可以? 曹操有点懵,他起初觉得易兄的话语有些诡异,可仔细琢磨琢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跟刘备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似乎除了他曹操自己外,别的都凉了,看起来他曹操的命是真硬,只不过嘛…袁绍的命,似乎就没有那么硬了! 呵呵… 曹操乐了。“易兄,你这话虽然是歪理,不过,我喜欢,我喜欢…” 说话的功夫曹操将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显得颇为痛快… 他伸手抹了把嘴巴,又把话题引了回来。 “易兄,你说这么多,无外乎是指代刘备和袁绍都不会有好结果,可是…话说回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曹操该是先攻刘备呢?还是对刘备不管不问,直接去对抗袁绍呢?” 讲到这里,曹操似乎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继续开口问道。“对了,易兄方才提到的那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又该如何理解呢?” “这还不简单?” 易小天轻抿了口酒水,也不去思索,直接朗声解释道。 “‘庙小妖风大’就是说刘备虽然实力不强,可他这股妖风可不小啊。若是放任他在背后胡作非为,那保不齐随时都有可能捅曹操一刀。退一步说,即便刘备没有在背后捅刀子,若是任由这股妖风继续壮大,那保不齐,就成了龙卷风了,到时候即便是曹操兵马再多,将士再骁勇,怕是也不好扑灭这股壮大的妖风了吧!” “至于‘池浅王八多’,这是说刘备手下的文武,瞒兄…你可千万别小觑了刘备手下的关羽、张飞…这两位,至少在曹营里还没有人能与他们匹敌!真让他们把兵马给训练起来,那这‘王八’可就要变成大牛蛙了!” 很明显,易小天对关羽、张飞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这点,曹操倒是颇为认同… 毕竟是曾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的主角,在徐州东境的征伐中,刘备更是凭着这二位兄弟的勇力与袁术、吕布斡旋了许久… 真给他们十万兵,让他们操练纯熟了,威胁绝对不亚于袁绍的七十万大军。 在这层认知上,曹操了然的很。 “易兄…”曹操似乎体会了易小天话语中的含义,他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一分。“你的意思是…必须要先攻刘备,稳定后方?” “没错!” 易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 “刘备是人杰呀,若不尽快铲除,日后必成大患…好在现如今,刘备口气虽然比脚气还大,可他的脚跟还没站稳,徐州的人心也没有完全归附,收编的士卒更是缺乏训练…” “这个时候曹操若是亲率大军去强攻刘备,必定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 易小天语气笃定,像是这一次的预测他极有信心… 可是…比起易小天的信心满满,曹操心里犯嘀咕呀,他想到的是和戏志才、荀攸、程昱一样的问题… “易兄?你这提议好是好…可…可曹军出征徐州,袁绍若是趁机在背后发动总攻,情况可就不好说了!这个举动似乎有点冒险。” 讲到这儿,曹操还劝起易小天来了。“易兄啊,人可以激动,但千万不能冲动,务必冷静…这次易兄怕是太冲动了,才思虑欠了些周全吧?” 曹操还琢磨着为易小天的疏忽找个台阶下,强行解释一番… 没曾想… “砰”的一声,易小天拍案而起,却见他眉头紧紧的锁住,整个人的面色有些懊恼,有些沮丧… 与此同时,易小天一句颇为无奈的话语接踵而出。 “瞒兄,你好令我失望呀!” ……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刘跑跑神技在现,这仗,栓条狗都能赢! 失望? 曹操都懵逼了…他不过是说出了事实?怎么就失望了… 难道,他率主力去进攻徐州?袁绍的回应就是一波不动如山? 这…这才不可思议呢吧? 想到这里,曹操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头。 “易兄…你…你何出此言哪!” “唉…”易小天又是长长的叹出口气…他摇了摇头。“瞒兄,我是没想到,你都听我讲这么久的局势了,竟然还会高估袁绍,低估曹操…” 啊…高估袁绍?低估曹操? 曹操自己都愣了,他没低估自己呀,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明白着呢,至于高估袁绍…人家七十万兵?不该高估一下么? 心念于此…曹操正想要继续发问,易小天的话却抢先传出。 “瞒兄啊瞒兄,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袁绍此人虽然有大志,可是他观察事物相当的迟钝,更何况他本就生性多疑,干什么事儿,动作比蜗牛还慢…” “他若是有想法…打算趁着刘备牵制曹操的档口发起进攻,那首当其冲要做的绝不是点兵派将,争取时间,而是聚集文武一起开会讨论呀…” “坊间都有句传言,董卓的税多,袁绍的会多。到时候袁绍一开会,少不了他麾下冀州才俊与汝南随影门阀的一番撕逼大战…等到最后下定决心要进攻,怕是十几日都过去了,刘备估摸着都凉了,甚至曹操都已经回援了!” 呃…这个,那个…似乎…好像… 曹操一怔,他觉得易兄的脑回路十足的清奇,可关键是易兄清奇的很是地方,他曹操怎么就没想到“袁绍开会多”这一点儿呢。 登时,他有些尴尬,伸手挠挠脑门,一脸的堆笑… 等等! 还是不对呀,易兄方才的话中不是也提到了,袁绍从动员开会,到谋士撕逼,再到真正出兵,得花上个十几日… 这点曹操是笃信的。 可是?问题来了,袁绍那蜗牛的性格为曹操争取的这十几日,曹操就能把刘备顺利的给赶出徐州么? 要知道,当年谋划徐州东境,易小天先是提出“三虎竞食”之计,又是提出“驱虎吞狼”之计,瞅准时机这才一举攻克…此间耗费的时间何止是两、三年! 这次…十几日,似乎在时间上有点紧张了吧? 想到这儿,曹操又开口发问。“易兄,你说袁绍动作迟缓我是相信的,可是…他再迟缓,十余日也能下决断了,反倒是曹操,这十余日能够击破刘备么?易兄刚刚不是还说…刘备手下有关羽、张飞两员虎将,曹营中没有人是他们的敌手么?” 问到这儿,曹操的眉头几乎完全竖了起来,眉宇中间浮起的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唉…” 却见易小天又叹出口气,摇了摇头。“瞒兄啊瞒兄…这就是你让我失望的另外一点,你太小看曹操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一摆手。 “你想啊,曹操手下的是什么兵种?青州兵,铁甲虎豹骑,泰山军,陷阵营,并州狼骑…可刘备手下的呢?一群望风归降而来,尚来不及训练的杂牌军、土匪、山贼…” “关羽、张飞就是再猛,段位就是再高,可是他们也带不动啊…瞒兄岂不闻一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何况这队友不是一个,是一群…再何况…”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嘴角一咧,笑出声来… “更何况,这些杂牌军坑也就罢了,关键是刘备…这位徐州的主宰者,才是个巨大的坑,深渊巨坑呢…” 提起刘备,易小天止不住的笑意… 似乎这笑声中多了一分嘲弄,一分戏谑。 反观曹操这边,他拍拍脑门…他有点疑惑不解了。 如果说,刘备手下的这群杂牌儿没有什么战斗力,这点…他还是能够理解且信服的,可…刘备怎么就成坑了呢?还是深渊巨坑? 这似乎与此前易兄对他的评价迥然不同呀… “易兄?刘备坑么?”曹操把脑袋凑到了易小天的面前,满面疑窦… “从假仁假义,人格魅力这个角度来讲,刘备不坑,还得是个王者…”易小天很中肯的评价道。“可是…论起打仗,论起逃跑来,他就有点坑队友的味道了…” 易小天的话十分的意味深长,见曹操露出满脸的好奇心,他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 “瞒兄,说到底,刘备绝对想不到曹操会弃袁绍于不顾,反而派大军来攻他…可他又极善于审时度势,他打仗的功夫平平,深知不是曹操的对手,他必定会选择逃跑这一条路。” “再加上,他反应又是异乎寻常的快,逃跑的功夫更是一流,而且他最牛逼的一点是——刘备逃跑的时候可以不要军队,不要兄弟,甚至连妻子儿女都不要!刘备一跑,这仗还用打么?栓条狗去指挥都能赢啊…” “话说回来…刘备有位甘夫人,此前已经两次被刘备给抛下来了…这次不出意外,也得被抛下来,还有他的好兄弟,张飞长的黑,趁着夜色跑起来贼快,关羽就比较装逼了…哪怕是逃跑,他也得顾虑自己的风度,故而一定很慢…不出意外,这次瞒兄顺带着还能把刘备的两位夫人,还有关羽给抓住咯…这算是买一送三…刘皇叔开业大酬宾,曹操白捡两个人妻,还有一个神将…” 易小天颇为风趣的话语接连传出… 呃…这! 曹操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征讨徐州,怎么让易兄这么一分析,就好像是拿把西瓜刀砍瓜切菜一样的轻松加惬意,就好像是…十分的顺理成章一般。 曹操心里都有点跃跃欲试了,刘备…这么不经打的么? 倘若易兄言中…刘备真的溜了,那哪用十几日呀,十日之内,曹操就能风卷残云的稳定住徐州的局势,十五日都足够他班师赶回官渡抵抗袁绍的进犯了! 嘶… 尽管还有些质疑,不过…易兄讲的句句在理,再加上珠玉在前…易小天的判断从未有过纰漏,易兄说刘备会溜,那么刘备一定真的会溜… 呵呵,想到这里,曹操笑出声来,他顿时也有点看不起刘备…干脆他别叫什么刘玄德了,直接叫刘跑跑得了…人如其名嘛! 被易小天一番话解开了心结… 曹操端起酒碗又满饮了一大碗。“易兄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去回禀曹操,劝他先去攻刘备…雷霆闪电般的平定了徐州的局势后,再反过头来回援官渡对抗袁绍!” 讲到这里,曹操目光微微的眯起。“但愿借易兄的吉言,此战曹操不仅平了徐州,还能及时回援,更能威慑住他袁绍袁本初的进犯…” “瞒兄放心…”易小天微微一笑,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这次,曹操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易兄是说?刘备的两个夫人…”曹操好奇的问。 “不…”易小天却摆摆手。“是关羽关云长…” 提到了关羽,易小天整个人变得严肃了一分。“曹操对抗袁绍…可少不了这位关羽关云长呢!” 唔…曹操心思急转,易兄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易兄?你的意思是…关羽会降了曹操!” 曹操的眼眸变得越发的迫切… 他爱才呀,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的真主角——关羽…他曹操做梦都想收入麾下。 顿时间,他的眼睛里都放出光芒了。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摆手,似乎是给曹操泼了一盆冷水。 “瞒兄,你别想多了,关羽此人忠义的很,他必定是降汉不降曹,他这辈子的忠诚对象只有他的好大哥——刘跑跑!即便他投入曹营,也只是暂时的,短暂的…不过嘛…短不见得不好,有时候“短小精悍”反而能够给予对手更沉重的打击!” ……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易兄提到了…短小精悍… 似乎,这不重要。 在曹操看来,尽管易小天的一些话语显得高深莫测,甚至,他还有些搞不明白… 不过俨然,曹操抓住了关键点,易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关羽必须要擒住,必须要拉拢…他在对抗袁绍的战局中十分重要。 另外的一点嘛… 易兄的意思很明显,曹操是留不住关羽的。 这个曹操暂时还没放在心上。 一来…这个时间的跨度就长了,徐州还没攻破呢,现在还考虑不了那么远;二来曹操向来善于拉拢人心,在招降敌将这个环节上,当世之中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便是为此,易小天越是说关羽忠义无双,曹操倒是越想挑战下试试。 他还真不信,最后的结果会是…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易兄…这次我阿瞒又受教了。” 心念于此,曹操又饮了一碗酒,旋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别。“易兄,战局刻不容缓,我即刻就返回许都面见曹操了!至于…有间铁匠铺中的神兵利器,我明日就派人送来定金!” 讲到这里,曹操眼珠子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了,易兄,这官渡港附近的度假村,易兄最近可得抽空去看看…那里有不少村民,正翘首以盼着你这位新的主人呢,你也得跟他们见见面呀。” “再说了,那边的临黄河听涛声,倒是别有一番雅致,正适合易兄带着美人游玩一番!” 讲到这里,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 “险些忘了,还有一条呢!就今儿个一早,我可听说度假村捞上来一条二十余斤重的黄河大鲤鱼,我正寻思着什么时候与易兄一同盘了它呢!可别太晚了,这黄河大鲤鱼养瘦了就不肥美了!” 咻…黄河大鲤鱼,还二十斤重的。 别说,易小天听到这儿,还真流口水了,穿越前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估摸着一个锅根本盛不下吧? 到底是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一时间,易小天还有点想入非非了… “瞒兄,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带着玲绮、昭姬、貂蝉几个姑娘去官渡的度假村看看滚滚黄河,品品这二十斤的饕餮鱼宴…” 哈哈哈… 闻言,曹操大笑一声,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怅然,就好像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易兄答应去官渡了… 这敢情好呀,到时候出现什么难题,就不用长途跋涉赶来许都向他讨教了。 在曹操看来,这对于即将到来的曹、袁大战至关重要。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酒肆外响彻。 曹操、曹仁两人两马迅速的消失在了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 易小天对着窗户遥遥眺望北方…眺望官渡的方向。 心头竟是一番神往… 滚滚黄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泪。 如今,整个大汉…所有人的目光都要集中在官渡了吧! 瞒兄此举,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 …… 当日,曹军急调兵马,曹操亲自挂帅,大军以雷霆之势迅速的杀往徐州。 这是一步险棋…而此战的关键就是一个字——快! 这一次的决策与三军调动,令所有谋士颇感意外。 曹操的用兵与以往稳中求进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次是要险中求胜。 说起来,曹操对易小天的分析是十分信服的。 曹操深知,易兄极善于洞悉人心,善于分析和判断对手,读心术十分厉害,更厉害的,是他能够悄无声息的从对手的性格缺陷中捕捉战机。 而这次的战机,就是因为袁绍性格的迟缓故而赢得的。 事实证明… 稳中求胜、四平八稳的战术未必就一定会换来胜利,曹操如迅雷闪电一般的奇袭…收到了极佳的效果。 只三日,曹操大军就赶至徐州,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再过半日就能杀到小沛城下! 而此时,面对曹军汹涌的攻势,最懵逼,最苦恼,最想哭的恰恰是驻守小沛的刘备…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会如此的迅速。 刘备前一刻还在小沛享受着幸福生活呢… 后一刻,前方就传来线报——曹操来了。 乍听之下,刘备还以为线报是搞笑的呢?他亲自率领几十个骑兵去探个究竟… 没曾想,刚刚出城赶至一个高处,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曹军如山洪、如海啸一般动地来袭。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刘备认出了其中有一波金色铠甲、五大三粗的小股部队。在许都城待了许久,这股部队刘备可不陌生,乃是贴身防护曹操安全的虎贲军… 虎贲军来了,也就是说…曹操他亲自来了! 快…真的是快… 震惊之余,刘备的脸色惨白,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论行军打仗,他哪里是曹操的对手呀?这仗根本不用打嘛。 于是,刘备很不争气的做了件让人看不起的事儿… 当然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刘备溜了,弃众而逃…他甚至都顾不得小沛城内驻守的三弟张飞,顾不得在衙署中期盼他归来的甘、糜两位夫人,顾不得在下邳城随时准备驰援他的二弟关羽… 快,曹操来的快,刘备跑的也很快…简直比兔子还快。 毕竟他是专业的,他能够在逃跑的过程中,抛开一切杂念,这也是他前半辈子练就的神技! 一夜之间,刘备疾跑三百里,愣是溜到黄河以北,溜到了冀州袁绍的地盘… 至于徐州嘛… 至于他的夫人嘛… 至于他的兄弟嘛…唯独八个字——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 …… 徐州,下邳城外,十里处! “哈哈哈哈…” 曹军军营,中军大帐内,曹操与一众文武止不住的大笑。 大家伙儿都在笑刘备跑的太快了,别说是兔子,就是鸵鸟,就是猎豹也追不上呀! “刘跑跑啊刘跑跑…” 夏侯渊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调侃道。“我以为我行军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这刘跑跑溜起来比我还快…我真的是服了,在速度上,我甘拜下风了!” 哈哈哈… 夏侯渊的行军速度在曹营中很有名气,军中有言语——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就是说他三天能行五百里,六天能疾行千里… 如今,连他都甘拜下风了,可见刘备跑的有多快! 当然了,大家伙儿都能听出来,这是对刘备的取笑与反讽… 曹操也在大笑… 除了嘲笑刘备太怂了外,他心头更加佩服易小天的判断力。 因为,就在刚刚他得到了情报…袁绍军按兵不动,丝毫没有要利用刘备的牵制向前进军的消息。 果然呀… 当今世上,在分析和判断对手的这个环节,在读心术的这个环节,在利用对手的弱点捕捉战机的这个环节,没有人能够做到像易小天这般的精准。 那么…接下来… 徐州的局势已经稳定,就剩下面前的这最后一座孤城——下邳城。 说起来,这下邳城的守将关羽还是有点能耐的。 不过,总归他手下的士卒并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就是易小天提到的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实在是带不动啊! 继续驻守城池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不过,曹操没有选择强攻,而是用刘备的消息…将关羽诱出下邳。 如今,下邳城就要被攻陷,关羽也已经被团团包围…曹操即刻派遣与关羽私交不错的张辽前去劝降… 他可惦记着易兄的嘱咐呢,曹、袁之战,关羽这个神将至关重要! 倒是不知道,劝降的结果如何了? ……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要淡定,要从容 哒哒哒… 一人一马迅速的驶入了曹营大寨,马上的骑士犹如旋风一般,驶向中军。 骑士口中连连的呼气,面色也是十分的凝重,看样子,似乎有心事儿,他手中的月牙戟似乎也丢了魂儿似的没了往日的锋芒。 他是张辽…原本吕布麾下的八健将之一,投降于曹操,颇受重用。 此番又领了劝降关羽的重任,只是这归来的表情,似乎并不好看…看起来,劝降并不算是十足的顺利。 “文远?情况如何?” 看到张辽…坐在中军大帐的曹操急忙站起,顿时来了精神,他也很关心关羽的归降问题。 “曹司空…”张辽拱手一拜。“关羽说了,要他归降,他有三约!” 曹操抬眸,眼眸微眯。“说说看,我听听。” “第一,他只属于汉帝,不属于曹司空…”张辽朗声道… 咻… 闻言,曹操一惊。 这话,他好像在哪听过,对…就是在有间酒肆里,易兄特地提到过关羽忠义无双,只降汉不降曹… 心念于此,曹操摆手。“无妨,我是朝廷司空,属汉就是属我,这条准了!” “第二…”张辽接着讲。“关羽要曹司空善待他的两位嫂夫人,各级军士不得擅自入门。” “这有何难?”曹操大笑。“我岂止是会善待两位刘夫人,我还会加倍的奉养她们,准…” 讲到这儿… 张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许多。“关羽的第三条…是…是…” 似乎话到了嘴边,张辽的嗓子哽咽住了一般,竟然有些无法启齿,终于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关羽的第三条,是他一旦知道了刘备的下落,纵然是天涯海角,也要投他而去…” 唔…这… 曹操顿时间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若是如此,那要他关羽何用啊? 他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却猛然回想起在有间酒肆临别时,易兄的嘱咐—— ——“关羽此人忠义的很,他必定是降汉不降曹,他这辈子的忠诚对象只有他的好大哥刘跑跑!即便他投入曹营,也只是暂时的,短暂的…不过嘛…短不见得不好,有时候“短小精悍”反而能够给予对手更沉重的打击!” 易小天的话一句句的传入曹操的脑海… 曹操当时没有体会到这“短小精悍”的含义,此时此刻,倒是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 易兄可是几次三番的提到,关羽对于曹、袁战场至关重要。 再联想到这“短小精悍”,那意思不是很明白么…他是在劝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关羽给拉拢到身边。 哪怕短,哪怕小…可关羽依旧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嘶… 曹操越品易小天的话,越觉得有那么点味道了。 却在这时,张辽又叹出口气,他劝道。“曹司空,末将寻思着,刘备对关羽无外乎是厚恩而已,如果曹司空对关羽恩典更厚,时间久了…关羽未必不会被感化。再说了,刘备怆惶逃出,如今生死不明,不一定还活着呀…曹司空你品品看!” 张辽的话,倒是与曹操的琢磨不谋而合… 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易小天虽然提出关羽早晚会走,可曹操偏偏就觉得,他能留住关羽。 这世间,除了易兄之外,还没有谁能承受的住他曹操一连串的恩情呢。 念及此处,曹操点了点头。“文远,你这话说得有理。世人只知道曹某之威,可他们哪知道曹某的恩典更甚于威,这第三约准了!” 呼…恩典更甚于威。 这话一脱口,其它的将领还没有感觉出什么,可曹操身旁的贾诩、曹仁均是颔首点头。 曹操对易小天的恩情就摆在眼前。 首当其冲的隐瞒身份就够拼了,更别说还输酒肆,输医署,输书斋,输铁匠铺,输私塾…现如今,连官渡港附近最好的村落,连中原酿酒圣地杜康村都输给他了… 这份打赌送钱、送地、送人头的恩情…贾诩与曹仁看在眼里,真是厚重如山,偏偏人家易小天还不见得乐意他是曹操呢…这么想,怎么多少有点尴尬呢! …… “末将就替关云长谢过曹司空。”张辽拱手一拜… “好了。”曹操一扬手。“传令退军十里,撤出下邳城所有的士卒,让关羽下山回城!” 啊…这… 此言一出,曹操身旁的谋士程昱一惊。 他连连劝道。“曹司空…这万万不可呀,关羽他要降便降,曹司空可不能放他回城呀?万一他关羽乘机脱逃了…那可是龙入大海,虎入山林呀!”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他伸出手,一边笑一边朗声道。 “这就是我曹操给他关羽的第一道恩典,让他回城。有人告诉过我,关羽关云长忠义无双…一个忠义无双的战将绝不会背约逃生,对吗?” 曹操反问一句… 众人哑口。 唯独贾诩浅笑出身,他一边笑,一边缕着胡须。“既然‘有人’都说他关云长忠义无双了,那关云长必定就不会背约逃生,曹司空这话没毛病!” 话说到这儿… 曹操与贾诩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贾诩心如明镜啊,这“有人”不就是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小天嘛,他说的话向来精准,又哪里会有什么纰漏呢? …… …… 败了,刘备败了。 降了,关羽降了。 肃清了,曹操大后方的隐患彻底的肃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曹操风卷残云的打败了刘备,前后只花了不到十天,巧妙的完成了一个时间差。 成功的解决了后顾之忧,避免了两线作战… 而此时,袁绍这边还在开会呢! …… 黄河北岸,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哎呀,诸位,我那尚儿总算是痊愈了,可吓死我了。这为人父的担忧心情,诸君多半是有所体会吧?” 坐在主帅位置上的袁绍长吁短叹了一番… 他口中提到的尚儿是他最疼爱的三儿子袁尚。 这几日,袁绍在与诸位谋士议论中总是心不在焉,其源头就在袁尚这儿呢,小儿子袁尚几天前生病了! 呼…袁绍麾下的军师田丰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在袁绍阵营中,算是对时局判断最敏锐的一个。 十余天前,他听说曹操去打刘备当即就判断出,时机已经出现了,他苦苦的劝袁绍趁这个时间挥兵南下,一战可定中原。 可偏偏…这个怎么听怎么对的提议,袁绍听过之后愣是半点都不心动,他甚至不认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机会,直接给拒绝了。 而拒绝的理由相当的雷人——“我家三子尚儿正生病了?我要照顾他呀,这个时候,怎么能打仗呢?” 那时候,田丰气的是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了… 袁绍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最后田丰没办法了,只能面向黄河,喃喃叹息。“碰到这种好机会,居然因为一个孩子生病而失去了…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没曾想…距离上次田丰劝谏方才过了十余日… 袁绍的小儿子病好了,连带着袁绍的心情也好了,这次,他倒是语气坚决不少。 中军大帐中,袁绍大声提出。“我觉得,现如今是攻打许都最好时机,诸位以为呢?” 此言一出… 田丰差点一口老血又喷出来了。 他捂着胸口…一副想说话,却胸口疼痛憋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袁绍心里琢磨着,田丰一定是激动坏了吧? 他是主战派,上次就提出,要趁着曹操出征刘备的时候兜他的老家,抄他的老窝,这次不用想,一定是力挺自己的主张。 念及此处,袁绍亲自帮田丰拍着背。“军师呀,有话慢点说,这高兴归高兴,也不能忒兴奋了呀,要淡定要从容…” 袁绍这边还劝田丰淡定呢。 没曾想,转过头来,田丰一句话,直接让他袁绍不淡定了。 还不光是不淡定,这几乎已经是“啪啪”的痛扇着袁绍的老脸了。 …… …… 第二百五十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诚如易小天的判断… 给袁绍这种人献计,谋士的心往往很累。 他们不光要考虑计策的到位程度,在献计的过程中,语气、句式、语境也都都要仔细衡量。 必须得献计的同时不失溜须拍马,在溜须拍马的同时不忘把计策给献出去… 能做到这两点的已经够难了,偏偏还必须挑袁绍的长处来说,千万不能揭他的短,一旦让袁绍感觉到丝毫的冒犯,那他肯定跟你玩命! 易小天曾与曹操交谈中,在谈到曹操颇为顾忌的一位敌营谋士——田丰时,易小天就特地提到了田丰此人刚而犯上,早晚凉凉… 这可不是凭空杜撰的… 历史上的记载,田丰就是因为太耿直了,所以他献策的时候,只考虑局势的得失,全然没有在意到袁绍的心情。 果然… 如今的田丰一幅垂头、丧气的懊恼像…他只觉得袁绍是个坑,是个深渊巨坑,因为一个小孩子的病,因为他性格里的拖拉,愣是失去了最佳的战机! 心念于此…田丰的话无比冷冽,十分的不留情面。 “袁公啊袁公,你此前贻误战机,错过了击溃曹贼的最好时机。如今战机已经失去却又想与曹操决战,如此大优的局面,愣是变成这副模样…” “如今,曹操已经打败了刘备,这两日就会回军,现在许都城也不空虚了,黄河南岸也布满兵马了…曹操此人又是老奸巨猾,他善于用兵,手下部队又十分精悍,不可轻视,不可贸然而动呀!” 田丰的话尽管冷,可陈明的是事实…在局势上,他的判断向来精准。 “袁公啊袁公,如今与其去决战,不如打持久战,看清形式再说。论起持久战,曹操决计比不过咱们,袁公大可以一边慢慢盘活手中的四个大州,开垦荒田、发展商业,囤积粮草,另一边大搞外交活动,争取到更多的盟友,形成抗击曹操的统一战线…” “随后挑选精兵,分成几路不断的骚扰曹操,让他顾不过来…让他的屯田制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依我之见,不出三年,咱们这边战力会越来越强,曹操那边会又疲又累,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把他拖垮,不战而胜。” 讲到这儿,田丰大手一挥,话锋一转。“反倒是依着袁公的想法,现在集中力量与曹贼一决死战,如若成功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成,那…局势危矣,河北亡矣。” 一针见血… 田丰献出的计谋将袁绍的优势与曹操的弱点无限放大,一个“拖”字,几乎能在三年间彻底的将曹操给拖垮… 如此“疲曹”战术下,曹操根本没得玩。 可偏偏,田丰的这番话语气极其不好听,就好像是在责备袁绍制定的方略! 说起来,袁绍虽然优柔寡断,可他一旦决定的事儿,不管是对是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袁绍大声斥责一声。“田丰?你在教我做事吗?” 啊…啊…你在教我做事吗? 满座骇然… 从袁绍的语气,语调上看…他怒了,勃然大怒。 大帐中的一众谋臣、武将对袁绍的性子太、太、太、太了解的,千万别在他的怒气头上去顶撞,否则一定死的很惨! 当下,一个个闭口不言,整个军营大帐弥漫在一副诡异的气氛当中。 可是…田丰却很执着。 袁绍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他不依不饶,他继续讲述起不能进兵的理由…“袁公…” 袁绍已经气得面红耳赤。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要面子,如今田丰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袁绍就能让他一辈子上不了台! “大胆田丰,你这是扰乱军心!” 袁绍直接挥手招来随身侍卫。“把他押入牢狱,等我得胜归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哼…到时候,我看你田丰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满座寂然… 大家伙儿一看直言劝谏的田丰都是这个下场,再也没有人敢吱声了。 对此,袁绍很满意… 他大手一挥。“通知全营各部,三天之后,朝黎阳进军…” 黎阳是曹操占据的黄河北岸中唯一一个城寨,位置极其重要,也是曹操布下的三道防线的第一道。 说起来,为了抵御袁绍,曹操一共布下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是黄河北岸的黎阳,第二道是黄河南岸,其中东线是白马,西线是延津,第三道才是官渡。 当然,曹操之所以只重兵把守这四个据点,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不管怎么说,他兵少啊,虽然他迎天子令诸侯,把皇帝紧紧的握在手里,又是屯田,又是大兴商业,但是这些并不能掩盖现阶段他实力明显落后于袁绍的事实… 集中兵力镇守四个据点,可以形成局部的优势兵力,让本就不充沛的三军不至于更分散! 当然了,曹操也很担心… 万一袁绍不走寻常路,正面对抗的同时,派一支奇兵偷袭许都;亦或是直接绕开这四个城寨…去集中力量攻取曹操薄弱的环节。 但凡出现任何一条,曹操的如意算盘都会打空。 为此… 如今的曹操也正在细细的权衡。 到底是该集中兵力形成局部优势,镇守这四道防线呢? 还是分散兵力,拉长战线,抵御袁绍的奇袭? …这是个很矛盾的点,亦或者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赌注! …… 官渡港口,曹营中军大帐。 曹操负手而立,他拿着本兵书,看似是在看书,可实际上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北部防线上。 “曹公…” 虎贲军统领典韦匆匆走入大帐…“据探马来报,黎阳城北七十里处探得袁军主力,他们进军的方向正是黄河北岸的据点黎阳城,黎阳城告急…如何战?请曹公速做决断!” 话音未落… “曹公…” 虎贲军的另一名统领许褚疾步走入。“不好了,距探马来报,在洛阳北发现有小股部队集结,似乎有偷渡黄河,奇袭许都的迹象…” 两个战报接踵传来,曹操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一分…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个棘手的难题还一齐出现了。 面对袁军主力,又是在黄河以北?黎阳城怎么守? 面对袁军偷袭许都,防守战线要不要拉长…军士的布防要不要分散?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难,这一仗,太难打了! 却在这时。 “大哥,大哥…”这次匆匆闯入大帐的是曹仁,此时的曹仁面色凝重显得有些紧张,可偏偏紧张着带着一丢丢的兴奋与狂喜… 曹操下意识的觉得,多半…又是一个不利的情报! 却见曹仁朝他使了下眼色,曹操心领神会,当即吩咐许褚、典韦先退下。 整个中军大帐只剩下曹操与曹仁两个。 “子孝?这么严重的情报么?”曹操凝眉问道。“连许褚、典韦都不能知道?” 照理说,曹仁负责曹、袁双方的情报,第一手情报往往需要先报送给虎贲军,由虎贲军统领转呈给曹操,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情报,可以直接来面呈。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曹仁也不迟疑,急忙开口。 “说来听听…”曹操眼眸微眯,在脑海中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能扛得住! “坏消息是…是刘备投奔了袁绍!”曹仁一刻不停的继续道。“好消息是…易兄到官渡了!” 此言一出… 哗… 曹操猛然站起,第一个消息,的确是一个坏消息,简直是坏到家的消息! 刘备加入袁绍,那带来的影响无异于是巨大的,比如,这弥补了天下人无人支持袁绍的空白,满足了袁绍做“带头大哥”的虚荣心和信心。 更重要的,是刘备带来了与曹军对抗的第一手资料,大战在即,即便是输给曹操的情报,也显得弥足珍贵。 况且刘备也不是白来的,袁绍可以利用它在官渡前线为自己当挡箭牌、炮灰,阻挡住曹操进军的步伐。 这些,无论是哪一条看起来,都是对曹操极端不利。 可偏偏,这条不利的消息,在另一外一条“好消息”面前,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 至于缘由,无他——易小天来了,易兄来官渡了! 他这一来,曹操的心里就稳了,简直是稳如狗! ……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貂蝉的舞姿,唯独为先生绽放 官渡港南五里处,一座静雅的村落。 小河从村落中缓缓流过,显得是别样的静谧,隐隐可以听到鸡鸣声,狗犬声,马嘶声,牛叫声,犹如一首生机勃勃的晨光曲一般。 整个村落显然是新修缮了一番,却尽可能的保留了原本的古色古香,娴静雅致… 两驾马车依次停在村落前。 易小天伸了个懒腰…从第一驾马车上缓缓走出,环视着眼前的景象,真别说,山清水秀,鸡鸣狗吠,倒还真有一股子山水之间,农家乐的样子,给人一种无比恬静的心境。 易小天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瞒兄真的是费心了呀。 这样的景色,这样的村落,保不齐曹、袁战事结束了,这度假村…还真能吸引一大波客人呢,又是一个生财有道的项目。 这一趟… 易小天是带着郭嘉,吕玲绮、蔡昭姬、貂蝉来的,沿途的路上路过了杜康村,这种酿酒圣地几乎把郭嘉的魂儿给勾过去了,流连忘返哪… 于是,郭嘉直接去杜康村当村长去了,反倒是这第一驾马车中只留下易小天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也好,易小天习惯清静了…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保不齐,他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易小天款款走入了面前的客栈… 客栈内的布置几乎与有间酒肆一般无二,显然,这正是曹操为易小天精心准备的,既有陌生的神秘,又有熟悉的景象,这种感觉,很特殊,很值得细细的品味。 紧随易小天的,是一众美女,吕玲绮大大咧咧的第一个跳下马车,随后才是貂蝉与蔡昭姬。 她们四处张望,也是一番神往,竟没曾想,这乱世中竟然还能寻觅到一处这般幽静,唯美的地方… “先生手中,到底还握着多少惊喜呢?” 貂蝉轻轻的吟出一句,她的芊芊细手微微抬起,去拨动林间的花朵,一副美人卷珠帘的既视感… “貂蝉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吕玲绮直接打断,她摆摆手。“要说先生手中握着多少惊喜,那可不取决于他,取决于瞒爷要输给他多少惊喜…嘻嘻…” 讲到这里,吕玲绮笑出声来,似乎又嘲弄了曹操这支富得流油的肥羊一番。 貂蝉轻轻摇头,她心头一番感叹。“这位瞒爷,看起来对先生十分的看重呢…” “那可不?”吕玲绮接着还说。“要不然,也不会把杜康村,把这官渡的村子送给先生咯…” 似乎提起来易小天,吕玲绮变得很骄傲… 简直就是满满的一副——“我是先生身边的女人,我自豪”的既视感。 貂蝉索性不再言语,她心如明镜,吕玲绮口中的瞒爷与实际上的瞒爷,身份相差的何止是千里。 他可是曹操呀…先生能让曹操如此看重,真的是足以让天下人侧目了。 “貂蝉姐…” 忽的,一旁的蔡昭姬上前一步。“先生之前提到,今晚想一睹貂蝉姐的舞姿呢?不知道貂蝉姐愿不愿意…” “我很愿意。”貂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语速竟是很快,像是她更愿意主动的为先生跳舞。 “那就好。”蔡昭姬微微一笑,“我还生怕貂蝉姐不愿意呢…今晚,倒是可以一睹貂蝉姐倾国的舞姿了…” 蔡昭姬连连夸耀着。 说起来,貂蝉的名声太大了,如果说当世之上论文采,蔡昭姬当之无愧的第一,那么论舞技,整个大汉怕是没有人能够与貂蝉匹敌。 “既然是先生吩咐的,那我就去准备下…”貂蝉显得落落大方,自然有人引着貂蝉去寝居换装、梳洗…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为先生舞蹈,她不敢,也不愿意有丝毫的破绽与大意。 貂蝉更是一番怅然,这会是她与先生接触的起点么?会是她新生活的起点么? …… 正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村落外响起… 众美人回头,却见来不远处尘土飞扬,来的人不少,大多数是士卒打扮,一个个五大三粗的。 为首的两人,她们不陌生,不就是瞒爷与任爷嘛。 说起来,这里即便是村落,却也是处于官渡前线,曹操本意是想一个人赶来寻易兄… 可曹仁与虎贲军都不答应呀,他们可是担着保护曹操安全的重任,何况这是前线…危机四伏,处处都不能大意。 故而,哪怕是赶来相对安全的度假村,曹操身边,也是一大群人,足足有五、六十名虎贲士卒。 曹操生怕暴露身份,还向他们千叮万嘱,少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曹操的称呼…更不能用“曹公”“曹司空”这样的叫法,取而代之必须用“瞒爷”… 约法三章过后,许褚、典韦带着虎贲军一齐追随着曹操赶来这边。 见曹操一行赶来,貂蝉急忙转过身,避免自己被曹操认出来。 吕玲绮倒是没有这些顾虑… 大肥羊来了,对先生而言是一个大大好事儿呢,保不齐,又能宰上一刀呢! “瞒爷…” 蔡昭姬笑着说道。“先生前脚刚到,瞒爷后脚就到,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瞒爷与先生心有灵犀呢!” 在酒肆里与曹操打过许多次交道,蔡昭姬与他也算是熟络了,可以开些玩笑。 曹操丝毫不介意,他摆摆手。“要是能与你家先生心有灵犀就好了,也不用事事来请教他了。” 讲到这里,他大笑一声。 “我此番来农庄,特地给你家先生带来一个‘火头兵’,这‘火头兵’烹饪食材可是一流,易兄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那二十余斤重的黄河大鲤鱼必须得让他操刀,我才放心哪!” 哪怕前线战事已经刻不容缓,曹操依旧是绝口不提,反倒是先引荐一个火头兵给蔡昭姬她们认识。 “瞒爷这么一说,我这小女子都要流口水了。”蔡昭姬微微一笑,“这次又麻烦瞒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曹操也是浅笑道。“易兄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在这官渡港,我阿瞒可不能让易兄吃亏。” 讲到这儿,曹操急忙问道…“对了,易兄人呢?怎么只见你们在这边赏玩?他反倒是没了踪影…” “先生进客栈歇息去了,毕竟一路上远途劳顿…” 蔡昭姬似乎又想到什么。“不过,先生提到,今晚要欣赏貂蝉姑娘的舞姿呢,要不,瞒兄也留下来一起欣赏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唔…貂蝉的舞姿? 说实在的,他曹操是真想看,可理智告诉他不能看… 毕竟,这是易兄看重的女人,倘若不是因为易兄的缘故,天下,哪家的人妻?能逃过他曹操的魔掌?罢了,罢了,不看为好,免得心生惦记,自寻烦恼。 想到这里,曹操摆摆手。 “我估摸着是留不到晚上了…我这边事儿比较急,就不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必须即刻就见到易兄,烦请姑娘去知会一声,就说我阿瞒来了,有急事儿,刻不容缓。” “噢…” 蔡昭姬颔首点头。“瞒爷,先生特地吩咐过,如果是您来这边,可以随时去寻他,不用通传的。” 唔…曹操微微一愣,旋即浅笑出声。“哈哈,看起来,易兄是料到我会来寻他了。” 说着话,曹操一招手吩咐随行的曹仁与虎贲士卒帮忙打扫、收拾下农庄,他则独自一人迈入客栈。 却没曾想,刚刚步入其中。 正看到…易小天就坐在一张桌案前,笑眯眯的望着他。 就好像是直接预测到,他曹操会第一时间就赶来一般… 如果说…这也就罢了,偏生易小天的一句话,直接吓了曹操一跳—— ——“瞒兄,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开诚布公,畅所欲言 呃…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易兄这是什么意思? 身份暴露了么? 这是曹操的第一个感觉,可是…似乎,除了带着一干虎贲军外,他也没怎么着吧,怎么就暴露了呢? 此时,曹操的眼眸抬起,他直视易小天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点儿什么。 可遗憾的是,易小天的眼睛就像是秋水那样深邃。 曹操发现他根本读不懂易小天… 越是这样,曹操反倒是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他想到的是暴露之后的后果,若是易小天顾虑他的身份,没办法像与阿瞒那样敞开心扉,开怀畅聊…那可就完蛋了… 心念于此,曹操的后背竟然隐隐浮出汗水,一滴滴的顺着脊梁滑落而下。 却在这时,易小天站起身来,他扬起手。 “瞒兄,你坦白说…你是不是为了能给曹操第一时间提出谋划;是不是因为担心曹操的问题,你没办法及时回答,故而,你才煞费苦心的把我引到这官渡附近的小农庄…” 呃…这… 呼… 易小天的话传出,曹操长长的喘出口气,我去,原来易兄口中的“都知道了”,是这…这个。 曹操就好像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落地了一样,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呀。 不过…该怎么回答呢? 曹操眼珠子一转,继而连连点头。 “不愧是易兄,果然睿智啊…看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曹操抚头,做出一副被看穿了一般的样子… 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旋即就像是犯错误的小孩子一般,连连解释道。“易兄,你也知道,我这个曹营里首席的狗头军师…它…它…它名不副实呀!” 曹操故意把话说得很磕绊,一副十分心虚的模样。 见易小天依旧在认真的听,曹操接着讲。 “此前我给曹操频频献出妙计,此间的情形,别人不知道,易兄你还不知道嘛!” “我不过是把易兄的谋划转述给了曹操,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立下大功,可…可…可是…这官渡,曹、袁一战干系重大,若是出现紧急情况,我去哪寻易兄呢?” “这一来二去,我露馅了是小,倘若曹操败了,这中原拱手让给了袁绍,那我这个跟曹操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岂不是一首凉凉了!” 也难为曹操了… 这么短时间,说出这么一大串,关键是条理清晰,逻辑严谨,愣是把事儿给圆了,还树立起了一个,年少有为不自卑,遇见大事儿不后退的无比正派的狗头伪军师的形象。 曹操自己都佩服自己了,果然跟易兄接触救了,这逻辑思维能力,这诡辩能力见长呀。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他伸出手,示意曹操坐下。 “瞒兄,别那么紧张,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反倒是你这么正襟危坐的回答,倒是把这气氛搞得有些销魂哪。” 呃…销魂! 曹操觉得他的心情才销魂呢! 他缓缓的坐了下来,“易兄,如今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为了咱的生意也好,为了我这名不副实的官位也也罢,咱得帮曹操打赢这场仗啊!” 曹操直接用了“咱”这个字,俨然是把易小天也给捆绑在了一起。 对此,易小天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赚瞒兄的,瞒兄赚曹操的,曹操真的倒了,他的山庄不也凉凉了么? 如今…他易小天这么横,这么拽,还不是仗着瞒兄这个曹营里的首席谋士的身份。 说句不好听的,他早就跟瞒兄一起拿着一张破旧的船票…搭上了曹操的这艘破船了。 想到这儿,易小天点了点头。 “瞒兄,你早说呀,天天这么藏着多没劲儿哪,累不累呀?再说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呀。”讲到这儿,易小天直接把桌子上的酒给清了。 他朗声道。“瞒兄,来来来…说正事说正事,曹操现在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大战在即,以后你来这小山村,咱们正事儿谈完之前滴酒不沾!” 既然都“开诚布公”了… 易小天的样子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官渡之战哪,事关天下的归属,事关未来五百年历史的走向,别说是曹操,是瞒兄了,就是易小天也要无比郑重其事的对待。 “易兄,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曹操吁出口气…继而,他的表情也是一顿,当即抛出了他目前的处境与难题。 “易兄,就在刚刚得到了一条消息,袁绍动了,他几十万大军驶向黎阳,黎阳是曹操在黄河以北唯一的据点,位置至关重要,这一战如何守呢?” 以往曹操请教易小天是请教的局势,这一次,他询问的是具体的战略。 说实话,曹操心里也犯着嘀咕,易兄强在洞悉人心,强在对时局的判断,真要去谋划一场具体的战斗,他未必擅长。 此番询问易兄,曹操也是无奈之举,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还有一点…”曹操接着发问。“有斥候来报,洛阳北发现袁军小股部队集结,我怀疑他们是打算绕开官渡一线,从另一条路奇袭许都…” 讲到这里,曹操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迅速的展开,他分别指过黎阳、白马、延津、官渡四个位置… 继而解释道。“如今曹军主力布防的只有这四个位置,目的是集中优势兵力,与袁军主力抗衡!可是…如此一来,就有一个弊端——战线太短,若是袁军绕过这四处南下,或者从洛阳北部方向发动奇袭,奇袭许都,那整个中原就会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局势就危险了。” 唔…黎阳的防护与战线长短的问题么? 曹操提到了这两个点,易小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继而他的目光也紧紧的盯向桌案上的地图。 他的表情出奇的严肃,不时的眨动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对策,也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古籍文献中有关官渡之战前一系列小规模战事的情形… 似乎…曾经的破局之策是逼出来的… 核心点就是一个字——险。 呼…兵行险招! 想明白了这一点,易小天抬起眼眸,他的语气变得越发的一丝不苟。 “瞒兄,咱们先说战线问题。” “是,诚如瞒兄讲的那样,倘若袁绍发兵南下不走黎阳、白马、延津、官渡一线,倘若袁绍从洛阳北部发起奇袭,许都必失,天子必失,曹操的局势也会彻底的陷入被动。” “可是…袁绍绝对不会这么做。” 易小天的话越发的笃定。 “瞒兄,咱们此间多次的聊到过袁绍,我也几次三番提到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少了一分决断力与魄力。” “之前曹操进攻刘备,这么大好的机会,他都没有去奇袭许都,更别说现在了。依着他的性格,他一定做不出来!即便是有谋臣能提出此建议,可袁绍多半又要开会讨论,几股势力的争执下,奇袭许昌这种险中求胜,需要魄力的决策,一定会胎死腹中。”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至于,绕过黎阳、白马、延津、官渡一线,这更不可能,袁绍手上有兵马七十万,曹操不过七万兵马,这是大优之势,他断然没必要逃避,再说了…以此大优之势避开与曹操的决战,反而玩猫抓老鼠的戏码,依着袁绍高傲的性格,他决计做不出来。” “他此番带这么多兵就是要在正面战场痛击曹操…以不可逾越的优势将曾经小弟曹操彻底击溃!否则,他也没必要出大军进攻黎阳,抢先夺下曹军唯一一处在黄河以北的驻地。” 易小天的话一句句的传入曹操的耳畔… 他的声音越发的清脆,语调也越发的坚决,似乎言语间成竹在胸。 咻… 曹操点了点头,这些分析,都是利用袁绍的性格弱点于大局上的分析。 这是易兄最擅长的,也是易小天最让曹操笃信的! 可… 面对袁绍七十万大军的压境,黄河以北唯一的据点黎阳城如何守呢? 在具体战局的分析上,易兄又能延续他的传奇,提出破局之谋么? ……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语惊四座的谋划——拔腿就跑 “易兄,这黎阳城…” 曹操忍不住直接问道。“该如何抵御袁军进犯呢?” 说到底,这才是当务之急… 是曹操最关心的问题,两军交战首战至关重要,黎阳城能不能守住,势必会影响到三军的士气,更影响到未来的战局。 “黎阳城呀…”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继而一摆手。“其实,黎阳城的部署特别简单…” 唔…简单? 曹操耳朵竖起,哪怕是在守城谋略上,易兄也保持着如此这般的胸有成竹么? 果然…不愧是易兄!无所不能的易兄。 心头对易小天的称赞才刚刚浮起… 没曾想,易小天的下句话直接让曹操的下巴都快要跌下来了。 “瞒兄,恕我直言…黎阳城与其守不如不守,与其打不如溜…我若是曹操,当即就下令黎阳城的士卒将领抛下辎重,拔腿就跑…” 呃…抛下辎重,拔腿就跑? 易兄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易小天的话让曹操一懵,这…这…这啥情况呀?还没打就溜了?这…这就是易兄在具体战局上的具体谋划么?这也忒草率了吧。 “易兄…溜?怎么能溜呢?” 曹操的眉头都快竖起来了…“这黎阳城是黄河北岸曹操唯一的据点,如果这么轻易让出去,那,那袁绍强渡黄河进攻南岸,再无屏障,局面就更是被动了!” 曹操的语速极快,更是添得一分惊慌…打从心底里,曹操是不愿意让出黎阳城,这甚至关乎到整个官渡的局势。 “瞒兄…你淡定,淡定点!” 见曹操情绪激动,易小天反倒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他抛出了几个问题。 “瞒兄,我且问你?第一个问题,袁绍七十万大军压往黎阳城,这第一道防线黎阳城距离第二道防线白马、延津,第三道防线官渡,中间都相隔着一条黄河?曹操能驰援过去么?” 呃…曹操被问得哑口。 他摇了摇头,很坦诚的回答道“不能”… 诚然,他曹操倒是也可以率军去驰援,可是,毕竟是横渡黄河,若是人数少了没什么效果,若是人数多了,大军就暴露了。 何况,横渡黄河需要大量的时间… 即便是横渡成功,袁绍若是以优势兵力围点打援,不…他一定会以优势兵力围点打援,到时候,不光是黎阳城守不住,驰援的大军也得枉死… 这么看来,易兄的第一个问题就已经一针见血了。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 哪知道,这个问题才是开始,易小天直接抛出第二个问题。 “瞒兄,我再问你,黄河北境的这个据点黎阳城,距离袁军近,距离曹军远,面对袁绍大军?它有能力守住么?他能守住几日呢?” 呃…这个问题,曹操下意识的判断就是,黎阳城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守不住。 至于能守住多久,这就看老天的造化了,可曹操能感觉出来,袁绍此战动用主力就是要打出威慑效果,估摸着,未必能守住三天。 心念于此,曹操的脸色更添了一分煞白。 偏偏黎阳城的惨状…被易小天这么简明扼要的指出,真的是有点“扎心了老铁!”的味道。 曹操又一次摇了摇头,他郑重其事的回答。“守…守不住…即便是守,最多能守住三天!” 听到曹操的话,易小天眉头一挑,索性一摊手。 “既然守又守不住,驰援又驰援不了?那何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与其在黄河北岸打这必败的仗,损兵折将,瞒兄岂不闻,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一句话说到这里… 易小天竟然莫名的想起了穿越前曾痴迷的某款召唤师峡谷游戏。 当对手五人包围下塔…己方支援无法赶到,射手和辅助往往会心存幻想,还要坚持什么人在塔在… 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塔也没了,人也死了。沮丧之下的队友再失去理智,葫芦娃救爷爷的一个个送…一波就被对手带起节奏来了。 易小天琢磨着,不知道有多少对局其实就是这样输掉的。 如今的情形就跟召唤师峡谷一个样儿… 黎阳的守军心存幻想,以为能反杀…可对方有七十万人,黎阳城不过一、两万人反杀个锤子呀! 人家一人一口吐沫都够把黎阳城给淹了,到时候曹操率领姗姗来迟的驰援部队,那可不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的送人头么? 念及此处,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继而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瞒兄,依我之见,放弃黎阳城,将主力兵马退守到黄河以南,此举有三个好处。” 唔…三个好处。 曹操眼眸一眯,他突然间有一种感觉,保不齐易兄还真的能帮他破此不利的局面。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见解即刻就告诉我吧!前方战事都已经间不容发,迫在眉睫了。” 曹操整个脸就快贴到易小天嘴上了,他慌张啊… “瞒兄…淡定,淡定。” 易小天先是轻轻的推开曹操一点,毕竟都是大老爷们儿,靠的太近了,让他浑身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保持了安全的距离,易小天方才“咳”出一声,继而细细的解释道。 “这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好处,是保存实力。曹操可以把本就薄弱的兵力变得更集中。” “之前瞒兄也提到了,曹操之所以不敢把战线拉长的缘由就是受困于兵力…如今,放弃黎阳城,黎阳城的兵力就可以集中到第二道防线白马、延津,局部可以形成更优势的兵力,反倒是袁绍他要分兵驻守黎阳,兵力上会有一些削弱,这就是机会…” 易小天侃侃而谈… 曹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诚如易小天讲的那样,以少打多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做好,每一波部署更是要万无一失,如何尽可能的集中己方兵力,同时让对方兵力更分散,这点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这第二点,曹军主动退回黄河以南,可以让袁绍麻痹大意,让他尝到胜利的喜悦,故而骄纵起来,袁绍一骄傲,他手下的兵就是骄兵,骄兵必败…” 这话脱口,曹操又点了点头。 他太熟悉这位老大哥袁绍了,袁绍好面子,若是攻下黎阳少不了大肆庆祝一番…更少不了,心头狂喜,觉得曹操不过如此,如此一来,必将影响之后他对战局的部署与判断! 曹操缓缓的抬起眼眸,易兄说的这两点都在理… 可似乎,依旧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最起码,这两条还足以说服他,毫不抵抗的放弃黎阳。 刚刚念及此处… 易小天的第三个好处接踵传出。 而这一条,恰恰就是曹操苦苦寻觅,能够打破曹军不利局面的关键中的关键!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魏好人妻,蜀国全是基 “瞒兄,你可知‘请君入瓮’之计…”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唔…请君入瓮? 曹操一怔,易兄的意思难道是… 不等他细想,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所谓请君入瓮,就是主动把敌人给引入咱们事先设好的埋伏中,说白了就是主动放敌人进村,关门打狗。” “袁绍攻下黎阳,那下一步势必要挺近黄河南岸的白马和延津一代,到时候,横渡黄河暴露目标的就会是袁军,曹军反倒是可以做出充足的准备,击其半渡也好,以逸待劳也好。” “而无论是白马、还是延津都离官渡港都很近,互为犄角,曹操大军随时都可以驰援。到时候战局变幻,曹操这边,可操作的空间就大的多了,毕竟,比起黄河以北,黄河以南的地形曹军更熟悉一些。” 易小天细细的讲述出放弃黎阳的第三个好处。 恰恰就是这一条,让曹操整个人陷入沉思。 好,好,好计略呀… 曹操越品越觉得此计甚好,他心头连续浮起三个好字。 没错,眼前的还是他最熟悉的那个易兄,哪怕是并不擅长临阵谋略,可在局势的判断上,天下无人出其右… 主动放弃黎阳,集中己方兵力,分散敌军兵力,麻痹对手,请君入瓮… 放敌人南渡,从而在黄河南岸痛击敌人。 这一番部署不可谓不精妙呀!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是聪明人,易小天的一番提醒,足够曹操翻然醒悟。 如果说曹、袁首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那比起黎阳城的强行防护,胜算不足一成… 倒不如用易小天的这个方略,最起码,胜算能增加十倍不止。 “易兄,此举甚妙!” 只听得“砰”的一声,曹操一拳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他下意识的去寻桌上的酒,此情此景,可不得痛饮一番嘛? 可偏偏,整个桌子上空无一物,哪有什么酒水? 曹操方才想起,易兄刚刚提到的,在这乡村里,正事谈过之前绝不饮酒… 嘶,这没有酒水,曹操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正在这时。 “瞒兄,别愣着了,赶快回曹营吧…” 易小天站起身来,他扶起了曹操,表情依旧严肃…“你若是再不回去,保不齐曹操脑袋一热真的下令死守黎阳城,倘若如此,那黎阳城的两万士卒不就白死了么?”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 他拱手一拜。“易兄,我这就先回官渡大营,待得此事一了,我再来陪易兄开怀畅饮。” “无妨,酒什么时候都能喝,黎阳城的局势可是间不容发,刻不容缓了。” 易小天摆摆手,似乎是主动道别,又似乎是强行送客。 待得曹操就快走出客栈大门时,易小天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主动朗声提醒了一句。“瞒兄,你可得劝曹操善待关羽…这点于之后的战局可是至关重要。” 唔…关羽。 曹操脚步一顿,易小天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曹操心思急转… …关羽,易兄此前不是扬言他决不会降曹么?怎么如今又让厚待他呢? 这个想法一经浮现,曹操摇了摇头,现在的当口可不是思索这个的时候,撤离黎阳城的军令必须第一时间送达… 想到这里,曹操眉头一凝。 “我知道了。”他答应了易小天一声,旋即快步走出客栈。 而此时,曹仁、典韦、许褚,以及一系列虎贲士卒正在帮着这度假村打扫庭院中的落叶呢,似乎大家伙儿很享受于这种的劳动,果然,劳动最光荣这句话,哪怕是在古代,也是深入人心。 看到这一幕。 “诸位,咱们走了…”曹操微微一笑,提醒一句。 没曾想,大家伙儿竟然还有些流连忘返,这种劳动的过程让他们想到了小时候。 曹操“哈哈”一笑紧接着一摆手。“放心…这段时间,诸位怕是要经常来这度假村打扫庭院中的落叶咯!哈哈哈…” 一席话说罢,曹操当先翻身上马,骏马疾驰,一行人迅速的赶回官渡。 …… …… 黑云压城。 当袁绍迅速的杀往黎阳,满心愿景的打算一鼓作气夺下黎阳完成对曹操首杀时。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等赶至黎阳城大门前,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黎阳城空无一人…整个街道出奇的安静。 说好的首杀呢?就这么…就没了? 这…袁绍有点懵,小股部队探查后,他方才知晓,黎阳城的曹军溜了,简直是拔腿就跑,如今已经撤回了黄河南岸。 呃…这! 袁绍想到了结局,可他决计想不到是这么个过程。 曹操这么弱的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么? 短暂的惊诧过后,袁绍表现出了一副傲然没有对手模样,他的鼻孔都快要朝天了,他那自信心爆棚的表情就是一行小字——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曹营里的诸位都是垃圾。 当然了,轻松占据黎阳,袁绍少不了一番大吹大擂,更少不了大肆庆祝… 曹操的目的也顺利的达到了——麻痹敌人,集中兵力,放敌人主动进“村”! 果然… 接下来,膨胀的袁绍将曹操,将曹军当成了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 对付土鸡瓦狗,那必须得乘胜追击,迎头痛击呀。 当务之急,是在黄河南岸开辟一块根据地,这样就可以给后进部队抢占有利的据点,作为整体进攻的支撑。 这个光荣而伟大的首战任务,似乎,根本不用袁绍亲自出马,就交给麾下最得意的猛将——颜良吧! 于是乎… 由颜良率领的精骑强渡黄河直攻曹军的白马大寨,可以说,若是白马寨有失,曹操坐镇的官渡港将再无任何屏障。 …… …… 且说,曹营官渡这边。 闻听袁绍占据黎阳,所有文武均慌张不已,唯独曹操气定神闲… 毕竟,这是易兄提出的请君入瓮的方略。 这是一计呀,况且…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据可靠情报传来,袁绍已经麻痹大意了。 心念于此,曹操“哈哈”一笑,他反倒是有多余的心思去询问起有关关羽的事项了。 说起来,易兄可是反复强调,要厚待他呀。 对于曹操而言,即便没有易小天的强调,曹操还是会厚待他。 “云长如何了?”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道… 呃…满座懵逼。 黎阳城都丢了,袁绍眼瞅着就要横渡黄河攻过来了,曹公心怎么这么大呢?这都什么时候的天了,还…还问关羽呢? 登时间,整个大帐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曹公。”贾诩一扬手,别人不说话,别人沉默,他这边,话倒是变成一箩筐了。“曹公问的可是关羽将军与他的两位嫂夫人?” 之所以这么反问一句,是因为曹操本就惦记着关羽。 他安排关羽与刘备的两位夫人共处一室。 依着曹操爱人妻的心思,保不齐关羽就行出了苟且之事,乱了君臣之礼,到时候他关羽还有啥脸面去见刘备呀? 当然了,曹操这算盘打得好…可惜的是,他忽略了关羽的人品,这家伙人品正着呢! 可以说除了他的好基友刘备、张飞之外,关羽对女人,特别是好基友的女人根本木有兴趣… 俗话说得好—— ——蜀国全是基。 这可不是跟你嘻嘻哈哈,闹着玩儿的。 …… …… 第二百五十五章 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曹公,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贾诩一摆手。“云长每日秉烛立于户外,月下读《春秋》,通宵达旦,毫无倦色。未曾越雷池一步…” 咻… 贾诩的话传出,曹操有些意外,若是他,只要是成熟女人,那简直是没有抵抗力里的嘛,关羽竟能经得住如此诱惑,厉害,厉害呀! 心念于此,曹操反倒是越发的佩服、敬重起关羽来了。“罢了,拨给云长一套大些的宅院吧,在女人上,他怕是坚不可摧。” 讲到这里,曹操似乎觉得还不够,他扬起手。 “从即日起,我要每日大宴,宴请关云长…” 一言蔽,曹操长吁一口气,下定决心,他发现他对关羽越发的喜欢了… 所谓,曹操之威,震于四海,曹操之恩更甚于威…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纵然没有易兄提到的厚待关羽,曹操对关羽也是志在必得! 他就不信了…这关羽对刘备的情义能抵得上这万人敬仰的官衔爵位,抵得上这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抵得上他曹操比海还要深的情义么?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曹仁匆匆忙忙的从账外赶来。“不好,袁绍派遣颜良率两万先头部队南渡黄河,就要进攻白马寨。” 说话的功夫,曹仁已经走到曹操的面前,他气喘吁吁,显然这个消息刚刚获得,事关重大,他不敢耽搁片刻,疾驰而来。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快,这次袁绍进攻的速度一反常态的快,这才刚刚攻下黎阳就又要强攻白马,这是要风卷残云,一鼓作气的杀来呀? 大家伙儿不知道袁绍的具体想法,可袁绍的自信心昭然若揭! 否则,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要在黄河南岸开辟一块根据地。 唔… 与大家伙儿哗然一片的表情截然相反。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出声,他眼眸迅速的抬起,其中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浮现。 “来了,袁本初果然来了,来的正好。” 不多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曹营寨门处响彻。 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曹操与曹仁,虎贲军,数十骑呼啸而出,他们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有间度假村。 如今袁绍已经中了这“请君入瓮”之计,接下来该与易兄好好的部署一番,如何在黄河南岸“瓮中捉鳖”。 …… …… 官渡南五里处,有间度假村。 易小天醉了,这简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光他醉了,他身旁的蔡昭姬,吕玲绮也快要醉了,这个醉与易小天的醉不同,是沉醉! 至于缘由,无他… 在月下,貂蝉正舞动着她那纤细的身姿。 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仿佛是星光点点,将这原本平淡无奇的夜渲染的晶莹剔透剔透,更将气氛烘托到分外妖娆…实在是让人沉醉! 但见她…鬓上花朵,腰间的褶裙,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 青云般的慢移,旋风般的疾转。 易小天看在眼里,他琢磨着…就是穿越前最厉害的舞者怕是也舞不出如此动人的舞姿… 就仿似那美丽蝴蝶在飞舞,仿似那婀娜多姿的柳条在扭动,美的让人忘乎所以,让人心旷神怡… “先生,貂蝉姐舞的如何?”蔡昭姬忍不住扭过头询问易小天。 呃… 易小天想吟出几首诗,装逼的同时,顺带着夸耀一番貂蝉的舞姿。 可怎奈,话到了嘴边却好像喉头哽咽住了一般,在这等浑身轻飘飘,心情无比荡漾的感觉下,一切切华丽的辞藻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 “先生,怎么不说话?”蔡昭姬见易小天沉默,接着问。 吕玲绮则是打趣道。“先生这是哑巴了呗,看起来,他是被貂蝉姐的舞姿深深的吸引,都忘记怎么开口说话了吧…” 咳咳… 易小天咳出一声,他瞪了吕玲绮一眼。“小小年纪,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先生说话呢!” “切!”吕玲绮小嘴一噘,眉头一挑。“本姑娘还不乐意跟先生说话呢,看貂蝉姐的舞蹈可比看先生有意思多了。”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 他感觉还是对吕玲绮太宽容了,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 正想要开口斥责,却见眼前的貂蝉轻步曼舞,犹如燕子伏巢,芊芊细臂疾飞高翔好似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跳跃体轻如风。 辗转腾挪间,却不知貂蝉从哪里掠过酒樽,又从哪里满上美酒… 易小天只觉得面前一阵扑鼻的香气,也不知道是酒香,还是美人身上的幽香,这股香又一次让易小天陷入了沉醉。 只看到眼前绝美的佳人捧着酒樽已经递了过来… “小女子貂蝉久慕先生大名,直到如今方才有机会敬上先生一樽薄酒。” 轻柔细慢的声音传出,犹如百灵鸟那般让人陶醉。 貂蝉浅笑一声。 “先生对貂蝉有大恩,拜先生所赐,小女子方能逃离这乱世的杀戮,静下心来觅得这静谧中的唯美,无论是有间山庄,还是这村落,貂蝉很喜欢,也很感激先生。” 话音落… 貂蝉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易小天吓了一跳,这可不是清酒啊,这些蒸馏酒度数可不低,这俏美的佳人一杯下去,怕是就恍惚了吧? 果然,貂蝉这酒喝的是潇洒… 一樽过后,她当即觉得脑袋有点恍惚,浑身十分的燥热… 就连步伐也不稳了,眼眶中的先生也变成了两个,三个,无数个… 这种感觉,这种状态,马上就要晕倒了一般。 “砰…砰…” 貂蝉身子一倾,整个人倒了下去,易小天却是抢先一步,直接一把将她搂住。 他喃喃开口。 “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 似乎是一句责备,不过,易小天责备貂蝉与责备吕玲绮的口气…还是截然不同的… 对貂蝉,哪怕是责备,也是轻柔细慢,哪里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先生,貂蝉…貂蝉失礼了!” 貂蝉想要强行站起。 可惜,他低估了这蒸馏酒的酒精含量,更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话音刚落,她竟然再也无力撑住双眼,含情脉脉的眸子眨巴了下旋即阖了上去,哪怕是醉,也是醉的我见犹怜,惹人疼爱。 “先生?貂蝉姐醉了…”蔡昭姬提醒道… “昭姬姐姐,你不说先生也知道。”吕玲绮小嘴一噘,她余光瞟了易小天一眼,半开玩笑的说道。“先生还要亲自送貂蝉姐去闺房呢…” 讲到这儿,吕玲绮的声调提高了一分。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貂蝉姐依偎在先生怀里,她吃醋,还是…不想让酒醉中的貂蝉姐被先生得惩… 总之,吕玲绮的心情很复杂,像是久居冷宫的小怨妇。 “你这丫头想哪去了?”易小天却是眉头一蹙,语气倒是无比的正直。“先生是你口中这样的人么?先生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当然了。 之所以易小天自称为高尚、纯粹、脱离低级趣味,是因为他对女人,特别是对夫人的选择,无比的挑剔。 貂蝉虽美,可终究没有达到他择偶的标准。 易小天要寻找的不仅仅是拥有美丽皮囊的美少女,更重要的是有趣的灵魂,甚至后者更加的重要。 心念于此,易小天一摊手。“昭姬,玲绮还不快送貂蝉姑娘回寝居休息?这夜黑风大的着凉了怎么办?” 啊…啊… 蔡昭姬与吕玲绮都有些大惊失色?这么美丽的貂蝉姐?这么主动的依偎?先生都能坐怀不乱… 一下子,易小天在她俩心头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 充满魔性的笑声在这村落中浮起。 能发出这般笑声的普天之下,除了曹操?还有谁呢? “易兄,你这坐怀不乱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即便是月下读《春秋》,也不去对两位嫂夫人生出歪心思的忠义无双之人——关羽关云长。” “不对,比起他的两位嫂夫人,易兄怀中的美人才更加的秀色可餐哪!哈哈哈哈…看起来,易兄比这关羽更加的坐怀不乱呀!” 曹操朗声大笑。 “今儿个我才体会到,果然,易兄的话没毛病。易兄就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彻底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哈哈哈哈…” ……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瞒兄?” 易小天抬起眼眸与曹操对视一眼,他有点意外,这么晚了,瞒兄竟然来了。 他挥挥手招呼蔡昭姬和吕玲绮过来,将貂蝉交给接她们,小声嘱咐几句,待得这三个姑娘徐徐走开,易小天方才一摊手,有一种替曹操感到可惜的味道。 “瞒兄,你若是再早来一点,就能看到月下貂蝉的舞姿是多么的销魂咯!” 易小天吧唧着嘴巴一阵怅然… 没曾想,曹操直接摇摇头,一耸肩,笑着说道。 “我觉得她的舞姿也就那样,否则?这皓月当空,寂寥无人,易兄能舍得不把她给办咯?看起来,传闻中月下貂蝉的舞姿也不过是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呀!” 讲到这儿,“哈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起来。 嘿,易小天琢磨着。 敢情瞒兄是来拿他开涮的? 他摇摇头,叹出口气,旋即说道。 “瞒兄,你不懂了,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我这人挑剔的很…貂蝉虽然模样绝美,舞姿让人沉醉,可远没有达到能敞开我心扉的地步…多少差点趣味!” 易小天吧唧着嘴巴…又重复了关键词。“对,就是趣味。” 唔… 曹操凑头凑脑的走到易小天的面前,像是一个孩童模样。 他吧唧了下嘴巴,仔细的品味了下易小天的话,旋即点点头。“好一句,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易兄这么一讲…我倒是对易兄未来的夫人有点感兴趣了…” 讲到这里,曹操觉得言语似乎有点不妥,赶忙解释道。“易兄,我所说的兴趣只是对有趣灵魂的兴趣,可不是惦记着易兄夫人的身子呀…” 似乎…越描越黑了! “瞒兄你不用解释。”易小天一摆手。“你又不是那曹操,有那奇怪的癖好,总是对别人媳妇抱有幻想,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像曹操一样变态,瞒兄说是不是呀?” 啊…正常的男人,不会像曹操一样变态! 曹操突然很想哭,这话问到这儿,这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怎么突然还有点尴尬呀… “…呃…”曹操的语气踟蹰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竟是回不出话来。 反倒是易小天,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瞒兄…说正事,深夜来往,必定是又有军情了吧。”讲到这儿,易小天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来来,瞒兄快进屋,酒我就先不给你准备了,咱们大事为先…” 难得易小天如此顾大局… 曹操心头一阵感动。 他一边跟着易小天朝客栈大堂走去,一边开口道。 “易兄,诚如你所料,那袁绍上钩了!占据了黎阳城后,袁绍果然膨胀,他直接派颜良带兵杀往白马寨,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与白马寨的守军对垒起来了。” 讲到这里,曹操面色一凛。“易兄?这鳖已经进入瓮中,接下来,咱们该怎么抓呢?” 此时…两人已经步入客栈。 易小天主动去端了碗茶,一来润润喉咙,二来提提精神。 见曹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反问一句。“瞒兄觉得呢?” “依我之见,直接率优势兵力驰援白马,白马距离官渡很近,距离黄河北岸的黎阳很远,若是比驰援的速度,我军必定比袁军要快得多。” 曹操的眼睛瞪大,似乎提到这夹攻之策,整个人都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我有把握,曹操若是亲自领兵速击颜良,在袁绍大军驰援之前,他必定能全歼颜良部众,斩获这首战的大捷。” 一番话说的信心满满,如今在易小天的部署下,袁绍分兵冒进,他曹操在黄河南岸反倒是能集中优势兵力。 这一战在曹操的心头模拟过无数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此番来寻易小天,不过是打算说与易兄听听,看看有什么纰漏,或者是忽视的细节没有,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 唔…这… 反观易小天,他微微的眯着眼睛,在曹操看来,他是在深思,不过实际上,他是在回忆,回忆有关白马一战的总总细节。 按理说,瞒兄的谋划没有什么纰漏,甚至这种闪击战正是曹操擅长的,不过…易小天总觉得哪里不妥… 对,就是袁军主力的动向。 诚然,袁绍有些骄傲,有些膨胀,性格有些迟疑,可他用兵的水准并不低,当年败北的公孙瓒提到袁绍用兵时用了四个字——如鬼似神,就很说明问题。 瞒兄此举看似是以掎角之势,打了一个时间差…白赚敌军一支部队,可是事实上,漏洞很多! 袁绍会不会在颜良大军之后另外安排一支驰援部队? 曹操主力驰援白马,袁绍会不会当即率军南下抢占延津,直逼官渡? 颜良号称河北双煞,被人尊称为河北四庭柱…他的统兵能力与武力并不低,万一曹操闪击没有成功,反被袁绍驰援的部队包围,这一战就彻底的凉了! 心念于此,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瞒兄,我且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若是颜良大军之后还有袁军?怎么办?” “第二个,若是趁着颜良吸引曹军主力,袁绍率主力部队强渡黄河,直逼延津、官渡,被拖住的曹军主力无法回援怎么办?” “第三个,颜良的战力究竟如何?如果低还好说,若是战力极高,曹操的闪击战究竟会不会有成效?” 咻… 易小天这三个问题一抛出,原本自信满满的曹操一下子沉默了,这是来自灵魂的拷问哪? 诚然,袁绍迟疑,未必能第一时间做出决策。 可战局变幻不定,倘若他真的第一时间驰援白马,亦或者是奇袭延津,那战局将直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易小天提出了这个隐患,曹操突然不敢赌了,这一战,他根本赌不起。 “易兄…”曹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现在,他也唯有寄希望于易小天的谋划了。“易兄可有万全之法?白马城寨已经被围,如今可是间不容发啊!” “有…”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他的语气笃定,继而,他缓缓吟出八个字—— ——“声东击西,轻兵掩袭!” …… ……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河北第一装逼神将,颜良是也 呼… 声东击西,轻兵掩袭! 曹操轻呼口气,细细的琢磨起来。 不等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易小天的话继续传出。 “瞒兄,你得搞清楚一个事实呀,那就是袁军的兵力始终是优于曹军,曹操要想战胜袁绍,首当其冲的是分散、调度起袁绍的兵力,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顾此失彼!” “再说了,袁绍疑心是重,可咱们不能等着他主动犯这迟疑的毛病,咱们得做些什么,引出他那疑神疑鬼的性子…比如…” 讲到这儿,易小天闭上嘴巴,卖了个关子。 这可急坏了曹操,这…敌人都杀过来,易兄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卖关子呢! “易兄…”曹操恨不得把脸都贴到易小天的嘴巴上。“你…你倒是说呀,这都火烧眉毛了…再晚保不齐时局又要变化了。” “哈哈…”看着曹操急切的样子,易小天浅笑一声,突然,他发现瞒兄上蹿下跳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猴子… 咳咳… 见“猴子”的脸都快要急到要爆炸了,易小天咳出一声也不卖关子了,朗声道。 “瞒兄,咱们先不忙着救白马寨,最可行的方法是劝曹操亲自率主力部队赶至延津,做出一副准备渡过黄河去进攻袁绍后方的样子…如此一来,袁绍的疑心症必然又得生起,他担心后方被曹军拿下,故而会将主力西移,防止曹军从延津北渡黄河。” “等到袁军注意力尽数集中到西侧,曹操只需要派遣一个上将迅速的回师白马,轻装猛进,打一个时间差,这样就可以在白马形成局部的兵力占优的局面,而且不用担心袁绍的驰援…最起码,为白马城的解围争取了时间。” “到时候,这位河北的名将颜良,必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讲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郑重其事的问道。“瞒兄,你品,你细品!这就是所谓的‘声东击西,轻兵掩袭’。” 咻…易小天具体的谋划一出,曹操整个人一惊。 不过这一抹惊诧很快的就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大喜。 ——这个方法好呀。 曹操越品越是觉得易兄的这个声东击西,轻兵掩袭的计策甚妙。 他又一次的利用了袁绍多疑的弱点,既避免了袁绍对颜良部众的驰援,又吸引了袁绍的主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简直就是,把曹操两面包夹的谋划进一步的完善了一番,变得万无一失了! 妙,妙,妙… 曹操心头连续的浮现起的就是大大的“妙”字,简直比妙脆角还要妙。 曹操正打算开口称赞一番。 可话刚到嘴边,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等等,不对…这计策妙是妙,可中间还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一个尚未解决的难题。 那就是袁绍幡然醒悟的时机以及我军轻骑的战斗力… 要知道,即便袁绍中计,把主力大军向西移动,可当曹军轻装猛进,回师白马,他第一时间就会醒悟,旋即还是会派出驰援部队… 也就是说,易兄这一计能为曹军争取到一些时间,可事实上并不能彻底的消除袁绍的驰援。 他曹操这边,遣一上将回击白马的行动与速度简直得精确到分毫… 如果早了,袁绍就会识破他们的用意。 如果晚了,白马城寨就会失守。 可以说,易兄的这一番谋划是千钧一发,也是一个赌局,只不过是一个胜负之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豪赌! 必须够快,够猛,够骁勇,才能万无一失。 还有…此战袁军统兵的乃是河北双煞,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颜良,要派遣哪个大将去闪击他呢? 夏侯渊,行军是快,可是在武艺上,未必是颜良的对手。 夏侯惇,行事又冲动,或许在武技上能斩杀颜良,可总归有一系列不稳定的因素。 至于典韦、许褚,武艺还行,统兵作战却不是强项。 易兄说的简单,遣一上将回师白马,轻装猛进。可特喵的,这上将人选是谁呢?怎么选呢? 曹操顿时有一种捶胸顿足的感觉,脸部的表情也显得僵硬,宛如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 易小天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好奇的问道。 “瞒兄,你这表情不对呀,怎么感觉要哭出来了一样。” “唉…” 曹操重重的叹出口气。 “易兄,你这谋划照理说是没什么问题,可我细细一琢磨…这也是豪赌呀,万一曹军短时间内没有吃掉颜良部众,袁绍又反应过来,派出援军驰援白马,那…可就是前门进虎,后门进狼了…” 曹操当即抛出了他心头的疑窦…整个人显得也是无比的紧张。 没曾想,曹操这边都大祸临头了,易小天这儿依旧是十分的轻松,他甚至嘴角咧开,浅笑出声。 “瞒兄,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什么前门进虎,后门进狼的…若是在后门的狼赶到之前,把前门的虎给宰了,那后门的狼受到威慑必然也就畏惧不前…白马城寨不就守住了么?” 呃…把虎宰了? 曹操浑身颤粟了一下,易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这不就是又绕到之前的问题?派谁去闪击颜良…速度要快,武艺要高,统兵还得卓绝,纵观曹营也就张辽、夏侯渊勉为其难的能胜任一半儿。 能完全胜任的,去哪找呢? 心念于此,曹操接着问。 “易兄…你倒是说说?曹营中,有谁有这个能耐,可以做到在后门进狼前,直接屠戮了前门的老虎呢? 讲到这儿,曹操敲了敲脑门…反正,他绞尽脑汁是想不出来。 却在这时,一个名字从易小天的嘴中脱口传出。 他的声音嘹亮,语气更是无比的笃定… 就好像是此人一出,河北上将颜良不过是土鸡瓦狗,又或者是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怎么也都跑不了… 至于他的名字—— ——“关羽,关云长!” 伴随着易小天清脆的嗓音,关羽、关云长的大名跃然呈现,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整个漆黑的夜被照亮了一刹那! 唔…关云长! 曹操一怔,他迅速的敲敲脑门,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神将呢? 是啊…关羽关云长,他武艺高,行军快,统兵强… 当年面对西凉猛将华雄,一刀就斩其首级,保不齐对颜良…也… 曹操心头一阵神往,他隐隐觉得易兄提出的这个方略配合易兄举荐的这个人…珠联璧合,由他们去驰援白马,进攻颜良,或许可行,能行。 不过…曹操心头还有一些小的疑问。 他当即提出。“易兄,诚然…这一次声东击西为我军争取了时间,关羽的实力也令人颇为放心,可…万一颜良龟缩起来,拖下去…坚守待援,那…” 这是曹操最后的顾虑。 也不怪他这么想,但凡是有脑子的武将,面对敌军两面包夹一定会选择坚守待援… 颜良是河北名将,这点洞察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曹操面露难色…似乎一整个晚上,因为战局,他的脸色从未好转。 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易小天发出一声爽然的大笑。 “瞒兄…你估计还不知道颜良的弱点吧?” 啊…颜良?弱点? 曹操一怔,不及细想,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颜良此人有个极大的弱点——装逼,所谓装逼被雷劈…瞒兄,要不咱们打个赌,我赌关羽出战,颜良活过一个照面!” 一言蔽… 易小天的脑海中浮起的是一个历史上很装逼、很装逼的名将——河北上将颜良是也! 至于有多装逼呢… 易小天一想起来,忍不住的就是一阵笑意。 ……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关羽关云长,青龙偃月刀,烈焰赤兔马 颜良活不过一个照面? 这…没道理呀。 曹操整个人就是一副质疑的模样,换位思考,他若是被敌军奇袭而来,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置身一个安全的所在,断然要避免敌军擒贼先擒王的盘算… 换句话说… 关羽就是再骁勇,可对方主帅躲起来,怎么可能一刀砍了呢?怎么可能活不过一个照面呢? 心念于此… 曹操眉头紧紧的蹙起。“易兄,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呀!” “瞒兄,我都要跟你打赌了,谁跟你开玩笑呢?” 易小天一摆手,见曹操那睁的浑圆硕大的眼睛都快爆裂开来了… 索性不开玩笑了,他郑重其事的解释道。 “瞒兄,我的话都是认真的,颜良此人虽然骁勇,但性格太过急躁火爆,为人又太过骄傲,他绝不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 讲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接下来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比如,颜良率兵作战有一个特点,他会让身边的亲兵撑起一张金黄色的绣花锻大伞,他就窝在大伞下面指挥士兵,看起来倒是着实的威风凛凛,得意扬扬…可是…” 易小天只把话说到了一半儿,接下来的一般让曹操自己去体会。 他口中,那把颜良撑起大伞在古代叫做“华盖”,也叫做“麾盖”,相当于后世所谓的“黄龙伞”。 通俗易懂点就是大型遮阳伞,是只有性格装逼且身份高贵的高级将领才能用得上的。 说起来,撑起绣花大伞也没啥大毛病… 狂拽酷炫吊炸天,又能遮阳避雨,简直让打仗变成了居家游玩般惬意。 可总归,这大伞在乱军中实在是太拉风了,甚至暴露了主帅的目标,很利于敌人进行斩首行动。 当然了,这点,颜良不在乎。 在他看来,放眼天下能将他颜良斩于马下的人,还没诞生呢! 易小天这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偏偏,让曹操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 他懂了,他全明白了…易兄整体的谋划,就是一个“快”字,只要速度够快,敌军的驰援部队就不可能赶来,只要刀够快,华盖伞下暴露了目标的颜良,取他的首级就是易如反掌… 果然,对于男人而言,快了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关键是,够猛就行。 恰恰,在快与猛的领域,关羽关云长敢称第二,当世无人敢称第一。 霍,就这么办了! 曹操心头疾呼一句,双拳猛地握起,尽管在表情上依旧显得很紧张… 不过,他似乎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易兄,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曹操豁然而起,他拱手向易小天拜谢了一番,旋即一挥手。“易兄,我就不久留了,男人,还是得快一点呀!” 曹操也不等易小天回话…直接快步走出客栈。 易小天不忘高喊一句。“瞒兄,等首战告捷,可记得来这村落,咱们得喝上一壶酒水庆祝庆祝呀!”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借易兄吉言,首战若是真的能告捷,那他曹操来这儿喝上一天,又有何妨? 心念于此,曹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在月色的笼罩下,唯独能听到战马高昂的嘶鸣声,以及越发呼啸的马蹄声。 …… …… 官渡港,曹营,中军大帐前。 “曹司空,关某请战!” 一个绿衣服,绿帽子,长胡须,面如红枣的大汉牵着战马,大喊着要出战… 他正是关羽,受到曹操厚恩,他无以为报。 可终究,他打定主意,但凡有兄长的下落,无论千里万里也要去投,只是…关云长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他决定在走之前,必须为曹操立下功劳!故而,特来请战。 “云长,曹司空不在账内…”张辽匆匆赶来,急忙提醒道。 “曹司空在哪?何时归来?关某请战。”关羽一缕胡须,面色坚决… 他知道,如今白马寨被围,整个官渡的局势间不容发,刻不容缓。 这是危机,可在关羽看来也是机遇,是他立下大功回报曹操的机遇。 “我也不知道曹司空去哪了…至于何时归来,更是无从得知呀!” 关羽急,张辽更着急! 他的语气都变得磕绊了,主公曹操最近神出鬼没的,动不动就带着虎贲军往官渡南边疾驰而去,他张辽也搞不懂,南边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曹操! 白马被围,这都火烧眉毛的档口了,曹操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呀? 却在这时。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在曹营大寨内响彻,伴随着尘土飞扬,却见几十骑呼啸而来。 “得…”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旋即这一队骑兵停住脚步,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正是曹操。 “云长,我正要寻你呢!”看到关羽,曹操似乎颇为高兴。 “曹司空,关某请战!”关羽拱手。 “准战!” 没曾想,曹操想都不想当即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几名军师即刻围拢过来,小声的在曹操的耳边提醒。 “关羽毕竟是降将,何况听说刘备就在袁绍的麾下…若是他临阵倒戈…那…” 哈哈哈… 面对一众谋士对关羽的质疑,曹操大笑一声,一摆手,对这些谋士的言语置若罔闻一般。 他接着对关羽说道。 “云长,我给你五千虎豹骑,可这次必须得卸掉厚重的铠甲,轻装简行。我这边会调动大军做出渡过黄河的假象,声东击西,为你解白马之围争取时间…” 讲到这里,曹操拍拍关羽的肩膀。“云长,你需切记,我能争取的时间有限,你这边一定要快…” “曹司空放心。” 关羽眼眸一眯,依旧是面无表情。 就好像袁营里威风赫赫、首屈一指的上将颜良,他从未放在眼里。 说话间,关羽翻身上马,就打算去点兵… 曹操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疾呼一声。“且慢。” 一句话脱口,曹操走到了关羽的马前。“云长的战马怎么这般消瘦?” “曹司空…”关羽拱手,依旧是面无表情。“我身子重,故而我骑的马匹总是消瘦的很。” “这怎么能行?”曹操面色一凛,他急忙招呼道。“速速取来那匹马…” “哪匹?哪匹马?”张辽疑惑… 曹操加重了语气。“就是那匹元让、妙才、子孝,子廉几次三番向我讨要的马…” 呼…闻言,张辽一惊,他急忙去牵马。 不多时,一匹身如火炭,姿态雄壮的战马被牵了过来。 也不怪张辽惊讶,说起来,为了争抢这匹战马,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都快要大打出手了。 曹操直接将牵马的缰绳递给关羽。“云长,你可识得此马?” “莫非,这就是吕布所骑的赤兔马?”关羽惊呼一句。 “正是赤兔马,如今送给云长了。”曹操显得颇为大气,他不忘再三嘱咐。“云长,此战关系重大,需铭记一个字‘快’!” 这是易小天反复强调给曹操的,曹操此番又反复强调给了关羽。 讲到这儿,曹操亲自扶关羽上马,口中不忘说道。 “云长,我就站在这儿,等你凯旋得胜的消息!” “曹司空放心,在关某看来,颜良?不过是插标卖首!袁军?不过是土鸡瓦狗!破贼易如反掌。” 一句话脱口,关羽趋驰赤兔马疾行而去,在点兵过后,就要对颜良一部发起奇袭。 ……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抬起头,仰望苍穹,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这首战大捷的预测,易兄又一次的一语成箴… 话说回来… 关羽关云长,青龙偃月刀,烈焰赤兔马… 天下第一快的刀,配上天下最快的马?在关羽面前,河北上将颜良,真的会是“插标卖首”么?挺不过一个照面么? ……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义击逆流,武安黎庶,看尔乃插标卖首 黄河沿岸,白马城寨。 围困着白马城寨的颜良伸了个懒腰,这位河北上将像是刚睡醒一样,打了个重重的哈欠,他觉得曹军简直是徒有虚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白马城都龟缩好几日了,愣是一个敢出战的都没有… 还不光如此,颜良昨日就得到情报,曹操的主力部队向延津集结,根本没打算驰援白马…看起来,是被他颜良的名声给彻底的威慑住了。 这下,颜良算是彻底放心了。 整日待在华盖大伞下,一边装逼享受,一边威风凛凛的指挥士卒们继续围城。 说起来,华盖伞的确够拉风,白马城寨内的曹军恨得是牙痒痒,偏偏畏惧颜良的威名,也不敢出城迎敌… “哈欠…”颜良又打了个哈欠,旋即吩咐道。“再围一日,让曹军再绝望一分,咱们就攻城!” 讲到这儿,他昂起头随手从身旁的案牍上又取出一壶小酒,口中喃喃吟道。“无敌,就是寂寞呀!” …… 而此时,十里外,飞沙走石,尘土漫天。 疾驰的快马正犹如一道闪电般呼啸杀来。 为首一人整个的面颊始终绷着,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大红枣… 他跨下的赤兔战马更是如泣血般红润,似乎正预示着一场大战的来临。 “关将军,前方十里处就是颜良大军!” “关将军,前方有颜良军的斥候!” “关将军,是否先肃清斥候?缓步前行?” 一连几个禀报… 关羽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般的不喜不悲。 “加快速度,直接冲过去!”关羽当即下令…“看看是咱们的速度快,还是袁军斥候的速度快!” 五千骑的速度登时间又变得快了一分。 说起来,关羽倒不是念叨着曹操反复提到的“快”的嘱咐,关羽只是觉得,对付一个区区颜良,那么墨迹干嘛…直接赶过去,一刀杀了就是。 诚然,颜良是个自傲的家伙,可关羽的傲气比他更胜,只不过,伴随着关羽傲气的是与他相匹配的实力。 唰…唰… 劲风起,五千骑疾驰冲去,如风,似电,犹如那离弦之箭,又犹如霹雳玄惊。 快,太快了…快到颜良的探马发现时,已经晚了! 探马迅速的往白马城寨方向疾驰,试图禀报给颜良将军,可惜的是,他们在跑,关羽与虎豹骑也在跑,并且跑的比探马还快。 等颜良的探马前脚踏进军营时,曹军后脚就跟了上来,此时的颜良还在大伞下面悠哉悠哉的得瑟呢! “将军,前面那华盖伞下的必定是敌军主将颜良!” 有曹军士卒提醒道。 关羽停住马蹄,他眼眸微眯,“吾之所向,何人能当?颜良?哼,不过又一个关某刀下的亡魂罢了。” 一言蔽。 关羽挥动马鞭,赤兔马犹如一道雷霆闪电般向前冲去。 此时的关云长,倒提青龙偃月刀,凤目圆瞪,蚕眉直竖,单刀匹马直冲入袁军阵中,朝那顶华盖伞的方向急冲了过去。 诚如易小天提到的,颜良太骄傲,太鲁莽,他平时的生活太过奢华,在战场上用这种华丽的装饰品,反倒是装逼不成反被那啥…俨然…直接成了关羽的靶子! 颜良有点慌张,刚刚才得到情报,曹军的驰援部队杀过来了。 再一抬眼,一红枣红脸的壮汉骑着一匹犹如烈焰一般赤红的战马就快要杀到他的面前。 情急之下,他赶紧喊左右牵马,拿兵器… 等手下手忙脚乱的牵来战马,颜良翻身上马,盔甲还来不及穿。 再抬眼,红脸敌将与他的距离只有百步… 颜良急忙低头去取武器。 可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关羽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颜良疾呼一声…“来将何…” 最后一个“人”字尚未脱口,赤兔马一跃而起,青龙偃月刀顺势劈砍,所谓——单刀直向云雷处,万马齐暗尘归土。 “关某在此,尔等受死!” 伴随着没有感情的一声呵斥,关羽手起一刀,颜良措手不及…刹那间,颜良已经被刺于马下! 快,太快了!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青龙偃月刀快,赤兔马快,关羽挥刀的速度更快… 不光快,而且猛! 诚如易小天预言的那样,解白马之围的关键就是一个“快”字,当世最快的男人,非绿帽侠关羽不可! 咻… 天天被袁绍挂在嘴边的河北上将颜良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废了。 关羽在袁军阵营里,在无数双惊诧、惶恐、惴惴不安的眼神中,他无比淡定的勒住马头,用青龙偃月刀直接割开颜良的脑袋,旋即挂在赤兔马的脖颈上,气定神闲的翻身上马,勒转马头,大吼一声。 “杀…一个不留!” 伴随着他那震天动地的声响,青龙偃月刀的寒芒再现。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颜良手下的士卒都被吓傻了,他们心里琢磨着,这是谁呀?这么快…这么猛,千军万马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当袁军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五千虎豹骑与白马城寨内的曹军齐齐杀出,袁军彻底溃散! …… …… 官渡城寨,皓月当空… 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呼…呼… 他的呼吸声似乎也变得更急促了一分。 这已经过了一天了,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知道关羽赶到白马城寨没有?是不是犹如易兄所言的那样,快刀,快马,一个照面就将颜良斩于马下。 曹操站起身来,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他环视周遭,心情极为不平静。 诚然。 依照易小天的谋划,他将主力部队调至延津,做出一副强渡黄河偷袭袁绍后方的模样,正常发挥的袁绍也不出所料的也中了此“声东击西”之计…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易兄的预料之中。 只是这最关键的解白马之围的“快”字,不知道关羽做的如何? 身为男人…这次必须得快呀!曹操不住的喃喃自语…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遥遥可见,不远处几匹快马疾驰赶来,为首一人正是曹仁。 他负责情报,此番这般匆忙的赶来,一定是白马城寨有消息了。 “子孝,你快讲!” 曹操双目瞪起,眉头微微的凝住,很显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前线的情形…想要知道,易兄的预测是不是真的一语成箴! 千呼万唤始出来… 在所有人迫切的眼芒中。 “大捷,白马寨大捷。”曹仁高呼。“关羽将军一个回合斩颜良于马下,虎豹骑与白马守军左右夹击几乎全歼袁军…白马寨大捷,首战大捷!” 哗…首战大捷。 此言一出,所有文臣武将的拳头不自禁的握紧。 好,好啊…首战对于一场战局的作用与影响太重要了。 这几乎可以把曹军的士气提到顶点的同时将袁军的士气压入低谷。 呼…无数人长长的喘出口气,他们感觉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诚然,不少谋士,不少武人…对曹操此番冒然任用降将关羽,冒然驰援白马的态度是有所保留的。 可是,现如今,事实胜于雄辩,曹操赌赢了,不光赌赢了,曹、袁战局的天平已经向曹营这边倾斜了。 喜大普奔哪… 反观曹操,他的眼眸放光。 这是一种心头石头落地后的怅然… 他惊骇于关羽武技强悍、速度恐怖的同时,更多想到的是易小天… 易兄此番部署,看似险中求胜,实则,他已经把每个人,包括袁绍,包括颜良,包括关羽的性格与特点摸的清清楚楚,严严实实。 此战看似凶险,其实,早就稳操胜算…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嘴角咧开,无比怅然的笑出声来… 又一次的“一语成箴”… 这下,曹操再不敢怀疑易兄临阵谋划的能力。 甚至,在曹操看来,易兄不单单在时局的判断上,不单单是在人心的洞悉上,即便是最变幻莫测的临阵应变的谋划,易兄也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这才是在袁、曹对决中,让曹操始终充满希望地方,因为,他背后倚靠着的是一棵大树,是一座大山,是一个神乎其神的高人。 庆幸的是,这棵大树,这座大山,这位高人…也是他曹操的挚友,他曹操最敬佩的兄弟。 …… …… 第二百六十章 启动“狠人”“狼灭”军团 呼… 其实首战大捷之后,除了对易兄如鬼似神的谋划佩服不已外,曹操更在乎一个人了。 没错,就是关羽。 诚如易小天讲的那样,关羽是神将啊。 曹操绝不希望这个神将也会按照易兄的预测一般离他而去,更成为了他未来霸业上的掣肘… 白马一战,曹操赋予关羽绝对的权利以及绝对的信任。 他也盼望着,关羽能沉浸在这种胜利的喜悦中,从而放弃去寻找那个输了半辈子的大哥刘玄德。 “传令,表奏朝廷赐关羽为汉寿亭侯…” 曹操当即吩咐道… 汉寿是个地名,亭侯是侯爵称谓中的一种,地位不低,甚至比张辽、徐晃等一干将军还要高上不少。 曹操对关羽越发赞赏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丝的担忧,他怕失去关羽呀! 罢了… 曹操摇了摇头,已经大捷了,何必想这些苦恼的事儿呢?易兄不是还等着他一起喝酒么? 想到这里,曹操摆摆手,先一步与曹仁,还有数十名虎贲骑一齐离开。 没有人知道,大胜之下的曹操要去哪里庆祝。 只不过,大家伙儿似乎都意识到了,曹操出行的方向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路向南。 一路上… 曹操听到一个新的情报,是曹仁从细作那边得到的消息,在河北也有一个人料到了“颜良必败”的这个结果,甚至,他此前苦苦的劝谏袁绍。 “大哥,据细作来报,袁绍的首席军师沮授,他也事先料到了颜良骁勇,却脾气火爆,为人骄傲自满不能独当一面,他曾扬言若是派颜良攻白马,此战必败!” 唔… 曹操勒停战马,眼眸一眯,他口中喃喃吟出了这个家伙的名字。 “沮授…” “袁绍麾下最让我忌惮的有两人,一人是田丰,已经被袁绍押入牢狱,另外一人就是这个沮授,说起他的智谋,可不亚于咱们曹营里的任何一个谋士。” 讲到这里,曹操整个人显得有些忌惮。“最可怕的是这沮授还掌兵,白马一战,袁绍吃了大亏,怕是该及时醒悟,越发的器重这位沮授了吧。” 念及此处,曹操“唉”的一声长叹口气… “子孝啊子孝,尽管首战告捷,可曹、袁征战越发的不好打了!” 见曹操的面色凝重,曹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提醒一句。 “大哥,易兄洞悉人心,最是善于寻觅他人的弱点,之前大哥颇为忌惮的田丰刚而犯上被袁绍关入牢狱,易兄就料到了。” 讲到这儿,曹仁一伸手。“大哥何不问问易兄,这沮授又有什么弱点?咱们击其软肋,岂不简单?” 是啊… 曹操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 保不齐,这个让他颇为忌惮的沮授,也有某些可以利用的弱点呢? 想到这里,“哈哈哈”曹操大笑一声,他看看天,都快黑了… 当即一挥马鞭,驱马向前。 “都加快些速度,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跟易兄喝酒了!” 一言蔽,“哒哒哒”的马蹄声又起,曹操、曹仁、数十名虎贲士卒疾行而去,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分。 …… …… 败了?败了! 黄河以北,袁军营寨一下子尽数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气氛中。 整个袁军士卒垂头丧气,一个个均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可以说,袁军上下的士气已经降至冰点,就连袁绍的整体部署也被彻底打乱。 他登时意识到,曹操没有那么弱… 这一招声东击西就很细节。 说到底,还是他袁绍中计了,是他袁绍一意孤行偏要让颜良去攻白马… 如今,颜良输了,两万士卒被屠戮殆尽… 袁绍肯定不可能背这个锅呀,他得另找一个背锅侠呀。 “袁公,我听闻白马一败,是有一赤面长须大汉,匹马入阵,一刀将颜良将军斩于马下…””沮授从逃兵那儿得到情报…第一时间禀明袁绍。 “此人是谁?”袁绍怒吼一声。 “哼!”沮授冷哼道。“此人必是刘玄德之弟关羽关云长…” 沮授语气冷峻,言语笃定,他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大帐内的刘备刘玄德。 “砰”的一声,袁绍重重的一拍案牍,他怒指刘备。“你二弟杀我爱将,你必定是曹操派来的细作,留你何用…来人,推下去斩了!” 袁绍怒目圆瞪,惩罚不惩罚刘备,这不重要,他得找一个背锅侠呀。 否则,怎么遮掩英明神武的他,犯下如此的大错呢? 却在这时。 刘备浅笑一声,语态从容。 “袁公只听这一面之词,就打算杀我刘备么?我徐州兵败时就与二弟关羽、三弟张飞失散,我哪知道二弟在哪?况且,天下长的像的人何其之多,赤面长须的都是我二弟关羽么?依着军师这么讲?是不是随便一个大耳朵,长手臂的就是我刘备呢?” 咻…这一番话,有点道理呀! 袁绍本来就是个没主张的,被刘备这么一忽悠,琢磨着还不能杀他了,理由不够充分哪! 却在这时。 从账外传来一声咆哮。 “颜良与我是兄弟,如今被曹操所杀,我愿带本部兵马为其报仇雪恨!” 刘备扭头… 来人长的极其魁梧、高大,一双臂膀不光长而且粗壮,足足有刘备大腿那么粗了,至于长相…无比的狰狞可怖… 刘备认得他,人如其名,河北上将——丑,丑,丑,丑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的…文丑! “能报颜良之仇的必是你文丑!” 见文丑请战,袁绍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震,似乎平添了许多信心。 他当即下令。 “文丑将军,你部下有五万兵马足够攻下白马,我这边率大军渡过黄河直击延津,咱们一东一西杀曹操个措手不及!” 袁绍的心思很简单,既然找不到背锅侠了,那索性就打到底… 之前怎么输的,这次就赢回来! 他兵力占优,武将又骁勇,两线同时作战,轻轻松松… 曹操不是喜欢声东击西么?看他这次怎么声东击西!让他尝尝顾此失彼的滋味吧… 说起来,袁绍这次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不过…这一智在沮授看来,还是昏招,不光是昏招…简直是昏的不能在昏的昏招。 “主公,你千万不能激动。” 沮授拱手相劝。“按照目前的局势,我军士气极低,而曹军士气如虹,如果贸然两线作战…主力部队与文丑将军的部队根本无法互相形成支援。万一有变化,根本无法互相照应,一旦文丑大军陷入被动,那就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沮授的意思很明显… 与其两路齐进,不如只攻白马,一步一个脚印,文丑大军在前冲锋,主力大军在后驰援,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可以说,这是目前为止袁绍阵营最优的打法,也是最稳妥的打法。 可偏偏…袁绍就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他总能很巧妙的避开所有正确的谏言… 只要是正确的意见,别管是谁提的,就是不听,甚至…连个反驳的理由也不给。 在袁绍看来,文丑麾下的五万骑兵那是河北最彪悍的兵马,是从劫匪、强盗、狠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他们怎么会输?怎么可能有变故呢! 心念于此,袁绍大手一挥。 “我意已决,两路齐进,我要曹阿瞒无路可逃!” “末将领命!”文丑领命退去,他憋着一股子怒气呢。 反观沮授,他很想哭… 他感到无助,痛苦,失望,甚至是绝望! ……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酒逢知己千杯少。 在这官渡港附近,迎着滚滚黄河,听着滔滔江声,摆上一张桌子,准备些许小菜,纵情饮酒,岂不快哉! 如今,曹操与易小天正临江畅饮… 这是一处亭子,是此前…曹操特地派人修缮的,他就琢磨着,肯定有一天会与易兄在这亭子内,一边喝酒一边纵论时局… 倒是没曾想,来的这样的快。 “瞒兄,你尝尝这黄河大鲤鱼,味道还是不错呢…只不过,你这许久才来品尝,哪怕是在冰室里储藏,怕是也不新鲜了。” 易小天轻轻伸手,示意曹操尝尝这美味,似乎还有点抱怨曹操暴殄天物的味道。 “好饭不怕晚!”曹操笑着回道,他尝了尝黄河大鲤鱼,吧唧了下嘴巴。“鲜,味道还是很鲜美嘛!” 哪里是鲜美呀,是他心情好… 首战告捷,大大提升己方士气的同时,袁军士气坠入低谷,这种心情下,吃啥玩意,都会觉得味道鲜美无比。 “瞒兄啊,看你这样子,白马一战还不是小胜?是大胜呀?” 易小天见曹操的表情有些得瑟,笑着问道… “全歼袁军两万人,关羽一个回合阵斩贼首颜良…”曹操朗声道。“这等傲人的战绩,易兄说说,算不算是大胜呢?” 哈哈哈… 讲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易小天也跟着笑。 好事儿,好事儿… 首战告捷,对局势还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更何况是阵斩贼首… 想必袁绍一定很郁闷吧。 这一战,如果说颜良死的没有那么窝囊,哪怕是在决战中拼到底,拼到最后一滴血,如此这般,颜良的死还是有价值的,保不齐还能鼓舞三军的士气。 现在倒好,不仅没鼓舞了士气,反而是重重的挫伤了士气,简直是个悲剧。 唉…易小天微微叹出口气,有一种…“心疼袁绍三秒”的感觉。 “瞒兄,这首战告捷,你可不能大意呀!” 居安思危,易小天直接提醒道。“袁绍的气量就小拇指那么大,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一定会做出疯狂的举动,瞒兄,你可不能松懈呀!” 曹操点了点头,易兄说的他都知道… 这不是寻思着陪易兄喝酒呢?要不然,曹操才不舍得离开军营呢。 既然提到这儿了。 曹操索性开口问道。“易兄,我听闻…此战除了你预测到了之外,袁绍阵营也有一个人预测的无比精准…” “你说的是袁绍的首席军师沮授吧?”易小天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什么也瞒不过易兄!” 曹操点了点头…“说起来,整个袁绍阵营,如今最让我忌惮的就是这个沮授,他的谋略可不简单呀,若是袁绍对他委以重任…那…” 曹操整个人露出些担忧的神色。 “哈哈…”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笑出声来。“瞒兄,你莫不是忘了我之前几次提到的,袁绍手下截然不同的两个谋士阵营,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 “汝南随影门阀?以及…冀州才俊?”曹操琢磨了片刻,旋即脱口… “没错。”易小天点了点头。“能力上看,冀州才俊更胜一筹,可汝南随影门阀会舔哪…袁绍就喜欢这样的舔狗,舔着舔着,就要把他的事业给舔到一无所有!对此,想必这位冀州才俊的代表沮授一定很郁闷吧…” 呃…这… 曹操先是一愣,继而浅笑一声,不过他的心头还是有些顾虑。 “易兄,你说的这点我考虑到了。诚然,袁绍此前并没有对沮授委以重任,可他依旧给予沮授兵权…何况,颜良一败,袁绍该认识到沮授的重要性,若是他开始重用沮授,官渡一战就要横生变故了!” 曹操把他的顾虑和盘托出… 一共就两点,沮授手中的兵权,以及袁绍的幡然醒悟! 哪知道… 曹操心心念念的这两点,在易小天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瞒兄,若是因为一场战斗的失败,袁绍就能翻然醒悟…那就不是他袁本初了!” 易小天笑着说道…“袁绍是个外表狂妄自大,内心极其脆弱的人,失败过后,他首当其冲要做的是找人背锅,而不是自我反省与总结,这点是他与曹操截然不同的一点。” 讲到这儿,易小天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继续宽慰道。 “瞒兄,你可别以曹操的思维去想袁绍,这是完全迥然不同的两类人!” “袁绍小时候是庶子,被人看不起…甚至还被他爹死继给了他叔叔,更是受尽了嫡子袁术的冷眼。这样的成长环境,注定他不会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只相信他身边的舔狗,他缺爱呀!” 呃…袁绍缺爱? 曹操一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易兄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他不该以他的思维去衡量袁绍,联想到这位老大哥的成长轨迹,亲娘没地位,当家主母是公主…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没少遭冷眼! 他那外表强势,内心软弱,不信任所有人的性格,保不齐从小就已经形成,且根深蒂固了! 这么说来,比起身边的一众舔狗,他还真的不会信任沮授。 越是这么想,曹操的心里宽慰多了… 不过,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瞒兄,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这倒有一计!是有关沮授的弱点!” “唔…一计?”曹操洗耳恭听。 “瞒兄可以从河北细作那边打听下,在袁绍南下之时,沮授曾把亲戚、朋友都叫来,并把自己的财产分给他们!” 易小天问出一句。“瞒兄猜猜,沮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曹操满面疑窦,他哪知道沮授的心思呀? 不等他细想,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这是因为,沮授太通透了,他敏锐的洞悉出曹操与袁绍的不同,更是判断出此次出征,必将性命不保,人都没了留着这些财产有什么用!” 讲到这儿,易小天进一步的解释。 “他弟弟沮宗还质疑他呢,说袁绍的兵力比曹操强多了,何必这么悲观呢?沮授则是反驳他们,说他们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实际。” “比起袁绍,曹操更有优势。皇帝在曹操的手里,道义上曹操就有主动权,袁绍这些年跟公孙瓒打个没完没了,士卒疲惫…反观曹军各个精锐!所有人都没有考虑到这两点,这仗,不可能打赢!” 易小天将记忆中《三国志》里,有关沮授临别的这番行为,这番言语娓娓道来… 更是直接指出。 “所以说,沮授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通透了…他看穿了这一切,更是把家财散尽,抛出这不利的言语。若是前线袁军大胜还好,若是袁绍受阻,那…这一则流言散播出去,呵呵…瞒兄猜猜,袁绍会怎么处置沮授?他手中的兵权还能保住么?” 咻…这… 曹操虎躯一震,整个精神也为之一振。 易兄说的若是真的,那让他颇为忌惮的沮授,很有可能就会毁于一条流言之下,易兄这一计“杀敌于无形”妙呀! 曹操心头记下了这事儿,他打算回去就派人调查,若是属实,紧随而至的就是一连串的流言攻势,到时候沮授就凉了,袁绍也凉了! 心念于此,曹操端起酒碗。 “易兄,来,干!” 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 易小天缓缓的举起酒碗,河浪滔滔,拍打着两岸,此番情境之下饮酒,别有一番滋味呀!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这片宁静,也打断了曹操与易小天的心情。 却见一名虎贲士卒高喊。“瞒爷,不好了,袁绍兵分两路朝白马、朝延津杀来了!” 哗…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大惊! 手中的酒碗不自禁坠落… 酒碗碎裂,发出“咔嚓”的声响,曹操的面颊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 他想到了袁绍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袁绍的行动来的这样快,这样疯狂。 …… ……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黄河天堑?呵呵,水战哪有陆战香! 袁军兵分两路?朝白马、延津杀过来了! 曹操不敢大意,急忙招呼这虎贲士卒走进亭子,面色沉重的问道。“说详细点!两路分别是…何人统兵?” 曹操的语气很低,显然,他在刻意的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紧张。 “一路是河北上将文丑率兵五万朝白马寨杀来,据细作来报,文丑的骑兵乃是河北最骁勇的战骑,均是从强盗、劫匪这等强人中挑选,不畏生死,战斗力极其彪悍!” 虎贲士卒不敢迟疑,将他得到的情报娓娓道来。“另外一路是袁绍亲自率领,主力大军数十万横渡黄河直逼延津…” 霍…袁绍这是孤注一掷呀! 看起来,为了挽回士气,为了挽回他的形象,袁绍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曹操眉头凝起,他挥挥手示意虎贲士卒退下,继而把目光转向易小天。“看起来,易兄所言非虚,咱们还真不能大意呢!” “瞒兄?袁军此番主力大军南下,更以文丑配合正面夹击曹军?你可有应对之策?” 易小天先是问出一句。 呼…曹操呼出口气,似乎迟疑了片刻,方才咬住嘴唇,吟出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来了,那就打吧!” 诚然,首战告捷还是给予了曹操一定的自信心,再加上三军士气高昂,又兼之黄河之利,未必就会败… 只是…俨然,曹操心头是有顾虑的。 没曾想,易小天一句话直接将他的顾虑和盘托出。“瞒兄眼神闪躲,语气迟疑,多半是担心两路中…但凡有一路失守,曹军官渡一役就危险了!” 易小天这番话绝非妄言。 曹、袁大战,无论怎么说,曹操在兵力上还是捉襟见拙。 袁绍输一次…不过是折损了数万兵马,毛毛雨而已… 可曹操一共就数万兵马,真要折损了,他可就老底穷尽了。 故而,每一场仗,曹操都得当做最后一场去打,每一场仗都不容有失!说到底,这一场黄河沿岸的决战,曹操的容错率相当的低,他根本输不起。 “唉…”曹操叹出口气。“什么都瞒不过易兄呀!” “依瞒兄之见…”易小天接着问。“袁绍两路齐下,曹操若是分兵抗敌,能同时守住白马、延津这两处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足一成…” 在易小天面前,曹操也不隐瞒什么。 文丑那一路已经有五万人了,袁绍这路更是聚集了袁军主力数十万,他曹操这边就七万人,怎么分兵也是捉襟见拙… “可是…”易小天借着问。“若是曹操放弃延津,将主力部队集结于白马,以七万人对抗文丑的五万人,胜算又是几何呢?” 唔…这… 曹操一怔,他似乎从易兄的话里品到了些别的东西。 “七万打五万,若是用兵得当,胜算应该在八成以上!”曹操急忙回答。 “这不得了!”易小天一摊手。“所以说,曹操根本没必要分兵抗敌,还是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去进攻对手的弱点,尽量避免主力部队的决战!” “那…延津城不就丢了么?”曹操眉头一蹙…“倘若如此,袁军主力就渡过黄河,在南岸攻下了一处根据地,曹操倚靠的黄河天堑的优势岂不是荡然无存!” 曹操对易小天的谋划有些质疑… “瞒兄…你想多了吧。” 易小天苦笑一声,他伸手指向黄河中波涛汹涌的河面…语调提高了不少。 “还黄河天堑呢?是,袁绍北方的士卒不善水战,可曹操中原的士卒也不善长水战呀。黄河天堑这对曹操,对袁绍来说都是一个笑话…保不齐真在黄河中打起水战来,双方士卒半斤对八两,敌人没杀死多少个,倒是均被河浪滔滔给掀翻船舶葬送鱼腹了。” 啊…这! 曹操一愣,他咋没想到这点呢! 诚然,他也没考虑过给袁绍打水战,毕竟,他手下的虎豹骑、青州兵、陷阵营、并州狼骑那都是陆地上的王者… 可下意识的,他把黄河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当做了对方的阻力。 现如今,被易小天这么毫不留情的点破,曹操倒是明白了不少… 呵,黄河天堑,天堑你妹呀,打水战哪有打陆战香啊。 “可即便如此,轻而易举的放弃延津城也很可惜呀!”曹操还是有点舍不得。 “延津城不会白丢。” 易小天接着讲道。“瞒兄,我且问你,用延津城赚取他河北上将文丑的人头,顺道葬送了他袁绍麾下最骁勇五万精骑,如果是这样,值不值得?” …这还用想么?肯定值得呀! 延津城不过是曹操设立的第二道防线,真正的主战场,也就是曹操防护力量最强的营寨是官渡。 凭曹操的判断力,他能判断出,最后与袁绍的决战场地势必是在官渡进行! 而设立前两道防线的目的不过是最大程度的削减敌军的战力。 黎阳城的陷落,换取了“引君入瓮”之计的成功,赚了颜良和两万河北骁骑的性命! 倘若这一战又如易小天所言,用延津城换取袁绍的上将文丑,以及他麾下最骁勇的五万精骑,这买卖稳赚不亏。 “易兄?你有办法赚了袁绍这五万精骑?”曹操急问… “嘿嘿…”易小天嘴角一咧,浅浅的笑出声来,紧接着他一摆手。“瞒兄,你可别忘了,袁绍这五万精骑可都是强盗、土匪呀!” 讲到这儿,易小天示意曹操把耳朵伸过来。 他则压低了声音,将破文丑五万精骑的方略娓娓道来… 咻… 起初曹操听得是云里雾里,可紧随而至的,他的眉头高高的扬起,眼眸缓缓的张开。 心头不断的喃喃。 ——击其弱点,易兄此计甚妙,必破文丑军于无形! …… …… 哒哒哒… 曹操与曹仁一刻不停的赶回曹营,整个曹营已经笼罩在一片莫名诡异的气氛中。 似乎,面对袁绍主力大军兵分两路的动地来袭,每一个文臣武将都异常的紧张… 甚至,他们一个个紧咬牙关,仿似一场大战即将来临的前奏。 却在这时。 曹操直接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决定——放弃延津,全军挺进白马城寨… 这… 要知道,延津可是第二道防线,关系重大。 延津一丢,相当于黄河南岸的袁军打出一个缺口,这…怎么能不战而退呢? 何况如今敌军虽多,我军却士气高昂,强行镇守即便会有不小的伤亡,可延津未必会丢…何必要放弃延津,挺进白马呢? 当然了,大家伙儿是无法体会到曹操的心情,在他看来,以无数士卒的性命换取的惨胜…跟直接溃败没什么区别,这样的消耗有利于袁绍,不利于他曹操。 与其如此,不如赌上一把,何况易兄提出的赌约那简直是稻田里捉乌龟——十拿九稳。 “我再说一遍…全军分十路驶向白马,我带虎贲士卒先行一步,明日午时谁若无法赶至白马城寨军法处置!” 曹操直接拔出倚天剑,他的语气郑重无比,不容有失。 吩咐完这些,曹操悄悄的继续吩咐曹仁…率部分士卒在沿岸虚张声势,做出一种假象! 这是易小天计策中的第一步——迷惑袁绍! 袁绍性子多疑、顾虑,越是空城他越是要止步不前… 这可以为曹军集中优势力量驰援白马争取足够的时间。 曹操的眉头始终紧锁着,易兄的谋划在他看来,虽然是万无一失…可实践起来,俨然是与时间赛跑,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 这一战,是奠定曹、袁基调的一战,比起白马的首战更加的重要! 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闪动,一抹如利刃般的锋芒乍然浮现。 ……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病按时吃药啊,可别放弃治疗 白马城寨… 曹操与虎贲士卒星夜兼程,第一时间赶到… 而这里,此前打了胜仗,立下首功的关羽正严阵以待。 在他看来,颜良不过尔尔,文丑更加不堪,这等货色,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根本不需要如此郑重其事的看待… 甚至,都不用曹操出马! “曹公切莫担心。”关羽拱手。“待得文丑赶来,我关某必斩其于马下…” 关羽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的虽然声音不大,可足够让三军信服。 曹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刻他想到易兄的嘱咐。 此战诛文丑,关羽的作用依旧是至关重要。 “云长神武,我自然放心,只是这一场仗我心意已决,不打了,咱们撤,撤回官渡!” 啊…啊… 关羽一惊,白马城寨的守军也是一惊! 此前关羽刚刚斩下颜良首级,直接还挂在寨门外的大旗上,全军士气如虹,怎么好端端的要撤呢?这… “曹公,关某并不惧他文丑,更不惧河北所谓的强盗、贼寇…”关羽一缕胡须,他口中的强盗、贼寇就是指代文丑的这支兵马。 他的语气显得低沉,似乎对曹操撤离的决策有些不满。 “我意已决,全军即刻撤离…” 曹操丝毫不顾关羽的反对,更无视所有将士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撤离的心思很坚决。 似乎猛然间,曹操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将白马城中的百姓一并迁徒至黄河以西,让百姓们收拾妥当了再出发!粮草、军械都别拉下,对付袁绍可少不了这些。” 啥…还要带着百姓?带辎重、粮草、军械? 所有人一下子都懵逼了… 原本,曹操直接撤离的决策就已经足够的匪夷所思了,大家伙儿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当逃兵! 好吧,既然是军令,当逃兵就当逃兵吧。 诚然,百姓也是诸侯手中的战利品,迁徒百姓一说也无可厚非… 可偏偏,得分时候呀! 比如现在…逃就该有个逃的样子,好吗?带着百姓,带着辎重,带着粮草?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如此一来,逃跑起来的速度怕是比乌龟还要慢吧? 人家文丑就不傻,一路追杀过来,到时候,不就是一首凉凉? 曹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主公…不可!” “曹公…三思!” “曹司空…此举不妥!” 无数官员提出质疑,可偏偏曹操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就要这么干。 这下所有人懵逼了。 俨然,这位中原的霸主即将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众人纷纷求助关羽,关羽默然…他毕竟是降汉不降曹,在大的决策上,没资格劝说曹操! 众人又去询问白马城寨的谋士荀攸… 荀攸沉思许久,探听了下曹军主力部队的动向,旋即嘴角咧开,表示支持曹操,似乎,他看透了曹操的想法。 这下…无可奈何了! 既然主公要作死,那大家伙儿只能陪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然… 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易小天的计策中的第二条——骄敌之计。 让文丑也产生…如同颜良曾产生过的错觉,觉得曹军不堪一击,如此一来,他必定大意之下,孤军深入去追逐曹操,而一切的部署就是为了将文丑引入他的送葬之地。 …… …… 曹军撤离了。 文丑兵不血刃的夺下白马城,他取下城头悬挂着的好兄弟颜良的头颅,心头一阵唏嘘,决意要为颜良报仇雪恨。 正在这时。 “报,将军…发现曹军在白马城寨以西二十里处,他们携带辎重,迁徒百姓,撤离的速度极慢!” 一个斥候匆匆赶来,将打听到的情报一一禀明。 霍…携带辎重,迁徒百姓? 哈哈哈… “好啊…曹操啊曹操,你的名字应该叫做‘贪婪’”文丑目光凝望着好兄弟颜良的头颅,他的双拳紧紧的握起,大笑不已。“全军出击,尽诛曹军,为颜良将军报仇雪恨!” 得得得…战马的嘶鸣越发的响彻… 哒哒哒…战马矫健的马蹄越发的铿锵。 方才攻下白马,文丑率领五万精骑一刻不停的继续杀出…直奔曹操的撤离部队! …… …… 且说曹操这边,大军携带着百姓一路向西撤离,速度很慢,星夜兼程也不过行了二十里! 曹操先是环视周遭,仔细的观察了下地形,继而看看天,算算时辰,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句。“这一块风水还不错,葬送五万袁军最合适不过了!” 他这番话,让一众随行的将领听到,一个个竟是有些毛骨悚然。 这眼瞅着就被人家追上来了,曹公这儿还大言不惭呢! 看起来… 今儿个…曹公真的是病了,还病的不轻,可不要放弃治疗了呀? 正在大家伙儿迟疑的档口,曹操一摆手,指着一处土坡。 “全军都到这土坡之上,安营扎寨…” 呃…安营扎寨? 大家觉得曹操肯定疯了,放弃坚固的白马城寨不守,反倒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土坡上安营扎寨! 这… 尽管心头一个个抱怨不已,可曹军军令如山,军纪严明,没有人敢懈怠。 不过几个时辰,营寨已经扎好了,士兵们还顾不上休息,老百姓也乱哄哄的,俨然,很多人不愿意离开白马城,都是被逼的! 就在这时。 “哒哒哒…” 遥遥可以听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关羽与一众武人眉头均是一锁,这些打惯了仗的人一听这声响就知道,这是数万骑兵疾驰而来的声音。 果然,于此同时…一名斥候急忙来报。 “报,主公,文丑率领数万人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所有曹军下意识的环视周遭,他们这边…不过一万余人,还有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么多累赘似的物质、粮食、包裹、财物…这怎么打?拿头打么? 一想到这儿,曹军的脸都吓得煞白了不少,大家伙儿齐刷刷的望向曹操。 反观此时的曹操,他吧唧着嘴巴,一副闲庭信步、气定神闲的模样… 就好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必探了,累了这么久了,大家伙都下马休息吧!” “对了,大热天儿的,一个个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干嘛,都脱了脱了,全部解鞍下马。” “还有辎重部队,还有白马城的物质,还有百姓的包裹…无论是金银细软、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不许带入营寨,统统都扔在路边…越乱越好!” 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望向曹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 若非忌惮曹操的身份,他们就想要齐声声的脱口大骂一句——为何放弃治疗? 眼瞅着敌军就要杀过来了,硬碰硬都未必能打赢,更别提这样懒懒散散的了… 曹公啊曹公,你今儿个这是肿么了,有病了要按时吃药呀! 当然了。 所有的曹军士卒不会知道,曹操此举正是按照易小天计策中的第三条行事。 不出意料的… 此地即将为文丑大军奏出一首饱含萧索之意的“河北勇士镇魂曲”。 ……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最难抵抗的不是刀枪,是心中的贪欲 “军师…” 不少将领意识到曹操已经病的不轻了,这下,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谋士荀攸的身上。 “先生,你快劝劝主公吧,敌人骑兵就要杀过来了,数量如此庞大,咱们要么赶紧穿好铠甲,回营固守,或者直接一点,立即逃跑才是上策呀!” 哈哈哈… 面对这一众质疑声,荀攸摆手,他向来看事通透,此前又听闻大胜颜良之后,曹操没有留在曹营大寨庆功反而是向南行去… 这个行为,曹操已经出现多次,即便是在大胜颜良前也出现过… 如此看来,官渡南一定有高人在指点着曹操呢,机敏的荀攸能判断出来这点。 便是为此,别人觉得此刻的曹操是放弃治疗,他荀攸倒是觉得曹操是成竹在胸呀。 何况…以目前的情形! 俨然,曹操受高人指点,计上心头,就等着给予文丑致命一击呢! 心念于此,荀攸摆手。 “诸位莫慌,回营固守当然容易,可这就没意思了!如今,正是欺骗贼军上当的好机会,怎么能回营呢?况且,咱们现在没有铠甲,没有辎重,没有物质,这不正好是诱饵吗?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荀攸的话,曹操听在耳中,他微微一笑,心头琢磨着。“荀攸不愧是我的心腹谋臣,似乎…易兄的谋划没有瞒过他呀!” 没错,诚如荀攸所言,曹操此举就是在诱敌! …… 不多时… 文丑的部队就快杀来了,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俨然足足有数万人。 曹操的将领们彻底慌张了。 就连关羽,哪怕依旧保持着那副毫无表情的面瘫相,可他的心里也是波涛汹涌,敌军的数量太多了,就是一个个伸着头让你砍,怕是也得砍上些许时辰吧! 一想到这里,关羽的眉头不自禁的都皱紧了许多。 反观曹操… 其实他也紧张,这已经到了易兄谋划的最关键一步,也是易兄最大的一次赌注。 赌赢了,文丑连同五万袁军葬送于此; 赌输了,他曹操连同这一万余曹军也将难逃厄运。 “来吧…”曹操心头狂喊。“再来的更猛烈些吧!” 心念于此… 他身旁的关羽已经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曹公,敌人来了这么多,咱们的士卒是不是应该先上马呀?” 关羽这话,在众人看来完全没毛病。 你铠甲卸了就卸了,多少咱骑上马,打不过,最起码还有机会跑不是… 没曾想,曹操依旧是不慌不忙,他看看天,算算时辰,继而嘴角微微一笑。“不慌,不慌,好戏还没上演呢!” 好戏… 大家伙儿的心情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除了曹军被屠戮的“好戏”,他们拙劣的想象力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戏码! …… 此时。 文丑的部队已经冲到了近前,结果发现,面对自己的不是严阵以待的曹军士卒,而是… 而是…高台上一个个没有穿着铠甲,瑟瑟发抖的曹军,还有数不清的,散放的到处都是的辎重… 如果只是辎重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粮食呀,还有金银珠宝,还有锦缎字画,还有绫罗绸缎…这些个玩意,随便揣个一两件儿都比“月俸”要多多了吧,要是能多揣几件儿,保不齐就能提前退休,告老还乡了。 有这些想法的士卒还不是一个,几乎所有文丑麾下的士卒都有这个想法。 这也难怪,毕竟他手下的这群士卒原本是强盗、是土匪、是贼寇呀… 战斗力彪悍的同时,也是极度的贪婪,特别是对赤果果的金钱的诱惑,没有人能扛得住! 顷刻间,袁军精骑开始骚动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在他们的的脚下,只要下马就能勾到。 于是… 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卒带的头,下马去捡东西,别人一看,只许你发财不许我发财呀,一下子成群结队的都下去捡… 这可是五万士卒呀,即便是沿途摆放着几万白马百姓的物质,可俨然不够他们捡的,好东西就那么一点儿,想抢的士卒又多… 起初,大家伙儿还讲讲体面,你一个我一个,大家井然有序的分分… 可越是到了后面,东西越不够分,就有人开始骂娘,就有士卒开始有了肢体冲突,毕竟大家伙儿都不是啥好人,都有过案底,比狠?谁怕谁呀?你是狠人,我还狼灭呢! 顷刻间,曹军还没杀过来,他们反倒是自己先打起来了… 高坡上的曹操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与此同时,易小天的嘱咐一一在他的耳边浮现—— ——“人最难抵抗的不是刀枪,而是心中的贪欲!又何况是文丑手下的这群土匪、强盗呢!” ——“只要想办法调动起来这群“强人”的贪欲,文丑五万精骑将不战自溃!” ——“其实也简单,迁徒百姓,顺带让他们带着物质,沿途洒在路上即可!然后嘛,死人来收人了…” 呼… 心念于此。 曹操深吸口气,什么叫洞悉人心,这就叫洞悉人心! 易小天的每一句话直击人心最脆弱的所在!易兄这一番话又何止抵得上十万雄兵? 看着袁军大打出手,曹操眉头一挑,时机就快要到了。 果然。 文丑见大军下马纷纷的去捡物质,捡钱粮,甚至不惜不大打出手,文丑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不妥了。 就算是手下士卒不互相争斗,可他们一个个扛着这么多的东西?哪里还能挥动战戟去跟曹军打仗呢? “你们…都…都给我上马,都把这些物质全都抛了!”文丑大怒,他大声呵斥道。 可惜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揣在兜里的金银珠宝,再让人放回去,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兵痞前身是土匪,是强盗,是贼寇呀…他们的眼中没有荣辱只有利益的! 文丑的怒吼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适得其反,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了争抢的行列,整个袁军彻底的乱了,乱作一团… 似乎,在金钱的诱惑下,大家已经浑然忘记了,不远处的曹军正在观望着他们呢! …… “云长…”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 下面要做的,就是易兄这一计的收尾,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赤兔马与青龙偃月刀似乎与文丑更般配呀! 想到这里。 曹操伸手一指。“那个尤自骑着马咆哮的必是文丑,云长可有把握斩其首级!” “曹公妙计!”关羽拱手一拜,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服了,他对曹操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愣是通过一些物质就让敌军的阵型一瞬间土崩瓦解… 这等对战局的判断力,这等对敌军弱点的洞悉力不可谓不惊人! “曹公在此稍后片刻,关某去去就来。” 一言蔽,关羽倒提青龙偃月刀,他当先翻身上马,“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继而犹如一道闪电般直冲敌营! ——“贼将!哪里走!” ……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死神来收人了 锵锵锵… 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风呼啸而来。 哐哐哐… 是青龙偃月刀锋处与地面碰撞出发出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声响的,还有绚烂的火花。 文丑这边还在怒斥他手下的士卒,极力挽回已然溃散的阵型,却见一人一马已经赶至了他的面前。 没错,关羽关云长来了,死神的镰刀同时也出现了… 说起来,文丑比颜良还好一点,至少手中还握着武器,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勒转马头的功夫,他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劲力从上至下汹涌而来。 文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柄青龙偃月刀已然在空中划过一道炫丽的轨迹,旋即犹如瀑布倾泻一般直落而下… 反观文丑,他瞳孔一缩,心猛的一紧,下一息…他的头颅已经被关羽劈落! 快,太快了。 文丑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瑟瑟发抖…就连铠甲都没有穿着的曹营中,竟然会窜出一员神将! 他更不会想到,此神将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他的马快,刀更快,不光快,还很凌厉,特别是第一刀,他文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魂归关西! 当然… 除了易小天之外,这个时代的人最多只知道关羽战斗力惊人,可唯独易小天知晓,关羽最强悍的地方在何处? 如果说吕布的无双武技是力量与技巧的融合,张飞的武技突出一个“莽”字,赵云的七探盘龙枪将敏攻发挥到了极致… 那么…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他的特点就是快,快如闪电! 特别是在冲锋后的第一刀,除非最顶尖的武者,当世不可能有人能与之匹敌。 易小天对三国时期武人的功夫是有过研究的,也正是因此,他才更知晓…武将间的克制。 简单的类比… 颜良、文丑是以“刚猛”著称的强攻型战士,他们不惧类似于赵云这类的敏攻打法,甚至在打法上能完全克制赵云的技巧! 可是…偏偏能克制河北双雄的恰恰是比他们更猛,比他们更快…将速度与刚猛发挥到极致的“一刀流”战士——关羽,关云长! …… 呼… 高坡上的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心头的石头似乎一下子落地。 不出易兄所料,关羽迅猛的第一刀…又一次立下大功。 除了惊骇于关羽一刀流的霸道,曹操更惊骇于易小天看人的精准… 贼将已死,接下来…就该是痛打落水狗了吧。 “上马…杀!”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曹操直接下令! 这下子,原本因为撤离,因为抛下辎重、物质,心头无比不忿儿的曹军顷刻间像是找到了爆发点…他们体内的洪荒之力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们一个个翻身上马,争先恐后的杀入敌阵… 敌将已死,敌军士气正坠于低谷,整个敌军阵型涣散,甚至都来不及上马… 他们的身上更是被金银珠宝塞得满满的…想抛都抛不出去。 这已经不是此仗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怎么能多抢些人头,多立些功劳的问题了。 再加上曹操亲自冲锋,关羽就犹如一个战神一般傲然立于敌军中间,这股子威慑让敌军瑟瑟发抖… 顷刻间所有曹军心头想到的就是一句话——死神来收人了! “杀呀…” “冲冲冲…” “干特娘的…” 哒哒哒… 骏马疾驰,杀神整天!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眨眼的功夫,一柄柄森寒的战戟已然开始无情的屠戮袁军的头颅… 袁军哪里能想到局势变化的这么突然。 前一刻大家会儿还在争抢战利品呢,下一刻曹军就杀来了,他们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可惜的是晚了…全都晚了… “跑…跑啊…” “那是我的马…我槽你大爷!” “滚开…” 袁军数量庞大,可完全无心迎战,他们开始互相争夺战马,原本就涣散的阵型,几乎成了一团糟… 老百姓也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列。 在他们看来…这些袁军十足的可恶,敢抢他们的物质,此前畏惧他们的尖刀不敢上前,现在,谁怕谁呀!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 恰恰,屋漏偏锋连夜雨,曹军来自延津的驰援部队迅速的赶来了,十路兵马,因为放弃延津城,他们正憋着一股子火气呢,此时看到这种情形… 那特喵的,还等什么…杀敌人,抢功劳呀! 一时间,袁军五万人被冲的七零八落,成了一盘散沙,士兵们四处逃窜。 可惜的是,袁军想逃?可四面八方都是曹军,怎么逃… 一轮大砍大杀之后,袁军已然溃不成军… 曹操当先退了下去,他重新站回高处,欣赏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 血色残阳铺满这腥红的战场。 袁军的血已经流畅成一条条小河,被砍死的人更是堆积成山… 五万北方最骁勇的精骑就这么一战被屠戮殆尽… 如今,给他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吁…” 曹操长长的吁出口气,照理说,一切的战事均在易兄的谋算当中,他似乎该怅然的大笑一番。 只是… 曹操知道,还差一点什么。 他在等…等来自延津的情报。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曹仁带领一队斥候匆匆赶来… 曹操急忙迎上,没有过多的客套,当即问道。“子孝,延津局势如何?” “果然不出易兄所料。” 曹仁一边喘着气,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袁绍探明延津城是空城,又发现延津城外丛林中似有马蹄声,似有人影,他那迟疑的性子又犯了,数十万大军举足不前…如今,还在黄河中看江景,听着那滚滚涛声呢!” “哈哈哈哈…” 终于,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精准,精准到分毫…” 曹操一边笑一边自语… 他所说的精准是指易小天所作的整体的布局与谋划,此一战…每一个点,每一个细节…都精确到极致,精准到分毫…丝毫不差。 袁绍迟疑不前,迟迟不敢入延津。 文丑性格鲁莽,报仇心切,故而孤军深入… 文丑麾下的五万精骑出身草莽,贪财好利…这才给了曹军可乘之机! 还有关羽的“一刀流”完全克制文丑的刚猛! 想到这里,曹操心头一阵钦佩。 精准,易兄的不真的是精确到毫厘不差… 即便是如此,尽数屠戮五万袁军也需要时间,可袁绍的迟疑又一次帮助到了曹操… 延津依旧无恙,如此这般,曹操可以从容带着得胜之师撤回官渡! 这一战,最后的结果,易兄早已料到… 曹操会丢了白马,会丢了延津,可事实上,曹操心头最大威胁的颜良、文丑尽数被屠戮,袁绍麾下战斗力最强横的精骑部队尽数葬送… 曹操这边退回官渡,兵力集中,且士气高昂! 反观袁绍他必然还要分兵驻守延津、白马,兵力进一步的分散,且士气低沉不已! 如此这般…胜利的天平已然开始悄然转移! 想到这儿,曹操目视苍穹,似乎黄昏中,天上隐隐浮现起易小天的笑貌! “易兄啊易兄!” 曹操不住的感慨。“此战,你可立下头功了!” 一句话过后,曹操低下头,接下来的一句话,他只能放在心里。“有你在,纵然袁绍七十万兵马?我曹操也丝毫不惧了!” 是啊… 两战告捷,岂止是调动起了三军将士的士气… 就连曹操心头,那一抹必胜的信心,已然突破重重枷锁,直冲云霄。 ……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生与正确意见为敌 哀哉,痛哉! 不知道从何时起,整个袁军中,始终弥散着一股悲鸣的气氛。 拿下白马、延津的袁绍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河北双雄颜良、文丑殒命,十余天,两场大战,六万余精锐骑兵尽数惨死…这个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可依着袁绍的性子,这个锅?要让谁来背呢? “好你个大耳贼!” 中军大帐内,袁绍怒不可遏,他伸出手指着刘备的耳朵大骂道。“如今已经探明,此番就是你的二弟关羽斩杀了我的爱将文丑,我与你这大耳贼不共戴天。” 袁绍拳头握紧,俨然一副,今儿个就要割了大耳贼的大耳朵的既视感… “来人…把这大耳贼给我砍了!” “袁公。容我说一句话再死。” 大难临头,刘备显得很冷静,他挣脱了侍卫的束缚,拱手拜道。 “曹操素来忌惮我刘备,如今他必然已经知道我刘备身在袁公这边,他就是担心我帮助袁公,这才让我二弟关羽杀了颜良、文丑两位将军!这是他曹操要借袁公之手杀掉刘备,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呀!” 刘备一边说着话,眼睛里滴滴泪水夺眶而出,一脸的可怜相,对此,他早已轻车熟路。 “袁公,我二弟关羽必不会负我!只需我一封书信,我二弟知我在此处,必定星夜来投,辅佐袁公诛杀那曹操,以报颜良、文丑将军的大仇啊!” 唔…袁绍一怔。 被刘备这么一忽悠,他登时觉得有理,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河北双煞已死,三军士气低落,正需要关羽这等神将前来投奔呀。 心念于此,袁绍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急忙呵退侍卫。“玄德所言及是啊,若不是玄德,我就要中了这曹操的奸计了。” 似乎提到了曹操,袁绍越发的咬牙切齿了起来。 他呼出口气,努力的让心情平复一分,继而一扬手。“我若是能得到云长,那必然胜颜良、文丑十倍!” 吁… 袁绍的这番话脱口,刘备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方才落地,好险哪,不过…类似的陷境,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 此番,袁绍既然已经动了杀机,此地不宜久留,刘备得开始寻摸着怎么溜之大吉了。 却在这时。 “主公…田丰于牢狱中谏言!” 一名耿直文官拱手一拜…他也不等袁绍说话,直接开口。“田丰言,现如今应该静静的守候以待天时,千万不能冒然前进,恐有不利!” 话音刚落… 沮授也站出一步。“主公,田丰军师所言极是,两战下来,袁公难道还没看明白么?我军虽人数众多,可勇猛比不上曹军,曹军虽然精锐,可粮草比不上我军。” “曹操粮少,他必定要急战,力战,我军有粮,可以缓战,以守为攻,只要拖延的时间够长,够久,到时候曹操大军不战自溃!” 洋洋洒洒,无论是田丰狱中的谏言,还是沮授审时度势的一番言辞,字里行间围绕着的就是一个“缓”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如今袁军的最优解,也是必胜解。 可偏偏,袁绍就有一种能力,他能将所有有利的谏言全都忽视,将坑他的谋划一一的履行的超能力。 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是几千年中华大地上唯一的一个,简直犹如瑰宝一般。 果然… 在这等正确的谏言之下,袁绍怒了。 因为,他如今根本考虑不到这些,他要通过彻底干掉曹操来挽回他的颜面…两场溃败不要紧,这个锅根本甩不出去,才是袁绍心头的魔咒! “大胆!田丰慢我军心,等我回去必定斩了他,如今你沮授又敢如此…真是岂有此理。”袁绍怒喝道。 偏偏就在此时。 “主公…”郭图站出一步,适时的补上一刀。“最近邺城方向街头巷尾可都传开了,大军赶往官渡前,沮授军师散尽家财,更是扬言袁公此战必败。哟,一个战前就如此慢待军心的掌兵之人…怪不得沮授军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袁公前进呀。” “你…” 沮授想争辩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愣是哽咽了。 他就是因为太通透了,故而提前散尽家产,告诉亲戚、朋友,让他们早做准备,可没曾想,这件事儿竟然被传开了,还传到了郭图的耳中! 要知道,身为汝南随影门阀的首脑人物,郭图向来与冀州一派的领袖田丰、沮授不和,如今他必定会死死的抓住这个把柄,让他沮授不能翻身。 “哼…” 郭图此言一出,袁绍的表情一下变得更加冷冽,他怒目圆瞪,恨不得把沮授给生吞了。 “沮授军师,我将大军都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 袁绍向左踏出一步,他尤自重重的冷哼不止。“传令,将沮授的军权交给军师郭图,并将沮授锁于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并治罪!” 翻脸不认人… 袁绍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他平定北方立下汗马功劳的沮授,就因为这么一条流言获罪,因为一条流言彻底的失去了兵权! “压下去…”袁绍的声音无比的冷冽。“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个家伙!” “喏…” 一众侍卫将沮授压下! 尤自低着头的郭图嘴角裂开,露出了隐晦的笑意。 诚如易小天一早就预料到的,郭图就是这样一个人,计谋平平,心思却全都放在争夺权力上,简直是宫斗界的一把好手。 偏偏,他更懂得察言观色,能看懂袁绍,知道袁绍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直言劝谏之人,袁公身边需要的是舔狗啊,舔着舔着,啥玩意都有了。 便是为此,易小天一早就向曹操擦预测除了沮授、田丰的下场——怎一个“凄凉”了得。 …… 踏踏… 厚重的步伐在黄河沿岸响彻,面对着黄河,沮授的心头五味杂陈,他很想哭。 终于,他止住了眼泪,唯有无助的摇头,无助的迷惘,无助的惆怅。 最终他唯有对这滚滚黄河水长叹道。“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 什么意思呢? 老大袁绍狂妄自大,一干谋臣各个贪功,黄河啊黄河,袁氏还有成功的希望么? 沮授作为河北名士,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极有个性的聪明人。 甚至,他的智谋不亚于当世的翘楚… 只可惜,他跟着袁绍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看透袁绍… 没有看透这个与正确意见天生为敌的男人! …… …… 第二百六十七章 瞒兄,你也吃点菜,怎么醉成这样了 “哈哈哈…” 官渡港南五里处,有间度假村。 曹操与易小天正坐在亭子中,一边欣赏着临岸涛声,一边喝酒。 曹操的心情似乎不错,一声声响彻云霄的笑声接连从亭子里传出… 说起来,仅仅以两个城寨为代价,白白赚取了河北双煞的头颅,六万余袁军精骑的性命,对曹操而言,简直是血赚! 当然,最让曹操高兴的还不是这个,据可靠消息传回,令他颇为忌惮的袁军首席军师沮授,他的兵权被袁绍给剥夺了,甚至,他本人都被狠狠的斥责,押入禁军,离开了袁绍的谋划团队!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都快高兴的醉了…袁绍这位老大哥,真的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向西,越走越远了。 “易兄,来,干…”曹操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口中的话一刻也停不下来。“易兄,你提出的…沮授来官渡前散尽家财,传出不利言论的这个情报,曹操散播出去了,直接把沮授给废了!” “说起来,为了验证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曹操在河北的细作可是费尽心思。怎么易兄这儿…提前这么久就知晓,而且情报如此准确呢?易兄,摊牌吧,你是不是在冀州有眼线?” 也不怪曹操这么问。 沮授不会傻到光天化日之下大放厥词,他那通透的言论,也只是告诉了最亲密的朋友、亲戚,怎么会无缘无故传出来呢?这点曹操始终想不通… “这个嘛…”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这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是古籍文献中记载的吧。 索性,他一摆手,瞎逼逼呗,说点瞒兄听不懂的就行了。 心念于此,易小天朗声道。“其实呀,人世间,你想打听什么人的消息,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打听到!” 啊…六个人… 这…曹操倒是闻所未闻。 “易兄,你细细的讲讲呗?”曹操顿时间很好奇… “说来话长。” 易小天是瞎逼逼的呀,他哪知道这个原理的内容与名字? 至于其中的原理,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忽悠瞒兄似乎够了。 “这叫做‘六度空间理论’,是一个数学领域…啊不,是算术领域的猜想,就类似于咱们熟知的‘九章算术’。简单来说,就是指出,一个人与任何一个陌生人建立起联系,中间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对这个陌生人变得很熟悉!” 似乎,好像,仿佛,听不懂啊… 曹操挠挠头,咋还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味道呀,这么深奥的么? 曹操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他是一个对新鲜事物很好奇的人,当下揣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接着反问。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一摆手。 “算了,瞒兄…这个理论很复杂,给你讲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通过这个方法,能认识、熟悉每一个人就够了!” 没错,“六度空间理论”哪怕在穿越前也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易小天也只知道一些皮毛,此番不过是忽悠瞒兄罢了! 呃…好吧! 曹操木讷的点了点头,易兄是高人嘛,高人总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知识,对此,曹操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沮授被软禁起来了,也算是解了曹操心头的一个心腹大患!” 讲到这儿,曹操不由得感慨起来了。 “易兄,我就寻思着,这袁绍有这么傻么?怎么愣生生的好建议他总是能错过,绝顶聪明的人才在他身边愣是不受重用呢…” 提到这个…曹操顿时很心疼沮授,心疼田丰,他更是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位曾经的老大哥了,这袁绍看人、看事儿也忒不准了吧? “哈哈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别说你看不懂袁绍,他手下的俊杰怕是也看不懂他,能看懂他的反而是小人哪!” 讲到这里,易小天提起酒碗,轻轻抿上一口,润了润喉咙,方才继续开口。 “袁绍就是一个天生会和正确的意见为敌的男人。其实做他的谋士很简单,你首当其冲应该学会的是说反话,是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见。比如,你想让他向东,就得反过来说西面比较好,你想让他给曹操打消耗战,就得说速战速决比较稳妥…” “甚至,如果毛遂自荐要袁绍提拔自己,那袁绍一准儿让他滚蛋,反倒是,正儿八经的写个辞职报告,袁绍非但不批准,反而还要提拔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一摊手,他颇为感慨。“谁让这群冀州才俊摊上袁绍这么个主儿,优柔寡断那还是其次,还得学会逆向思维…处处反着来,唉,这不是难为人嘛!” 易小天一摊手,表示很无奈… 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 易兄分析的还真的是透彻,简直把袁绍的性格都跃然的写在纸上了。 曹操内心中不住的呼喊…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特娘的就是个奇葩呀! 畅聊了一番… 易小天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单手揣着下巴好奇的问道。“瞒兄?关羽那儿怎么样?我琢磨着他快该走了吧?” 易小天眼睛眨巴了下,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曹操却是摆摆手。“不用担心,曹操何等睿智,他为此早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关羽他走不了…” 呃…啥叫万全的准备? 易小天变得好奇了,“瞒兄,曹操做了啥准备呀?这么笃信?难道…刘备在袁营里的消息,能瞒得住?” “不,不,不…”曹操浅笑一声,他摆摆手。“这还多亏了易兄呢,易兄提出用关羽的快刀克制颜良、文丑的刚猛…” “此举不仅杀了河北双煞,更是诛灭了关羽的回归之路啊,易兄你想想看,倘若袁绍知道是关羽杀了他的两个爱将,那么…他会对刘备做什么呢?”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继而笑出一声。 “哈哈…一定是大怒之下,直接把刘备给杀了。到时候,刘备死于袁绍的刀下,他关羽必定效忠于曹操为刘备报仇…更何况,曹操对关羽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珠宝、豪宅、骏马毫不吝惜,高官厚禄更是手到擒来,关羽就是再铁石心肠,怕是也要心动了吧!” 曹操拍拍胸脯,显得自信心十足… 没曾想,易小天反馈回来的表情让曹操很意外,整个就是四个字——大跌眼眶! 没错…易小天惊呆了! 他直接反问一句。 “瞒兄,是你想太多?还是做梦没睡醒呢呀?再或者是…” 易小天似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急忙招呼曹操动筷子… “…快快快,瞒兄你也吃点菜呀,别光顾着喝酒,这得喝多少,才能让你产生这样的幻觉呀?” 呃…幻觉! 曹操有点懵?关羽留下来?怎么就成幻觉了呢? ……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曹操枉将虚礼待,岂知关羽不降曹 “易兄,你话讲清楚呀…”曹操虎躯一震,他晃了晃脑袋。“我可没醉,我这儿清醒着呢…我就敢说,关羽他不会走,也不能走,他还得帮着曹操灭了袁绍呢!” 呃… 看着曹操这副瞎子奔南墙——不碰不回头的样子,易小天“唉”的一声叹息,继而摇了摇头。 “瞒兄,我且问你,曹操赠予过关羽不少战袍吧?可关羽时常穿在外面的是哪一件呢?” 这… 易小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曹操脸色一顿,继而微微思索了起来。 “他从未穿过新的、曹操送的战袍…无论是斩颜良,还是诛文丑时,穿着的还是那间破旧的战袍。”曹操当即回答道… 这点也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难道关羽跟他曹操一样爱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曹操还在思虑…易小天你的话已经接踵传出。 “这不得了!瞒兄怕还不知道这是为啥呢吧!”易小天一摊手。“旧的战袍是他大哥刘备送的,他穿着旧袍,就好像能看到兄长一样,所以…曹操就算送他再华贵的袍子,他也不会穿!瞒兄你品…你细品。” 这… 曹操心头猛的颤了一下,他觉得关羽是在用青龙偃月刀挖他的心… 还没感受到疼痛呢,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我再问你,曹操送给关羽无数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绝色美女,骏马神兵?哪一件关羽收到时是最高兴的?” “赤兔马!” 这个问题,曹操根本不用想,他当即脱口回答道。 因为,这一点…曹操印象深刻呀。 说起来,这段时间,无论曹操奖励给关羽什么,他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面瘫表情,唯独这赤兔马,得到时,关羽如获至宝,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对呀…我觉得也得是赤兔马!可为什么赤兔马能让关羽这般高兴呢?” 易小天感叹一句,接着解释道。“这是因为赤兔马日行千里,关羽寻思着,只要他得知刘备的下落,一日就能够见到了…” 啊…曹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哇凉哇凉的,就像是寒风穿梭进了他的身子里,冷飕飕的厉害。 他甚至有些后悔送给关羽赤兔马了… “唉…唉,瞒兄糊涂呀!” 易小天接着摇头,这次他不问了,反倒是吟出了一首诗,一首后世称赞关羽的诗。 “威倾大汉著英豪,一宅分居义气高,曹操枉将虚礼待,岂知关羽不降曹!” 霍… 曹操表情瞬间僵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懵… 更是觉得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上,疼,还不算很疼,就是窒息的厉害。 等等… 曹操猛然想起,就算关羽义薄云天,铁了心要追随刘备而去,可他杀了颜良、文丑这是不争的事实,袁绍能放过刘备吗?刘备凉了,关羽不还得留下来么!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一些。 “是…易兄你说的都有理,关羽他是不降曹,可那是刘备死前,若是刘备被袁绍给杀了…那…” 曹操只把话说了一半儿… 易小天是聪明人,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刘备一死,关羽就不是降不降曹的问题,那是必须待在曹营,为刘备报仇雪恨。 却见,易小天接着摇头,今儿他的脑袋像是拨浪鼓! “瞒兄啊瞒兄,你怎么又忘了,刘备的绝活是什么…是逃跑和哭啊!他若是能这么轻易的能死在袁绍手下,那他还怎么称呼为…刘玄德呢?” 呃… 曹操一愣,他琢磨着,易兄的意思是,刘备能逃过这一劫。 心念于此,却听得身后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的,还有“大哥…大哥…”急促的呼喝声… 曹操回头,看到是曹仁,他心头一紧,暗自嘀咕,该不会是袁绍新败?疯狂到又要发兵进攻了吧? 当下脸色一紧… 此时,曹仁已经步入亭子中。 易小天主动倒了一碗酒递给曹仁。“任兄,你慢着点…不至于这么急切吧?怎么着,袁绍又来作死了?” “不不不…” 曹仁一边摆手一边喝下酒水润润喉咙,旋即开口。 “是关羽,关羽探听到刘备奉命南下去联合刘表的消息,他特地去向大…特地去向曹操请辞,曹操不敢见他,正拿不定主意呢!” 什么?关羽请辞… 曹操表情一下子惊住了,这,这,这…这该说易兄什么好呢?是一语成箴,还是乌鸦嘴呀! 怎么好事儿,坏事儿,易兄统统都能料准,曹操的嘴巴嗫嚅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服了,他醉了呀。 刘备你特喵的去死呀,你怎么就能逃出袁绍的魔爪,还南,南,南,南你妹的下呀! 曹操都快哭了,他感觉关羽的离开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反观易小天这边,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微微的触动了一下。 继而…整个人恢复了平淡,关羽是谁呀?土地庙,财神爷,逢考必拜的神仙,他要能留在曹营,那就配不上“忠义无双”这四个大字了。 不过,看曹操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易小天蛮同情的,他拍拍曹操的肩膀。 “瞒兄,不至于,不就是丢了个关羽嘛,曹操还没哭呢,咋感觉你这儿…就要热泪夺眶了呢!” “唉…”曹操长长的叹出口气,这一连几个月的接触,他爱死关羽了… 这么一个神将,还是易兄口中当世罕有的“霸道一刀流”的神将,又这么忠义,又这么睿智,说心里话,曹操舍不得呀! 舍不得放他走,更舍不得把他杀了… 可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刘备,让关羽成为未来霸业的一块掣肘,他…他不甘心! 故而…现如今曹操的表情很复杂,心情更是复杂。 易小天又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瞒兄…其实,关羽走,这件事儿,咱们得从两个方面看。”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他似乎一早就鼓捣出什么了,此时…整个人竟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瞒兄,其实,我一早就琢磨出一个计划…一个只有趁着关羽离开才能实施,对曹操成就霸业至关重要的计划。” ——“瞒兄要不要听听呢?” ……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国密史之阿斗的真实身份 “易兄?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呀。” 看易小天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曹操眉头一挺,他把脑袋凑了过去,心头好奇。 甚至,他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易小天这边保不齐有办法能留下关羽呢,毕竟,在曹操看来,易兄似乎是万能的嘛! 曹操这儿一副心存幻想,想入非非的模样。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当即问出一个问题,一个让曹操下巴都要跌下来的问题。“瞒兄,你对刘备的两位夫人感兴趣么?” 啊…啊… 这问题问的,曹操整个人都懵逼了。 要说没有吧,他曹操对人妻怎么会没兴趣,何况还是刘备的夫人…要说有吧,他又与关羽约法三章,不能冒犯两位刘夫人…这… 曹操实在是搞不懂易小天这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分明是诱惑他犯错误嘛! 心念于此,曹操违心的摇了摇头,摆摆手,当即答出一句。“我就不是那曹操,怎么会对别人夫人感兴趣呢!” “哈哈…”易小天闻言一笑,“瞒兄你很懂嘛!你怎么知道…我要讲的就是曹操…还有曹操特有的对人妻的嗜好!” 曹操感觉自己要尿了,他甚至听不出来易兄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呢! 一时间,整个面颊显得有些尴尬。 “瞒兄,我细细讲给你听。”易小天浅笑一声,感叹道。“刘备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吧?他夫人没少娶,怎么偏偏就没生不出个孩子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话锋一转。 “瞒兄,咱再瞅瞅人家曹操,就不说已故的刘夫人生下的曹昂,曹铄了,单单卞夫人就生了四个崽,其余纳入后宫的别人的媳妇,比如张绣的婶婶邹夫人,比如绿帽侠秦宜禄的妻子,还有袁术的夫人…此前,就算是再难产,再绝后…一旦嫁给曹操后,也都有所出…瞒兄,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这…这能说明啥呀? 曹操眼眸里掠过一丝惊诧之色,旋即,他满是疑窦的看了易小天一眼。“易兄?这说明曹操会生?能生…他刘备不会生,不能生?” 这话说出口,曹操都觉得不对,易兄一定还有别的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以生孩子的数量来纵论英雄呢? 没曾想,曹操的话音刚落,易小天直接一拍桌案。“瞒兄,我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呀!” 啊…呵呵! 曹操真的呵呵了,被易兄夸耀,他是受用的,可是在这个方面…怎么还有点略微的小羞耻呢! “易兄…” 曹操敲敲脑门,他满脑子问号…急忙问道。“这曹操能生,会生,刘备不能生…不会生,这与关羽离开曹营有什么关系?这又与曹操未来的霸业有什么联系?” 曹操实在是无法把这中间的种种联系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更觉得自己的智商正在被易兄按在地上摩擦呢! “瞒兄,你想啊…” 与此同时,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刘备为什么都四十的人了,依旧没有孩子,那说明平日里他对几位夫人必定很是冷落,再加上自己的小身板儿也不行。可是关羽呢,对他如此痴迷,千里万里都要去寻他,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什么?”曹操发现他被易兄的话带偏了…他变得八卦了起来,特别是对刘备的八卦十足的热衷。 “刘备多半儿是个基!”易小天直接脱口,怕曹操听不懂,他直接解释了起来。“他与关羽、张飞才是真爱,那什么甘夫人,糜夫人的不过是联合氏族的工具而已…” 易小天这番话说的十分笃定。 当然,他的话可不是凭空杜撰。 研究三国这段历史的谁不知道,大魏好人妻,东吴爱萝莉,蜀汉全是基…对于蜀汉这个“基”的概念,首当其冲的就是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基呀! 再加上,如果按照正史,按照古籍文献中的记载去分析,这个时间点,关羽是离开了曹营没错,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带走刘备的两位夫人。 也就是说…甘、糜两位夫人还待在曹营呢,甚至直到六年后,也就是赵子龙长坂坡救幼主的前一年才送还给刘备。 至于为什么送回给刘备,这就意味深长了。 至于,把甘夫人…送还给刘备十个月后,从来没有儿子的刘备,竟然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刘禅,这也很意味深长。 还有…赵云怀中抱着幼主刘禅在曹营里十进十出,曹操为什么坚决的不许放箭?单纯的是因为欣赏赵云的勇武么?爱惜人才嘛…不,不,不…曹操是天下第一屠刀啊,他才不会这么仁慈,不许放箭,这是不是也与刘禅的身份有关…这点也是意味深长! 再联想到,赵云单骑救主后,把孩子交还给刘备时,刘备直接把刘禅砸到地上,这个行为正常么?虎毒不食子呀!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备嫌弃这个孩子,为啥嫌弃?刘备嘴上不说,他心里苦呀! 还不止这些,历史上,曹操攻下汉中后,部下都劝他南下,拿下益州!但曹操说了句有名的“既得陇复望蜀?”没有采纳这个明智的决定,反而去攻孙权!为何?是不是他也是考虑到,刘禅与他的这层关系。他觉得早晚有一天,刘备一凉,刘禅上位,那蜀不也就是魏了么,父子间,还能分得这么清楚么? 再加上,后期…刘禅装疯卖傻一而再,再而三,潜移默化中坑死诸葛亮; 大魏雄兵压近洛阳,前线的将士们还在浴血奋战呢,刘禅直接开门降了… 甚至最后在曹营里乐不思蜀,得到善终… 这一切的一切,这种种偶然间中是不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它们,将它们一一联系起来了呢? 只有深入研究这段历史的人,才会对此提出质疑… 关键是时间轴太吻合了,种种迹象都表明刘备简直被绿的彻彻底底的… 要知道,正史上的刘备先后娶了甘夫人、糜夫人,孙小妹,吴皇后…这还是有记载的,没有记载的妃嫔怕是更多,可除了刘禅外,都无所出,这就很细节!很能说明问题! 再联想到甘夫人被扣留在曹操这儿六年,以及…曹操对人妻独特的热衷,以及曹操这个成熟男人对深闺怨妇独特的吸引力,保不齐,刘备的这位继承人,还真是多亏了曹操的助攻呢。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觉得他在下棋… 他在下一盘能将刘备刘玄德的脑门变成青青草原的惊天大局。 …… …… 第二百七十章 青青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易兄…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见易小天陷入深思,曹操实在忍不住问道,他突然间觉得,今儿的谈话,似乎有点邪魅呀。 易兄该不会是想… 不等曹操深思,易小天直接脱口。“我的计划是瞒兄去向曹操提议,让曹操悄无声息的搞定甘夫人、糜夫人,刘备没儿子,索性…曹操可以帮刘备生个儿子嘛,这样一来…刘备即使做大、最强了,曹操也无需顾虑,这未来的天下,未来的局势,谁为谁打工还不一定呢!” 果不其然… 顷刻间,曹操的脸上犹如充血一般,一向在“好人妻”这个领域不要脸的他,突然变得面红耳赤了起来。 这种事儿都是私下里办的,哪能这么正大光明的讲呀。 事儿办起来可以不要脸,讲话的时候多少还是要保留些许颜面的嘛,总不能明着绿了人家呀!曹操这是不好意思了! 呃… 短暂的惊诧了几息的时间,曹操心思急转,他已经开始细细的思虑这个问题。 说起来,当今天下,真的让他忌惮的人唯独刘备一个,类似于袁绍这种纸老虎,曹操还真没放在眼里。 可偏偏刘备跑的比兔子还快,又会哭,又素有仁义之名,还不好对付呢! 保不齐,未来给他个机遇,这刘备…真的就犹如蛟龙入海,虎入山林了… 曹操偶尔还真的为这事儿烦恼呢。 可是… 易兄的提议,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你刘备跑的比兔子还快,可你夫人跑的不快呀,这不…还在我手里呢…抓不住你,可以抓住你夫人,从你的夫人身上做文章嘛! 嘶,这么一想,曹操觉得有那么点味道,他从来不以英雄自居,何况这种男女之情,这谁能说得准呢!都是…发乎于情嘛! 曹操隐隐觉得这事儿可行… 他觉得刘备如此疏忽几位夫人,保不齐,他还真的有可乘之机。 要知道,他曹操在俘获人妻这个领域还是颇有心得的,堪称这个时代的人妻杀手。 “易兄。”曹操开口了。“这事儿虽然有点损,可是…倒不失为一个秒策呀!若是甘夫人真的能生下一个男孩儿,刘备必定大喜,同时也解曹操心头的大患了!” “瞒兄通透了!” 易小天嘴角咧开,他笑出声来。“其实,这事儿的核心…不在于曹操能不能搞定甘夫人,反而在于搞定甘夫人后,怎么瞒过关羽、瞒过刘备的眼睛,让他们不去怀疑!” 咻…曹操细细琢磨,是这么个道理! 他索性不去思考这繁琐的问题,易兄既然提出来,他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出来你的主意吧!” “这个嘛…” 易小天眼睛一转。“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关羽要走,首当其冲曹操不能轻易的放他走,可以设一些阻碍,闭门不见关羽,同时利用袁绍兵败的这个喘息的机会,偷偷的潜回许都城,去搞定甘夫人…” “搞定甘夫人这点我倒是放心,曹操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保不齐,搞定甘夫人的同时糜夫人也一并搞定了。接下来,关羽必定还是会离开,曹操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把两位夫人跟他一起送走,似乎…还能利用甘夫人…最起码,得让未来这位刘备的继承人知道谁是他的亲爹呀!” “到这一步还不行,为了进一步的瞒天过海,关羽离开去寻刘备的路上,曹操也必须设下重重关卡,牺牲些杂鱼。索性…就让他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他越是费劲力气护送两位夫人,两位夫人与曹操的事儿反倒是越能瞒住,越不让人起疑…两位刘夫人回家也才越显得弥足珍贵。” “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发展…曹操该打袁绍打袁绍,刘备该四处逃亡四处逃亡,恐怕打死他刘备也想不到,他身边已经被曹操埋下了一颗钉子了!” 易小天一番话款款传出,简直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前想到了… 关键是,每一步都安排的恰到好处,更关键的是,他曹操还很乐意这么做。 说实在的,他曹操早就惦记着这两位刘夫人了! 以往因为与关羽的“约法三章”也好,因为顾虑刘夫人贞烈也罢…一直未曾动手。 今儿个被易小天详细的讲起,敢情刘备跟这两位刘夫人的感情不好呀,那若是支开关羽…那么… 这两位刘夫人…积攒了这么久深闺中对刘备的幽怨。 对曹操而言,这还不是老天爷掉馅饼,水到渠成的事儿… 对付女人,曹操自问比不上易小天这般一套又一套,不过,曹操自以为比起刘备来,他还是足够出色的!嘿嘿,对付甘、糜两位夫人,保不齐就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的事情呢!在保不齐,还是你情我愿呢! 嘿嘿… 想到这儿,曹操嘴角咧开,笑的很邪魅…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虽然不地道,可…曹操很喜欢,很欣慰。 “易兄,就按你说的做了…” “砰!”的一声,曹操当即拍板,他整个人显得颇为兴奋。“易兄…我这就去禀明曹操,易兄看的这般通透,想来凭着曹操的本事,刘备的这两位夫人一定能手到擒来。” “嘘…” 比起易曹操的兴奋,易小天显得很淡定,他伸出食指,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口中喃喃。“低调,低调…” 谋划过后,易小天又回归了往昔的谦虚。 这位扶不起的阿斗,他的亲爹究竟是谁? 这个易小天从古籍文献中生出的诡异猜想,这个离奇到匪夷所思的谋划… 不论如何,这个局…易小天算是提前布下了,至于…未来因为这件事儿,会发生怎样的连锁反应,一时间,他还有些小期待呢! 说起来,这事儿也算是皆大欢喜吧…易小天觉得自己是办了件好事儿呀! 对于两位刘夫人,自己郎君喜欢男人也就罢了,还三天两头把她们抛下…这种日子也受够了吧? 是该在某些地方寻求些新的安慰,活着,总是需要一些盼头的! 对于曹操而言,既抱得美人归,又让自己的对手刘备头上顶起青青草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都是一阵酸爽! 对于刘备而言,似乎,他也真的缺个儿子了,毕竟都四十不惑了,这要是放在易小天穿越前,保不齐都得是同济医院的常客了吧? 心念于此,易小天浅笑一声。 等等… 猛然间,易小天又想到了什么。 见曹操站起身来已经准备道别,他忙拉住曹操。 “瞒兄,刚与你只顾着聊刘备的两位夫人了,倒是忘了正事儿了。” “任兄情报中不是提到,刘备奉命南下联络刘表么?我看…联络刘表是假,在曹、袁官渡战场之外开辟第二战场,伺机偷袭许都…这才是他的目的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豁然而起。 他想到了这个时间段,曹、袁双方即将进行的偷家大战 似乎…曹操的大后方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在刘备的鼓捣下,要反叛了! 而这次反叛,可给曹操带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麻烦! ……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正面团打不过,还可以偷家呀 反叛?还是大后方的反叛,这事儿可不小。 曹操脚步一顿,心思急转… 因为往昔有过被吕布偷家的前车之鉴,如今…曹操手下的司、徐、兖、豫…四州,各个郡守、州牧都是安插的心腹,安插的忠心耿耿之人。 曹操实在是想不通,会有谁?在这个节骨眼儿反叛他! 心念于此,曹操急忙问道。“易兄,是谁会反叛曹操?谁又敢反叛曹操呢?照理说,各州郡的太守,都是曹操亲自选出的,不该有失啊!” 言语间,曹操变得紧张了起来。 “瞒兄…说实在的。”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如今这形势,想反叛曹操的人多了去了…就看有没有胆子而已!” 讲到这儿,易小天声调抬高了一些,反倒是先讲起了形势。 “即便如今曹操接连两场大胜,也斩了颜良、文丑两员猛将,看似占据上风…可是,从整体局势上看,曹操这边依旧不容乐观,说白了,这两场大胜是用黎阳城、白马寨、延津寨换来的,如今,曹操的防线进一步收缩,袁绍更向前一步挺进了官渡…” “如此形势微妙的很,曹操手下的不少郡守心思必定开始活络起来了,他们必定会认为曹、袁之争最后的结果必然还是袁绍胜,曹操败…既然已经认定袁绍是最终的胜者,那么…不如早点巴结袁绍!” “便是为此,一些看似忠义,实则首鼠两端的人就要露出他的尖尖角了…” 易小天讲了一大堆… 研究这段历史,他深深的知道,如今曹操的领地里表面上平静…可实际上暗流涌动… 不少看似效忠于曹操的官员,实际上背地里已经偷偷与袁绍联系,开始铺后路了。 若不是因为两场大胜,保不齐曹操这儿后院早就起火了… 哪能等到现在呀! 易小天发出一番感叹… 他的话让曹操一惊,曹操眉头一下子蹙紧,感叹一句。“易兄,你这么一说,曹操如今可是危机四伏呀…” 曹操心如明镜…所谓棒打出头鸟。 曹营里有首鼠两端的人,曹操也不意外… 可曹操要做的是,把第一个敢冒出头的家伙狠狠的击溃。 所谓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是危机,却也是挑战,倘若在后门直接把头狼瞬间击杀,一众狼崽子还不得抱头鼠窜… 那么问题来了?这只头狼是谁呢? 心念于此,曹操双手握拳,眼神中徒然添了一分冷冽。“易兄向来洞悉人心,你就直言吧,如今第一个会反叛的,第一个在曹操背后捅刀子的是谁呢?” 这个问题抛出,易小天眼睛眨巴了下,旋即开口。 “此人与刘备同姓,单名一个辟字——刘辟…说起来,他原本是黄巾军头领,眼中本就没有什么忠义,曹操迎天子之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迫于威慑,他率众献出了汝南,投降了曹操。” “可是…这些年,他并没有交出兵权,看似安分守己没闹出什么事儿,实际上,这种人最是首鼠两端,最会算计,才最可怕…现在的局势下,他必定已经开始琢磨了,曹、袁之战,既然结果已经注定,现在若不反叛,那等袁绍打赢后可就掉价了… ” 咻…刘辟!汝南! 闻言,曹操眼珠子一转,起初他倒是没怎么怀疑刘辟,可被易小天这么一说,这刘辟黄巾出身,四、五年来愣是没有交出军权,这点又极其可疑…这家伙,看似人畜无害,保不齐真想易兄说的那样很危险… 这… 曹操隐隐觉得,易兄这次多半又算对了,如果说自己的大后方,真的会冒出一个反叛的“出头鸟”,那么…非此刘辟不可! “易兄,我这就向曹操提议,派人去更替了他的位置!”曹操朗声道。“得防范于未然呀!” 一句话脱口,没曾想,易小天连连摆手。 “晚了,晚了…”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 “刘备已经从袁绍那儿动身了么?这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等曹操派人去处置刘辟,怕是刘辟早已被刘备给忽悠公然反叛了…与其做这无用的功劳,倒不如…” 易小天眼珠子眨巴了下,继而脱口。 “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咱们就等他刘辟反叛,继而…直接对他进行闪击…” “刘辟毕竟是黄巾贼出身,手下部将的战斗力并不强,就算有刘备的驰援部队,可刘备手下的兵马几经战败早就离散,此番带来的不过是袁绍分出的部曲,兵将不熟,战斗力低下,甚至都不用曹操亲自出马,只需要遣一大将闪击,必能成功!”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 “刘辟只要一凉,就会对其余首鼠两端的州郡产生足够的威慑效果,这样一来,曹操的大后方反倒是更加的固若金汤!” “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瞒兄,你也可以顺带着提醒下曹操…他可以以河内为跳板,直接绕过官渡,派小股部队骚扰袁绍的后方。” “怎么着,只需他袁本初是‘偷家小能手’,不许曹孟德举一反三?正面团打不过,谁还不会偷个家呀!” 霍…从互相攻伐到互相偷家! 呵…正面团打不过,谁还不会偷个家! 这两句一经传出… 曹操眼珠子一闪,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一个举一反三哪。 倘若易兄预测精准…那官渡之战接下来的这个阶段,反倒很有可能从“互相攻伐”变成了“互相偷家”。 当然了,有易小天的料敌于先,曹操完全不害怕! 甚至,他笃定,袁绍这位老大哥在偷家上,怕是又得吃上一个大亏了,哈哈哈。 曹操怅然的笑出声来,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同情袁绍… 说起来——跟袁绍斗其乐无穷 可袁绍跟易兄斗——那简直是被坑的透心凉,心飞扬呀! 念及此处,曹操一缕胡须,他提起了面前的酒碗,一番话似是感激,又似乎单纯的是情义…“易兄,此番你又要帮我立下大功了。” “这一碗我干了,你随意!” “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曹操的“种”,已经埋下了! 官渡位于鸿沟上游,汴水之滨,是许都城东北方向的屏障… 如今的这里,曹、袁双方已经摆好阵势,看样子磨刀霍霍,一场决战似乎一触即发,可实际上,近些时间双方甚至连小股的骚扰与试探都没有。 曹操与袁绍默契的选择了对峙,相安无事,无比安静的对峙。 这与曹操此前大胜,士气如虹,却兵力缺失,不敢贸然出击;袁绍兵力占绝对优势,却顾虑三军低迷的士气,踟蹰不战…息息相关… 当然了。 表面上的静谧丝毫无法掩饰双方在暗地里的较量。 曹操利用官渡大战之前就攻取的河内之地为跳板对袁绍大军后方进行骚扰,于禁、乐进率军攻打袁绍占领的汲县、共县,又顺利攻下获嘉。 这一步棋令袁绍十分恼火,礼尚往来,袁绍骚扰敌后的策略也在进行之中。 派遣刘备深入敌后,在汝南与已经投靠袁绍的黄巾军首领刘辟联合,开辟第二战场,伺机偷袭许都。 与此同时,关羽也听说大哥刘备的下落,打算离开曹操前往投奔。 令他颇为意外的是,一连十数日…曹操闭门不见。 倒也不是曹操真的闭门不见…此时的曹操已经偷偷溜回了许都,利用身份,利用权势…他制造了总总美丽的巧合,避开了所有眼睛,成功俘获了甘、糜两位夫人的芳心。 甚至…整个过程颇为顺利,曹操都感觉十分意外! 果然,诚如易兄所讲… 刘备是一个只要遇到事儿,第一时间就把夫人抛下,独自逃窜的男人。 偏偏…他还经常与好基友关羽、张飞搞在一起,同吃同睡…严重忽视了两位夫人的感受,早已让两位刘夫人对他萌生幽怨。 严格的说起来,这次曹操成功的绿了刘备,还真不是因为他手段多么高明,更不是因为易小天多么巧妙的谋划,那简直是就是四个字——水到渠成! 所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刘备不仁,还不能允许人家甘、糜两位夫人不义不成?何况…曹操在夺人妻子方面,那简直内行到不能再内行! …… 一切都按着易小天的谋划在进行。 曹操刻意为关羽与两位刘夫人的离开设阻。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关羽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带着两位嫂夫人离开曹营的故事。 只不过,怕是连关羽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均是曹操与易小天谋划的一个大局。 看似是他顺利的带着两位嫂夫人逃离曹操的魔爪… 可实际上,他们此行还多带着一个人呢,一个真实身份诡异,却在未来,能继承刘备大业,更能毁掉刘备大业的‘乖’儿子! 曹操的“种”算是在这一番布局下,彻彻底底的埋下了。 …… 再说另一边! 刘备方才还沉浸在夫人、兄弟回归的喜悦中。 他自然想不到,还有一重别样惊喜在一年后等着他呢。 更不会想到,大半辈子没儿子的他,就要“喜当爹”了。 这双重的喜悦还没有落下…曹操一刻不停的就送给他一份第三重大礼。 刘备方才忽悠刘辟公然反叛,正准备从汝南处奇袭许都,釜底抽薪。 没曾想,他快,曹操更快! 就好像,曹操一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汝南方才叛乱,曹操就派曹仁直接带着五千骑兵杀了过来,星夜兼程,不过一日就杀到,就好像是提前预演好的一般。 一番冲杀…即便刘备的二弟关羽、三弟张飞都回来了,可依旧如易小天分析的那样。 刘备的核心精锐部队早就因为几次的战败而彻底离散,手下率领的不过是袁绍麾下分拨出来的一些部曲,兵将不熟,难以服众,无法指挥… 一场闪击战下来,刘备再败。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淮河边上响彻。 十几名灰头土脸的骑士正沿着淮河岸仓皇逃窜… 没错,为首一人正是刘备,这次,也不知道为何,他竟然逃跑的时候,带着兄弟,带着妻子,偏偏乌龟一样的速度,还真的跑出来了! 似乎,这一次,曹操这边追的也极不坚决,斩杀了汝南的刘辟,平定叛乱后,曹仁当即赶回官渡,甚至都不带搭理刘备的。 刘备感到了深深的侮辱,比侮辱更甚的是他人生境遇里未曾一胜的无助感与失败感。 顿时间。 心头一股无力感涌上,面对淮河,他仰头叹息。 “淮河呀淮河,至今与曹操的博弈,我刘备未尝一胜?究竟是曹操太厉害了?还是我刘备太无能了呢?假如,我也有一支雄兵,我会是曹操的对手么!” 一番感慨… 刘备又想起汝南一败,曹操怎么就这么快,他刘备前脚刚策反了刘辟,后脚曹仁的骑兵就杀来了,都不给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事儿,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偏偏与曹仁一战,曹仁愣是抓住他刘备兵将不熟、指挥与调度不匹配的弱点,反复利用…反复冲杀,直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如果说… 曹操料到了汝南的刘辟会反叛,提前派兵平乱…虽然说不可思议,也还说得过去。 可偏偏…他的弱点毫无保留的被曹操寻到,甚至…无限的被曹操放大,这就有点被套路的感觉。 俨然…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这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突袭。 刘备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仿佛被看穿了一样。 曹操根本就像是开着天眼,每一步都提前预判到了…处处占得先机,这仗真的没法打了。 刘备心头无限的感慨…,他突然很想哭,可又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始终在操纵着一切…让他刘备一败再败,让他刘备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大哥…”关羽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我在曹营时曾秘密的探寻到一些东西…” “二弟你讲…”刘备的语气很低沉,整个人的精神也很萎靡。 似乎,即便是有关曹营的情报也无法让刘备的精神焕发一些。 关羽微微一缕胡须,他提醒道… “在许都,曹操遇到难事儿总是喜欢去一个山庄,叫有间山庄…后来,曹、袁官渡决战时,在官渡港遇到难事,曹操也总是去一个官渡南的村落。” “在曹营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苦恼之下的曹操但凡去过这两个地方,归来时都会容光焕发,精神一振…就好像是什么难事儿,什么烦恼事儿,通通解决了!” “这还不是关键…往往他回来后,制定的谋划出人意料,却又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斩颜良如此,诛文丑又是如此。” 讲到这里,关羽的表情变得更加的严肃。“大哥,这其实也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我私下里调查过这个有间山庄,还有官渡南的村落…我发现,这两者的主人均是一个相同的神秘男人,他是山庄的庄主,是酒肆的掌柜,是私塾的总长,是村落的主人…” “总之,我怀疑,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在为曹操出谋划策,更是这个家伙让大哥一而再,再而三铩羽溃败!” 咻… 关羽此言一出。 刘备眼眸猛地睁开,瞪得浑圆硕大。 他口中不可思议的喃喃。“竟…竟有这等事,竟…竟有这样的奇人?为何这奇人助曹不助汉呢?” ……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点亮科技树,形势逆转 官渡港北十里处,袁军大寨。 袁绍很想哭,他真的是醉了,从曹、袁对决开始,他发现,自己始终在被曹操算计,简直是处处挨打… 虽然说,他家大业大,兵多将广,输几场战斗,受到一些小的挫折,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认真算起来,如今的兵力、势力依旧是自己占优。 可袁绍最服气的是,明明是自己占优,这官渡之战的局面,怎么就一次次的倒向曹操那边呢?醉了,真的是醉了。 从战前的舆论战,外交战,心理战起,袁绍就处处受制于曹操。 更别说白马、延津两战,折损两员大将,数万精骑。 现在倒好,就连偷家的把戏也被曹操识破,这还不算什么,曹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愣是骚扰起了他的后方,这简直让袁绍抓狂! 俨然,整个官渡的局势对袁军,对袁绍都极端不利! 袁绍整个心头浮起的就四个字——蓝瘦,香菇! 也直到这时… 他才回过一丝味儿来,当初军师沮授的谏言不无道理呀。 袁军人数虽多,可战斗力比曹军弱,几次交手已经能看出来了… 可是… 曹军战斗力强,军资、粮草却比他袁绍这边短缺,也就是说曹操的后勤跟不上。 既然无法速胜,那么索性就拖下去… 似乎一次次的溃败,让袁绍的智慧得以升华,这一刻,他想通了… 他背靠河北大片土地,补给源源不断,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完全可以跟曹操比比耐心,打持久战,打阵地战呀。 真要拼消耗,最后耗也能把曹操给耗死! 一想到这里,袁绍吧唧了下嘴巴,思索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握紧拳头,像是下定决心。 “就这么办…” 他打算用沮授的提议,打持久战,阵地战。 可是…用归用,袁绍并不打算就此绕过沮授,重用沮授… 他的心量就指甲盖那么大,记仇的很,他绝不能允许身边有不是舔狗的人出现。 “传令三军,前后结营步步推进…东西联营数十里,把战线拉长。” 袁绍当即下令… 军令传出,他吧唧着嘴巴,嘴角咧开露出咄咄逼人的笑意。“曹阿瞒哪曹阿瞒,正面战场总是被算计,哼,那我就跟你耗下去,咱们看谁拖得起!” 一言蔽,袁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锥处囊中的锋芒。 …… …… 冷峻。 官渡曹营的气氛无比的冷峻。 至于缘由,袁军采用前后结营步步推进的方法,主力直逼官渡,背靠“沙堆”安营扎寨,军营从东到西好几十里,声势浩大… 作为应对的一方,按理说,面对袁绍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势,曹操只能分兵布置,针锋相对的安营对敌。 在曹操看来,这种对峙、消耗的局面一旦形成,对他极为不利。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袁军战线这么长?若不分兵把持各路要道,袁军随时都能绕到背后去破坏曹操的粮道… 还有,打阵地战,这可就是袁绍最擅长的了。 当年,击溃公孙瓒,袁绍就是倚靠的阵地战,这是他袁绍的拿手绝活。 便是为此,整个曹营中军大帐的气氛格外的冷峻… 曹操沉默,一众谋士倒是各抒己见,只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曹仁匆匆跑入其中。 他的左臂铠甲上中了一箭,并不严重,却也溢出了滴滴血迹,在看他的面颊,更是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子孝,怎么回事?这副狼狈模样。” 曹操疑惑的问他,他有点好奇,曹仁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按理说断然不该与敌人发生接触,怎么如今,又是中箭,又是这般灰头土脸,简直狼狈到了极点,整个一个被痛扁了一顿的样子。 “唉…” 曹仁叹出口气,提到这个他就来气,他侧过身子,隔着门帘…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袁绍营寨。“大哥,你看…袁绍阵营中有土山!” 众人顺着曹仁的话语,探着头朝对面望去,这不看不要紧… 定睛细看之下,还真的发现,袁绍的阵营里竟然堆起了土山,再看土山的上面,建起了木高楼,而木高楼的上面,赫然站立着的便是一个个强弓手。 “嗖”“嗖”“嗖…”一声声破空的声响传来,无数箭矢如雨水般,就从官渡营寨的上空倾盆而下。 咔… 众人还没回过神儿来,却正看到一支漆黑的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直愣愣的射到中军大帐的桌案上。 哐啷啷啷… 因为黑漆箭的劲力,桌案尤自颤动,与此同时,门外的许褚大吼一声。 “护卫曹公!” 几乎就在同时,无数虎贲士卒举起了巨大的盾牌将中军大寨包的严严实实,俨然像个粽子一般。 这下,大家伙儿算是彻底回过神儿来了… 敢情袁绍在自己的军营中大搞基础建设,不仅堆起了土山,还在土山上建起了箭楼… 无数箭矢射入官渡大营里不说,连带着的,还有袁军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曹贼,吃爷爷一箭!” “该我了,该我了…让我一箭射死曹操…哈哈哈…” 隐隐,还能够听到,箭楼上袁军士卒猖獗的嚷嚷声。 “砰…”夏侯渊忍无可忍,他当即握紧拳头猛地一拍桌案,“孟德,我这就去把那箭楼上的袁军给射落了。” 也不等曹操答应,夏侯渊大步跑出营寨。 此时,曹营中的士卒一个个犹如乌龟一样,大家伙儿纷纷把盾牌举过头顶抵御凭空射来的箭矢,即便如此。 “啊…”类似的哀嚎声,被箭矢射中的惨叫声,依旧连续不断的在曹营中响起。 夏侯渊忍无可忍,他直接点起了所部的弓箭手摆开阵势与袁军对射… 可俨然,夏侯渊想多了… 袁军从高处放箭,占据地形优势,曹军的弓箭手根本射不到那么高…反而只一个照面,他们中就被射杀了数十人! 夏侯渊怒了,亲自弯弓… 可即便是他,也射不到袁军的土坡箭楼上,若非一干虎贲士卒拼死用盾牌护住,此刻的夏侯渊怕是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哈哈哈哈哈…” 袁军猖獗的狂笑越发的响彻。 整个曹营顿时笼罩在一片沉寂的气氛之中… 这些土山上的弓箭手不仅给曹军带来了生理上的伤害,更兼之还有的…是心理上的创伤,曹军一个个躲在盾牌后,都不敢随处乱走,生怕飞来一箭夺去自己的小命。 一下子,整个曹军士卒竟生起了怯战的情绪,军心在这一刻也开始动摇了! 大家伙儿憋屈呀! 敌人就在眼前,射又射不到,就是想回击…保不齐自己当先就被射穿,这…这仗可怎么打嘛? 呼… 大帐中的曹操目睹了这一切,他长长的呼出口气,眉头紧紧的皱起,整个人变得紧张了起来。 袁绍打阵地战真的是有一套呀,还没打,就让他曹操的士卒尽数畏惧不已… 偏偏这种情绪还不是一两句鼓舞、激励的话就能缓解的… 要想从根本上彻底消除,必须… 心念于此,曹操的目光又一次抬起,他紧紧的盯着袁军阵营中土坡上的箭楼,心头陷入沉思,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拔掉袁营里这些土堆上的木高楼呢? 再这么耗下去,三军士卒怕是要被逼疯了。 呼… 此时的曹操百转交集,好一个狠辣的箭楼攻势,袁绍啊袁绍,你还真的不能让人给小觑了! ……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问题,找易兄 “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从寨外归来,他们顶着头上密密麻麻的箭雨,疾驰驶入中军大帐,其中一名斥候背部中了一箭,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曹操心头一阵唏嘘,他还来不及开口。 为首一名斥候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显然,他要禀报的是急事儿,大事儿…间不容发。“主公,大事不好,我军粮道被断,许昌城发来的粮草尽数被袁军截获了…” 轰…轰隆隆! 如果说土坡与箭楼,还只是让曹操感觉到憋屈、畏惧… 那么…粮草被劫这一条消息,足够让曹操整个人的心情一下子崩溃掉。 要知道,军中的粮草已经撑不了几日了,曹操等的、盼的就是荀彧从许都城发来的这批粮食,可以说,这是救命的粮食呀。 这… 曹操的面颊显露出了一丝慌张,不过,也仅仅是一瞬之间,见惯大风大浪的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他…作为三军统帅,必须要顶住,他的心里但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整个三军,易兄好不容易谋划下的官渡局势…就全完了! “无妨…” 无比铿锵的两个字从曹操口中传出,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咻…喘出口气,继而他提高了声调。 “诸位不必惊慌,我军中现有的粮食还足够撑到下一次军粮的运达,尔等速速赶回许都城,告知荀令君…让他即刻筹措粮草,这次千万不容有失!” 曹操说的是假话呀。 几名核心的谋臣武将,比如荀攸,比如贾诩,比如戏志才,比如曹仁,他们深知曹营如今的粮草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一次粮草被劫,造成的影响远远比想象中要更严重,很有可能成为整个官渡局势的转折点,甚至让曹军不战而溃。 可现在。 越是看到曹操故作镇定的样子,他们心头越是无比的焦急,土堆箭楼,粮草被劫,局势的变化根本出乎所有人意料,到底该怎么办呢? …… 一场中军大帐的议事草草的落下帷幕,几名核心谋臣留了下来,他们似乎最能看懂曹操的心情。 “主公…要不…”戏志才开口。 可不等他把话讲完,却见曹操一手抚住额头,一手扶住桌案,整个人显得黯然神伤。 诚如易兄所言,这位昔日的老大哥,或许在性格层面有许多弱点,有许多软肋,可真的在他熟悉的领域,特别是阵地战,持久战这个领域,他的实力毋庸置疑,甚至比起曹操来都不成多让。 呼… 曹操又一次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挥挥手示意戏志才无需多言,自己则是朗声劝慰道:“诸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官渡港,咱们真的守不住了!” 霍…这是,认输了么? 众谋臣均是一惊,印象中,曹操如此这般的沮丧,还是第一次。 可大家伙儿心里明白,如今袁军在阵地战中已然抢得先机,曹军众将士畏惧箭楼,甚至已然生出了怯战的情绪;更别说,粮道已断,粮草被劫…军中所剩的存粮也是捉襟见拙,这个时候…似乎能做的也唯有放弃官渡港,退一步,在兖州继续与袁绍抗衡。 可是,一步退,步步退呀… 大家伙心里明白,这一退,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局面顷刻间就要土崩瓦解,无数观望的诸侯,各州郡的郡守怕是都会有所行动,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步棋呀,走不好,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贾诩低着头,他也在思索,他在想怎么劝曹操…不能退呀,一旦退了,就彻底的完蛋了,他贾诩忽悠人半辈子,今儿必须想办法把曹操忽悠的战下去,坚持下去! 等等… 突然间贾诩想到了什么。 方才议事散去后,他与斥候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得到了一个细节,一个微末的细节,是有关被劫掠的粮草的。 粮草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车队运送了从杜康村发来的七十坛上好的窖藏美酒,也被袁军劫掠。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官渡之战的伊始,曹操就明令禁止军中饮酒,此番这七十坛上好的美酒远途运送至此,可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贾诩多聪明,结合杜康村…他当即就料到,这酒很有可能与易小天有关,至于…易小天为什么要往军营送酒,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贾诩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也恰恰可以借此事提醒曹操。 心念于此… 贾诩站出一步。“曹公,我听闻这次运来军营的粮草中,有七十坛上好的窖藏美酒,我寻思着,这必定不会是荀令君的主意,故而又打听了一番,方才知晓,这酒乃是出自杜康村!” 咻…杜康村。 这三个字一脱口,曹操心头猛地一颤。 杜康村不是送给易兄了么?那么…从杜康村运送酒水到军营,这难道是易小天的主意? 可是… 军营中明令禁止饮酒,他把这酒水送往军营做什么? 或者说是要送往有间度假村? 可是…倘若是要送到有间度假村,那…绝不可能走粮道啊,这其中莫非大有文章? 一下子,曹操的注意力全都被引到易小天的身上。 “哈哈…”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贾诩微微一笑,一缕胡须…恰逢其时的提醒道。 “曹公,既然如今遇到了这么多棘手的难题,又搞不明白这七十坛窖藏美酒的用意,曹公何不去问问知悉此事之人呢?” 讲到这儿,贾诩的话变得越发的意味深长。“是进还是退?是进又如何进?是退又怎么退?有个人的建议保不齐能解了曹公的燃眉之急呢!” 霍… 曹操拍案而起,似乎一下子,他彻底的幡然醒悟了。 也不怪他… 接踵传来的不利消息让他都有点彻底蒙圈的味道,甚至曹操沮丧之下,愣是忽略了身边易兄这条大腿。 贾诩的提醒没毛病呀,是坚持?还是后撤?如何应对袁绍的阵地战,是否有可以逆转粮草被劫的不利局面?这些难题…他都可以请教易兄呀。 没准儿,真如贾诩说的那样,他这边乌云密布,难题匆匆,到易兄那儿就拨云见日…迎刃而解了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嘴角咧开,一整天了,总算是隐隐露出了些许笑意。 “子孝,子孝…” 曹操朝帐外大喊… 他是打算让曹仁牵马,即刻去寻易小天。 只不过,曹仁似乎不在附近,根本没有人回应曹操… 曹操可等不及了,见易兄…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了。 更何况…是战是退得及早做决定,当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的跑出大帐,虎贲士卒一看吓了一跳,慌忙用无数盾牌将他围了起来。 可曹操俨然不在乎头顶的箭矢,他疾步狂奔,在军营的一处正看到全副武装的曹仁牵了两匹铁甲马快步走来。 于此同时,曹仁的话接踵传出。 “大哥,我正寻思着牵过来马,咱们该去有间村落了!” 呃…曹操一怔。 似乎,有问题找易兄,这句话,贾诩与曹仁都有着比他更深层次的感悟与理解呀。 ——哎呦,不错哦。 ……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怎么可以杀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官渡港南五里处,有间度假村。 一处清幽的雅间内… 琴声悠扬,舞姿绝美,在易小天眼眸中呈现的正是蔡昭姬旷世的琴技与貂蝉绝美的舞姿。 两者相辅相成,简直是美轮美奂。 易小天只感觉眼睛与耳朵一阵享受,说起来,这可算得上是当世最美的舞姿与最精湛的琴技的结合了吧,是不是有点“琴瑟和鸣”的味道。 反倒是一旁的吕玲绮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琴音是好听,舞姿也是摄人心魄,可听得多了,看得多了,难免看腻了呀。 她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很挣扎。 咔… 琴音悠然停住,于此同时,貂蝉的舞也停了下来,两人的目光均望向吕玲绮的方向。“玲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曲子你不爱听…” 蔡昭姬当先问道… “唉。” 吕玲绮叹出口气,摆摆手,目光幽幽的转向易小天的方向。“倒不是昭姬姐的琴声,是咱们在这村落,每日里除了享用美味佳肴,就是弹琴跳舞,总是这样无趣极了…” 唔… 这话一脱口,易小天倒是也体会到了一丝久违的腐败味道。 如今这种美人在侧,除了吃就是睡的生活,简直太腐败了,如此腐败的生活会消磨他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呀,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这样沉沦下去了… 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不行,得做出一点改变,搞点别的娱乐项目。 这个想法一生出,易小天点了点头… 他提议道。“要不,今天咱们玩点儿别的,去打猎如何?” “好啊…”听到打猎,吕玲绮直接蹦了起来,她天生好动,最是喜欢骑马、射箭,能耐着性子坐在这儿好几天已经不错了,先生提议的打猎,这简直是让她放飞自我了。 “这…”蔡昭姬与貂蝉均是默然… 特别是貂蝉,似乎对这“打猎”很陌生,整个脸颊上写满了一行大字——怎么可以杀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貂蝉很担心,她打不过一只兔子,打猎会让她出丑。 “我…我不会打猎呀!离猎物太近的话,我或许…或许…会害怕!” 尽管扭捏…貂蝉还是说出了她的顾虑。 没曾想,易小天浅浅一笑,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个简单…咱们先做一个工具,做一个可以远距离抛杀猎物的工具…” 啊…远距离?抛杀猎物? 貂蝉微微一怔,吕玲绮大喜过望。“先生,那咱们快去做呀,我都迫不及待了…” 似乎吕玲绮这丫头,一提到“杀”字就变得很兴奋,不论是射杀还是抛杀,他眼中都泛着红光…这点儿估摸着跟他继承的强大基因有关。 说做就做,易小天直接画出了图纸… 这是一个简易的投石车,结构很简单,一根巨大的杠杆,长端是用皮套或者木框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一些绳子。 抛石的时候,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投石车。 只不过,易小天这边做的是一个极简易的版本,只需要能装填上几十块小石头,整个车身也很小巧,绳索也不用那么多,三个女孩儿能拉动就好。 如此一来,就能做到范围攻击面前的猎物,最关键的是远。 虽然说,真的要用来狩猎,一定比不上弓马,毕竟猎物是移动的,这边只能期待“大力出奇迹”,不过…逗女孩子玩玩嘛,还是可以的。 易小天用了半天的时间,愣是在吕玲绮的帮助下,完成了这个小型的投石车。 拍拍手,接下来…就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 哒哒哒… 村落附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曹操与曹仁带着一干虎贲士卒款款赶来,每个人身上均披着厚厚的铠甲,也得亏这些铠甲防护住了不少箭楼上的箭矢,才护送他们成功出营。 “呼…” 望着有间度假村的大门,曹操长长的吁出口气,他尤自感慨一番。“不容易呀!” 是真特娘的不容易呀… 有几次,曹操差点就被射中了,简直是冒着箭矢窜出曹营,没曾想,有这么一天…就连见到易兄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唉…”曹操又一次叹出口气,旋即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整理了下有些狼狈的铠甲…翻身下马,昂起头阔步走入村落… 遥遥还可以看见,村落附近有一些野鹿在觅食,有一些兔子悄悄的溜出了窟洞去寻找红萝卜…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动物,在林间闲庭信步。 “好地方呀!” 曹操不由得感慨一句,看看人家易兄生活的这环境,多么的怯意,潇洒…反观他曹操的生存环境,简直是水深火热,随时都有可能被射杀… 却在这时… “轰隆隆”的一声响动,犹如一道雷鸣。 无数虎贲士卒还以为是敌袭,迅速的撑起盾牌将曹操的身边严严实实的防护住。 曹操的目光却被空中的石块吸引,这石块不是朝他砸来的,反而是…是砸向林间! 哗… 因为巨大的声响,原本寂静的丛林一下子变得风声鹤唳,无数小动物慌乱逃窜。 可恰恰有一只倒霉的兔子,正好跑到石头的落点,被石头击中,再也无法跑动,只能瞪着红色的眼珠子,无助的看着苍天。 “这么多石块从天而降?” 曹操有点懵,他下意识的感叹一句。“飞来横祸,好倒霉的兔子。” 与此同时,他想到的是曹营里那些无助的士卒,每日要盯着头顶的箭矢巡逻,造饭,操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像这只兔子一样,招致飞来横祸。 呼… 又是一声长吁短叹,曹操心头又一次的萌生退意,要不…真的退了吧! 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 “貂蝉姐…打中了,打中了,先生的这个霹雳车,还真的打中兔子了!” 这声音很清脆,很爽朗,有一股子女中豪杰的干练感,关键是曹操并不陌生,这声音不就是吕玲绮发出的么? 等等… 曹操猛然注意到吕玲绮口中提到的三个字——霹雳车! 能将巨大的石块抛向目标的霹雳车么? 咻… 曹操心思急转,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霹雳车既然可以把石块抛向远方? 那么。 是不是也可以将石块从曹营里抛向袁营呢? …是不是可以摧毁那些该死的土坡与箭楼呢? …… ……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 曹操这边还在思虑,吕玲绮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看到曹操,她微微一惊,“啊…瞒爷…”旋即转过身,朝身后招了招手。“先生,瞒爷来了!” 唔… 易小天原本还在手把手教着貂蝉怎么使用这霹雳车…是活塞,啊不…是杠杆原理嘛,该扭动的时候要扭动,该发力的时候要发力呀,要不…不光这霹雳车,易小天也没感觉呀。 猛然间…听到瞒兄来了,易小天眼珠子一转… 与此同时,貂蝉却转过身子,似乎刻意的背对众人。 易小天并不知晓,貂蝉与曹操曾见过一面,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相见难免尴尬… 还寻思着貂蝉这是腼腆,当即吩咐蔡昭姬带她先回去,自己则一溜小跑的朝吕玲绮那边追去。 …… “貂蝉姐,似乎你很害怕见到瞒爷呀!”蔡昭姬看出了些许端倪… “噢…也不是。”貂蝉摆摆手,因为刻意隐瞒,她反而变得有点拘谨了起来…“只是,我…我不太喜欢见生人!” “是这样么?”蔡昭姬多么通透呀…她当即就看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貂蝉姐,你似乎心里藏着一些事儿呢!” 唔…貂蝉默然! 与这位当世的大才女对话,她竟有点心虚,生怕再多说出什么,直接被她看穿了一样。 貂蝉当然不能告诉蔡昭姬事情的真相呀… 这位哪里是什么瞒爷呀,他是曹操呀…是中原的霸主,是当世一顶一的枭雄。 …… 易小天赶到吕玲绮这边时,吕玲绮正在与曹操攀谈,似乎…是围绕着那台霹雳车。 只见曹操正在好奇的发问。 “玲绮姑娘的意思是,那能将石头抛出很远的玩意叫做霹雳车?” “是啊!”吕玲绮点了点头。“是先生根据古时候的投石车改良的,说是用了什么‘杠杆原理’比以前的投石车威力更大,声音也更大,抛出石头时像是雷鸣闪电一般,故而先生称他为霹雳车!只不过,受制于材料,先生还只是做了一个小型的,若是真正的霹雳车,石头可以打到千米之外呢!” 咻…千米之外! 曹操若有所思… 说话的功夫,易小天已经款款走来。“瞒兄似乎对这霹雳车很感兴趣呀…” 听到易小天的声音,曹操嘴角一咧,“哈哈”一声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为何,每每见到易兄…他曹操整个人的心情就会爽朗不少,这似乎都变成了一种习惯。 “易兄,你这霹雳车这么厉害?怎么就用它打起猎物来了。”曹操吧唧着嘴巴。“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道呀!” “随便玩玩的…” 易小天一摆手,显得毫不在意。 “这不,每天在这度假村吃了睡,睡了吃,中间听听琴,看看舞,日子过得也忒没劲了。寻思着打打猎,换换心情,偏偏…昭姬和貂蝉还害怕小动物呢,所以嘛,我就随手做出个这玩意远距离抛杀猎物,看有没有倒霉的小动物被石头砸中。” 易小天说的云淡风轻,曹操这边却是十足的惊诧。 所谓无形装逼,最是要命… 能做出个能将石块抛射千米的器械,已经够装逼了,你偏偏还说什么随手就能做出来了,易兄啊易兄,你这逼装的简直了… “易兄,我听玲绮姑娘讲,如今的才是一个小型的,若是大型的霹雳车,能将数百斤重的石块抛出千米?” 曹操抛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事关破解袁绍阵地战的攻势,还是问清楚的好,不能大意。 “这个嘛…”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略微思索了一下。“其实…说是只能抛出千米还是保守了,只需要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撬动整个…” 话没讲完,他嘴巴顿了一下。 本想说,给我一个杠杆,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可寻思着瞒兄估摸着也不懂啥叫地球,古时候的人还没这个概念呢,索性闭上了嘴巴。 不过…已经足够了。 曹操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易小天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操作得当,或许能抛出比千米更远的距离… 当下,曹操急问道。“易兄,你可否把这霹雳车的制造图卖给我…不管多少钱币,我都出了,或者易兄想要什么,我统统拿来给你换!” 啊… 易小天一惊,这玩意不难呀! 有过物理常识,加上对古代器械有一点点研究的,都能制造出来…说起来,这玩意?也能卖钱?万一赚到瞒兄一大笔,心不会痛么? 易小天先是摆摆手…“瞒兄,这…这…不能卖呀!” 他本想说,卖个锤子呀,我直接送你得了,就不是啥贵重玩意,说什么钱不钱的… 哪曾想,不等易小天把话讲完,曹操直接抛出了筹码,他悄悄的在易小天的耳边说道: “易兄,我听闻南方有二乔,北方甄宓俏,若是易兄卖我这图纸,这北方的俏甄宓…我帮易兄讨来,怎么样?” 啊…这个筹码! 易小天有点懵,瞒兄果然还是瞒兄…这肥羊、韭菜的属性一点儿不减,张口就是美女、钱财…还真的是让人垂涎欲滴,无法拒绝呀。 一下子,易小天觉得自己的心不痛了,反正已经坑习惯瞒兄了,也不差多这么一次了。 “那…瞒兄,咱可说好了!” 易小天直接从怀中将这霹雳车的制造图纸递给了曹操,还是今儿上午刚画出来的,热乎的呢… “放心!”曹操回了他一个神秘小眼神… 在吕玲绮的眼皮子底下,两个男人悄悄的做了一个男人特有的约定。 接过霹雳车的制造图,曹操粗略的看了一番。 说起来,曾经在洛阳太学学习,百工课还是学过一点的,这军械的制造图纸他多少能看懂一些。 只不过…有点深奥,很多地方曹操看的是云里雾里,当下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寻思着,等回到军营把这个交给工房的刘晔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破了袁绍的箭楼。 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主动问出一句。 “瞒兄,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就对这霹雳车如此感兴趣呢?” 这… 曹操微微迟疑了一下,索性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易小天。 这包括袁绍阵地战中搭建土坡、箭楼,占据制高点,每日不间断的骚扰曹军,让整个曹军士卒苦不堪言、让曹操苦不堪言。 还有…三军士气的回落,以及士卒的怯战情绪日益严重,可以说…若是不解决了袁军的土坡、箭楼,曹军这边就快要不战自溃了。 “阵地战?土坡?箭楼?” 听到这儿,易小天似乎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他当即拍案而起。 “瞒兄…我这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好消息。 坏消息。 易小天猛不丁的一句话,让曹操微微一怔… “先听好消息吧…”曹操问道… “哈哈哈…”闻言,易小天笑出声来。“好消息就是,这霹雳车的射程以及威力足够帮曹操破了袁绍的土堆、箭楼,从今以后,曹营里再也不用举着盾牌惶惶度日了!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袁绍阵营里怕是就要举起盾牌惶惶度日咯!” 啊…就,就这么轻松加惬意? 曹操能听明白… 易兄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些霹雳车能摧毁袁营箭楼的同时,还能远距离的抛射击打他们… 简直是杀人越货,打人心态的必备良器呀! 曹操有点懵,尽管易兄都这么说了,似乎,棘手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了。 可是…曹操莫名的生出一股惶惶不安的感觉,似乎,他变得很害怕易小天提出的那所谓的坏消息。 “易兄?那…坏消息呢!”曹操急问道。 “坏消息呀!”易小天眼珠子一眨…“瞒兄,你多半还被蒙在鼓里呢。袁绍在阵地战中最厉害的可不是这土堆、箭楼,而是…” 讲到这儿,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曹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方才语气笃定的开口。 “是挖地道!” 霍?挖地道? 曹操一惊…不等他细想,易小天的声音继续传来。 “所谓明攻不如暗攻,袁绍挖地道的经验可是相当丰富的,之前他就是靠这招打败的公孙瓒…深夜挖地道悄无声息的打入敌军内部,内外夹击,这一招足够他袁绍大破曹操了!” “可是…”曹操当即提出了质疑…“倘若袁绍真的要采用地道战,那…数万人挖地道,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曹军断然不该没有察觉呀?” 讲到这儿,曹操敲敲脑门,眉宇间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也难怪他提出质疑,几万人挖地道,那断然不会没有声响,再说了,地道中的土呢?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瞒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没曾想…这个问题,易小天想都不想,直接脱口。“看起来,瞒兄还是小看袁绍了,虽然说袁绍有诸多缺点,可是毋庸置疑的,他在挖地道方面可是专业的…” 讲到这里,易小天细细的讲起了挖地道的细节。 说起来,挖地道可是一件技术活儿,不能挖的太深,也不能挖的太浅,挖深了不好辨明方向,气都喘不过来,缺氧…挖浅了也不行,一来容易塌,二来容易被发现。 不过嘛… 这些难题,在袁本初的面前,统统都是小菜一碟。 要知道,当世之上,能做到在挖地道这个领域深浅合适,速度迅捷的唯独他袁绍一个人。 就在一年前,挖通地道内外夹攻公孙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间…不过只用了几天的时间,还是悄无声息,愣是到最后,公孙瓒都没有察觉。 易小天讲了一大堆有关挖地道的专业知识,以及袁绍挖地道彻底击溃公孙瓒的过程,讲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越发的一丝不苟。 “瞒兄,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地道战…袁绍堆起的土堆、箭楼,不过是吸引曹操的注意力,他真正的攻势是在地下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不忘提醒。“再说了,这地道挖出来的土正好堆成土堆,建起箭楼…既掩人耳目,又悄无声息,依我之见,再有那么几天,袁绍这条地道估计都要挖通了!曹操危险了!” 嘶… 这下子,曹操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跟袁绍从小一起玩到大,曹操只知道他是个“坑”,可万万没想到,他挖坑也这么厉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易兄说的是真的…那…官渡可就危险了! 心念于此,曹操当即吩咐曹仁。 “任兄…你速速回营去禀报曹操,让他务必小心袁绍挖地道的攻势。” 啊… 曹仁微微一愣,他能理解,曹操这话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要在易兄面前掩饰身份嘛! 可关键的问题是…咱们就算知道袁绍在挖地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总不能…掘地三尺,把他们给挖开吧?这… 一下子,曹仁懵逼了,他踟蹰了,他甚至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问出口了。 好在曹操,他一下子明白了曹仁的意思… 曹操转过身继续发问。 “易兄,倘若真的如你所言,袁绍要采取挖地道的攻势,那…如何应对呀?如何找到他们的地道呢?总不能人人自危,掘地三尺吧?” “这还不简单?” 易小天伸手将胳膊凭空挥砍…与此同时,口中言道。 “只需要在官渡阵前挖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横在两军阵地之间。等这条壕沟挖好了,马上组织精兵在壕沟中做好准备,袁绍的士卒挖过来不要紧,曹军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直接打倒了就是,有这条壕沟,那曹军这边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连带着还能往他们挖通的地道里蓄水,直接淹了,彻底绝了袁绍的这个坏心思。” 啊…霍,易兄这肚子里…有点东西呀! 曹操、曹仁再看向易小天,就连表情都变得惊诧了几分,眼神中更是饱含敬佩! 我滴乖乖呀,易兄洞悉人心,算无遗策也就罢了,怎么就连这地道战,他也这么懂… 不光猜出了袁绍的地道战攻势,甚至连应对的方法也一并讲出,这简直了。 曹操觉得,他要是袁绍的话,一定很想哭。 哪怕他有张良计,可易兄有过墙梯呀,每一次对线,袁绍踌躇满志的来,这仗还没打,似乎…结果已经一早注定! “啪…” 曹操几乎听到了袁绍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心碎的声音,这声音,很销魂哪! …… 得了,因为易兄带着三美换换心情,打个猎。 曹操这边最棘手的,如何应对袁绍阵地战的难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不光解决了,这霹雳车,这壕沟,在曹操看来,似乎作用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比如,这霹雳车若是能将石块抛出千米远,那…先把袁营里的这些土坡、箭楼给摧毁,接下来,曹操可以心情一个不好,就往袁营里抛过去几块大石头… 想必那时候,心情一定是无比的敞亮… 保不齐,“飞来横祸”这个词,这股子莫名诡异的气氛,直接就要在袁营里传开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到时候,心态彻底崩掉;整天一筹莫展,琢磨着怎么鼓舞三军士气的怕就是他袁绍了吧? 嘿嘿… 曹操第一次觉得,易兄瞎鼓捣的这霹雳车真损,易兄的那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损。 还有… 易兄的这个深挖壕沟的谋划,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简直时彻底的绝了袁绍的地道战攻势,这招…真的绝了! ……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易兄,你得救救曹操啊! 可是… 哪怕是解决了阵地战中的这两个难题,可曹操心里还是有事儿,表情依旧是很冷峻… 说到底,他的粮草被劫了呀,现如今,三军所剩的粮草可撑不了几日。 “易兄,我…我这…” 曹操的语气踟蹰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易兄,他也不是神仙哪,哪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呢? “瞒兄…咱俩也别在这儿聊了,去客栈里,边吃边聊如何?” 说着话,易小天招呼吕玲绮。“玲绮,你把今儿不幸被石头砸死的猎物烤一些,我跟瞒兄也尝尝野味儿…” “先生放心,我这就去!”似乎…吕玲绮的心情很不错,答应的很爽快。 比起弹琴、跳舞,她还是更喜欢这种猎杀小动物的感觉… 先生满足了她驰骋的愿望,她自然也乐于帮先生烤些野味儿。 踏踏… 望着吕玲绮渐行渐远的身影,曹操心里嘀咕着,能把吕家大小姐教成这副模样,易兄还真的是御女有方呀!” 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的肩膀已经搭在了曹操的肩膀上,两人疾步前行。 易小天感慨一句…“瞒兄,咱们快点走,客栈里剩下的美酒可不多了,只可惜我七十坛上好的杜康佳酿故意让袁绍劫了去,否则,今儿个咱们就能尝尝这杜康村的蒸馏美酒了…” 唔…佳酿被劫!故意被劫? 曹操微微一愣。 除了注意到其中的关键词外,曹操能听得出来,整句话,易小天是笑着跟他说的。 似乎… 七十坛佳酿被劫,这么大的事儿,易兄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是刻意为之?这… “易兄?我还正疑惑呢?这次被劫的军粮中怎么会有七十坛美酒。” 曹操疑惑的讲到。“没曾想,真的是易兄派人送来的…可是,易兄为何要走官道,与曹军的粮草一起送往曹营呢?此番被劫岂不可惜…可听易兄话里的意思,美酒被劫,竟是易兄有意为之的?” 曹操一连抛出了无数疑问… 回应他的,是“哈哈哈”爽然的大笑,易小天在笑,笑的很开怀… “瞒兄,这七十坛美酒放在咱们这儿…那最多让你、我一醉方休,可若是被袁绍劫去了,那可就大有作用了!” “作用?什么作用?”曹操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一言蔽,易小天疾行几步,当先步入了客栈之中… 曹操敲敲脑门,他回望曹仁一脸,两人只觉得云里雾里,这葫芦里,不…是这七十坛美酒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 步入客栈,遥遥就闻到,伙房内扑鼻的香气。 原来,吕玲绮正与一干伙夫在烧烤野味儿呢,幽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易小天则是从柜台上取了坛酒。 继而缓缓走来,坐到曹操与曹仁的对面。“瞒兄,任兄,将就着喝…等这官渡大战结束了,咱们再去品尝那杜康村的蒸馏美酒!” “易兄,我怎么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呢!”曹操还是一肚子问号…他还惦记着,易兄美酒故意被劫之事。 “这个不忙着说,到时候瞒兄就知道了。” 易小天依旧是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他主动给曹操、曹仁倒满酒,当中不忘问道。“瞒兄,你方才说的难事?是什么难事儿?是不是曹操又遇到事儿了,请你出谋划策呢!” “是啊…” 一提到这个,曹操整个人显得很激动,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继而,不忘数落了曹操一番。“你说说,这曹操也真是的,遇到问题就不能自己想想嘛,一天到晚就知道请教我…关键是…我…我…我名不副实,我一个商贾,哪里知道该怎么破局嘛!” 难为曹操了,一下子戏精附体,说了这么一大堆。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摆摆手。“瞒兄也别着急,曹操问你,那是器重你…你该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瞒兄不是还有我嘛!花钱的事儿你去办,动脑子的事儿,我来就行呀!” 讲到这儿,易小天拍拍胸脯,显得颇为自信。 曹操的难题,无外乎都在书里,解决的方法更是深深的埋藏在易小天的脑袋里…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筹莫展的难题,可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嘛! “易兄…还是…还是粮草被劫之事。” 曹操也不隐瞒了,尽管语气中带着些磕绊,终究是把难题抛了出去。 “这批粮草对于曹操至关重要,荀令君曾致信告知,这已经是中原倾尽全力募集的最后一批粮草了,现如今,老百姓的意见相当大,若是再征收,怕是民心就要彻底崩坏…到时候,不用袁绍攻,整个中原自己就先反了!” 这一番话讲出,“呼…”曹操免不了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是老天要亡他呀。 为今之计,似乎只能放弃官渡,把大部队彻底的收缩,甚至是返回许都,来个“诱敌深入。” 不过…这样一来,局势就更被动了,相当于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外围防护,说好听点叫诱敌深入,说不好听点可就被釜底抽薪,只要一战溃败…旋即等待的就是彻底崩盘。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的眉头就会紧紧的皱起,整个人也变得无奈,悲观了起来。 “瞒兄,你的意思呢?”易小天接着问。 曹操迟疑了片刻,双手握紧…手心中都是汗珠。“我觉得为今之计只能放弃官渡,后撤到兖州…再做防护!” “那…若是袁绍继续逼迫到兖州呢!”易小天继续问。 “那就撤到豫州…”曹操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整个人喘气都变的不均匀了起来。 “那袁绍大军直逼豫州呢?”易小天不给曹操丝毫喘息的机会… “只能撤到许都…”这次曹操迟疑的时间最长,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定,回答了出来。 他深知军粮的问题,不是撤退就能够解决的。 可除了撤退以外,缩短战线之外,他别无选择… “所以咯!” 到这儿,易小天不再抛出问题了,而是直接给出了结论。 “曹操一退再退,袁绍一进再进,等袁绍占据了兖州、徐州、豫州,把曹操赶到许都…最后,携七州之力,百万之众,兵临城下…到时候曹操就算还想退,怕是也无路可退了吧?” 嘶…这… 曹操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 他感觉易小天再一层一层的挖他的心,最后甚至还要把他的心挖出来,按在地上摩擦,再放到锅里煮,总之,怎么难受怎么来! 可偏偏… 易兄说的是大实话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若真的按着原本的计划,一退再退,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被逼入绝路,彻底的陨灭! 想到这里,曹操面色变得煞白如纸,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也变得悚然惊慌。 他牙齿咬住嘴唇,呼吸急促,旋即…低沉的吟出一句。 “易兄,你得救救曹操啊…如今,面对绝境?曹操该当如何呢?” ……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曹操需要的是“干货” 在进与退的问题上,易小天一向很坚决。 “很简单。” 他端起酒碗,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战,战到底,千万不能给自己留退路。” 易小天先是抛出一句,继而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现在,袁绍的全部力量都集结在官渡,这是摆明了要与曹操一决死战,赌个输赢!就像我之前问的那样,退又能退到哪呢?” “诚然,如今的曹操是处于绝对的弱势,如果官渡一战战败,毋庸置疑…将会被敌人乘胜追击,彻底击垮…换句话说,如今已经到了危急曹操存亡的关头,到了决定天下大势的时刻,这种时候…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轻言放弃!” “况且,袁绍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不过是个擅长打阵地战的诸侯罢了。何况如今,他的箭楼,他的地道战,不已经要被击垮了么?他阵地战中还能剩下多少能耐?是…他还能把很多厉害的人才团结在身边,可事实上,袁绍的能力根本驾驭不了他们!反倒是曹操,作战勇猛,武将忠义,哪方面都胜过袁绍,为什么要怕他呢?” “虽然说曹操现在的粮食不多,但远远没有到最后的时刻!这种时候,曹操难,袁绍也难…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谁先退?谁一定抢先完蛋!” 讲到这儿,易小天余光瞟向曹操,见他依旧一副踟蹰不定的模样… 当即,眼珠子一转,吧唧了一下嘴巴,接着劝道。 “瞒兄,远的就不说了,你就想想当年的楚汉争霸,在荥阳城,刘邦与项羽对峙了那么久,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先退,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先退的一方必然会失去大势。” “联想到现在,曹操其实做的已经不错了。瞒兄品品看,曹操只有袁绍十分之一的兵马,却能够死死的扼住袁绍前进的道路,使他动弹不得,相持半年之久…” “这种时候,往往战局就会发生重大的变化!倘若曹操生出退意,瞒兄你不光要阻止他,更得劝醒他。别人可以懵逼,可以怯战,可是…作为一军统帅的曹操必须清楚,现在要做的不是考虑退不退的问题!而是要在变化中寻找机会,找到袁绍的致命软肋,然后一击致命,出奇制胜!”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易小天的观点其实就是两个字——坚持! 关键是他引经据典,据理力争,甚至加入了一些夸张的成分,着重强调出曹操是个年少有为不自卑,面对逆境不后退的卓绝形象。 曹操也的确精神为之一振,虽不至于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最起码心头生起的退堂鼓消散了一分。 可曹操心里面明白,易兄这番话,说到底,不还是心灵鸡汤么? 一碗毒鸡汤或许能在短时间内给打上个鸡血,让人亢奋两天,可实际上…问题还是很严重,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要知道,曹操最擅长给别人灌输心灵鸡汤了,比如当年的“望梅止渴”。 …而现如今,易小天的这番话,画出的大饼不就是“望梅止渴”的升级版么? 曹操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易兄这么摇旗呐喊一番…局势就能够彻底翻转,易兄口中那所谓的机会就能来临! 一想到这里,曹操依旧是愁眉不展! “易兄,你怎么也开始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曹操叹气道。“现在的曹操需要的可是更有用的信息与情报呀?瞒兄…这些东西,你这边有没有呢?” 一句话问出… 曹操本是满怀期待,可只过了一刹那,他就摇了摇头。 要知道,为了获得更有利的情报,他几乎派出的斥候超过千人,细作、奸细更是数不胜数…若是他都没有办法得到的情报,易兄这儿又怎么能斩获呢? …… 呃…有用的情报。 易小天细细的琢磨了一番…敢情,瞒兄是想要干货呀。 易小天心思急转。 嘿,别说,他这儿还真有一条干货,一条对官渡之战至关重要,甚至能直接左右曹、袁对局的“干货”! ……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袁绍七十万大军,他的粮草补给自然也是重中之重,袁绍能劫曹操的粮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曹操若是也能断了袁绍的粮草…那…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易小天回忆了起不少官渡之战的细节,可是…无论是袁绍挺近黎阳城,还是挺近白马寨、延津寨…史料文献上均没有记载袁绍的粮食藏在哪! 不过…如今袁绍打起阵地战,他的营寨就在官渡对面。 如此这般,他的粮草可不就藏在…藏在那个历史古籍中赫赫有名的地方——乌巢了么! 这可是个能直接左右战局的消息呀。 想到这儿,易小天虎躯一震,他的精神也为之一震。“瞒兄…我这儿还真有一条极其重要的情报!” “易兄说说看?” 虽然是问出一句,不过俨然,曹操并不看好易小天所谓的情报。 在他看来,易兄最多能探听到一些无所谓的情报,或者是袁绍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要知道,这位易兄…整日里就在这村落里跟一干美女们愉快的玩耍,这样要都能探到真实、高效的情报,那…他曹操怕是都能长翅膀,变成蝴蝶飞走了! 因为这个缘故,曹操听得有些漫不经心。 没曾想,易小天一句话,就把曹操的注意全部吸引了过来。 “瞒兄,我知道袁绍大军的粮草藏在哪!” 轰…轰隆隆! 易小天的声音不大,曹操却觉得头顶上一道五雷劈落而下,直接劈打到他的脑门上。 他的胸膛起伏,竟是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不可思议的望向易小天,竟觉得脑子里翁翁作响! 不光曹操,曹仁也下意识的向后倾倒了一下,谁料到他屁股大,身子沉,竟然一下子摔倒了下去,整个人跌落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易小天见状,赶忙去扶曹仁。 曹操却是忽然大喊一声。“不要动!” 他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紧接着,曹操喃喃问出一句。“易兄,你先别管别的,你且先说说袁绍大军屯粮的地方在哪?” …… …… 第二百八十章 奇袭乌巢?不,时机未到 “瞒兄,你带地图了么?” 易小天心里琢磨着… 只动嘴皮子说,那肯定说不清楚呀,还是在地图上指出来的好。 曹操眼眸一转,直接望向曹仁,此时的曹仁也很配合的一个鲤鱼打挺,一下子立了起来,慌忙从怀中取出地图,递给了易小天。 易小天则又搬了张桌案,将两个桌案合于一处,旋即将地图铺满桌案…缓缓展开… 这是黄河沿线的地形图,记录了从黎阳城到延津寨、白马寨,再到官渡港的地形,自然也包括其中的小港口,小城寨,比如位于袁绍大营以北四十里,延津寨南侧的乌巢… 也正是注意到了这乌巢,易小天眼珠子猛然一亮。 他直接伸出手指向了乌巢。“瞒兄,我很确定,袁绍藏粮的地点就在这乌巢!” 唔…乌巢。 曹操的眼眸迅速的寻到乌巢,连带着,将地图中…乌巢附近的地形一并仔细的观察… 曹仁也凑了上来,他吧唧着嘴巴。 “大哥,乌巢只是个小地方呀,周边都是空旷的山地,一览无余,根本无法埋伏、藏匿兵马,若是袁军在这儿储粮,其中布防的士卒绝不会很多。” 讲到这儿,曹仁摇了摇头。“袁绍应该不会糊涂到,把重中之重的粮草藏匿在这里吧?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闻言,曹操只是冷冷的盯着地图,一言不发! 说实在的,曹操足够睿智,往往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当然,即便是他…也会有疏忽之处,可是一旦被人提醒,曹操豁然察觉了什么。 仿佛一下子,袁绍的伎俩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像是拔云见日一般…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曹操感觉,袁绍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他都知道了。 “哈哈…袁绍,还不笨嘛!” 曹操轻呼口气,低声吟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袁绍这次藏匿军粮倒是聪明的很。难怪,曹军派出去无数斥候,愣是没有寻到敌军屯粮之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狠狠的一拳,曹操砸在了地图上。 “易兄,还是你更睿智,更能看透袁绍的心思…” 讲到这里,曹操话锋一转。“我这就去告诉曹操,今夜挑选一队精骑连夜杀往乌巢…决战就要打响了。” 曹操整个人,顷刻间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更准确的说,曹操已经忍了许久,憋屈了许久,现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忍无可忍的地步。 既然易兄指出了袁绍大军屯粮之处,曹操又觉得可信…那事不宜迟,必须赶在军粮耗尽之前,一把火烧了乌巢,彻底扭转官渡的局势。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岂能有退缩之理。 言语间,曹操豁然而起,这次他很急切,甚至都顾不上给易小天道别… 不过,俨然,易小天这儿还有话要说。 他一把拉住曹操… “瞒兄,莫慌,时机未到!” 唔…时机未到? 现在曹操的心情就好像是数万只草泥马在心头狂奔,整个人都跃跃欲试,若是别人说什么“时机未到”,保不齐,曹操一拳就挥过去了… 可偏偏是易兄。 珠玉在前,易兄向来算无遗策,他既然阻止,那必然此战还有顾虑… 曹操当即冷静了下来,他转过身,急问道。“易兄?袁军屯粮之所已经暴露,你为何又要说什么时机未到呀?现在…曹营的粮草已经撑不了半个月了!” 曹操语气无比的急促…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易小天的从容… “淡定…淡定!”易小天缓缓站起,他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瞒兄,凡是要冷静…” 似乎…感觉曹操的心情平复了一分,易小天方才继续开口。 “瞒兄,我且问你,曹、袁双方阵营相聚如此之近…双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曹操若点精骑奇袭乌巢,袁绍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倘若袁军第一时间驰援过去,那…这就不是奇袭了,而是变成孤军深入,束手就擒了!到时候,这一战溃败的锅肯定得瞒兄背了呀!” 啊…似乎,好像,仿佛有那么点儿道理。 曹操越想越是觉得后怕,大意了,疏忽了,险些一个冲动就犯下大错了。 心念于此,曹操拍拍胸脯,又缓缓坐下,如今他整个人平静了不少。 “易兄?那…如何做?才能瞒过袁军的眼睛呢?”曹操急问。 “首先嘛…”易小天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双方的营寨距离太近了,这有利于袁绍的阵地战,不利于曹操的奇袭,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逼退袁军,双方距离越远越好…” 呼…越远越好? 曹操心思急转,按照易小天的这个思路,曹操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快速的从怀中取出那张“霹雳车”的制造图纸… “易兄?曹操可以利用这霹雳车的射程逼退袁军啊!” 没错,曹操的思路没问题。 霹雳车的射程超过千米,也就是说,两军的营寨若是千米之内,他可以利用霹雳车不断的往袁营里投石,逼退他们。 可是…似乎,哪怕是双方相聚的距离超过千米,这个距离还是太近了,还是躲不开对方的眼睛。 一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再一次的蹙起。 “瞒兄,你说到的也是一个方法…只不过,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易小天似乎看出了曹操心中的惆怅,他伸手指向了官渡港北五里处的一条渠… “依我看,干脆点,瞒兄直接向曹操提议掘开渠水,直接把官渡港给淹了,如此一来,袁军就是想不退也不行了。” 咻…把官渡港给淹了。 曹操一惊…他第一次发现,易兄不光是个狠人,简直是个狼灭,掘开渠水,水流而下… 这可不光是能逼退袁军,更是连官渡港的粮道也给淹了,彻底的断了补给,这根本就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嘛! 可是…似乎,也唯有如此,方能在曹、袁的对局中,争取到一丝战机,争取到胜利的希望! 特喵的,干了,拼了! 曹操双手握紧,心头猛呼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 他正想开口表个态…却猛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还是不对呀! 诚然,掘开渠水以灌袁军营盘,将袁绍逼退数十里,是可以为久战疲弊的军队提供喘息之机,也能助他开展对乌巢的奇袭! 可是…沿途袁军难道没有布下打探情报的斥候嘛? 几千精骑就算是用布裹住马脚发不出声音,可月亮当空照…星星点点的光束下,袁军斥候的眼睛就不瞎,他们还是能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的。 还有…乌巢屯粮重地,一路上必定是会设置重重关卡,若是没有通关暗语,这些关卡怎么办?难道,要一个个的杀过去么?如此一来,奇袭部队岂不是就彻底的暴露了。 呃… 想到这儿,原本心情缓和一分的曹操,登时间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奇袭乌巢,看似一步扭转局势的妙棋,可这中间的细节太多了,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他曹操就要葬送于此,魂归关西。 心念于此… 曹操唯独抬起眼眸,无比渴望的望向易小天。 此时此刻,他也唯独能寄希望于这位无所不能的易兄了! ……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一个知道曹操脚臭的男人 “易兄,袁军斥候的眼睛…还有…还有沿途的关卡,这些也都是问题呀!” 冷静下来的曹操,又变成了那个睿智的枭雄。 他敏锐的指出了所有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至关重要,都能左右成败。 “袁军斥候的眼睛呀…”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 似乎曹操提到的这个问题,让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易小天直接反问一句,还是一句完全没来由的问题。“瞒兄,今个是个什么日子?” “呃…”曹操懵逼了,他顿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都要紧张死了,易兄你还顾着问什么日子呢? 乖乖呀,今儿个就不是你易小天洞房花烛的日子,管他干嘛? 曹操这边还在发懵… 耿直的曹仁倒是直接的回答了出来。“建安五年,八月二十七…” 唔…八月二十七。 易小天小声默念了一遍,继而掐指一算,有那么十息的时间,他的眼眸徒然睁开,眼瞳中一抹精光乍然浮现。“瞒兄,这是天助曹操啊…” 啊… 曹操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就…就随口问了个日子,就说什么天助曹操?敢情…奇袭还得挑个良辰吉日么? 曹操更想哭了…他有一种莫名的悲痛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壳正被易兄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不等曹操开口…易小天的话继续传来。 “瞒兄,九月初一,也就是四天后,老天会送曹操一场造化,这一天…会发生日食。” 呼…日食! 曹操惊得下巴都快要跌下来了。 在古代日食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在这个儒家思想占据主导,到处宣扬着董仲舒天人感应学说的时代里,日食是极其不吉祥的,甚至被视为凶兆… 下到普通的老百姓,上到皇室高官都非常忌惮… 不光是大汉如此,同时期的整个世界也是如此,一般而言,战场上碰到日食,交战的双方都会停下来不打了,因为他们觉得这是激怒了上天! 比如… 公元前五百八十五年的五月二十八日,伊朗高原上,米底王国与吕底亚王国的士兵正在交战,突然眼前一黑,太阳不见了,交战的双方都吓坏了,扔下手里的武器就不打了…双方将领更是生怕上天怪罪一样,相互约定休战一年。 世界范围内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封建、迷信的大汉时期了… 按照正常的推算… 但凡日食一出,曹、袁双方均会罢战,甚至整个战场上不会出现一个人,不会出现一双眼睛,更别说是沿途的斥候了。 恰恰,曹操是不迷信日食的… 他直接想到的是,易兄若是预测的精准,那么,这可就真的是一个天赐良机了。 心念于此,曹操的嘴巴几乎快贴到易小天的脸上了。 “易兄,日食可不能开玩笑啊!” “瞒兄,把你的嘴巴给挪开…”易小天一副嫌弃的模样,他摆摆手。“谁跟你开玩笑了?” “那…易兄?你怎么知道?”曹操接着问。“难不成,你对这天文、卜算也有所精研?” “略懂,略懂!” 易小天表现的很谦虚,他左手花了一个圆,右手画了个方,口中喃喃… “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他只能如此故弄玄虚一番…总不能说是这一次建安五年,九月初一的日食,是古籍文献《资治通鉴》里记载的吧。 曹操听得是云里雾里,可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觉得易兄高深莫测,十分靠谱呀… 原本对这九月初一发生日食的质疑,也变成了一次次来自心灵深处的笃信。 “易兄…倘若真的如此,那…可就如易兄所言,天助曹操呀!”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日食起,袁军必会放松戒备,沿途也会撤下所有的斥候,再加上日食呀,天狗食日呀…整个天地间一片漆黑,曹军的奇袭部队…还真的能悄无声息的秘密潜入乌巢…这不就是天赐良机么?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心头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一半了,至于另外一半… 是沿途的关卡! 日食起,袁军是会撤下外围的巡逻、布防,可倘若乌巢真的是粮仓,通往官渡的关卡一定不会撤下,此间关系重大,袁绍还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 那么…借着日食,曹军或许能隐藏身份,可是…通关暗号就变得更加的重要。 毕竟,日食之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脸只能听声音嘛! …… “掘开渠水,拉开与袁军的距离,还有日食…倘若易兄一语成箴,那对曹操还真是一个天赐良机。” 曹操咽了口口水,他尽量的抑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 “可是,通往乌巢沿途关卡的通关暗号就更显得至关重要了!若是掌握了这个,曹操只需要带一支精骑,雷霆闪电般的便能击溃袁绍!可问题就出在这儿…通关暗号是什么呢?” 曹操眼巴巴的望向易小天… 他寻思着,既然易兄能算出袁绍的藏粮之所,能算出九月初一的日食,保不齐,他就能掐指一算…算出袁军的通关暗号呢? 在曹操看来,信易小天这件事儿,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既然已经选择相信了,那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呗,要赢一起狂,要输一起扛嘛!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睛眨巴了下,无比急切的想要寻求答案。 “瞒兄,你看着我干嘛!”易小天突然害羞了起来,他寻思着面前的这货该不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当即连连摆手。“瞒兄,我就不是袁绍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他的通关暗号是啥玩意呀?” 啥?你不知道呀? 一下子,整个客栈沉默了… 易小天的这话回答的实在是太突兀了。 至少在曹操看来,他觉得匪夷所思,你既然能掐会算,能算出袁绍藏粮之所,能算出四日后的日食,敢情你算不出来袁绍定下的通关暗语呀?这神棍当的,不合格呀! 曹操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宛如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 就在这时候。 易小天接踵传出一句…“瞒兄,我虽然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有个人他一定知道!” 这… 曹操眉头一紧。“是谁?” “他嘛…”易小天则是吧唧了一下嘴巴,似乎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嘿嘿… 是他,是他,就是他。 曹操太学的老同学,装逼被雷劈、自作孽不可活的小能手,第一个知道曹操脚臭的男人——许攸! 近了,近了,更近了,许攸的脚步离曹营只差寥寥几步了! ……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复仇的种子 就在易小天与曹操在客栈畅聊的当口。 袁营里,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主公,曹操屯兵官渡,与我军已经相持久矣。如今许都城必定空虚…若是分出一只兵马星夜掩袭许都,则许都可拔,到时候奉天子讨贼的不就成了主公您了嘛,如此一来,南北夹击,天下可定,曹操可擒。” 这次在袁绍面前,提出建议的是许攸。 说起来,他也是属于袁绍的核心谋事圈,算是汝南随影门阀的代表人物,智谋算是二流,性格的狂傲程度,心胸的狭隘程度堪称一流… 说起来,在如今的大优局面下,他这次献出的计谋无异于压死曹操的最后一根稻草。 袁绍若真的这样做,怕是十个曹操也要殒命于此… 偏偏…袁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连连摆手。“曹操此人诡计多端,这次必定是他故意做出的诱敌之计…我岂会这么轻易的中计。” 袁绍尝到了阵地战的甜头,他是铁了心要把这阵地战坚持打下去,什么偷袭呀,什么奇袭呀,统统靠边儿站。 主要是奇袭的代价太大了,没有人替他背锅呀! “主公,这是天赐的良机,今日若不去取许都,他日必定反受其害…”许攸真的快急死了… 这也不怪他,在袁绍身边的谋臣都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最好还是一颗“无为而治”的脑子,老老实实朝九晚五,按时打卡下班就行了,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否则,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心累。 被关在牢狱中的田丰,被关在禁军中的沮授就是榜样! 偏偏许攸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献计…他喋喋不休了起来。 却在这时。 郭图、逢纪款款走来… 说起来,这两位与许攸一样,都是属于汝南随影门阀这个派系,可是…问题就出在,如今沮授、田丰都凉了,冀州才俊已经群龙无首,不足为虑… 那么… 似乎,该轮到汝南随影门阀这个派系内部争斗了吧? 毕竟,郭图、逢纪这二位谋划水平平平,争权夺利的水准很高,而且还十分热衷于此。 此番见许攸在献计,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冀州才俊一派的首脑人物沮授、田丰倒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个许攸比沮授还要沮授,比田丰还要田丰呀。 如此看来,许攸此人,必须得打压下呀,要不岂不是就要威胁到他俩的地位了。 心念于此,郭图站出一步,尖锐的声调传出。“许大人这是在献策?哈哈,我劝许大人还是先处理下家事吧!” 唔…家事。 许攸一愣,却见逢纪从怀中取出一则文书,这是袁绍阵营掌管司法的审配从邺城传来的,原先被郭图、逢纪两人扣下了,现在拿出来,倒是恰逢其时。 “许大人还不知道吧!” 逢纪一边将文书递给了袁绍,口中尖锐的声调连连浮起。 “许大人的子侄辈儿在邺城可犯了不少事儿呀。审配大人连夜审理,更没想到,有许多作奸犯科的事儿牵连到了许攸大人呢,这账目若不是细细的罗列,谁能想到这些年许攸大人在袁公身边狐假虎威…可滥受了不少民间财物,更是胆大到私自挪动了不少袁公的军饷、库钱哪…哎呦,许攸大人你有这等好事,怎么不告诉我们兄弟一下呢?” 这… 此言一出,许攸整个人连连倒退两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 这…这些,都被发现了么? 刹那间,许攸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再看向郭图、看向逢纪的表情,也变得悚然惊慌。 阴险…阴险,竟然…他们私自藏着自己的罪状,伺机奏报,实在是阴险! 可是…现在才发现这个,显然已经晚了! “哼…” 果然,袁绍大怒,他的拳头握紧,重重的砸在案牍上,发出剧烈的“砰”的声响。 “大胆许攸,竟然作奸犯科这么多年,一门宵小之徒,哼,你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献计,想来必定是你与那曹操有旧,如今收了他的钱财,做他的奸细,要设计陷害我!” 讲到这里,袁绍拔出佩剑… 许攸本就胆小,此时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竟然跪倒在地上。 “哼!”袁绍又一次冷哼,“本来我今日该斩了你的,可大战在即,杀人不详,权且留你狗命,你速速退出,今后有多远滚多远!” 袁绍负手而立,俨然,此时的他怒不可遏… 这… 许攸叹出口气,他的脸都吓绿了。 不等开口…已经有侍卫将他乱棍击出,许攸是个高傲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一夜之间,他几乎从核心谋士变成了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边缘人物。 面对黄河… 许攸仰天长叹。“忠言逆耳,袁绍不听,此人…此人不足以为谋。” 念及此处,他拔出佩剑,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自刎的心思。 可是很快,这个心思戛然而止… 郭图、逢纪、审配这些小人联手害他…自己的子侄又遭到迫害。 愤怒,狂怒,愤恨…总总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 袁绍不识自己的妙计,简直是个废物! 审配、逢纪、郭图因为争权夺利而害他…简直是疯子! 好…很好。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与曹操是老相识,那姑且爷就真的弃暗投明,又能奈何? 滚滚黄河水,河浪拍打在岸边,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一颗复仇的种子已经在许攸心中死死的埋葬… 恶毒,许攸带着无比恶毒的愿望收拾行李,他从袁绍的营中跑了出来,他悄悄的跑到对面的营垒,悄悄的溜入曹操的营盘。 两军相隔太近了,袁军的士卒不明所以,即便看到了许攸也没去阻拦,谁会想到自己老大手下的谋士会阵前叛逃,还逃得这样光明正大呢! 从许攸这颗复仇种子埋下的一刻,官渡之战的天平又一次发生反转。 …… …… 而此时,有间度假村,奢华的客栈内。 曹操正拍着脑门… 就在刚刚易小天告诉了他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他的老同学,曾经的挚友,袁绍的核心谋士许攸这几天就会来投奔他,连带着还会告诉他官渡沿途的通关暗语! 不过… 曹操不信哪… 许攸好端端的干嘛要来投奔他呢? 这事儿太邪乎了…不…今儿个跟易兄交谈都太邪乎了。 从易兄预测到的…袁绍藏粮的地点在乌巢,这也就罢了,多少还有点理论依据。 可特喵的,九月初一的日食,近些时日许攸的投奔,这找谁说理去呀? 到底真的?还是假的呀? 现在的曹操有点懵…他感觉今儿个在有间度假村,整个人就是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 …… ……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易兄,我寻思着袁绍待许攸不薄吧…”曹操好奇的问。“他何必舍强寻弱,背弃袁绍去投曹操呢?” 曹操还是想不明白,这事儿,有违常理,他最不能理解。 “瞒兄…他是曹操的老同学呀,是故交,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呀…” 看气氛有点严肃,易小天直接开起了玩笑。“投奔老同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 “易兄,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曹操表情都快凝成一个囧字了。“你就告诉我,凭什么许攸会投曹操呀?” “哈哈…” 看着曹操急不可耐的样子,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也不开玩笑了,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 “瞒兄,这许攸呀,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呃…曹操一愣。 他寻思着,易兄口中的其一…多半就是说他曹操与许攸有旧。 说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呢! 当年,许攸办过一件很牛掰的事儿,他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人周旌组成了一个黄金铁三角,竟然企图废掉曾经的帝王汉灵帝刘宏,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政变。 那时候,许攸还拉曹操入伙来着,但曹操觉得不靠谱,没答应,后来这场政变也就胎死腹中了…许攸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就到袁绍那儿谋了个差事。 易小天当然知晓许攸与曹操的这一层关系! 说起来,许攸搞政变都能想到拉曹操下水,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后来嘛… 就是喜闻乐见的,许攸经常给袁绍提建议,袁绍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甚至,就连许攸给袁绍提出最靠谱的奇袭许都的建议也被袁绍否了… 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似乎…袁绍离彻底失败还需要一段时间,偏偏,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研究这段历史,易小天怎么会不知道。 最后把袁绍送上绝路的不是别人,而是许攸的克星——审配! …… “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儿可等着听呢。”曹操催促道。 易小天浅笑一声,继而开口。“瞒兄怕是不知道许攸的为人…他贪财呀,为了钱简直可以不要规矩!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不遵纪守法,家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家子…做出的贪赃枉法之事那是一筐一筐的,数之不尽…” 嘶… 曹操点了点头,易兄提到的这些,瞒爷不知道,他曹操可是知道的。 许攸什么人?什么性子?作为老同学,老相识的曹操怎么会不知晓呢? 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贪”,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贪得无厌!” 可是… 许攸贪赃枉法,和他投奔曹营之间有联系么?似乎…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嘛! 曹操刚刚想到这里,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如果只是许攸贪赃枉法,他的家人在他的庇护下胡作非为,那也就罢了!最多是邺城出个恶霸,可恰恰,邺城有个铁面无私的家伙呀!” “谁呢?” …曹操一愣,他竖起耳朵,整个人变得很好奇。 “是审配。” 易小天当即念出了他的名字。 “这家伙,性子像极了许都令满宠,简直一个铁面无私,不通人情…放在治世,他绝对是个清官,可他偏偏比满宠少了一些大局观,在乱世中,在大局面前,有的时候量刑不能只看法规,一定程度上也得看局势,看影响!” 易小天的话越发的意味深长… 字里行间,曹操似乎读出了什么,难道…审配重重的判了许攸的家人,更是把许攸的罪名呈报给袁绍了么?如果是这样…那… 曹操刚刚生出这个心思… 果然,易小天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想。 “瞒兄,最近…有北方来的客人,还真提到了这一点。许攸的家人被审配给抓起来了,连带着,审配顺着线索往下挖,愣是挖出了这家子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讲到这儿,曹操脱口而出。“是许攸…” “对,就是许攸!”易小天点了点头。“瞒兄,你品,你细品…袁绍身边的谋臣都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已经讲过多次。郭图、逢纪他们谋划水平一般,可内斗水准简直堪称一流。” “如今他们手握许攸的把柄,那必然会伺机而动,排除异己,彻底将许攸边缘化…如此一来,家人被擒,自己也被边缘化,这种凄惨的境况下?心胸狭窄,性格狂傲的许攸必然会寻思着报仇雪恨,可是…要一雪前耻,他不来投奔这位老相识曹操,又能寻谁呢?” 咻… 曹操翻然醒悟,他给曹仁使了个眼神,意思再明白不过,让曹仁记下这事儿。 许攸来投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动静,那就得第一时间派细作去调查下邺城许攸家人作奸犯科的事儿了,这点关乎许攸的投奔,至关重要。 曹仁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他默默的记下… 就打算悄悄的走出客栈,他要第一时间飞鸽传书,探明真相。 当然了,曹操与曹仁都不知道,此时的许攸已经溜进曹营了,甚至…他正在等候着曹操的归来呢! 呼…安排完这些,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打从心底里,他多么希望,今儿个易兄如往常一般都料准了,都料对了。 如今粮草告急,这一次…易兄的谋划,有把握也好,没把握也罢,曹操必须要付诸于实践…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里,曹操正想继续问些细节… 却在这时。 “瞒爷,任爷…”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客栈外响彻,一名虎贲士卒驾着快马疾驰而来… 他的胸口跌延起伏,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这是一路疾奔,不曾停歇片刻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大喊着,似乎,他口中有至关重要的消息要禀明。 “瞒爷,任爷…曹营里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曹公的故友,姓许名攸…曹公不在,我等不敢做主,特地来请瞒爷回去主持大局。” 显然… 虎贲士卒的语言是经过训练过的,他们避重就轻的将“曹操”的名字与身份遮掩住,又不失时机的指名要曹操即刻回营主持大局… 偏偏…他的话音一落! 曹操下意识的缩缩脖子,他整个人一惊…整个面颊一副无比惊诧的模样。 小冰河期,八月的天不算温暖,甚至还有些冷冽,可此时的曹操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春意! 许攸来了?他…真的来了!易兄又一次一语成箴了… 曹操心头疾呼一句,他的脑海在飞速的转动。 如果说,这一次的预测准确了,那么…易兄此番其它的预测,是不是也… 莫名的,曹操心头添了无数分的信心,这中间饱含着对易小天的笃信! 事不宜迟呀… 古时候的人交谈,往往是脱去鞋袜,光着脚坐着聊得,此刻的曹操与易小天也不例外… 此时,曹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匆匆的向易小天行了个辞别的礼,旋即,鞋袜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飞奔出去,直接翻身上马… 诚然…见许攸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穿个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古时候有古时候的规矩呀,光脚迎客这是对客人的一种尊敬,表达的是对来客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面的尊敬之情… 而曹操,此时必须做出这副姿态。 易兄一语成箴,许攸来投…连带着通关暗号就要浮出水面了,曹操的心情简直就是叫花子拾黄金——乐不可支呀! 此时,曹操的眼眸不断的闪烁着,其中就是四个大字——大事可成! ……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对自己的仁慈,就是对敌人的残忍 得得得… 曹营前,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曹操翻身下马…也不顾头顶袁营射来的箭矢,光着脚丫子大步朝中军大帐中行去。 他知道,许攸在那儿已经等候他许久了,他更知道,曹、袁之间决战终于要来临了。 他跑的快,这可急坏了虎贲士卒…大家伙儿纷纷围着曹操铸起了一道钢铁城墙,冒着箭矢,飞一般的护送他行至中军。 “哈哈哈…” 见面,曹操没有说话,先是大笑…继而,他竟恭恭敬敬的朝许攸行了一礼。 许攸急忙扶起曹操…“孟德,你是大汉司空,我只是一介布衣,你怎么能向我行礼呢!” 笨蛋,因为你知道通往官渡的通关暗号啊… 曹操差点就脱口而出。 终究,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曹操笑着说道。“子远哪子远,你是我曹操的故友,咱们俩之间没有司空,更没有布衣!” 因为易小天的提醒,曹操深知许攸此人干系重大… 他身上可蕴藏着极大的价值呢,易兄的谋划,少了他还真的没法实施了! 其实… 许攸也很激动,抛开曾经双方的对立立场不说,毕竟曹操也见证了他的青春年华,用穿越前一句时髦的话讲,曹操就是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是曾经一起疯过、狂过、闹过的儿时玩伴…念及此处,许攸已经与曹操拥抱在了一起。 此间,有真情,也有利益的牵扯… 只听得曹操喃喃开口“子远来了,我的大事儿成了!” 说实在的,许攸还真没想到曹操这么热情… 许攸骨子里的傲气似乎顷刻间土崩瓦解,激动完了,该说正事儿了,许攸单刀直入,他主动问道。 “曹司空,如今局势对你不利,袁绍又刚刚断了你的粮草,敢问…你如今的粮草还够支撑几日!” 霍… 曹操一愣,没想到,这老朋友还挺有水平的,一上来就掐准了他的软肋。 曹操尴尬的笑了笑,正想要回答一年… 话到了嘴边,却登时止住了,似乎…没必要瞒着许攸了! 如今,他来了,距离大胜最后的一块拼图就算是凑齐了…易兄都算准九月一日日食,这就是说…连袁绍送葬的日子都已经掐准了,这还怂个锤子呀? 想到这儿,曹操虎躯一震,他嘴角咧开笑着说道。“不瞒子远,我军的粮草只够三日了!” 咻… 许攸一惊,他没想到曹操这么实诚,一张嘴都不带忽悠的,完全没有一丢丢死要面子的感觉,许攸敲敲脑门,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不过,许攸还是很欣赏曹操的坦诚。 “曹司空果然坦诚。” 许攸点了点头。“其实,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我也知道了,如今曹军粮草就要吃光了,后方补给运送过来恐怕得一个月。对于曹司空而言,真的到了最危机之时。” 讲到这儿,许攸话锋一转。“敢问曹公,如今这种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处境,你打算如何对付袁绍呢?” 许攸眼眸缓缓的抬起,依他看来,听到这么一个凌厉的问题,曹操该是踟蹰不语,或者该露出些许的迟疑… 没曾想… 出乎许攸的意料,哈哈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曹操眼眸望着许攸,手却指向袁营,他笑着说道。“九月初一,也就是四日后,就是袁绍的送葬之日!” 语气笃定,曹操说的信誓旦旦… 许攸都懵逼了,你这是?哪来的自信呀? 念及此处,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琢磨着,曹操你忽悠谁呢?粮草上坦诚,谈到战局上,倒开始死鸭子嘴硬了么? “曹公,你这是不想打败袁绍了么?为何不跟我说实话呢?”许攸的语调转冷,语气中带着一些责怪。 “子远,我说的都是实话。”曹操语气依旧笃定。“四日之后,袁军七十万大军必定尽数的葬送于此!” 呼…许攸呼出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曹操简直是个装逼犯! 他又一次摇了摇头。“曹公,那我问你。” 讲到这儿,许攸伸手指向袁绍堆起的土坡,搭建的箭楼。“这些土坡、箭楼一日不破,曹军连大帐都出不去,何来击溃袁军七十万兵马呢?” 许攸也是醉了,他寻思着,这都是啥时候的天了,你曹操就别装逼了,我这儿带着妙计来的,你就不能求求我?抬高下我的身价么? 刚刚想到这里,却见曹操从怀中取出一封卷轴… 他缓缓的撑开,赫然“霹雳车”三个字跃然浮现。 与此同时,曹操的话语接着传出。“子远你看,这霹雳车可以发出巨石,射程可达千米,可比那些土坡、箭楼要远的多了,今日我已经命工房连夜赶制,最多明晚…袁军阵营中的这些箭楼,我一个个摧毁给你看!到时候,袁军阵营必定后撤千米!士气低落到底点。” 嘶… 一开始,许攸觉得曹操好大的口气呀,可细细一看这制造图,他不由得痴了,这里面运用了很多太学百工课中提到的原理,却又将这些原理进一步的运用,端的上是巧夺天工。 许攸一下子信了。 如此这般精湛的霹雳车,保不齐…还真能将巨石抛出千里,彻底击溃袁绍的箭楼攻势。 可是…即便这样,似乎依旧无法改变曹军阵地战不利的局势呀。 “曹公,我倒是小看你手下的这些工匠了。”许攸先是发出一声感慨,继而他轻轻的摆摆手。“似乎…只将袁军向后逼迫千米,并不够呀!” 哈哈哈哈… 许攸的话音刚落,曹操又发出一声狂笑,他感觉许攸就像是…他在易小天面前的翻版一样,很无知,很迷茫呀! 却见曹操站起身来,伸手指向中军大帐中的一张地图,他指向了袁军驻扎的上游,这是一条渠水,水流不大…却足以倒灌袁军营盘。 与此同时,曹操的声音继续传来。“子远,如果我再打开这渠水,使之倒灌袁军营盘…那…袁军怕是得后撤十里了吧?” 咻…许攸浑身一颤… 他的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狠,好狠的曹操啊。 要知道,掘开渠水,那不只是倒灌袁绍营盘,更可怕的是曹操连他自己的官渡港也给倒灌了了! 这已经不是“狠人”这样的词汇可以形容的了,曹操简直是个“狼灭”呀! 咻… 许攸突然觉得,这样的作战风格似乎跟他印象中曹操的作战风格截然不同。 曹操应该不至于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再联想到那霹雳车? 许攸急问一句。“瞒兄,你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高人?还是一个狠到极点的高人…否则…” 呵呵… 曹操直接“呵呵”了! 高人倒是有一个,狠不狠嘛,那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咯。 对袁绍的残忍,可不就是对他曹操的仁慈嘛! ……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厉害了,曹公!厉害了,孟德! “子远,高人不高人的你就别多问了…”曹操一缕胡须。“等你在这儿待久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曹操都这么说了。 许攸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他索性直接抛出了计划。“曹公,我这有一份袁营的秘密情报,袁绍的所有的粮草就囤积在…” 许攸把话讲到这儿,曹操伸手指向地图,口中也是抢先答道。“乌巢!” 唔…这… 如果说之前的对话,许攸还只是惊诧的话,如今,他整个人已经变得无比震惊。 乌巢,曹操竟然知道? 许攸心思急转,难道…曹操的斥候探出来了?可是…没道理呀,屯粮乌巢是袁绍与无数军师商讨过的地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了,沿途设置了重重关卡,别说曹营斥候,就是一只鸟都不会放过去,怎么会被探查出来呢? 其实,曹操也是在试探,毕竟易兄冒然提出的乌巢,并没有人去验证过,他太需要更多可靠的情报! 而许攸脸上这副无比惊异的表情无疑说明了一切。 乌巢必然是袁绍的屯粮之所,易兄的判断如往昔一般精准、无误。 呼…曹操呼出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 “曹司空,看起来,我许攸来不来你这儿,你都能大胜袁军了。”许攸无奈的感慨一句… “子远,千万别这么说。”曹操摆摆手。“尽管我知晓乌巢是袁军的屯粮要地,可这副猛药还缺一副药引呢!” 唔…药引? 许攸多聪明,他当即就体会到什么… “哈哈”一笑,“曹公啊曹公,我现在笃定你身边一定有高人!至于这药引…这通往官渡的通关暗号嘛,是…” …… …… 三天,在官渡战场发生了不少事儿! 刘晔依照易小天设计的制造图纸成功的将投石车改良成了霹雳车,无数巨石冲天而起,直抛往袁军大营… 那些让曹操无比烦恼的土堆、箭楼就好像是大炮轰瓦器一般,顷刻间土崩瓦解。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操可以随着心情的好坏肆意的往袁营里抛石。 关键是,这些巨石的威力可比箭矢大多了,整个袁营半日间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这下,袁绍崩溃了! 敢情,他这边科技树点满了,人家曹操的科技树也没闲着…局势大变,现在,不得不后退的变成他袁绍了。 无奈之下,袁绍只有下令三军后撤千米,重新安营扎寨… 可新的营寨还没扎好,却发现上游渠水倒灌而下…整个袁营又被冲的七零八落,好在袁绍手下的士卒多,架起人墙还能够防御。 可是…无奈之下,袁绍的营盘又一次的向后倒退十里。 呼… 望着渠水连同官渡城寨也一并淹了的景象,袁绍不由得一阵唏嘘,曹操这是疯了吗? 当然,他不知道,曹操这边早就做好了防洪的准备! 大量的沙袋堆起,挡住了汹涌的渠水,也为曹操,为官渡赢得了喘息与奇袭的契机。 …… 终于到了第四日… 曹操几乎一夜未眠,他的眼睛始终望向苍天,他在等,等易兄所谓的日食…所谓的天狗食日! 千呼万唤始出来… 终于…这一刻来临了。 只见太阳越来越小,渐渐地化成了弯月的模样,化成了船舶的模样,化成了镰刀的模样,天色也逐渐的暗淡了下来… 随着日偏食范围的扩大,太阳似乎越发的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仅存的一丝丝光芒,这种感觉,即便已经是白昼,似乎又回到了破晓前的夜色一般。 来了,天狗食日真的来了!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他当即命曹仁去点五千精骑…自己则将一早就部署好的方略在脑海中又推演了一遍。 似乎…总是觉得有些破绽。 按照曹操的推演,他率五千精骑奇袭乌巢,曹洪率领余下的精锐在官渡坚守… 袁绍听闻乌巢被劫,必定会驰援乌巢的同时,派遣兵马同时进攻官渡营寨。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两个点,一个是曹操这边拿下乌巢的速度,第二个就是官渡这边的防护力。 鬼知道,袁绍在这个档口,会怎么派兵?是优先驰援乌巢?还是孤注一掷强攻官渡… 乌巢能不能顺利的攻下来,官渡又能不能守住,曹操心里没底… 这一战端的上是凶险异常,险象环生…他心头竟然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曹仁匆匆赶入中军大帐。 曹操还很意外,不是命他去点兵了么?怎么现在反倒是高举着竹简赶了过来… 不等曹操发问。 曹仁已经递来竹简。“是易兄…易兄派人来送给瞒爷这封竹简,我不敢耽搁,急忙给大哥送来。” 一听到“易兄”两个字。 曹操整个人虎躯一震,他急忙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时机已到,瞒爷务必劝曹操孤注一掷拿下乌巢,此战有进无退,进则官渡大胜,袁氏一族覆灭,败则中原易主,你我财路尽数瓦解,这是曹操成就霸业的关键一战,也是你、我兄弟携手将生意做遍北境的关键一战,此战…不容有失! 霍… 曹操尴尬的一笑,这都什么时候的天了,易兄还惦记着生意呢! 心念于此,曹操的拳头微微握紧,心里嘀咕着,倘若这一战大胜,我曹操纵然帮易兄把生意做遍北境又有何难? 念及此处…曹操继续往下看。 ——袁绍性格优柔寡断,内部文武嫌隙丛生,闻听乌巢被劫,必定会弃乌巢,而选择主力部队进攻官渡,围魏救赵!然而,乌巢乃是袁军粮食、命脉所在,乌巢战事不明,前线袁军决计无法全心应战,官渡兵马虽然少,可只要能坚持到乌巢大胜的消息传回,敌军士气必然大溃。全军出击因势利导,可诱使袁军倒戈相向! 霍… 寥寥数语,易小天这封竹简上的字迹,几乎将曹操所有的顾虑合盘解析。 曹操是越听,精神越是亢奋… 他当即大喊一声。“曹洪将军何在?” “末将在!”曹洪拱手站出。 “子廉,倘若袁军大军来犯,我不管他带了多少人,你务必坚守…一定要坚守三个时辰!” 起先曹操的语气有些踟蹰,不过…最后,他语气一震,表情也变得坚决了不少。 “子廉,我只需要三个时辰,袁军粮草被烧,乌巢溃败的消息必定会传来,到时候,趁敌军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你在率军出击,一战可破袁军。” 讲到这儿,曹操不忘吩咐留守官渡的军师荀攸。“公达,等袁军陷入被动,你务必切记四个字‘因势利导,诱敌倒戈’!” 呼…荀攸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的意思很明确,先是死守,然后待时局变化率军出击,最后等敌军陷入彻底的被动,直接劝降。 这一仗还没打,曹操就已经谋算到这种地步了么? 呼… 厉害了,曹公! 厉害了,孟德! ……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任重而道远哪 官渡南,有间度假村… “先生,今天好黑呀。”看着外面的天,蔡昭姬感叹道。“听闻这日食最是不详了,想来…是近段时间曹、袁的杀戮惹怒上天了吧!” 果然,是一个身受儒家思想迫害的少女呀,提到日食,往往当先想到的就是君权神授,是天怒人怨。 “昭姬啊,别想那么多,这不过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易小天随口回答一句。 “唔…自然现象。” 貂蝉也坐在客栈内,小声嘀咕了一声。 大白天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她也挺害怕的,女孩子嘛,都怕黑… “貂蝉,你也对这‘天狗食日’感兴趣么?” 这段时间,易小天与貂蝉交谈的次数多了起来,说起来,貂蝉似乎腼腆的很,长相是倾国倾城,性格却是小家碧玉的。 貂蝉点了点头…“倒是想听听先生详解一番。” 这句话脱口,蔡昭姬也围了过来,她们两女就围在易小天的身边,像是很好奇,这所谓的自然现象是怎么个原理? 呃… 易小天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穿越前,他是研究历史的,不是研究地理的呀,这中间涉及的东西就多了,比如地球的黄赤交角,月球的轨道与地球的轨道,还有光的直线传播… 不经历九年义务教育的摧残,怕是很难理解的。 易小天索性一摊手,他尽可能深入简出的解释道。 “你们首先得知道,咱们头顶的太阳,还有月亮,也包括咱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它们其实都是一个球,是一个不断在转动的球!” 讲到这儿,易小天余光瞟向两个女孩儿! 看着她们惊诧的眼神,易小天知道,白讲了… 她们完全不能理解地球是圆的这点,在她们根深蒂固的世界观中…地球应该是平行的吧? 好吧… 易小天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在古代要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呀。 “好了,简单点说…” 易小天尽可能的讲的更简单一些。 “就是太阳与月亮还有咱们生活的这个球,它们转动的过程中,成为一条直线,月亮在两者之间时,太阳的表面就会被遮住,就会变成黑色,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光环。天空会变成湛蓝色,鸟儿也会失去方向,或者飞回巢穴,蝙蝠一类的夜行动物就会睡眼惺忪的出来活动。这就叫日食,就是你们口中的天狗食日!” 这一番话讲出,易小天都觉得很累,压根就不该开这个头,他甚至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蔡昭姬似乎听懂了一点点。 毕竟,这个时代的书籍中,还是有记载日食现象的,虽然没有先生说的这么玄乎。 貂蝉依旧是一头雾水,她摇摇头。“先生的话,还是这样的高深莫测呢!” “貂蝉姐。”在门前昂头看天的吕玲绮摇了摇头,提醒道。“你别听先说唠唠叨叨说一大堆,其实呀,这‘天狗食日’特别简单,依我看,就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谁咯!” 唔…吕玲绮这话一脱口,易小微微一愣。 话糙理不糙啊… 可不就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么? 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琢磨了起来,他寻思着,曹操也该率轻骑出击奇袭乌巢了吧?也就是官渡大战即将步入高潮了。 刚刚想到这里… “小女子倒是有一事请教先生。”貂蝉缓缓站起,她坐到易小天对面的位置。“先生给我们讲讲,这曹、袁争霸吧,我倒是对这官渡之战的孰胜孰败挺好奇的。” 貂蝉起了个头… 一下子,蔡昭姬与吕玲绮均凑了过来,三张绝美的面孔,三双美眸齐刷刷的望向易小天,搞得易小天心头一阵荡漾,怎么愣是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呀! 易小天拍拍胸脯,浅浅一笑。 “你们真的想听?” 三个俏美女子微微颔首… “那…远的就不说了。”易小天一扬手,轻轻的抿了口茶。“咱们就说说刚刚玲绮提到的,这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吧!” “唔?真的是杀人夜呀?”吕玲绮大吃一惊。 此时,隔着窗子,易小天的眼睛缓缓的瞟向窗外,声音继续传出。“就是现在,曹营里一支五千骑的精锐部队已经悄然驶动,袁绍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官渡的局势会在寂静、漆黑的日食下尽数逆转!” …… …… 生死之赌。 从曹操带领五千精骑秘密赶出营寨的一刻,这一场事关生死的赌注已然打响。 人这一辈子有的时候就该赌上一把。 寂静… 大道上甚至没有马蹄的声响。 五千精骑的马蹄尽数的被布给裹住,他们行驶的速度不快,却异常的隐匿。 他们尽数换上了袁军的衣服,每个士兵随身携带一捆干柴,嘴里含着一根小木棍,马嘴用绳子缠的结结实实,犹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在袁军防区的空隙中前行。 每个人都异常的小心,因为很有可能一个喷嚏,都有可能让他们把命丢在这里。 果然,诚如易小天预测的那样。 日食之下的袁军撤去了所有的斥候,似乎,在面对上天带来的威慑,袁绍变得很怂,沿途的关卡也只有寥寥几人无精打采的在守护。 谁也不会想到,在此天狗食日,老天都愤怒的当口,敌军会来这里。 “前方何人?” 黑暗中,似乎是注意到了曹操一行的黑影攒动。 袁军守卫立刻谨慎了起来,他们的表情也变得剑拔弩张。“前方何人?我等未接到调动部队的军令,你们是不是曹操的人?” 此言一出,曹军士卒不禁有点慌了… 曹操却很淡定,他朝身旁的曹仁使了个眼色,曹仁当即策马上前,指了指自己穿着的袁军战袍,大声回应道。“别担心,自己人。” 唔…袁军守卫还在迟疑。 曹仁则是继续解释道。“主公害怕曹贼趁黑从侧面袭击我军粮草,故而派我等前去乌巢加固防守!” “通关暗号!”袁军守卫接着问。 “今晚打老虎!”曹仁朗声回答… 话音落下,守卫紧绷的情绪顷刻间瓦解,黑暗中,他看不到来人的面容,也看不到曹仁答话时惴惴不安的神情,更看不到曹军士卒嘴里喊着木棍,身上扛着木柴。 在守军看来,这种黑暗情形下,调动机动部队进行巡逻防护是正常的,于是挥挥手将曹操与五千精骑放了回去。 呼… 曹操轻呼口气,心头的大石头落下一半儿! 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易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也是他曹操必须与时间赛跑的一步! ……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曹操之我有一个兄弟系列 乌巢前… 曹操开始做最后的动员。 “弟兄们!”曹操抽出了腰间的倚天宝剑,驻在巨石上,他环视众人,并不英俊的面颊抖动了一下,继而变得冷冽,更显露出一抹狰狞。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曹操开口了。“我曹操有一个兄弟,你们有些人或许听说过,就是如今有间山庄的庄主。如今的他在有间山庄,身边有二十几个美女日夜服侍着他。女人对于他而言,那就是母马,他晚上想牵哪一匹,就牵哪一匹!一晚换个五、六匹也丝毫不在话下。” “这些美女中,有曾经吕布的女人,倾国绝色的貂蝉;有吕布的女儿,俏美可人的吕玲绮;还有蔡邕的女儿,当世一顶一的大才女蔡昭姬,可是…她们又如何?在我这个兄弟面前,不还是母马吗?” “我这个兄弟原本就在陈留郡、酸枣县开一个小小的酒肆,入不敷出,自己都养不起,可是呢?你们打听打听,这些年,他从一间小酒肆变成了如今大酒肆,变成了如今包含铁匠铺、医署、私塾、书斋在内的山庄,他每天的烦恼就是数钱币,从早到晚根本数不完。于是,他每天就往河里面抛金子,看着金子顺流而下,他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快乐与真谛!” “我这个兄弟,他不会武功,可是整个许都城,不…是整个中原,整个天下,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嘛?谁若是敢动,我曹操第一个不答应!” “还有,我这个兄弟喜欢美女,为了他这个小爱好,我曹操就是踏遍天下也要为他寻得美女,不瞒诸位,我曹操自己喜欢的女人,若是我这兄弟喜欢,我特么看都不看一眼,动都不动一下!” “现在你们知道这个秘密了,总之,我这个兄弟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讲到这里,曹操话锋一转… “可是…你们呢?看看你们身上穿着的破衣服,看看你们的儿子,现在还在泥地里玩沙子呢,呵呵,估计凭你们的响钱也供不起他们读书。等他们长大了,保不齐连个婆娘都找不到,这是要断子绝孙的大事儿!” “在看你们自己平日里吃的是什么?黄米粥都不错了,说好听点是当兵吃粮,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当兵乞讨,你们的老娘好几年都不舍得扯一块布给自己做个像样的衣服吧?你们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讲到这里,曹操似乎感受到一抹口干舌燥。 不过,他只是咽了口口水,旋即声音更提高了几分声贝。 “现在,你们定是不服气,凭什么?我那兄弟就能从一个破烂的酒肆的穷掌柜摇身一变成为有间山庄的庄主,就能有二十多个美女轮番伺候着,就能天天吃山珍海味,天天穿绫罗绸缎,甚至让我曹操心甘情愿的愿意为他遍寻天下美女!” “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这兄弟为我曹操立下过一次又一次的功劳,我曹操在前线浴血奋战,他就在幕后出谋划策,我曹操每每遇到困难,他就绞尽脑汁帮我化解;我流的血多,他流的汗更多。没有我这兄弟立下的功劳,我曹操如今不过是一个骑都尉而已,去哪里坐拥中原与袁绍一决雌雄!” 讲到这儿,曹操伸手指向乌巢,声音更添得几分雄壮。 “看到了没,就在前面,是乌巢…天大的功劳,像我那兄弟一样的功劳就摆在你们的眼前。乌巢内屯放的是袁绍七十万大军的粮草。少了它,袁绍七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堆即将焚毁的尸骸!我曹操有言在先,今儿个咱们弟兄有一个算一个,能活着出去的,我曹操就拿你当做我那兄弟对待。就算是战死了,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母亲就是我母亲,你妻子就是…啊不…这个就算了!” 差点把心里想的给全讲出来,曹操赶忙转移话题,他胸口跌延起伏,呲牙怒吼。 “冲吧弟兄们,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成为我曹操兄弟的机会,一个每晚能怀抱十数美女入眠的机会,一个给子孙后代逆袭的机会!荣华富贵,就在此时。” 一下子… 原本五千精骑的胆怯与惶恐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中渗出的绿油油的光芒,他们似乎从心底里生出了某种渴望…某种拼一把,荣华富贵一辈子的渴望。 他们中一个个跃跃欲试,双手都因为深受鼓舞而颤抖不已。 一旁的曹仁听得真切… 他瞟了曹操一眼,心里佩服无比。 他和别的士卒不一样,他从陈留起兵起就追随曹操。 每每大战之前,曹操总是会说自己有一个兄弟… 认识易小天之前,他会说这个兄弟住在谯沛,认识易小天之后…这个兄弟似乎就被冠以易兄的名字了。 每次大战之前,曹操都得这么动员一番,曹仁实在是听得耳朵里都生出茧子了。 不过…每次,他都很配合曹操,这一次也一样。 曹仁振臂一挥,一副深受鼓舞,激动不已的样子,他连连符合道。“主公说的对,我也要当主公的兄弟,杀,杀呀!” “杀…杀…”顿时间五千精骑一个个嗷嗷叫了起来。 …… …… 杀… 黑暗中,一柄柄锋锐的利刃脱壳而出,明晃晃的,照亮了乌巢前的方寸之地。 五千战骑像是五千匹狼一样汹涌杀来,在他们眼中,没有袁军,只有一个个猎物,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渴望! 疯子,五千骑简直像疯狂了一般的在冲锋。 他们手中握着的是有间铁匠铺用百炼精钢锻造的利刃、战戟,斩石断金,削铁如泥,这是它们第一次作用于战场上,是曹操掩藏许久的秘密武器。 即便是曹操已经接了几乎所有的有间铁匠铺的订单,可是因为锻造周期长的缘故,曹操如今收到的不过是这五千柄… 藏匿许久,终于要利刃出鞘了,这一次,就让这百炼精钢与如狼般的战士化为最锋锐的利刃,撕开这片漆黑的夜,也撕开袁军的心脏。 “冲,冲…” “杀…杀呀!” “破破破…” 顷刻间,五千匹胡马策马狂奔,“得得得”战马嘶鸣,被解开了缠住嘴巴的绳索,它们似乎顷刻间浑然释放了一般。 那充满破坏力的爆动的马蹄声冲天而起…下一息,数不清的曹军精锐战骑如潮水般涌向乌巢,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战况尤为激烈… “杀进去!” “冲破敌阵…” “破破破…我也要深夜骑母马!” 每一个曹军精骑眼眸中散发出着的是嗜血寒芒,他们疯狂的朝袁军的屯粮重地乌巢发起冲击! “以我为界,敢退着斩!” 曹仁大吼一声,拔出佩剑…他带领一队虎贲士卒就站在阵营的最后,他每往前一步阵营就向前冲一把…五千精骑没有一个人敢后退! 好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 ……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与绝世美人一道,纵论官渡 轰… 一声呼哨,紧随而至的是曹营精骑一齐点火,他们随身都带着火石,干柴,顷刻间…整个乌巢就变成了茫茫火海。 曹操有点意外… 根据许攸提供的情报,驻守乌巢的是袁绍的大将淳于琼,尽管许攸对这个家伙很鄙夷,觉得他名不副实。 不过曹操可知晓,淳于琼还是有些能耐的。 当年,汉灵帝设西园八校尉,排名第二的是袁绍,排名第七的是曹操,排名第四的就是这个淳于琼… 西园八校尉可以说是当世最精锐的人才,能够位列其中,足以见到淳于琼的能耐。 可是…让曹操惊异的是,五千精骑这都杀到乌巢,又是放火,又是屠戮,怎么愣生生的不见这位援军守将淳于琼的身影呢? 当然了。 曹操意外,袁军士卒可不意外,此时的淳于琼正在呼呼大睡呢! 至于缘由,恰恰是那批劫掠而来的,从杜康村送来的那七十坛上好的美酒… …… 但见得中军账外火光与人影相互交叠,杀声与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美丽的和鸣。 淳于琼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天狗食日的一天,曹操会枉顾老天的抱怨,强行杀来… 他更不会想到,劫掠的那一批窖藏美酒劲儿这么大,还没喝上半坛就昏昏欲睡了。 等他被惊醒,穿好衣甲,拿好武器走出中军大帐,乌巢的大火已经点燃! 无数的袁军士卒正在被四处蔓延的大火…还有曹军最精锐的士卒团团包围。 淳于琼毕竟是老江湖… 虽然是好吃懒做了一些,防范意识差了一些,可军事素养还是过硬的,从军以来,这种混战的局面也见过几次了。 凉风一吹,一下子,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开始安抚军心。 “各营都尉出兵迎战,驻守各处要道,若都尉战死副都尉指挥,副都尉战死,千夫长指挥…” 淳于琼当即下令各营出战。 他的双腿尽管还有些晃悠,可脑子还算是清醒… 更重要的,他发现一个重要的信息,乌巢虽然一片大火,一片混乱,可火光中可以发现,曹军的数量不怎么多,甚至不足他乌巢驻军的一半儿! 这下淳于琼虎躯一震… 粮食烧了就烧了吧,只要稳定住军心,打败了曹军的进犯,对方是血赚,他也不亏! 倘若能抓住曹操,那更算是大功一件哪! 顷刻间… 原本松懈的袁军一下子凝聚了起来,他们摆开阵势与曹军殊死一搏。 “顶住,顶住…”淳于琼指挥道。“援军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赶到,都给我顶住咯!” 诚如淳于琼说的那样。 火烧乌巢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袁绍的耳朵里…在这种千钧一发,间不容发的档口?袁绍会怎么做呢? …… …… 官渡南,有间度假村,客栈内。 听得遥遥远方,喊杀声渐渐响起…吕玲绮疾步赶至客栈大门前,踮着脚尖就要眺望,可惜…乌巢距离这边相聚太远了,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徐徐升腾而起的狼烟,什么也看不见。 “先生?似乎…似乎真的打起来了!” 貂蝉有些惊讶…起先她还挺怀疑先生口中这个所谓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可现在,无论是喊杀声,还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无疑佐证了易小天的话语。 蔡昭姬则好奇地问。 “先生…你刚刚讲到曹操率军奇袭乌巢,一把火烧了袁绍的粮草,那…那么接下来呢?” 蔡昭姬眨巴了下大眼睛,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袁绍会如何应对呢?” “这还不简单!” 没有看到远处战火的吕玲绮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缓缓退了回来,芊芊细手扬起,笑着回答道。 “必定是支援乌巢呀,袁军的营盘距离乌巢就不远,最多四十里的距离,若是派骑兵大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到时候内外夹击,曹操不就被包了饺子,深陷险地了嘛!” 讲到这里,吕玲绮眨巴了下眼睛,一摊手。“我看哪,先生给瞒爷的这一计太过凶险,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害了曹操咯。” 似乎… 吕玲绮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呀! 貂蝉与蔡昭姬均点了点头。 蔡昭姬连连附和着。 “是啊…是啊,若是如此…袁军的粮草即便能烧个干净,可是…曹操也身处险境!再说了,袁军粮草这么多,就算全烧干净也需要两、三个时辰,似乎…袁军的驰援来得及!” 这话一脱口,三位绝世美女,三枚俏丽的面颊齐刷刷的望向易小天。 “哈哈哈哈…” 面对她们的质疑,易小天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先是朝吕玲绮点了点头。“玲绮啊,你长进了呀,都能想到驰援的时机,驰援的时间,甚至战场的局势都能够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让先生刮目相看了。” “哼…” 闻言,吕玲绮一嘟小嘴。“我本来就懂这些,先生不知道而已!” 尽管嘴巴是嘟起的,不过吕玲绮的心头可是乐开了花… 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被先生夸耀呢。 “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还等着继续听呢!”蔡昭姬催促道… 貂蝉也是微微颔首,很显然,她们对官渡这场决战局势的发展无比的关心。 “好,那我就接着讲。” 易小天微微扬手,继续缓缓的说道。 “玲绮能想到驰援乌巢,是因为她想法单纯,也没有什么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可袁绍那儿情况就大不同了!” “袁绍这个人好谋而无断,他必定会寻思着曹操敢去打乌巢,那肯定是带主力部队去的,现在官渡的防护反而薄弱。” “曹操敢烧他的粮草,他也可以攻下官渡,断了曹操的退路。何况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时候曹操的精兵都调走了,留在官渡的势必是些老弱残兵,比起驰援乌巢,打官渡把握要大得多!” 易小天徐徐的解释了一番。 吕玲绮听着连连点头,似乎…袁绍的想法也不错呀。 心念于此,她低下头,表情很复杂,口中喃喃。“似乎袁绍的主意比我的要好,就像他想的那样,官渡一旦丢了,曹操还能跑到哪去呢!” 说这话时,吕玲绮还有些沮丧。 却见易小天一边笑,一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继而敲打了下她的脑门。 “玲绮啊…若是袁绍用你的方法,这一战胜负的天平就要倾向他的那边了!反倒是他的这个主意,才彻底的让袁军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地!再说了,这位袁绍,可是一个天生与正确意见为敌的男人。” ……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面面俱到,也是毫无重点 官渡战场,袁军营寨,中军大帐。 一改此前的黑压压一片,此时的袁营中军大帐火光通明,无数火把一枚枚的举起,照亮了整个营盘。 而此时,火把下,整个袁营的气氛无比的凝重。 “主公,请速速派兵就救援乌巢。”无数将军请战… “不!”袁绍思索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现在曹操去乌巢打淳于琼,就算他能拿下淳于琼,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可以反过来趁机拿下他的大本营,直取了他的老巢。” 袁绍当即提出了他的想法。 这个想法好像不错。 可惜的是…袁绍缺少的是对自己和曹操的全面认知。 按理说,此前几番交战,袁绍是怎么作为的,曹操又是怎么作为的,他该能找到些差距,学到点什么吧? 就算袁绍提出的是一个好的计划,可针对的对象是谁?谁来执行?这点…比计划本身更加重要。 袁绍糊涂就糊涂在这个上面… 不过…总归老板糊涂,下属中还是有精明的。 比如,张郃…他当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主公,曹操善于用兵,虽率兵出征,但军中仍会有留守,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攻克!况且,乌巢是我军军粮所在,也是命脉所在,乌巢不救,三军士气必然低落,更无法全力进攻…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先去救乌巢,再去攻曹操老巢。” 张郃摆事实,讲道理…他的建议极有价值,再说袁绍对他还是颇为欣赏的,照理说,也会采纳他的建议,可惜的是…袁绍身边还有个“天坑”——郭图! 这位爷,可是个天生能把正确意见搅黄的男人… “主公…”郭图站出一步。“主公的决策能够一举破曹,张郃将军的决策不过只能挽回损失,还是主公更高瞻远瞩一些,我支持主公的决策!” 说起来,这位郭图…身为袁绍最器重的谋臣,可惜他根本没有对得起这份信任,简直辜负了袁绍的厚望! 他不但从没有向袁绍提出过好的建议,反而像是曹操派来的间谍一样,每当袁绍准备采纳好的建议或执行正确决策的时候,他肯定就跳出来生生把它给搅黄,简直就是一只坑爹的舔狗,这次也不例外。 “主公…千万不能放弃乌巢。”张郃还在坚持。“曹操带着精锐部队去打淳于琼,淳于琼肯定会败,而曹操的营垒哪里是几个时辰能打下来的?若是强行去攻官渡,等乌巢彻底被烧的消息传来,将士们的心态就崩了呀!” 闻言,袁绍点了点头…他又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这时候…众文武纷纷站队,俨然,大家伙儿更多的是站在舔狗郭图的这边。 说到底,袁绍还是一个自负的人,自己做出来的决策不能轻易收回,何况一大群舔狗不是还支持着他嘛,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索性意思意思,派一小队人马去救乌巢,大队人马直接进攻官渡曹营。 “张郃、高览听令!” 袁绍下达了帅令。“汝二人引重兵进攻曹营,既然要孤注一掷,吾便攻破他的营盘,让曹阿瞒无家可归!” 讲到这里,袁绍分别拍了拍张郃、高览的肩膀,他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曹操从乌巢回军之前,把他的大本营打下来!” 随后才又挑了一员小将率轻骑去驰援乌巢… 袁绍的计划似乎很完善,面面俱到,可现实却是无比的残酷,因为…这种面面俱到的做法,有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重点… 而这,也为他的溃败埋下了隐患。 …… …… 有间度假村,客栈内。 “先生?你的意思不就是说…郭图是曹操派往袁绍身边的细作呗,否则,哪有这么坑主公的谋士呀!” 吕玲绮越听越觉得玄乎。 他觉得易小天讲的有点夸张了。 如果说,袁绍与好的建议为敌…这是天赋技能,也就不多说了,偏偏每次好的建议提出之时…这个郭图都要来捣乱,这点太不可思议了! “细作不细作的我不知道,不过…袁绍身边只要是人才,就被郭图迫害,只要是好点子,就被郭图质疑,只要是对曹操有利,郭图必定大力建议…” 易小天一摊手… 研究这段历史,对于郭图这个人物,他其实也有点懵,倒不是争议,单纯的易小天看不懂这个人。 你说他是个坑货吧,他偏偏还在袁绍阵营里领着最高的工资,享受着最卓绝的地位。 你说他忠心耿耿吧,他愣是在搞内斗以外的领域没有做出丝毫贡献,甚至破坏性的意见倒是一箩筐… 你说他智商不高,水平有限…可他偏偏从来不好好反省,简直…在坑老板的路上越走越远。 想到这里,易小天都不由得摇了摇头,郭图是个奇葩,袁绍更是个奇葩… 有这样“杰出”的奇葩人才,和这样的奇葩老板,河北袁绍不输才怪呢! “先生…那接下来呢?”貂蝉已经听得入迷了,她十分想知道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当下…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袁绍派主力进攻官渡,派小股部队驰援乌巢,那么…是曹操先攻下来乌巢呢?还是袁绍的主力部队先攻下来官渡呢?” 貂蝉就好像一个最忠实的听众,她也很喜欢听易小天讲述此间的故事,很有趣,关键是他就在发生,无比的真实… “这个嘛…说起这互相拆家,当然曹操更厉害一些了。” 貂蝉提出的这个问题,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继而感叹到。“官渡之战,这才要进入高潮呢!如今的局势,就看他曹操够不够快,够不够坚决了!男人有时候快了,反而不是一件坏事儿!” 讲到这里,易小天琢磨着… 不论如何,他在战前还致信给瞒兄一封——“此战有进无退,进则官渡大胜,袁氏一族覆灭,败则中原易主,你我财路尽数瓦解!” 如今,易小天只能期待瞒兄把这话带给曹操了,说实在的,他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财富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 …… 第二百九十章 曹操:待敌至我身后再来禀报 乌巢… 此时的曹操正与淳于琼在死磕… 曹军虽然一个个攻的凶猛,可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淳于琼命人守住各路险道,短时间内曹操也没能拿下乌巢。 乌巢的战事处于焦灼的状态… “哒哒哒…” 却见乌巢外,无数火把亮起。乌巢守将一看,心头大喜,援军来了! 但听得震耳欲聋的声响越来越近… “活捉曹操…” “冲…” “诛杀曹贼!” 这一声声响动传入曹操耳中,曹操的眉头不由得皱紧。 俨然,大半夜的狂奔、战斗,如今的曹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倘若袁军主力来袭与淳于琼内外夹击,那毋庸置疑,曹操必然殒命于此! “大哥莫慌。”曹仁站到高处,透过火把数量,他发现敌军来人不过数千人…他急忙大喊。“敌援军不过千人…” 这一句话…直接让所有曹军精骑长长的喘出口气,就这“不过千人”的敌人援军,也让包括曹操在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即便如此… 袁军骑兵呼啸杀来,看样子是卯足了劲儿要与曹操拼命啊! 眼见骑兵将至,曹操尚未下达军令,左右主将尽接有些恐慌。 “主公,我愿带两千骑断后,咱们分兵迎敌!”许褚大吼一声… “还有俺…俺来阻挡即将到来的袁军部队!”典韦也嚷嚷着… 闻言… 曹操眼眸一眯,他心思急转。 此刻的他,莫名想到了临出征时,易小天的那封竹简—— ——“瞒爷,你务必要劝曹操无论如何,孤注一掷抢先拿下乌巢,此战有进无退,进则官渡大胜,袁氏一族覆灭,败则中原易主!” 呼… 曹操疾呼口气,他理解易兄的意思,乌巢才是此战的重中之重,只有夺下乌巢,才能够彻底逆转战局,至于身后的袁军,随他去吧! 做出这个决定。 曹操眉头一横,整个人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他的话音更是饱含着怒意。 他大吼,他咆哮。 “待敌至我身后再来禀报,此刻,全军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乌巢!” 霸气!凛然! 曹操整个人散发出的就是一股浑然霸气。 这种向死而生的气势,一下子就感染了全军将士,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 败了,那么不光自己要死,自己的家人也得死,王图霸业就彻底的化作一缕炊烟,徐徐飘散…他们也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享受不到荣华富贵! 在巨大的压力下,顷刻间,曹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 这一刻,由种种战术积攒下的偶然,终于把胜利的天平压向了曹操的一方,他麾下五千精兵。以破釜沉舟之势,殊死而战… 第一道战线冲过去了。 第二道战线也冲过去了。 整个乌巢的守军阵型开始后移,他们哪里见过像曹军这种与自己拼命,抱着同归于尽架势的冲杀,再加上兵刃的差距,战马的差距,他们开始溃败,接连的后退…像是在逃避这群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夜叉。 反观曹军越战越勇…拼死猛打,每一刀似乎都当做人生中最后一刀来挥砍,每一次冲杀,都为了博取一个远大的前程! 人生能有几次搏命的机会?当他出现了,就大力的抓住它,把握它吧! 崩散,淳于琼的士兵像是突然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全盘崩散…没有阵势,也没有队形,乱成了一盘散沙! “破…” 手戟抛出,典韦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划破了淳于琼的头颅,这一刻,乌巢彻底沦陷! …… 吁…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表情依旧冷冽,“子孝…” 曹仁驾马驶来,大吼道,“孟德,此战我军伤亡三百人,诛杀贼军五万…俘虏贼军三千人!” 曹仁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他们伤亡人数超过一千五百人,诛杀的贼军数量不过一万人,不过,俨然…他的虚报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再一次点燃了三军的斗志! “破破破…” “战战战…” “杀杀杀…” 震天动地的狂啸,响彻整个乌巢。 曹操当即勒转马头,倚天剑提起。“现在,将贼军俘虏尽数斩去鼻子,将贼军的战马尽数斩去舌、唇。” 曹操当即下令… 哗啦啦… 黑暗中再次闪过一道寒芒,无数袁军俘虏的血沾染了这片土地。 曹操这么做是要吓唬敌人的援军…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战斗力如何… 如今能做的,唯有威慑住他们,继而冲锋! 想到这里,曹操拔剑而起。 “敌援军不过千人!我看哪个儿郎能夺下这份功劳!” 一言蔽…曹操一马当先朝支援乌巢的袁军杀了过去… “杀杀杀…” 数千精骑正杀在兴头上呢,他们急忙趋驰战马,这份功劳他们当仁不让! 呃…… 袁军的支援部队有点懵,这节奏不对呀,如果说…曹操在他们赶到之前攻下了乌巢,这还能够理解,可尼玛,他们把俘虏的袁军士卒割去鼻子什么意思?连…连他们的战马也不放过,要割去舌、唇…这… 一下子,袁军支援部队怂了,他们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一个个心都慌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还没等曹操这边杀过来,一个个调转马头就打算逃跑…可惜的是,他们马匹的爆发力怎么能与曹操这边的胡马相提并论。 几乎片刻之间,曹操就彻底攻破了袁军的驰援部队… ——乌巢大捷! …… 攻下了乌巢,曹操总算是长长的喘出口气,易兄的谋划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效,这场曹、袁决战,这场生、死之赌已经赢下一半儿了。 不过…曹操清醒得很。 距离最后的胜利还差的远呢! 在乌巢,他不过是烧了袁绍的粮草,斩杀了数万袁绍的士卒,可袁军整体实力还在,主力并没有被摧毁。 如果要想取得全面的胜利,还得咬紧牙关,尽快的击垮袁军。 否则,在袁军彻底饿死之前,他们会疯了一般的反扑。 呼…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又一次的皱紧。 这还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如今袁军的主力部队还正在攻打官渡呢…曹洪、荀攸你们得守住咯! 曹操不由得紧咬牙关。 却在这时。 “孟德…你看这个。”曹仁缓缓走来…却见他手中提着一壶酒水。 唔…曹操微微一愣。 他认得这股酒香,这不就是易小天在杜康村酿制的蒸馏美酒么?似乎…是那七十坛被袁军劫掠的美酒… 刚刚想到这儿,曹仁的声音继续传出。 “这酒是我从对方主帅淳于琼身上搜出来的,他浑身都是酒气,显然昨个儿可没喝,没想到他还是个‘醉酒仙将’呢!” 曹仁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曹操似乎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霍,怪不得易兄故意将七十坛杜康美酒让袁军劫了去,敢情,作用在这儿呢! 怪不得,刚刚攻入乌巢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原来敌军主帅被这杜康美酒灌醉了呀! 哈哈… 曹操嘴角咧开,久违的露出了笑意。 易兄还真是料事如神,就连“醉酒仙将”淳于琼的弱点也都利用的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哈哈… 对于袁绍而言,易兄可不就是恐怖如斯呀! 心念于此,曹操大笑出声,笑了整整十息的时间。 终于,他大手一挥。 “全军,回援官渡!”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彻… 曹操就要携得胜之师驰援官渡…与袁绍的主力拼杀了,这一番争斗,究竟又会鹿死谁手呢? ……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官渡之战的决胜之笔 有间度假村,客栈内。 “先生,这又不对了!” 吕玲绮秀眉一簇…“即便是曹操攻下了乌巢,可他手上的兵马就不会凭空变多,不还是那几万人么?袁绍就是再损兵折将还是有几十万人,曹操回援官渡?不还是以一打十?这仗怎么打,似乎实力悬乎…根本打不赢呀?” 吕玲绮从小在军营长大,她太知道,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兵马更是越多越强横…正常的联军交锋,以一打十,这种事儿只存在于理论当中。 更别提,拿几万人去和几十万人打,无论如何也没有胜算的! 乍一听,吕玲绮这思路还真没毛病。 “玲绮啊…”易小天款款摆手。“先生发现以前还真的小觑你了,说起这统兵作战来,你还挺有一套的呀!” “先生别绕开话题,你正面回答我呀!曹操携得胜之师,就算与官渡港的守军内外夹攻,可这几万对几十万?胜算在哪呢?” 吕玲绮反倒是咄咄逼人了起来… 果然哪,这妮子长大了,胆儿肥了,都敢直言质疑先生了。 易小天浅浅摇了摇头,继而微微一笑。“这么说吧,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打,曹操一定打不赢!” 唔…正常的思路? 蔡昭姬与貂蝉均是俏眉一挑,听得更入神了。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你就讲讲不正常的思路呗,我们这儿都翘首以盼呢!”貂蝉轻柔细慢的声音款款响起… “不正常的思路,那就是…”易小天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回答道。“袁绍手下不是还有个曹操的‘细作’么,这种关键的档口…这位郭图大人又该送来神助攻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回忆起了古籍、文献中记载的官渡之战的决胜之笔… 诚然… 很多键盘史学家会把奇袭乌巢作为官渡之战的转折点,可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研究这段历史的人才会知晓,外部的因素最多导致袁绍吃了大亏,真正失败的根源往往来自于内部,只有内部的率先崩溃,对手才有可乘之机。 侃侃…易小天讲了一大堆… 不过,很显然,无论是温柔的貂蝉,还是睿智的蔡昭姬,亦或者是火爆脾气的吕玲绮,她们似乎都不相信。 因为,易小天提到的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竟然扬言,郭图会逼迫张郃、高览带领几十万袁军彻底的投降、倒戈… 而恰恰…易小天知道,郭图的逼迫,张郃、高览的倒戈,这才是官渡之战真正的转折点。 …… …… 官渡战场。 说起来,张郃和高览也算是拼尽了全力,可这官渡港愣是攻不下来。 其中有官渡港坚固的缘故,有曹洪、荀攸配合得当的缘故,当然也有袁军数十万士卒心思全在乌巢上的缘故… 乌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他们的粮草到底被烧干净了没有? 他们会不会饿肚子?该不会最后被饿死了吧? 这一句句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一次次的浮现在每一个袁军士卒的脑门,大家伙儿都快崩溃了,别说进攻了,一个个魂儿都快飞出去了,能勉强维持着不败就已经不错了。 反观袁营中军大帐。 久攻曹营不下的消息与乌巢被烧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回了袁营。 郭图是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说实在的,造成如今这个被动局面,他郭图简直是难辞其咎… 若是当初他没有阻挠张郃的提议,如今官渡的形势绝不是这番光景。 照理说…失误的决策已经出现了,郭图应该好好反省,赶快向袁绍汇报真实情况,想方设法的挽回败局,最起码尽可能的缩小损失… 可惜的是…诚如易小天所言,郭图是个“细作”是个“奇葩”呀! 他哪会主动承担这个责任呢…别忘了,在内斗,在栽赃陷害,在甩锅上,他可是有一手的。 绞尽脑汁之下…郭图还真找到了一个方法能够冲淡他的责任。 此间的替罪羊,自然就是在前线作战的张郃和高览两人了… 心念于此,郭图马不停蹄的赶往中军大帐,一个阴谋悄然浮起。 …… 袁营,中军大帐。 如今的袁绍,整个人是懵逼的,他脑子全乱了,在得知乌巢被焚,以及官渡没有打下来的消息后,他彻底慌乱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太需要一个清醒的人为他出谋划策了… 如果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是沮授,是田丰,那或许…官渡之战还真的有些转机,可偏偏,第一个跑来的是郭图!那个深渊巨坑——郭图… “军师,快进来,快进来…你来的这般匆忙一定带来了什么方法吧?” 袁绍看到郭图,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满脸渴望的想听听他的谋划。 “主公…”郭图眉头一蹙…“如今乌巢被焚烧,偏偏张郃、高览没打下官渡,这也就罢了,偏偏我收到前线传来的一个消息…” 唔…消息? 一听到这儿,袁绍整个人眉头一紧,如今,他对任何一则有用的情报都是望眼欲穿。 “这都间不容发的档口了,你快说呀…”袁绍催促道。 “主公,是张郃、高览…是他们二人听说乌巢被烧,非但不痛心疾首,放手一搏,孤注一掷强攻官渡,反而…反而幸灾乐祸了起来,他们还扬言…扬言说这都是主公不听他们的劝告,才导致的最终后果!” 郭图此言一出… “砰”的一声,袁绍的双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案牍上。“大胆张郃,大胆高览!等他们率军归来,看我不严惩他们!” 显然… 袁绍震怒了,他的心胸就小拇指那么大,怎么能允许有人说他的坏话呢? 当然了,但凡此时的袁绍稍微理智点…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脑子! 他就该能判断出,如今的张郃与高览正在前线与曹军死磕,郭图反而在袁营大寨里悠哉悠哉,就算张郃心里又怨言,说了闲言碎语,可特喵的郭图从哪得知的呢?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所谓的前线传来的消息,不过是郭图杜撰的嘛… 偏偏… 如今的袁绍想不到这一层,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要面子,输了就输了,他能忍,就不是没输过。 可特喵的,你如果敢嘲讽他,他一定跟你玩命…玩到倾家荡产的那种! 诚然… 张郃与高览是不是真的说了袁绍坏话,是不是这坏话真的传到袁营里,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郭图在袁绍面前污蔑张郃、高览的消息,传到了前线! 顷刻间,犹如雷霆霹雳。 张郃与高览觉得,他们的脑壳裂开了… 尼玛,彻底的凉了呀! ……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 跟了袁绍许多年,袁绍是个什么样的人,张郃最清楚不过了。 在某些方面,那简直就是个坑啊… 再说了…袁绍对郭图的话,那从来就是四个字——深信不疑。 何况,如今的这种境况,逆风局面…再加上小人谗言,足够他张郃步沮授、田丰的后尘,一辈子被关在牢狱里了…倘若退回去了,等待他的必定是一首凉凉。 张郃虽然是一介武夫,但还不至于愚忠致死…特别是对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主公。 我甚至都联想到了追随袁绍的未来,简直是既让英雄流血、又让英雄流泪… 高览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急问张郃。“将军,如今官渡攻不下来,后方又有小人进谗言,咱们该怎么办?” 讲到这里,高览语气更坚定了一分。“将军,你就开口了,纵然刀山火海,我也跟着你。” 呼…张郃呼出口气。 他无奈的一耸肩。“现在还能怎么办?主公不信任咱们,咱们只能阵前倒戈,既然…郭图那小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他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张郃似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走,咱们投奔曹操去!” “干了!”看着张郃无比坚定的眼神,高览附和一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恰恰此时… 曹操的精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张郃与高览遥遥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知道是曹操的奇袭队伍凯旋归来了! 这等境况下…再打已经毫无意义,最多不过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全军停止进攻!” 张郃当即吩咐…“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推到最前面!” 呼…一下子,官渡港内的曹军懵逼了… 怎么打的好端端的,前一刻还你死我活的,突然不打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军士卒心里一下子变得七上八下的。 其实曹洪与荀攸也很紧张,张郃攻的辛苦,他们这边守得也十分辛苦,一整夜的对垒,早已是强弩之末。 却在这时… 更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袁军士兵点起火来,一把把攻城器械给点着了…大火一下子在官渡营前蔓延开来! 紧接着袁军士卒一个个脱下铠甲,将兵器扔到地上,他们大喊着:“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事态的发展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曹洪懵逼了… 荀攸也有点懵… 这是袁军新的战术么?这是什么套路?诈降? 可特喵的,没见过这么拼的诈降啊,不光自己脱了铠甲,卸掉武器,连攻城器械都烧了,真特喵的是够拼的呀。 “将军?怎么办?”官渡城寨上,不少曹军士卒也很懵逼,他们一个个询问曹洪。 曹洪摆摆手,他一口笃定。“必是诈降!” 也不怪他这么认为,袁军此番来攻城的足足四十多万人…一人一口吐沫,曹营这儿都得拿盾牌才能挡住。 怎么就突然投降了呢?这不…不…不应该呀!一定是耍诈,是玩阴谋,假说投降,趁我军措手不及,继续反攻! 这下尴尬了… 曹洪愣是不接受张郃、高览的投降。 而就在此时。 曹操赶到了…面对数十万袁军的投降,他也迟疑了,他生出了和曹洪一样的想法。 可是很快…曹操的嘴角咧开,哈哈哈哈…他竟爽然的笑出声来,这笑声很魔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疯了! 说起来…之所以曹操这么释怀的笑! 正是因为…他想到了临出征时,那封至关重要的信笺上第二段小字—— ——“袁绍性格优柔寡断,内部文武嫌隙丛生,闻听乌巢被劫,必定会弃乌巢,而选择主力部队进攻官渡,围魏救赵!然而,乌巢乃是袁军粮食、命脉所在,乌巢战事不明,前线袁军决计无法全心应战,官渡兵马虽然少,可只要能坚持到乌巢大胜的消息传回,敌军士气必然大溃。全军出击因势利导,可诱使袁军倒戈相向!” 这一番话,起先曹操没有全部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想,似乎…易兄前面的预测全部正确… 现在正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敌军士气必然大溃…全军出击因势利导,可诱使袁军倒戈相向! 呼…倒戈相向! 曹操迅速的提炼出其中最关键的信息。 他意识到张郃与高览率领的主力袁军不是诈降,而是因势利导,他们是真的投降。 霍…如果这样…那… 此时的曹操已经难以抑制胸腔中的洪荒之力! “孟德?我们该当如何?”与此同时,曹仁急问一句。 “哈哈…走,我亲自去纳降两位上将军!”曹操大笑一声… “孟德…可是,他们…”这猛然的话语传出,曹仁竟有些懵…他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其中的意思,曹操能听明白。 他还在担心对方是诈降呢! “嘿嘿。”曹操已经提起马鞭。“子孝,放心…张郃那边必然是有了内乱,袁绍估计又一次听信小人谗言了,所以才让张郃生出倒戈之意。否则,他们局面占优,人数又多,完全没有必要诈降!还是这么拼的诈降!” 讲到这里,曹操眼珠子一转,吧唧了一下嘴巴。“何况,张郃、高览会投降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易兄早在一早就预测到的!” 霍…易兄提前预测到的! 曹仁一怔,继而,他心头提起的大石头轰然落地。 珠玉在前,整个官渡决战,易兄的谋划堪称算无遗策,一桩桩一件件无比的精准,这才帮助曹操,帮助曹军逐渐的掌握局面… 由此及彼,他既然提出张郃、高览会投降,那张郃、高览必然就会真的投降! 这点…不光曹操,就是他曹仁也是无比笃信。 “子孝…” 曹操策马奔腾前,突然喊住了曹仁的名字。 “大哥…”曹仁挠挠脑门,心里琢磨着,这又肿么了? “哈哈…” 却听得曹操怅然的大笑一声,继而口中喃喃吟道。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今日的局势,今日的每一步棋,其实易兄一早就全都算到了…咱们曹军大胜他袁绍,怕是在易兄眼里,那早就是板上定钉的事儿了!” 哈哈… 讲到这,曹操又浅笑一声。“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这仗打的有趣多了!” 一言蔽,曹操趋驰骏马,迅速的驶向张郃、高览大军处… 你们敢率数十万袁军降,我曹操就敢单枪匹马的来纳降! 反正…最后的结果,不都在易兄的谋划里,不都是一早就注定了么? 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命运! 终究已注定! …… ……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最美的酒,最重要的人 乌巢被烧,粮草已断。 张郃、高览的主力部队已经投降,这个消息传回,整个袁军营寨,一下子弥漫在森然恐怖的气氛中。 上到将领,下到士兵,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正遭逢着巨大的打击。 似乎…大汉帝国中,这个四世三公,这个庞然大物的袁家,它的末日就在眼前。 打?这还打你妹呀! 这种境况下,主力没了,粮草没了,谁还有心情在这儿当炮灰呢,撒丫子溜了。 袁绍大营一片大乱… “苍天呐,大地啊…”袁绍整个人悲怒交加,昨日还有千军万马,今天却无人可用…士兵们离心离德,这仗已经没法打了! “张郃、高览误我,张郃、高览误我!”袁绍不断的呼喝着,哪怕是如今他都没有认清,导致他失败的真正缘由是郭图这个深渊巨坑的军师,以及他袁绍这个重用深渊巨坑的主公! 不过,袁绍总归还是清醒的。 如今,主力部队投降,自己还在官渡待着,那简直跟等死没有丝毫的区别了。 “撤…快撤…” 袁绍能做的,唯有点清八百亲军,带着几个儿子,带着一干败将仓皇逃窜,带着不甘心,带着无限的悲愤,渡过黄河向冀州方向疾奔。 说起来,袁绍做事向来迟疑不决,像是乌龟一样… 偏偏在逃跑这件事儿上,他发扬了兔子的精神,快的像阵风。 只是…来时的七十万雄兵,去时只剩下了不过七百人,此情此情,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 呼… 望着袁营的溃败,望着袁绍的拔马而逃,望着七十万袁军灰飞烟灭…甚至,有几十万袁军倒戈加入了他曹操的阵营。 此时的曹操,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他翻身下马,环望着整个官渡。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曹操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怅然…同时也回忆着此间的总总。 整个官渡之战,有太多、太多的铺垫,有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 他无数次的请教易兄,无数次的在复杂的局势下、在绝境之中得到最优解,回首官渡。 易兄的谋划,简直就是一场场赌局,一场场险象环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局,庆幸的是,他赌赢了,曹操也赌赢了。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心头一阵神往。 如果,他曹操没有用易兄的计略先平定宛城,致使张绣来投降; 如果,他曹操没有采纳易兄“声东击西”的谋划,重用关羽斩杀颜良; 如果,他曹操没有相信易兄对文丑弱点的分析,趁他的部下抢夺钱粮的当口发起冲击; 如果不是易兄设计的霹雳车摧毁了袁军的土堆、箭楼; 如果不是易兄一碗碗“毒鸡汤”灌下来,要他曹操坚守官渡,毫无后退可言; 如果不是易兄算准,九月初一日食起,夜半无人许攸来; 如果不是出征前,易兄送上来的致胜信笺…那么…官渡之战的胜负怕是要彻底翻转。 呵呵… 整个官渡之战,在诸位谋臣、武将看来,在其余诸侯看来,在天下百姓看来,似乎…曹操能赢,无外乎是一连串的偶然,有间山庄所谓的《十胜十败论》,充其量不过是战前的摇旗呐喊,有间铁匠铺的精钢战戟,有间马场的胡马或许只是能添得一分胜算… 可事实上…真正主导着这场战局,让曹袁决战一早就失去悬念的真正杀手是——易兄! 是有间度假村,那一方豪华客栈里,那几张熟悉的桌子上… 曹操猛然想到,易兄曾扬言,官渡之战期间,正事谈过之前绝不饮酒,这或许,就是他对此战的重视与决心吧! …… “赢了,赢了…” “我们赢了!袁绍被打败了!” “牛掰,牛掰,可以昂着头,挺起胸回家见婆娘了。” 无数曹军已经开始呼喊… 更有的开始纵情高歌,这是他们家乡的歌谣。 无论是谁,参与了这场七万人对七十万人大胜的战役,心头的骄傲感与自豪感油然而起! 这个战绩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军功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一场大战,他们能吹上十年了。 …… 黄河沿岸,滔滔黄河水依旧是奔流不已,可那些长眠在沙滩上的士卒却再也无法安然回家。 嘎嘎嘎… 乌鸦们在天空不断的盘旋,不断的飞来飞去,似乎是看到了丰盛的食物,他们不断的叫着… 可是,它们哪知知道,这些尸体下面的土地已经换了主人。 一场大战,曹操稳定了中原的局势,袁绍的有生力量被尽数摧毁,最少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袁绍都无法再集聚起这么多的兵力! 哈哈哈哈… 整个官渡传出的是曹营士卒怅然的大笑。 他们一边清理战场,一边期待着接下来的庆功宴…乌巢虽然被焚,可袁绍的营寨里还藏着不少好吃的,听说还有几头牛呢,牛肉…嘿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品尝呢! …… “孟德,此战纳降袁军三十余万,俘虏袁军七万余人,缴获的战车、辎重数不胜数,擒住的文武官员更是超过三百人…其中,就有…” 曹仁在向曹操禀明战报,讲到一半儿,他顿了一下,目光抬起方才继续开口。 “其中就有,易兄颇为看重的袁绍前军师——沮授!说起来,这沮授也很是奇怪,被咱们的士卒擒住,也不挣扎,反而大吼大叫,说什么‘我是被擒住的,我没有投降’这类的话语,端的是有趣极了!” “哈哈…”曹操微微一笑。“易兄看重的人嘛,怎么会无趣呢!”一言蔽,曹操又爽然的笑出声啦。 曹仁也附和一边笑,一边提醒曹操。“大哥,今晚的庆功宴,将士们都想敬你几碗酒呢,大哥可务必要参加呀!” 这话一脱口… 一向对酒水来者不拒的曹操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这庆功宴你代我参加就好,官渡大捷,我如今心里想的念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子孝,你该能体会到啊!” 啊…我该能体会到? 曹仁微微一愣…他挠挠头。 不过,刹那之后…他懂了,他明白了,这种喜悦的时刻,这种狂喜的心情…大哥定是要去有间度假村与易兄开怀畅饮哪! 最美的酒,当然要与最重要的人一起饮用,方才美妙绝伦。 …… …… 第二百九十四章 脑回路清奇的女孩子 官渡南,有间度假村。 只听得遥遥远方的喊杀声渐渐的停息了下来,这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的天又一次变得宁谧。 客栈内的易小天微微顿了一下。 他眺望远方,见乌巢上空的狼烟已经悄然散去,官渡港口也偃旗息鼓,一片平和。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喃喃自语。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如今…在这客栈里。 易小天已经将整个官渡大战的情形和盘道出…当然,他的来源是古籍、文献中的,与真实的有些差距,不过这股子差距微乎其微,足够给貂蝉、吕玲绮、蔡昭姬娓娓道来了。 听过官渡决战的总总… 三个俏丽佳人的美眸中有怀疑,有猜测,有困惑,不过…此时此刻,这种种复杂的眼神,均化成了眼眸中的丝丝精光,泛着狐疑之色的貂蝉,蔡昭姬,吕玲绮反倒是更添得一分俏美、可人。 而此时,曹操已经赶至有间度假村。 遥遥隔着很远,他就命虎贲士卒在那儿等候,自己则翻身下马悄悄的往客栈方向行去。 也不知道他曹操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想看看易小天在做些什么,又或者是想突然带给易兄一个曹军大捷的惊喜! 踏踏… 细碎的步伐,似乎,客栈中没有人听到这响动,曹操正打算推门而入,却隔着窗子,正听到易小天在讲述着什么。 他侧过身,偷偷的瞄过去,耳朵也贴到了窗沿上。 此时此刻,易小天正讲到了高潮。 “你们女孩子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呀,竟然会天真的认为,曹操能赢下官渡,不过是一连串的偶然?看起来,我有必要跟你们再上节课,好好的比较下袁绍与曹操了。” 唔…比较袁绍与曹操! 一下子,窗外的曹操来了精神,他突然变得很想听。 与此同时,易小天他豁然而起,他做出一副教书育人的模样。 而他的面前,三个俏美的佳人眼眸正紧紧的盯向他,像是很愿意听他说教! 不多时,易小天的声音再次浮起。 “在顶层,袁绍看似没有天子的桎梏,但从举兵之初就被扣上了叛臣的价值束缚,诸侯若支持袁绍,那就是自带镣铐。反观曹操那边,哪怕与张绣有不共戴天之仇,也能在大义面前演绎出冰释前嫌!” “在中层,袁绍出身名门,更信任一直追随他的如影门阀郭图、逢纪等人,对更有才华的冀州才俊沮授、田丰的谏言置若罔闻。正是因为袁绍阵营中的内部冲突,才导致…哪怕是许攸这样的经年旧部也临阵反水!反观曹操这边,虽然手下有人暗中结交袁绍以求自保,但是…由谯沛武人与颍川才俊组成的核心根基,始终牢不可摧、坚如磐石,哪怕遇到再大的危机,也能够配合默契,协同对敌!” “再看下层,袁绍虽然人多,但士兵贪图钱财…一遇逆境就不知所措,最终导致战败的恶果。反观曹操,有战时为兵,平时为农的制度保证,有骁勇善战的训练体系,有卓绝无双的精锐兵器,有雄壮强健的胡马…正是因为这些,才让他曹操在背水一战中找到了希望。”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 一番话讲出,他心头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佩服…易小天由衷的对曹操这个历史人物无比佩服。 这也是他最喜欢曹操的缘由。 官渡之战,以弱胜强,虽然有天时、地理的缘故,可更重要的是人和。 所谓的一切一切的偶然,一切一切的险象环生,都是来源于双方战略差距的必然,而正是这种必然与偶然的交错,使得曹操逆风翻盘,向阳而生! 咻… 窗外的曹操心头一阵怅然,他琢磨着易小天口中传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原来,早在官渡之战前…易兄就笃定曹操能赢,更是从上层、中层、下层细细的分析出了曹、袁的差距与不同… 而官渡之战中的每一步,每一次险象环生,每一次他的出谋划策,无外乎是放大了曹操的优势与袁绍的弱点! 是…曹操承认,在很多方面他的确比袁绍要强,也的确比袁绍更配赢得这场官渡之战。 可是… 曹操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只是因为易兄提到的这些他的优点! 他曹操即便能赢,最后也是惨胜。 换句话说,他曹操觉得,他配不上易兄的赞誉,他远没有易兄说的那么好! 这场战役,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人不是曹操…反而是易兄呀! 呼… 曹操轻呼口气,他偷偷的瞄向易小天,果然,这还是那个谦虚、谨慎、不居功、不抢功劳、不自豪的易兄呀… 尽管,他也有一些细微的缺点,比如贪财,比如好(色)… 可总而言之,在曹操心目中,易兄已经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人,更是他曹操打从心底里认定的一生的挚友! 想到这里…曹操差点就要破窗而入了。 却在这时。 “先生…” 吕玲绮的声音再次浮起。 “先生说了这么一大堆,又是曹操奇袭乌巢成功,又是郭图坑队友,又是张郃、高览率主力投降曹操,又是一夜之间袁绍仓皇逃窜,如此这般…” “可是?事实上,这都是你凭空讲述的?咱们就没有人在官渡,谁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形,万一现在赢得是袁绍呢?万一先生预测错了呢?” 吕玲绮这是在质疑易小天… 当然吕玲绮的质疑,还是获得了貂蝉与蔡昭姬的认同,她俩同时点了点头。 是呀,包括先生在内,大家伙儿都在有间度假村的客栈里,这里远离战场,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咯,可是…要说起外面的真实情况,那谁又能这么准确预测的到呢? 别说先生提到的全对了,就算是先生能预测对一、两条,貂蝉也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唔…这个! 被吕玲绮突然一问,易小天还真的没法回答了。 他总不能告诉大家伙儿,他的情报是来源于古籍、文献吧? 当下挠了挠头,气氛登时有点尴尬! 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哈…”爽然的笑声传来… 这魔性的笑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均朝客栈大门处望去。 却见此时,伴随着笑声,曹操破门而入,闪亮登场。 “我能证明,易兄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 ……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新的征程,新的篇章 真的? 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那或许,一众美女们还会持保留的态度,可闪亮登场帮先生证明的是瞒爷啊… 他算是唯一一个与先生交好,又能参与到前线决策的人物,他都这么说…那基本上可以笃定,先生的预测全都对了。 呼… 貂蝉幽气轻呼,如果说蔡昭姬和吕玲绮还只是把瞒爷当成一个靠谱的客人。 那么…貂蝉可是真真儿知晓瞒爷真实身份哪,瞒爷就是曹操呀,是这场官渡决战的真正主角…他都这么说…可见… 下意识的,貂蝉摸摸胸口。 曹操回来了,还…还力挺先生,那么,这场事关天下争霸的决战,无疑是他赢了,他又一次以先生的谋划,以胜利者的姿态归来了! 貂蝉这边还在震惊不已,吕玲绮与蔡昭姬也在目瞪口呆… 踏踏… 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曹操快步走入,走到了易小天的面前。 二话不说,他先是一拱手,继而就打算半跪下来… 曹操这一跪分量可不轻啊… 不过,俨然…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易小天哪! “易兄神算,此战曹操大胜袁绍,一夜之间击杀袁军十余万人,纳降袁军四十余万,从奇袭乌巢起,整场战况每一个细节均与易兄预测的一模一样,易兄,此战你立下大功了,立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卓越功勋了!” 见曹操就要半跪,易小天赶忙扶起,瞒兄是他的金主呀!哪有让金主跪的?金主就是上帝呀! “瞒兄,你这又见外了不是?”易小天眉头一挺,嘴角咧开,开起了玩笑。“要跪也该那曹操跪我,瞒兄就不是曹操…干嘛跪我呀…” 讲到这里,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再说了,我帮曹操出谋划策,也不单纯的是为了帮他…这不…还为了瞒兄你的地位,还有咱俩的财源广进嘛…说实在的,瞒兄你的地位越稳固,越牛掰,我才越安心嘛!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说话间,易小天已经扶起了曹操。 呼…貂蝉吁了口气。 她的心头更添了一分震撼,天哪…中原的主宰者,甚至,经此一战后,当世毋庸置疑,最强大的诸侯曹操,他…他竟然主动要跪谢先生的大恩,这…这… “咕咚”一声,一口口水下咽,貂蝉的心情已经震撼到无法言喻。 “哈哈哈哈…” 曹操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美女的表情,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易小天身上呢。 他似乎毫不吝惜对易小天的赞誉。 “易兄,你怎么就神了一样呢?你能算准今日‘天狗食日’也就罢了;怎么又能算准,袁绍的主力不去救援乌巢?又能算准张郃、高览投降于曹操?…这一系列的判断,简直是神乎其神哪!” 其实,即便是如今的曹操,心情尤自震撼、兴奋、激动、狂喜不已。 整个官渡大战,从开始到结束,都太不可思议了… 易兄犹如开了天眼一样,提出的谋划虽然不可置信,却每一次均是绝处逢生,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别说迟疑的袁绍应接不暇,就算是他曹操面对这一系列的组合拳也多半难逃溃败的结局。 “还有…还有…我总算是明白易兄的那七十坛杜康佳酿的用意了!” “妙,妙…易兄你怎么能想到,乌巢的守将淳于琼是个醉酒仙将呢?” 曹操的话一句接一句,连翻的夸耀。 夸完了大面的,就夸细节…夸完了细节,就夸易兄帅气的外表,与睿智的脑袋瓜,总之,曹操想夸一个人,那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呃…易小天觉得有点过了…再这么夸下去,他要飘了呀。 “淡定,瞒兄你淡定啊…你淡定点!” 易小天伸出手在曹操的肩膀处拍了拍,提醒他稳重一点,咱是大商贾啊,咱是曹操的首席谋臣哪,怎么现如今,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瞒兄,我且先问你一句?官渡之战全结束了?”易小天直接发问… “结束了,都结束了!”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袁绍大败,听闻带八百近卫军仓皇逃亡河北冀州去了,惶惶如丧家之犬!” “噢…”易小天的眼眸中没有半点的波澜,就好像这一切本就是顺理成章。 他点了点头,感慨道。“结束就好,结束就好。” 继而,易小天嘴角咧开,像是会意了什么。“瞒兄,曹军大胜…既然你不留在曹营里参加庆功宴,反而来我这客栈,想来是馋这儿的美酒,想要来开怀畅饮一番了吧?” “哈哈哈哈…” 闻言,曹操大笑,他一扬手。“跟曹营的那群糙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易兄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易小天点点头,说起来,这段时间,他心情也紧张啊… 好几天没喝酒了,当即吩咐道。“昭姬,速去准备些下酒菜…” 话音刚落… “我去下厨吧。”貂蝉主动开口… 唔…貂蝉还会下厨么?易小天有些意外… “那我也去帮帮貂蝉姐。”吕玲绮也请缨道… 似乎…先生洞若观火,深居客栈却能将整个战局完全讲述,此间细节…丝毫不差,此间谋划,神出鬼没,这点让吕玲绮,让貂蝉打从心底里的佩服了。 “那我去取酒…”蔡昭姬也主动揽了个差事… 却在这时…客栈外,一下子喧嚣了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 原来是度假村的村民在惊呼,天狗食日就要过去了,浅浅的光束再次的普照大地。 一时间,村民们欢呼了起来… 黑沉沉的穹宇中出现了一个光环,这是日冕,渐渐地,光环旁边仿佛有一颗最绚烂的宝石再肆无忌惮的闪烁着亮光,那是日珥… 日冕与日珥之下…整个天空无比的壮观! 众人都被这大自然最壮阔的景观吸引。 貂蝉双手合十,像是在祷告…蔡昭姬口中喃喃,像是在祝福… 吕玲绮的心思就写在脸上,她愿意一辈子待在山庄,待在先生的周围。 而此时的曹操目视苍穹,口中喃喃的吟唱道。 “天总算是亮了,亮的恰到好处…” 易小天也点了点头。“是啊,天亮了!这道光束,怕是即将照亮这九州无边的黑暗呢!” 两人的话似乎都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诚然… 距离曹操“魏武扬鞭”霸业的终点,还相聚甚远… 诚然… 距离易小天将生意做遍整个九州的梦想,将天下最俏丽的红颜一并收入山庄的愿望,也还有不少的距离… 可是…随着太阳的再次出现… 他们距离目标都行进了大大的一步,这一步,魏武霸业杨帆起航,这一步,易小天胸腔中的学识与愿景迈向了新的篇章。 不过… 曹操与易小天都很清醒,他们没有时间去驻足许久,最多只能短时间的停下,去享受这沿途的风景。 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之后… 接下来,等待着曹操,等待着易小天的是全新的篇章。 而此时…新的难题已经出现! ……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智若愚,滑稽行为,彰显睿智 “干了!” 曹操与易小天已经喝了整整一坛子美酒,似乎尤自意犹未尽… 酒喝的多了,曹操似乎变得话痨了起来,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他一刻不停的再向易小天讲述这一战的凶险,还有这一战中有趣的故事,比如:沮授… “易兄,你可不知道,有个人有趣极了。” 曹操刚刚喝完一碗酒,现如今一边倒酒,一边继续讲到。“就是易兄颇为赏识、颇为看重的袁绍前军师——沮授…” “沮授?”易小天微微一愣。“他也被擒住了?” “是…”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这沮授一个文官,跑的能有多快,三下五除二就被许褚将军给擒住了。” 尽管今晚,曹操喝的酒已经不少了。 不过曹操似乎颇为清醒,高兴的人嘛…酒量往往能提高一倍不止,他笑着继续说道。“许褚抓到沮授的时候,罕见的…这沮授也不挣扎,也不抵抗,你猜他在干什么?” “干什么?”易小天好奇的问。 “他竟然在大吼大叫,说什么——我是被俘虏的,我是被抓住的,我没有投降,我没有投降…嗓子都快喊破了!” 因为在兴头上,曹操竟然学起了沮授的样子,端的上是十足的滑稽。 到最后,曹操摇着头。 “易兄,似乎…这个沮授没有你说的那么睿智嘛!否则,他喊这些干嘛,难不成曹军听到他是被俘虏的,还能优待俘虏?特别照顾他不成?哈哈哈…这不是搞笑的嘛!” 曹操又是一阵大笑…似乎因为谈到的事儿太有喜感,正打算喝喝酒,压压惊。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伸手拦住了曹操… “瞒兄,先别忙着喝酒…你可知道?这沮授为什么大喊大叫?更是喊破了喉咙,都要嚷嚷着他是被俘虏的?这其中,可是别有用意呢!” 唔…曹操一怔,他放下酒碗,倒是露出了一丝好奇,当下脑袋向易小天这边凑了几分。“易兄,你说说看!” “哈哈,这还不简单。” 易小天一扬手。“‘我是被俘虏的,我没有投降’这看似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可其实…他这话不是喊给曹军士兵听得,他是希望溃逃的袁军士兵能将此话传到袁绍那儿!” 这? 曹操还是没琢磨过来。“这又是为何呀?袁绍都溃败了,还能来救他不成?” “这不关救不救的问题。” 易小天微微一笑。“是沮授在冀州还有家人呢,再加上袁绍生性多疑,气量又是那么小,况且他对沮授也不好。万一袁绍误会他沮授投降了曹操…那,岂不是要杀了他的家人出气了,对于小心眼儿的人而言,这种事儿,他可真能做出来。” 呼…怪不得沮授喊破喉咙也要表明他是被俘虏的,他没有投降,原来如此呀… 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曹操对沮授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家伙,还真的够睿智,怪不得能颇受易兄看重! 既然,提到了沮授…曹操索性问出一句。 “易兄,这沮授你既然这么看好,想来他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你说说看?如果曹操给足了他面子与奖赏,又是亲自给他松绑,又是许给他高官厚禄,你说…沮授会不会投降曹操啊?” 曹操爱才… 当确定沮授是个人才之后,他整个心里琢磨着的,就是怎么能收为己用。 按照他的想法,要收沮授,只要做出类似于对待许攸的样子,光脚迎客啥的,足够忽悠了。 没曾想,面对曹操这个很傻很天真的想法,易小天直接摆手。 “瞒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摇了摇头,紧随而至的是他搜索到了记忆中有关沮授的故事。 说起来,这位沮授不仅仅睿智,还是一个孝义无双的铁血真汉子,外加是个很刚烈、很刚烈的人。 他为了家人不被牵连,几乎喊破嗓子就很能说明问题。 按照历史的记载,他直接拒绝了曹操的招降,理由正是——叔父与弟弟现在还在袁绍的手里,他沮授若是投降,袁绍必定会把他们给杀了! 简直孝义无敌…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曹操也会很给他面子,让人好生对待,等待着他回心转意的一天。 可惜的是,这位铁血真汉子…跟关羽一个样儿,身在曹营心在袁,几次三番的找机会开溜,最后曹操没耐心了,只能把沮授杀了,全了他的忠义! 纵观沮授的一生,这简直就是一个悲剧呀,一个“愚忠”带来的悲剧。 追随袁绍,纵有卓绝的才华,却屡屡不为所用。 唯一的一次袁绍采纳他的提议,一不小心,就实现了一统北境… 即便是这样,还是他绞尽脑汁学着溜须拍马当舔狗才实现的。 然而…就在那之后,原本该来的高光时刻,被一次次的埋没,埋没,再埋没…直到最后,被彻底的弃用! 偏偏,还碍于孝义,无法良禽择木,整个一生简直就是完美诠释了“愚忠”带来的危害。 一想到这里,易小天不免摇了摇头… 看到易小天这副模样,曹操眉头一皱。“易兄的意思是?不行嘛?” “身在曹营心在袁哪!”易小天无奈的一摊手。“袁绍还掌握着他叔父和弟弟的性命呢,沮授不可能投降的!” 这… 易小天说的很简单,不过很精炼…大汉以“孝”治天下,“孝义”的观念深入人心,特别是读书人之心,就这一条,足够堵死了沮授的投曹之路。 唉…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怎么,越是卓绝的人才越难为我所用啊…关羽如此,沮授又是如此,心念于此,曹操整个人有一些垂头丧气的感觉。 等等… 曹操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 沮授是个引子,由此及彼,他手下可还有四十万投降的袁军呢? 这一波人,一个个都有家人、老小…他们的家人不也还在冀州,不也还掌握在袁绍的手里嘛! 这…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这事儿太大了。 现在,他们刚刚投降,还考虑不到这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家人的呼唤…这四十万袁军能安心的为他曹操效力么? 尼玛…最后保不齐都有哗变的风险! 嘶…一下子,曹操整个人变得紧张了起来,四十万降军,四十万归乡心切,家人老小都在北境的袁军…他们是大战力,同时…也是大麻烦呀! ……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易兄…” 曹操整个人变得紧张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事关局势的大问题…” 看着曹操的这副表情,易小天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一下子,整个客栈的气氛变得有点冷,嗖嗖的,甚至易小天浑身打了个哆嗦。 “瞒兄…啥问题呀?” 易小天小声问道。“有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么?” 易小天是半开玩笑的回答的,似乎也为了缓解下这股子冷峻的气氛。 不过,曹操心里埋着事儿呢,埋着大事儿呢,这事儿不解决了,这气氛怕是得越发的冷峻下去… “易兄…刚刚提到了沮授,提到了沮授的家人,可是…” 话讲到一半儿,曹操的语气哽咽了起来,他的话语似乎也变得磕绊了一些。“可…可是,如今的曹营里可有四十万‘沮授’啊!” 曹操提到的四十万“沮授”,不是真的沮授,而是一个个类似于沮授的士卒,他们都有家人,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北境。 曹操没有把话讲的很明显,依着他的判断,易兄是聪明人,多半是能够体会到的。 这… 果然,易小天双手揣住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尽管没有易小天的帮忙,曹操也是胜利者,虽然损失的兵马多一些,俘虏的袁军士卒少一些,可这依旧不能遮掩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如何处理降兵的问题。 这和当年兖州时期,处理三十万黄巾军的投降截然不同。 要知道,那时候的黄巾军是带着家小投奔而来的,曹操可以帮助他们的家人开垦荒田,从而稳固军士们的忠心! 而这一次…数十万袁军哪里有什么家小?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就投奔过来了…家小都在河北呢! 保不齐… 袁绍一个决策,直接下令逼迫他们的家人召唤他们回去,那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曹营里发生哗变。 似乎…按照历史的发展,这群降兵也真的会发生哗变。 继而…大量袁军逃回了北方,这几乎让袁绍长长的喘出口气,也让曹操整个人都变得悚然惊慌。 强弱之势真的就是在一个决策之间,而历史上曹操的应对也很干脆——尽坑之! 根据古籍的记载,官渡之战曹操坑杀的降卒超过二十万! 不过,似乎,好像…有比坑杀袁军更优的解法。 易小天琢磨到了些许别的东西。 依着袁绍这股子多疑的性格,他若是费尽心思逼降兵回营,那自然不会生出太多的狐疑,可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在袁绍逼迫降卒回营之前,曹操主动的把这些降兵给送回去… 那,保不齐,就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英明决策呀! 念及此处,易小天眼珠子一眨,像是寻觅到了一个崭新的破局之策。 “瞒兄…我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易小天当即开口…“只不过,我这还只是个计划,并不算十分完善!” “易兄,你但说无妨。不完善,咱们一起把他整完善了。” 曹操拍拍胸脯,有易小天的这番话,他登时变得有信心了不少。“我就不信,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还完善不了一个计划!” 如今,曹操最缺的不是计划,是思路呀! 是处理四十万降卒的思路,这个思路一旦展开,他曹操聪明的脑瓜子也能派上大用场呢。 “瞒兄,那我可说了。”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继而脱口道。“要说这四十万降兵的处理问题,咱们首当其冲的还得先绕到袁绍的性格上面…” “易兄是说袁绍好谋无端?还是说他谨慎多疑?”曹操反问一句。 “都有!”易小天一摊手。“好谋无端也好,谨慎多疑也罢,说白了,不就是爱瞎想呗?其实…在我们村儿,这种性格的晚期…有一个很特殊的说法叫做…” 讲到这儿,易小天还特地卖了个关子。 曹操眉头一凝,一下子倒是有些好奇了。“叫什么?”其实…曹操更好奇的是,易兄你到底是哪个村的呀?这个村真特喵的出人才… 看着曹操好奇的模样,易小天浅笑一声。“叫做被‘迫害妄想症’,简单来说,就是有事儿没事儿总想着有人要来迫害他。” 霍,被迫害妄想症。 曹操细细的一琢磨,似乎,他自己也有这个症状,只不过…他算是先期,袁绍怕得是病入膏肓的晚期了吧… “易兄,这…这袁绍的‘被迫害妄想症’与…与四十万降军的归属问题有什么联系么?”曹操好奇的问。 “这联系可大了。” 易小天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变重了几分,语调也越发的一丝不苟。 “瞒兄,比如,就拿曹操举例吧,曹操不是想要招降沮授么。倘若…他费劲千辛万苦,三天一大宴,五天一小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的,高官厚禄,美女财宝,这些筹码统统用上,最后甚至都给沮授跪下来求他来投降…如此这般情形之下,沮授接受了他的招降,如果瞒兄是曹操,你会如何感觉?” 呃…这… 曹操觉得易兄似乎把他说的有点不堪了。 关羽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 三天一大宴,五天一小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高官厚禄,美女财宝,对如今的曹操而言,除非是易兄亲自出山,否则他曹操绝不可能做到如此这般的地步,更别说下跪了…除了易兄,否则,没人能让他曹操下跪。 想到这里,曹操摆摆手。“曹操不会这么做…” “我这是一个假设嘛!”易小天回道。“瞒兄,你赶快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事关重大…如果你是曹操,费劲千辛万苦将沮授招入麾下,你会不会感觉稳如狗。” “会!”曹操点了点头,紧接着发出一声感慨。“越是难获得的东西才越觉得珍贵,也才越觉得稳妥嘛!” 闻言,易小天一摊手。“咱们反过来说,倘若曹操还没开口呢,沮授就主动跪下来,又是磕头又是认干爹的,非得要投降曹操,那曹操又会觉得如何呢?” 呃…这… 尽管不知道易小天的用意,不过,曹操还是回答道。 “我会鄙视他,同样的,我也不会信任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投降,我甚至会怀疑,他是袁绍故意派来,安插在我身边,伺机对我不利的奸细!” 这一句话刚刚脱口… 咻…曹操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 沮授如此,那四十万降卒也是如此… 不等曹操往下深入的想,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 “我们村还有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 …… 第二百九十八章 豪门之婿?呵,必须是曹家的龙婿!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被易小天这么连翻的提醒,曹操一下子犹如醍醐灌顶…乖乖呀,易兄这一招又是别出心裁,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呀。 袁绍啊袁绍,你真的是运气差到爆了呀,你的性格弱点…简直毫无保留的在易兄面前无限的一次次放大了。 四十万降卒,若是袁绍绞尽脑汁,通过连威胁带恐吓的方法逼迫他们家人,从而达到让这些降卒逃回北境的目的,袁绍一定会无比的放心。 可若是… 反过来想,这四十万降卒毫无预兆的,还是集体的…还是装束整齐、武器精良的逃回北境,袁绍会大开城门,让他们归来么? 不不不… 一向爱猜忌的袁绍一定会瞎想,这些降卒为什么军容齐整的又回来了? 为什么曹操没有为难他们,会放他们回来,他们的武器为什么这么锋锐? 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是,这本就是曹操的奸计,是骗他袁绍打开城门,然后一鼓作气将他彻底摧毁的奸计。 曹操几乎把自己带入到了袁绍的世界。 别说… 对于一个爱猜忌,小心眼儿的人而言,他怎么可能相信天上掉馅饼。 诚如易兄的话,他会因为“被迫害妄想症”的缘故,对这四十万归来的将士产生深深的怀疑… 大开城门?绝不可能! 迎接这四十万降卒的必定是城楼上的箭雨… 呼… 想到这里,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想通了这一切的他,浑身犹如触电了一般,一阵酸爽,当然,比起酸爽更透彻的是易兄这一招别出心裁的谋划,端的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袁绍怕是栽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栽的。 “易兄,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曹操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千言万语都在酒里… 似乎,一碗酒尤自不过瘾,曹操又倒满酒,再次满饮一碗,一边喝一边笑,酒水洒了一地,显得极其的不斯文。 “瞒兄…淡定,淡定,这酒辛辣,你慢点喝。” 易小天还劝起曹操来了,他琢磨着,今儿个任兄就不在,曹操若是喝醉了,自己这小身板怕是扛不动吧,可别吐自己一身,易小天可是嫌弃的很。 “高兴,高兴!这一碗,我还干了,你随意!” 曹操又倒满一碗,这碗下肚,他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恍惚了起来,他将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 “易兄啊,你这招厉害,真是厉害…袁绍,不…不光袁绍,还有曹操,还有刘备,还有孙权…天下诸侯在你面前,就好像是脱光了衣服一样,他们的弱点一览无余呀!哈哈哈哈…” 借着酒劲儿,曹操的话豪放了不少… 反观易小天,他还算是比较冷静。 “瞒兄,你也吃口菜,貂蝉做的这菜肴这么美味,愣是挡不住你这牛饮的姿态。” 易小天琢磨着酒是劝不住了,索性转移话题…也劝他吃点菜呀! 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又是一拍易小天的肩膀。 “易兄,那貂蝉只是做的菜肴不错么?她本人就不是秀色可餐么?易兄…还是你有福气呀!这人间最极品的姑娘就在你身边呢,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哪!” 呵呵… 易小天浅笑一声,对于一个正酒精上脑的人,索性也不要说太多了。 不过…易小天沉默,曹操可不干了,他一扬手。“看易兄这表情,对貂蝉这姑娘不满意呀?” 讲到这里,曹操豁然而起,他一扬手显得颇为大气。 “砰”…的一声,曹操重重的一拳拍在桌案上。 “那也无妨,易兄你就说你看上谁了?不管她是黄花大闺女也好,身为人妇也罢,哪怕是豪门氏族的妻妾,是天子的后宫,再哪怕是曹操的夫人…我阿瞒都替你讨来…” 讲到这儿,曹操似乎觉得还不过瘾,他一拍胸脯。“我阿瞒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是你易兄看上的女人,就是天王老子不放,我曹…呼啊哈哈…我阿瞒也为易兄抢来!” 豪放归豪放,总归曹操还是保持着一些理智,否则就要暴露了。 “瞒兄,你醉了,你醉了啊!” 易小天有点懵,瞒爷这副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你说是耍酒疯吧,偏偏话语中逻辑性还十分的严谨。 你若是说理智吧,那胆子也忒肥了吧,就不说天子了,曹操的夫人也能讨要呀?易小天只听说过曹操绿别人,能绿曹操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呃…瞒兄,我愿奉你为“隔壁老王”! 这…喝酒的时候但凡吃点菜,都不至于醉成这样吧。 易小天直接就呵呵了。 似乎…易小天的笑,在曹操看来,是对他的不信任,又或者说是不喜欢他提出这类女子。 “易兄,我可没跟嘻嘻哈哈。” 曹操双手一摆…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 “噢…我想起来了,易兄对女人挑剔的很,若是已为人妻,那固然可以带在身边亵玩,却绝不会娶了为妻妾,还有易兄要娶的女子,我记得必须得有一副有趣的灵魂,这么说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女子,易兄若是娶了她,再合适不过!” 唔…谁呀? 易小天还有点懵了,不是人妻,还得有有趣的灵魂,易小天怎么不知道,当世还有这么一号女子。 “瞒兄,你说说看?谁呀?” “哈哈哈哈…”曹操先是爽然的大笑,继而他一扬手。“曹操最疼爱的二女儿,曹节…” 曹操看似醉了,其实他真的没醉,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么一句。 易兄是他的兄弟,更是能帮他夺下天下的俊才,曹操可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便宜了其它的家族,成为了那些豪门氏族的龙婿! 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要能俘获了易兄的心,女儿嘛…一个曹节不够,还有曹宪,还有十一岁的曹华也能顶上来呀! 为了跟易小天的关系更进一步,曹操也是拼了。 如果兄弟情义再加上一层老丈人与女婿的情义,那才是隔山打隧道——里应外合,直接把易兄抓的死死的,谁也抢不走! ……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次女曹节,曹操的掌上明珠 “停停停…瞒兄,你飘了呀!” 易小天也站起身来,他拍了拍曹操的肩膀。“你知道曹操是什么人嘛?他可是号称‘第一屠刀’的男人哪,你竟然敢打他闺女的主意…你疯了吧?” 易小天再看向曹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瞒兄,别以为这几次你立下功劳,就有资本飘了啊,在曹操面前,飘得人往往会死的很惨,比如…那个性格狂妄自大许攸,我估计很快就会凉,你若是再飘下去,他就是你的下场呀!” “瞒兄,你要摆低姿态,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更别琢磨着把曹操的闺女往我身上牵扯,我的脖子软,可扛不住曹操手中的屠刀!” 呃…这… 易兄这一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好大呀! 猛然被易兄冠以一个“第一屠刀”的名声,曹操竟然嘴角咧开笑出声来,他似乎有点喜欢这个称呼。 至于后面提到的,什么…不要在曹操面前飘,狂妄自大的许攸很快就会凉,这些个不重要,先放在一边。 最关键的是,易兄还是不相信,他有这个能耐呀! 既然这样… “不行!” 曹操摆了摆手。“易兄,这话我已经说出口了,决然不能更改。这样吧…我决定了,等平定北方回到许昌后,我当即安排曹操的三个女儿与你分别见面,易兄若是看上哪个,只需要给我个眼神,别的就不用你管了,统统包在我身上。” 呃… 突然,易小天有种想哭的感觉,在他看来,瞒兄这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瞒兄,你可别乱来啊,曹操的三个女儿岂是你说安排就安排的?还我给你个眼神,敢情,你是觉得曹操的女儿廉价的很哪?” “我可告诉你,特别是曹操最疼爱的二女儿曹节,金贵着呢…她若是不点头,这事儿就不可能!更别说,我还没见过他,瞒兄啊瞒兄,你就别乱点鸳鸯谱,最后保不齐害了我呀!” 呵呵… 易小天的这一番说辞,直接让曹操乐了。 是,曹操的二女儿曹节是金贵无比,可若是易兄你看中了,再金贵她也得服侍你一辈子呀。 至于,点头不点头的,她老子就站在这儿,她敢不点头? 得了…看起来,说再多,易兄也不信哪! 索性等回到许都,好生安排一番… 让易兄看看,我曹操…不对,应该说是我阿瞒有没有这个能耐?那小妮子曹节敢不敢在你面前放肆,敢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想到这里,曹操缓缓的又坐了回去。 一边笑,一边给易小天倒满了酒。“易兄,这事儿不慌,咱们拭目以待,现在,咱俩就喝酒,喝酒…” “还喝呀?”说实在的,易小天不想喝了…主要是他怕真把瞒兄喝趴下了,还得把他扛到床上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抗不动呀。 “易兄,这才几更天,大捷的日子,不喝酒多没劲哪!”曹操反问道… “咱们可以说说正事嘛!” 闻言,易小天摆了摆手。“瞒兄,你可别觉得官渡一战打赢了,就万事大吉了,现在这个当口,其实对于曹操而言,更加危险!” 唔…更加危险?这怎么讲?四十万降卒的隐患不都解除了么? 曹操一下子被易小天的话吸引,酒也顾不上喝了,他连连问道。“易兄,你说的隐患是什么呢?” “瞒兄估计还不知道吧?曹、袁官渡交战期间,袁绍毕竟势大,毕竟占据绝对的优势…这造成的后果就是很多曹操手下的文武因为恐惧、担心也好,因为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也罢,他们中有不少与袁绍互通信笺,甚至偷偷的输送军情…” 易小天详细的讲述了起来… 这事儿还比较急,事关曹营里人心的稳定,比起外患,内部的隐患才更加的恐怖,更加的防不胜防。 呼…曹操轻呼口气。 手下文武私通袁绍,这事儿,他知道一些,也查到过一些往来的信笺,就现有的掌握的名单,涉及到的不下千余人,更别说,还有不少没查到的官员! 这些人…如何处置? 官渡之战刚刚大捷,曹操还顾不上去想… 恰恰易兄此番提出,曹操索性问道。 “易兄,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也查到一些具体的名单,这些人首鼠两端,端的是可恶至极!我明日就禀报曹操,将他们严刑审问,将所有党羽一网打尽,首鼠两端之人必须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本以为自己的决策,易兄该会支持才对,防微杜渐,不能涨了他们这股子首鼠两端的小人的气焰。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摆手。“瞒兄,我且问你,这要杀?曹操杀得完么?” 呃…这…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声音继续传出。 “抓住一个人保不齐在他的供认下,会变成十个人,十个人会变成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我敢说…私下里与袁绍信笺往来的官员能占到曹操麾下,或者说朝廷高官的八成以上,就这…我都感觉预测的有点保守!”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继续分析到。“毕竟,袁绍处于极盛之时,就连曹操都要崩溃,都心生退意,自己都感到难以自保,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嘶… 似乎这么一说,曹操还真的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粮草被劫,官渡城寨每日顶着头上的箭雨。 那个时候,他曹操自己都琢磨着…多半凉了,凉透了… 如果可以,他曹操都想要投降袁绍了,更别说,他的这些手下… 易小天的这么一提醒,曹操一番换位思考之下,他还真的觉得,这事儿不能怪这群官员! 可是…就这么不闻不问? 似乎也不行,毕竟…说实在的,这些个官员心虚呀! 他们总感觉自己有把柄捏在袁绍手里,倘若袁绍把这个名单公布出去,自己不就完蛋了? 或许…他们一开始还只是会惊慌。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子极有压迫感的心情保不齐就延伸成了某种狠毒,某种毒辣,某种用锋锐的利刃一劳永逸的解决难题的方法! 与其整日悬着这么一个事儿,被人家握着这么一个隐患,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安稳,索性真的投了袁绍吧!或者先杀了曹操,纳个投名状,总好过每日在曹营里的惴惴不安吧? 不换位思考还好。 偏偏…这么一想,曹操的眉头皱紧,整个人变得紧张了起来。 杀?诚如易兄所言,法不责众,这么多人?杀得完嘛?真的杀下去,估计一大半的官员就凉了,造成的后果就是整个中原人人自危。 不杀…那特喵的也不行,人家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呢?也是人人自危… 愁…怎么官渡之战打赢了,烦心事儿还是这么多呢。 果然,易兄说的对呀,别以为官渡之战打赢了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的曹操才是处于最危险的时刻,一个决策的失误,保不齐就会葬送了如今大优的局面! …… …… 第三百章 是时候,曹操要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易兄,这事儿不提还好,如今提起,倒是让我觉得十分难办。” 曹操的表情依旧很不好看… 他摇着头。“诚如易兄所言,杀,肯定是不能杀的!可若是…不闻不问,那…内生嫌隙,保不齐才会生出更大的事端!人心不稳哪!”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这下总算是拦住你继续喝酒了… 不过… 似乎,对于曹操提出的这个棘手的问题,易小天完全不在意。 他轻轻的一摆手,笑着说道。 “瞒兄,谁让曹操不闻不问了?这事儿不仅要闻,更要问,还得把事儿闹大,若是搞得好了,保不齐曹操豪迈大气的名声一下子就传扬四海,从而能引得更多贤士争相来投咯。” 啊…不能不闻不问,还能让自己的名声传扬四海? 曹操寻思着,易兄怎么说的这么轻松加惬意呢? 好像…越是棘手的问题,在易兄这边,越是犹如快马拉空车一般——轻松又自在… 真的是奇了怪了。 曹操眉宇间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好奇的开口道。“易兄,你倒是说说?这事儿,曹操怎么闻?怎么问?又怎么名扬四海呢?” “这还不简单?”易小天浅笑一声,继而提起酒碗轻轻的抿了一口,润润喉咙,笑着提醒道。“瞒兄,你就配合曹操演出戏呗…” “戏?”曹操眉宇间的问号更多了几分。 “没错…演出一场将曹操的‘光辉’形象完美树立的经典大戏!” 易小天笑着说道,讲到这儿,他眼眸闭起,脑海中将此间剧本中的细节尽数过了一遍,组织了一番语言,方才开口。 “首先…瞒兄偷偷的伪造出一些私通袁绍的书信,再偷偷的藏在袁营大寨里,对了,袁绍这人假清高的很,很喜欢看书,你可以把这些伪造的书信统统都夹在他中军大帐的书籍里…” “之后嘛,安排几个心腹故意从书籍中发现这些信件,连带着再把这则消息传遍整个曹营…” “接下来,无论是坦荡之人还是首鼠两端之人,必定会赶往袁绍的中军大帐一窥究竟…而这时候,就到了曹操表演真正技术的时间了。” 呼…技术! 易兄口中提到的某些词汇,曹操一时间还不能理解。 不过,结合上下文,睿智的曹操还是能体会易兄的意思…他这是要让曹操演出一出一把火烧了这些信,与那些曾与袁绍私通的官员冰释前嫌的戏码! 最好,在很装逼的言语几句…让所有人宽心! 这一番骚操作下来,呵呵…人心可不就稳当多了嘛! 心念于此,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会意了一般。 “易兄,你这方法好!那些首鼠两端的人看到曹操烧去这些信件,他们心头的恐惧就会变成羞愧,羞愧就会变成对曹操的钦佩…” “如此一来,曹操不仅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而且让这些人从此越发的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他!甚至,还能平白无故赚得天下的美名,妙…妙啊!” 讲出这番话,曹操还在细细的品味着易兄的这个妙计。 端的上是妙不可言,端的上是美妙绝伦… 果然,易兄还是这般的卓尔不群,与众不同,他的睿智不仅仅体现在战术上,谋划上,更是体现在对人心的识别上,对人心归附的感悟上。 厉害了,易兄…你这乘龙快婿,我曹操要定了。 现如今,易小天越是表现出优秀,曹操越是对他势在必得,易兄不愿意身居庙堂,无所谓,依着他… 可是… 易兄,再怎么着,你也要娶妻吧? 嘿嘿,曹家的闺女多着了,若是你都看不上,无妨,所谓“易小天”不流外人田,夏侯家的闺女们也一个个排着队呢…听闻,夏侯渊的养女夏侯涓也正是俏美的年华,所谓“临家小女初长成”呢! …… 哈哈,舒服啊! 跟易小天喝酒,曹操觉得浑身舒坦,如今,酒也喝的痛快,事儿也解决的漂亮。 不过一个时辰,官渡之战大胜后的曹操,他的两个隐患全都被易兄巧妙的化解了,真的是神乎其技… 这也是曹操很喜欢跟易小天喝酒的缘由,饮酒畅谈间,天下风云变幻,真的有种——江山本是池中物,一遇易兄化成龙的既视感。 呼…曹操呼出口气,心头一阵怅然。 等等… 似乎,猛然间曹操想到一个人,一个他很在乎,或者说是很忌惮的人… 冀州才俊,与沮授齐名的军师——田丰! 要知道,在细作探回的情报中,田丰可是提出了无数个能把曹操生吞活剥,狠狠摩擦的谋略…比如,疲曹战术; 再比如,趁着曹操进攻刘备的档口,奇袭许都…但凡袁绍采纳了其中之一,那…如今的局势怕就要彻底翻转,曹操似乎绝无胜算。 可惜的是…对于田丰的谋划,袁绍的态度就是八个字——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甚至如今的田丰还被关在邺城的大牢呢! 不过…这才是曹操最担心的地方! 如今袁绍兵败,他定然会意识到田丰的重要性…保不齐,如今的袁绍已经放出田丰,重用他出谋划策了! 如果是这样,那…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提了起来,说实在的,对付田丰,他没有把握,或者说他即便有把握能赢,可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家伙…无论是大局观还是谋划的水平都相当的出色,相当的让曹操忌惮! 想到这里,曹操“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他端起酒碗,却不饮用,口中则是问出一句。“易兄,你猜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什么?” 易小天琢磨着,外部降卒归属感的问题解决了,内部人心不稳的问题也解决了,还有啥可担心的呀? 此时此刻,易小天都觉得,如今的局势,对于曹操而言,稳得很,简直稳如狗。 却见曹操伸出胳膊,敲了敲脑门。 “倒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难题,是一个隐患…如今袁绍大败,他或许该…该启用田丰了吧?” 这话一脱口,易小天当即懂了。 瞒兄这是担心田丰的出山,会为曹操一统北境的进程平添许多不稳定的因素… 可惜的是…开启上帝视角的易小天知道,这个担忧是多余的,至于原因吗,田丰就快凉了,而且凉的透透的。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说,袁绍麾下这群坑爹的谋士中,无数个小团体建立的朋友圈了。 …… …… 第三百零一章 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 在谋士圈这个领域… 细细的数一数,袁绍手下其实有八大谋士,这个数量甚至比曹操手下的六大谋士还要多上两位。 只不过这个质量嘛,就有点长短不一,良莠不齐了。 如今,沮授被擒住了,田丰被关在牢狱里,许攸也投降了曹操,郭图保持着一贯坑爹的本色,逢纪“果而无用”,审配“专而无谋”,至于辛评、辛毗,他俩倒是想发光发热,奈何实力不允许呀。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群人…愣是建立了无数个小团体,此间的宫斗大戏堪比清宫艳史,更堪比穿越前的女生宿舍。 比如,逢纪有谋略,可惜他跟郭图一样心胸狭窄,他们很审配的关系不错,和田丰的关系不好! 如今,官渡大败,他们丝毫不在乎。 这不,根据地还没丢么! 只要根据地还在,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是有的…可,可,可,可若是让自己老对头田丰咸鱼翻身,那逢纪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对外部的敌人可以放松警惕,对内部的对头坚决不能放过… 所以说嘛…有这几位在,不…应该说是有这些坑爹的小团体在,袁绍离重用田丰的日子还相距甚远呢! 想到这里,易小天微微摆手。“瞒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田丰不会受到重用,反而是…官渡一败,他或许就要招致杀身之祸了。” 唔…闻言,曹操一愣。 “易兄?这从何说起呢?袁绍吃一堑,总该长一智吧?乱世盼良将,国难思良臣,他都这么凄惨的光景了,能不念着田丰的好?对他委以重任?” “哈哈哈…” 面对曹操的一番说辞,易小天笑出声来。 果然,瞒兄还是很傻很天真哪…袁绍要是真能做到“乱世盼良将,国难思良臣”,那他就不是袁大嘴了… 念及此处,易小天开口提醒道。 “瞒兄,你说的吃一堑,长一智的是曹操吧?袁绍的性子可与曹操截然不同,他表面上会做出一副礼贤下士,心胸宽广的模样,实际上心胸狭窄的很,肚子里装满了仇怨…” “他永远不会记得手下的谋臣多么的忠心于他,只会记得是谁直言劝谏,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如若这一次打了胜仗还好,心情愉快,必定能放了田丰,连带着再折辱几句找回面子。可是现在大败而归,满肚子愤怒,正在找背锅侠呢!唉…倒霉的田丰怕是就要成为袁绍泄愤的工具咯!” 讲到最后,易小天一声叹息。 可惜呀可惜,田丰的悲剧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男怕跟错将,女怕嫁错郎…唉… 唔… 曹操耐心的听完了,他眉头微微一挑,对易小天提到的田丰的归宿倒是半信半疑,曹操觉得袁绍没有这么傻,会自断臂膀… 只不过,他高看了这位曾经老大哥的心胸。 谁要敢跟袁绍讲什么逆耳忠言,保不齐,袁绍就算江山都不要了,也得跟你拼了老命。 更何况,还有那些所谓袁绍麾下无数小团体的暗中使绊子呢? …田丰要能活下去,猪都能飞了。 …… 易小天与曹操这边还在开怀畅饮… 喝到最后,曹操与易小天实在是顶不住了,两人不自禁的趴在了桌案上睡着了,特别是曹操,口中不断的呓语! 还是温酒的蔡昭姬路过时看到了这一幕… 呼…蔡昭姬一摊手,“先生和瞒爷也真是,喝这么多!” 能怎么办?扛回去呗…总不能让先生受凉吧? 蔡昭姬无奈了,她招呼吕玲绮、貂蝉过来…一起把易小天扛到了房间内,添上厚厚的被褥,还仔细的为他洗漱了一番。 至于曹操嘛…就有点凄凉的味道,没人搭理呀! 客栈大堂内,打着呼噜的曹操,似乎在梦里尤自感到一阵阵凉风的侵袭… 他尤自说着梦话。 “易兄,我冷…” 可惜的是,易兄早就不在他的身边,易兄的身上早已盖好了厚厚的棉被! …… …… 且说另一边。 冀州,邺城,阴森幽闭的牢狱里。 隔着牢门,狱卒正在向田丰道喜。“田先生,大喜呀,这下,田先生必然要受到重用了!” 狱卒狂喜的表情溢于言表,他连连开口。“您说准了,官渡之战,袁公打了大败仗,如今,他必定会想起田先生,放您出去…依我愚见,提拔您的令书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唔… 田丰是背对着狱卒的,他坐在地上面向牢狱中青色的石墙。 不漏声色,他嘴角向下一撇,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提拔我?非也,非也,我怕是大限将至了!” 这…狱卒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 田丰的话继续传出。“你们都说主公心胸宽广,可实际上他的心胸比小拇指还要小,他的脑子里藏满了怨恨,我曾屡次献计,直言犯上,让他丢了面子…如若这次官渡大胜,他还会放我出去,然后羞辱我找回面子,可是现在…” 讲到这里,田丰顿了一下。 “如我所料,官渡大败,他哪里还会留我性命?他又哪里还有颜面重用我!呵呵,袁公终究是个要面子的人哪!” 田丰缓缓起身,他摆摆手,似乎是与这尘世道别。 “唉…”他叹出口气,又喃喃自语一番。“主公身边的小人还是太多了,有这群小人在,北境四州,怕是就要易主咯!” 话音刚落…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牢狱外传来。 “主公有令,田丰妖言惑众,蛊惑军心,命我等即刻斩杀田丰!” 一名大戟士朗声道… 旋即,就有无数戟士打开牢门去拖拽田丰,将他押入刑场… “哈哈…”田丰丝毫不惧,他爽然的笑出声来,一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没什么奇怪的。 他只是喃喃开口问道。“这位壮士,敢问一句,可是郭图、逢纪又向主公说我的坏话了么?” “唉…”大戟士也颇为无奈,他知道田丰是国士,是贤才。 只可惜…主公要杀他,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卒能够违拗的。 “田丰先生,主公兵败,想到先生时只觉得惭愧,可惜郭图、逢纪两位军师进言,说先生在牢狱里听到前方战败的消息,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力鼓掌…还说先生骄横,仗着预测对了官渡之战,正大肆的诋毁袁公呢!” 大戟士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实在的,他也心寒哪,田先生分明什么都没做,这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嘛…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呵呵… 田丰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命休矣! “来吧,杀了我吧…也免得让我看到这北境天下异主的那一天,心寒!” 一言蔽,田丰闭上眼睛,默默的走出了牢狱,赴死… 所谓… 昨朝沮授军中失,今日田丰狱内亡,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 …… …… 第三百零二章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阿嚏… 第二天清早,曹操醒来时,猛然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他环视周遭才发现,自己趴在桌案上,似乎根本没人把他送到客房里。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客栈的门子都没关严,凉风就这么直愣愣的吹。 这么睡一夜,很有可能冻坏了的呀! “阿嚏…” 刚刚想到这里,曹操又是一个喷嚏,他感觉眼角与嘴角竟然有些僵硬,似乎是一晚上被风吹拂过后留下的… 现在,曹操就想问一句。 易兄呢?不是好兄弟讲义气?要冻一起冻么? 怎么…他曹操在这里受冷,易兄跑哪去了?该不会去借着酒意,溜进哪个小美女的寝居了吧?” 尼玛呀,曹操在这冷风中瑟瑟发抖,连条被褥都没有,易兄你却在温柔乡里几近缠绵,想想心里很不平衡啊。 “阿嚏…阿嚏…” 又是连连两声喷嚏,偏偏曹操的喷嚏打的很响,响到整个客栈都有些震动的味道。 “瞒兄,你病了啊!” 却见此时,二楼一间寝居的大门推开,易小天从中款款走了出来,隔着过道他望向曹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同时从寝居走出来的还有蔡昭姬,还有吕玲绮,还有貂蝉… 一下子,曹操顿时惊呆了。 他瞪大了眼睛,疯了嘛,昨晚易兄一次性的溜进了三个美女的寝居?不、不、不…应该说是三个美女同时溜入了他一个人的寝居?这… 望着易小天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再感受下自己身上的寒意,曹操顿时心里更不平衡了,易兄,做人要厚道呀,你泡妞就泡了,好歹给我条被褥盖盖吧? 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啊! 当然了,曹操不知道。 昨夜,易小天喝酒喝得实在是太多了,蔡昭姬根本照顾不过来,于是…吕玲绮与貂蝉也加入了进来,照顾着、照顾着,竟不自禁的都睡着了。 易小天醒来时,看到身边的三个绝世美女,心思急转,还仔细的回忆了一番… 难道…喝断片了之后的自己?这么猛的么? 总归…看到她们穿戴齐整的衣服,才喘出口气…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呀! …… 呃… 曹操的表情依旧很僵硬的,他的心里还生出一抹小小的幽怨。 却在这时… “大哥,大哥…” 客栈外传来嘹亮、清脆的声音。 曹操听出来了,是曹仁…他略微思索,昨夜,似乎曹营里也在大摆庆功宴,还是曹仁主持的,这么早?曹仁就醒了么?还赶来有间度假村,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儿吧? 想到这儿,曹操急忙转过身,表情也从原本的幽怨变成了严肃… “怎么了?”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大哥…是一件喜事儿!”曹仁却故意把声音喊得很高,似乎是打算让楼上雅间前的易小天也能听到。“是田丰,就是那个大哥颇为忌惮的田丰…昨夜,细作飞鸽传回消息,袁绍斩了田丰!” 霍…霍… 此言一出,曹操一惊。 顷刻间,他感觉心头一块重重的石头轰然落地。 说起来,曹操是真的忌惮田丰。 打赢官渡之战后,除了对易兄神机妙算的感慨,他还额外提到了一个人,就是田丰。 曹操的话是这么讲的——“如若袁绍听从了田丰的建议,现如今谁胜谁败,还真说不清呢!”能让大胜之下的曹操说出这番话,可见曹操对田丰的重视! 可是… 如今,袁绍斩了田丰,这…这不是自断一臂么? …这可就意味深长了,等于说,袁绍麾下最睿智的谋臣尽数的没了,按照易兄的话,如今他身边留下的只剩下一群奇葩到不能奇葩,坑爹到不能坑爹的谋士了。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除了震惊外,曹操真的是如释重负。 等等… 就在曹操已经从田丰被杀的震惊中徐徐走出之际,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旋即,他的情绪被一个更大的震惊所取代。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易小天,因为,他回忆起了昨晚与易兄开怀畅饮时的交谈。 俨然,田丰今日的结局,跟易兄昨晚预测的一模一样! “——倒霉的田丰就要成为袁绍泄愤的工具咯!” 易小天的话语尤自在曹操的脑海中回荡… 呼…曹操猛呼口气,他突然感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昨晚竟然会质疑易兄?易兄的话向来精准,这次怎么可能有错呢? 曹操顿时觉得自己飘了呀… 他甚至觉得,是天晴了,雨停了,他曹操又觉得自己行了! “阿嚏…” 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太过震撼,曹操又打了一个喷嚏,只不过,还是熟悉的喷嚏,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突然对易小天没有那么幽怨了… 再抬起头,看看易小天,看看他身侧那绝美俏丽的三个美女,再回一下自己在冷风中睡了一夜,曹操突然觉得就俩字——“真香!” …… “你们先招呼下瞒兄,我去换个衣服。” 似乎,对于曹仁提到的田丰的死,易小天很是淡定,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嘛。 说话间,他又退入了别的房间,一身酒气,换个衣服,换个心情。 蔡昭姬、吕玲绮、貂蝉款款走下阶梯… 先生有吩咐,面对金主瞒爷,得谦恭有礼,端茶倒水,尊敬有加。 虽然吧,也不知道是因为疏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冻了人家瞒爷整整一夜…不过,三个姑娘俨然并不介意,反正冻得就不是先生,谁在意呢? 吕玲绮、蔡昭姬去准备早点,貂蝉则是款款先倒好三盏茶,徐徐给曹操这边送来。 没曾想…行至曹操身边时,曹操悄声说道。“貂蝉姑娘别来无恙啊!” “曹司空还记得小女子?”貂蝉有些腼腆的回道。 “当年去王司徒府上借七星宝刀时,与貂蝉姑娘见过一面…”曹操回忆着。“倒是没想到如今在这儿又与姑娘相见!” 貂蝉默然片刻,紧接着回道。 “先生提到过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时过境迁,曹司空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曹司空,小女子也不是那时候的小女子了。” 一番感慨,此间几多惆怅。 “很好。”曹操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把声音压的更低,像是接下来的话才更加重要。“貂蝉姑娘,你千万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易兄!” 唔…貂蝉脚步一顿。 她其实料到了,曹操刻意的隐瞒身份,必定是顾及先生的感受,这对先生并无害处,貂蝉自然不会冒然讲出真相。 “小女子知道。”貂蝉回答道,旋即浅笑一声,缓缓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貂蝉尽管表情有些拘谨,总归表现的落落大方,曹操不由得一阵心悸。 果然,易兄会调教人哪,当世第一美女在她的身边,这才待了多久?都能变得这般听话,看起来,易兄不光在谋略上厉害,在御女之术上更是有一套… 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他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什么时候,在御女之术这个领域,向易兄请教请教? 亦或者是,切磋切磋? …… …… 第三百零三章 一切都随风去吧 “瞒兄,有病得治啊,千万不能扛着…你看你,都病成这副模样了,昨晚还喝酒呢!” 不多时,易小天走了出来,看到曹操这副受了风寒的样子,连忙提醒道。“这不是有间山庄…否则让仲景神医给你插上一针,保证针到病除。” “得了吧!”曹操拍拍胸脯,让自己更顺畅一些…得病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陪你开怀畅饮嘛!真的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再说了,自己得病,也都是拜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行为造成的? 曹操索性也不去责怪易小天了,反而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先回去了,易兄说的对,我得去看病呀!” 讲到这儿,曹操转过身,正打算离开,毕竟庆功过后,还有许多具体的事儿要做呢? 比如,四十万降卒的归属,再比如,人心不稳的内部。 心念于此,曹操敲敲脑门,看起来,又是颇为忙碌的一天哪! 踏踏… 与易小天道别,曹操向门外迈出一步。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转过身。“易兄,这段时间因为官渡战事,你也很少出门,怕是在这度假村憋坏了吧。” 讲到这儿,曹操伸手指了指东北的方向。“此处向北十里处的延津城,是黄河沿岸商业的中心,此间商贾兴盛很是繁华,如今大局已定,易兄何不带着几个姑娘去散散心,大肆采购一番…” 唔… 一提到采购,易小天只觉得索然无味,逛街有啥意思呀? 没曾想…蔡昭姬、吕玲绮,甚至貂蝉,她们一双双美眸中一下子都放出了光芒,整个人也变得跃跃欲试了起来,女人嘛,天生就喜欢关节,喜欢购物,这点即便是在古代也不例外。 易小天只觉得一道道摄人心魄的目光齐刷刷的朝他射来… 当即点点头。 “成,既然瞒兄都这么说了,我就去延津城看看,只是…这次来官渡,倒是没带什么钱币,怕是囊中羞涩呀!” 易小天这话很明显… 瞒兄,你是土豪啊,你多少赞助点泡妞的经费呗? 没曾想…曹操一摆手。 “易兄,咱是谁呀?咱去延津城,还用拿钱嘛?” 一番话脱口,“哈哈哈哈…”曹操一边怅然的大笑,一边快步的走出了客栈,翻身上马,疾驰驶出了有间度假村。 呃…易小天反倒是有些云里雾里,这?几个意思呀? 咱是谁?咱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嘛? 拿钱?怎么就不用拿钱了?不拿钱…那些商贾还能赔本赚吆喝不成? 带着这种种质疑,还有吕玲绮、蔡昭姬、貂蝉的翘首以盼,易小天命人安排好马车,索性就去这延津城看看、逛逛,顺道琢磨下?咱到底是谁呀? …… …… 依计行事。 曹操回到官渡军营,当即要解决的就是人心不稳的问题。 他本寻思着按照易兄的部署,派些心腹去伪造些与私通袁绍的书信送入袁营的中军大帐内…再偷偷的藏入袁绍随军携带的书籍中。 没曾想… 不多时,心腹就传回消息,意料之外的,他们真,真,真,真的在袁绍中军大帐中的书籍里发现了一些信… 唔…这… 曹操不敢大意,急忙亲自赶往袁绍的中军大营! 而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了,不少与袁绍暗中联系的文武一下子变得心虚了起来。 他们也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儿,飞也似的赶往袁绍的中军大帐赶去,心里捉摸着,完了,这些暴露了,一定完蛋了! 曹操是率先赶到的,如今,袁绍中军大帐内的书籍已经一本本的被翻开,摆的到处都是,曹操粗略的扫视了一下这些书籍… 均是一些古时候建立政权的典籍。 显然,这是袁绍琢磨着打败曹操后,建立新王朝使用的,是理论依据。 曹操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不禁感慨袁绍的心是真的大,还没怎么样呢,都琢磨起称帝来了,看起来袁家一门,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 紧接着,随着曹操目光的偏移,曹操注意到了信…一些夹在书籍中的信,很多,多到根本数不过来。 曹操起初没想那么多,他不过是觉得,或许这是袁绍与各势力往来的信笺。 对于袁绍这些信笺,曹操很好奇。 从这些信笺中,他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了解到…袁绍从组织官渡之战到相持、甚至在最后溃败前,他的处事风格! 这些都是曹操极为感兴趣的。 他随手取了一封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操整个面颊一下子变得黑了起来! 呼…这哪里是袁绍与各势力之间的书信哪! 这些分明就是曹、袁对持期间,曹操手下,或者说是朝廷里寄出,写给袁绍的效忠信,真的是触目惊心! 曹操看到的这一封,就指明了——“曹操以弱对强,以小抗大,简直是螳臂当车,是蚍蜉撼树,是鸡蛋碰石头。” ——“曹操这个大魔头迟早会被袁公正义的力量毁灭,等袁公击溃曹操,大家伙儿一定会打开通往许都的大门,迎接正义的到来!” 看到这儿,曹操一连又翻了几封,言辞更冷冽,就差要宰了他曹操,献上投名状了! 此时此刻的…曹操就要气炸了… 这还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手下不少人首鼠两端与袁绍秘密勾结… 可…可…可,可真的看到这些信笺,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霍,易兄还说伪造呢?哪里用伪造,这袁绍的中军大帐每本书里都是,全部拎出来,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曹操粗略的数了数,单单往来的信笺就不少于千封,真要查下去,怕是得杀八成的官员了。 曹操越发的怒不可遏…他甚至就要发作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 曹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那爆裂的脾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得亏易兄昨天给他提了个醒儿,也针对这件事儿权衡了利弊,定出了对应的谋划。 否则,如今狂怒之下的曹操,保不齐还真能做出附和他“三国第一屠刀”身份的军令…那么一来,整个中原怕是都要人心惶惶了。 心念于此,曹操的心情又平静了不少。 他疾呼一声。“许褚将军何在?” “末将在。”许褚主动提醒道。“曹公,这些人首鼠两端,应该严惩,依我之见,就把他们列出名单,一个个拉出,审出党羽,然后直接杀了,以儆效尤!” 说话间,许褚又指了下那堆得像座小山的信笺。 呼…曹操呼出口气。 整个大帐的气氛也变得无比的凝重,不少官员已经匆匆赶来,听到许褚的话,他们感觉自己快要哭了,更有甚至,直接尿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死的更快,死的更惨! 顷刻间,整个大帐外一片悲鸣之色。 却见曹操,他摆了摆手。“许褚将军,将这些书信统统一把火烧了吧。” 啊…许褚大惊失色。 还不及发问,曹操的声音借着传来。“袁绍极盛之时,连我自己都要崩溃,感到难以自保,更何况是众人呢?” 讲到这里,曹操仰起头望向账外,笑着说道。“一切都随风去吧…” 呼…随风去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外的气氛变得活络了起来,很多人的恐惧变成了羞愧,继而是钦佩不已… 贾诩也在账外,听过曹操的话,贾诩点了点头,心头喃喃。“高,曹公此举收服人心,实在是高!” 心念于此,贾诩又念叨一句。“可这次做事的风格?怎么莫名的有股有间山庄易掌柜的味道呢!” 念及此处,贾诩一缕胡须…旋即微微摇头,环视周遭,口中喃喃: “高,还是高!” …… …… 第三百零四章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无聊啊… 易小天突然觉得生活很无趣。 特别是陪着貂蝉、蔡昭姬、吕玲绮她们逛集市。 说起来,这延津城连接着黄河南北,每天有无数的商贾南下,也有数不清的商贾北上,大家交汇于此,互通有无,一来二去,这里的市集倒是逐渐的兴起。 整个东市上,吆喝声,叫卖声,卖水产的,卖马的,卖绸缎的,卖奴隶的,卖什么的都有…简直络绎不绝。 貂蝉、蔡昭姬、吕玲绮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干衣服、首饰上,这些玩意,很琐碎,价格却不便宜…种类也多,足够她们挑上大半天了。 对此,易小天直摇头,类似于他这样的钢铁直男,实在是无法体会到女孩子逛街挑选货物的这种感觉。 这有什么好挑的?挑来挑去…最后不还是纠结到原地爆炸? 易小天心头就俩大字——墨迹! 得亏…他提前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墨迹就墨迹吧,平日里貂蝉、吕玲绮、蔡昭姬也算是伺候的自己还不错,此番,又是难得陪她们出来一次,精挑细选就精挑细选吧。 便是为此,易小天表现出了难得的信心。 “先生,我要这个…”吕玲绮大眼睛一眨…她选中了一柄精致的玉制匕首。 “买!”易小天大手一挥,显得颇为豪气。 “先生,这个可以送给貂蝉么?”貂蝉含情脉脉,她的手中提起的是一对耳饰,似乎是用黄铜做的… “买了,统统卖了。”易小天直接抛出一袋钱币给店家,整个一个豪门公子的既视感。 当然,易小天心头也很爽! 女人挑选到心仪的货物会有一种爽感,男人掏钱…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甩钱时也会有一种爽感! 被人崇拜的爽感… “先生,这把琴…”蔡昭姬有点贪心了,她看重的是一柄古朴的古琴,古色古香…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这柄琴…她很喜欢。 “多少钱币?” 易小天当先问出一句… 倒不是他偏心,对吕玲绮、貂蝉十分阔气,反倒是对蔡昭姬小气了。 主要是,易小天带的钱虽然不算少,可也称不上特别多,这一柄古琴看样子就很昂贵,怕是没有千金根本拿不下来。 果然。 “这位姑娘真有眼光,这古琴名唤‘绕梁’,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店家是一个圆滑的中年男人,一脸的肥肉,似乎很精明的样子…他没有说价格,反倒是先款款讲起了这把古琴的故事,试图以此抬高琴价。 “这把古琴可是周朝时传下来的,曾是献给楚庄王的礼物,楚庄王就因为醉心于此琴,曾经连续七日不上朝,把军国大事都抛之于脑后…” 呃…等等! 易小天闻言一愣…这店家忽悠谁呢? 古琴“绕梁”嘛,研究历史的易小天,怎么会不知晓呢?它怎么可能传到大汉呢?易小天摇了摇头,当即反驳道。 “店家,你这说的就不对了,诚然,楚庄王是因为此‘绕梁’琴七日不上朝,可他的王妃樊姬听到后便以‘夏桀酷爱妹喜之瑟’,‘纣王误听靡靡之音’的故事规劝他!楚庄王知错,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抗拒‘绕梁’的诱惑,只得忍痛割爱,命人用铁如意去锤轻琴,琴身碎为数段。从那时起,赫赫有名的‘绕梁’琴就彻底的绝响了。怎么如今,反倒是流传到你这边了呢?” 呃… 易小天的这一番脱口。 蔡昭姬与貂蝉均是微微一愣,他们知道先生懂琴,却没想到先生对古琴这么懂…甚至,楚庄王与“绕梁”的故事,先生都能如此这般详细的讲出。 一时间,无论是蔡昭姬还是貂蝉…心头不由得生起了一抹荡漾。 反倒是这个精明的店家,他一下子懵逼了,敢情今儿个遇到行家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此番不过是想借着楚庄王与“绕梁”琴的美丽故事,抬高此琴的价格…没曾想,直接被这个年轻、俊秀的男子给识破了! 如果单单是识破也就罢了,看破不讲破,还是好朋友嘛! 可现如今…人呢家引经据典,讲的头头是道…精明店家一下子很尴尬,只能挠挠头。 “那个…这个…这位客官,您这么懂…就别来小的这琴店了,小的小本买卖…您可不能这样给掀了台面哪!” 精明店家抓耳挠腮的,显得很不斯文。 易小天转过头望向蔡昭姬,悄声的问了句。“是真的想要?” 蔡昭姬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这么多,只是小声回道。“这是柄好琴…” 听到这儿,易小天才注意到这古琴… 说起来,他对古琴是有些研究的,能看出来,这琴是用上好的桐木,锌木铸造,做工精细讲究,纹理间处处露出时代感与历史的厚重感… 蔡昭姬这妮子的眼光不错,的确是柄好琴。 “店家,别编故事了,说个价吧!”易小天直接问店家… “三千金!”这个肥胖的精明店家洞若观火,他哪能看不出来,那女子想要这琴。 嘿嘿,故事不故事的倒是其次…遇到金主了才关键,千金难买美人的一笑嘛。 再说了,面前的这位俊秀的男子,身边依偎着三个绝世美女,店家一早就注意到了。 这三个绝色女子一会儿凑到他身前,一会儿兴奋的主动抱住他,简直成为了街道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更成为了所有男人嫉妒的对象,大家伙儿很想哭啊…大家伙心头就是四个字——壕无人性! 潜移默化的,易小天的形象就被判定成了,多金且滥情的“豪门公子”… 很明显,这个标签似乎就代表着“韭菜已长,待宰羔羊”八个大字,不狠狠宰他一笔,难以消除心头的羡慕、嫉妒、恨哪! 唔?三千金! 易小天还没开口,蔡昭姬直接伸出芊芊细手,她一把拽住了易小天。 “先生,昭姬不要了!” 蔡昭姬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先生总是坑瞒爷也就罢了,蔡昭姬哪舍得,别人坑先生呢? …她哪怕再喜欢这琴,也不想让先生当这个冤大头! 此时的易小天浅浅的一笑… 他问出一句。“真不要了?” “嗯!”蔡昭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咱们走!”易小天摆摆手。“打扰了…” 旋即…他带着蔡昭姬、貂蝉、吕玲绮徐徐走开了… 呃… 店家彻底的懵逼了,就…就这么走开了? 这豪门公子,不…不按套路出牌呀!这…这…这… 精明店家这下慌了,他可不舍得放弃这一单生意,他就打算迈起步子去追上易小天,万事好商量嘛…当然,这正是易小天的计划。 更是穿越前他老娘砍价时的惯用手法… ——选半天,最后还还价,表示不满意,走人…一般这时候,店家都得主动去追,然后让利,成交。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易小天突然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讨价还价这个领域,他老娘才是当之无愧的最强王者! 不过…易小天没有算到的是! 他前脚刚刚离开,精明的店家还没有来得及去追赶,一道道魁梧的身影已经将店家团团围住,与此同时,一袋满满的金子抛在他的面前。 粗狂且内敛的声音接踵浮起——“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懂了…” …… …… 第三百零五章 心驰神往的《凤求凰》 “先生,不就是三千金么?昭姬姐姐这么喜欢,买下来呗,咱们有间山庄还差这点呀?” 吕玲绮第一个为蔡昭姬报不平了… 在她看来,三千金不过是有间山庄两日的进项,这都要拒绝,先生是不是有点太,太,太,太小气了呢? 不等易小天开口… “玲绮…”蔡昭姬急忙帮易小天解释道。“是我不要了,你别错怪先生!” 尽管这么说,蔡昭姬内心中,还是挺想要那柄古琴的… 她隐隐觉得这古琴,有点像…有点像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手中的名琴‘绿绮’。 她更心驰神往的是… 会不会有一天,某个人会像司马相如对卓文君求爱那般,用用一曲《凤求凰》来打开他的心扉… “昭姬姐,你就别帮先生解释了,在我看来,先生就是小气。”吕玲绮一撅小嘴,还在鸣不平呢! “咳咳…” 易小天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玲绮?现在本事大了呀?说起先生来,一套一套的?到底咱俩,谁是先生?” “我就是…就是…”吕玲绮登时语塞,说到底她还是怕先生的,特别是先生生气的样子。 只不过,她依旧嘟囔着小嘴,似乎还是嘴硬。“我就是觉得,不过三千金,先生该为昭姬姐买那古琴…” 呵呵… 易小天直接“呵呵”了,你在教我做事嘛? 正想要教训吕玲绮两句。 “好了。”貂蝉开口了,似乎,因为年龄更长一些的缘故,她也更通透一些。“玲绮你哪会懂先生的用意?先生这么做,是既不花冤枉钱…也要为昭姬妹妹买下古琴呢!” 貂蝉的出身不高,这些市井中惯用的“讨价还价”的手段,她也是知悉一些…只不过,她没想到,为了一柄古琴,先生会如此费心思,看起来,先生还真的是一个节俭的人呢! 想到这里,貂蝉的余光缓缓的瞥向身后,算算时间…似乎…那看似精明的店家该追来了吧? 总不至于放弃这单大生意吧! 果然… “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步驶来。 “公子,公子…”遥遥就听到嚷嚷声,只见那商贾撑着肥嘟嘟的肚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神色匆匆…看样子,不就是要来让利的模样么。 呵呵…喜闻乐见。 易小天转过身来。“店家何故这么匆忙呢?你那古琴三千金的价格?我这儿就买不起,算了算了,你还是卖给别人吧…” 易小天扬扬手,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不是…不是…” 精明店家连连摆手,似乎因为他太胖了,跑了这么几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语气都有些磕绊。他目光看看蔡昭姬,又看看易小天。“公子,这位姑娘这么喜欢,我…我…我愿意让出些价格!” 唔…果然上道儿了。 易小天只感觉,现在他的样子,像极了穿越前追老娘两条街的女商铺老板,开门做生意,果然不容易呀。 “让出些价格?”易小天双手揣着下巴…似乎是在深思。 貂蝉“噗嗤”一笑,继而捂住嘴,小声的对蔡昭姬、吕玲绮说道。“看到了么?先生这么一走,这精明老板就要让利了。现在,最起码能少掏个一千金呢!” 呼…是这样么? 蔡昭姬与吕玲绮齐齐的呼出口气。 从她们那带着惊异的眼神中,能看出…她们心头满是疑窦,买东西还能这么买的么?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就能便宜一千金? 心念于此…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先生,望向那精明老板。 …… “你早说呀!”易小天一摊手。“来,报个价,报个实在点的价格!” 易小天琢磨着,能让蔡昭姬看重的,肯定是好琴,太大的降幅估计也没有,两千金差不多了…再说,自己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宰,对这千把金币的还不那么在乎。 没曾想… 这精明老板肥嘟嘟的脸凑成一团,一双眼睛眯起来就快看不见了,他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脱口而出。 “二十金…二十金…” 啊…易小天有些失望,敢情,你跑这么远,就便宜二十金哪? 这尼玛,三千减二十?两千九百八?古琴抱回家? 这节奏不对呀? 易小天突然很怀疑,穿越前,老娘要价还价时“对半砍”的功力,自己是不是没抓住重点哪… “不是…你?你就降了二十金?” 易小天眉头一蹙,他很少生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二十金就打算打发本公子,真把本公子当肥羊了?” “不…咳咳…咳咳…” 精明老板还在摆手,似乎,还是因为一路的小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连串的咳嗽。 易小天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卖惨哪? 终于,在剧烈的猛拍了胸脯一番后,精明老板似乎气顺了不少,他弓着腰,一脸堆笑的对易小天说道。“公子…公子你误会了,我是说这古琴二十金…二十金卖给你!” 啥?二十金?上好的古琴? 易小天伸手敲了敲脑门…现在,他更怀疑这商人是猴子请来的逗逼,简直就是负责搞笑的。 你别说二十金,这玩意在市面上卖一千金,那也是捡到宝贝了。 这商人疯了吧? “你?你再说一遍。” “二十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精明老板的眼神都变得迫切,像是无比渴望易小天能买下来这古琴… 易小天彻底的懵逼,这到底啥情况?穿越前老娘“讨价还价”的技能在古代这么牛掰的吗?就这么一个回合,上好的古琴愣是便宜了一百多倍? 易小天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差点就打算掐自己一下…得证实下这是真的,这不是白日做梦。 当然了… 此时此刻,更震惊的还不止是易小天! 吕玲绮、蔡昭姬,特别是貂蝉,她们都震惊了。 吕玲绮是震惊于,先生简直是狂、拽、酷、炫、吊炸天哪…这么一来一回,古琴愣是从三千金直降为二十金,简直…先生简直了… 在吕玲绮已知的词汇中,愣是找不出一个能匹配到先生这种逆天行为的。 吕玲绮只觉得心头一阵荡漾,会还价的先生好帅呀! 蔡昭姬也很震惊…与吕玲绮单纯的震惊于价格的降幅不同,她惊骇于这柄古琴的质量,且不说它是不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定情信物,单论这个材质的古琴,不可能低到这个价格! 蔡昭姬觉得,这一定是先生事先与店家说好的,是为了给他一个失而复得的惊喜,先生真的是有心了! 最震惊的还是貂蝉,在司徒府上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去逛集市,可…可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讨价还价”还是第一次。 怎么…怎么可能嘛!貂蝉芊芊细手捂住胸口,她觉得,她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跟着先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似乎都能够遇到! “店家,你说明白呀!”易小天也有点懵,他还是觉得不真实。“你直接降这么多,我都不敢买了!” “别…别…”精明店家一把抱住易小天的大腿。“公子你可一定要买,一定要买呀…” 似乎…店家生怕易小天反悔似的,“不行,咱十金,五金也行啊,得了…干脆,我倒给你十金,我求求公子,你就把它买了吧!” 啊…啊… 易小天是真的懵了! 敢情,古时候的人生意都是这么做的嘛?简直是赔本赚吆喝呀! …… …… 第三百零六章 长的帅真的可以当饭吃 “不行!” 易小天一甩手,看着紧紧抱住他大腿就快哭出来的店家,他吧唧了一下嘴巴,“你必须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你就是倒给我三千金,我也不要了!” 易小天还来性格了… 这一幕,精明店家倒贴卖琴的行为,一下子引起了无数围观的人。 大家伙儿纷纷议论,这商贾看起来也挺精明的呀?怎么这次…为了卖柄琴,这么拼哪?甚至,都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他们也想来凑凑热闹,毕竟卖琴嘛,倒贴的那种,谁不心动呢! 至于…这精明店家,他眼珠子一转,琢磨起理由来了? 什么理由好呢? 有了… 这精明店家无愧“精明”二字,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一脸堆笑的说道。“理由就是…理由就是公子长的英俊呀!” 啊…啊… 易小天一愣,长的帅也能当钱花么?那自己逛街哪里还用带钱包呀? 刚刚想到这里,店家的声音继续传来。 “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神采奕奕,一朵梨花压海棠…身边的三位姑娘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犹如那仙女下凡…” 讲到这儿,精明店家眼珠子一转,语气更加重了几分。“…我若是能把琴卖给公子,卖给姑娘,那岂不是也能沾沾仙气,让我未来的生意财源滚滚…所以呀,公子你务必买下这古琴,二十金不够,我倒贴给您五十金,一百金,就是一千金也行啊!” 呃…这特喵的越说越离谱了。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 不过,有一点,这店家说的很对,他易小天长的帅呀…原来长的帅真的可以当饭吃。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取琴吧,也不用你倒贴,直接把琴拿来即可!” 易小天随口这么一说。 店家一摆手,早有两个伙计抬着琴候着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把琴递了过去,易小天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缓缓的将古琴防止于易小天的奢华马车上。 吁…店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拍拍胸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说话的档口,眼睛饱含热泪,不多时,徐徐离开了,真的是不留下一片云彩。 易小天一摊手,他看看身边的蔡昭姬,吕玲绮、貂蝉…这三位依旧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 也难怪。 这事儿,易小天自己都醉了…更别说她们了,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嘛!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却在这时。 不远处,十余名商贾急冲冲的赶来,他们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口中直呼“公子,公子…” 似乎,均是在喊易小天的。 这… 易小天揉揉眼睛,定睛细看,他认出来了这一干来人。 是方才蔡昭姬驻足的书摊,它的老板,是吕玲绮留恋的玉制兵器摊,它的老板,还有貂蝉挑选许久的首饰摊儿的老板…还有… 总而言之,就是她们三个逛了半天集市,凡是逗留过的,有交集的老板全都来了。 不光来了…他们似乎,一个个手中都带着物件呢! 比如,书摊老板带着一大包袱的书籍,玉制兵器摊的老板带着两柄精致的短剑,首饰摊老板手中捧满了金、银、玉器的首饰… 他们来的匆忙,有些物件掉到了地上,可似乎,他们根本没工夫去捡,只顾着向前狂奔,恨不得一个箭步就跨到易小天的面前。 “你…你们这是?要干嘛?强买强卖么?”易小天下意识的问道… 如今的治安可不好,有一些心怀不轨的商贾,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可是,似乎今儿并没有遇到啊! 敢情…他们不会打算是凑一堆儿,一起作案吧? 一时间,易小天还有些紧张了起来。 貂蝉与蔡昭姬也刹那间变得花容失色,吕玲绮则是拔出了刚刚买到的玉制匕首,一副要保护先生的既视感… “你们谁敢过…(来)。”吕玲绮一句话没有说完… 这些商贾的声音反倒是直接压过了她,一句句的高声传出。 “公子,这是刚刚姑娘挑选许久的首饰,姑娘十分喜欢,看在公子这么英俊的份儿上,我统统…统统都送给公子,送给姑娘了!” “公子…这一大包,都是这位姑娘刚刚翻过的书籍,老夫能看出来姑娘是爱读书之人,这样吧,老夫也不收钱了,统统把这些书籍送给公子,送给姑娘!” “公子,这两把玉制短剑,一把名叫君子剑,一把名叫淑女剑,刚刚姑娘把玩许久,爱不释手,我后来一寻思,姑娘与公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不正应了这君子剑与淑女剑的名字嘛…我琢磨着,必须得把这把玉制宝剑送给你们,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安哪!” …… 十余名商贾一个个的发言,毫无例外,他们均是来卖…不,准确的说…不能用“卖”这个字,他们均是来送给易小天的。 就像是…那古琴的摊主一样,易小天这儿不要还不行了。 这突然而起的变故,让易小天有点懵,他甚至觉得这有点假了吧? 从这群商贾拙劣的理由中,易小天能听得出来,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强行送给他这些物件… 可越是这样,易小天觉得越是假,简直是假的不可思议! 此时,吕玲绮、貂蝉、蔡昭姬一个个均愣在原地,她们目瞪口呆,她们呆若木鸡,她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忙是擦擦眼,再一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 一时间,三位绝世美女浑身竟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先生故意制造的惊喜么? 可是…似乎先生的表情也很意外呀? 那…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么多商贾拱手让出宝贝?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难道,就如他们说的,只是因为先生英俊嘛! 诚然… 貂蝉,吕玲绮、蔡昭姬,她们也承认先是很英俊,可英俊什么时候能当钱花了?能当饭吃了? 可若果不是这样,那如今眼前的景象怎么…怎么解释嘛?这简直…简直太过玄幻了。 一时间,三女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到了易小天的身上,除了震惊与目瞪口呆之外,似乎…她们也做不出别的什么行为了! …… 距离易小天一行不远处,延津城的一角。 刚刚把古琴献给易小天的琴摊老板弓着腰,缓缓的走到一个健硕魁梧的男人面前。 “将军?这…这就可以了么?”琴摊老板唯唯诺诺… “差事办的不错!”这位被称为将军的人正是曹仁,他嘴角咧开,一边望着远处被众星捧月的易小天,一边笑道。“好了,回去吧,除了奖励你的金币外,曹司空之后还会有赏赐!” “谢将军…谢将军。”琴摊老板连连点头… 突然,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将军,敢问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呀?竟然能让曹司空为他花这么大的价钱,甚至,为了他,费这么多的心思。” “呵呵!” 闻言,曹仁浅笑一声。“他是曹司空的兄弟!是曹司空最看重的人…” 讲到这里,曹仁眼眸一眯。“你能卖古琴给他,这是你莫大的福气呀!” 讲到这儿,曹仁不由得还有些感慨! 今儿,曹操派给他的任务没有别的,就是为易兄买单,还得买的不漏声色,还得买的让易兄惊喜连连… 也不怪曹仁只能出此下策了。 唔…曹司空最看重的人! 曹仁的话一经传出,琴摊老板不由得踮起脚,眺望向不远处的易小天,敢情,这位公子不光长的英俊,还有这层显赫的身份哪! 当下,琴摊老板默默的记下了易小天的面颊… 他们这些做商贾的,必须要把每一个重要人物的面颊印在心里。 此人能量巨大,不可小觑! …… …… 第三百零七章 敏感与脆弱,生存与毁灭 黄河南岸,易小天这边,正在“被”莫名其妙的买,买,买…惊诧之余,笑纳着延津商贾们莫名的好意。 与此同时,黄河北岸,正笼罩在一片森然恐怖的气氛中。 退回黄河以北的袁绍,暂时屯驻在黎阳城! 大败之下的他,情绪变得更加的敏感与脆弱… 而恰恰,如今,他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袁军四十万降卒回来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袁绍该高兴的合不拢嘴才对,这可相当于他的主力军队,有了这支军队,他即刻就能重整旗鼓与曹操再决雌雄… 可偏偏,袁绍这个人,从没有过正常逻辑的时候,向来疑心病很重的他,又遭逢了连翻的败仗,心情早就变得支离破碎… 他当即下令。 “放箭,放箭!” 面对四十万归来的袁军,迎接他们的不是敞开的城门,而是…冰冷的箭矢! “嗖”、“嗖”、“嗖”… 从黎阳城楼上,一支支漆黑的箭矢划过了寂静的夜…犹如蝗虫席卷,密密麻麻的朝城楼下射来… “啊…” “怎么会…我们要回家呀!” “快跑…快跑…” 顷刻间四十万袁军降卒最靠前位置的…没有防备登时倒了一大片。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甚至,身体与箭矢交汇之处,无数血迹迅速的流淌在一起,汇聚成了一处处血泊,整个黎阳城下显得是那样的渗然恐怖! 四十万袁军降卒,原本他们身在曹营心在袁…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在北境的家人,无时无刻都想着离开曹营,渡河北归! 也得亏曹操仁义,他即刻下令拨还袁军降卒所有的战戟、铠甲,愿意回北方的绝不强留,并且还每人发放充足的粮食让大家伙儿渡过黄河,北归家乡。 “谁还没有家呢?”曹操的这句话,让四十万袁军降卒尽接落泪… 他们带着感恩的心情,乘着船舶渡过黄河,就打算回到北方…回到这片他们熟悉的家乡!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这一枚枚致命的箭雨! “袁公,你开城门哪,你开城门哪…” 一个中了箭的老兵,他一步一步的爬到黎阳城门下,他疯狂的嘶吼。“我们是…我们是来归家的呀!袁公,我们是来归家的呀…” 凄冷的声音让人动容…终于,在袁绍的漠视下,即便是这位老兵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黎阳城的大门还是没有开! 咚…咚… 老兵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他面朝北方,他死在黎阳城下,他死不瞑目! 呼… 老兵的死让所有袁军降卒一下子默然了!他们一个个眼神迷离,举棋不定,现在?该…该何去何从呢? …… 随军一起归来的还有沮授。 他原本也很意外,曹操为何会这么好心,放他,放四十万降卒归家。 现在他懂了… 诚然,曹操没安好心,可袁绍更坏…袁绍多疑的性子,已经杀掉了无数归来的士卒,更是即将葬送这四十万将士归乡之陆,甚至…葬送了整个北境。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斗不过曹操,永远也斗不过…”沮授不由的长叹一声… 呼…紧接着他又呼出口气。 他环视这些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冒着箭雨还在苦苦哀求的士卒…心头无限感慨。 “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谋算,这般将袁绍的性格弱点无限放大的谋划…这般悄无声息的夺下四十万将士之心的计略,真的是你…曹孟德想出的么?” 想到这里,沮授摇了摇头… 依着曹操的做事风格,沮授宁可相信他会坑杀了这四十万降卒,也不相信,他会想出这样一个“虾仁猪心”的谋划! “罢了…曹操也好,曹操身边的高人也好,我沮授真的是服了!” 沮授喃喃吟出一句。 是,他服了,与此同时,他也彻底的对袁绍死心了! 只见他振臂一挥,大吼道。 “兄弟们,退回去吧…黎阳城下的是箭矢,是鲜血,是磨难…袁绍已经不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了!” “兄弟们,咱们看错了他袁本初,彻彻底底的看错了…” “回去吧,咱们回曹操那儿,袁绍不让咱们回家,咱们就帮曹操打回来,打回一个新的家!” 沮授在三军将士中还是有威望的… 他这一喊,迅速的就有无数将士声援、附和着。 顿时间,类似的喊声一浪接一浪,一浪齐过一浪。 也是。 大家伙儿回不到北方,大家伙儿还有得选择么? 唯有渡过黄河,回到曹操那儿…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索性打回去,让自己的家乡换一个主人! 在沮授的鼓舞下,类似这般的想法迅速的在四十万袁军降卒中扩散…大家伙儿纷纷转过身,没有一个人再去哀求他袁绍,没有一个人再去冲向城门。 他们的心已经死了,下一次,再来到黎阳城下,那就是对立的双方,那就是对手了,他们将与袁绍不死不休! …… 黎阳城楼上,望着数十万降卒南归的身影。 “哈哈哈哈…” 袁绍怅然的大笑。 “我说的怎么样,看…他们都撤回去了吧,这原本就是曹操的计略,这些贼兵已经投降了曹操,这次是骗我打开城门,哼,如此伎俩,岂能瞒过我袁绍的眼睛!哼!” 袁绍还得瑟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被迫害妄想症”,只要是事关曹操的,时时刻刻他都觉得自己就要被害了一般。 “主公圣明…”舔狗一号郭图拱手一拜。“曹操奸计怎么能瞒过袁公的慧眼,这些个投敌的士卒,各个都该射死!” 郭图的话,让袁绍颇为受用… “哈哈哈哈。”袁绍大笑一声,笑的无比清爽。 大概过了有十息的时间,他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哼…”一声冷哼,他紧紧的握起拳头…“曹阿瞒,咱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 讲到这里,袁绍的眼眸一眯,眼芒中一丝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浮现。 却在这时。 “报…主公。” 一名亲卫快速走上城楼,当即禀报道。 “谭公子从青州筹集了七万兵马正火速赶来;熙公子从幽州筹集五万骑兵三日后就可到达黎阳城;尚公子调拨冀州六万兵马也在赶来的路上,高干将军带五万并州骑兵也火速驰援而来!”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袁绍心头怅然,他觉得自己生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好外甥。 袁绍放声大笑,一边笑,冷冽的言语一边传出。 ——“曹阿瞒哪曹阿瞒…你得瑟的日子到头了!咱们再较量较量!” …… …… 第三百零八章 是吕玲绮太飘了,还是先生提不用刀了 归来… 四十万降卒回到了黄河南岸,回到了曹营。 曹操亲自出官渡城寨三十里去迎接他们… 一番早已准备好,早已演习过无数次的说辞脱口而出…“你们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袁绍实在是过分…我与袁绍的恩怨,怎么能牵连到你们的身上呢?竟用箭矢射杀你们,畜生,这袁绍简直是个畜生!” 曹操的语气很悲壮,整个人也显得很激动,就好像他恨得现在就声食袁绍的肉一般。 他是天生的演员… 这种易小天谋划,由他来本色出演的场面,早就驾轻就熟! “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见…”曹操接着朗声道。“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曹操,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重新回到北方,只不过…那时候,是用我曹操以及诸位的拳头,去锤开北境的大门!” “袁绍负你们,我曹操势必为你们报仇雪恨!我曹操要为弟兄回家,要为弟兄们归乡,为弟兄们家人团聚而战!战到最后一刻!” 此言一出… 整个四十万降军尽接亢奋不已… “战战战…” “归归归…” “杀杀杀…” 四十万降卒的眼中冒着嗜血一般的精光,他们曾经对袁绍有多忠心耿耿,如今对他就有多恨… 恨他不让自己归家,恨他不让自己与亲人团聚! 呼…长长的喘息。 “效忠曹公!诛杀袁贼!” 不知道,谁喊出这么一句…紧接着,数十万将士齐声高喊。 “效忠曹公,诛杀袁贼…” “效忠曹公,诛杀袁贼…” 声浪滔天,响彻云霄,便是那滔滔黄河中也尽数是它的回响… 四十万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呼…曹操总算长长的呼出口气。 易兄的谋划又一次付诸于实践了… 说起来,这一次,他曹操也顶着极大的压力,无数文武纷纷劝谏,万一…万一,袁绍真的打开城门迎他们回北方呢? 这是曹营麾下所有文武的质疑,也是曹操最担心的。 可总归…易兄没有算错,袁绍还是那个谨慎多疑,还是那个身怀“被迫害妄想症”的袁绍,他没有变…呵呵…似乎,只要他正常发挥,易兄的谋划简直是稳如狗! 想到这儿,曹操不由得想起易兄来了! 如今的易兄在延津城,怕是正满心疑窦呢吧?哈哈…也不知道这个惊喜,这个众星捧月,万人拥簇的惊喜,他喜不喜欢! …… …… 黄河南岸,延津城。 “先生,你不觉得今天很奇怪么?” 从延津城回官渡的路上,吕玲绮坐在马车内,望着马车中…塞的满满的金银首饰、古典书籍、珍贵器皿…她尤自觉得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咱们的行程一早就被别人给安排好了呀?” 这么一个提醒,倒是真的让易小天想起了什么。 似乎…几天前,瞒兄离开时说了句,“咱是谁?咱还用掏钱?” 如今,越是细品越是觉得这些话意味深长呀… 难道,幕后黑手就是瞒兄?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很有这个可能…凭着瞒兄的“钞”能力,保不齐还真的能做到这些。 琢磨到这儿,易小天下意识的回忆起了今儿的一天,上午还算是正常,等到下午…似乎凡是吕玲绮、蔡昭姬、貂蝉喜欢的东西,总有人能晚一步送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分文不取,甚至还倒贴…简直奇葩。 这还不算什么… 整个一天,凡是饿了,必然有上好的美味佳肴摆满桌案,就等着他们去品尝… 甚至,吕玲绮随口提到句想吃黄河大鲤鱼,酒肆中没有。 不多时,正好有一老翁送来一条十多斤重的…给钱还不要,愣是说易小天长的太俊俏,不好意思收钱! 一天里,直接把易小天整懵逼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长的虽然也挺帅的,可似乎,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自己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如今,愣是靠着一张脸差点就吃遍延津城的半片天! 唉…帅气是多么的寂寞呀! …… “奇怪当然奇怪了。” 易小天无奈的摇摇头,他掂量了下腰间挎着的钱袋,口中喃喃…“陪你们逛了一天,这金子非但没花出去一点,愣是还多了两倍不止,我真的是醉了!” 讲到这儿…貂蝉噗嗤一笑。 继而芊芊细手微微摆动。“这不正说明,老天爷都希望先生能多陪陪我们嘛…这不,金币不降反增,没准儿是天意呢?是上苍对先生的嘉奖呢?” 嘿…还是貂蝉说话好听。 听过后,心里暖暖的。 “得了吧…”吕玲绮微微摇头。“这说明先生没诚意,陪咱们出去逛一天,像个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呵呵…易小天就呵呵了。 他直接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教训吕玲绮的样子! 他就想问一句,到底是你吕玲绮太飘了,还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提不动刀了? 却在这时… “你们看…”隔着马车的窗子,蔡昭姬好像看到了什么,她伸出葱玉般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商铺。 口中喃喃…“快看,胡服坊…” 唔…胡服馆! 说起胡服,可以算得上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在大汉经久不衰,流行了许久。 当年…汉灵帝时期,因为他对胡人器械的钟爱,导致胡服、胡器风靡一时,即便是到如今,隔了几十年,女孩子们还是特别喜欢穿这异域风情的服饰… 这甚至成为了豪门贵族与寒门之地不可逾越的一道标杆。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街头巷尾,女孩子穿胡服那基本上堪比二十一世纪,女孩子一身“驴”牌的服饰了,简直…装逼份量十足。 也难怪,蔡昭姬特地指出,整个大汉的胡服坊不多,即便是许都城都没有,没曾想…这延津倒是有一个! 更被说,坊外陈列的几款女子胡服,美轮美奂,已经让一众女孩子跃跃欲试,想要试上一试了。 “好了。” 易小天自然能看出她们的意思,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想逛呗… 果然,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想到这儿,易小天命车夫停住马车,他则朗声说道。“最后一家了,省的玲绮说先生不舍得花钱,就这家…有能耐就把先生的钱花干净了。” 说着话,易小天当先下马,继而扶着貂蝉,扶着蔡昭姬款款下马。 步入这胡服馆…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女掌柜,看到三个绝美女子,她寻思着生意来了,笑脸相迎… 可是,等看到了易小天,原本堆笑的样子戛然而止。 “霍,原来是个年轻公子…” 言语间,似乎对易小天很藐视… 这也难怪,女掌柜是个人精,从易小天的穿着来看,并不华贵,俨然不是豪门家的公子,再看年龄…不过二十多岁,想来也不是什么高官! 草草一判断,女掌柜就琢磨出两种可能,一个易小天凭着俊俏的外表是这三位绝美女子的…地下情郎! 第二个…他只是个寒门学子,靠所谓的才华征服了这些姑娘! 可似乎无论哪一条…他都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带女孩儿来逛胡服馆,也不掂量下自己的钱袋,看看够不够分量! …… …… 第三百零九章 花钱?毛毛雨,洒洒水咯! 胡服坊中… 貂蝉、吕玲绮、蔡昭姬自然没有看出女掌柜的不屑,她们只顾着挑选胡服呢,时不时的招呼易小天帮他们品评、品评,似乎对每一件胡服都很喜欢。 有特别好看的,就去试上一试。 还别说,绝色容颜,细柳扶风的腰段,亭亭玉立的大长腿配合上这胡人服饰,易小天只觉得就是八个字——异域风情,扶摇直上。 易小天甚至琢磨着,怪不得穿越前,“企鹅”会推出那么多异域风情的皮肤…美人配上异域,那简直就是让人想入非非,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勾人犯罪嘛! 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唯美,易小天也顾不上催促了,就当是欣赏一副俏美的画卷一般,看她们一个个的穿戴、尝试… 不过… 貂蝉她们三个在这边选的火热,俨然,女掌柜是越来越不耐烦。 她是延津当地有名的势利眼,最讨厌这种只逛不买,没什么钱,没什么地位,还装大头蒜的客人。 总归是做生意,倒是也不至于直接闭门谢客。 不过,她似乎有的是方法,只见这女掌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易小天一行的面前。 “几位客官,这边的胡服都是更名贵一些的,少说一件也要两百金往上,要不…你们去看看门前的吧,那边的廉价些,差不多两百钱一件!” 两百金,两百钱…此间价格相差百倍! 女掌柜的声调很高…趾高气昂的,简直一副把易小天一行当成乡巴佬的既视感。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没钱别碰老娘这么华贵的胡服! 唔… 貂蝉、蔡昭姬微微一顿…吕玲绮则是双手一下子握紧,依着她的脾气,被这般羞辱,保不齐一把火能把这胡服坊给烧了。 眼见她就要发作,易小天摆了摆手,他小声吟出一句。“我来!” 旋即眼眸一眯,笑着反问女掌柜。“两百金?是么?” 紧接着…他向左行了两步,从无数玲琅满目的胡服中取出一件,摇了摇头,旋即递给了女掌柜。 紧接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又看到一件…随手取出,还是摇头,不忘嘟囔一句。“不好,不好…”旋即又把这件递给了女掌柜! 一连走了一圈,易小天从胡服坊两百多件胡服中挑选出来五件,他的行为均是如出一辙,先摇头,在说几句“什么货色!”“这么难看!”“不好,不好!”诸如此类的…然后一股脑的抛给女掌柜! 此时的女掌柜,脸都气的要爆炸了… 她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客人,一边挑衣服,还一边摇头,一边侮辱…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你…你够了…”女掌柜忍无可忍… “不够!”易小天又取出最后一件…还是摇了摇头,旋即将胡服抛入他的怀中。 做完这些,他才转过身子,嘴角咧开,笑着说道。“好了,我挑完了!” 讲到这里,他吧唧了一下嘴巴,眼眸微微的眯起。“你手中的这六件留下,其它的我全要了…” 说话间,易小天取出满满的一袋金子,一股脑的抛给了这位女掌柜! 直接压的她浑身一个哆嗦。 啊…啊… 此言一出,金袋一抛,掂量下份量。 女掌柜登时惊住了,她的双手一软,手中抱着的所有胡服竟然一下子全都脱落。 啪,啪。 胡服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与此同时,坊外似乎也很合时宜的吹进屡屡凉风…女掌柜就愣在那,任凭凉风吹拂着她的面颊,他的表情很苦涩,很复杂… 原本以为眼前的年轻公子是个青铜,没想到人家是个王者呀! 想到这儿,“啪嗒”一声,她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上… 惊在原地的还不只是女掌柜一个,貂蝉、吕玲绮、蔡昭姬也都惊住了,要知道,胡服在这个时代可是十足的奢侈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更别说一下子买下几乎整个胡服坊的了! 先生能这么做,好…好帅呀! 一下子,貂蝉、蔡昭姬、吕玲绮眼眸中竟然泛起了丝丝的“花痴”像。 女孩子买衣服,特别是价值特别昂贵的衣服… 合不合身、漂不漂亮虽然也重要,可这总归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们愿意享受这种花钱与被人仰视的爽感… 如今…易小天这种豪掷千金的行为,简直满足了所有女孩子对如意郎君的幻想…她们哪里还能无动于衷? “先生…” 几乎是同时,三个美女吟出这么一句… 继而,一个个眼神流转,痴痴的望向他,就像是再表达的一句——先生…你简直都要让人沉沦了! 易小天朝她们一笑,不过是一屋子衣服而已,这算什么? 说实在的,胡服尽管昂贵,可对于他现有的产业而言,简直就是毛毛雨。 这一袋子钱币抛出去,不过是“洒洒水”的感觉,所谓壕无人性,有钱就是任性,就是这么个道理! “公…公子…” 此时的女掌柜整个人是跪着的,倒不是她刻意表现的这么卑贱,主要是这一袋子很有份量的金币砸下来,她整个人站不起来呀。 越势力的人,骨子里越是卑微! 只见她挪动着双腿,跪着走到易小天的面前,一改之前的冷言冷语,满脸的堆笑,极尽谄媚。“我就说嘛,公子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多金又有才…怪不得能让三位美人倾心,小女子…小女子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所谓有奶就是娘啊… 遇到这么个“壕无人性”的主儿…很有眼力价儿的她知道,这时候得当舔狗啊,舔着舔着什么就都有了。 “噢…别忙着谢!”易小天一摆手。“我这钱可付了,你得把这些衣服送回我的府上…” 讲到这儿,易小天一指整屋子的胡服。“这些胡服,可都昂贵的很,一件要二百金呢,我可不舍得用马车运,这样吧,你就一件件的给我扛回去得了,不过,你得小心哪,万一损坏了一件…”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徒然一眯,语气抬高了不少。“你怕是赔不起…” 啊…啊… 女掌柜懵了,这是让她用双手双腿一件件的给扛过去么?这… “公子,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没有力气,我扛不动啊!”女掌柜还在苦苦的哀求… 却在这时。 “扛不动也得扛!” 只听得“踏踏”的脚步声,健硕而有力的步伐在胡服坊外响起,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曹仁。 “咦?任兄?” 见到曹仁,易小天微微有些惊讶。 却见曹仁直接行至女掌柜的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不少官兵…一个个颇有气势,端的是吓了这女掌柜一跳。 “扛不动是理由么?人家客人花重金买衣服,让你亲自给扛回去这并不过分。今日,你扛也得扛,不扛也得扛!否则…” 言及此处,曹仁身后的官兵一个个拔出了佩刀! 嗖嗖嗖… 一个瞬间,这女掌柜几乎吓尿了! 现在…就是再傻,她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位少年公子有官兵庇护,他的身份可不简单呀! “唉…唉…” 着什么事儿嘛,要怪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 女掌柜很想哭,可偏偏哭不出来,望着身前满满的金币,再掂量下自己的小身板,这么多衣服…扛这么远的路?她…她岂不是要累死在路上! 呜…呜呜! 几抹泪水哗然而落,女掌柜真的是知道错了,她言语得罪的不是凡人,是一樽大神哪! …… …… 第三百一十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走出胡服坊…待几个姑娘上了马车。 易小天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曹仁…“任兄?今儿个,都是你安排的吧?” “哈哈…”一向沉默寡言的曹仁浅笑一声。“这都是大哥吩咐的…大哥说了,易兄是他最珍贵的朋友,易兄去市集上,必须享受最高的礼遇!” “所以,这次又让瞒兄破费了。”易小天微微摇头,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似乎…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瞒兄呢?怎么不见他?” “大哥呀!”曹仁微微思索,旋即开口。“曹操招所有谋臣去商议下一步的动向了,大哥是他的首席谋士自然也要参加了。” “噢…”易小天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经此官渡一役,瞒兄在曹营里该也是水涨船高了吧?曹操必定对他更加看重。 想到这儿,易小天还为瞒兄高兴来着,当然了也为自己高兴,瞒兄的地位越稳固,他易小天也越是有底气,毕竟身后有靠山嘛! “差点忘了…”曹仁想起了什么,他直接开口。“曹操此番召集谋士议事,商讨下一步的动向,似乎…谋士中有两种声音?” “唔…两种声音?”易小天重复了一遍。 脑海中开始搜索官渡战后,有关曹营的信息与记载,别说…官渡之战的曹营,还真的为了一个话题而争执了许久。 “对,两种声音,也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线…” 曹仁点了点头,他解释道…“诸位谋臣争执的焦点在于接下来的战略规划,是该是北上还是南下!” 北上?南下? 易小天心思急转,北上的话就不说了,一鼓作气平定北境,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至于南下嘛,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孙策刚死不久,孙权才刚刚接掌权利,尚且稚嫩,错综复杂的局势下,人心不稳。这些都注定了,如今的东吴绝不是铁板一块儿… 孙家人还没从丧事中走出来,这个时候,似乎正是最佳的南下时机,保不齐,兵锋所向,孙权就望风归降了呢? 另外一个南下的目标是刘表,这家伙,曹操一向把他当成是一个座谈客,虽然势力大,但打仗的能力差,拿下他也是很有把握的。 再说了,荆州人丁兴旺,商贾繁荣,这可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呀! 看起来…孙权、刘表这两个软柿子,的确能引起曹操与所有谋臣的觊觎… 可是…事实上,南下并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任兄…”易小天急问曹仁,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语调也变得一丝不苟。“在北上与南下的决议上?瞒兄怎么认为?” “这个…”曹仁踟蹰了一下。 他深知,大哥曹操就是拿不定主意,故而才召集谋士讨论的,可是…这要怎么回答呢? “易兄,大哥似乎没有决断,他还在观望!” “不能观望了!” 没曾想,曹仁的话刚刚脱口,易小天直接一摆手,语调也抬高了许多。 “任兄,接下来我讲的话你务必牢记,尽快的告诉瞒兄。在北上与南下的决策上,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要即刻做出正确的决断,这甚至关系到曹操未来的大业以及咱们兄弟以后的荣华…” 易小天的话,语气很重…整个样子也是十分的严肃认真。 见这架势,曹仁可不敢大意,他当即竖起耳朵,默默的记下易兄的每一句言语。 此时…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首先,南下孙权,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北方的士卒多为骑兵、步兵,擅长平原作战,最不擅长的是水战。别看孙权如今刚刚继任父兄的基业,可是…有一点瞒兄、任兄必须要搞清楚,孙权绝不是一个软柿子。” “孙策临终前曾留给孙权两句至关重要的话——‘带领江东将士冲锋陷阵,争夺天下,你不如我;任用贤能,团结部下保住江东,我不如你。’这说明什么,说明孙权在人心的归附上是一把好手,做的比他哥哥孙策更加出色。” “诚然,现如今,江东看似分崩离析。可实际上,在孙权的制衡与团结下,很快就能重新变成铁板一块,凭着曹操如今的水军还不足以闪击孙权;更不足以,在他稳固局面之前将他一举击溃…真的要打,保不齐就是旷日持久的大战,如今的曹操北方未定,南边他可拖延不起!” 易小天讲了一大串… 意思再明白不过,曹操与一众谋臣想多了。 孙权绝不是一个软柿子,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所谓的…妄想一口把东吴吞下来,哪怕有这个胃口,关键是实力不允许呀。 “易兄,我记下了!”曹仁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这番话一句句的记在脑中。 “别慌,我这儿还没说完呢!” 似乎,易小天这边才开了个头,他微微一扬手。“至于刘表,他的确是个软柿子,可现在还不是谋划荆州的时候。”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眸缓缓的抬起,他望向北方。“如今袁绍刚刚崩溃,军心不稳,冀州百姓的情绪也不稳定,可以说整个北方无论是农耕、还是商贾,都进入了寒冬,这是它们最困难的时期…”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该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袁氏彻底击破,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北上,反倒是长途跋涉去进攻荆州,万一荆州拿不下来,袁绍这边恢复了元气,瞅准机会趁虚而入,卷土重来。到时候曹操可就腹背受敌,能挡得住么?” 讲到这里,易小天话还没停。 曹仁倒是抢先打断道。“易兄,这不对呀!官渡一战,袁绍折损了七十万兵马,单单投降曹操的就有四十万,如今…这四十万将士北归被拒,又重新投于曹营,袁绍从哪再恢复元气呢?他还有兵吗?” 也不怪曹仁这么想…七十万士卒啊,这可不是跟你嘻嘻哈哈。 合起来都能抵得上一座城池的人口了,这样惨重的损失,哪里是瞬间就能够弥补的?按照曹仁的思路,袁绍怕是没个十年、八年,根本没办法回复元气。 讲完这一番话,曹仁拍拍脑门,似乎觉得自己讲的颇有道理… 哪知道,易小天直接一摆手。 “错,错,错!” 一连三个错字,他直接将曹仁的观点给全盘否定。 紧接着,易小天朗声反驳道。 “任兄,你岂不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南方的两个软柿子 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曹仁敲敲脑门,他比较耿直一点,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是说“百足之虫”哪怕是死了,仍然有够多的“脚”支撑着它不倒下。 由此及彼…从这儿联想到袁绍那边,那… 曹仁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的话已经接着传来。 “是,任兄,你说的没错…袁绍官渡之战是损失了七十万兵马,可事实上,他手上还握着四个州,所占的领土依然是所有诸侯中最大的,麾下各城郡的人口数量也是最多的,说白了他基础雄厚,一次、两次的败家还败得起!” “所谓,破船也有三千钉,哪怕是如今的袁绍,从四个州郡中各抽出数万兵马也不是难事,依我判断,要不了一个月,他就能再凑出一支二十万人以上的军队…再度南下与曹操殊死一搏!” 讲到这儿,易小天甚至想到了就在不远的讲来,袁绍与曹操的第二次巅峰对决——仓亭之战。 微微扬手,易小天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再说了,任兄不是刚刚也提到了四十万袁军降卒么?如今他们因为袁绍的小心眼与猜忌,一个个无法回归?他们的心情也很重要。” “如今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北归,是回家,是见亲人!如果这时候,曹操非但不采取北伐的策略,反倒是将他们调往南方,那么…在他们的眼里,曹操与袁绍又有什么区别?无外乎都是利用他们罢了。” “这个心思一旦浮起,到时候…三军人心不稳,可就又有哗变的风险了。” 一番话,易小天说的郑重其事。 曹仁听得也是悚然… 呼…曹仁疾呼口气。 似乎…易兄说的这番话都在理,可恰恰有一点,曹仁始终不信。 袁绍大败之下,真的能短时间内再筹措出一支二十万人的兵马么? 换句话说,青、冀、幽、并四州…有这么肥的么? 怎么同样的,曹操的地盘上,司、徐、兖、豫四州筹措个士卒…就这么费劲呢! 别说二十万人,就是能招募到两万人,曹操都能奖励他一个大鸡腿了。 想到这儿,曹仁摇了摇头,心头有一丝怀疑… “我是个粗人,无法尽数理解易兄的意思…易兄放心…”他当即拱手,“易兄的话,我会尽数禀明大哥,如何决策…就让大哥做决定吧!” 讲完这番话,曹仁伸手做出一个送易小天上马车的手势… 易小天点了点头,想来瞒兄足够睿智,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应该能体会这中间的弯弯道道… …说起来,这北上还是南下的决策,至关重要呀! 曹操若是真的生出头脑一热的冲动,瞒兄的建议就至关重要了,到时候…必须将这一抹冲动扼杀于摇篮之中… 不过好在,易小天对曹操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家伙,或许在大局观上比不上荀彧; 在谋划上比不上郭嘉、戏志才; 可恰恰曹操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大家伙的建议他是能听进去,且愿意听进去的,他对类似于像瞒兄这样人才的谏言,也是十分重视的。 不说别的,瞒兄效力于这样一个主公,最起码,不会像效力于袁绍那般心累! …… …… 官渡,曹营大寨。 如今,整个中军大帐的气氛有点冷冽,一干谋臣各持己见,剑拔弩张… 与袁绍阵营的议事不同,曹操手下的一干谋士哪怕言辞冷峻,咄咄逼人,可这都是方略制定上的争议,不夹杂个人的情感。 很多时候,大帐内大家伙儿吵得剑拔弩张…一出大帐,大家伙儿默契的勾肩搭背的就去喝酒,有的还会搞出一些多人运动拉近感情… 对于此种行为,曹操倒也是喜闻乐见。 这一次,无数谋臣争执的焦点就在于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是北上?还是南下! “主公,孙策刚死不久,如今江东恐惧,此时若是南下江东,这东吴之地必定望风归降…如此,我军兵不血刃便可谋下江东,此乃上上之策呀!” 不少谋士主张趁着东吴不稳,先打败孙权,谋下江东。 也有不少谋士主张,闪击刘表夺下荆州,避免刘表继续做大。 “主公,刘表这几年闷头发展自己的势力,已经有悄然崛起的迹象,他先后把荆州的对头张羡给打败,又一举拿下了长沙、零陵、桂阳等荆南之地,如今带甲数十万,是隐患哪!况且,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向朝廷进贡,这不就是表明着他已经公然与曹公撕破脸皮了么?” “更有传言…刘表的衣食住行均是参照皇帝的标准来制定,所谓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刘表俨然与那袁术是一类人,都心怀不臣之心…若不即刻将他狠狠教训,保不齐刘表称帝,天下就更乱套了!” 难怪谋士提出攻刘表… 刘表与袁术其实真的是一类人,只不过,袁术是只狂吠的狗,而刘表是只不叫的狗,他们都有野心,都会咬人…当然,刘表的表演水平更高一些。 呼… 听到这儿,曹操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无论是江东孙权,还是荆州刘表,他其实都没放在眼里,都将之视为软柿子… 特别是刘表,竟然敢公然挑衅曹操,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位继续讲…” 曹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示意谋士们继续…他要集思广益,听取到更多人的见解。 “主公。” 这次说话的是戏志才,伤寒症治愈后,他在曹营里的地位很高,与荀攸并列,仅次于荀彧…他的话也比寻常谋士更有分量一些。 “刘表是个软柿子,虽然实力大,但是打仗能力差,比起南下东吴,南下荆州我军更有把握!况且,刘表也算得上是袁绍的盟友,袁绍如今新败,肯定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冒然南下,如今是进攻刘表的最佳时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呀…” 唔…闻言,曹操眼珠子眨巴了下。 果然,戏志才的话,分量还是极重的,在曹操心头起到一定的作用。 曹操当即下令,把驻守官渡的军队移动到粮草更丰实的安民县,打算让他们好好休整一番,旋即直接南下…征讨荆州,剿灭刘表,让天下人看看,谁敢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只不过… 这个时候,曹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恰恰是他曹操。 政令已下,似乎,这一场…事关曹军下一步战略的讨论尘埃落定… 偏偏这个时候… 一句清脆且低沉的声响尤自传出。 “孟德且慢,孟德且慢…且听我一言!” 说话者正是曹仁。 众人一愣,似乎这次的议论参与的尽是谋士,武将并没有被传召呀?曹仁将军…他…他怎么来了? …… ……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这脸打的错不及防 “子孝?” 曹操喊出曹仁的名字,他也很意外,曹仁怎么闯进来?难不成,在北上还是南下的争论上他也有独到的见解? 刚刚想到这里,曹操似乎想起了什么。 等等… 此前,曹仁是奉命,在延津城暗中保护易兄,看看天色,这个时间易兄多半已经回去了。难道…曹仁是临别时与易兄见了一面,顺道提起了这北上还是南下的大方略?大决策? 如果是这样…易兄是不是提出了什么? 心念于此,曹操一扬手。“子孝,你坐下来,慢慢说!” 呃… 一众谋臣有些惊诧,哪怕曹仁是曹操的族弟,可似乎…这么重要的谋士会议,曹操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族弟坏了规矩吧? 更何况,曹仁在大家伙儿看来,就是一个铁憨憨,统兵打仗,排兵布阵或许有一套,可真的要谋划大的方略,大的决策,他哪懂呀? 此时,曹仁已经坐在了一旁。 “咳咳!”他咳出一声,似乎是想向曹操表达什么… 曹操心领神会,当即问道。“子孝?这北上?还是南下?南下东吴,还是南下荆州,此间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噢…”曹仁挠了挠头,没参与过这谋士的会议,一时间,他还有些紧张了。 在座的这一系列谋士,那简直都是诡辩家啊,一句话说错了,保不齐得被他们狠狠的驳斥。“咳咳…” 曹仁又咳出一声…他的样子,给众谋士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铁憨憨果然还是那个铁憨憨,在大局观上,他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终于,曹仁开口了。 “大哥,若是南下,恐怕要出大乱子…” 呃…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直接把以戏志才为首的南下派驳斥了个遍。 唔…曹操眉头一挑。“怎么就会出大乱子呢?” “是北方的袁绍…”曹仁也顾不上去讲…易小天提出来的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他言简意赅,直接抛出八个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霍…此言一出。 所有谋臣一愣,铁憨憨还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反观,曹操眉头一紧,这下他一万个笃定,曹仁的话就是易兄的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不就是易兄惯用的类比手法么? 当下,曹操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曹仁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谓,破船也有三千钉,袁绍虽然新败,可他的地盘依然是最大的,手下的人口也是最多的,即便是在官渡折了七十万大军,可从每个州郡再调集数万兵马,汇聚成二十万兵也不难。保不齐…很快,袁绍就会再次杀来了!倘若这个时候大哥主力部队还在南方,那岂不是首尾不相顾,前后被夹击嘛!” 呃… 戏志才一愣,一干谋臣一愣,别说,铁憨憨今儿个讲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大家伙儿一时间均高看了曹仁一眼,看起来,曹仁将军不仅统兵作战有一套,在大局观的判断上最起码是合格的。 不过,也只是合格而已。 “哈哈哈哈…”戏志才站起身来,他转向曹仁这边。“子孝将军,方才你讲的都在理,乍一听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儿,可实际上你忽略了一个大前提,袁绍新败…就算他这破船还真有三千钉,那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汇聚出二十万人。” 讲到这儿,戏志才摆了摆手,他吧唧了一下嘴巴,语气中带着一丝斥责。 “您身为将军应该最清楚…招募兵马有多难?咱们坐拥司、徐、兖、豫四州,募集个两万人都需要一年的光景,更别说他袁绍要募集十万人,二十万人,怕是没个十年、八年根本没有可能!” 戏志才这一番话语气和缓… 似乎,因为曹仁特殊的身份,已经留住了面子。 若是其它谋臣提出的这个建议,保不齐,戏志才都要骂街似的斥责了。 一下子… 整个大帐所有的谋臣均点了点头,他们似乎更愿意站在戏志才这边。 曹仁将军讲的很对,却总归因为不是谋臣的缘故,思虑差一点点周全,忽略了袁绍南下的先决条件。 大家伙儿笃定,如今的袁绍根本没有资本,也没有兵力南下,再度争雄! 曹操也点了点头… 似乎众谋士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是…曹仁这儿呢?他毕竟是替易兄带话,总不至于无言以对了!依曹操琢磨着,易兄一定还有其他的见解。 可惜的是… 事实证明,曹操想多了。 曹仁登时有点尴尬,因为,戏志才提出的疑问,那尼玛也是他的疑问啊。 当时易兄提出袁绍很快就会再度杀来时,他脑门里也是这个问题呢,似乎易兄也没怎么解释,如今,他曹仁只顾着把易兄的话带到,也没想那么多,这就有点尴尬了呀。 登时,曹仁觉得自己的脸正在被狠狠的摩擦,他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儿就给钻进去了。 却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报…” 一声通传,只见一个虎贲士卒匆匆闯入中军大帐,他的胸口处跌延起伏,显然狂奔许久…即便如此,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见到曹操当即扯开嗓门高喊道。 “袁绍三子一侄聚四州之兵正赶往黎阳城,据细作传报,共计有二、三十万,袁绍此番是欲再次南下与主公一决雌雄!” 轰…轰隆隆!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得瑟的那些…以戏志才为首的谋臣,一下子懵逼了。 这… 袁…袁绍真的,真的聚集起了二、三十万兵马? 真的…真的即刻就准备南下? 这…这…这太过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马? 一连无数个问号悬挂在戏志才与一干谋臣的脑门上… 他们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等等,似乎…就在刚刚,曹仁将军提出的不能南下的理由就是如此…他戏志才还,还,还,还大言不惭的驳斥来着! 我的天哪… 顷刻间,戏志才觉得自己的脸很红,很肿胀,就好像正在被人狠狠摩擦,都快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即便是这样还不够,摩擦过后,还要把他的脸给吊起来,用鞭子抽,用石子砸,总之就是要折磨到面目全非… 呼…呼… 戏志才长长的呼出口气,再看向曹仁的眼光,变得佩服无比! 事实胜于雄辩… 再凌厉的诡辩在事实面前也变得黯然失色… 我滴乖乖,曹仁将军竟如此睿智。 念及此处,戏志才豁然而起,他拱手道。“子孝将军…您刚刚一定没有讲完,请您…请您把您的谋划尽数的讲给我们听吧!大家伙儿正翘首以盼,洗耳恭听呢!” 啊…啊… 曹仁有点懵,这形势的翻转有点忒出人意料了。 尴尬,有点尴尬,不论怎么说,预测到袁绍大军再度南下的不是他曹仁,而是…而是易兄呀! 关键是…这事儿愣是还没法解释清楚了! 这还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啊! ……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金角、银边,重中之重,势在必得 整个曹营的中军大帐。 曹仁侃侃将易小天提出的南下的弊端与北上的好处和盘道出… 一众谋臣均是面无表情,只负手安静的伫立。 或许,半柱香之前,他们对曹仁的话还是置若罔闻,还是漫不经心,可现在…珠玉在前,大家伙儿无不细细的在聆听,在思索… 关键是曹仁作为一个武将,竟然对局势的分析头头是道,每一句言语均是极有道理!这点才是让所有人最震撼的。 孙权的优势,长江的天堑,北方人不善水战的弱点… 刘表的实力,荆州水军的战斗力,北境的掣肘… 还有袁绍,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谓四州之地,翻云覆手间就能募集二、三十万雄兵,这般实力…怎么可能给他时间,让他缓过神儿来呢? 零零散散,曹仁将易小天对他言语过的…那一大堆紧紧围绕着“必须北上,决不能南下”的主题,和盘托出 一时间,不少头脑一热的谋臣连连点头,啧啧称奇。 曹操也在点头… 唯有他知道,曹仁的言语可不是他的见解? 无外乎是复述易兄的话罢了,在大局观上,易兄的眼光向来独到,他的见解,他考虑到的地方往往更多,更广,更刁钻,更出奇… 他都说要北上,那接下来的战略重心必然要转移到北上冀州,争夺袁绍的地盘上。 更何况… 经过易兄借曹仁之口的这番提醒,曹操的心里也算是理清楚了一笔账,更是对他与袁绍双方的现状做了一次全面的评估。 官渡之战,堪称是一场近十年来规模最高、激烈程度最强的战争,士兵都已经疲惫了,周围更是危机四伏。 袁绍没死,刘表没动,西凉还有好几匹狼在盯着他曹操呢。 如果真的去攻孙权,或者南下攻刘表的话…短时间内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一旦陷入持久战,后果就会变得很严重。 反过来想,孙权太小,刘表太老…他们真要发展到能与他曹操抗衡的地步,那少说还得十几年的光景… 换句话说,易兄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打孙权,打刘表,甚至南下…并不是当务之急。 时机也没有成熟,与其赌那么大的…不如按照易兄的部署,先平定北境,彻底的把袁绍给打趴下。 最好能把袁绍手下的四个州都给抢过来… 建立一个最稳健的大后方与根据地,到时候再把精力转向南方,慢慢的收拾南方大大小小的敌人。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更何况,曹操心里可一直惦记着易兄曾经提到的一句——金角、银边、草肚皮… 说到底,他曹操如今占据的中原还是一张“草肚皮”…北方这个金角,银边,曹操可是势在必得呀! “好了,子孝也讲这么多了!”曹操当即拍板。“全军休整些时日,咱们与袁绍的又一场大战就要打响了,诸位,都打起精神来!” “喏…” 众谋士齐呼… 说起来也奇怪。 原本,这样一个争执了半天都没有定下来的北伐?还是南征的决策,就这么被武将曹仁一搅和,愣是让大家意见变得出奇的统一。 北伐… 似乎已经不会再有人提出丝毫的异议! 看到这一幕,曹操笑了笑。 心里琢磨着,看起来,但凡能跟易兄能沾上边儿的事儿,都能给人带来好运哪! 说实在的,也得亏曹仁来了… 否则曹操南征的政令发布出去,迫于袁绍的南下再次更改,这就有点朝令夕改,不严肃的味道了。 …… 夜半时分。 官渡城寨,中军大帐。 曹操望着天,望着月亮,望着星星,似乎陷入了沉思… 如今,北伐的大战略算是制定出来了,那么接下来,转守为攻的曹操…势必会与袁绍有一系列的交战。 易兄判断的很对,河北,青、幽、冀、并四州疆域更广阔,人口数量更多,男丁更魁梧、雄壮,在募集兵马上有着天然的优势,要打赢袁绍不难,可难的是如何一步步的蚕食袁绍的疆土与地盘。 说白了,战争拼的是消耗,而他曹操最不愿意打的就是消耗… 袁绍是百足之虫啊… 一场场损耗下来,即便是能平定北方,那么接下来,如何应对南边的软柿子,还有西边的群狼呢? 呼…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这是一个难题… 这与大方针、大方略无关,怎么样更高效的收服河北,最好…上兵伐谋,兵不血刃的拿下北境… 这个就关乎于具体细节的规划了,丝毫不能马虎,看起来得抽个时间去向易兄具体的请教、请教了。 刚刚想到这里。 “大哥,大哥…”曹仁的声音在军寨外响起… “子孝?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 曹操有些意外,他寻思着,今儿个白日里,曹仁在众谋士面前侃侃而谈,出了大风头…如今,怕是该被这些谋士拉着去喝酒、切磋才对。 怎么反倒是这个时间,曹仁还有功夫赶来中军大帐了。 “大哥,袁绍那边动了!” 曹仁言简意赅,他还是那个最沉稳的将军,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如今…北境四州的大军集结,袁绍必定会有所动作… 负责情报的曹仁不敢丝毫大意,一晚上都待在驿馆,等待着往来的信使以及飞鸽的传书! 果然,他还真的得到一个情报… 袁绍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共计二十七万,近段时间,他们就会南下,而如今,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 只不过… “大哥,细作无法探明这次袁绍打算进攻哪里!” 曹仁面露愁容…“不过可以肯定,袁绍这次刻意的绕开官渡港,黎阳城的部队已经撤去,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讲到这里,曹仁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他的话也越发的一丝不苟。 “似乎…袁绍整个大军正往东面集结,至于他的目标具体是哪个港口?或者哪个城寨?根本无法探明!” 这一番话传出。 曹操的眉头一下子皱紧,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袁绍的军事行动倒是机密了不少! 主动撤出黄河以北黎阳城的兵马…这?这就意味深长了…怎么有种引君入瓮的味道… 这是?故意的么? 目的在于吸引曹操到达河北?亦或者是…引开他曹操的注意力,再次强攻官渡? 这是曹操下意识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传出,曹操摇了摇头,口中自言自语。“未必如此…”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缓缓走到地图前。 沿着黄河,去观察沿岸一处处的港口与城寨… 会是哪呢?袁绍会选择哪里作为进攻的地方呢? 曹操越发的犯难…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情报,如今的曹操就好像是瞎子一样,对袁军的情报一无所知。 万一,袁军一个突袭直接拔掉黄河南岸曹操的某个港口或者城郡,更以雷霆之势奇袭兖州,甚至突袭许都,劫掠天子…那就糟了。 呼…曹操呼出口气。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方征伐的细节还没有定妥,袁绍情报又一次迷失… 难题,都是难题呀! 想到这里,曹操再也等不下去了。 “子孝,备马!”曹操疾呼一声… “早就备好了。”曹仁似乎提前预料到曹操的吩咐…“通往有间度假村只需要半个时辰…我刚问过了,易兄还没睡呢!” 咻…曹操转过头,意味深长的望了曹仁一眼。 他不忘拍拍曹仁的肩膀。“子孝,间接的与易兄接触久了,看起来你真的长进了不少呀!” 讲到这儿… “哈哈哈哈”,曹操怅然的笑出声来。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但凡跟易兄沾边儿的人或者事务,都会变得越发的美妙… 简直是美妙绝伦! ……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奈何实力不允许呀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 通往有间度假村的官道,曹操已经派人修过无数次,顺畅得很…甚至夜半时分,还特地派了几支部队沿途插上火把,小心巡逻… 在易兄的安全问题上,曹操不敢丝毫马虎。 “子孝,还有多远。” 曹操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毕竟今日干了不少大事儿…又是迎接南归的袁军降将,又是与诸谋士进行北伐与南征的商讨… 整个一天都没歇息过片刻,此时夜半时分,眼皮子恨不得吧嗒一下闭上… 曹操如今是努力的撑起一分精神。 “再有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曹仁提醒道…“过了前面槐树,转个弯,就能在山坡上看到有间度假村了…” 说话的功夫,曹操与曹仁已经驶过山坡… 有间度假村也顷刻间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偏偏,就这么一出现,曹操勒停战马,他整个人一怔。 至于缘由。 俯瞰望去…有间度假村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甚至…隐隐可以听到其中传出的歌谣。 只见无数的村民正围着火把,一边唱歌一边在跳舞… 这… 曹操整个愣住了,他的表情很诡异,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是在诠释着一行小字——“城里人真会玩…” 我滴乖乖呀,敢情易兄都玩起篝火来了。 隔着老远… 曹操可以看出来,每一个参与进去的村民都在尽情的舞蹈着,其中,有大人、有小孩…他们穿着异域的服饰,浑然一股子西域风情… 若不是曹操掐了一下自己,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他真的以为自己到了边塞,到了西域! “呵呵…”曹操苦笑一声… “大哥,易兄似乎也在其中。”曹仁扬起马鞭指着篝火最中心位置上的一个俊俏的男子…“看,易兄似乎乐在其中呢!他身边的三个身姿纤瘦,舞动起来的女子想来就是貂蝉、蔡昭姬和吕玲绮吧?” 曹操寻声望去…是不是蔡昭姬与吕玲绮他不确定。 可能舞出那样销魂的舞姿,貂蝉是没跑了,想到这里,曹操一时间很羡慕易小天! 羡慕过后… 呵呵呵… 曹操漠然的苦笑,想想也是啊…他这边都快愁翻天了,看看人家易兄,篝火大会,美人在侧,载歌载舞,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啊! “子孝啊…”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我突然觉得,天下诸侯你争我夺的有什么意思?人家易兄才是人生的赢家呀…” 一席话说罢,曹操摇了摇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想放弃一切的权势,像易兄这般纵情于美人,纵情于山水,纵情于歌谣…可惜的是,他曹操怕是一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曹操猛地晃了晃脑门,继续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他怕是就要,既没有这个命的,又得了这个病了! 唉… 长吁短叹。 曹操唯有留下一声心驰神往的叹息,旋即挥动马鞭,快速的驶往易兄所在之地。 “哈哈!”曹仁也是一声感慨,他自言自语道。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易兄啊!” 一言蔽,马鞭挥舞… 又一匹快马朝有间度假村狂奔而去。 …… …… 有间度假村… 貂蝉在教吕玲绮、蔡昭姬跳舞。 准确的说,她再教每一个有间度假村的村民跳舞… 大家伙儿纷纷穿上,那些地上摆的到处都是的华贵胡服,一个个打扮的像是异域女子,纷纷在扭动着身姿,尽管…比起貂蝉来,她们的舞姿还差许多火候! 不过围着篝火,这么多人一起舞动,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易小天一边提着一只烤的有点糊了的羊腿,一边欣赏着貂蝉与一干女孩子们的舞姿,倒也是乐在其中… 篝火大会是易小天提出来的。 古代嘛,最无聊的就是晚上了,木有电视,木有手机,木有各种各样的“局”,似乎剩下的唯有“看书”与“造人”。 要不就说… 古时候特别容易出圣贤,也特别容易出现类似于狼崽子一样“特能生”的家庭… 篝火大会,算是易小天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娱乐的方式… 没曾想,貂蝉、蔡昭姬、吕玲绮倒是很配合… 整个有间山庄的村民也很配合,大家伙儿纷纷拿出自己家烹饪的食物,酿制的美酒,一一摆开… 女孩子们围着篝火纵情舞蹈,男人们则一边畅快的饮酒,一边品评着眼前女子们卓绝的舞姿,当然,他们也不忘时时把最可口的食物送到有间度假村的主人易小天那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易小天算是知道了,古时候的人,特别是战乱时期的老百姓,很容易得到满足… 或许一碗饭,一碗水,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几件破旧的衣衫,足够他们每日里乐在其中,更别说,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哎呀,看起来,很有必要提高一下百姓们的物质文化生活呀,易小天一边啃着羊腿,一边觉得这事儿还真得提上日程。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 “易兄…易兄…” 曹操隔着老远就大声的吼叫道… 可惜,他的声音在女孩子齐声的高歌里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直到曹操走到易小天身边,易小天才注意到了他。 “瞒兄,什么时候来的呀?我这篝火大会还不错吧…”易小天笑着对他说道。 “不错,是不错…” 曹操也知道不错,不过如今,他可没心思去留恋这篝火大会…他心里一大堆难题呢! “易兄,我是有事儿来请教你的!” 曹操每一句话都扯着嗓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盖过月色下的歌声。 “噢…” 看着曹操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易小天微微一笑。“瞒兄,没啥大不了的事儿!既然来了,一起玩会儿呗!” 也不顾曹操满脸拒绝的表情,易小天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连带着曹仁,也拉到自己身边,他们席地而坐,围绕着他们的是最可口的菜肴,最丰盛的水果。 村民们很默契的,均会把最珍贵的食物献给最尊贵的主人享用。 “瞒兄,别愣着,吃个羊腿!”易小天主动提起了一个羊腿,这个是刚刚一个男村民送来的,烤的刚刚好,外焦里嫩的…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要没袁绍南下那岔子事儿,他感觉在这种荡漾的气氛里,他能吞下一整只肥羊。 “易兄,我这儿真有急事儿!难事儿!” 曹操的表情依旧是很严肃… 这下,易小天放下羊腿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得了…走吧,瞒兄,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先帮你解决下难题!”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珠子一眨,接着说道。“否则,我估摸着你是没心情加入这篝火大会了。” 呵呵… 曹操再一次呵呵了。 他倒是想加入篝火大会呀。 关键是迫在眉睫的难题一件接一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曹操的实力不允许呀! ……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奇奇怪怪的难题,轻轻松松的化解 “瞒兄,多大的事儿呀?” 找了一处相对清净的所在,易小天伸手打了个哈欠,今晚这么闹腾,又是篝火,又是多人运动…玩的都有点疲惫了。 其实,曹操比他更疲惫,不过…与易小天截然不同,他是心里发愁的疲惫,是心累。 “易兄…袁绍放弃黎阳城了!” 曹操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了,他详细的解释道。 “说起来,还是易兄算的精准,果然,袁绍秘密集结了四州的兵马,共计二十多万再次南下,要与曹操再决雌雄…可是…”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可…他袁绍集结是集结了,却主动的放弃了黎阳城,斥候传来消息,只知道他率军沿着黄河往东行去,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哪里呀?如今在哪里?” 曹操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在他看来这事儿可不小,而且事情很急… 看不见的敌人才最可怕。 唔…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他下意识想到的是官渡之战后,袁绍与曹操的第二场战役——仓亭之战。 如果真的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一战,袁绍是突然杀出,直逼仓亭,打了曹操个措手不及。 他的目的是绕过官渡,从陈留郡发起进攻,从而直逼许都。 的确,这一战,曹操洞悉到袁绍的真正意图时,为时已晚。 便是为此,在仓亭之战的初期,曹军的局面一睹十分被动,最后他是采用了“破釜沉舟”的法子才险胜一筹… 如果按照这个去分析,那瞒兄的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是问题呀。 想到此处,易小天抬起眼眸望向曹操。“瞒兄,你可有带地图?” “带了…”曹操急忙给曹仁使了个眼色…曹仁也第一时间从怀中取出地图,找了一处高高的石阶,将地图迅速的铺开! 地图上,黄河南岸、北岸,标注了很多红色的点。 这是曹操特意标记的,是他琢磨着,袁绍最有可能突袭的港口… 易小天环视了一遍,目光却停在了并未被标注的“仓亭港”上,所谓仓亭之战肯定是在仓亭港打的呀! 只见他舌头抿过嘴唇,似乎陷入了沉思… 顺着他的目光,曹操也能发现,易兄目光焦距之处正是仓亭港。 可是…不对呀? 曹操心思急转,仓亭是他首先就排除的几个袁绍奇袭的港口,说起来,第一…仓亭港附近黄河的水流最是湍急,强行渡河会有不少隐患… 第二,就算是通过仓亭港,要西进许都,那必须要绕过一片丛林。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丛林中间有一小段是荆棘林,袁绍没理由放弃康庄的大道,一定要走这条遍布荆棘的小道啊,总不至于,他有自虐倾向吧? 曹操越想越是摇着头,他还是觉得,袁绍的目标绝不是仓亭。 此时,易小天这边还在默然,沉思… 他倒不是在思索,曹、袁第二次交战的地点是不是仓亭的问题? 毕竟…古籍、文献里明明白白记载着的,肯定不会有假。 易小天是在琢磨,怎么向瞒兄解释呢? 总不是说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根据是从书里找的吧…这也太扯了! 这到底怎么解释呢? 越是这么想,易小天越是双手揣住下巴,眉头皱的紧紧的,一双眸子更是死死的盯着地图上仓亭两个字,像是如临大敌! …… 当然,他这个表情,在曹操看来意味深长啊! 印象中,易兄还从未思索这么长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又深入的去思索有关“仓亭”的地理位置,以及袁绍的诡异行为。 嘶… 猛然间,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 诚然,仓亭附近的黄河水流是最湍急的。 可是,这带来的好处就是,从仓亭出发渡过黄河是最隐秘的…尽管会有一些风险,不过,这个风险与三军的隐秘比起来,似乎也值得去铤而走险。 再说…渡过黄河后的丛林,荆棘林…也是一样的思路。 如果这次袁绍是打算奇袭,那么大军的隐秘,就是重中之重…恰恰这丛林、这荆棘林是最方便他们隐藏的,也是曹操本人最容易忽略的。 的确,曹操承认,他真的差点就忽略了这个地点… 若不是易兄的目光提醒,这次怕是要吃大亏了。 倘若,袁军二十多万人在这边集结,猛然杀出,到时候曹操再调度兵马,已经晚了一步,失去了最优的布阵时机! 咻…这么说… 曹操的眉头一挺。“易兄,我懂了…我全看明白了!” 一声疾呼,曹操当即伸手指向仓亭。 “易兄,你的第一判断是精准的,你一定在思索这个地方黄河水流急,河岸荆棘丛生,这恰恰能帮助袁绍大军隐藏自己,也是曹军斥候几番打探,均没有探明他们位置的缘由…” 呼… 讲到这里,曹操疾呼口气,继续讲到。“对,就是这样…易兄,你的洞悉力太惊人了,竟然这些微末的细节都能注意到…真的是让人佩服、佩服!” 啊…啊… 曹操这边说了一大堆,似乎莫名其妙的就笃定,袁绍必然会从仓亭进发! 易小天有点懵,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呀? 尽管,他也知道是袁绍奇袭的地点是仓亭,可他无从解释呀。 这下倒好,这生搬硬套的解释愣是让瞒兄帮着讲出来了,嘿嘿,倒是省了易小天绞尽脑汁的去思索了。 “瞒兄,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还正在琢磨着怎么跟你解释呢?” 易小天一摊手,似乎,一点也不心虚,他朗声回答道…“瞒兄,你如今进步多了,都能从我的目光里自己找出答案了,欣慰,真让我十分的欣慰呀!” 俨然,瞒兄完美的诠释了此间的理由,瞒兄,作为自己“发言人”的角色,他任务完成的很好,这个理由,也足够让曹操信服。 反正…真相就摆在那儿,只要是能说服了曹操,别的都不重要。 当然了,说实在的,易小天是历史学家不是军事家,从地图上分析出敌军的意图,他还没这个能耐呢! 就这样…袁军莫名其妙的“失踪”问题,就这么奇奇怪怪,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易小天伸了个懒腰… “瞒兄,现在总算是心情释怀了吧?袁绍赶到仓亭还得一段时间呢,去向曹操禀报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去篝火前玩一会儿如何?” 是…一个棘手的、迫在眉睫的难题解决了! 不过,对于曹操而言,真正困扰他的是另一个难题。 那就是… 如何避免与袁绍的消耗战?如何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整个北境的归属… 比起袁绍南下…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 若是不解决,袁绍会有第三次南下,会有第四次南下,会有无数次南下,他曹操只能够被迫应付,疲于奔命了! 呼…一想到这里,曹操呼出口气,整个人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 …… 第三百一十六章 致命的“战争后遗症” “易兄,先不忙着去篝火。”曹操一把拉住易小天。“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咱们帮曹操找出了袁绍的所在,索性…就再帮他一把。” 唔…再帮他一把? 易小天眉宇间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瞒兄?帮啥呀?似乎除了袁绍南下,曹操没什么难题了吧?” “不…”曹操摆摆手,他如今心里藏着的就是最大的难题。“袁绍有这次的南下,就有下次的南下…就算曹操挡住了这次,那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呢?” 讲到这儿,曹操眉头紧蹙。 “易兄你说的对呀,青、冀、幽、并四州人口太多了,袁绍轻而易举的就能募集到数万兵马,若是他以此为基础,不断的南下侵扰曹操,那别说曹操疲于奔命了,就是咱们兄弟都要烦死了!” “唉…”曹操唉的一声长叹口气,整个人也变得长吁短叹了起来。“北伐的过程可不能变成拼消耗的过程呀,易兄,你主意最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曹操用最小的消耗换取北境的疆土呢!” 曹操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哀婉。 此时的他整个人恨不得贴到易小天的身上,他对这个答案太迫切了… “这个嘛…” 易小天微微踟蹰了一下。 说起来,这问题不好回答呀…按照古籍的记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似乎并不容易,甚至需要同时满足的条件很多。 比如… 想到这儿,易小天直接开口。“瞒兄,你要知道…打败袁绍或许不难,可若是要用极少的代价,那…最起码得做到两个关键点!” 唔…两个关键点。 易兄这么说,那意思是有戏咯。 曹操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易兄,到底是哪两个关键点?” “第一…袁绍必须死!” 一句话脱口,易小天详细的解释道。 “说到底,袁氏一族算上袁绍在内,已经五世三公了。它与各大氏族,特别是北方各大氏族盘根错节,袁氏一族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袁绍只要不死,在北境,无数的氏族,无数袁氏的门生故吏始终还是会依附于他。” “…只要有这些氏族与门生支持,他手下的兵马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源源不断…哪怕曹操如今在局势与兵力上占优,可真要给袁绍拼起消耗来,面对袁氏一族这个庞然大物,曹操还真不是对手。” 易小天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这是从氏族层面上分析。 东汉末年,说白了,就是世家门阀垄断仕途的天下,只要有世家门阀的支持,诸侯哪怕是败,也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比如…刘备,在徐州被吕布打败,因为有糜氏一族的支持很快就东山再起。 比如…曾经的孙策,即便是老爹身首异处,可因为有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支持,他很快就在东吴站稳了脚跟! 再比如说…曹操,若是没有颍川荀氏,没有兖州氏族,没有曹氏、夏侯氏的鼎力支持,他不过还是一个东郡的太守,是帮袁绍看守南大门的看门狗,绝不会到今天与其争霸天下的地步。 还是这么分析… 只要袁绍还活着,世家门阀与袁氏一族的纽带就不会崩散,袁绍南下的脚步就不会停歇…所以,当务之急的首要任务是杀掉袁绍,彻底的斩断袁氏一族与各大氏族的联系。 嘶… 曹操抬起手轻敲了下脑门,打败袁绍容易,杀掉袁绍,可未必容易呀! 再怎么说…人家袁绍也是一军统帅。 统帅就这点儿好处,仗打不打得赢不重要,最起码,看势头不好拔腿就跑…哪怕是性格比蜗牛还慢的袁绍,逃跑起来简直比兔子还快? 追…追的上吗? 一想到这儿,曹操的脸上不免又多出了一丝愁容。 “易兄,你这说起来容易…可袁绍,哪那么容易被诛杀呀?擒住他的难度,恐怕都不亚于擒住刘备了…” 曹操这边整个一张愁容满脸的面颊。 反倒是易小天这儿,他始终在笑…不光在笑而且笑的很灿烂。 哈哈哈哈… “瞒兄,谁说要杀袁绍必须得擒住他?”易小天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咱们也可以开动脑筋,换种方法嘛…” 易小天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可急坏曹操了…啥方法呀?难不成暗杀?行刺? 可这些…道不道德倒是其次,主要的…向来多疑的袁绍,身边布防定然严密,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一下子,曹操那本不帅气的面颊更是就要挤成一个“囧”字了。 “瞒兄…”看时候差不多了,也不逗瞒兄了,易小天适时开口。“你可听说过一个症状,叫做战争后遗症?” 啊…战争后遗症? 曹操一愣…他听说过无数症状,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战争后遗症?这是个啥症状呀? 曹操眉头一挑,眉宇间露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当然…曹操哪里知道。 在穿越前的医学领域中,曾认定了一种极其特殊的症状,就叫做“战争后遗症”。 对应的人群是那些打完仗的士兵,特别是打了败仗的士兵,往往他们会莫名的烦躁,经常的郁闷,生活没有方向等等… 这种症状在性格开朗,心胸豁达的人面前,也就是会持续那么几天,自然而然的就随风消散了。 可是…有一种人,他们患了“战争后遗症”后,会变得十分危险,生命体征也会变得十分的脆弱… 没错,就是类似于袁绍这种心胸狭窄,天天爱钻死胡同的人… 可以说,一旦袁绍患上此症。 那必定是郁郁寡欢,仿佛身体被掏空一样…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儿,所思所想就是往死胡同里钻…最后,在这种种的负面情绪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当然… 要帮袁绍患上这“战争后遗症”…似乎,还得再加一把火!再加一副药引子! 而即将到来的仓亭之战,就是最好的熊熊烈火,至于其中的药引子嘛… 嘿嘿… 想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意味深长的说道。 “瞒兄,这战争后遗症对心胸狭窄之人而言可厉害的很,一旦患上,必定一命归西!” “只不过嘛…要帮这位曹操的老大哥袁绍患上这病,曹操这个小弟…得十分配合才行。”“比如说,仓亭之战,曹操得加把劲儿了,最好能全歼袁军。只有这样…从身体到心理上,袁绍才能被给予最沉重、最致命的一记闷棍,更致命的战争后遗症,也就悄然来了!” ……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秦关终属楚 全…全歼敌人? 这… 曹操一愣,易兄真的是好大的口气呀,诚然,因为有袁军四十万降卒的缘故,现在的曹操在兵力上是有绝对的优势,可似乎这个优势就算是再扩大几倍,也不足以全歼袁军吧! 那可是二十八万人,就算一个个伸出脖子,让你砍…也得砍上个大半天吧。 想到这里,曹操敲敲脑门。“易兄,就算全歼敌人能够让袁绍患上这所谓的‘战争后遗症’,可,可,可…可怎么才能全歼敌人呢?” 讲到这里,曹操顿了一下。“倘若如易兄预测的那般,袁绍真的会从仓亭进军,曹操即刻率兵埋伏于此,打败袁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要曹操全歼袁军,那可就…” 曹操没有把话讲完。 不过,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人家袁绍二十多万人,打不过的话,学兔子跑起来,他曹操也无可奈何呀… “瞒兄,这点…你就小看曹操了!”易小天揣起拳头猛地砸了曹操的胸口一下,眼神故作神秘! 啊…小看曹操! 曹操真的就“呵呵”了,他想来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 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全歼不了就是全歼不了…难不成,易兄还有法子把袁绍引入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前无救援,后无退路的重重包围圈? 袁绍智商虽然捉急,但是也没有这么傻吧? 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来。 “瞒兄…你刚刚提到的两个字就很明智——埋伏!袁绍自以为从仓亭渡河,瞒过了曹操所有的眼线,可实际上,因为瞒兄的提醒,曹操早就有所准备…如此一来,埋伏必定会大胜而归!可是…” 一句话讲到一半儿,易小天眨巴了眼睛,语气变得更加的意味深长。“如果单单是设下一处普通的埋伏,那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或许能重创敌军,却决计不可能全歼敌军,倒不如…”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 曹操恨不得耳朵就贴到易小天的嘴巴上了。 这尼玛大喘气,谁扛得住呀? “易兄,你又吊人胃口了!快…快…快,快说呀…” 曹操整个一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告诉我这个”的既视感,急切,迫切,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得爆裂出来了。 反观易小天,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与从容,他微微扬手。 一句话缓缓传出… “一处埋伏解决不了的敌人,那就两处;两处埋伏解决不了,那就三处;如今曹操兵力更充足,士气也高昂,手下四十万投降的袁军更是同仇敌忾,恨不得把袁绍给生吞活剥了…” “要我说,瞒兄咱得站在曹操的角度上…大气点,豪迈点,别整天小家子气的,索性…直接布下‘十面埋伏’,且埋伏之地均是背靠山崖,绝无退路…如此一来十队兵马退无可退,要么埋伏杀出,拼出一条血路,要么灭亡…如此一来,曹军每个战士必定死战,那时候的袁军就犹如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怎么也都跑不了!” 此言一出… 曹操不由得心思急转,啧啧称奇。 “十面埋伏”之计也就罢了,想来,这不过是易兄的常规操作,没什么惊奇的。 偏偏易兄在“十面埋伏”的基础上又融入了“破釜沉舟”之计… 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本就是兵力占优的曹操,又将麾下的将士们统统逼入绝境之地,此间能爆发出的战斗力何止是原本的几倍… 果然哪果然,易兄还是那个熟悉的易兄,对每一个人,每一个士卒太了解了,他最擅长就是调动士卒的情绪… 似乎…千人队伍在他的手里,往往能发挥出万人队伍的战力,万人队伍在他手里,往往战斗力相当于十万人,核心的一点,就是易兄对人心、人性了如指掌…这点也是曹操最佩服的。 “好一招‘十面埋伏’之计。” 曹操大声称赞过后,刻意的压低了一些声音,像是在细细的分析。 “曹操手下的虎将不少,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张郃、高览,许褚、典韦、徐晃、于禁…这些个,哪一个都是能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由他们各领一路兵马,十面埋伏。只要袁绍进入包围圈,那他这二十多万人还真的就插翅难飞了!” 讲到这里,曹操的眼眸中释放出一抹光芒,一抹锋锐的光芒。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仓亭之战袁绍再次铩羽,看到了袁绍患上了易兄所谓的那“战争后遗症”,继而,卧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情形… 呵呵…这个喜闻乐见的故事还真的是美妙啊! 似乎,袁绍又一次要栽在易兄的手里了,想到这里,曹操嘴角咧开,不由得怅然的笑出声来。 可这个笑声刚刚浮起,刹那间,戛然而止,因为曹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哪… 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怎么把袁绍引入包围圈中呢? 袁绍的智商就算是再捉急,他似乎也犯不上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坑,愣是要跳进去吧,这得是多么深渊巨坑的人才能办出来这事儿呢! 再说了,他就算是老糊涂了,这次随军的还有他的三个儿子… 听闻,这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精,猴精着呢! 这… 原本好不容易洋溢出笑容的曹操,顷刻间又变回了愁云密布。 他皱着头,继续问道。 “易兄,你这十面埋伏,破釜沉舟之计好是好,可似乎,还缺点什么呀…比如,要怎么诱使袁绍进入包围圈呢?易兄也知道,袁绍生性多疑,每走一步都要犹豫再三,这样做固然迟缓,固然耽误战机,却也最不容易中埋伏呀!别说是十面埋伏了,就是二十面埋伏,三十面埋伏,一百面埋伏…他袁绍不进埋伏圈也是枉然哪!” 曹操直接将他的顾虑合盘问出,几乎与此同时,他的眉头皱的竖了起来。 哪知道,易小天云淡风轻的一扬手,“这还不简单,瞒兄岂不知…钓鱼要用鱼饵,钓乌龟要用肉糜,钓贪财之人要用金币,钓贪赃之人要用官爵,那么…问题来了,钓袁绍上钩,瞒兄猜猜得用什么呢?” 呃…钓袁绍上钩? 钓一个性格比乌龟还慢的家伙上钩,似乎…肉糜、元宝、官爵都不好使吧? 想到这儿,曹操摸摸脑门,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 …… 第三百一十八章 能钓出袁绍的鱼饵,必是曹操 “易兄,你就别绕我了!赶快告诉我答案吧…” 曹操急问…“我阿瞒又不会钓鱼,他袁绍也不是只王八,我哪知道什么鱼饵能把他钓上来呀。” “哈哈。” 易小天笑出声来,他眼睛眨动了一下,继而嘴巴凑到了曹操的耳边,一句话悄声传出。“这个鱼饵嘛,就是…就是曹操。钓袁绍,必须用曹操当鱼饵!” 啊…曹操?我自己? 曹操有点懵,啥,啥,啥情况啊?怎么钓袁绍的鱼饵就变成他曹操了呢? 他曹操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成鱼饵了… 心念于此,曹操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看着他的这副表情,易小天依旧在笑着,一边笑,他的声音一边传出。 “瞒兄,你想啊…袁绍最恨的是谁?普天之下,曹操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了吧?曹操原本是他的拎包小弟,是他安插在南大门的一只看门狗,是他袁绍一直看不起的角色…可时过境迁,如今这个小弟,这只看门狗,这个小角色一下子崛起了,不单单是崛起了,还挟天子以令诸侯,把他这个曾经的大老哥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更是一举摧毁了他袁绍七十万大军。” “在如此这般的大前提下,在袁绍看来,曹操与他可不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嘛,估摸着袁绍做梦都想着亲手掐死曹操呢…” 讲到这儿,曹操忽然觉得一阵凉风袭来。 紧接着,他感觉脖颈处一紧,像是被谁给掐住了一样,不会是袁绍的鬼附身吧? 一下子,曹操倒是变得紧张了起来。 “易兄,你别这么说…还挺渗人的。”曹操一边说,浑身还打了个哆嗦,想必这就是来自袁绍的怨念吧! “瞒兄,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易小天一摊手。“冤有头债有主,袁绍恨得是曹操,恨不得掐死的也是曹操,做鬼不会放过的还是曹操,瞒兄又不是曹操,何必这么紧张呢…” 呃…曹操摆摆手,呵呵…他苦笑一声,他觉得脊梁处更冷了。 他心里捉摸着,袁绍啊袁绍,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做鬼也来与我纠缠呀! …终究曹操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 哈哈,曹操强作欢笑。“易兄,咱还是说正题吧!袁绍对曹操恨之入骨,接下来呢?怎么诱使他进入包围圈呢?” “接下来,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易小天浅笑一声,继而将手,指向地图上仓亭的位置。 “若是曹操引一支小股部队在仓亭与袁绍遭遇了呢?” “袁绍决计不会想到,这是一早就部署好的。他必定会当做,是曹操发现了他的踪迹,临时调派的驰援部队…既然是临时的,那必定是沿途奔袭,人困马乏,数量也没有保证…如此这么一想…” “这岂非他袁绍一鼓作气杀掉曹操,既扭转战局,也填平自己心头怨气的唯一机会了嘛?时机就摆在眼前,袁绍就算性格慢的像只乌龟,迟疑的像只王八,一看到曹操,眼睛一定也会红的像只兔子,理智什么自然统统的抛之于脑后…到时候,他这么一追,曹操这么一退…可不就进入了十面埋伏之中了嘛!” 易小天的语气无比的轻松… 可这话传入曹操的耳畔,却是犹如雷鸣闪电一般,轰隆隆的直响。 嘶… 似乎,好像,仿佛,这个由他曹操自己亲自诱敌深入的计策,可行啊。 袁绍对他曹操有多怨恨,曹操最、最、最、最清楚了。 两军遭遇,对手的主帅是曹操,兵马数量又不多,还很有可能是长途奔袭,人困马乏。 这种种迹象下,袁绍可不…可不就要冲冠一怒为曹操了嘛… 呵呵… 易兄这计划真是毒,真是狠,真是刁钻,对袁绍狠,对曹操也狠。 要知道,就算是袁绍中了十面埋伏,被十路兵马团团包围,可似乎…曹操带领的小股部队也被袁绍包围着呢。 说好听点,这是内外夹击,说不好听点,曹操随时都有可能被袁绍强行换命似的包了饺子! 若是袁绍真的孤注一掷,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那曹操与袁绍谁先凉,还不一定呢? 易兄谋划的是好,可实践者…也需要过人的胆魄呀! 这计谋,若是唤作别的诸侯,一定直接就给否了。 可偏偏,定下计策的人是易小天,执行计策的人是对易兄言听计从的曹操… 曹操用兵向来喜欢出奇制胜,更是多次置之死地而后生。 易兄的这个以他为诱饵,十面埋伏、破釜沉舟之计,正合曹操的意愿! 曹操笃定,袁绍不敢以命博命,更不敢孤注一掷的拼命。 这位老大哥求生欲满满,他最是惜命了。 明知中计的情形下,自私的他,首当其冲想到的必定是用这二十余万将士的性命给他做肉盾,强行突围而出,用二十万条性命换回他的逃出生天! 对,袁绍一定会这样! 曹操心头无比的笃定…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又望向易小天,此时的易小天在笑,自信满满的笑。 一下子,曹操全都懂了! 似乎…袁绍的应对方式也在易兄的算计之中呢! 他曹操想到的易兄显然也想到了,他曹操对袁绍了解,可显而易见的,易兄对袁绍的了解更多,更甚! 哎呦喂…这么一琢磨,曹操觉得,袁绍这次必定是栽了,栽的死死的!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易兄,好一招诱敌深入啊!易兄,你果然睿智…睿智中还带着不少狠辣呢!” “瞒兄,你就别夸我了。”易小天摆摆手,保持着自己一贯的谦虚,似乎,他的话才刚刚开了个头。 只见他眼珠子转动,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几分。 “全歼袁军,才只是第一步,这会给予袁绍极大的心理压力,从而让他患上这所谓的‘战争后遗症’,不出半年,他必定会在急怒攻心之下渐渐的走向死亡!到那时,平定北方的第一个阶段算是完成一半儿了!” 唔…袁绍身死?这才是第一个阶段的一半儿么? 突然间,曹操眉头一挑。 按照他的分析,袁绍凉了,所谓兔倒猢狲散,那些依附于他的氏族、门生故吏理应作鸟兽散,袁氏基业也就名存实亡,接下来,曹操可以顺理成章一步步的蚕食北方。 这似乎该是一个轻松加快乐的过程。 可看易小天的表情,再加上易兄的言语… 似乎这才是刚刚开始。 那么…袁绍死后,还有什么会阻挠着曹操一统北境,易兄口中那第一个阶段的另一半儿又是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曹操眼眸眯起,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继承人上的骚操作 “易兄,这袁绍若是死了?照理说,他的手下不是应该做鸟兽散么?” 曹操当即抛出质疑。“到时候,兔倒猢狲散…袁军群龙无首,曹操一鼓作气北上,谁还能挡?怎么反倒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完成了第一个阶段的一半了呢?那第一个阶段的另一半儿又是什么呢?” “瞒兄,你想多了吧!” 易小天面色一顿,他伸手拍拍曹操的肩膀。 “是,袁绍的死会让一些门阀、一些门生重新审视局势,也会有不少人悄悄的背弃袁氏加入曹操的阵营。可事实上,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也不足以作为曹操横扫北境的致胜点。”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 “袁绍一早就把青州给了长子袁谭,把幽州给了次子袁熙,并州给了外甥高干,冀州则是留给最疼爱的小儿子袁尚!也就是说,整个北境四州之地,不会因为袁绍的死而群龙无首,这些个公子统兵,保不齐比他老子更难对付呢!” 易小天一番感慨… 说起袁绍这一家子,他真的是大写的服气,真的是足够的奇葩了… 袁绍让三个儿子和一个外甥,各领一州,看起来似乎是历练他们,可实际上这种历练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袁绍还尚在,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乱来! 可是… 等袁绍一死,这些所谓的历练没有了约束,那必然会造成三子一侄四分五裂、互相不服气的境况。 这点,研究这段历史的易小天最是清楚不过,袁绍死后,这群不争气的孩子都快打成一锅粥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帮袁绍这个混乱的家庭矛盾…更添上一把混乱的火。 “易兄…”曹操忍不住继续问。“你的意思是,即便袁绍死了,这些袁氏的公子还是会坚持对抗曹操,将战局演变成消耗战么?” 这是曹操最担心的问题… 平定北方,最好是快刀斩乱麻,毕竟他的地盘跨度太大,领土接壤的敌对势力太多,真的与袁氏一族打起持久战,消耗战,会越打越被动。 “瞒兄,你这话算是答对了一半儿!”易小天一扬手,详细的解释道。“若是处理不好,曹操可不就得一个郡一个郡去征讨袁绍的这些儿子们,时间跨度大,消耗也大,即便是十年、八年平定北方了,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保不齐,曹操都得累出病来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 他吧唧了一下嘴巴,眼眸微眯,继续说道。 “可若是…用一些其它的方法…让袁绍的这些儿子们,侄子们内斗起来,效仿几年前谋取徐州的过程,吕布、袁术、刘备三雄争霸,最后夺取这胜利果实不还是曹操么?” 嘶… 曹操似乎懂了点,袁谭、袁尚、袁熙,可不就是跟吕布、袁术、刘备一个样儿么? 易兄这是要重复谋取徐州的方略,又一次的使用二虎…不,是“三虎竞食”,“驱虎吞狼”的谋略… 心念于此,曹操遥遥回想起,当初谋取徐州的过程,端的上是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他最希望获取的胜利,仗越打,兵越多,仗越打,势力越大,简直就是,三把钥匙挂胸膛——开心、开心、真开心! 即便是现在,一想到了易兄谋取徐州时“鬼斧神工”一般的谋划,曹操不自禁的啧啧称奇。 “易兄?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挑拨袁氏这几个兄弟的关系!” 曹操笑着说道…总算是打开了思路,曹操的面颊上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其实都不用特别针对…” 易小天微微一摆手。“袁绍在处理继承人的问题上,处理几个儿子的关系上,简直是一塌糊涂。” “按照‘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袁绍留下的家业自然该是嫡长子袁谭的,可偏偏袁绍更喜欢小妾刘氏生的小儿子袁尚。” “说起来,袁尚长的俊秀,简直跟袁绍小时候活脱一个样儿,袁绍是打心底里是更愿意让小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可祖宗有法,废长立幼,等于违反了祖宗的规矩!”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询问曹操。 “瞒兄且猜猜,袁绍为了‘废长立幼’他干了件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 啊…这? 曹操一怔,他又不是袁绍肚子里的蛔虫,他哪能猜出来呀。 当即摇了摇头。 “易兄,袁绍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呀?” 一下子,曹操还变得八卦起来了… 说起来,他小时候可是跟袁绍一起偷过新娘子的,啥缺德事没干过,如今倒是好奇了,现在的袁绍,难不成在缺德的领域越来越发光发热了么? “这事儿…怎么说呢?” 易小天接着解释道,整个面颊竟然有些难为情,像是替袁绍害羞。 他的话也是饱含着嘲弄的意思,“袁绍把嫡长子袁谭过继给了自己死去的哥哥…这样一来,袁谭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立袁尚为世子了!” 呃…这… 曹操整个人都懵逼了,还能有这种操作? 袁绍为了立小儿子当世子,也真的是煞费苦心哪,这简直就像是老母猪带胸罩一样,一套接着一套。 他要能把这副心思放在统兵作战上,估摸着,袁家的大旗早就插遍中原的每一寸土地了啊,唉…悲哀呀!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袁绍的一生,简直就是好刀没用在刀刃上呀! 呵呵…曹操不由得一声冷笑。 等等,似乎…曹操回忆起了什么,说起来,小时候曹操可是袁绍的小跟班。那是一起作奸犯科,一起调皮捣蛋的好兄弟,好朋友呀。 他的家世,曹操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袁绍就是庶出,是袁逢与一个婢女一时情难自拔生出来的,说起来,袁逢就很喜欢庶出的袁绍,原因恰恰也是长的英俊。 便是为此,袁逢还特地…先把袁绍过继给了袁绍的二大爷袁成,然后等袁成死后,再过继了回来… 这么两下子“骚操作”打出去,袁绍的身份瞬间扶正了,可以享受嫡子的待遇了,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袁氏的基业传给他了。 想到这儿,曹操再结合下易兄刚刚提到的… 如今…袁绍这骚操作不就是他爹袁逢的翻版嘛,只不过,一个是扶正,一个是废除,此间一正一反,道理是如此一则。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袁家子孙…看起来,都会玩这“骚操作”呀… 嘿嘿… 心念于此,曹操嘴角咧开,心里琢磨着袁绍这是…废长立幼,简直是取乱之道呀! 一想到这儿,曹操满脸都是笑意,像是一下子心头的石头落地了一般。 果然,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瞒兄,多半,你现在可以体会到,作为一个疼爱小儿子的老父亲,他的用心良苦了吧?” 曹操点了点头…正想开口。 没曾想,易小天的话直接打断。“如果仅仅是这样,小儿子上位,或许…因为袁绍留下的威慑,其它几个儿子还不敢轻举妄动!可偏偏,袁绍的更‘骚’操作还在后头呢…他竟然…” 讲到这儿,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 哪怕是穿越前,当他研究到袁绍在继承人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方式与接连不断的“骚”操作时,易小天整个人是懵逼的,他甚至觉得智商的捉急是没有下限的! 这简直就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 …… 第三百二十章 来,乖儿子,叫爹爹! “瞒兄,你绝不会想到,袁绍在处心积虑的帮小儿子上位之后,竟然…” 易小天微微摇头,叹息道。“竟然良心发现,又变回慈父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儿子了!” “然后,袁绍就给了大儿子不少兵,还把整个青州交给了他,甚至帮他在青州打败了公孙瓒派系的青州刺史田楷,还有北海相孔融…这么给兵、给粮,给地盘,一来二去,折腾了几年,如今袁谭在青州的势力绝不亚于袁尚在冀州的势力。” “如此一来,袁绍在立世子的问题上,又,又,又,又犹豫了。毕竟现在的袁谭不是曾经的袁谭,他有兵有粮有地盘,有名有分有牌面…更是有不少谋士效忠于他,现在的袁绍还真的不能无所顾忌、堂而皇之的把世子之位交给小儿子袁尚了!” “瞒兄,你说袁家这一门子都是什么事儿嘛!” 啊…呵呵! 这袁家秘史,通过易小天之口一句句的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只觉得袁绍这一家子简直就是癞蛤蟆穿大红袍——只可远观不可近瞧,这是人办出来的事儿嘛,先把长子过继给死人,然后又良心发现,帮他打江山,这一套又一套的操作,简直让人闻之咂舌,三观尽碎呀。 你说说你,老袁头,你废长立幼就废长立幼吧。 那你好歹得打压下长子呀。 现在倒好,长子没打压,人家扶摇直上,把青州搞成了自己的根据地… 幼子缺乏功绩,势力尚欠,现在你老袁头活着还好说,等你凉了,若是幼子上位,他…压,压,压,压得住嘛? “易兄,你这么一讲…我突然觉得,曹操征伐北方简直是稳如狗!”曹操心头一阵怅然,他一边笑一边说道… “是啊…” 易小天点了点头。 “一万个人同时抓一只兔子,只要有一个人抓到它了,别人就都会停下脚步,因为兔子的归属已经确定了,这只兔子就是那个人的,别人也不会再来争。” “如今,袁绍迟迟的未把接班人给定下来。袁氏阵营里一个个心如明镜,袁谭是真真正正的嫡长子,身体也很康健,青州打理的也不错,有兵,有粮,比他弟弟强多了。” “袁绍若是强行将长子排除在继承人之外,那么众人不服啊…北方的祸患也就彻底的埋下来了,而瞒兄…而曹操要做的就是帮袁绍下定决心,埋下这个祸患!” 嘶…总算是提到了关键的问题。 曹操眉头一紧,整个人也变得严肃了一分,他急问。“易兄既然这么说,一定是良策在心,胸有成竹了。” “嘿嘿…” 闻言,易小天嘴角一咧,诡异的笑出声来。“瞒兄,这还不简单,说白了就是两个字——细节,细节呀!” 讲到这儿,易小天又轻轻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瞒兄你只需要提醒曹操,凡是与袁绍对垒,只要是袁绍的小儿子袁尚出战,那就败…故意败给袁绍看,败的越惨越好!若是袁谭出战,那就胜…大胜,让袁谭尽失颜面…这么一来二去,袁绍可不就对小儿子越发的看重,对大儿子越看越不顺眼了么…” “真到他大限将至的时候,那立谁为世子还不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 讲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 “更何况,袁绍还有个极品小妾——刘夫人呢,这位可是袁尚的生母,瞒兄,你可以注意注意,这女人可有点东西,她的行为很有可能会成为曹操称霸北方的神助攻,当然,依着她的姿色与身份,保不齐曹操会很喜欢的!” 眼眸一眯,似乎提起女人,易小天意味深长的朝曹操笑了笑。 嘎嘎… 曹操也开口笑,只是这一股笑声中多了一分邪魅! 被易兄这么一讲,曹操突然对袁绍的这个小妾刘夫人充满了兴趣。 神助攻不神助攻的不重要,最起码,若是纳了,那不就是袁尚的继父了嘛,想想这个唯美的画面,自己一边狂揍袁尚,一边吆喝着。 “来,乖儿子,叫爹爹!” 想想都是爽到不行。 “哈哈哈哈…” 曹操怅然的笑出声来,经过易小天这么一分析,这么一梳理,曹操似乎对平定北方更添了一些信心。 最重要的是,在北伐上,曹操的思路彻底的打开了。 看起来,这又是一场,大型的狗咬狗,一嘴毛的,坐山观虎斗的吃瓜史…喜闻乐见哪! “易兄,我就不久留了,今日一番交谈让我茅塞顿开呀。我越发的对易兄提到的‘上兵伐谋’四个字感悟深刻了。只不过,终究是耽搁了易兄陪美人歌舞的时间,扰了易兄的篝火大会,过意不去呀!” 曹操一番话,声音越说越低,似乎有些愧疚。 易小天倒是全然不顾,他大手一挥,显得十分洒脱。“瞒兄,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呀?咱俩谁跟谁呀,何况,今儿个延津城瞎逛,瞒兄正是给足了兄弟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还是那句老话,咱是谁?咱去逛街还用带钱嘛!”一言蔽,曹操笑出声来。 “对了,倒是忘记提醒你一件事儿了。” 曹操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此前,我不是向易兄提到过,南方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么?为此,我特地派人去打听下这甄宓…方才知晓,打她注意的可不止是易兄你一个呀!” 唔,易小天微微一顿。 曹操却是眉头一挑。“听闻袁绍的二公子袁熙已经派媒人去向河北甄家提亲了,甄家商贾之家,想来是不好拒绝袁氏一族的亲事…” 讲到这儿,曹操的话锋一转们,似乎根本不给易小天思索的时间。“不过,易兄,我有一个主意…” 曹操整个人向易小天耳边凑了过来,故作神秘。 “什么主意呀?”易小天反问。 “嘿嘿,易兄不是说…袁绍带着三位公子赶往仓亭了么?想必,这二公子袁熙也在其中吧!”曹操的话语调上扬,很显然,他没安好心。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过,对于这种事儿,他还是喜闻乐见的。 “瞒兄…你到底想干嘛呀?” “哈哈!”曹操浅笑道。“这袁熙竟然敢对易兄的女人生出歪心思,不能忍,我阿瞒就是拼着老命,也得上战场,我得找到他,亲自划花了他袁熙的脸蛋!” 呃…毁容啊! 嘶,易小天微微一顿。 继而,他抬起手,拳头挥出拇指扬起,做出了一个点赞的手势。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接踵传出。 ——“瞒兄,干的漂亮!” ……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易先生在哪,甄洛就要去哪 河北,冀州,甄府。 呼…呼… 厚重的喘息声,一声接着一声…一个不满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正堂左右踱步,他的整个面颊煞白如纸,如临大敌。 他是甄逸,甄府的主人,他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而最小的女儿恰恰就是甄宓,不过,在甄府,大家都更喜欢称呼她的小名甄洛。 而此时…让甄逸烦闷不已的正是因为一桩婚事,一桩与甄洛有关的婚事。 说起来,就在昨日,他们甄家接到了袁氏送来的聘礼,袁绍的二公子袁熙要娶他甄家的小女儿甄洛。 照理说,一个商贾之家能够与世家门阀沾上亲事,那是一件喜不自胜的事情。 可偏偏,如今局势的变幻,让甄逸迟迟下不了决断。 嫁一个女儿是简单,可这个档口,甄家与袁氏一族扯上联系未必是一件好事儿! 可以说,官渡一战彻底改变了天下的局势,曹、袁双方的实力更是一下子发生了逆转。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曹军士气如虹,兵锋正盛,似乎…曹、袁交战最终的胜利,极有可能是曹操… 如果这样,甄家在如今这个敏感时期,将女儿嫁给袁氏,那无疑是引火上身。 偏偏,他甄逸还不敢拒绝袁氏一族的美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只骆驼还是一只极其小心眼儿的骆驼,甄逸不敢得罪袁绍啊。 “唉。” 又是一声长吁短叹,甄逸不住的摇头。“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 距离甄府正厅不远的一处厢房内。 “妹,咱不能嫁呀,如今这形势嫁到了袁家,那早晚要凉…这不仅仅关乎你的终身大事,更是关乎于咱们甄家的未来,不能嫁,无论如何不能嫁…” 说话的是甄逸的三儿子甄尧,他与这个五妹妹最是亲近,也最不想看到她去那虎狼之窝。 “可是…” 面朝窗子,银牙轻咬住红唇的女子正是甄洛。 此时的她秀眉微微的蹙起,纤瘦的身姿有些发抖,有些紧张… 她哪里想嫁呀? 自从上次去过许都之后,她的一门心思全都在有间山庄,在那个神秘莫测,救了自己大姐的易先生身上,除了他…哪里还有人能闯入甄洛的心扉呢? “三哥,我也不想嫁,可是…可是爹爹他哪里敢违拗大将军的意思呀,我若是越坚持,爹爹岂不是越为难,咱们甄家就越危险了!” 甄洛显得很懂事… 她口中提到的大将军正是袁绍,在这种关头,她当先考虑到的是家族,是大局… “危险!” 甄尧冷“哼”一声。 “真的嫁到那袁家才危险呢,官渡一战,袁家元气大伤,早晚这北方就要易主。这个时候,所有商贾避他袁氏还来不及呢,谁这时候与袁氏交好,那就是自取灭亡!何况,这次看似是袁绍要与咱们甄家联姻,其实无外乎是想得到咱们甄家的钱财,助他筹措兵马,东山再起…这明显是坑咱们!妹妹,无论如何,这次咱们不嫁,天塌下来,三哥帮你撑着。” 呼… 幽气轻呼,甄洛很为难,从早上起,她的面颊就没有一丝血色,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嫁又不能嫁,不嫁更怕惹祸上身。 这个难题一经出现,甄洛、甄家均是左右为难… 等等… 突然间,甄洛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豁然转身。“哥,你能想个办法把我送到许都么?” 啊…许…许都。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甄尧一惊。 “五妹,如今曹、袁交战,黄河南岸尽数是曹军兵马,冒然渡河很有可能被袁军当做是叛徒,被曹军当成是奸细的。” “我必须得渡河,得去许都!”甄洛语气坚决。“如今的难题,父亲解不了,三哥解不了,洛儿也解不了,可是有一个人…他一定能解…” 讲到后面,甄洛的语气越发的笃定。 被甄洛这么猛地一提醒… 甄尧焕然大悟,“五妹指的是…有间山庄的易掌柜?” “对!” 甄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易掌柜人品好,心又善良,更是睿智无双,他与咱们素昧谋面,当初就能救了大姐,如今她一定也能帮咱们出谋划策渡过这次危机!” 嘶…甄尧眉头一紧。 他心思急转,似乎上一次别离时,易掌柜还特地提到了,有问题就去有间山庄寻他,他似乎也对甄洛妹妹很是照顾… 如果…这样的话… 咻… 大概思索了有十息的时间,甄尧双手握拳,他下定决心。 “成,三哥就冒险把你送到许都!即便是易掌柜没有破解之法,总归是护送五妹妹离开了这虎狼之地,最起码保得五妹的平安,只是…” 甄尧的话说的原本坚决,不过到最后,却是有点哽咽。 坦白的说,这样做有点坑爹的味道呀? 到时候袁家找不到五妹,那必然会向爹爹出一系列的难题,更是会以此狠狠敲诈爹爹一笔,即便是顾虑名声,在名面儿上不敢怎么样,可依着袁绍的小心眼儿,背地里保不齐,就是重重算计… 心念于此,甄尧迟疑了一下。 “三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甄洛依然很坚决,她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如今曹、袁还在打仗,大将军绝不会这么快注意到咱们甄家,这个时间,够我赶到许都了…只要见了…见了先生,他一定,一定会有办法!” 甄洛对易小天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姐姐的冤案! 更是轻轻松松的就赢下了无数的赌局… 似乎… 在他身上,再大的难题也能轻松化解。 甄洛铁了心,这次一定要去许都,要去寻易先生… “唉…”甄尧微微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这次咱们千万要小心!我可以花钱买通袁军士卒,可是黄河对岸的曹军那儿…” 甄尧没有把话讲完,他又叹息一声。“五妹,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没有那么容易赶到许都,赶到有间山庄的…” 闻言。 甄洛点了点头,哪怕前路再难,她的目标也不会改变! 易先生在哪,她就要去哪儿! …… …… 第三百二十二章 智商,瞬间清零 仓亭… 诚如易小天预测的那般,此时的二十余万袁军分成三十余队伍,他们渡过最汹涌的黄河,穿过密布的荆棘,一个个伤痕累累。 终于,来到了仓亭。 这一处城寨,位于黄河南岸极其不起眼的地方…而选择这里,是袁绍与三子一侄商量过后定下的… 兵力的捉襟见拙让袁绍放弃了正面与曹操对抗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既然你能奇袭我的乌巢,那么,我也能奇袭你的仓亭,比阴险,咱谁怕谁呀? …… “父亲,大军已经全部渡过黄河,穿过荆棘。” 说话的是袁绍最疼爱的小儿子袁尚。 他骑着一匹白马,立在袁绍的身边,长相英俊帅气,的确比那几个哥哥的颜值高许多。 他的话音还在继续,凛然霸气,颇有几分袁绍曾经那傲气十足的模样儿。 “父亲,即便现在曹贼发现了咱们的踪迹,也已经为时已晚…孩儿请命,亲自去攻取仓亭寨…打开西进的大道,直逼许都,让那曹贼无家可归!” 言辞铿锵,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袁尚的话音刚落,袁绍的大公子袁谭也策马向前。 “父亲,区区仓亭寨,让孩儿去攻吧!孩儿手下的青州骑兵早就跃跃欲试了!” 一时间,袁绍的两个儿子反倒是争夺起来了。 也难怪如此,在现有的情报中,仓亭寨根本没有什么防护,攻下它,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这份功劳,无论是长子袁谭,还是小儿子袁尚都势在必得。 “尚儿去攻吧!为父亲自为你擂鼓…” 袁绍当即吩咐道…说到底,他还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孩儿领命!”袁尚拱手,旋即提起亮银枪…就打算招呼冀州兵马前去攻取城寨! “哼…”袁谭扭过头,冷哼一声,心中冒出无限的不服! 就在袁尚挺起长枪就要下令攻城之时。 “报…”一声通传,一名斥候骑着骏马匆匆赶来。“袁公,前方五里处发现曹军正形色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唔…袁绍微微一愣。 他眼眸一眯,轻呼口气,感叹一句。“好快的动作呀…” 这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因为有前车之鉴,此番通过仓亭,奇袭许都的计划中。 每一个军事行动所需要的时间,曹操反应所需要时间,调度兵马的时间,袁绍都精确到分毫,并且制定出了三个完全不同的应对方案,端的上是能应对各种局面,万无一失。 按照其中一条方案的判断,曹军若是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紧急调动兵马驰援仓亭…似乎也就是这个时间点该赶到了!只不过… “哈哈…来的正好。” 袁绍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是笑出声来,就像是曹操已然中计。 “曹军迅速集结,兵力必然不多,况且远途行军,已然是强弩之末…哈哈…权且就拿他们的人头,出出我官渡之战的怨气!” 袁绍当即吩咐道…“尚儿率冀州兵马出击,我自统大军接应于你…” “父亲放心,孩儿必斩敌将!”袁尚答应一声。 这一句话,反倒是提醒了袁绍。 他脑袋扭回斥候那边,好奇的问出一句。“敌军驰援部队,何人为将?” “是…是曹操!”斥候不假思索… “…什么?”此言一出,袁绍大惊…他整个人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他急问道。“你,你再说一遍?敌将何人?” “曹…曹操!”一句话脱口,斥候面色变得坚定,他解释道。“小的看的真切,的确是曹操的容貌,还有许褚,还有虎贲军,就位列在曹操身侧。” 呼…许褚,虎贲军! 这两个词一脱口,袁绍眼眸猛然瞪大。 如果说…因为距离太远,曹操的容貌还有可能没认清楚,可是…虎贲军与许褚,那向来与曹操形影不离,他们在这儿,那曹操必然也在这儿! 心念于此… 袁绍再也沉不住气,敌军远途行军必然疲惫,紧急驰援必定人数不多,再加上统领他们的是…是…曾经自己的看门小弟,如今骑在自己脖子上的狠狠羞辱自己的曹阿瞒… 顷刻间,袁绍胸腔中的怒火油然而起。 此前…他做出的所有缜密计划,所有部署统统抛之于脑后。 此刻,他的脑海中,就是一行大字——诛杀曹贼,不惜一切代价! “全军突击,诛杀曹贼!” 袁绍也顾不上去安排谁是前锋,谁来接应,令旗展动,俨然是全军冲锋的架势… 袁绍对曹操有多恨,他如今的行为就会有多么的疯狂… “杀…” 小儿子袁尚一马当先,抢先率军杀去… 袁熙带领的幽州兵,高干带领的并州兵同一时间也向前冲锋,一时间,整个仓亭飞沙走石,尘土漫天,即将到来的黄昏似乎就要被鲜血渲染。 “父亲…”大儿子袁谭算是最理智的一个。“曹操亲自带兵,必然有埋伏…父亲孤注一掷,怕是…怕是要重了曹贼的埋伏呀。” “逆子…滚!” 没曾想,回应袁谭谏言的就是一个“逆子”一个“滚”字… “有埋伏又怎么样?” 袁绍从腰间拔出佩剑。“此刻我军的目标只有一个——诛杀曹操!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全军,随我杀,斩许褚者赏千金,斩曹操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哒哒哒…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在天地间响彻。 来了,袁军来了…带着汹涌磅礴的势头杀过来了! 特别是袁绍,他的眼眸中泛着红光,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般… 他从来是个高傲的人,从小就是富家子弟,泡在权利的蜜罐里长大,一路成长过程中,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被万人拥簇,在他的字典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而曹操是唯一一个让他失败过的男人… 哼… 在袁绍看来,现如今,再也没有比杀死曹操更重要的事儿!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他的这个性格弱点早就被易小天一次又一次的放大… 拿曹操本人做诱饵的诱敌深入,对别人或许不好使,唯独对袁绍,对急怒攻心,满脑子都是曹操项上人头的袁绍,这是一步妙棋… 一步能让袁绍智商顷刻间清零的妙棋! …… ……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万一被反杀,那就尴尬了 “呵呵…” 仓亭寨前,曹操骑在战马“爪黄飞电”上,显得很淡定,听闻袁军冲锋而来,他嘴角一歪,浅浅的笑出声来。 倒是有一抹歪嘴战神的味道… 一切都在易兄的算计当中,袁绍果然奇袭的目标是仓亭…哈哈,算准了这个,曹操心头的石头就算是落下来了一大半儿! 心念于此,曹操余光望向身后,他早已派出十路兵马悄悄的埋伏在身后三里处的山谷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别说袁绍不会知道,就是曹营里知道此事者,不超过三人。 诚如易兄预料的那样,他曹操的魅力也真的是足够大了。 如今,袁绍是冲关一怒为他曹操啊。 鱼儿入网,那么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圈套了,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这是苍蝇叮牛角——自取灭亡… “哒哒哒…” 已经能清晰的听到数十万袁军,动地而来的马蹄声… “报,主公,当先杀来的是袁绍的三公子——袁尚!” 唔…袁尚! 曹操微微一笑,旋即呼喝一声。“谁去擒来袁绍的这个小儿子。” “俺去…” “主公,我去…” “主公…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拉!” 一连三个声音接踵响起,分别是虎贲军的两位统领许褚,典韦,还有一个曹操记得,好像是徐晃的部将史涣… 这个史涣,曹操还真的有点印象,论起战斗力简直跟他的“姓”一样,那是渣渣中渣渣,似乎是靠裙带关系混了一个副将,这种人,曹操最是看不起了。 不过,如今…俨然,他能派上大用场哪! 曹操可记得,易兄反复提到的那个阴谋的先决条件,那就是——袁尚出马,必须放水! 嘿嘿… 心头窃喜,曹操的表情故作严肃。“史涣将军,你速速去将那小儿袁尚擒来…” “末将领命…” 说着话,史涣就提起了他饥渴难耐的大刀,率领部将呼啸杀去。 这… 许褚,典韦均有些不服… 这史涣三脚猫的功夫?曹公派他打头阵,这不是…不是送人头嘛! 还别说,曹操此番真的就是派去送人头的!关键这人头还不能送的太明显… …… 两军对冲,拼的就是士气,若是能将对方主将斩于马下,那无疑…三军士气大增,反之士气崩坏,前军就会变得很怂,自然就会影响到后军的冲锋! 这点,作为将军的史涣与袁尚都知道! 兵对兵,将对将…两人直接对冲而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兵刃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霍…” 不远处的曹操看的真切,他心里捉摸着,袁尚啊袁尚,我已经派了个战斗力最渣渣的,你特喵的不争馒头,得争点气呀… 要知道… 无论是接下里的诱敌深入,还是未来帮你夺得世子之位,引起袁氏内部的祸乱,还有易兄的总总谋划,都指望着你实施下去呢! 最起码,最起码,你得打赢了史涣呀… 万一被反杀,那尼玛就尴尬了! …… 两骑相交,一个回合。 框啷啷啷啷… 曹操的眼眸直盯着战场…盯着袁尚与史涣的交锋。 说起来… 袁尚还真不是花拳绣腿,一枪直接逼退史涣,紧接着粘弓搭箭,翻身背射,直接射中史涣左目。 咚…咚…两响,史涣应声坠马而亡! 这横生的变故让整个曹军将士均是一惊… 反倒是曹操,他竟然在拍手叫好,“好啊,好啊…袁尚还真的是不辱使命呢!哈哈…” 曹操心情怅然哪,易兄的谋划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袁尚小儿,干的漂亮! 呃…好! 曹操身旁的许褚、典韦有点懵… 曹公今儿个的行为,似乎有点诡异呀,这明摆着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方才出征的是他许褚或者是典韦,这一个回合直接都够把袁尚给擒来了,以少打多,可不就得阵斩贼军先锋大将,方才有一线生机嘛! 心念于此,两人齐刷刷的望向曹操…似乎想从他的眼眸中寻觅出什么。 只可惜,此时曹操的眼眸无比的平静,就好像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呃… 顿时间,许褚、典韦都有点慌,这尼玛…今儿个曹公似乎不在状态呀!这仗怕是要输! 心念于此… 典韦双戟一横。“主公快走,我来殿后!” 说起护主来,典韦是专业的… 没曾想,许褚不干了。“典韦将军,每次都是你殿后,这次该轮到我了!主公你们快走…我来殿后!” 说着话,许褚就命虎贲军摆开阵势,最起码拖延些许时间,让曹操能退入仓亭寨,据险而守。 “哈哈哈哈…” 没曾想,这火烧眉头的档口,曹操竟然笑出声来。“谁都不用留下殿后,咱们撤…撤往身后三里处的山谷!” 啥…啥? 典韦懵了,许褚也懵了,如今二十余万袁军疯了似的冲杀而来,曹公竟然选择不退回城寨,反而要退到什么山谷…这…这…这简直匪夷所思呀! 看袁军的架势,在袁绍的带领下,俨然是奔着拼命来的,跑?怕是跑不了吧? 典韦,许褚还在发愣。 却见曹操伸出马鞭点了点他俩肩膀处的鳞甲,提醒道。“别愣着了,再不跑,咱们就都凉了…” 说着话,曹操已经勒转马头,一马当先朝山谷方向跑去! 这… 三军将士尽数懵逼了!这什么玩意嘛?长途跋涉赶至这仓亭,还没歇歇脚呢,就遇到了袁军主力,这也就罢了,打他丫的呀! 可…可是…曹公这打法有点诡异呀,派一个战五渣去送了人头。 然后也不退到仓亭寨据险以守,等待援军,反而是要跑…跑到什么劳什子的山谷? 这… 三军将士都很懵逼,若不是畏惧于曹操的身份,他们真想齐声大喊一句。“跑你妹呀!” 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主帅都跑了,溜呗… 一时间,曹军士卒纷纷调转马头,仓皇逃窜,他们很憋屈,他们向来擅长打胜仗,这溜之大吉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唉,憋屈,憋屈死了。 …… 反观此时的袁绍。 见小儿子袁尚阵斩敌将,又见曹操仓皇逃窜,犹如那丧家之犬,心头狂喜,脑袋一热,当即挥鞭一指…冲的更带劲儿了! 只是… 他似乎做梦也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幽静的山谷中,已经布下了重重刀锋! …… …… 第三百二十四章 没有什么问题,是多一路大军,不能解决的 官渡港,有间度假村。 黑呀… 这个夜晚,易小天觉得有点诡异,似乎…天地间格外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月亮好像是怂了一样躲进了云彩里,星星更是极为罕见。 此情此景,易小天不由得喃喃吟出一句。“…月黑风高杀人夜!” “先生?你的想法总是别出心裁呢!” 易小天身旁的蔡昭姬点燃一支烛火,单手捧着给先生这边送来,“别人看到天色黑,想到的是早些歇息,只有先生,总是会把这些打打杀杀的联系起来。” “唉…” 闻言,易小天叹出口气,他也不想这么敏感哪! 关键是,研究这段历史的他,在这东汉末年哪一天发生了什么他都印象深刻,比如今儿个…著名的仓亭之战就要打响了。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怕是这一夜过后,那幽静的山谷中又要添上无数的尸骸了。 也难怪易小天感叹月黑风高杀人夜! 当然了…这只是易小天能从记忆中古籍、文献里,搜索出的情报,实际上,因为他这只蝴蝶的挥动翅膀,历史的进程已经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 比如…今夜的黄河,几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正乘着扁舟悄然的靠进官渡港… …… “哥,今晚似乎格外黑呢?” 说话的是甄洛,她与哥哥甄尧买通了黄河北岸的袁军士卒,又花大价钱雇了艘船,带着几个仆从悄然的行至黄河北岸。 接下来,就是从官渡港乘车赶往有间山庄,去见她甄洛心心念念的易先生。 “嘘…” 甄尧显得很谨慎,他环视周遭,确定没有曹军的巡查兵后,方才上岸…口中不忘嘱咐。“五妹,咱们如今在官渡港,这里极其危险,一不小心被曹军抓住,一定会把咱们当做是细作…所以,千万要小心,更不能发出声音。” 甄洛点了点头,她深知甄尧的提醒关系重大… 没曾想,就在这时。 “谁?是谁?” “细作,有袁军的细作。” “快来人呐,快去通知曹仁将军…”、 顷刻间,甄洛、甄尧的身旁围绕起了无数火把,熊熊烈焰将这漆黑的天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这… 甄尧一惊,还是…还是被抓住了么?这下可糟了…深夜渡港,怕是不好解释清楚呀! 心念于此,甄尧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呼…甄洛也是疾呼口气,她轻咬住嘴唇,微微思索了片刻,她终于开口。 “我们不是细作,不是细作…我们是要去许都城,要去有间山庄,去找…去找易先生!” 甄洛是扯着嗓子喊出这番话的… 只是,她那柔弱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曹军丝毫的波澜。 “哼?每个细作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这里没有什么有间山庄,也没有什么易先生。有话向曹仁将军去讲吧…押下去!” 顷刻间,无数曹军将甄洛、甄尧一行捆绑,接着火把,她们似乎正被押往官渡寨的中军大帐。 那里,留守官渡的将军曹仁正在等着审查她们! …… …… 仓亭西三里处,一个只有一处出口的空谷。 曹操如今已经带领兵马退往空谷… 在入口处,袁军先锋袁尚迟疑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曹操事先布下的埋伏,毕竟这个地方太适合埋伏了。 “尚儿?怎么不追击了!” 袁绍赶到时,正看到迟疑的小儿子袁尚。 “父亲…这山谷只有一个出口,倘若曹操真的在其中设下埋伏,怕是咱们就退不出来了呀!”袁尚细细的解释道… 唔…袁绍眼眸一眯,如今已经是深夜,借着火把…他细细的在观察着这个山谷。 的确,只有一个入口,很适合埋伏… 一时间,袁绍的迟疑症似乎又犯了。 不过…仅仅是一个瞬间,袁绍的拳头一下子握紧,这次他变得很坚决。 “曹操此人惯用奸计,他如今陷入绝境,他料定我会迟疑、犹豫,故而进入这山谷,在此间争取时间等待援军,哼哼,我袁绍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中他曹操的奸计呢?曹操,你死定了!” 言辞冷冽,似乎袁绍胸有成竹… 果然,一涉及到诛杀曹操的问题上,袁绍的智商直接跌入谷底! 当然了,此番也不怪他袁绍如此这般的自信满满,首先,他率军从水流最湍急的地方渡过黄河,跨过一道道荆棘,直抵仓亭… 这一路上,他十分小心,更是注意隐藏。 他断定,大军决计没有被曹操的斥候发现,也就是说,曹操带领的兵马必定是紧急调动的,绝不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 第二,曹操派上将与他的小儿子交锋,袁尚也不辱使命阵斩敌将,故而三军士气高昂。 也正因为这样,才将曹操赶入绝境…此间过程合情合理。 试想一下,曹操如此爱才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故意派出一员虎将,这员虎将又怎么会恰到好处的故意用他自己的人头为代价诱敌深入呢? 呵呵… 袁绍浅笑一声,他感觉自己看穿了曹操的奸计,他自以为与曹操多次交手,曹操的作战风格,自己已然了如指掌… 以牺牲己方武将为代价,诱敌深入,这事儿,曹操还真做不出来。 当然… 曹操是做不出来,不过,易小天能做出来呀。 易小天就不是啥英雄,两军交战唯胜负论,哪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明的、暗的,只要能赢…就是五个字——坑你没商量! …… “全军进入山谷,凡是遇到曹军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袁绍下达了最后的军令… 顷刻间骑兵的马蹄声攒动而起,步兵的脚步声更是空谷回响,震耳欲聋… 咚咚咚… 无数震天动地的声音汇聚成一条条的声浪,犹如万鼓齐鸣一般地动山摇。 二十余万袁军进入了山谷… 而他们面前,曹操带领的几万兵正举着火把,严阵以待的等着他们… 似乎,从曹操起,到每一个战将,每一个士卒,他们的表情都毫无畏惧,就好像,他们早就等待着这一场空谷中的厮杀与轰鸣! “哈哈哈…袁本初…我等你好久了!” 很有魔性的笑声在空谷回荡,这声音,袁绍再熟悉不过,不正是他曾经视如蝼蚁般的小弟,如今的劲敌——曹操嘛! “曹贼,你挟天子令诸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袁绍今日就替天行道,诛杀你,以报我官渡之耻!” 袁绍朗声咆哮。 说白了,他还是惦记着官渡一败,他把那一败当成了他人生中的耻辱… 性格狭隘的人就是这样,很容易钻牛角尖,更容易陷入某件事儿中,一辈子无法自拔! “哈哈哈哈哈…” 大笑,曹操依旧在笑…他朝袁绍弯了弯食指。“来呀,你过来呀…” 话音未落… 刷刷刷刷刷…但听得空谷中人影攒动,近处,远处,高处,地处尽数是火把,犹如烈焰一般的火把将这漆黑的夜照如白昼! “杀…”“杀…”“杀…” “活捉逆贼袁绍!”“活捉逆贼袁绍!” “尽诛袁贼…”“尽诛袁贼…” “袁贼,你阻我们回乡之路,我们跟你拼了!” 顷刻间…肉眼可见的…最少十路兵马如风、如浪,汹涌杀来! 左五路——第一路夏侯惇,第二路张辽,第三路李典,第四路乐进,第五路夏侯渊… 右五路——第一路曹洪,第二路张郃,第三路徐晃,第四路于禁,第五路高览… 诚如易小天说的那样。 如果一路大军无法全歼敌人,那就两路,那就三路…那就十路…十面埋伏外加破釜沉舟! 似乎…也诚如易小天预料的那样。 再没有什么难题,是多一路大军无法解决的了! 此时此刻,袁军二十八万兵马真的就如同——网中的鱼,笼中的鸟,怎么也都跑不了! ……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十面埋伏,破釜沉舟,袁军归为尘土 中…中计了。 这是袁绍下意识的判断,肉眼可见的,四面冲杀而起的曹军,已经让袁绍的精神有点恍惚。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 不该呀… 曹操怎么就能预判到他们会从仓亭发起进攻? 怎么就会提前在这山谷中布下埋伏? 怎么就敢笃定他袁绍会追入这山谷? 这一连串的问号接踵在袁绍的脑门上浮起,他一时间错愕了…他喉头滚动,只觉得浑身的劲力都已经被抽空,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要晕厥过去! 而他的脑海中,传出的是无数的震惊与哀鸣…为什么…为什么曹操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将他的谋略一步步的预测到了呢? 难不成曹操有老天爷的庇护?有未扑先知的能力?可特喵的这…这…这也太玄幻了吧? 顷刻间,袁绍的眼睛,一下子没了神采,终于,他承受不住了。 眯成一条缝的眼芒间,滴滴泪珠缓缓滑落…哭了,袁绍真的是哭了! 可惜的是,他的眼泪解决不了丝毫的问题。 鼓声渐响,左边的夏侯渊,右边的高览当先杀出,他们分别率领的是曹操最精锐的铁甲虎豹骑,以及袁军降卒中的骑兵部队。 这两支部队,一队作战凶猛,一队心头怨恨,顷刻间,已经将袁军的侧翼冲散… “父亲。” 袁尚算是颇有大将之风,他挺起长枪,大声喊道。“曹操就在眼前,为今之计唯有孤注一掷诛杀曹操。曹操一死,敌军士气必然崩溃…我军方有转圜的余地!” 不愧是袁绍最看重的小儿子… 这么电光火石间,袁尚还能精准的分析出曹军的弱点,以及战局反转的契机… 讲到这儿,他眉头一挺,似乎就打算带头朝曹操冲去… 没曾想,他还尚未迈出一步,袁绍急忙阻止。 “尚儿不可!咳咳…曹操既有埋伏,那他身边必然也会布下天罗地网…咳咳…为今之计,唯有冲出一条血路,咱们…咳咳…咱闷撤…” 说话间,袁绍令旗一挥,这是要三军尽数撤离的号令。 …… 不远处的曹操,遥遥眺望,看着袁军调转马头,朝山谷入口处冲杀。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出声,他小声嘀咕着。“易兄此计算得精准,果然,袁绍还是怂了,他不敢孤注一掷前来进攻,看起来,袁绍败局已定!” 对于袁绍的性格,曹操本就熟悉,何况又听易兄讲述过许久… 毋庸置疑,在对曹操的怨恨与保全自己性命之间,袁绍一定会选择后者,说到底,袁绍骨子里藏着的是“怯弱”! “嘿嘿…” 一旁的许褚把玩着手中的弯刀,他吧唧了下嘴巴。“曹公,这袁绍也忒怂了!咱们就这么点儿人,他都不敢强攻!” “是啊!”典韦也不住的摇头,他如今十分看不起袁绍,要胆魄没胆魄,要决心没决心,要智谋没智谋,整个一个“三无”系列产品。 哈哈哈哈… 曹操又是一声爽然的大笑。 现在,在战场上是不是袁绍“三无”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早在大战前,易兄就将他“三无”的弱点无限的放大了,嘿嘿…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还是认栽吧! 心念于此,曹操振臂一挥。 “全军冲锋,但凡看到袁尚的大旗,避其锋芒;但凡看到袁谭的大旗往死里打;还有袁熙…呵呵,这个弟兄们务必把他的脸给划花掉!我有重赏!” 袁尚、袁谭的进攻方案就不说了,毕竟事关大局。 可…曹操如今,最惦记的竟然是帮易兄教训袁熙呢… 在他看来…袁熙敢惦记着易兄的女人,这一仗…别的不重要,袁熙的脸蛋必须花! “弟兄们,跟着俺冲…” 许褚大吼一声,一马当先追逐而去… …… 呼…呼… 袁绍带着三子一侄,他们拼进全力,方才冲出一条血路…整个三军一个个气喘不止。 可没有一个人敢停下脚步…因为,后面的夏侯渊、高览、许褚、典韦的追兵就快到了… “加把劲儿,冲…冲出这山谷,咳咳…” 袁绍再做动员,此时他的喉咙沙哑的厉害,似乎已经能咳出鲜血… 他藏在大军的中间,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他要借着数十万大军的身躯,助他逃出这死亡之谷。 却在这时。 “袁贼,哪里逃!” “袁贼,看你乐进爷爷取你小命!” 左右又是两路曹军杀了过来,左边的乐进带的是兖州兵,右边的于禁率领的是青州兵,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 特别是手中的战戟,哪怕在月色下也泛着森然可怖的寒意! 没错,这均是百炼精钢铸造的战戟,削铁如泥,在冷兵器为主的战场…再厚重的明光铠甲也挡不住这战戟的一击。 “杀呀…杀…” 冲杀声,震天动地的脚步声空谷回响,不绝于耳… 只不过,这一股声音在袁绍听来,就好似黑夜中的镇魂曲一般。 “撤…撤…” 袁绍当即下令,袁军士卒本能的仓皇逃窜…这两路杀出,直是杀得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袁绍一路上撤离,处处都有埋伏,疾行不过五百米,左边李典,右边徐晃再次杀出… 袁绍连同三子一侄尽接胆战心寒,惊慌中,失措中… 随行的二十八万大军,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甚至…因为践踏而死的士卒远远比被曹军杀死的更多,更密集,也更凄惨! 一整夜… 袁绍几乎逃了一整夜! 咕咕咕…他饿了,不光他饿了,他手下的士卒尽数饿了… 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山坳中,暂时躲开了曹军的追逐! “来来来,都下马,追兵还没追来,迅速的做点饭吃吧…”袁绍吩咐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一大晚上尽数逃窜了,卡路里消耗的极大…大家伙儿谁也扛不住了! 随便想想也知道,前面一定还有埋伏呢?先…先吃饱了,才有力气突围呀! 就在这饭要熟没熟之际,只听得山坳间,冲天动地的声响迅速传来,几乎一瞬间,喊杀声已经冲天而起。 “冲啊…袁贼,你不让我等归家,我等就要你葬送于此。” “杀呀…别让袁军吃饭。” “袁贼,你还有脸造饭!” 眼瞅着曹军的冲锋声又…又…又一次杀来,袁绍真的很想哭,肚子饿呀,你好歹让吃口饭再追呀! 他不知道,在这小山坳处埋伏着的左边是张辽率领的并州狼骑,右边是张郃率领的河北精骑… 且不说并州狼骑… 张郃手下这数万河北精骑一看到袁绍在造饭,眼眸中都释放出嗜血的凶光!就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番冲杀,这根本不能叫做一场战斗,这本就是异常单方面的屠杀。 呃…别吃了,赶紧溜吧! 袁绍也顾不上吩咐了,当即翻身上马,一马当先逃遁而去! 至于他的部下…机灵的早就逃窜了,不机灵的,索性跪在地上,不反抗了,不挣扎了,就算是还有打斗的心思,可身体是诚实的,他们饿呀!实在是打不动了… …… 遥遥,站在高处的曹操,欣赏着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微微一缕胡须。 心头想到的却也是易兄布下这十面埋伏之计时,他那自信满满的表情! “嘿嘿。” 曹操浅笑出声。“易兄,你这十面埋伏之计,已经步入高潮了!不过说实在的,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是真的爽啊!” …… ……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此女子可助我军大获全胜 凌乱! 整个袁军部队中弥散的就是一股凌乱的气氛… 袁绍是欲哭无泪… 他也是大写的服气了,自己纵横数十载,从未奉敌手,怎么在曹操这儿,就…就接连吃了败仗呢! 败仗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的每一次谋划,似乎都被人家看的清清楚楚,他袁绍就好像是赤膊在曹操的面前,一丝不挂一般… 甚至,袁绍觉得更邪乎,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呼…呼… 疾呼口气,带着疑惑,带着不解,带着愤恨… 袁绍慌忙忙上马,马上加鞭,带着残余部众继续跑… 好不容易出了山谷,是人困马乏,刚想喘出口气,却听到身后“哇呀呀…”一片喊杀,曹军又,又,又,又杀来了! 这次,右边是曹洪,左边是夏侯惇,俨然,他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尼玛…到底有多少埋伏呀? 袁绍真的是醉了,每一次埋伏杀出,他总能看到自己的部众从二十余万,变成十余万,变成几万,甚至变成如今的溃不成军! 此间自相践踏而亡者远比被曹军斩杀的多出无数倍…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袁绍那原本就脆弱的心灵又一次遭逢了极大的打击…好在,在乱军征伐中,还是有一点点的惊喜。 诚然… 袁谭的青州战士被杀的溃不成军; 袁熙的幽州战骑也被杀的抱头鼠窜; 高干的并州雄兵更是一早就溃散… 反而,小儿子袁尚带领的冀州兵作战骁勇,所过之处连连逼退曹军,愣是…把即将崩盘的局势给挽救了回来! 可也仅仅是挽救而已,在大局上,他们俨然还是十分的被动。 即便如此,也足够袁绍欣慰了! 他不由得眼中冒光,口中喃喃。“尚儿…不愧是我袁绍的儿子!” 当然…他哪里知道,这都是曹操一早就安排好的。 但凡袁尚出击,能放水就放水,不能放水就让出一条道,给足了他面子! 但凡是袁谭,那必定穷追猛打,至于…袁熙,最是凄惨,曹操的命令是划破他的脸,要划得他老娘都不认识他! 便是为此… 一场场的追逐战下来,袁谭和袁熙很想哭,这尼玛…怎么曹军尽朝他俩战旗这儿杀,反倒是袁尚周遭,哪里有半个曹军的身影! 这仗打输了,还能够理解,可这诡异的现象,实在是让他们彻底无语,凝噎… 特别是袁熙,他更懵逼,怎么一个个曹军将士均朝着他脸砍…这得是多大仇呀?说话的功夫,脸上又被滑了一个刀口,鲜血直流。 …… “袁绍小儿,你已中我军十面埋伏之计,速速下马就降,可免你一死!” 夏侯惇的嚷嚷声响彻整个山谷…霸气无比,让人闻之胆寒。 面对曹军汹涌的攻势… 袁绍发出最后的大喊。“众将士,这一战若不死战,咱们必被曹操所擒,请你们…请你们奋勇杀敌,杀出一条血路。” “父亲放心…孩儿必定死战!” 袁尚第一个响应,他身边没什么曹军,最是轻松… 袁谭、袁熙、高干就是想响应一下,呐喊一句,可是臣妾,啊不,他们…做不到啊…如今的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喊口号呢! 可是… 俨然,袁绍的摇旗呐喊在这兵败如山倒面前,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看着随行兵马越来越少,看着曹军战士越聚越多,袁绍心里堵得慌啊! 越是这么想,那一抹悲愤的情绪越是抑制不住… 哗啦啦,他竟然哭了出来,这么一哭,脑子有点缺氧,“噗通”一声,袁绍整个人栽倒在地,与此同时,口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一旁随军的将领急忙将袁绍扶起。“袁公,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呀,大军正在拼命厮杀…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呵呵…不着急? 袁绍苦笑,他能不着急么?眼瞅着就要葬送在这山谷了,眼瞅着就凉了… 他拼命的站起身来…他摸摸剧烈疼痛的胸口。 “我…我还活着呢?” “主公,您活的好好的!”身旁将领急忙回道。 “不…”袁绍摆摆手。“我活的不太好了,我袁绍大小战役打过上百次,可从来没有像官渡,像仓亭这么狼狈,这…这是天灭我袁绍,我还活着…活着有什么用?” 说着话,他就想要拔剑自刎。 嘿… 袁绍这时候还真清醒了一次,知道自己活着除了给众将士添堵以外,似乎真的没啥用了。 身旁将领尴尬的皱起眉头,尽管他们也知道,主公您说的很正确呀… 可这当口,该劝还得劝,该拦还得拦哪。 “主公,胜负乃兵家常事。” “主公你还有青、冀、幽、并四州呢。” “咱们再集结兵马,等袁公养好身体,再与曹操决一死战,咱们再报仇!” “是…是…”袁绍点了点头,他努力的翻身上马。“杀…杀出去,我要…我要回冀州!” 别说… 在这种被团团包围,向死而生的境地,袁军一下子发挥出了破釜沉舟的精神,一个个奋勇,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夺路而逃! 只不过,一整日的厮杀,来时二十八万袁军,如今…已经只剩下不足万人! 整个境况凄惨至极… …… “曹公,他们冲杀出去了。” 高处,目睹着战况的荀攸眉头一凛…“终究是没能斩杀了袁绍啊!可惜,可惜…” 言及此处,不住的摇头,竟是有些遗憾。 “哈哈…无妨,无妨!”曹操一摆手,显得很洒脱。“公达呀,你可听说过‘战争后遗症’这个病状么?” 唔…这… 荀攸一愣,现在正说着没杀了袁绍,遗憾的事儿呢?怎么曹公说起病症来了。 当下疑惑不解… 看到他的这副表情,曹操一缕胡须。“公达莫慌,他袁绍啊,活不了多久了,这‘战争后遗症’在小心眼儿人身上,是致命的!哈哈…哈哈!” 曹操的声音不大,可字句间铿锵有力…显得自信满满。 “新的征程,征伐北境的战役,就要开始了!” 唔…荀攸微微一愣,难得见到曹公如此自信,看起来,征伐北境,曹操是成竹在胸呀! 当然,荀攸不知道的是。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易小天的算计之中,而易小天定下的谋取北境的方略,正一步步的被曹操付诸于实践,更是推入了高潮。 似乎… 接下来,该轮到易兄浓墨重彩讲述的那位袁绍的妾室,袁尚的生母刘夫人登场了吧? 一想到这里,曹操突然对袁绍的这房刘夫人很感兴趣… 如果按照易兄的推演,刘夫人可助我军横扫北境啊! ……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尚儿,你速去黎阳城,如今…咳咳…仓亭一败,黎阳若是再有失,北方的缺口就打开了,到时候怕是再难抵挡住曹贼的攻势。” 袁绍驾马撤离,一路上,他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边不间断的咳嗽,一边吩咐… 往往在大败之后,袁绍是最清醒的。 尽管不甘心,尽管憋屈,尽管又因为大意轻敌再次铩羽。 可唯今,要想守住北境,黎阳城的防护乃是重中之重… “父亲放心,孩儿必定守住黎阳城,曹军决计渡不过黄河天堑!”小儿子袁尚保持了一贯的自信。 毕竟哪怕是仓亭一战,父亲,几位大哥如此溃败,可他的心情迥然不同,他觉得,曹军简直不堪一击,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呀… 面对这样一波人,守住黎阳城有什么难的? 当然,他不会想到,这是曹操故意放水。 更不会想到,接下来…他的自信心要在黎阳城彻底的丧失… 至于缘由。 诚然…袁尚赶往黎阳的速度不慢,可曹操这边更快,夏侯渊、张辽早已率领精骑抢先一步杀往黎阳,就埋伏在袁尚的必经之路。 夏侯渊的骑兵号称曹营里的“神行”部队,提到这支部队,曹营士卒想到的就是“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行军速度,简直是千里袭人… 再加上张辽担任副将,快马突袭,占尽先机…在“突袭”领域,无人能与他匹敌! 曹操此番送给袁尚的“套餐”可谓是动了心思的,最快的速度,配上最硬的“突袭”,自信满满的袁尚焉能不败呢? …… …… 官渡曹营,中军大帐。 “抬起头来…” 站在中军帐中巍然而立的是曹仁,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可他因为遇事沉稳,办事儿想的周全,曹操最是放心,故而留他镇守官渡。 此时,面对黄河沿岸刚刚请来的几个“细作”,他缓缓的抬起头,打算严加审问一番。 “都说说吧,这次…袁绍又让你们来探听什么消息?” 曹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与朋友交谈的语气,可他的目光中却是胸芒毕露,任凭谁与他直视,都得浑身生出一抹悚然! “将…将军,我们…我们不是细作呀!”甄尧急忙开口…“我们…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是要去许都寻亲的…将军,您,您真的是误会我们了。” 甄尧连连解释,因为他的双手被反绑着,他不忘眼神望向自己的胸口,“将军,不信,您摸摸我的胸口,这边有一些信物能证明我的身份!” 唔… 曹仁眼眸微微睁开了一些。“还有信物呢?来,本将军且看看你所谓的证明。” 说话间,曹仁已经走到甄尧的身边… 此时他才注意到,甄尧身旁的竟然是一个女子,一个女扮男装打扮的容貌清丽脱俗的女子! “霍…”曹仁摇了摇头,感慨道。“你们如今做细作的都变得这么讲究了呀,随身还带着一名女子,看起来…这是要做戏做全套,掩人耳目用的吧!” “将军…我…”甄尧还想讲些什么。 却见曹仁一把扯开他的胸口,只见得一大袋钱币就裹在其中,藏得很严实,曹仁拎了起来,掂量了掂量,很沉嘛,打开一看,赫,尽是金子! “哟?这就是你寻思着孝敬本将军的吧?”曹仁饶有兴致的问道。 “哪有孝敬不孝敬的…”如今的甄尧,也做了许久生意,人情世故自然也更通透一些。“既然有缘与将军在一个军帐内,那我们的不就是将军的么?” 甄尧心如明镜呀,如今被曹军擒住,不破些钱财,哪里能过得了这一关呢? 只是希望,曹营里的将士也和袁营里的将军一样贪财才好! 可惜,他不了解曹仁… 曹仁恰恰就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哼!” 只听得他冷哼一声。“果然是细作。被识破了,就打算花钱收买本将军,你以为本将军跟袁绍手下那些贪财之徒一个样儿么?来呀,重打五十军棍,让这年轻人清醒清醒…” 啊…啊… 甄尧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曹军将领不吃这一套呀,这…这就麻烦了。 猛然被两名军士架起…甄尧一下子慌了神儿…完了,完了,真是出师未捷呀! 却在这时。 “三哥…”甄洛一声喊叫…“我就说曹营将军不吃北方将领的那一套,你还偏偏拿钱出来,咱们…咱们就说实话好了!” 呵呵…实话? 曹仁乐了,他寻思着,这是北方细作新的套路么?见贿赂无果,就打算打亲情牌了? “来,来,来。”反倒是闲来无事,曹仁也饶有兴致了起来,他招呼道。“本将军且让你这女子说说看,我倒想看看,北方细作还打算怎么诓骗于我!” 俨然,曹仁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 他已经把甄尧、甄洛彻彻底底的认定成北方细作了,绝不会轻易更改! “将军,我们真的是河北的平民…虽然父亲也做了一个小官,有些薄财,可绝不是袁军的奸细呀…何况,何况我们是要去许都寻人的…” 甄洛大声说道,此时的她已经是花容失色,她担心自己哥哥的安危,更担心无法赶到许都,无法到有间山庄,无法见到易先生。 “噢…”曹仁摇了摇头,他饶有兴致的询问道。“你觉得你这么说?本将军就信了?呵呵…” 曹仁又是一声冷笑,他就打算挥挥手,先打那男子五十军棍,杀杀威风…之后再细细审问。 却在这时。 “将军,我们…我们是去许都城的有间山庄,小女子与山庄庄主易先生认识,如今小女子是家里遇到困难,去…去向易先生请教的!” 慌乱之下,甄洛也顾不上许多了,她唯有把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多半没用… 易先生远离朝堂,怎么会与这军中的将军相识,何况…从冀州到许都,相聚千里去请教难题,这些都是有违常理,面前的将军,又怎么会信呢? 一想到这里,甄洛俏丽的眉毛皱的更紧了,绝美的容颜几乎被密布的乌云所笼盖… 她的牙齿咬住嘴唇,因为用力,嘴唇处甚至快要被咬破了,一双眸子更是无比恳切的望着曹仁,像是…像是期待着那本不存在的奇迹会发生。 可偏偏… 奇迹真的发生了。 “什么?” 当有间山庄,当易先生的名号从这清丽、绝美的女子口中传出,曹仁整个人一顿。 曹仁回忆起,她甚至还提到…她们是不远千里前去向易先生请教难题的… 这…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一定觉得是扯蛋,是慌乱中的戏言,可偏偏,听到此言的是曹仁…这女子要千里请教难题的是易兄… 别人也就罢了,曹仁深知,易兄可绝对有这个能力。 有这个可以让人不远千里去远途请教难题的能力。 更何况,一个北方的女子竟然能言出有间山庄,能言出易先生,还扬言…她与易先生相识,那… 想到这里,曹仁浑身一个哆嗦,继而,他的眼眸猛然睁大。 他反问一句。“你说?你认识易先生?在哪里认识的?” “就在有间山庄,在酒肆中…易先生还洗刷了我姐姐的冤屈呢!”甄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恍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时候…许都令也在…” 看曹仁的表情,甄洛有些惊讶,她琢磨着,难不成,这将军真的认识易先生? 不过,这个档口,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当下…把知道的全讲了出去。 咻… 曹仁猛吸一口气,他接着问。“你既然去过有间山庄,到过酒肆里,那你可记得,有间山庄酒肆的柜台上摆放的是何种酒水?” “是九酿春酒。” 甄洛的记忆力很好,因为她哥哥甄尧夸耀过这酒水,她还去细细的向柜台前的蔡昭姬询问过一番。 “是来自沛国谯县的九酿春酒,那可是当今曹司空的故乡…易先生最喜欢喝的也是这个酒了…” 嘶…这… 如果说面前的女子只是能提到有间山庄,提到易小天,那也就罢了。 或许,北方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也说不定。 可这酒肆中的总总细节,甚至易兄的喜好…她竟然均能和盘道出…这就意味深长了! 或许,不…不是或许! 这女子一定与易兄相识,一想到这里,曹仁再不犹豫。 “哈哈哈哈…” 他一边大笑出声,一边亲自去解开甄尧、甄洛,还有几名随行人员的绳索,口中连连直呼。“抱歉,抱歉,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既然是易兄的朋友,那就是我曹…啊哈哈…就是我‘阿任’的朋友!” ……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先生还真的是讨女孩子喜欢呢 食物,水果,茶点。 这一切…琳琅满目的摆放在中军大帐里! 甄尧和甄洛有点懵… 眼前的境况太不可思议了?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呀? 如果说,因为易先生与“任”将军相识的缘故,任将军为他们解开捆绑的绳索,放过他们,那还能理解! 可为什么…“任”将军的态度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与此前的冷漠、无情判若两人。 捆绑的绳子、枷锁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玲琅满目的食物,酒水,甚至…包括衣服。 这点让甄尧、甄洛都是无比的震惊。 “任将军?这衣服…”甄尧好奇的问道… “你们都换个干净的衣服吧,一个个度过黄河,脏兮兮的样子怎么见易兄呢?” 曹仁笑着回答,语气客气多了。 “还有…你家妹子这么俏美的模样,穿身男装算是怎么回事?易兄最喜欢的可是俏丽脱俗的女孩子呀!难不成,易兄还以为你家妹子是男子不成?” 说着话,曹仁不忘指指桌案。 桌案上摆放的是他刚刚派人去采买的一些女子服饰,就连首饰也一应俱全。 毕竟这绝美脱俗的女子是易兄的朋友,还要由他曹仁带着去见易兄…怎么能马虎呢?好像自己亏待了人家不成,这是要被易兄责怪的! 当然了,士卒们采买的女子服饰也就那样,眼光并不算很好,也不算是十分华美,好在甄洛底子好,身姿纤瘦,穿起来什么衣服来,也是落落大方,美轮美奂。 曹仁不由得啧啧称奇,他心里寻思着,若是大哥知道自己又献给易兄这么个绝色美女,必定要对他大肆的夸耀一番呢! 酒足饭饱,奢华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曹仁亲自带着一百余骑兵护送甄尧,甄洛赶往有间度假村… 这一整个过程。 甄尧都是懵逼的… 甄洛更是心头无比的佩服,易先生的名号竟然在军营里…似乎,仿佛,好像都十分的响彻呢?而且,就连易先生的朋友,都能受到如此这般的待遇,简直就像是在梦里! 呼…幽气轻呼,甄洛喘出口气,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 既钦佩于易先生响彻名号,又对即将见到易先生充满了期待。 曾几何时,那个俊朗、睿智的男人早已悄无声息的填满了她的内心深处。 或许,从易先生救下自己大姐甄姜开始,甄洛每晚美梦中,均会悄悄然的浮现出易先生的样子…就好像永远生活在了自己梦境中一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 …… …… 有间度假村。 “易兄…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曹仁快步走入了客栈,与此同时,口中大声喊叫着,似乎因为见到易兄,整个人颇为兴奋。 易小天正在与貂蝉她们闲聊,猛然听到了曹仁的声音,心里一琢磨,“把谁带来?” 他微微一愣… …谁呀? 能让任兄这么不淡定?难不成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被他捡来了?否则,不至于吧? 易小天心里嘀咕一句,继而转过头,朝客栈的大门处望去… 这不望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从头皮到胸口再到下半身,浑身一颤。 这…这…这…这不就是仙女嘛? 看到甄洛的模样,易小天真的震惊了,诚然…他认出了来人,河北甄家的小女甄洛嘛! 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来着,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在有间山庄,似乎…她为了救自己的大姐甄姜还给自己下跪来着。 那时候…易小天也只是觉得甄家小女初长成,底子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可如今一看…乖乖,不得了呀。 四年,甄洛的变化太大了,眼睛变得更大了、更闪亮了,面颊变得更精致了,特别是一头如瀑布般的头发,挥洒而下,最可怕的是身姿,哪怎一个盈盈细柳可以形容的? 易小天常常以“仙女”来评价绝美脱俗的姑娘,可“仙女”究竟是什么样子?别说别人,就是易小天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如今…甄洛俏美的身姿,恬静清丽的容颜真的出现在眼前,易小天脑门中就四个字——仙女下凡! 如果非要再加上八个字,那就是仙女下凡,美艳脱俗,不可方物… “易先生…” 见到易小天,甄洛似乎有些紧张,不过…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悸动,她款款向前走了一步。“终于见到易先生了。” …… 此时…同在客栈中的貂蝉、吕玲绮微微一愣… 她俩从未见过甄洛,此番,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的容貌,不由得心头一阵惊呼…好美妙的声音,简直跟昭姬那犹如百灵鸟般轻吟的声音似的…模样,更是超尘脱俗,就像是白莲出水。 “好清丽的女孩子…”貂蝉忍不住低吟一声… “她叫甄洛…”蔡昭姬自然认出了她,说起来,因为在诗词歌赋上有相同的爱好,四年前,两人还畅聊过一番呢。“她是河北甄家的幼女…很灵动,文学的造诣也很高。” 不怪蔡昭姬如此夸耀,四年前与尚且十六岁的甄洛聊诗词歌赋,甄洛已经能出口成章。 可以说…除了自己外,甄洛是蔡昭姬见到的第二个乱世中有如此才情的女子。 “哼…”反倒是吕玲绮小嘴一噘…也不知道是因为嫉妒甄洛的才情,还是因为她喊先生的声调,心头生起一抹幽怨… 总之,她撇过脸,悄声嘟囔着。“先生还真的是讨女孩子喜欢呢…” …… 这边几女只是悄声议论,易小天已经迎上一步。 “原来是河北甄家的千金甄洛妹子…唔,甄尧贤弟也来了?”易小天走上前时,发现甄尧也款款走入,当即微微一笑。 他对甄尧也不陌生,四年前,甄尧与郭嘉打赌,输的连回北方的盘缠都不够了,就差脱下红裤衩了…还是易小天帮他解围,一举赢回来的。 后面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每逢过年,甄家三公子总会送来一些北方稀罕的物件,价值不菲。 对于这位豪爽大方的甄家三公子,易小天印象不坏。 一言蔽,他眼眸微微一眯,琢磨着,他俩不是在冀州,在邺城么?此间相聚数百里,更何况,中间的官渡还经历着曹袁的战争…他俩怎么来这儿了呢?偏偏还是曹仁带来的?这… 刚刚想到这儿… 曹仁当先解释了一番。 “易兄,你也知道…如今局势微妙,我手下在黄河沿岸擒住了他们…原本我还寻思着是袁军派来的细作,是打探情报的。可这么一聊,才知道是易兄的妹子!这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嘛!易兄…这事儿,我认错,你要罚的话,我全受着!” 曹仁这番话说的谦卑,像是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 这… 甄尧、甄洛又是一阵震撼,从曹军对曹仁的态度能看出,这位“任”将军在曹营里地位可不低呀! 他…他竟然对易先生如此这般的谦卑… 还…还能亲口认错,这…简直,简直太魔幻了吧? 哈哈哈哈… 没曾想,易小天大笑一声,他拍拍曹仁的肩膀,两人像是铁哥们,好基友一般。 “任兄,这有什么,不打不相识嘛!再说了,我这妹子能安全到这儿,你也是功不可没呀!” 讲到这里,易小天不忘从柜台上取来一壶美酒。 他一下子转移了话题。 “任兄,本来还寻思着,等你和瞒兄来了,咱们一起品尝这杜康村新研制出来的佳酿…可你们许久不来,我忍不住先喝了小半壶,剩下的,送给你和瞒兄…再留在我这儿,怕是我一嘴馋,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呃…啥? 自己喝了小半壶?还能送给人家曹营将军么?这似乎忒不讲究了吧? 甄尧感觉自己快要尿了,说起来,因为生意往来,他也经常会去袁绍的营寨,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幕,在袁营里哪里见过? 一个白身百姓与一个将军…熟络的简直不像话! 他不禁深思,易先生与“任”将军关系这么铁的么? 想到这里,只见这位所谓的“任”将军一把取过酒壶,当即饮上一口丝毫不避讳,不嫌弃,口中喃喃。“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且也喝上一小壶,剩下的这一半儿再留给大哥吧!哈哈哈哈…” 顿时间,整个客栈内弥散的是爽然的笑声! 这下子,甄尧、甄洛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哪怕远离庙堂,远离军旅,可是…易先生身上的能量依旧是无限大呀。 ……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洛神的悲剧,决不能再次上演 “易兄,我就不久留了。”曹仁小心翼翼的收好酒壶… 旋即挠了挠头,瞥了一眼易小天,又瞥了眼甄洛,憨憨的一笑。“嘿嘿…就不耽搁易兄跟你这妹子畅聊了…” 讲到这里,曹仁顿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长的又望向貂蝉、蔡昭姬、吕玲绮…“对了,易兄…你可得注意着点咯,可别在万花丛中看花了眼呀。哈哈哈…” 一言蔽,一番怅然的大笑,一边笑,曹仁一边挥挥手,扬长而去。 呃… 这下,易小天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三个绝世美人在幽幽的盯着他呢?那眼神意味深长啊… 甚至…易小天浑身一哆嗦。 怎么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赶脚”…不应该呀! 他吧唧了下嘴巴…正想要说点什么。 没曾想,吕玲绮倒是先开口了。“貂蝉姐,你昨日教我的琴,我好像忘了几个音符,要不…貂蝉姐再教我下?” “唔…好…好…”貂蝉迟疑了一下,旋即被吕玲绮拉着快步走开。 走到易小天的身旁,吕玲绮似乎刻意的吐了吐了舌头,附在易小天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生,任爷说的对呀,可别在乱花丛中迷失了自己呢…” 说着话,吕玲绮与貂蝉徐徐离开了,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 唔… 蔡昭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先生,我也有些事儿要去忙…有些书要去读,就不陪先生了!” 讲到这里,蔡昭姬欠身给易小天行了个礼,显得很有规矩,莲步轻移,也徐徐走开了… 在她看来…甄洛姑娘不远千里要来寻他,那必定是心中念着他,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成人之美呢? 一时间,这诺大的客栈反倒是只剩下易小天,甄洛,甄尧三个。 其实… 貂蝉、吕玲绮、蔡昭姬都没走远,就躲在门口悄悄的听着呢,她们中就数吕玲绮最好奇了,她恨不得把窗子给尽数戳破咯。 按照她的推想,这位所谓的甄尧公子,似乎也该退出来,制造一个先生与他妹子相处的机会,可没曾想,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吕玲绮,让蔡昭姬,让貂蝉尽是一惊。 只听得“啪嗒”一声… 甄洛直接跪在了地上,与四年前在有间酒肆里的那一跪何其的相像。 “先生,洛儿求求先生,救救…救救洛儿,救救甄家吧!” 唔…这… 易小天正想开口,却听得又是“啪嗒”一声,这次是甄尧跪在地上。 “易兄此前救了我大姐,还来不及感激,这次…为了五妹,为了甄家,我…我不得以冒险再次渡过黄河,甄家…甄家大难临头了!还望易兄相助呀!”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 这…这…这啥情况呀? 还没怎么样儿呢?一下子全跪了?搞得这么形式主义干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先起来,都起来…” 易小天伸手扶起了甄洛,将她扶至一枚竹凳上,此时的甄洛,硕大明亮的眼眸已经依稀泛出了银光闪闪的泪珠,倒是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 易小天直接开口问道。“洛儿妹子?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哭可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呀!” “是…是…”提到正事儿,甄洛反倒是踟蹰了,她的嗓子似乎哽咽了一下,话到了嘴边竟然开不了口,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为情。 “唉…易先生。” 甄尧抢先开口。 “还不是那袁家,袁绍官渡溃败,钱粮告急,这就…这就打起了我们甄家的主意,当即下了聘书,要…要他的二公子袁熙娶了五妹。” “五妹妹不从,却又畏惧着他袁家的势力,担心袁家刁难于父亲,刁难于甄家,这才…这才不惜冒险来寻易先生。” 一番话侃侃而出…甄尧的声音越说越低,可是声调越说越是气愤,像是与那袁家,与那袁熙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这个呀!” 闻言,易小天也坐下身子,他一边亲自给甄尧,给甄洛倒上了茶水,一边揣着下巴,微微的思虑了片刻。 甄尧,不对,应该说是甄家看的很通透,袁绍此举…醉翁之意根本不在甄洛,这明摆着是惦记着甄家的钱财呢! 说起来,甄尧与甄洛的父亲甄逸亦官亦商,他官居上蔡令,却又是冀州的首富,算是整个北方最富有的商人,从当初来有间山庄购马时的大手笔就能看出一、二… 这似乎… 是一“只”比瞒兄还要肥的肥羊啊,袁绍那小心眼儿,小性子,哪里会舍得放过甄家这支肥羊! 可偏偏,强取豪夺,他袁绍爱惜名声还做不出来那事儿。 只能出此下策…骗人,骗嫁妆! 倘若,袁绍的二儿子袁熙真的娶到甄洛,那相当于他们袁家手上就握有一块财宝,一个人质,时时刻刻都能向甄家,向甄逸施压,到时候…就由不得甄家不就范。 哼,哼,好毒辣的阴谋… 真的是像极了郭图、逢纪的手法! 想到这儿,易小天眼眸一眯。 说起来,袁绍手下的这群谋臣智谋平平,可搞内斗,搞阴谋算计,那简直是一把好手!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表情有些愤怒。 “先生…先生,您…您有办法么?” 甄洛疾步到易小天的身前,两人距离很近,易小天似乎都能听到她那紧张到心脏噗噗响的声音。 “办法倒是有!”易小天轻轻的点了点头。 “什…什么…” “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甄尧和甄洛齐声问道。 “这个呀,说简单点就是个‘熬’字,也可以说是个‘等’字!”易小天直接脱口而出… 什…什么? 熬?等? 甄尧一惊,甄洛也是惊得有些花容失色。 如今袁绍最缺的就是军粮,就是金钱,甄家能熬,能等,可袁家会纵容他们等下去么? 袁家必定会处处刁难的。 “先生…这似乎,似乎救不了袁家呀!”甄洛银牙轻咬住红唇,整个人显得很紧张…“袁家人向来精通于算计,若是甄家刻意拖延,那…那他们必定会在背地里做出许多文章,处处刁难甄家,刁难父亲…” 别看甄洛二十岁左右,可她整个人表现出的就是通透,是对袁家人心的洞悉。 也诚如她料想的那般,历史上的甄家又何曾没有试图拖下去呢? 可是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甄家的族长甄逸就是这个时候被逼死的,甄洛也是为了家族,迫于无奈嫁给袁熙,甚至…到后来,袁家被曹操歼灭,为了家族,她又再嫁给了曹丕,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一生哀婉凄凉! 这样的悲剧…会重新上演么? 这个来自灵魂的拷问,反复的出现在了易小天的脑门,刹那间,易小天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凶光——不,绝不!洛神的悲剧绝不能再次上演! …… …… 第三百三十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洛儿妹子,甄尧贤弟,你们先别慌。” 易小天做出一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平静一些。“这事儿咱们得把时间割裂开来,一段一段的去讲。” 易小天从柜台处抽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就要梨花带雨,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滚儿的甄洛,他细细的讲。 “这事儿,往远了说,不用担心…曹、袁对决或许分出个胜负还得几年,不过…攻取邺城,最多半年足够了!半年之后,邺城就归属曹操了,甄家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唔,这就是先生提到的“熬”与“等”的缘由么? 甄洛轻轻的擦拭了下泪水,他抬起眼眸… 心头却还是有诸多的疑问,半年,她…她爹爹,能熬过这半年么? 不及细想,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来。 “这事儿往近了说也不用担心。” 易小天抬起眼眸,缓缓的望向黄河的东边,他想到了仓亭… 如今,仓亭之战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吧,如今的袁绍,该是悲怒交加之下退回邺城了,那么…等待他的就该是,“战争后遗症”的折磨了吧? 念及此处,易小天继续讲。 “你们只知道袁绍官渡一败,却不知晓…如今袁绍正遭逢着他人生中第二场,也是最后一场溃败——仓亭大战。这一战,不仅仅他的士卒尽数的消散,就连…他袁绍整个心神都要被打散,愤怒,羞愧,惶恐,不安…总总负面情绪加身,就算他能逃回邺城,却也必定会因为他那狭隘的性子殒命冀州!” 唔…袁绍殒命? 甄尧与甄洛同时抬起了头,眼眸均瞪得很大,像是不可思议…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她们俩一准儿不信,可偏偏是易先生,珠玉在前,易先生既然能隔着千里算准大姐甄姜的冤案,那必定…必定也能算准袁绍的归宿! 这么一说… 呼…甄洛缓缓呼出口气,心头的大石头像是落下一半儿。 先生的话,她最是相信了,如果袁绍真的殒命,那…当务之急,袁家还真的顾不上把矛头指向他们甄家,指向她甄洛… 如此这般,倒是能赢得一些喘息的机会。 “先生…你…你可不要骗我!”甄洛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无比的恳切… “先生从不骗人。”易小天回答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十足的笃定。 甄洛点了点头… 她试着继续分析。“这么说,远了也不怕,近了也不怕…那么,甄家的磨难或许在两、三个月之后就会袭来。” 冷静下来的甄洛又变成了那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如果诚如先生预言,半年后邺城易主,袁绍即将殒命,那么…她们甄家最危险的时间反倒是三个月到半年之间! 那时候,袁绍陨命带来的影响已经消散,袁氏的继承人为了谋取甄家的财富,或许会…会使用更多的伎俩…更不择手段的伎俩,那时候…甄家要么妥协嫁出甄洛,要么怕是会大难临头! 想到这儿,甄洛摇了摇头,她不敢想…这段时间太危险了,太可怕了。 “先生…那…那这段时间。”甄洛开口… 不等他把话讲完,易小天接着讲。“甄洛妹子你别慌,袁氏的继承人…就算是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公然抢夺甄家的财产,这会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冀州氏族、豪强的好感,更是失去民心。”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如果甄洛妹子不在邺城,那多半…袁氏一族会派邺城令审配去部署一些阴谋,去做一些诡计,以莫须有的罪名给甄家定罪,然后逼迫甄家就范!” 嘶…审配! 这个名字一出,甄尧浑身一哆嗦。 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说,在中原许都令满宠的严刑峻法让人望而生畏…那么…在北方,提起审配这个名字,小孩子都不敢哭泣的… 如果用两个字来诠释审配的风格,那就是冷冰冰——“无情…”,审配断案向来无情! 这… “易兄,审配…可…可不好对付呀!” 甄尧的话语都变得哆嗦了几分。“此前…甄家有下人犯事,我们送去了不少金银财宝试图平息此案,可…可审配分文不取,甚至还把送礼的仆人也一并处罚了!简直…简直无情!若是他处心积虑的针对甄家,那…甄家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错… 听到这儿,易小天点了点头。 专而无谋,不通人情,是历史上对审配的评价… 恰恰,正是因为他的不通人情,擒住了许攸的家人,才有了历史上官渡之战泄露乌巢存粮重地,泄露通关暗语的故事。 不得不说…曹操平定北方,审配还是有过“神助攻”的操作的。 当然了…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他熟悉法理,想给甄家安插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看起来,也唯独许都城的满宠能在法理上与他掰掰手腕! 可显然,在这件事儿上满宠帮不到甄家! 不过嘛…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他嘴角咧开,竟是露出了丝丝的笑意。 别说…在这个时代,还真的有一个人在律法上能与审配、满宠斗斗法,保不齐,他的水准还更胜一筹呢! 要知道…这家伙家祖上七代都是廷尉,律法的制定与实施,中间的猫腻早就深入骨髓一般的嵌入了他们的思维里! 再加上他那逆天的脑袋瓜子…只要他出马,这事儿,简直稳如狗! 心念于此,易小天念出了他的名字。“郭嘉,郭奉孝…我会派郭嘉跟甄尧贤弟一起回邺城!就算他审配有张良计,郭嘉郭奉孝可有的是过墙梯!” 一言蔽,易小天款款一笑,心里琢磨着,他刚刚那番话不对呀… 应该是审配的过墙梯比不上郭嘉的张良计! 嘿嘿… 郭嘉呀郭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别只顾着酿酒了,也偶尔伸伸手,是时候表演下真正的技术呗! 想到这儿,易小天的眼眸精光一闪,在甄尧,在甄洛看来,似乎… 甄家这个大难题,即将迎刃而解。 ……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辣个女人,她出手了 郭嘉?郭奉孝… 这个名字,甄尧最不陌生了,当初在有间山庄…就是跟他打赌,输的差点都要脱下红内裤了。 如今,易兄的意思似乎是,他能解甄家之难? 呼…甄尧微微呼出口气,郭嘉那聪明的脑袋瓜子,他是佩服的,可总归,在甄尧的印象里,郭嘉只是一个无比精明的坑蒙拐骗之徒,他…他也能跟邺城令审配过招么? 毕竟是事关甄家一门的荣辱,性命! 本想要质疑几句,甄尧抬起眼眸,看到的却是易小天自信满满的面颊,还有那双无比笃定的眼神… 霍,看起来,易兄对这郭奉孝还真的是有信心呢。 想到这里,甄尧也不问了。 当下一拱手,“一切全仰仗易兄的谋划了…” 其实,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 …在甄尧,在甄洛看来,易先生所有的猜想都要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下,那就是…袁绍的败亡! 倘若… 易兄口中的仓亭之战,曹操没有如愿取胜; 倘若袁绍讨回邺城后,没有悲怒交加之下陨亡; 再或者,袁绍即便是陨亡后,曹操也没能半年攻下邺城,似乎,甄家依旧会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呼…想到这儿,甄洛幽气轻呼,她想再问点什么,却是问不出口… 打从心底里,她是笃信先生的。 既然这样,那索性,就期待着袁绍身死的消息好了。 当然了,甄洛哪里知道… 此时此刻,期待着袁绍身死消息的又何止她一个呢?曹操对此早已是望眼欲穿了。 反观易小天,他眨巴着眼睛,眼眸缓缓的望向北方,望向邺城方向…比起袁绍的死,他更关心… 辣个女人,该出手了吧? …… …… 冀州,邺城。 袁绍病了,他整个人平躺在床榻上,面颊煞白如纸,脊梁骨不间断的直冒冷汗。 官渡之战七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仓亭之战二十八万袁军将士身首异处,这就好像是两记闷棍,肆无忌惮的重击在袁绍那脆弱的心灵… 明明自己始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可,可…可愣是输了,脸面都彻底的被曹操打没了,这段时间,袁绍只觉得自己的脸不断的被曹操给摩擦,更是不断的被北方的每一个将士,每一个百姓嘲讽! 他的信心垮掉了,他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诚如易小天预测的那般… 打完仗后的将士,特别是打输仗后的将士,都会有战争后遗症,会莫名的烦躁郁闷,感觉身体被掏空,生活失去方向,等等! 袁绍就是这种症状的典型代表… 他会莫名的愤怒,莫名的惊恐,他忘不了一个个袁军将士在自己身旁殒命的场景,更忘不了曹操得胜后,那充斥着猖獗,嘲讽意味的狂笑。 郁郁寡欢,袁绍似乎就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他已经被不可磨灭的伤痛彻底的击垮,天天都在钻死胡同。 似乎…距离他的陨灭,真的就只差一口气了。 …… “尚公子到…”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通传,只见袁绍的小儿子袁尚快步赶来… 此番,袁绍派他去驻守黎阳,这是曹军北渡黄河的一道屏障,黎阳一丢…整个北方将门户大开。 尽管奄奄一息,袁绍依旧对黎阳城的防护十分在意。 他命大儿子袁谭,二儿子袁熙,外甥高干,分别回青州、幽州、并州,再筹措兵马驰援黎阳,对付曹操…攻是攻不了了,守却必须得守住咯。 同样在屋内的,除了袁绍外,还有他的夫人,袁尚的生母刘氏,以及邺城令审配。 “尚儿回来了…” 听到袁尚归来,刘夫人很是欣慰,她一直很担心儿子的安危,如今…袁绍已经就快不行了,她的下半辈子唯独只能靠儿子了。 “尚公子…黎阳城战况如何呀?”审配急问一句,他更关心黎阳的战事。 说话间,袁绍努力的撑起身子,脑袋往袁尚这边儿扭。 俨然,黎阳的防护,他也是无比的关心。 “父亲…” 吧嗒一声,却见袁尚一下子跪倒在地,眼角不争气的泪珠滴滴滑落。“孩儿,孩儿大败而归,父亲…您可要为孩儿报仇呀!” 这就是被溺爱长大的小儿子,凡是见人就爱说“我爹爹是袁绍…”、“我不行,我爹上!”诸如此类的话语,如今,也不看看他爹啥情形了?还能帮他报仇呢?这爷俩,到底该谁帮谁报仇呀? “儿啊,那…那黎阳怎么样了?” 无比沙哑的声音传出,袁绍的眼睛中爆出血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败不要紧…损失兵马也不要紧,黎阳城…黄河沿岸的最后一处屏障不能丢呀! “爹…”袁尚无比悲痛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儿…孩儿把黎阳给丢了。” “什么…黎阳…黎阳也丢了?”袁绍整个身子似乎一下瘫软了,“咚”的一声,他整个背后猛地一跌…与床榻发出无比清脆的声响。 “儿啊,这…黎阳,黎阳乃是咽喉之地,这黎阳…咳咳…黎阳一丢,冀州…冀州也就…不…咳咳…不保了。这…这是天不佑我袁家啊…” 袁绍一着急,就感觉心口一烫,嗓子眼儿一发咸,一张嘴。 哇…一口血狂喷而出,少说800CC,偏偏袁绍的胆固醇还偏高,这血尽是紫色的,顷刻间整个床上遍是紫色的血迹,让人看得渗然可怖! 又听到“噗通”一声,似乎是因为激动,他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整个一个大限将至,奄奄一息的模样。 …刘夫人急忙呼喊医者,不多时,在偏厅候着的医官迅速赶来,众人将袁绍又抬回床榻上。 “大将军,你醒醒,你醒醒啊…”刘夫人喊得欲仙欲死,声泪俱下… 呼…袁绍重重的呼出口气,好不容易转醒了过来。 只不过… 这醒是醒了,可眼睛直了,舌头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最多也就剩下半口气了。 这… 看到这副情景。 刘夫人心头一颤,像是慌了神儿,不过,很快她镇定了下来。 哎呦喂,这袁绍要是死了,谁领这大将军的衔儿?谁统帅这四州的兵马呀? 想到这里。 刘夫人眼眸微眯,她直愣愣的望向,一边不住哭泣的儿子袁尚… 呼… 这大将军之位,这四州的州牧,必须得留给我的尚儿! 心念于此…刘夫人拼命的给审配使着眼色,审配虽然专横,可这种时候,他还拎得清… 审配直接寻来纸笔,就打算帮袁绍写遗嘱。 袁绍心里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咳咳”…他重重的咳出一声,就打算立世子。 临死前,他也算是彻底通透了,如今北方的底子几乎尽数的葬送在自己的手里,攻曹操?是别想了,守的话…必须得众臣一心,不能再四分五裂! 所以…这世子… 袁绍就打算立袁谭为世子。 哪知道,他一句话还没开口,刘夫人一下子就坐在了袁绍的床沿上,整个身子将袁绍的面颊尽数遮掩住。 紧随而至的是她那尖锐有力的声音。 “我的大将军哪…你升天之后,这大将军印还有四州的州牧,是不是要交给咱们的尚儿呢?” 唔…袁绍只觉得一阵恍惚。 迷离之间,他似乎听到了刘夫人的话语,又似乎没有听到。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头哽咽住了,好不容易嘣出一个“不”字,却不曾想,尽数被刘夫人的声音遮住。 “呀…大将军他微微点头了。”讲到这儿,刘夫人目光流转,望回审配。“审先生,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赶快帮…帮大将军写遗诏啊。” 说话间,刘夫人的目光如电般死死的盯着审配… 什么叫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叫看的明明白白? …审配心里面清楚着呢,明白着呢,这时候…得站队了,站好了,可就真的平步青云了。 唰唰唰…笔走蛇龙,审配半跪着,迅速的书写完了这封遗书。 刘氏总算是喘出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此时,再转过头,回望这位自己的丈夫,曾经的西园八校尉之一,曾经做过十八路诸侯的盟主,曾经…虎踞青、幽、冀、并四州,带甲百万的袁绍… 如今的他已经一命归西,只不过,他的眼睛尤自瞪得浑圆硕大,似乎是被气死了的模样,他死不瞑目呀! 就是不知道,他这气,究竟是被曹操气的?还是被自己的夫人刘氏给气的? 亦或都不是… 真正气死他的,是那推动着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易小天呢? ……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兄友弟恭,同仇敌忾,节奏不对呀! 遗嘱… 审配与刘夫人捏造了袁绍的遗嘱。 袁尚成为了新一任袁氏一族的掌权人。 似乎,一切的一切再次步入正轨,毕竟嘛…所谓当兵吃粮,就算是高级谋士,高级军官,大家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谁当老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俸禄不减少,就应该相安无事。 更何况,袁尚还有邺城令审配的支持,有亲娘刘夫人的狠辣铁腕手段,审配“刚毅”、“无情”之名响彻整个北方,刘夫人更是直接诛杀了袁绍的五个小妾,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同杀戮,以此威慑众人。 一时间,人人自危,大家伙儿也不会自找没趣去与袁尚作对。 …… 袁尚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袁绍的大位。 这下…刘夫人、审配、袁尚都高兴了… 似乎除了九泉之下的袁绍有点死不瞑目外,其余的皆大欢喜。 可偏偏,还有那么几个人非但没有半点欣喜的成分,反而是气愤难填… 比如,袁绍的长子袁谭,他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他是最先集结青州兵马赶回来驰援黎阳的,可黎阳城没到,袁尚却被打的大败而归,屁滚尿流。 这还不算什么,偏偏,等他袁谭赶回邺城时,就听到了父亲袁绍身死的消息,以及权利的大棒已经交到弟弟袁尚手中的现实。 愤怒,悲壮,怨恨… 总总的负面情绪压在袁谭的心头,一方面他要承受老爹去世的痛苦,另一方面,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弟弟抢走… 可偏偏,大敌当前,孰轻孰重,他袁谭还拎得清。 黎阳已破,河北门户大开…如今,必须先挡住曹操的铁骑,然后…再说这世子之位。 一时间。 袁谭反倒是与袁尚同仇敌忾了起来… 与这个情形,几乎相同的还有袁绍的二公子袁熙,袁绍的外甥高干,他们纷纷集结兵马,就打算绝地反击。 在商讨过后,袁尚直接派出了三路兵马,分别由他手下的大将郭援,掌管并州的高干,南匈奴单于去进攻河东郡,开辟第二战场,让曹操分身乏术。 而袁家三兄弟镇守邺城,为第二战场的开辟争取时间。 一时间,整个袁氏一族似乎非但没有像易小天预测的那般分崩离析,反倒是同仇敌忾,一致对抗强敌。 …… …… 黄河沿岸,官渡港,曹军中军大帐。 曹操已经左右踱步了一个时辰,他想不通啊…怎么着?这…这…这…袁绍不是凉了嘛? 按照易兄的预测,三子一侄儿应该会为袁氏继承人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才对… 可…可是?现实的情况截然不同。 袁绍的三子一侄竟然同仇敌忾起来了,简直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还…还联合南匈奴,与关中诸侯勾结打算在河内开辟第二战场,随时南下奇袭许都… 这?节奏不对呀! 曹操敲了敲脑门,他是决计不信易兄会判断错… 可事实胜于雄辩,易兄这一次似乎真的算错了。 这么去想,袁绍的死还不如活着呢。 他活着,最起码袁营里还有一个深渊巨坑。现在倒好,坑没了,变成几个精明的公子,嘿,还不好对付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直摇头。 “文和呀,你说说这什么事儿!” 曹操询问身旁的贾诩。“这袁绍久未立下世子,怎么他这么一死,整个袁营反倒是没有生出一丝波澜…甚至同仇敌忾,兄友弟恭,一致对外起来了!想不通,我真的是想不通了。” 闻言,贾诩也摇摇头… “曹司空,预测袁绍身死的是易掌柜,预测袁氏阵营四分五裂的也是易掌柜…曹司空与其问我这糟老头子,何不去问问易掌柜呢?保不齐,他有独特的见解呢?” 呃…这! 曹操微微一顿,他挠挠头,似乎是这么个事儿呀,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倒不如真的去问问易兄。 何况,判断错了就错了,也没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呀,曹操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儿就对易兄的信任少了一分。 想到这儿,曹操转过头询问身旁的曹仁。“子孝,最近易兄在忙些什么?” 呃…这个嘛! 曹仁敲敲脑门,有些尴尬,有些难为情,终究他还是开口了。“大哥,有件事儿正想跟你禀报呢…三天前,我在黄河沿岸抓到五男一女,我寻思着是奸细就详细的审问了一番,没曾想,那女子竟与易兄相识,两人似乎交情匪浅呢!” 讲到这儿,曹仁顿了一下,微微摇头,似乎尤自有些愧疚。 做完这些动作,他方才继续开口。“于是我就把她们送到度假村,送到易兄那儿…大哥你猜怎么着,这女子竟然是…是…” 似乎因为太过兴奋,曹仁嗓音竟然沙哑了一下,他清清嗓门,脱口而出。“是河北赫赫有名的甄家第五女——甄洛!” 曹仁一扬手,一副很激动的模样。“她就是大哥曾向易兄提到的‘南方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中的甄宓,小名就是甄洛!听闻,这些时日,易兄整日里陪着这位甄洛姑娘,两人有说有笑,倒是别有一番情义呀!” 霍…“河北甄宓俏”中的甄宓。 听到这儿,曹操整个人一惊,原本还寻思着,他打下邺城后,去河北甄家把这姑娘帮易兄讨过去呢。 没曾想,人家甄家小女主动送上门来了。 听曹仁这意思,还是倒贴似的投怀送抱的去寻易兄… 嘿,曹操伸手拍了拍脑门,他感觉自己有点懵,心里咋还有点不平衡呢! 他这边又是急行军,又是当诱饵,又是布下十面埋伏… 仓亭一战全歼袁绍二十多万兵马,那简直是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敢情,人家易兄这儿,三个绝色倾城的妹子还不满足呢,愣生生的这“河北甄宓俏”就主动过去咯! 我滴乖乖… 除了震惊于易小天那“神乎其技”的把妹能力,曹操也是羡慕了。 什么叫人生赢家? 我去,人家易小天这才是人生赢家。 天下不用打,风险不用冒,甚至都不需要会什么武功… 偏偏最俏的美人,最多的财富源源不断的就上赶着围拢在他的身边,简直是羡煞旁人哪! 果然,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务,愣生生的都被易兄给独占了! 嘿,易兄你多少也厚道点,给我曹操留下一丢丢呀? 曹操笑出声来。 …是苦笑,却也是爽然的笑。 总而言之,易兄高兴,他曹操打心底里也是高兴的。 说实在的,没有易兄,从何而来这官渡之战的大胜?从何而来这仓亭的大胜?从何而来这黎阳的大胜?又从何而来他袁绍的魂归关西呢? 只不过… 现在摆在曹操面前的依旧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人家袁家的孩子们不按套路出牌了。 人家兄友弟恭,联合起来了,还…联合南匈奴,联合关东诸侯想要开辟第二战场了,这尼玛,满满的要偷家的节奏呀? 这事儿,怎么办?还蛮急的! 心念于此,曹操大手一挥。“子孝,咱们走…” 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更是不用点明具体要去哪儿了… 曹仁与贾诩都是心知肚明,除了有间度假村,除了易兄那儿。 还有哪里?能勾住大哥曹操的魂儿呢? ……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距离有间度假村还有挺远的距离,曹操勒停战马。 如今已经是夜晚… 曹操似乎很讲究,万一度假村内的姑娘们睡得早呢?这马蹄声响动乱醒她们,岂不是罪孽…再说了,万一易兄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呵呵,那曹操就更罪孽了。 说到底,爱屋及乌,曹操对易小天,对易小天身旁的女人们,都十分的注意。 “子孝,咱们下马,轻声走进去吧。” 曹操当先翻身下马,曹仁明白他的意思也下马,他示意随行的虎贲军就等在村口,切莫发出什么声音,扰乱了这村落中的宁静。 吩咐完这些,两人方才迈动起轻轻的步伐,往村落中客栈方向行去… 唔… 没曾想,这客栈还没到,倒是先看到…花前月下,一男一女似乎正望着天,在议论着什么… 男子时不时的讲上几句,女孩子“咯咯”直笑,简直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男子不正是易小天么? 至于那女子… 曹操没认出来,却觉得这女子清丽的简直不像话呀,说起来,他戎马半生见过的女人不少,可绝没有一个女子能与月下的这位女子相提并论。 即便是貂蝉,在“清”与“雅”,“灵动”与“静谧”上,似乎也要黯然失色几分。 “清丽”,“脱俗”,“倾国倾城”这样的辞藻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简直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曹操歪过头来,再看看易小天… 嘿,他可算明白了。 怪不得易兄要陪同着一起花前月下,此女子有这个魔力呀。 曹仁恰逢其时的补上一句。“大哥,这女子就是你口中常常提起的甄家的小女儿——甄洛!” 呵呵… 曹操微微一笑,他一早就料到了,扬扬手笑着感叹道。“这不就是易兄一直在寻找的倾国的容颜,有趣的灵魂嘛!” 一言蔽,曹操转身…就往客栈方向行去。 “走了,去客栈!” “大哥…”曹仁急问。“咱们此番来寻易兄,易兄就在眼前,怎么咱们却要去客栈呀?” “哈哈哈…”曹操浅浅的笑出声来。“子孝啊子孝,你与你家夫人花前月下,马上墙头,若是被别人打扰,那是什么心情?在易兄的地盘上,咱们是客人,怎么能打扰主人的正事儿呢?” 在曹操看来,与美人花前月下,似乎就是易兄的正事儿。 讲到这儿,曹操摆摆手。“得了,咱们就去客栈里等吧,你不是说还有小半壶杜康村新送来的美酒么?正好,我先尝尝看!” 嘿… 曹仁挠挠头,敢情今儿个大哥的心情似乎不错呀。 北方邺城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这么急的事,他倒是能淡定的等起来… 想到这儿,曹仁回首望望易小天,心里琢磨着,易兄啊易兄,你现在的面子可大了去了! …… 朵朵莲花盛开,今晚的月色不错,莲花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添得一分洁白似雪,甄洛那如凝脂般的皮肤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是秀丽脱俗,美轮美奂,似乎都要把盛开的莲花给比下去了。 “先生…小女子真是眼拙了,竟然不知道先生在辞赋上的造诣如此卓绝…若非昭姬姐姐告知,小女子还蒙在鼓里呢!先生如今也露一手,让小女子开开眼界呗!” 一轮“咯咯”的浅笑声后。 似乎是刚刚聊完了一个话题…甄洛开始主动向易小天讨问才学,似乎…她的性子偏灵动一些。 她向来最喜欢辞赋,对辞赋也有着很高的造诣… 倒是很好奇,能让天下第一才女蔡昭姬都推崇备至的先生,他的辞赋水平如何呢? “你说辞赋呀?”易小天轻轻一摆手,“你别听昭姬乱说,严格说起来,我也只能算是略懂一、二吧!” 几日的接触,两人更熟络了一些。 易小天最喜欢甄洛吟诗作对,诗词歌赋… 她做文章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才学横溢,且浑身带有一股浓郁的诗人气质,内心又十分的细腻,易伤感,总而言之就是给人一种真实感,一点儿也不做作… 甚至,闲暇之时,甄洛还会主动的为易小天与貂蝉她们做菜肴… 偏偏这菜肴还十分的好吃,这倒是化解了吕玲绮对她的敌意,果然哪,俘获一个人的心先要俘获他的胃,这点,男女通杀! “先生就莫要谦虚了,这些天…先生总是让我做辞赋,今日,洛儿倒是想听听先生作辞赋呢。”甄洛大眼睛连续眨动,双手更是拽住易小天的袖子… 轻轻的拉扯,一副小女人的娇羞与任性呼之欲出。 似乎,今儿个这位先生不做辞赋,她是不会罢休了。 这个嘛… 易小天索性一摊手。“好吧,不过先说好,我这个人轻易不作辞赋的,唯独看到绝美的事物才会忍不住!” “是么?” 甄洛眼珠子转了下,旋即,她那葱玉般的手指抬起。 “先生你看,这月亮,这天上的星星,这池塘中的莲,哪一样不都是绝美的事物么?这辞赋,先生多半早就在心中已经作好了吧?” 呵呵… 易小天微微一笑,要不就说,甄洛与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样,除了才情外,她又是聪明绝顶,又是极有悟性与洞悉力… 若是再添上几分寂寞、孤独、多愁善感,倒是有几抹《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感觉。 算是一个很特别的,很有趣的灵魂。 “月亮,星星,莲花…”易小天重复了一次,他把眼眸望回甄洛这边,其实…甄洛妹子又岂不是这天地间最绝美的事物呢? “咳咳…”易小天轻咳一声。“甄洛妹子,你且听听看,我作的这首辞赋,是你、我眼芒中哪一样最绝美的事物!” 说着话,易小天负手而立,向左踱了两步,紧接着一句话脱口。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第一句罢,易小天向右踱了两步… 偏偏…就只是这么两句,甄洛已经痴了,听得是如痴如醉,她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易小天,像是无比的期盼,他接下来的言语。 就在这时,易小天的辞赋继续传出。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 美…太美了!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美人么?甄洛一时间心头像是进入了一种领域,领域中唯独一个美人,跃然呈现,让人情不自禁。 易小天的辞赋还没有结束。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传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 既然要说辞赋嘛! 那易小天索性就白嫖此《洛神赋》…他略作改动,将其中最美的部分合盘背出。 对于甄洛而言,再没有任何华美的辞藻,能比得上《洛神赋》了吧? 因为…他甄洛,不就是洛神么? 此时的易小天眼神流转… 而甄洛痴痴的站在那儿,她惊了,这是她从小到大,从古至今,听过的最秀美,最华丽,最动听的辞赋…最动人的声音了吧? 呼…幽气轻呼,甄洛整个人似乎都飘飘然了,整个心情充满了悸动。 嘿嘿… 看着她这副呆若木鸡,尤自沉浸其中的表情。 易小天微微一笑… 最美的辞赋送给最美的人,一首《洛神赋》送给你… …… …… 第三百三十四章 花前月下,羞羞的事情 说起这《洛神赋》… 就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了,可惜,因为易小天的出现,这段爱情故事必定是要错过了。 不过,也不算浪费,这《洛神赋》从易小天口中传出,还是能装装逼,泡泡妞什么的… 当然了,对于其中的一些句子,易小天是张口就来。 毕竟是…他也算是骨灰级的“三国杀”老玩家了,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什么“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对于易小天而言,这些甄姬的台词,他是张口就来。 至于是什么意思呢? 比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是形容甄洛,体态轻盈柔美,像极了受到惊吓后翩翩飞起的鸿雁,身姿健美柔曲像是腾空嬉戏的游龙… 再比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那也是形容甄洛的绝世身姿——若有若无的行止,像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飘荡不定的形象,好像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 这样的词汇,若是放在其它女子身上,难免有些夸张。 可恰恰,用来形容甄洛。 那可就是…美妙绝伦,美轮美奂…恰到其处,恰逢其时了。 呼…幽气轻呼。 甄洛银牙咬住红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极力否认,唯独剩下面颊上的红晕与俏美。 易小天适时的问道。“甄洛妹子,我这辞赋算是做完了,接下来…该是你猜猜,这辞赋中的美好事物对应讲述的是谁了?” 这… 甄洛迟疑了一下,洞悉力极强的她,哪会不知道,这是先生在夸她呢! 可是…她甄洛哪有先生形容的这么好? 辞赋中的美人简直是仙女下凡嘛,她…她还差得远呢。 “先生,你这么问…要我怎么答呀?” 一下子,甄洛还扭捏了起来… 哈哈哈哈… 易小天大笑,索性不逗这位有趣的小妹妹了,他目光幽幽的望向月亮,望向这寂静的夜。“总之,你喜欢就好…” 一言蔽,易小天轻轻抬手,竟是不自禁的触碰了下甄洛的三千发丝,就好像是发乎情,止乎礼,在最美的美人面前,下意识的一个举动! “噗通…” 甄洛感觉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先生真的…真的太会撩了,她感觉浑身就仿似触电了一般。 她眼眸流转,偷偷的瞟了先生一眼,继而,面颊变得更羞红了。 “先生…天色…天色不早了,洛儿,洛儿回去休息了。” 磕磕绊绊,匆匆忙忙的声响传出。 甄洛也不迟疑,迅速的跑向了客栈,今儿个,她的心情是相当的悸动…再待下去,保不齐就要沦陷了。 呵呵… 望着甄洛款款离开的身影,易小天微微一笑。 旋即,他浅浅摇着头,口中喃喃。“本来还想再吟出一首《再别康桥》呢,可惜呀可惜…没机会让洛儿妹子听听这现代诗了!” 一言蔽,不由得有一抹可惜! 易小天又摇摇头,也快步往客栈方向行去…似乎,天也真的不早了!貂蝉,吕玲绮,蔡昭姬她们多半都熟睡了吧? 还真的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呢! …… 客栈内。 踏踏…清脆的脚步声响,甄洛步入客栈时,心头一惊,吓了一跳。 原本羞红的面颊竟然变得煞白了一分。 至于缘由…客栈的大堂内,竟然…竟然有两个男人。 印象中…这几日,能出入这客栈的男人,似乎除了先生外,还从未有人… 他们是谁呢? 甄洛揉揉了眼睛。 他发现这两个男子都很魁梧,站着的一位很木讷,呆头呆脑的,似乎并没有特别留意自己。 坐着的一位却…却是一言难尽。 简直…简直与先生俊俏的五官比起来,他也长的太难看了吧? 小眼睛,细细的胡须,五官有些紧凑…最关键的,他看起来好像不高,还有点胖,还黑…有点黑胖子的感觉。 这样的长相,放在人群中估计都不会引起丝毫波澜吧? 可…偏偏。 这个黑胖子即便是不发一言,可他浑身释放出的是一股凛然王霸之气。 踏踏… 却在这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更沉稳一些。 呼…甄洛轻呼口气,她意识到多半是先生来了,当下,再不迟疑,微微的遮掩住有些羞红的面颊,牙齿咬住嘴唇款款跑了上去。 呃… 客栈内坐着的正是曹操。 此时的曹操也有点尴尬,这啥情况呀?方才易兄不是还跟这个小丫头花前月下,欢声笑语? 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小丫头反倒是先快步跑来…还满面羞红,像极了大姑娘嫁人时,掀开红盖头的样子。 难道?北方女子都这般娇羞的么? 曹操不由得想入非非,等等…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是易兄对这姑娘做了什么羞羞的事情吧! 如果是这样… …呵呵!曹操笑出声来,还真的有女子能让易兄忘乎所以呢… 曹操不由得嘴角咧开,一抹笑意中有欣慰的意思,也有窃喜的味道。 踏踏…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易小天也退回了客栈…可正眼一看,嘿,面前,客栈里坐着的这个黑胖子不正是瞒兄么? 隔着老远,易小天差点还以为是德云社的郭德光,也穿越过来了呢… “瞒兄?你啥时候来的呀?” 易小天忍不住问出一句… “啊…哈哈。”曹操尴尬的笑了笑。“就在易兄花前月下,做羞羞的事情前,我就来了…不好意思打扰易兄嘛!” 呃…羞你妹啊? 易小天一摊手。“瞒兄,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羞羞的事情?我易小天可不屑于做。” 呵呵… 曹操直接就“呵呵”了。“是,易兄你的确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可是嘛…这一到深夜,你根本不是人哪?” 说这番话时,与之相伴传出的是一声怅然的大笑,曹操眼珠子直往楼上瞟,那意思意味深长啊… 呃…罢了! 易小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解释了,他索性直接坐到曹操的对面。 “瞒兄,这大半夜的?你总不会是来取笑我的吧?” “那自然不是。”曹操摆了摆手,直接把话题从女人身上移开,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易兄,北方形势有变哪,你上次的预测似乎…有些纰漏!” 唔…北方形势有变? 预测有纰漏? 易小天眼珠子一眨,他琢磨着,不该呀。 他是从古籍、文献中找到的答案,那是标准教材呀。 念及此处,易小天低下头,好奇的问。“瞒兄?怎么着?难道…那袁绍没死?” ……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 “不…”曹操摆了摆手。“袁绍死的透透的,情报传回,说是他郁郁寡欢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讲到这儿,曹操难免感到一阵唏嘘,不过…他还顾不得去感慨,新的问题正一件件的传来呢。 “易兄,是袁绍的几个儿子,他们非但没有按照你预测的那般争夺大位、大打出手,甚至…甚至还集结了并州兵马,勾结南匈奴单于,秘密联络关中诸将,似乎…要从并州南下直逼许都,开辟第二战场!” 讲到这儿,曹操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呼出口气,继续说道。“如今的曹操分身乏术,若是要继续进攻邺城,那…并州那边如何防护?如果要去并州…恐怕这黎阳城就保不住咯!” 摇了摇头,“唉”,曹操发出一声叹息。“说到底,袁绍的三子一侄可比他老爹靠谱多了。精诚团结,不好对付呀!” 咻… 原来是这个。 闻言,易小天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用细细的思虑,当即一摆手,脱口道。“瞒兄,这可不能算作是我判断错的,造成如今的这局面,曹操才是难辞其咎啊!嘶…怎么这次?曹操的脑子这么不开窍呢?” 呃… 曹操顿时觉得自己是躺着也中枪啊。 他怎么就难辞其咎?怎么就不开窍了? 这计谋是你易兄定的呀,你说让打哪就打哪,你说让扁谁就扁谁?他曹操充其量不过是个执行者,嘿…敢情出了错,这锅就甩到他身上了。 曹操顿时觉得心累呀,他这儿还没责怪易兄一句呢,反倒是被易兄给抢先责怪了一番…怎么突然有种“蓝瘦”、“香菇”的感觉。 “易兄…” 想到这儿,曹操鸣不平了。“咱做人得厚道啊…这…曹操仓亭一战,那完全是照着你的谋略做的呀…又是十面埋伏全歼敌军,又是重击袁谭,放水袁尚,你怎么反倒是怪起他来了。” “哈哈…” 曹操这边满是疑窦,没曾想易小天直接爽然的笑出声来。“瞒兄啊瞒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咯…” 讲到这儿,易小天缓缓站起,他向左踱了一步,笑着解释道。“我是说过,袁绍身死,这继承人的位置,大儿子袁谭与小儿子袁尚必定会争的头破血流。” “可现在的情形截然不同,这不…曹操把黎阳城给攻陷了,这就相当于打开了冀州的缺口,随时有可能北上进攻邺城,如此这般的情形下,瞒兄你若是袁绍的几个儿子,你会怎么做?毫无顾忌的争权夺利,然后让曹操把他们一锅端了?” “嘿嘿…这几个孩子别看年龄不大,一个个精明的很。现如今,几个兄弟没有撕破脸皮,再加上外敌当前,很显然,他们会选择矛头一致对外嘛!否则,不是便宜曹操了么?” 讲到最后,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 品…品…这… 曹操细细一琢磨,别说,易兄这“锅”愣是甩出了几分道理。 敢情,不是这几个兄弟情谊真,是他逼的太紧了,反倒是让人家精诚团结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 “易兄?那…你的意思是,曹操得撤出黎阳咯?” “不光是撤出黎阳,还得撤出官渡…索性举兵往南走,做出一副南征荆州讨伐刘表的样子。如此一来,袁绍废长立幼的弊端很快就会显露,兄弟之间,权利相并,各自树党,所谓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就是这个道理。” 易小天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他突然猛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一句。“瞒兄,当年的徐州,吕布、刘备、袁术三雄相争,互相损耗,最后风卷残云窃取了这徐州胜利果实的不正是坐山观虎斗的曹操嘛!这叫…” 话讲到这儿,曹操脱口抢先答出。“这叫‘三虎竞食’,‘驱虎吞狼’…” “瞒兄…没那么复杂,你高看袁绍这三个儿子了,他们还比不上刘备、吕布、袁术呢!”易小天摆摆手,旋即说道。“准确点说,这叫‘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 咻… 隔岸观火,曹操眼眸微眯,他心思急转,好一个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好一个隔岸观火之计! 易兄这一招很巧妙啊,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觉得此计可行! 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帮他曹操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 当然,曹操心如明镜,易兄提到的去南征刘表,那不过是表面上做作样子,撤去兵马,演的真实一点,让袁氏的这一大家子误以为外患解除了。 到时候…真的争斗起来,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了,等待他们的结局也必定是吃了砒霜再上吊——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他似乎故意笑的很克制,生怕影响到这客栈里…易兄那几位熟睡的美人儿… 只不过,这笑声低沉了些,倒是少了些豪放…没有曾经的那般魔性了。 嘶… 曹操细细的又把这假退兵的计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似乎是想找找其中的漏洞,再与易小天细细的讨论一番… 这么一想。 曹操还真琢磨出一事儿来,是他与易小天没有聊到的一个细节。 那就是——第二战场。 一想到这里,曹操眉头一挑,他急忙问道。“易兄,这假退兵好办,可是…袁氏一族如今已经集结并州兵马,联合南匈奴单于,联络关中诸侯,更是派遣他手下的战将郭援与并州刺史高干配合,从并州南下开辟第二战场,这个不能不防呀!” 唔…第二战场。 闻言,易小天眼珠子一转…微微思虑了一下。 他微微计算了一下袁氏一族第二战场投入的兵力—— ——并州的刺史高干带领的并州兵; 郭援从冀州抽调的兵马; 还有南匈奴单于…甚至,还包括正在联络的关中诸侯韩遂、马腾他们… 要说起来,这第二战场还真的不能不防,倘若这四支奇兵从并州南下,以河内为跳板,长驱直入的杀入洛阳,再杀入许都,这尼玛曹操的老家就被一锅端了呀! 乍一听,乍一想,无论是袁氏一族派出这阵容,还是这个谋划,都十分的精细。 曹操也是凝着眉,一筹莫展的样子,主要他是分身乏术啊! 没曾想,易小天却是一摆手。 “瞒兄…这事儿你多虑了。开辟第二战场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乍听起来的这四股兵马战力如何,单单袁家这一家子内部的嫌隙,就让他们无法协同作战。” 讲到这儿,易小天浅笑一声,微微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解释。 “比如,统领这几路兵马的是袁尚的心腹大将郭援,可是,调动的军马更多的却是并州的部众。这些部众原本听袁绍的,如今袁绍凉了,自然而然的要听并州刺史高干的。” “还是方才那句话,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曹操一旦南下,危机解除,高干哪里还会真心的帮袁尚,多半是心怀鬼胎,要做这并州的土皇帝咯。 “如此一来…他怕也是只会在表面上做做样子…实际上,派遣不了多少兵马。” 易小天一番话先是把袁尚与高干那复杂的关系细细的讲述了一番,继而有理有节的分析出,从并州南下,不过是袁尚的一厢情愿,人家高干都不带睬他的。 曹操点了点头…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袁绍的这些儿子与外甥,那必定是会继承他们父辈…也就是袁绍与袁术相爱相杀的“优良传统”…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兄弟间互相埋坑。 这不就是袁氏一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光荣血脉嘛。 嘿嘿,被易兄这么一分析,曹操嘴角咧开,他打算笑,打算怅然的笑。 似乎因为心情不错,嘴巴咧的有点张扬了,竟又有点“歪嘴”的味道了。 他细细的琢磨着。 “这袁绍的外甥,并州高干如果心怀鬼胎,不全力以赴…那么,第二战场的开辟似乎只剩下三支小股部队了——袁尚麾下的郭援,南匈奴单于,关中韩遂、马腾…面对这些个家伙,易兄又有什么妙策对付呢?” …… ……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是“绿帽侠”,还是“喜当爹” “易兄,第二战场,四支部队中,高干这一支的隐患解除了,想必…其它的三路,易兄也已经想出应对之法了吧?” 曹操问出一句… 说话间,他不忘给曹仁使着眼色,曹仁心领神会,当即给易小天倒满一碗酒。 口中说道。“易兄,先喝口酒,你这又是与姑娘花前月下,又是妙计频出定冀州的,也润润喉咙…” “多谢任兄。” 易小天接过酒碗,抿上一小口,旋即继续讲道。“瞒兄多半是知道的,高干的部队才是袁尚开拓第二战场的主力,其它的无论是南匈奴单于,还是郭援率领的这支,人数都不多…唯独关中诸侯韩遂、马腾,需要谨慎对待!” 说到点子上了。 曹操点头,抛开高干的并州部队不提,韩遂、马腾这可是来自关西的两只猛虎呀,倘若他们杀来,还真的不好对付呢! “易兄?如何对付这韩遂、马腾呢?”曹操急问。 “这个呀…”易小天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从记忆中相关的古籍、文献中搜索,易小天寻觅出不少有关曹操定关中的信息… 恰恰是这些信息中,一个人的名字,跃然出现在易小天的脑门——钟繇! 这可是个牛逼轰轰挂闪电,且在此番安抚、平定关中之乱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呀… 当然,易小天对他印象深刻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这个。 …是因为他的另一个“无比出众”的能力。 根据历史的记载,钟繇生于151年,与曹操同龄,如今也不算年轻了,可他的儿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钟会,出生于225年。 换句话说,钟会出生的时候,钟繇都七十五岁高龄了。 如果抛去一些喜闻乐见的“绿帽侠”、“喜当爹”的野史杂谈… 对于钟繇,易小天只能评价四个字——恐怖如斯。 已过古稀之年还能生出儿子,这可不单单是老当益壮,这家伙的身体素质以及淡定从容的性子简直绝了… 当然,这些只能说明他某些方面的能力,可是…这依旧不能掩盖,钟繇在平定关中之乱过程中卓绝的才华。 想到这里,易小天反问一句。“瞒兄,你可认识钟繇?” 唔…钟繇。 曹操不陌生呀,三年前易兄定下“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十字方针的战略规划,其中负责“西陇”计划,在关中笼络诸侯如韩遂、马腾的就是这位钟繇,印象中,他还是易兄随口举荐的呢。 他… 心念于此,曹操心头添出一分好奇。“钟繇此人我认识啊,不光认识,还很熟悉呢!” 是…当然熟悉了。 蔡邕是曹操在太学的授业恩师,蔡邕在书法领域的传人有两个,一个是女儿蔡昭姬,另外一个便是钟繇此人。 严格的说起来,曹操与他还算是同门师兄弟呢! 再说了,这位钟繇还是位大书法家,他擅长篆、隶、真、行、草多种书体,甚至推动了楷书的发展,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曹操在书法上与钟繇也多有切磋,关系算是颇为要好。 “瞒兄,你既然对钟繇熟悉,那应该对他放心才对呀。” 易小天接着讲到。“我记得,是三年前吧。钟繇就奉曹操之命赶赴关中,拉拢关西诸侯,似乎…一连三年,整个关西没有出现过丝毫的乱子。依我之见,哪怕这一次,袁氏大军动地来袭,虎视眈眈,更是联络关西诸侯,可只要钟繇在,这第二战场稳如狗!瞒兄,你跟曹操都该放心才是呀!” …稳如狗。 咻…曹操心头一颤,似乎,易兄对钟繇很有信心哪。 可在曹操看来,钟繇也只是一个儒生,严格的说是一个书法家,是一个有才华的文人。 这三年来,他能拉拢关西诸侯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再…再面对袁氏一族三路大军的攻势?他能挡得住么? 何况,他还得面对袁尚对关西诸侯的拉拢,这般情形下?他能稳住局势么? 这一连串的问号一个个浮现在脑门上… 曹操打心底里没谱,他甚至越想越觉得钟繇搞不定啊… “咳咳…易兄…” 曹操轻咳一声。 “你说的这也忒简单了…可…据细作传报,袁尚已经秘密联络好了关西诸侯,近段时间…以韩遂、马腾为首的关西兵就要造反,这已经够让钟繇头大了,更别说还有郭援率领的冀州兵马,还有南匈奴单于率领的骑兵…他们…他们…” 话讲到最后,曹操的声音沙哑了一般,他开不了口了… 毕竟,如果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钟繇一旦搞不定,关中很有可能成为曹、袁交战的第二个战场,甚至变成第二个突破口! 诚然。 如今,他曹操打通了冀州的门户,撕开了征伐北方的口子,可关东的大门一旦被袁尚打开了…这满满的换家节奏呀!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整个人的心情就变得很复杂,很惆怅。 没曾想,曹操这边还露着一张苦瓜脸,易小天却已经开始摆手,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 “瞒兄,你小看这位钟繇了!” 易小天直接提醒道。 “瞒兄,你多半忘了…当初,天子被扣押在长安,曹操派遣使者试图与朝廷建立联系,李傕、郭汜直接拒绝了曹操的诚意,还是钟繇苦苦劝他们——‘当今英雄并起,各自假借天子的诏书称雄一方,唯独曹操心里想着朝廷,想着天子,如果拒绝他的诚意,天下人要心寒呀!” “也便是为此,李傕、郭汜才以朝廷的名义赐给曹操兖州牧的官衔,曹操这位‘山寨’,啊不…是民选的兖州牧也终于实至名归!瞒兄且说说,那个时候,钟繇就能看准曹操会崛起,他的洞悉力,他对时局的判断能力如何?” 咻… 易兄话讲到这儿,曹操若有所思,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当即摆摆手。“这股洞悉力,对时局的判断能力简直卓绝!” 嘿! 易小天浅笑一声,他接着讲。 “这还不算什么,兴平二年,李傕胁迫天子,各路军阀在长安城互相混战…还是钟繇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愣是平衡各方势力,加以利用,帮助天子逃出长安成功东归,这也才有了曹操迎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局!瞒兄再品品,钟繇处理复杂局势的能力又如何?” 霍… 曹操整个人一怔,被易小天这么一讲,他还当真觉得自己小看人家钟繇了… 这位同属蔡邕门下的师兄弟不简单哪! 他当即生出一个想法,钟繇保不齐还真的能处理好关中复杂的局势,更是能让这曹、袁西部的第二战场稳如泰山! 心念于此,曹操嘴角咧开,总算是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 却在这时。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瞒兄,其实这还都不算什么…接下来我要讲的,有关钟繇的事迹、钟繇的特点、钟繇的能力,才是他能屹立于关中,始终不倒的究极缘由!” …… …… 第三百三十七章 钟繇,这不就是弱化版的易兄嘛! 屹立于关中,始终不倒… …好,好高的评价呀。 曹操这边,尤自震惊于易小天对于钟繇的评价… 另一边,易小天的话已经接着传出。 “瞒兄,钟繇可是个杰出的书法家呀!书法家,往往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怕是面对内忧外患,面对腹背受敌的境况。钟繇必定也能够如此,在重重难关中寻求出最优解,这个能力,别说瞒兄了,就是曹操也比不上。” 讲到这儿,易小天主动给曹操添满酒,笑着说道。 “瞒兄,你就放宽心吧,有这么一个大书法家为曹操镇守关中,他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关中那边的局势稳得很!依我的分析,凭着钟繇洞悉力,对局势的判断力,还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保不齐,他还能说服马腾、韩遂共同去阻击郭援与南匈奴单于的进犯呢!” 易小天这一番话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历史上的钟繇,真的就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局势下,通过敏锐的分析与洞察,制定出一套套合纵连横的正确方略,简直以一己之力阻拦住了袁尚第二战场的开辟! 真的可以用“恐怖如斯”四个字来形容。 心念于此,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浅浅一笑… 忽然他猛然又想到了什么… “…瞒兄,我再多告诉你个秘密…” 唔…秘密? 曹操一怔,来之前他满脑子想的就是袁尚一下子联合了这么多势力向他发起进攻。 他曹操是双拳难敌四手,英雄也怕群殴… 可现在,似乎高干的问题解决了,马腾、韩遂的问题也因为钟繇的镇守会有所缓解…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南匈奴单于与袁尚麾下的第一战将郭援了。 面对他们这两股部队,曹操心如明镜,只要打趴下袁军主力郭援的部众,南匈奴人必定见势不对,望风而逃,这是南匈奴人一贯的伎俩与手段。 这么说的话… 现在的关键点已经集中到郭援这一队兵马上了,如何对付郭援的主力部队呢? 难道…易兄口中提出的秘密与此相关么? 想到这里,曹操整个人凑近了易小天一分…好奇的问。“易兄?是什么秘密?” “嘿嘿。”易小天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旋即他摆摆手。“瞒兄多半还不知道,袁尚派遣的这位大将郭援,他正是钟繇的亲外甥…” 啊…外甥? 还…还有这一层关系? 曹操一愣…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所谓半舅如半娘,郭援就算作战有两把刷子,可是最了解他的人正是他的亲娘舅啊。何况,郭援从小学的兵法还都是源自于这位娘舅呢!可以说,钟繇在阵仗上那是天克郭援。” 讲到这儿,易小天一摆手。“现在,瞒兄还觉得,这关中第二战场,这洞穿中原的门户,袁氏一族能打通么?曹操还有必要为此担忧么?” 轰…轰隆隆! 曹操只觉得一道惊雷冲天劈落,咚咚直响… 如果易兄说的都是真的,那…牛掰呀。 没曾想,这位他从未看重的同门师兄——钟繇,简直是牛逼轰轰挂闪电的存在呀,我去,险些埋没人才了。 一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整日里又是发布求贤令,又是礼贤下士的,没曾想,真正的贤才就在他的阵营里,在他的身边哪! 怪不得…这些年,钟繇坐镇关中,稳如泰山! 怪不得,官渡之战,钟繇还能送五千匹关中战马… 怪不得,他一个儒生能够斡旋于韩遂、马腾,还有诸多关西诸侯之间,更是以一己之力谋下长安城。 敢情,人家靠的不是运气,是真本事啊… 如此不可思议的洞悉力、如此对大局的判断力,还有那特有的大书法家的镇定与从容,这…这…这不就是小一号的易小天嘛! 嘿嘿… 曹操心里窃喜,比起关中的局势,他更为能得到这一个弱化版的“易小天”窃喜不已,心头一下子做出决定,得对钟繇委以重任哪。 哈哈哈哈… 一番怅然的大笑,曹操的笑声刚起,慌忙捂住嘴巴,差点忘了,易兄的小美人儿们都睡了! “易兄,抱歉,抱歉…” 曹操摆了摆手,似乎表达出了些许歉意。 此时的他,心情无比的晴朗…爽歪歪呀,袁氏兄弟迟迟不内讧的缘由找到了,袁尚纠集的几路大军的难题迎刃而解了。 …似乎接下来,曹操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撤离黎阳城,给予袁氏兄弟内斗的土壤,到时候可就…这一抹仇恨的力量可不就生根发芽了么? 咻…曹操不由得想入非非。 等等…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对袁绍,他曹操是了解、是熟悉的。 可似乎…对袁绍的这几个儿子,曹操并不算特别了解,只知道他们继承了老袁家优良的内斗传统,相爱相杀,其它的…比如,他们的性格?那还不得而知呀!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曹操眉头一挑,主动询问易小天。 “易兄…你既然这般轻描淡写的就破解了袁氏一族的反击,更看清楚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嫌隙,那想必,易兄定然也知晓…袁绍的这几个儿子…不…是袁绍的这三子一侄,他们的性格如何?他们的手段如何?袁氏一族内斗起来,会是四方争雄?还是分成两股派系呢?” 曹操直接抛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袁谭,袁熙,袁尚,高干…袁绍的这群后辈儿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曹操的眼眸连连眨动,像是十分的期待答案。 “他们的性格呀?”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虽然是研究后汉到三国这段历史,可似乎,他对袁尚、袁谭、袁熙,还有高干的关注度很少… 真要去讲他们的性格、手段,说实在的,不算准确。 故而,易小天迟疑的时间挺长的,他敲敲脑门。 “瞒兄,怎么给你讲呢?老大袁谭吧,性情刚猛,好杀戮,在青州很不得人心,对世子之位也是最觊觎的,故而与袁尚的争斗必然也是最汹涌的;” “至于…老二袁熙,为人懦弱,没有主见,无论是大哥袁谭,还是三弟袁尚,他都不敢得罪,且双方他都会讨好,这样一来,倘若袁谭、袁尚兄弟反目,他必定是两不相帮…” “这个袁尚嘛,又英俊,又帅气,武功、谋略都在他大哥袁谭之上,况且还是法理上的继承人,故而是最骄傲的,也是决计不会容许老大袁谭乱来的!所以说,真的内讧起来,斗的最凶的必然是袁谭与袁尚这一对儿!”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 似乎还剩下一个人…袁绍的好外甥——高干! 说起来…袁绍的三子一侄中,易小天最佩服的还真是这位高干,最看不起的也是这位高干…至于缘由嘛,那可是说来话长了。 ……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易小天最佩服高干,是因为他能文能武,名声也很响彻。 更是因为他审时度势,是破败的袁氏集团中第一个献出并州,投降曹操的。 最看不起他,则是因为他想法太多了。 可偏偏…他的实力根本无法匹配这些想法,这就有点癞蛤蟆跳悬崖,想当蝙蝠侠的味道了! 按照历史的发展,在第一个献出并州,投降曹操后,还没两天,这位高干就后悔了… 天晴了,雨停了,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比起投降,自己当并州的土皇帝简直“真香”,然后他就反叛了,继而就被曹操给杀了… 又是一个死于自己贪欲的家伙…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嘴巴张的太大,咽不下去,就会被撑死。 念及此处,易小天摆摆手,心里琢磨着,还真是一个“贪字头上一把刀”的反面的教材… 他咳出一声,继续说道。 “瞒兄,至于这个高干,暂且不用管他。这家伙心里活络,脑袋瓜精明着呢,他既不会派兵去驰援袁尚的第二战场,也不会倾尽全力帮袁尚驻守邺城,更不会与袁谭有太多的牵连…权且就把他当成一只咸鱼好了,何况嘛…那并州本就是边陲之地,向来贫瘠,一时半会儿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就让他做一阵子的土皇帝,保不齐,啥时候他心血来潮就投降了呢!” 呃…投降… 曹操一愣,易兄还真敢想,如果这仗跟他讲话似的这般好打,哪里还用他曹操操碎了心哪。 不过… 易小天对袁绍这三子一侄的分析,曹操倒是尽数的记下了。 易兄向来不说假话,他这般郑重其事的讲,想来,袁谭、袁熙、袁尚、高干的性子与手腕也就这般大差不差咯。 呼…曹操呼出口气。 似乎…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该撤退撤退,该重用钟繇就去重用钟繇。 然后…等待北方局势变化,到时候…易兄这“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的谋划就能够完完全去的付之于实践了。 心念于此,曹操点了点头… 就这么点头的当口,他突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嘿,就这么从黎阳城撤出去么?有点不甘心哪,多少得留下点什么吧? 嘶… 曹操眼珠子一转。“易兄,接下来,我就这么劝曹操…从黎阳城撤了?我寻思着,曹操多半该会有点不甘心吧?” 轻轻的一摆手,曹操整个人凑近了易小天一分。“易兄?要不要留下点什么?” 留下什么… 这话意味深长啊。 按照古代行军打仗的规矩,凡是弃城,都得大肆的将城中的百姓搜刮一番。 这样做既能获得军粮、军饷,实现以战养战的目的,又能耗尽这城池的潜力,不至于留下太多的财物资敌,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技能! 易小天当然能听明白,瞒兄这话里有话呀… 当然了,易小天有理由相信,瞒兄所谓的将百姓劫掠、搜刮一番,这做法绝不是因为缺钱…而是要把戏演的真实一点,做戏做全套嘛,既然南下征讨刘表…就该有个放弃北方的样子,如此这般的大肆搜刮,可以让袁氏一族的那些子弟更放心一些。 可是… 在易小天看来,瞒兄俨然高估了袁氏兄弟的智慧,他们才不会在意,黎阳城是不是被劫掠了呢? 至于…曹操,易小天觉得瞒兄简直在坑曹操,而且是深渊巨坑。 “瞒兄,你…你糊涂呀!”易小天猛地一拍桌案。 砰…的一声,寂静的夜色下,客栈里似乎一下子变得极不和谐。 呃…曹操有点惊,易小天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讶。 劫掠百姓?既能把戏演的真实一点,又能以战养战,这么好的主意?似乎不至于这么排斥吧? 心念于此,曹操挠挠头,眉宇间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而出。 就在这时,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瞒兄,你可知道…当初北方在袁绍统治之下时,是什么样子?” “这…”曹操刚想开口,却不想,易小天直接自问自答。 “残暴无度呀!”易小天眉头一紧,他细细的讲述道。“袁绍为了自己的私利,联合大的氏族、豪强,一而再,再而三的盘剥百姓,百姓对他是怨声载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故而…无论是官渡之战,还是仓亭之战,亦或是进攻黎阳,或者是求助黄河沿岸的村民、百姓,大家伙儿对待曹操都是顶囊相助,他们此举为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为了寻到一个英明的主人,带他们结束这纷乱的世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所以说,瞒兄…做人要厚道啊!曹操可承载着北方万民的敬仰与期待呢。再说了,他放北方降卒归乡,重用河北名将,这一系列的举动更是屡屡增添着北方百姓对他的好感,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河北百姓就是水呀…只要能将民心俘获,曹操麾下的那四十万袁军降卒哪个不会拼死效忠?曹军的士气,如何能不高昂?” 易小天细细的解释,一字一句均是无情的驳斥着曹操原本的想法… 呼…曹操疾呼口气,一时间,他竟然觉得易兄的话极有道理。 简单了,真的是简单了! 曹操不住的摇头,他觉得他还是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太纯粹了… 若非易兄此番提点,他或许在民心上真的要吃大亏了,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北方百姓的好感,即刻就要荡然无存… 呵呵… 曹操苦笑一声,险,真的险! 不过还好,曹操有易兄这样一个保险,无论是什么样的错误,易兄总是能够轻易的指出,这点对曹操而言弥足珍贵。 “易兄,此番我阿瞒受教了。”曹操豁然而起,拱手一拜。“你的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的是发人深省啊…” 有那么几息的时间,曹操满脑门子都是这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越是琢磨,越有味道,越是细想,越是觉得高深莫测。 甚至,因为这一句话,曹操对易小天的钦佩更添加了不少。 对此,易小天微微一笑… 瞒兄当然会觉得高深莫测了,也不看看,这话历史上是谁对谁说的? 论起出处,这话…是孔子与鲁哀公的对话… 论起发扬光大,则是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中提到的,是他这面“镜子”向唐太宗李世民的谏言。 诚然,魏征所处的唐朝,水,也就是百姓的作用,越发的被统治者看重。 可是,在大汉…特别是汉末,世家门阀垄断仕途的时代,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话语,能把百姓的安危放在这般重要的位置上,易小天还真的是第一个人。 曹操心头是无比的佩服… 甚至在易小天的提醒下,他打算多为北方百姓做一些事儿,比如… 刚刚想到这儿…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客栈外传来。 曹操眉头一蹙,按理说有间山庄的大门有虎贲军把手,寻常人是不可能在夜半时分踏入,更别说是驾马而来… 可偏偏… 登时,曹操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是哪里出事了么? 没错…曹操的预感一点没错。 真的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 …… 第三百三十九章 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瞒爷,任爷,不好了…” 只见一名虎贲士卒急匆匆的翻身下马,直接闯入客栈,因为是深夜的缘故,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可显而易见的,因为紧张,他的脚步声根本无法完全压住,发出“咚、咚”的响声, “何事?”曹仁反应快,他急问一句。 “关中…关中诸侯反了,都反了…”虎贲士卒的语气急促,神情更是紧张… 任凭谁接到这样一则情报,心头也无法淡定。 “以韩遂、马腾为首的关西诸侯,他们纷纷举兵围攻长安,如今钟繇已经被困在了长安城内。袁尚更是派遣大将郭援,并州刺史高干,还有…还有南匈奴单于,他们…他们也带领各部兵马,从关西方向杀了过来…关中局势不乐观!” 语速极快,语气紧张… 期间,虎贲士卒顿了几次,肉眼可见的,他的额头上流下一滴滴豆大的汗珠,脸色也越发的煞白。 咻… 闻言,曹仁一惊,曹操也是一惊。 不过,只是一瞬间,曹操就从惊讶的情绪中走了出来,韩遂、马腾的反叛,袁尚派遣的三路大军从并州南下开辟第二战场,这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也是袁氏一族围魏救赵,试图打曹操分身乏术的这个弱点… 好在,易兄已经针对这些做出了谋划,做出了部署。 似乎…只要重用钟繇,关中局势就能够稳如泰山。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曹操的心情却是根本无法淡定。 诚然,易兄的谋划是这么个谋划,易兄的洞悉力是惊人的,易兄的眼光更是独到…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中变幻的局势,曹操依旧紧皱着眉头,如临大敌。 他不放心哪…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总算是开口了。“易兄,你也听到了,关中乱了。诚然,你看好钟繇…认为他可堪大用,可是…可是我这心里总是犯嘀咕,没底呀!” 说实在的,关中的位置太重要了! 如今已经到了曹操与袁氏一族博弈北方的关键时刻,关中可不能出任何乱子呀! 讲到这儿,曹操伸手抚额,一副无比忧愁的模样。“易兄…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能不能劳烦易兄去一趟关中,就当是帮帮钟繇,帮帮曹操,也帮帮我阿瞒哪!” 曹操整个人样子很严肃,语气更是一丝不苟。 他的眼芒死死的盯着易小天,其中的光芒不断闪烁出两个字——迫切! 除非易兄亲自去关中主持大局,否则,曹操心里不安稳哪。 唔,关中。 易小天心头顿了一下,说起来,他还真的没见识过这大汉的雍凉之地呢。 滚滚黄沙,浩瀚大漠,数万铁骑在尘沙中驰骋,这么一想想,心头还真的有点荡漾的感觉… 再说了,如今有间山庄的马匹生意大多是胡马,是与鲜卑、乌桓这类的胡人做买卖,说到底,他们总归是异族,万一哪一天货源突然断了,有间马场可就一下子凉了。 似乎… 也该去惯产良马的雍凉之地寻找第二马源了… 这么一寻思,登时间,易小天对这关中之地,还真变得有一丢丢的小期待呢,甚至,这一抹小期待越来越大,最后愣是变成了四个字——心驰神往! “瞒兄…你说我去关中,帮帮钟繇,帮帮曹操,这些我都能理解!” 易小天直接反问道。“可…怎么就是帮帮瞒兄了?难不成,瞒兄在关中也有生意…” 呃… 易小天这么猛的一问,曹操还真的是愣神儿了一下,这要如何解释呢? 何况,易兄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哪,除了生意,除了美女,除了钱财,还有啥?能诱使他往这贫瘠的关中走一遭呢… 等等… 曹操猛然想起,易小天刚刚提到的生意,何不以此利诱呢! 心念于此,曹操一扬手,他故作紧张。 “易兄,可不是嘛…我在关中可做有马匹生意呢,万一…万一关中之地陷落了,那…那…我可要亏大了!” 讲到这儿,曹操刻意的抬起手,伸出胳膊抹了把汗,他的表情更添得一分慌乱。 “这样吧,这样吧…”曹操直接将手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若是易兄帮钟繇,帮曹操守住关中,那…这关中马匹的生意,我送给易兄三成如何?” 曹操是天生的演员,为了表现的更真实一些,他几乎把所有的面部表情都用上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有点心累呀…演个商人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当然,他开出的条件也足够的诱人。 如今的马匹在黑市上是天价,是有价无市。 即便是有间山庄的胡马,那只要有货,即刻就会被曹操定购一空,以资军用。即便如此,产量还是严重不足… 关中盛产马匹,曹操每年采购的战马少说也有大几千匹,哪怕是送出三成也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呼…易小天眼珠子一转。 嘿…敢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正寻思着去关中寻找马匹的货源呢! 现在倒好,大肥羊瞒兄主动送来了… 那…还等什么? 易小天就打算开口,只不过这中间的心路历程稍微长了一丢丢,曹操还以为他不满意呢,登时比出四根手指。 “四成,四成也行呀!每年我供给有间山庄四千匹战马,如何?” 嘶… 易小天琢磨着,要不要继续沉默下去呢? 依着瞒兄这韭菜、肥羊的尿性,保不齐,再熬上个十息的时间,他还能再加一成呢,可是…如此这般,心难道不会痛的么? 罢了…瞒兄也不容易,少赚他点吧! 第一次,易小天还同情起瞒兄来了。 “瞒兄,你也别加价了,这关中我去,还不成么!” 讲到这儿,易小天摆摆手。“其实呀,瞒兄,你就是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胆子越来越小了。不论我去不去,这关中的局势稳得很!当然了,你若是非要花钱买个心安,那我也不能辜负你!” 霍… 曹操现在的心情,如果能花钱买个心安,买个关中局势的稳定,别说是三、四千匹战马,就是再加上一倍,他也舍得! 反正…有间山庄采买过去,不还是他曹操这个大金主再买回来么? 无外乎是多了一道工序,让易兄平白无故的赚上一笔钱嘛。 在曹操看来,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哪!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儿,那统统都不是问题… “易兄,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曹操郑重其事的说道,言语间,他不忘提醒道。 “说起来,钟繇此人是沉稳,可性格却是十分的古怪。若是易兄到那儿,他多半不会理睬,这样吧,我即刻回官渡去向曹操讨要一封书信,有这封曹操亲笔的书信,钟繇必定不敢小觑易兄,在关中局势上,也会与易兄一同谋划!” 曹操的担忧不是多余的。 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有高看钟繇一眼,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钟繇的人缘不好,除了同为颍川才俊的荀彧、荀攸外,鲜有人能与他成为朋友。 这个倒不难理解,文人嘛,儒生嘛,大书法家嘛,总是有傲骨,有气节的,他们瞧不上一干俗人、一干莽夫。 便是为此,曹操担心…即便易兄去了关中,钟繇反倒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就麻烦了! 没曾想,曹操这边尤自凝眉沉思,易小天反倒是直接摆了摆手。 一边摆手,还一边笑出声来。 “瞒兄,我可不用什么曹操的书信,不就是一个钟繇嘛?他若是见了我,保不齐,还得跪下来行师礼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一眨… 嘿嘿,别人觉得钟繇高不可攀,在易小天看来,自己可比他更加的高不可攀呢! 谁怕谁呀? 心念于此,易小天嘴角咧开,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乍然浮现。 钟繇,稳如狗! 关中局势,稳如狗! 有间马场新的马源,依旧是稳如狗! …… …… 第三百四十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呼…曹操总算是喘出口气。 易兄答应去关中,这让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原本都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心情晴朗些的曹操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急忙补上一句。“易兄,差点忘记告诉你了…” 曹操嘴角微微的咧开,笑着说道。“那个敢惦记甄家小女的袁熙,战场上,他的脸已经被曹军划花了,只不过…” 曹操在笑,他的语气有点嘲弄的味道,他接着讲。“只不过,他本来长得也不好看嘛,哪怕是划花了,似乎…似乎对他的颜值影响不大!” 唔…划花了?袁熙的脸破相了呀! 易小天微微一愣。 嘿,瞒兄还真的是说到做到呀。 不过,说起来…瞒兄也算是伸张正义呀,敢惦记甄家五女甄洛?他袁熙可不就是老母猪上树——长得丑玩的花! 现在好了,变成被窝里放屁——自找罪受了呗! “瞒兄,我是不是还得重重感谢下你呀!”易小天微微一笑,他整个面颊就是四个字——干的漂亮! 曹操却摆摆手,声音刻意的压低。“我这才算什么,易兄你才厉害呀,这不…人家甄家小女都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霍,又没正行了。 易小天微微摇头,瞒兄突然提到了甄洛,这让他猛的想起,当务之急…还有甄家的难题呢! 他眼眸微眯,心里细细的琢磨着。“远在杜康村的郭奉孝,该动身了吧?这甄家的难题,还等着他出马…去迎刃化解呢!” …… …… 杜康村。 位于洛阳与汝南之间,是春秋战国时期,是秦汉时期著名的酿酒之所…它的地位,放在21世纪,都能比得上茅台镇了。 郭嘉就身在其中。 如今,他被易小天授予了杜康村村长,有间山庄酒坊掌事的头衔,对此,他十分喜欢,且乐在其中。 所谓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曾几何时,戏志才患不治之症伤寒症时,郭嘉曾在他的床榻前定下过——“志才不死,郭嘉不出”的约定。 可偏偏,因为一本《伤寒杂病论》,因为张仲景神医的妙手回春,身患伤寒绝症的戏志才还真的没死! 郭嘉向来信守承诺,他也绝不出仕… 可不出仕归不出仕,一时间倒是无趣极了。 得亏在有间山庄坑蒙拐骗时,结识了易小天。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易小天交给了他蒸馏酒的酿制工艺与方法,对于郭嘉而言,这简直犹如至宝一般! 郭嘉嗜酒如命,更是喜欢在酿酒上瞎琢磨,甚至将这些酿酒方法去污存清,变得更实用,酿制酒水的品质也提高了不少。 如今,一年下来,杜康村的美酒还真的被他给发扬光大了! 市面上,但凡是“杜康酒”这三个字,那是千金难求… 不过嘛… 就在杜康村悠哉悠哉的郭嘉,这两日接到一封书信,是易小天传来的,信的内容很简单,让他帮帮老朋友甄尧,更是提到与甄家五女的婚事有关。 郭嘉多么通透… 说起易小天这位好朋友,郭嘉再了解不过了。 如果说他郭嘉是——尤爱杯中酒,那易小天更纯粹一些,那是——尤爱画中人哪。 只要是易小天感兴趣的女人,那岂能允许他人染指? 更是会爱屋及乌,帮这美人的家族度过难关。 呵呵… 郭嘉苦笑一声,不由得抱怨道。“易兄啊易兄,你陪你的美人,却是要我替你出使这虎狼之地,你还真的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能插兄弟两刀’的人哪!” 心念于此,郭嘉摆摆手,环视身侧这一樽樽精纯的酒水。 继而,不由得发出“唉…”的一声长叹。 “得了,拿人家的手短,喝人家的嘴软!易兄送我这杜康村,我郭奉孝又岂是忘恩负义之徒,就活动下筋骨,助易兄抱得美人归吧!” 想到这儿,郭嘉豁然而起,他灌满了腰间的酒葫芦。 还不忘让下人再备上几坛美酒,旋即一扬手。“走咯,咱们去官渡!看看甄家遇到了什么难题!” 一言蔽,除了易小天之外,郭嘉想到的是…曾经的这位“老朋友”,甄家的三公子——甄尧! 遥记得,当年,在有间山庄,他坑的人家甄尧…裤衩子都快要赔进去了。 现在倒好,因为易小天的缘故,他郭嘉却要去帮他甄尧,帮他甄家解决难题…坑蒙拐骗的郭嘉变成了救世菩萨的奉孝。 嘿嘿,还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一想到这里,郭嘉摆摆手,他最后环视了眼这杜康村,这硕大的酿酒坊,别说,真要离开,还有些留恋呢。 罢了…早去早回吧,易兄不抱得美人归,就算是这蒸馏、发酵而成的杜康酒,喝起来怕是也差了点滋味儿呀。 …… …… 黄河沿岸,官渡港。 滔滔黄河水,依旧在滚滚的流畅,水花拍打沿岸石阶,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在天地间久久的回荡! 曹操痴痴的望着黄河,他的心绪早就迎风飞舞… 是时候离开了,是时候让大军撤出官渡,撤出黎阳… 当然了,短暂的别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收下这片土地。 对于曹操而言,这几日,发生了几件大事儿。 易小天带着保镖吕玲绮,带着小丫鬟蔡昭姬,带着美娇娘貂蝉,还带着新来的甄洛…一行数人驾驶着马车通过虎牢关,通过洛阳,通过函谷关,驶向长安。 对此,曹操有点懵! 他寻思着是让易兄去主持大军,可似乎…对于易兄而言,带着一干美人,游山玩水,领略大漠风情的味道更浓郁一分。 索性…曹操也释怀了,也不去多想了。 最起码,易兄带着这么多美人去,说明他信心十足嘛,亦或者是他精神上藐视敌人! 当然… 曹操不放心,派虎贲士卒沿途防护,人数虽然不多,五十余个,可虎贲军特有的装束就像是一道令牌,让沿途所有的官员对这个车队不敢小觑。 至于长安… 那里的局势不容乐观,袁氏一族集结的三路兵马正准备南下,马腾与韩遂已经公然表示要与曹操彻底对立。 虽然不至于将长安城团团围住,可几股随时威胁着曹操西部防线的手掌已经握紧了拳头,就打算蓄力后发出致命一击。 好在…易小天就快到了,这是让曹操最欣慰的,也是让他心头的石头可以安然落地的倚仗! 接下来…就是易兄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反倒是他曹操这边… 易兄设计好了剧本,他可不能把这戏给演砸了。 “子孝,传令下去,大军撤出黎阳,撤出官渡,三军朝荆州出发,先夺新野城,再取襄阳。” “喏!” 曹仁答应一声。 不少将士因为曹操的军令,尤自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曹仁心知肚明,大家伙越是某不找头脑,越是容易骗过袁尚的眼线。 所谓假戏真做,放长线钓大鱼,易兄布下的又一盘惊天棋局就要落子了。 所谓落子无悔。 这次?袁绍的这几个孩子,能稳稳的接住么? 想到这儿,曹仁抬起头,他望向北方,似乎…比起曹操来,他对易兄的计划更加的胸有成竹。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表情曹操,曹仁是木讷一些。 只不过,越多的与易兄接触,他也是感觉到…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隔岸观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不正是易兄谋划的高明之处么! ……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退了。 明面上,官渡港与黎阳城的曹军退了。 暗地里,从曹操的老家沛国谯县起,经过梁国,再经过官渡,曹操正在紧急调动民工,开始开辟一条渠,一条名为“睢阳”的渠。 这是为了方便下次北伐时,军粮的运输,也是为了打通黄河南北的物质往来的枢纽,如此一来,中原的粮食可以顺着渠北上,直接发送往北方的每一个城郡。 易小天提到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曹操始终铭记于心,哪怕是如今撤离黄河沿岸,也必须得做足了样子… 睢阳渠的开辟是一个工程,除了军事的运输之外,更重要的是摆明一个态度,摆明他曹操与袁绍不一样,他会帮中原与北方建立物质的往来,让百姓们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除此之外,曹操还下令… 退兵之时,所过之处,不能动百姓一丝一毫的粮食,更不能践踏田庄,谁若是敢动百姓的一只鸡,他就把谁当鸡给杀了! 一边退兵,一边俘获民心。 按着易小天那“广释仁义”的方略…曹操也顺理成章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一时间,曹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北方。 隐隐。 北方各城郡的街头巷尾,均把曹操的形象描绘的无比高大!似乎…民心所向! 接下来… 就是矛头调转,数万曹军配合曹操演出一场年度大戏,兵锋直指荆襄,直指东吴。 说起来,为了将易兄的这个剧本,这步棋,演的没有丝毫破绽… 这中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想法,曹操特地以朝廷的名义给孙权下文,让孙权派遣一个弟弟或者儿子到许都来… 明面上是共浴龙恩,同享荣华富贵,实际上,孙权接到信就明白了,这是曹操对他不放心,让派人质去的! 如今的孙权,刚刚继位不过两年,手下的将领、部众大多没有完全臣服,东吴地界上宣布独立的军阀比比皆是,还有那位并不算友好的邻居山越也是时时进犯… 孙权一时间还真的没法决定了。 当即…孙权请来张昭等人细细商量。 “诸位?听闻曹操放弃北伐大举南下,这是兵锋直指荆州,直指咱们东吴呀。” 孙权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皱着眉继续说道。“如今,咱们东吴内忧外患,偏偏曹操还致信让我送一个弟弟或者儿子去许都做官…诸位都说说,咱们该死送还是不送?”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 东吴众臣一下子议论了起来,说起来,东吴这群文臣别的本事没有,论起口才,一个个卓绝的很。 洋洋洒洒争执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 “主公,送吧…如今曹操势大,咱们惹不起,还是可以躲得起的呀!”以张昭为首的妥协派建议道。 “不能送,送了就是怂了,咱们何必怕他曹操呢?来呀,打呀,怕什么?”以程普为首的刚猛派提出截然不同的观点。 双方各说各理,争执不下,根本没办法达成共识… 这下就算是孙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却在这时… “周大都督到…”一声通传… 但见得一个仪态风流,姿容秀丽,风度翩翩极其俊美的公子快步走入衙署。 没错,他正是周瑜,所谓“外事不决问周瑜”。 听闻曹操传来书信,周瑜马不停蹄,当即赶来。 因为他知道,这群东吴的老家伙处理内政或许有一套,可诸如此类涉外的事项,他们是狗屁不通,就算争执十天十夜,也争执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了,周瑜心如明镜,除了他本人外,整个东吴,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曹操的这步棋。 “周都督。” 见到周瑜,孙权的眉头舒展了一分…“想必你也听说曹操借朝廷之名讨要人质这件事儿了…周都督…” 孙权的话还没讲完,周瑜直接拱手道。“主公,这人质不能送!” 言辞坚定。 周瑜环视周遭,他的眼眸冷冷的扫过每一个在场的群臣。 很难想象一个俊秀儒雅的男子,他的眼眸里竟能释放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芒,那些主张妥协的人一个个心头颤动,不自禁的倒退一步。 周瑜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是把主公的弟弟或者儿子送过去,那无外乎是封个侯,虽然说是光鲜一些,可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到时候,他曹操反而可以整日里向咱们发布命令,只要稍有不服,就会拿人质来威胁咱们,咱么就成了手脚被捆绑住的待宰羔羊,任人宰割,无法动弹!” 霍… 周瑜的话一开口,登时就引起妥协派的不服,他们一个个眉头直竖,就打算争辩。 “周都督此言差矣,如今曹操势大,又兵锋直指荆州、东吴?依着如今东吴的现状,能够抵挡的住么?周都督,你可莫要耽误主公的大计,引火烧身!” 这话是张昭提出来的… 所谓“内政不决问张昭”,张昭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在东吴有特殊的地位,他的话,别说是周瑜,就算是孙权也不能置若罔闻。 “哈哈哈哈…” 没曾想,面对张昭的质疑,周瑜大笑一声。“张公,我来的时候就猜想到,必定有会人觉得曹操势大,咱们东吴偏安一隅惹不起,哈哈,可事实上,这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讲到这儿,周瑜的声音更响彻了一分。 “曹操如今南下,他若是要打咱们,就是主公亲自去许都做人质,他也会打过来!他若是不打咱们,那只能说是他不想打,更是没办法下手!所以说,送人质只是对曹操有利,对咱们东吴完全没有好处,不能送!” 讲到这儿,周瑜眼眸微眯,他负手而立,接下来的话语像是刻意的提高了声调。 “况且,他曹操此举南下,不过是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嘛,还是在北面呢…他才不会真的南下呢!” 唔…这… 周瑜的见解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众人一愣。 细作每日都会传来情报,曹操这数十万大军每日都在向南进发? 怎么…怎么反倒是在大都督周瑜眼里,就成了志在北方?真的要打北方?干嘛要往南用兵…这岂不是…南辕北辙么? 一想到这儿,张昭又忍不住发问。 只不过,他的声音还没有传出,已经被周瑜那清脆、爽朗的言语给覆盖。 “诸位,你们不可能看懂曹操的这一步棋,即便是我,也是费尽心思才想明白,这是——‘声东击西’,‘南辕北辙’,‘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之计…呵呵,用不了多久,青、幽、并、冀四州就要尽数的归于曹操之手了。” 霍…声东击西,南辕北辙,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众人一怔…他们均细细的在思虑着这四个词,似乎能体会到一些,却终究心头还是带着无数的门号… 这四个词语抛出之后。 周瑜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不少,语气也更加的一丝不苟。 “诸位,你们一定有很多疑惑,不过无妨,咱们拭目以待!不过,我可以肯定曹操不会杀过来!曹操的这一步是一招妙棋,一招足够将整个北方收入囊中的妙棋。” “我唯独好奇的是,这步棋虽然是他曹操在实践,可究竟是何人想出来的?是他曹操么?亦或是颍川才俊?还是另有高人…” “毋庸置疑,能想出这步棋的人,他的才学、智谋怕是要在我周瑜之上了。怕更是会在日后咱们与曹操的争雄中,成为咱们东吴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与掣肘!” 唔…才学、智谋在周瑜之上。 霍…东吴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与掣肘! 众人闻言一惊… 周瑜是个高傲的人,他都能说出这般话…这… 大家伙儿一下子对曹操的这个南下“声东击西”的计策变得无比好奇,更是对曹操致信的行为十分慎重… 大家伙儿均想知道,周都督预测对了么? 曹操这一步棋究竟要怎么走呢?妙在哪呢? 北方会尽数的归属曹操么? 一连串的疑窦凝聚在每个人的脑门,唯独周瑜看穿了一切… 似乎…整个东吴,包括孙权,包括张昭,包括群臣,也包括他周瑜自己,都已经成为了这棋盘中的棋子…虽然无关紧要,却也能推动局势的发展! 最重要的,哪怕他周瑜心知肚明,可他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去破坏这副惊天的棋盘。 呼…周瑜长湖口气。 袁氏一族怕就要因为这个计谋,彻底的葬送了! …… …… 第三百四十二章 潼关外,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南下的路上… 高兴,曹操是真的高兴。 说起来,曹军南下的速度很慢,为此他还生怕引起袁氏一族的怀疑,现在好了,因为东吴与荆州的态度,这些怀疑一下子胎死腹中了。 至于缘由… 曹操分别以朝廷的名义发了两封诏书给荆州刘表,东吴孙权。 前者要求刘表把投靠他的刘备给交出来,后者要求孙权派一个儿子或者弟弟到许都“共沐皇恩”… 不出所料,刘表与孙权的回信中,言辞拒绝了这件事儿,这下好了,南下的理由更充分了。 曹操当即把刘表与孙权的回信昭示三军,大家是不是同仇敌忾不要紧,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军中袁氏一族的细作会知道了这件事儿… 只需要一封发往邺城的密信,易兄部署的这袁氏兄弟争霸的年度大戏,就要上演了,隔岸观火,真的是爽歪歪呀… “孟德…咱们每日大军就行四十里会不会太慢了呀?” 夏侯惇驾马行至曹操身旁,他是个急性子,忍不了这如同乌龟一般的速度。“照这个速度,咱们赶到南方,那要到猴年马月了。” 夏侯惇越说越急。 哈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大笑,他摆摆手“元让,莫慌,莫慌!走得太快了,咱们弟兄们不也累么?” 讲到这儿,曹操拍拍夏侯惇的肩膀。“就当是放松放松,野外拉练好了…哈哈哈…” 这… 曹操的话越发的让夏侯惇摸不着头脑,啥情况呀? 不是说好的南下么?怎么感觉…感觉自己上当了一样。 夏侯惇挠了挠头… 此时,曹操的声音已经传出。“传令三军,造饭…” 啊…造饭? 夏侯惇更懵逼了,这尼玛才走一个时辰了,又造饭,我去…似乎他们根本不是南下的,反而是游山玩水的。 …… …… 另一边,潼关脚下,已经进入了关中之地。 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远了,所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易小天掀开马车的门帘,眺望远方,放眼向西,已经步入了关西之地,还真的是滚滚黄沙,浩瀚大漠… 整个一副凄凉、破败的景象。 很难想象四百年后的唐朝竟然把都城建立在这里,至少在目前看来,在大汉时期,这里与唐朝时期称呼“上京”“天都”“上都”相差甚远。 哒哒哒… 耳边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遥遥可见,莽莽黄沙中,二十余名关中壮汉正追逐一名女子驰骋,磨刀霍霍。 唔…目睹这一切的易小天,眉头一挑,心里嘀咕着,这么多个大汉围追堵截一个女子,好生过分。 他当即一挥手。“诸位勇士,可否帮我救下那女子?” 围绕着奢华马车的是五十余名虎贲士卒,为首一人乃是虎贲军统领典韦…他受到曹操吩咐,沿途要小心护送易先生… 再加上,几年前,就从曹操处得知,自己被赏识、重用还是多亏了这位易先生。 如今,易小天有命,典韦一拱手。“易先生吩咐,俺自当遵命!” 说话间,扬起马鞭… 大吼一声。“上…” 一言蔽,二十余名虎贲士卒严阵以待,做出防护状,小心翼翼的守着易小天这边的马车。 其余三十余名虎贲士卒纵马飞奔而去… “打架,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又是一个声音传出,却见吕玲绮从马车内一步跳出,她寻了匹马,从辎重中寻出了自己的银枪,也不等易小天回答,直接驾马加入了战场。 “玲绮”…易小天急忙喊出一声,伸手去拦,可他哪里能拦得住吕玲绮? 说话的功夫,吕玲绮已经追上虎贲军的队伍,疾驰而去! …… 遥遥可见,远方,飞沙走石… “嗖…” 一箭射出,擦颈而过,远处,那被追逐的姑娘受到惊吓,瞬间跌落,继而…被一众关中壮汉团团围住,吓得是花容失色。 却在这时… 三十余名虎贲士卒踏马飞尘,从两山中杀出,当先一人,竟然是位女子,不过是十七、八岁,面容清丽绝美,眉宇间却带着一抹凛然的霸气。 似乎,一登上战场,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毅了不少。 长挽雕弓,箭出如风,一箭正中那为首关中大汉的左胸… 哐啷啷啷… 两军交锋,兵刃碰撞,只短短的几个回合…二十关中壮汉扑地而倒。 “不愧是易先生身边的姑娘,你这招飞身斩马脚,着实厉害…这般神武,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故人。” 说话的是典韦… 旦夕之间,他一个人挥舞双戟斩杀了三名关中大汉,即便是这样,他尤自观望着周遭战场,生怕易先生身边的这位绝美姑娘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可…一瞥之下,不由得心头暗自吃惊。 别看这女子身姿瘦弱,可无论是劲力还是技巧,她使用银枪的战斗力不亚于任何一个二流武将…枪出如龙,举手投足间,她也斩杀了有三名关中大汉! 在典韦看来,这女子挥舞长枪的身形,像极了当年…与他大战一百回合的无双战神吕布吕奉先。 他哪里知道,这位女子正是吕家大小姐——吕玲绮! “还是将军的功夫更厉害一些。”吕玲绮微微一笑,也不居功,她收起长枪,“我这点微末的枪法保护下先生还行,真要上战场杀敌,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话倒不是吕玲绮的自谦… 先生就经常这么损她的,说她的功夫不过是中看不中用,花花架子而已! 故而这一次,哪怕是冒着被先生责罚的风险,吕玲绮也要亮一手,她要证明自己… 说话间… 易小天在一众虎贲士卒的护送下也驾马赶来,看到这一地的血迹,看看吕玲绮,似乎没受什么伤,心头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一半儿。 …再看看那受到惊吓的姑娘,容貌秀丽,整个人散发出的是冰寒,是冷…, 翻身下马,易小天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姑娘是何人?为何这群关中壮汉要来擒你…” “小女子…小女子乃是朝廷任命的羌道令赵昂之妻,姓王,单名一个异字!他们…他们是…” 女子缓缓站起,她语气踟蹰,整个人却显得十分的刚烈,即便是胳膊被长箭划过,尤自滴血…可她丝毫没有胆怯,反倒是很熟练的扯下一块衣布,迅速的将伤口处缠好! 唔…王异? 易小天微微一愣,按照历史的记载,她可算是这个时代赫赫有名的贞烈女子,以足智多谋著称…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她出现在潼关? 这又与关中变幻莫测的局势,甚至…袁氏一族三路大军的侵袭有什么关联么? 一时间,易小天心思急转,反倒是生出了一抹好奇。 …… …… 第三百四十三章 虽是妇人,亦当奋力一搏 “追逐我的人是西凉军阀韩遂、马腾的兵马。” 似乎总算是镇定了一些,王异长长的喘出口气,他见来人均是曹军打扮,登时不再有什么顾虑,将她知道的尽数告诉面前的恩人… “就在两天前,我丈夫赵昂截获了一封信笺,里面提到,袁氏一族三路兵马三日后一齐渡河,要与韩遂、马腾合并一处齐攻长安…丈夫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便要我骑快马去报信于司隶校尉,可…可没曾想,我还没能靠近长安,却被韩遂、马腾派人追杀…若非,若非遇到恩公,我自然是死不足惜,可是…这信怕是传不到钟大人手里。” 易小天能听明白,王异提到的司隶校尉正是钟繇,而她身上的信笺,事关袁氏一族三路兵马与关西诸侯韩遂、马腾的汇合,更是关系到第二战场的防护与沦陷,事关重大。 一想到这儿,易小天眉头微簇。 “事不宜迟…”易小天向吕玲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王异上马车,口中则说道。“咱们现在就赶往长安。” 说着话,易小天转过身。 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诚然,对付这第二战场的几路袁军兵马,因为古籍、文献中的一些描述,他心中是有一些计划的。 可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个地方在于不能让敌军汇合,必须要逐个击破呀! 倘若,四路兵马汇合一处,那等待着长安城的可就是一首凉凉了,易小天心心念念的马源,也就要胎死腹中了。 “王异姐,上马车吧!”吕玲绮扶起了王异… “姑娘,好身手!”王异不忘称赞一番。 她会武功,自然也能看出来吕玲绮的功夫不错。 …… 说话的功夫,遥遥可听见,无数马蹄声在不远处响彻,肉眼可见的是尘土飞扬。 “不好…”王异惊呼一声,她的面颊一下子变得煞白。“西凉铁骑来了,这次怕是有上千人。” 只见她牙齿紧紧的咬住干裂的嘴唇,似乎是如临大敌,可只是一瞬间,那煞白的面颊迅速的不见了,留下来的是一股子别样的刚毅。 “先生…”吕玲绮也慌了… 从小在军营中长大的她,自然能判断出,这次敌骑数量决计不少,绝非他们数十人可以抵挡的,何况先生与昭姬姐,貂蝉姐,还有甄洛姑娘都不会武功,迎敌之际难免要顾及他们,到时候… 吕玲绮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表面镇定,内心中却是无比的慌张。 “易先生还是先撤离吧!”典韦拱手道。“由我断后,他们决计靠近不了先生。” 一时间,所有虎贲士卒均下意识的望向易小天… 别人不知道,作为曹操近卫的虎贲士卒最是清楚,易先生与主公曹操的关系究竟如何?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二位的情义都堪比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呀。 虎贲士卒更是领了死命令,必须护得易小天的周全! 登时间,整个车队弥散在一股诡异的气氛中,大家心思各不相同,可核心唯有一个,万一真的出现什么不测,最起码,一定得保住易先生的周全。 呼… 易小天深呼口气,他负手而立,眼眸始终眯着。 比起大家伙儿的慌乱,最起码,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 “能判断出敌军有多少骑么?”易小天主动问道… “怕是有一千骑!”典韦扬了扬手中的双戟,凭着经验回答道。 “不止。”王异张口道。“两千三百多人。” 她的语气笃定,目光更是坚毅。“我与丈夫在这雍凉之地待了三年,听马蹄的响动声就能判断清楚。” 唔…两千三百骑。 易小天心头默念了一次,说实在的,他心里也紧张… 他脑海中接连浮起的就是一行小字——这不是演习,尼玛,这可是实战哪。 以往,他在瞒兄面前装逼也好,献策也罢,可总归是纸上谈兵,总归是因为对古籍文献的了解,借瞒兄之口让曹操去付之于实践,无往而不利。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真的打起仗来,易小天可是个大外行啊! 咻… 易小天敲了敲脑门。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还真的想起了什么。“典韦将军,我之前让你准备的‘猛火油’,可准备好了?” 猛火油,这是易小天特地嘱咐典韦随行备上的。 关中局势混乱,军阀势力的数量算起来不下二十余个,小股部队有虎贲军的护送自然也不在话下,可就怕万一遇到成百上千的贼人,那就不好对付了。 便是为此,易小天还特意留了一手。 “备…都备好了!” 典韦赶忙回答道… 说话的功夫,他一伸手,指向辎重中的两辆马车。 说起来,典韦之前还质疑易先生要这“猛火油”干嘛… 这不是闲得蛋疼么? 简直是枉费马力、耽误行程。 “很好…” 易小天蹲下身子摸摸这雍凉大漠中的黄沙,点了点头,旋即又挺起胸,嘴角咧开。 这一次他的话语中添得了许多自信满满的笑意。“快把猛火油尽数的倒在这片沙堆中,倒均匀了…咱们向后退五百步!” 啊…啊… 倒猛火油到这沙堆上?这是… 典韦挠挠头还是不明所以,可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去细问,只能派人迅速的依着易小天的吩咐行事。 此时的易小天则又去吩咐吕玲绮。“玲绮,待会儿你先乘马车带着王异姑娘,还有貂蝉、昭姬、甄洛妹子撤离…这里危险,撤的远一点。” 易小天的语气严肃,一点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 “不…” 没曾想,吕玲绮银枪一挺,“先生在哪,我就在哪!先生活,我就活…先生死…我…” 不知道是因为大难临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此时的吕玲绮一改往日生怕先生责罚的样子,反倒是变得越发的没大没小。 “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这儿谁都不会死!”易小天一摆手…旋即,不忘伸出食指与中指重重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像极了点头杀。 “哼!”吕玲绮小嘴一噘,“我不管,我就守护在先生的身边,谁若是要伤先生,先过了我这一关。” 无奈了… 易小天真的是服了,敢情这位吕家大小姐还以为如今这是过家家呢吧?这是战场,是实战…不是演习呀,乖乖! 易小天知道吕玲绮这丫头的性子,这种情形下劝估计是劝不住的。 索性,狠狠的瞪了吕玲绮一眼,口中斥责道。 “回去再教训你…” 却在此时,哒哒哒…远处敌人的马蹄声已经越发的近了,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震天动地的声音。 呼…吕玲绮幽气轻呼,她心思急转。“先生责怪就责怪呗,只要能渡过这一次的劫难,我…我便是让先生责怪又能如何?” 她这边还在愣神儿。 易小天已经转过身面向王异…“姑娘,那就有劳你驾着马车先行撤离吧,这边还是十分危险的!” “恩公,你把我看扁了!”王异眉头一凛,她的眼眸微眯。“虽是妇人,亦当奋力一搏,为报恩情,不惜吾命!” 霍…卧槽!这么刚的么? 易小天这边尤自打算劝,没曾想,这时候不光王异了,貂蝉、蔡昭姬、甄洛…一起走到易小天的身旁。 “先生在哪,我们就在哪?先生不退,我们也不会退!” 话是貂蝉讲的… 可坚毅的眼神,却是她们三个一齐释放出的,俨然一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既视感。 易小天还以为自己再拍狗血的爱情剧呢! 他是真的醉了,该说这群女子们是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 罢了… 易小天索性一摆手。 “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嘛,行,等我平了这些贼人,再一个个的教训你们!” 说话间,易小天已经转过身…而与此同时,虎贲士卒已经将猛火油均匀的洒入沙漠之中。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此乃天降神箭,忤逆者必遭天谴 哒哒哒… 两千余西凉战马驰骋而来,当看到面前死伤的二十余西凉大汉,以及不远处那一支严阵以待的车队,每个西凉士卒的眼眸一下子眯起。 竟然敢在关中杀他们西凉人,胆大包天,一时间,两千余人不由得同仇敌忾了起来。 吁… 勒停战马,西凉部队中,驾马驶出两人,一男一女,就在这高坡上观察着地形与局势。 男的是马铁,西凉军阀马腾的二儿子,功夫虽然比不上亲哥哥马超,不过在雍凉之地,也算是一号人物,以作战迅捷闻名边塞。 女的名叫马云禄,是马腾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行事干练,虽是女将,可整个雍凉没有一个人敢小觑她。 “哥,这支曹军车队诛杀了咱们二十多个弟兄,看起来,有点能耐呀!” 马云禄指向那严阵以待的车队。“看衣着,多半是是曹军的车队,没曾想,那王异倒是幸运,在这潼关下还能遇到曹兵!” “哼…”一声冷哼,马铁鼻孔朝天,似乎对面前的车队颇为不屑一顾,他嘲笑道。“不过区区几十人,怕什么?五妹,你在这儿等哥哥片刻,哥哥这就去灭了他们。” 说话间,马铁长枪一指,顿时间,两千余西凉骑兵齐刷刷的向曹军车队方向急冲而去。 呼… 高坡上的马云禄轻呼口气,继而翻身下马,在她看来,这似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曹军不过五十余人,他们怎么可能顶得住西凉铁骑的一轮冲锋呢? 至于…王异与那密信… 看起来,爹爹还是想的周全,只派二十余亲卫追逐果然不靠谱,不过,此番动用数千兵马,又是她马云禄与二哥马铁亲自出马,这次必定是手到擒来咯… 心念于此,马云禄眼眸微微的眯起,她细细的扫过曹军的车队。 心头难免有一丝好奇,若是驰援?为何曹军不过五十余人?若不是驰援,那赶到这雍凉之地做什么?难不成是野炊? “噗”的一声,马云禄浅笑出声。 咦… 她猛然发现…曹军车队中,为首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照理说这不奇怪,可偏偏这年轻男子竟然没有穿丝毫的铠甲,甚至是一身书生打扮。 嘿…这倒是有趣极了。 敢情,曹军的这位军官还真的以为来这雍凉大漠里是度假的呀? 一时间,马云禄不由得对这年轻男子有些看扁的味道。 当然,也不怪她看扁,这年轻男子正是易小天,他就不是将军,不是士卒穿什么铠甲呀?更何况…脑子可比铠甲有用多了。 …… …… 马蹄声渐响,距离车队不远处,浮起的是蔽日的尘烟,两千西凉铁骑如黑云压城,塞满天边。 反倒是此时的曹军车队周围,几面旌旗林立,为数不多的虎贲士卒将车队团团包裹,弓箭刀枪,如今已是严阵以待。 站在马车上,易小天眺望着远方… 来了,就要来了… 以百人为一个方队,二十余个西凉铁骑的方队一字排海,声势滔天,震天动地的呼啸杀来。 “快了,就快了!” 易小天的心情紧张极了,第一次,善于纸上谈兵的他真的登上战场,空气中的紧张与肃然甚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受,不是任何一款游戏能够带来的,更不是类似于“无双割草”一般,一通“突突突”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战场… 漫天的黄沙,一枚枚石子的颗粒敲打在易小天的面颊上。 给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真实,太真实了… 他绝不会质疑,当这两千战骑冲锋到他的面前。 旦夕之间,他们整个车队就被会踏灭,他也会顷刻间如樯橹一般烟消云散。 整个眼前的景象,带来的迫切、压抑、震撼…简直就是小母牛坐飞机——牛上天了。 易小天心头默默的计算着。 ——“八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准备…” 终于,在双方相聚仅仅有三百步的位置,易小天大声吩咐。 五十余名虎贲士卒一个个提起了瓦罐,为首的典韦弯弓搭箭,却是引而不发,肉眼可见的,他的额头上竟是流出滴滴汗珠。 双方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百步。 如今,距离西凉铁骑践踏而过只有两百步了。 “抛…” 易小天一声呼喊… 继而,瓦罐抛出,虎贲士卒原本就一个个膀大腰圆,此番用尽全力抛出瓦罐,愣是抛出百步之遥… 紧随而至的是“嗖”的一声,典韦的箭矢同时射出,箭头处是黑色的,隐隐中,似乎带着零星的火花。 “此乃天降神箭,忤逆者必遭天谴。” 易小天眼眸一眯,眉头一挑,也不知道是为了装逼,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他吼出这么一嗓子。 此时此刻,吕玲绮还好,强作镇定。 蔡昭姬、貂蝉、甄洛、王异…一个个已经是吓得花容失色,面色煞白… 近,太近了,西凉铁骑距离他们太近了,她们似乎能感受到这股骑兵部队强大的冲击力。 而先生这儿,不论是做出了多么充分的准备,他不过…不过只有五十余人! 似乎,人数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 真的…真的要大难临头,要与先生共赴黄泉了么? …… “嗖…” 只听得…典韦射出的这一箭直射向敌阵中间。 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典韦并不擅弓箭,此番射出的箭矢唯独靠的是劲力,况且西凉骑兵早有准备,似乎威力并不强! 可没想到的是… 箭矢触碰到敌阵中间,却见得一片火光先是乍现,继而开始蔓延,余烬落地燃起的火龙撕裂战场,俨然成了一道烈焰屏障。 轰…轰… 顷刻间,西凉铁骑连人带马竟然被烈火燃烧了大半,被火焰包裹… 他们哀嚎着,哭喊着,还有那些犹如烈焰般的马匹,疯了一般的四处逃窜,互相碰撞间,践踏下,即便是躲过了火海的西凉铁骑,也难逃这烈焰战马的冲锋。 可怕… 太可怕了… 刹那之间,形势直接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两千西凉战骑几乎尽数的被烈焰焚毁,留下的不过是犹如杀猪般的哀嚎声,惨叫声…就连这片沙漠的风声、沙尘声,似乎奏起的也是越发寂静的镇魂曲。 直到此时… 易小天的嘴角方才微微上扬,呼…他疾呼口气,感受着不远处烈焰的温度,不由得伸出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他口中喃喃自语,尤自感叹。“九年义务教育,真的是没白上呀!” 呵呵… 当然没白上了。 沙漠中提前洒好的是猛火油,也就是鱼油。 在大汉,已经代替植物油成为了战场火攻的主力,典韦的箭头有特殊的毒药,这是易小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白磷,没错,空气中燃点仅仅为40°的白磷。 可燃液体的燃烧速度与空气接触面积直接相关。 所以,易小天无比镇定的等待,就是为了引这两千西凉铁骑步入事先准备好的战场。 先扔燃料再点火,等待燃料与猛火油在沙地中充分扩散、挥发,形成空气中的易燃气层… 这个时候… 燃点仅40℃的白磷射出,没有什么比它更适合作为引火物,接触皮肤的瞬间就能造成烧灼溃烂… 物理、化学效应齐具,点和面杀伤兼备的火攻之下。 别说两千西凉铁骑,就是五千,一万,两万…毫无准备、大意轻敌的冲来,也得着了易小天的道儿! 呼… 看着战场上一个个被火焰焚烧,浑身黑漆漆的西凉战士;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一个个痛苦的神情; 还有那无比愤怒,恨不得把易小天撕成碎片,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易小天再次呼出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战场么?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场么? 等等… 似乎…在火焰中,有一个敌将没有被点燃! 因为冲锋的速度太快了,他躲过去了易燃气层,躲过去了火龙… 即便是这样,灼热的空气,无法呼吸的气流,依旧是让他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 他是马铁,因为速度,他躲过了火焰…终究是难逃被灼热气流击溃的命运。 “易先生,我去把贼将擒来!” 典韦呼喝一声,旋即翻身上马,迅速的闯入火焰的边缘,老鹰抓小鸡似的将马铁提起,迅速拎了回来。 却在这时。 “休伤我二哥…” 灼热的空气后,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没错,正是此前目睹着两千西凉铁骑如樯橹般灰飞烟灭的马云禄,高坡上的她再也无法淡定,她单枪匹马的冲过来了! ……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吕玲绮枪挑马云禄 “休伤我二哥…” 又是一声传来… 冲杀而来的女子,她的锦袍上沾染着莽莽黄沙中的尘灰。 依稀可见,一粒粒的细小碎石拍打在她倾国的面颊上,越发的衬托出她的轻盈柔美,犹如一朵塞外的桃花,展开卷宗的英姿更增加了几分飒爽与凛然。 似乎…因为数千兄弟命丧火海,因为她的二哥被擒,马云禄的眉头紧紧的锁着。 唔…是一个女子? 易小天抬眸细看,银枪,战甲,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微微思虑间,马云禄就要杀到近前。 “易先生,我去将他擒来。”典韦眼眸微微的眯起,在他看来,擒住一个女子不过是砍瓜切菜! “先生,还是我来吧!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弱女子。”说话的乃是吕玲绮… 此前,她震撼于先生一把烈焰焚毁了数千西凉铁骑。 原本寻思着保护先生,没曾想,还是被先生保护了。 刚刚缓过神儿来,心头迫切感油然而生,她…她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呀,否则…在先生面前,岂不是又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说话的功夫… 吕玲绮已经驾马上前。 “玲绮…”易小天一声呼喝发出的时候,吕玲绮已经与马云禄杀于一处… “锵啷啷啷…” 飞沙走石间,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个回合间… 马云禄身形流转,银枪横扫,直接指向吕玲绮。 吕玲绮侧身闪避,怎奈马云禄早就料到他闪避的方位,右手持枪力道不减,左手猛然拔出了佩剑,继而…一剑劈去。 要说论起武技,马云禄与吕玲绮均是将门虎女,可论起实战经验,从小就随军征战雍凉的马云禄俨然更胜一筹… 这一招杀出,倒是让吕玲绮有些狼狈… “哼…你输了!”马云禄冷笑一声。 没曾想…吕玲绮的反应速度极快,更兼之他的长枪枪锋处乃是百炼精钢铸造。 她本就经营着有间铁匠铺,因为灌钢法的缘故,她自己的兵刃又岂不是削铁如泥! “嗖”… 吕玲绮长枪横扫,枪锋触碰到佩剑,“啪嚓”一声,百炼精钢与西凉镔铁的碰撞,马云禄的长剑竟然一下子被劈了个粉碎! 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云禄一惊,再双手提枪防护,俨然时间已经来不及。 “嗖”、“嗖”… 但听得长枪劈落的声响,一个瞬间,吕玲绮的长枪直接削断了马云禄跨下的马腿… 咚…咚… 紧随而至的,是马云禄翻身,跌落战马的声音。 结束了…吕玲绮赢了! 似乎…又,快…太快了。 战局的翻转简直是目不暇接,如果说此前易小天一把火烧了数千西凉铁骑,霸道至极。 那么如今,吕玲绮与马云禄的比试就称得上是“轻灵飘逸”。 两人均是出的全力,可偏偏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家的缘故,即便只有寥寥几个回合,可其中的变化数不胜数。 易小天倒是没看出这么多… 他只觉得,一个轻灵,一个飘逸,两人的身法均是一沾即走,若非知道她们是在打架,还以为她们似花间中的蝴蝶,蹁跹不定,简直是把“身法”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简直看的是心旷神怡。 典韦最是知道其中的凶险… “易先生,没想到你身边这个丫头功夫如此高强。” 典韦先是夸耀一句,继而耿直的他说出了真相。“只不过,论起实战经验来,对方那妮子更高一些,若非倚仗神兵利器,这一场胜负怕是要翻转了。” 闻言,易小天点了点头… 此前他只是指导着吕玲绮在有间铁匠铺中实行灌钢法。 可通过灌钢法,炼出的百炼精钢究竟有多坚硬?铸造成的兵刃会不会达到削铁如泥,斩石断金的效果? 这点儿谁都不知道。 此番…通过吕玲绮与对方女子的比武,俨然,与铁质兵器比较,钢枪的威力更甚,甚至两者俨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如果大范围的使用钢枪、钢戟,这足够左右一场战局的胜负。 琢磨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 他寻思着,有间铁匠铺中…这钢枪、钢戟似乎卖的便宜了,等回到许都了,必须得提上几成的价钱,如此威力,多赚他瞒兄点儿,赚他曹操点儿也不过分呀? 浮现连篇的功夫… 吕玲绮已经将马云禄押解了过来。 一边走,吕玲绮还不忘嘲笑着她。“刚刚不是还厉害着呢么?还说是本姑娘输了,现在是谁输了呀?” …哼。 闻言,马云禄一声冷“哼”,整个人显得十分的不甘心与不忿儿。 “若不是…若不是你仗着兵刃的锋锐,你…你哪里是我的对手!” 西凉女子倔强的很,她们向来看不惯关东女子弱不禁风的模样,对她们相夫教子的生活更是嗤之以鼻。 可没曾想…这次,马云禄真的输给的一个女子,就是她最鄙夷的关东女子。 “兵刃锋锐怎么了?”吕玲绮一摊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用先生教授的方法,亲自炼出削铁如泥的兵刃?有能耐,你也炼哪…” 讲到这里,吕玲绮不忘回望了一眼易小天。 “你…” 俨然…马云禄不服,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银牙咬住嘴唇,一副嗔怒的样子… 仰仗神兵也好,技不如人也罢,输了就是输了,她马云禄还输得起,接下来,最多,不过是被杀,西凉儿女还没有怕死的! 想到这儿,马云禄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坚毅,她望望不远处奄奄一息的二哥马铁…轻呼口气,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 “先生,我此番立功,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下呀!” 回来的吕玲绮将马云禄交给虎贲士卒看守,她则蹦蹦跳跳的行至易小天面前…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 敢情你不听先生的话,还得奖励你一个“大鸡腿”呀? 易小天瞪了吕玲绮一样,倒是没有责罚,他寻思着,今儿个吕玲绮虽然表现不错,可忒不听话了,等回去了,一定得好好管教、教训一番,不让她刻骨铭心,她还以为这战场是儿戏呢!万一有个什么损失,他易小天的心多半会痛一阵子吧? 被易小天猛地瞪了一眼,吕玲绮登时有点怕怕的感觉…她直接退回了马车附近,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貂蝉、蔡昭姬也纷纷朝她摇头,似乎也在斥责她! 反倒是…甄洛与王异! 她们均十分的惊讶… 这…这… 如果说,方才易先生举手投足间,就让数千西凉战骑灰飞烟灭,彻底的翻转了局势…这已经足够的让人震撼了。 可…可现如今,吕玲绮这个姑娘,竟是悍然无惧,枪挑敌将… 这…这更加的匪夷所思! 登时间,甄洛与王异只觉得,易先生是奇人,她身边的一个个女子都是奇人。 刚刚想到这里。 却听到正前方清脆的女声传来。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我马云禄若是皱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西凉儿女!” 马云禄的话依旧是凛然无畏… 呼…易小天却是轻呼口气。 嘿,敢情…这妮子是马腾的女儿,马超的妹妹——马云禄? 乖乖… 初入雍凉,赫赫有名的女子一个个的都出现了! 念及此处,易小天眼珠子一眨… 好,好的很!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 ……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二定交趾,抚平羌乱,开国功臣,伏波将军马援 “你是马云禄?”易小天缓缓走到马云禄的面前… “是!”马云禄抬起眼眸,面前的俊秀男子,正是她此前格外注意的年轻公子,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子在曹军车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你是曹军的头目么?”紧接着,马云禄反问一句。“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是个可怕的对手!这次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比武中输给吕玲绮,马云禄是不服的。 可…亲眼目睹着,两千西凉兵中计,被大火殒没,顷刻间覆灭,马云禄心头的震惊久久不能停歇… 在这点儿上,她认定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智计还是谋划,都属上层,决不能被他清俊的的面容迷惑,这是个极其危险,极其可怕的对手。 “这样呀…”易小天吧唧着嘴巴,他揣着下巴一边思虑一边故意的喃喃自语。“这么说,你口中提到的二哥就是西凉马腾的二子,马超的弟弟马铁了吧?”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眸瞟向尤自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马铁… “你…你识得我们?识得我父亲,识得我大哥?”马云禄急问一句… 呵呵… 易小天浅浅一笑。 哪里只是认识呀,他在古籍、文献里,对这二位…熟悉的很呢。 “二定交趾,助破隗嚣,抚平羌乱,自王莽之乱后…大汉开国功臣,曾经的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我哪怕从未见过你大哥与你父亲,却也是敬仰你们马家一门忠烈。” 易小天直接抛出了东汉的开国功臣伏波将军马援,这可是马腾、马超、马云禄的先祖啊… 根据历史的记载,伏波将军中“伏波”的寓意是降服波涛的意思。 纵观古今,历朝历代被授予“伏波将军”的人中,马腾、马超的这位先祖马援是最著名的。 甚至…在21世纪,桂林漓江旁,有一座灵秀的小山,就被命名为伏波山,以此来纪念马援。 可以说,马氏一族从祖先起就被“忠义”二字匡正… 这也是唯有易小天知晓的情报与细节,更是…马腾、马超这股军阀势力中,他可以利用的弱点。 果然。 易小天的话一脱口,马云禄原本散发出的抗拒感与抵触感顷刻间不见了,她呼出口气,语气和缓了不少。“没想到,你这曹军将领竟知道我们马家的先祖…” 闻言,易小天微微一笑,旋即吩咐典韦。“还不快快放了云禄姑娘,还有…速请医官为马铁兄弟医治!” 啊…啊… 这话一脱口,不单典韦愣住了,就连身后马车中的吕玲绮、王异也均愣住了。 前者懵了,这什么情况? 她好不容易擒回来的敌将?就这么…就要放了?人家可是数千骑汹涌杀来,倒不知道,若是他们把易先生擒住了,会不会这么大方? 一想到这儿,吕玲绮嘟起了小嘴,似乎有些不服气。 貂蝉忙拍拍她的肩膀。“玲绮,不要赌气,先生多么高瞻远瞩,他如此做自然有如此做的道理,咱们女孩子家哪里能体会呢!” 后者王异,则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马腾与袁尚勾结,三日后就要汇合,就要强攻长安了?怎么…怎么还能放了她们呢?这…这是何计较? 如今,不应该擒住这马云禄、马铁作为人质,好生看押起来,马腾军方才会有所顾忌吧! “恩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王异不由得凝眉小声嘀咕道… 甄洛悄悄的走到王异的身边。 “姐,相信先生吧…先生做的事儿从来都是让人放心呢!” 唔…是么? 王异牙齿微微咬住嘴唇,心头有一些顾虑,有一些担忧。 …… “你要放我?”马云禄显得也很惊讶…“如果现在,是我将你擒住,我一定会把你们都给杀掉…” 马云禄的言语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你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话间,他又朝典韦使了个眼色。 尽管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典韦亲自解开了马云禄的绳索,连带着还派人去医治马铁…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马云禄不由得吟出一句…继而,她快步跑到马铁身边,显然,她十分关心自己亲哥哥的安危。 “易先生?这…”典韦小声问道。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脱口,易小天摆摆手。“典将军莫慌,我自有安排…” 说话间,他也跟着马云禄走到了马铁的身边。 此时的马铁,虽然整个人依旧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不过,肉眼可见,他的身上没有灼烧的痕迹,俨然是被火焰中带来的气流给熏得不省人事… 经过半柱香的治疗。 “咳咳…”马铁醒转了过来,她环视周遭,看到了马云禄,看到了这里数不清的曹军,他登时想到了什么… “小妹…小…”一时间,他似乎语气变得踟蹰了,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整个头压的很低! 关中之地,诸侯林立,他不是没有过失败过… 可如此溃败…数千将士顷刻间殒命还是第一次。 “哥,别说了!他…他放过我们…放过我们了…”马云禄扶起马铁…她下意识的回望易小天,见易小天微笑着朝她点头微笑,这才笃定似的开口。“小妹先带你回去,咱们…咱们先去见父亲,见大哥…” “他?他放我们走?咳咳…”神志醒转后的马铁尤自不信,他努力的撑起身子望向易小天…望向这个曹营里众星捧月的至高存在。 “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这么着,我放你们走!”易小天始终在微笑,他不忘吩咐典韦牵来两匹战马。“马就在这儿,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惊讶,不可思议,诧异,总总的情绪,一时间出现在了马铁的脑门。 他想不通啊… 他奉命是要来追逐王异,避免三日后围攻长安的消息泄露。 为此,他朝曹军这支车队冲杀而来时下的是狠手! 可是…可是对方,准确的说…这个俊秀的年轻男子竟然要放了他们?这… 马铁摇摇头,他还是想不通。 此时,马云禄可不管那么多了…她直接一把托起马铁,将他扶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她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却又是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这个男人处处透漏着诡异,就好像…好像,自己的心思完全被他掌握了一般。 这种感觉,自马云禄出生起还是第一次出现,一时间,她对易小天充满了兴趣。 临行时,她不忘回头望了易小天一眼,继而回眸…竟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留恋! 却在这时。 “停下…”易小天直接开口…数十名虎贲士卒听令,迅速的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难道…他反悔了? 马云禄心思急转,却在这时,易小天的声音接着响起。 “云禄姑娘,我寻思着,你是忘记了一件东西!” 说着话,易小天快步走到马云禄的马前,而他手心上捧起的恰恰是… …… ……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薄薄的一块绢布。 上面依稀有篆体小字,就在易小天的手中,他的嘴角始终弯着,像是带着笑意…口中微微说道。“你们派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呼…这个。 马云禄有些惊讶,当她接过那块薄绢,方才豁然明朗。 这…这不就是,就是羌道令赵昂书写的陈明马腾与袁氏一族勾结的信笺嘛?这…这位年轻公子,竟然…竟然会把这个主动交给她们? 没错。 这封信笺正是赵昂委托妻子王异交给长安城钟繇的书信,上面记载着马腾与袁氏一族勾结谋划长安的事项,罪证,干系重大… 同样是这封信,若是经由钟繇之手传到了许都,传到了朝廷,那他们马家一门就要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名声,一辈子无法洗白! 在关中之地,虽然实力为尊,可偏偏马家对名声十分看重… 毕竟他们的先祖是东汉的开国功臣,是大名鼎鼎的伏波将军马援,若真的被归为逆贼一档,他马腾有何面目去见先主啊! “你…你真的要给我?”马云禄语气有些磕绊,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可置信… “是啊!” 易小天浅笑一声。“这信不已经到你的手里了么?还请姑娘代我,代曹操向槐里侯问好。” 槐里侯是马腾的爵位,也是易小天定下的“西拢”策略中的重要一步,马腾屯驻槐里,保境安民,曹操便借朝廷之名赐给马腾高官厚禄…以此来安抚他。 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从易小天口中传出,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意味深长… 这既是示好,也是提醒,马腾可别忘了,他现在还是朝廷的“槐里侯”呢,是继续做侯爵还是一下子变成反贼?希望他拎得清楚… “公子的话,本姑娘都记下了!”马云禄目光炯炯,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翻云覆手间抹灭西凉数千战骑的性命,更是轻描淡写的擒获了自己与二哥,可偏偏,他放过自己与二哥不说,还…还把这陈明爹爹叛乱罪证的信笺一并交回,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马云禄不由得对易小天更加的好奇… 对他这个人也越发的感兴趣。 往往,所谓的爱慕之情就是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开始的,比如深陷其中的吕玲绮、比如貂蝉、再比如蔡昭姬。 要说怎么俘获美人芳心?易小天早就轻车熟路。 “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也就这两日,我会亲自拜会槐里侯,到时候又能见到姑娘了!” 易小天又补上一句… 旋即转过身,徐徐向马车处走去。 “你…你站住。” 马云禄忍不住喊停了易小天,只不过声音有些娇羞,似乎,猛然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如此这般娇喘语气,自己还有些难为情。 马云禄牙齿轻轻的咬住嘴唇,一字一顿的问出一句。“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让人极感兴趣的年轻公子的名字呢… “我呀?”易小天扬扬手,也不回头…“你就称呼我易先生好了,过两日登门拜访,你自会知道我的名字!” 呼…易先生。 马云禄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的眼神流转,又深深的望了下易小天的背影,似有一抹留恋。 心头沉思,“他…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及细想… “小妹,咱们快走吧!”马铁那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出。 马云禄点了点头,旋即勒转战马,两人两马迅速的消失在莽莽黄沙之中。 …… “恩公,这…” 马车前,王异十分惊诧。“恩公为何要放了这两个敌将?更是把我丈夫的书信交给西凉的贼子呢?她们…她们可是要背叛朝廷,背叛曹公的!” 她整个眉头紧紧的蹙起,表情很不好看,要知道,这信,可是她拼死带回来的,她的丈夫如今还深陷敌营,不知生死呢! “王异姑娘莫慌。” 易小天轻轻的摆了下手,继而嘴角微微的咧开,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咱们俘虏了这马氏兄妹容易,拿他们做人质也容易,可却左右不了大局。与其这样,放他们回去反而能产生足够的威慑作用,让他们把两千西凉骑兵陨灭的消息带回去…在三军中引起慌乱。” 易小天顿了一下,继续讲到。“无论是朝廷,还是曹操的目的,都是争取关系诸侯,真要因为一封信给马氏一族扣下这‘逆贼’的帽子,这相当于彻底绝了他们的后路!到时候,还如何争取?如何拉拢呢?保不齐,就真的逼他们与袁氏一族沆瀣一气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王异的肩膀。“何况,王姑娘就在咱们车队中,有没有信意义不大!长安城的钟繇?还不相信王姑娘么?” 易小天侃侃而谈… 他这一番话可不是胡言乱语,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有理论依据的。 他研究这段历史,对这边陲的雍凉之地也有着深刻的研究。 西凉最大的军阀势力分别是马腾与韩遂,而韩遂一向没有什么野心,安心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涉足中原的想法,故而即便是收了袁尚的钱财,也不会动用全力。 反倒是马腾… 他的实力不如韩遂,甚至与其余的几股关中军阀关系也不算好…他太需要外力了,此时袁尚抛来的橄榄枝,让他觉得一下子抱到了一条大腿。 要从袁尚手里,把马腾给夺回来。 一味的妥协是没有用的,一味的杀戮也没有用,而且消耗很大。 最好的做法,就是这般,借马云禄、马铁之口,将两千西凉骑士殒命之事传入马腾大军,这是威慑… 放走马云禄与马铁,甚至交还给他们马氏一族叛乱的书信,这是“恩”。 所谓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恩威并施…他马腾就是脑袋再不转圈,也该能琢磨出谁才是真正的大腿了吧? 既然要抱大腿,与其抱摇摇欲坠的袁氏一族,倒是不如抱曹操的,抱朝廷的香呢? 一想到这儿,易小天眼眸微眯,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唔…王异的表情顿了一下。 显然,她对易小天的行为还是持保留态度,可…似乎这位先生的话又很有道理。 “罢了,一切全凭先生做主。”王异叹出一声… 既然先生是朝廷,是曹操派来的,那…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配合吧! 王异这边沉默了,反倒是吕玲绮喋喋不休起来。 “先生?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靠谱呢。” 吕玲绮大大咧咧,她看不懂的,看不惯的,当即就抛出质疑。“你分明就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不忍心,这才放人家姑娘走的。” 讲到这儿,吕玲绮眼睛眨巴了下,整个面颊上一副“我懂”的表情。 嘿… 易小天决定了,今儿晚上必须的狠狠的教训吕玲绮,这丫头胆子肥到天上去了! 不把她屁股打红了,她还不知道先生的家法了! “不懂别乱说!”易小天斥责一句…“一边儿去…先生是这样的人么?” 他这么一问… 从马车方向投来了一道道确切的眼芒… 似乎,不光吕玲绮回应着易小天,貂蝉、蔡昭姬、甄洛…大家伙儿一个个都投来笃定的眼神。 好像…只要见到了漂亮姑娘,先生的行为往往就是如此这般的出人意料。 至于,他的目的嘛,那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呃… 面对着这无数道投来的目光,易小天一摊手,无奈了…这好美人的“人设”还真的无法洗白了! ……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陈留郡… 从官渡南下,这都十余天了,曹操大军方才驶过陈留郡,整个行军速度堪比乌龟的爬行。 不过…为了把戏做的再真实一点儿,曹操特地派了几股骑兵部队快速的南下。 看似隐秘,其实均故意的将他们暴露于河北袁氏、江东孙氏、荆州刘氏一族细作的眼里。 一封封,曹操明着缓慢南下,实则秘密奇袭江东、荆州的消息传往北方,传往荆州,传往江东… 刘表很慌张,他给新投奔的刘备增派兵马,让他驻守新野防御曹操的南下。 周瑜倒是很淡定,这一招看似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目的是江东与荆州… 可实际上,曹操的真正意图是表面上奇袭南下,实际上伺机北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河北的土地呢! 便是为此,孙权都急坏了,周瑜依旧很淡定,甚至还一个劲儿的劝孙权莫慌张… 说起来,局势最动荡的,要数河北袁氏一族了。 整个北方,已经有些莫名紧张的味道! 曹操撤军后,大外甥高干第一个撤离了,他还寻思着做并州的土皇帝呢,甚至在警报解除后…派去开拓第二战场的支援也只是做做样子,随便拨个千余人的老弱残兵。 袁熙也不在冀州耗着了,他也带兵退回了幽州。 整个冀州反倒是就剩下袁谭与袁尚这兄弟俩… 似乎… 沿途退兵路上,曹操十分期待,易小天的谋划一件件的实现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袁氏一族那迟到的兄弟相争了吧。 袁谭与袁尚真的会犹如易兄的预判一般,擦出无比绚烂的火花嘛? …… …… 北方的发展,几乎与易小天预测的一般无二。 曹操撤兵后,老大哥袁谭与小兄弟袁尚真的开始闹腾了…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袁谭、袁尚继承了父辈的“优良传统”,当年袁绍、袁术就互相诋毁,互相攻杀,现在,他们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兄弟相残。 而这一切的起始,都要归结于面对曹操退军时,双方截然不同的态度。 袁谭认为,他们这段时间被曹操打的屁滚尿流,受够了气,现在曹操撤军了,应该趁机追上去,趁着他们撤退的时候,彻底把曹操打残,这是最后的机会! 刚听到哥哥这话时,袁尚也觉得蛮好的,曹操就算是老奸巨猾,手下猛将如军,兵士如雨,可倘若用这敌进我退的游击战术,曹操也是没办法的。 可…偏偏袁尚又担心哥哥有别的什么打算,趁机向自己要兵权,要粮食,要兵器…故而,袁尚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不管袁谭怎么请求,袁尚就是不听! 看到弟弟这副霸道、不可一世的模样…袁谭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回到驻军之处,郭图、辛评的的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说起来,袁氏一族…都到这步田地了,这二位依旧满脑子想的还是如何搞内斗,如何陷害自己人,于是他们告诉袁谭两个“秘密”—— ——当年袁绍把袁谭过继给死去的大哥,就是袁尚手下的谋士审配出的主意! ——袁绍临死时,原本是要立袁谭的,又是审配从中作梗,才让袁谭失去了继承人的地位! 呼… 新仇旧恨哪…这是袁谭最无法释怀的事情,他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气,现在又被揭开伤疤!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终于… 在手下两位谋士的挑唆下,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袁谭率领所属的青州兵马向袁尚发起了偷袭! 可惜的是,比起这位小弟弟,袁谭的组织能力与偷袭技术太差劲了,袁尚很快得到消息,双方就在邺城内互相厮杀了起来! 一番混战真正意义的打响了,北方的局势,冀州的局势彻底的乱了。 …… …… 陈留郡南三十里处,曹营大寨。 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天地间漆黑一片,倒是有种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感觉… 曹操的大帐内烛火点燃,他没有睡觉,而是在等…像是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他最挂念的无外乎是一个人与一件事儿。 事儿,自然是北境袁氏一族祸起萧墙的内斗… 易兄只是谋算出了这一切,可究竟这内斗什么时候才开始?他曹操又该如何利用?这些,易兄都没有明着讲… 似乎,曹操能做的唯有等待,他倒是始终相信,易兄提到的一定会一语成箴,易兄没有提到的,到时候多半也会迎刃而解。 至于…让曹操挂念的那个人,正是易小天。 咻… 一想到易小天,曹操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他有点后悔,心里不住的犯着嘀咕。 他甚至觉得,请易兄出山去那关中之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关中那地方,十余股军阀互相征战,强敌环伺,危险异常,这些个诸侯一个个彪悍的很,对过往的商贾部队也多有劫掠… 保不齐突然杀出,劫掠到易兄所在的车队?那怎么办? 尽管曹操派了虎贲军保护,甚至不惜派出了虎贲军左右统领之一的典韦亲自出马,可总归数量太少,只有五十余人。 曹操觉得,在兵力上,他派遣的还是太保守了,应该拨一支至少五千人的队伍嘛! 呼… 一想到这儿,曹操又是长长的一声喘息。 长安城丢了不打紧,第二战场能不能开辟也不打紧,关键的关键,易兄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呀! “孟德,孟德…” 刚刚想到此处,大帐外曹仁的声音接踵响起。 曹操一刻不敢迟疑,直接出门去迎曹仁,说起来…曹仁负责情报,易兄如今的境况,多半他更能知悉一些。 “子孝,可有易兄的消息?”曹操忍不住直接问道。 “这倒没有,关中与中原往来信物时间更久一些,路也不好走,怕是信笺还在路上。”曹仁摆了摆手。“何况…” 唔…何况? 通过曹仁的语气,曹操能听出来,他接下来说的必定是一条坏消息。 登时,曹操眉头紧紧的蹙起。 曹仁的话还在继续。“大哥,关中传来消息,不少关中诸侯公然叛乱,他们绕开长安,盘踞于各个官道上,已经开始公然劫掠往来的商贾,有几波宛城驰援长安的骑兵队伍也被沿途的西凉兵马给击溃,局势不容乐观呀!” 咻… 一下子,曹操的眉头几乎是竖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易兄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了,别说去到长安,就是沿途碰上西凉数千兵马,那也有被俘、被杀的风险哪! 登时间,曹操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他甚至伸出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似乎因为自己这个失败的决策懊悔不已。 “易兄…易兄,易小天!”曹操喃喃吟出了他的名字,此时的曹操双拳紧握,他的嘴巴里一字一顿的蹦出一句句话来。“易小天,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一言蔽…曹操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报…主公,有来自西凉的飞鸽传书!” 一名虎贲士卒急忙禀报…“是虎贲军左统领典韦寄来的,说是…说是在潼关下,他们遇到了两千西凉铁骑…” 此言一出,曹操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没曾想,这虎贲士卒的下一番话,直接让他懵了,不仅懵了,曹操整个人都凌乱了。 ——“易先生在潼关下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放出火龙,两千敌军顷刻间被焚毁殆尽,五十余名虎贲士卒分毫未损,更擒住了马腾的一子,一女,两员大将!” 啥? 曹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 ……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一下子… 曹操整个人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 易兄所在的车队被西凉骑兵劫掠,他若是能逃出生天,这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偏偏,人家易兄愣是没逃,不光没逃?还…还一把火,将两千西凉铁骑焚烧殆尽,这已经足够的不可思议了。 关键是,虎贲士卒还分毫未损。 愣生生的还擒住了马腾的一子、一女,这…到底是谁劫谁呀?知道真相的曹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这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一下子翻转了呢。 易兄与五十虎贲士卒才是猎人吧?两千西凉铁骑,都是猎物咯? “快…快递来书信。” 曹操语气有些踟蹰,有些磕绊…他赶忙一把接过书信,迅速的展开,逐字逐句的看,细细的看…越看越是吃惊,越看越是惊讶。 我滴乖乖呀,书信中的内容与虎贲军报送的基本一致! 信是典韦派人书写寄送过来的,断然不会有错,那么…这…这就是真的了,易兄翻手间,数千西凉铁骑灰飞烟灭,好…好手段,好…好霸道的手段! 曹操尤自震撼不已,他觉得自己看低了易小天。 毕竟,他可是一个有着逆天洞悉力、时局的判断力、其智若妖、算无遗策的高人…区区一队西凉铁骑,保不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 一想到这儿,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妙…妙呀!” 他一下子收回了原本所有的顾虑,他觉得让易兄去关中这步棋简直美妙。 这下好了,易兄刚到潼关就给了关中诸侯一个颇为震撼的下马威,何况手中还握有两个人质,接下来的事儿,怕是好办多了! 等等… 心思急转的功夫,曹操注意到了信笺中提到的一句,易小天放了敌将,放了马腾的这一子、一女,更是交还给她们马腾作乱的证据,这… 原本笑容可掬的曹操一下子眉头又皱紧了不少,易兄这一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照理说… 手握两个人质,已经可以跟马腾谈条件,甚至胁迫他们退出曹、袁之争,可是如今… 曹操心思急转,约有十息的时间,他摇了摇头,还是想不通。 “罢了…” 曹操摆摆手,心里捉摸着,“易兄此举必是意味深长,权且拭目以待好了…保不齐,下一次再收到来信,关中的局势就稳固了呢!” 念及此处,曹操嘴角咧开,微微的笑出声来…易兄始终就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呢,不过,他办事儿,该放宽心才对。 正在这时… “孟德,孟德…”急促且暴躁的声音在中军大帐外响起。 曹操能听出来,来人正是夏侯惇… 这些天,因为大军行动迟缓,夏侯惇憋得难受呀…故而他的声音中,有一股子无比憋屈的味道,像是便秘。 “元让…何事大惊小怪的。” 对于夏侯惇的来访,曹操见怪不怪,无外乎又是劝他急行军的。 这几日,因为这事儿,夏侯惇几乎每天都来寻他…简直比大姨妈都准时。 “是…是北方来使者了!” 夏侯惇显得颇为兴奋。“是袁老大袁谭那小子派来的…说是邺城兄弟反目,袁谭与袁尚打起来了,整个邺城如今已经是一片杀声、一片火海…” 似乎是因为话说的太急了,太清脆了,也因为夏侯惇整个人太激动了。 这一番刚刚落下,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卡住了一般,咳咳…急忙咳出两声,旋即继续开口。 “孟德,那袁老大打不过袁老三,这次他是派使者投降咱们的,愿意协助咱们把冀州夺下来…我寻思着,咱们还南下个狗屁啊!直接北上,一鼓作气端了他袁老三的冀州!岂不美哉!” 夏侯惇的一番总算是传出… 嘿,曹操整个人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西边刚传来捷报,北边的好消息接踵传回,喜事儿连连哪! 如今的情形,不正与易兄预测的一模一样嘛。 甚至…曹操琢磨着,这冀州之战,不就是几年前徐州之战的翻版么? 当年,曹操用两虎相争之计诱使刘备、吕布互相征伐… 然后,喜闻乐见的刘备投降曹操,联合起来一举攻克吕布,成功的让曹操窃取了徐州的胜利果实。 如今,这袁谭不正,正,正,正是昔日抱头鼠窜,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刘备么?那袁尚的一脸衰相似乎也与吕布凉凉前一般无二了。 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如今…时机来了,正是时候一举平定冀州,将易兄的谋划统统付之于实践。 嘶… 曹操心头狂喜。“快,元让,速速带袁谭的使者来见我!” “就在门外!”夏侯惇嚷嚷一声,旋即退出中军大帐,一把将袁谭的使者拎了进来… “小的辛毗见过曹公…”见到曹操,袁谭的使者急忙下跪… 唔…曹操微微一愣。 笑着问道。“你代表的是你家主子袁谭,我代表的是大汉的司空?咱们各为其主,为何见面你直接跪我呢?” 这是一句调侃,曹操觉得袁谭手下也忒怂了吧。 两军之间使者往来,那是再频繁不过的事儿。 可还从未见过,使者一见面就向他曹操下跪的,好生奇怪!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事,我辛毗跪的是明主,讨的是叛逆!” 辛毗很会说话… 这一句话,直接表明了,丫的,我名义上是袁谭的使者,实际上,我想归降曹公啊… 辛毗?这个名字一经传出。 曹操微微一愣,他印象中袁绍的谋士集团中有这个名字,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呵呵… 曹操直接乐了,果然呀,按照易兄的谋划一步一步的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容易多了。这不,正犯愁没有太多敌军的情报呢?人家袁谭的谋士就主动来投了。 这该说是他曹操幸运呢?还是易兄谋划的周全呢! 哈哈哈…管他呢! 一想到这儿,曹操怅然的大笑出来。“辛毗啊,你说的对!跟我曹操,那是跟着朝廷,跟着袁氏兄弟,那是逆贼,是叛党,你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我曹操十分欣慰!” “曹公缪赞了。” 辛毗拱手,他直接抛出了实情。“其实,袁谭的投降并不是真的投降,他打不过袁尚,他是想利用曹公攻破袁尚,驱虎吞狼…他则暗中将袁尚的部众收编,再与曹公抗衡!” 呼…曹操呼出口气。 一下子,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袁尚与袁谭今儿穿了几条裤子,他都好像看穿了一般,辛毗这情报卖的,简直了。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有一种感觉,有一种易兄在身边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与对手博弈,对方什么牌,他这边一准儿的看光了,简直是明着打?如此这般,焉能不胜呢? 曹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继而反问道…“那?辛毗先生认为?我曹操该当如何呢?” “即刻出兵先破冀州,再夺青州!” 辛毗直接抛出了最可行的建议,继而细细的解释道。 “如今袁尚与袁谭刚刚在邺城杀得昏天黑地,故而袁谭是惨败,可袁尚也是惨胜,经过官渡、仓亭、邺城这三场大仗,袁家的底子就快要败光了,他们双方的兵马是都不多,袁尚更是在军资、粮草领域也是极度匮乏…保不齐,袁尚就要借审配之手向邺城里的几个大商贾下手了,这时候的袁尚天怒人怨,曹公大军踏过,必定是兵不血刃,大胜而归!至于之后…谋下冀州后,青州的袁谭还不是任凭曹公随意戏弄!” 唔… 经过辛毗这么一提醒,曹操很欣慰,他觉得稳了,一切都稳了! 不过…似乎,因为辛毗提到了一句有关大商贾的话,猛然间,曹操想到易兄身边的一个女子——甄洛! 对,就是南方有二乔,河北甄宓俏中的甄宓… 辛毗的话应该不会有假,那么…如今甄家小女逃走,背弃了与袁老二的婚约,那…甄家可就危险了呀? 曹操一下子跑神了,他倒是为甄家担忧了起来… 不过很快,曹操就镇定了下来,易兄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所谓爱屋及乌,想来对河北甄家的这一劫,易兄多半有所图谋吧! 既然这样…那… 回过神儿来,曹操的眼眸一眯,眼芒中带着一抹森然肃杀之气。 他振臂一挥,当即吩咐。“传令三军即刻启程,只准备十五日的粮草,十日之内我要杀至邺城,最多十五日我要夺下邺城!” 到了易兄谋划最关键的收尾之战了,曹操丝毫不敢懈怠… 索性破釜沉舟,他们南下的过程跑的比乌龟还慢,这次北伐冀州,呵呵…速度上…得比兔子更快!三十日的撤军,十日就得杀出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喏…” “喏…” 曹仁与夏侯惇拱手领命… 在曹仁看来,总算这场南下这场“飚演技”的戏码结束了,上兵伐谋之后,接下来,就到了真正意义的战斗了,这一战事关易兄全盘的谋划,不容有失。 反倒是夏侯惇,他兴奋坏了。 终于不用像乌龟这般的南下了,终于能北上战斗了,对于他这样一个战斗狂人,那只剩下一句话——夏侯惇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 …… 第三百五十章 小姐姐到底是何种容颜呢 河北冀州,邺城。 望着因为大战的缘故,而日益破败的城墙,萧条的街道,刚刚赶到此地的郭嘉与甄尧心头一阵唏嘘… 接到易小天的书信过后,郭嘉就匆匆的赶至官渡与甄尧汇合,两人更是一刻不迟疑的赶回了邺城… 按照易小天的判断,这段时日,该是河北甄家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刻了。 在易小天的记忆里,甄家的族长,甄洛的父亲甄逸就是这个时间段被逼死的…甄洛也是在这个时间迫于无奈嫁与了袁家。 不过…历史的进程,因为易小天的缘故悄然的发生了改变,至少甄洛现在好端端的待在易小天的身边,而甄家的磨难嘛…就靠奉孝兄来摆平咯! 单单看到这萧条、破败的一幕,郭嘉就能体会到此行的艰辛。 吁… 一声长吁短叹,触景生情,郭嘉不由得感叹一番。 曾经,他二十岁,正是弱冠之年,也来到过这邺城,也悄悄的结交了一些英杰,可总归他的性子不那么的随波逐流,与世俗的往来并不密切,故而,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二十一岁时,他还去拜见过袁绍,原本有机会在袁营做官,只是…他发现袁绍此人沽名钓誉,好谋无端,故而一早就判断出他成不了大业。 那时候…郭嘉还劝说北方好友郭图、辛评来着—— ——“明智的人往往能审慎周到的衡量他的主人,凡是举措都很周全,从而可以立功扬名!而袁绍此人,只想效仿周公礼贤下士,却不知道使用人才的方法与道理,思虑多而缺乏要领,喜欢谋划而没有决断,他若是想要称王称霸,实在是很难。” 就在这番话后,郭嘉悄悄的离开了邺城,一直游历于民间,做些有趣的事儿,直到后来遇到了易小天,才重新的安定了下来。 此番故地重游,倒是让郭嘉心头生出无限的思虑… 似乎,他的预测真的成真的。 袁绍凉了,如今的邺城又经历兄弟相残,不过是困兽之斗,早晚要归于曹操之手。 呵呵…一想到这里,郭嘉苦笑一声,旋即,他就想到了易小天。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这一趟来,干系重大呀! 一路上与甄尧的攀谈,郭嘉算是明白了…他忽然觉得易兄不厚道啊。 敢情,你把人家甄家小女给拐走了,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可特喵的让,让,让,让我郭嘉来给你擦屁股! 这损事儿,也只有这位易兄能做出来吧? “唉…” 又是一声长吁短叹… 郭嘉一摊手,他也是无奈了,所谓一物降一物,能降住他郭嘉的唯独“酒”这一条,可偏偏,这一条被人家易小天拿捏的死死的! 若是现在,不让他郭嘉做这有间酒坊的掌事,不让他做这杜康村的村长,他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 罢了,罢了,已经上了贼船了,索性…就,就,就,就帮甄家渡过这一劫吧。 心头正在细细的思虑… 甄尧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郭兄,看起来,帮甄家…你很不情愿哪?”甄尧问出一句。 “有嘛?”郭嘉微微摆手,继而浅浅一笑,他反问一句。“毕竟是易兄所托,就算不情愿?有用么?” 讲到这儿,郭嘉一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状… “哈哈哈…”甄尧笑出声来…“其实易兄一早就料到郭兄会有如此这般的心情,故而,临行前,他特地交给我一封书信,让我到邺城后再交给郭兄呢!” 说着话,甄尧从怀中取出一封薄薄的细娟,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篆体小字。 “无外乎是宽慰的话罢了…”郭嘉接过细娟,缓缓展开。“我倒想看看,咱们这个易兄能写出些什么新鲜的?” 定睛细看,那熟悉的字体跃然浮现在眼前。 ——“郭兄啊,看到这封书信,你一定会觉得我易小天不厚道,其实啊,我这人最厚道了!不信郭兄接着看!” 呃…不信接着看?这第一句话就把郭嘉给吸引住了… 呵呵… 郭嘉整个人“呵呵”了,厚道…厚道你妹啊!你泡妞泡的不亦乐乎,我却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善后,这难道也算是厚道么? 当下摇了摇头,郭嘉继续往下看。 ——“郭兄…没错,甄家小女甄洛确实在我这儿,看起来是我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好不快活…却让郭兄身处这水深火热的境地,可是实际上,这中间别有乾坤呢…” 呃…别有乾坤,别有你妹的乾坤呀! 看到这儿,郭嘉又“呵呵”了,还别有乾坤呢?难不成,易兄你能凭空给他郭嘉变出些许秀色可餐的妹子?否则…这‘乾坤’不要也罢。 再一次摇了摇头,郭嘉吁出口气,他接着往下看。 ——“郭兄,我告诉你个秘密…甄家除了小女甄洛外,还有四个闺女呢,除了大姐甄姜以外,其余的三个均未成婚配,她们日日念叨着要嫁给一个青年才俊,郭兄你不就是来自颍川,来自咱们有间山庄的青年才俊嘛!” ——“哎呦喂,奉孝啊…你帮甄家,看似是在帮我易小天,实际上是帮你自己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家立业了,这次能搞定几个妹子,就全看郭兄的手段了。机会我可帮你争取了,奉孝啊,你可得好好表现哟…” 呃…这! 郭嘉有点懵,也不知道为啥,他整个浑身一股激荡的热血油然而生。 乖乖,甄家还有三个妹子呢… 这难道算是意外之喜? 呵呵,这次郭嘉是由衷的“呵呵”了,易兄啊易兄,他简直是太了解自己了。 他郭嘉一生之中唯独爱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赌,在这个上面,他被易小天拿捏得死死的; 第二件事是酒,这个就更别提了,若非蒸馏酒,若非有间酒坊,若非杜康村,他郭嘉岂能甘心为易小天鞍前马后? 那么…最关键的这个第三件事儿,就是女人了… 郭嘉对女人的爱好与曹操截然不同,他对人妻毫无兴趣,反倒是对黄花大闺女情有独钟,似乎…在选择上也带着点儿易小天追求的“有趣灵魂…”的味道。 河北甄家,名门望族,他们家的闺女,那…饱读诗书之下,可不就是有趣的灵魂么? 一想到这儿,郭嘉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 嘿,易兄,敢情我把你当兄弟,你直接把我当连襟了,不过这连襟…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所谓河北甄宓俏… 甄家小女的模样那自然是远近闻名,可这都是一个父母生的,那三位小姐姐的样子到底是何种容颜呢? 突然间,郭嘉眼眸一眯…倒是有些期待了。 却在这时… “三哥回来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迎面走来的是三个落落大方的女子。 甄尧赶忙解释道。“这是我们甄家的二妹、三妹、四妹…” 讲到这儿,甄尧又转过身介绍郭嘉,“这位是颍川才俊郭嘉郭奉孝…” “见过郭公子…”三女异口同声… 咻…郭嘉的心头一阵荡漾! 他突然觉得,易小天派给他的这差事儿——真香! ……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案子要破,芳心要得,易兄美意却之不恭 “三哥,你可回来,爹爹,爹爹他…”甄家排名第四的女儿甄荣显得有些紧张…提起爹爹,嘴角不住的在打着颤…像是如临大敌! “爹爹?爹爹怎么了?”甄尧眉头一撇,整个人显得有些愧疚。 他偷偷的把甄洛妹子带到官渡,难道,袁家已经报复过了么?爹爹该不会有事儿了吧? 可是…袁家的报复这么快的么?好歹他的父亲甄逸也是上蔡令,算是这北方的高官,总不能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吧! 一连串的问号在甄尧的头上浮起。 “唉…” 甄家第三女甄道捂着嘴叹出口气。“三哥你还不知道吧!袁家时时刻刻惦记着咱们家的财富呢…这不,审配收买了下人,把…把爹爹‘上蔡令’的官印给…给偷走了!” “什么?”甄尧一惊… 郭嘉的眉头也是微簇。 丢掉大印,这可是足够杀头的罪名。 很显然,袁家联姻甄家,从而谋取甄家财富的阴谋被识破,现如今,他们改变主意要捏造罪名逼迫甄家就范… 甄家的财富,袁尚看起来是势在必得呀! 呼…郭嘉轻呼口气,这种做派还真是符合老袁家一贯的行事风格呢! “丢掉大印可是死罪,倘若邺城令审配以此来胁迫咱们甄家…那…”甄尧整个面颊显得无比的惊慌失措,他眉头几乎皱成了倒八字。 此时此刻,他也唯有把目光望向郭嘉…试图去寻求郭嘉的帮助。 郭嘉轻摆了下手,示意慌乱的甄家兄妹不用惊慌… 他心思急转,抢先问出一句。“几位姑娘,我且问你们,你们怎么就能断定?偷走官印就是袁家的阴谋?会不会是甄伯父自己搞丢了呢?” “这…” 甄家二姑娘甄脱摆摆手,“绝不可能,郭公子…家父向来谨慎,这大印从来都是小心保管,能靠近家父的人无外乎是衙署的副官。” 也不知道是看事情比较通透,还是甄脱特地的去打听了一番,此时的这位甄家二女儿细细的解释道。 “其实,我早就怀疑父亲身边的副官本就是袁家秘密安插过来的,有几次我撞见他与袁尚、审配密谈。多半,他们一早就对我们甄家的财富有所觊觎了呢!如今,联姻的阴谋被三哥给破坏,也唯独启用这阴损的手段了!” 经过甄家二女细细的分析以及充足的证据,郭嘉大致知道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我且再问几位姑娘?上蔡令官印被偷一事?除了你们,还有人知道么?” 郭嘉接着问… 三女彼此互相看看,摇了摇头,还是二姐甄脱回答道。“没有,发现官印被盗,甄府就关闭了所有的府门,除了我们几个姐妹负责出来采买食材,没有人能出来,想来…那官印还在副官的身上,只不过…他既然是袁家派来的人,又怎么会轻易露出马脚呢?” 这样呀… 郭嘉算是全搞明白了。 这是袁尚与审配暗地里摆了甄家一道呢,联姻的诡计被破坏,为了谋取甄家的财产,袁尚与审配不惜启用内应,让内应偷走甄家族长甄逸“上蔡令”的官印。 哪怕提前被发现了,无法将官印运出甄府,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小心的藏起来,只要找不到,就是上蔡令甄逸的死罪… 到时候,再逼甄家交出家财,好一招狠辣的毒计呀! 想到这儿,郭嘉眼珠子一转,望着眼前,如临大敌的甄家兄妹,他轻呼口气,眼珠子猛然一定,一个计策了然于胸,继而嘴角竟微微的咧开。 他微笑着说道。“甄尧贤弟莫慌,几位甄家的姑娘也莫慌…我郭嘉有办法!” 唔…办法? 一下子,甄尧与甄家三女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郭嘉… 见他这般的自信满满…一个个心头均有些诧异? 如此不利的局面,也…也能破解么? “奉孝兄…”甄尧忍不住问道。“这是明摆着袁家阴谋设计我们甄家,如此险恶的计谋?奉孝兄竟有办法?” “当然了!” 面对甄尧的质疑,郭嘉一挥长袖,显得很潇洒。“我来这儿,不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嘛!易兄特地让我来帮你,那显然想到了此间的难题,甄家若是没有难题?那要我郭奉孝何干?哈哈哈哈…” 讲到最后,郭嘉不由得笑出声来。 一边笑,他还一边摇着头,心里琢磨着,易兄啊易兄,你怎么就知道,我郭嘉的强项恰恰是玩阴的! 我郭家祖上七代都是廷尉呀,官府里那套早就谙熟于胸,跟我玩这些小伎俩,你们还嫩了点儿! 嘿嘿… 我郭嘉在此,这次他袁尚与审配怕是就要一脚踢到铁板上了吧? 想到这儿,郭嘉挺起了胸脯,取出了腰间的酒葫芦微微饮上一口… 继而摆出一个足够潇洒的姿势。 问题自然是要解决,不过姿势也必须要帅,毕竟,他来此的目的不完全为此…甄家的三个小姐姐,郭奉孝也是志在必得! ——案子要破,芳心要夺,易兄此番盛情美意,他郭嘉郭奉孝就却之不恭了,嘿嘿。 …… …… 长安城,衙署。 这些天,钟繇是坐立不安哪… 自从三年前被曹操派来关中主持大局,他是马不停蹄,日思夜想,这才稍稍稳住了这群关西大老粗的叛逆之心! 没曾想,稳住他们用了三年,他们闹起叛乱,简直就是一夜之间。 钟繇左右踱步,望着桌案上摆着的地图,他目光幽幽,一抹寒芒落到了关西十余股军阀中“马腾”这个名字上。 说起来…这次与袁尚勾结,马腾扮演者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与韩遂是结义兄弟,他要做什么,韩遂必定支持;他又有马超这等威震关中的儿子;他麾下的西凉铁骑又是异常的骁勇…可以说,他决定要帮袁尚,顷刻间,整个关中谁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去帮助曹操。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问题的核心就出在这个麻藤上。 钟繇的眉头又皱上几分,这匹马儿,大麻烦呀! 不过,总归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近…有些好消息传来… 虽然宛城驰援过来的兵马屡屡受挫,可有一队从官渡赶来的曹军车队,让钟繇震惊不已… 五十余人,却举手投足间灭了马腾的两千人队伍。 谈笑间灰飞烟灭呀… 这等附带着“冲击力”、“震撼力”、“威慑力”的消息,传遍整个关中,一时间曹军士气大振,反倒是关中各路军阀一个个蔫了一般。 那些原本打算与袁氏一族联合的小股军阀,又变得观望了起来… 他们的阵营中均传出一条条神乎其神的消息——曹军来了一位“火神”…翻云覆手间,天地变色,火龙窜出,电光火石间,数千西凉铁骑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甚至…包括此前最是跃跃欲试的马腾,一连两日,他的兵马都没敢走出寨门! 每个人的脑门上浮现的就是“恐慌”两个字! 每每想到此处,钟繇那张严肃的面颊上登时露出了些许笑意… 嘿嘿…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位被称作“火神”的年轻曹军将领,来的恰到好处呢! 不过…这位“火神”究竟是谁呢? 钟繇泛起了嘀咕,似乎…曹操也没有寄来书信,提及此人… 他来这危机四伏的关中之地?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钟繇的脑门… 却在这时。 “报…钟繇太守,听闻那支五十人的曹军车队已经驶入长安,他们正往太守府邸的方向赶来!钟繇大人是否要开门迎客呢?” 一名属官匆匆赶来禀报… 哟…“火神”来了! 钟繇眼眸一眯,他摆摆手。“不…就推说我不在府上!” “那…太守,毕竟是从官渡赶来的,还是虎贲军护送…这怕是…”属官的话没有讲完,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对方身份绝不简单,此前又露了一手威慑住了关中群雄,他不见的话?有些失礼呀! 却在这时。 “哈哈哈…”钟繇笑出声来,他一边回话一边换了身衣服,是一身道人的打扮。“你误会了,不是不见,是换个身份与这位‘火神’攀谈,我总得先摸摸他的来路吧!” 一句话说罢… 钟繇已经是一个牛鼻子道士的模样,他微微一笑,从案牍上取出一副围棋,轻轻摆手。“来这关中三年了,一千多天,没人跟我下下棋了!倒不知道这‘火神’,他通不通棋艺呢?” ……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长安城,衙署门前。 唔,钟繇不在? 典韦禀报的这个消息倒是让易小天微微一惊,如今这都啥时候的天了,钟繇你不坐镇府邸,统筹三军?还有闲情逸致出门游玩呀? 想到这儿,易小天摇了摇头… 缓缓的走下马车,扫过这长安城的衙署,说起来…这长安城也忒穷、忒破了吧?整个衙署就是一个破屋子嘛,若非门前有侍卫的把守…易小天真的要怀疑,这是农村老家的院子了。 寒酸…简直是“寒酸”他妈给寒酸开门,寒酸到家了! 当然,易小天对此还是可以理解的,大汉时期的长安,俗称关中,那是关东、关西两地的分水岭啊。 关西人彪悍,崇倡武术,就连女人一边下地,一边都要挺起一支长矛。 若是有羌人进犯,光着脚挺起长矛就是干,倒是颇有几分平头哥,人生苦短,不服就干的味道!他们的房舍也大多数简陋不已,其貌不扬。 相反关东人儒雅一些,受到孔、孟之类的教导也更充足一些…故而屋子盖的排场,穿着也讲究… 而长安城位于关西与关东之间,就有点四不像的味道了。 也不儒家,也不莽… 因为千年来,这边征战不止的缘故,就连长安城的城池也是破败不堪,很难想象,四百年后的这里会是万国来贺的唐朝帝都。 一想到这儿,易小天不免觉得一阵唏嘘。 当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长安城潜力巨大呀。 莫名的,易小天有一种想在长安城搞房地产的感觉,其实不光是房地产…只要买下来长安城的地皮,随着时代的发展,长安城人口逐渐的多了起来,日益繁茂了起来,干啥不是赚呀? 当然,这一切可以提前布局,长安城的发展,根据历史的记载还得有个七、八,十来年呢! 等回去了,可以跟瞒兄商量、商量嘛,房地产哪,这才是最赚钱,最牟利的行当吧! 咻… 易小天这边想入非非,他的目光没有片刻的迟疑。 太守的衙署惨不忍睹…可似乎,衙署的周围倒是挺热闹的,是一个大集市啊… 我滴乖乖…这尼玛满满的菜市场的感觉呀,看到这儿,易小天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同情钟繇! 虽然从古籍、文献中得知,钟繇在长安的这几年挺苦,可是能苦到这种境界,这也是没谁了! 正在这时… “公子…”一声低沉且厚重的声音从易小天的身后传来。 易小天转过身,正看到一个端坐着的中年男人,整个人显得很沧桑,满脸都是胡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关中之地的卫生条件是真的差,还是他不太讲卫生,总之…易小天有点嫌弃这人! 可没曾想…接下来,这中年男人开始忽悠起来了。 “公子啊,我观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下棋好手,我这里有一盘事关关中局势的棋盘!倒是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我下一盘棋呢?” 这话一脱口…易小天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中年男人,准确的说,应该说是一个中年油腻的牛鼻子老道、坑蒙拐骗的神棍。 此类神棍最喜欢纵论天下形势,就跟原本在陈留郡酸枣县开酒肆的易小天一样,差别就在于,易小天料的准,而神棍都是瞎逼逼的… 不过嘛… 遇到同行了,易小天倒是乐起来了,反正也得等钟繇,索性跟他瞎逼逼一会儿,保不齐,还能给他忽悠瘸了,赚上他一笔呢。 心念于此,易小天小声吩咐典韦将几个姑娘妥善安顿好,他则独自一人走到这牛鼻子老道旁边。 “下棋?”易小天问出一句。 “对…下棋!” 这牛鼻子老道正是钟繇,他浅笑一声,继而故弄玄虚。 “我看小公子这脸上有凶像啊,像是最近经你手杀了不少人吧?想必心境必定也不平和…呵呵…不如坐下来,咱们一边下棋,一边冥想,也算是帮你解开心结。” 呃… 解你妹的心结呀? 易小天冷笑一声,果然,神棍就是神棍,故弄玄虚是一贯的把戏。 易小天坐下身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不是说要下一盘什么关中局势的棋么?别愣着了,准备落子吧!” 诚然,易小天是会下围棋的。 穿越前,他目睹了那场围棋高手被人工智能秒杀的惊天棋盘! “柯洁”被“阿尔法狗”秒杀,易小天是痛定思痛,人怎么能输给一只“狗”呢? 顿时,他就心里就生起,我行我上呀的想法… 便是为此,易小天特地学了半年围棋,水准嘛,多专业谈不上,在业余里面能排的上号。 此番,对付一个神棍,想来问题不大,至于什么关中局势的棋,噱头,噱头而已!易小天更注重实际的。 “对弈前,咱们先说点实际的吧。”易小天微微一笑,他一伸手。“一盘棋多少钱呐?”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咱下棋赌钱呐,要不谁跟你下呢? 唔…钟繇有点意外,他原本以为,谈笑间就能让数千西凉铁骑灰飞烟灭的年轻男人一定是个高冷的家伙,怎么现在看来…有点俗气呀,张口闭口的就是谈钱,殊不知谈钱伤感情哪! 再说了,“火神”也爱财么?这有点跌份儿啦! “公子说多少?就是多少…”钟繇顺着易小天的话往下讲…“不过,比起钱财来,似乎这关中局势更重要吧!” 继而…又,又,又…又故弄玄虚起来了。 呵呵…易小天直接“呵呵”了,张口闭口跟我谈局势,今儿个…不用我精湛的棋技教育、教育你,还不知道谁才是对这局势更通透的人呢? 心念于此,易小天就打算提子… 钟繇的声音又传出来了。“公子打算执白子呢?还是黑子呢?” 提到“白子”、“黑子”的时候,钟繇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这一下子,易小天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这牛鼻子老道有古怪呀,看他的眼神,看他的神情,这白子不正意味着钟繇统领的曹军,而黑子就是这关中的各路军阀么? 霍… 易小天突然意识到,这个牛鼻子老道不简单,最起码他也得是钟繇的线人,特地打探情报,观察时局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正好…可以借此,把自己的想法通过这道士带给钟繇。 “道长多半是认识长安太守钟繇吧?”易小天当先抛出一句… 唔…钟繇微微一愣。 他也不回答,只是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是请易小天选“白子”、“黑子”呢。 从对方的表情与眼神,易小天能看出端倪… 他直接提起了一枚白子就准备落下棋盘。 却在这时。 钟繇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万事讲究规矩,所谓黑前白后,黑子先行,公子这子若是落下,规矩可就全坏了!” “是么?”易小天抬起了头,他的手上微微用力,白子已经落入了棋盘。 他口中的话接踵传出。 “咱们这棋既然事关关中局势,那‘白棋’就不能按部就班,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等袁氏一族三路兵马与西凉军阀汇合,别说这长安城本就不坚固,就算是再坚固十倍,也是难逃一首‘凉凉’!所以嘛…‘白子’必须要争先!” 呼…钟繇微微一愣! 面前这年轻公子的话意味深长,甚至…让他整个人一惊… 先下手为强是么? 可是…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西凉军阀?又如何下手呢? ……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规矩是人制定的,就应该由人来打破 “年轻人,口气不小呀!” 钟繇抛出一句,继而也取了一枚黑子落入棋盘… 两人一枚接一枚的真的下起了围棋。 似乎钟繇的棋技更高一些,他刻意的摆出一副四路“黑子”大军围困“白子”的局面。 “年轻人,有些事即便努力了也无法逆转。”钟繇一边说话一边叹气…他的棋,他的话话似乎也预示着,袁氏一族发起的三路大军联合马腾向长安城发起进攻,这一战无可避免!第二战场的开辟也无可避免! 他们能做的唯独是死守长安…堵住关中通往关东的大门,为曹操平定河北争取时间。 哪怕是为了争取这一些时间,牺牲掉他钟繇,牺牲掉关中的一个个曹军士卒的性命! 言及此处,钟繇的心情很沉重,像是压着一座大山。 “是么?” 易小天反问一句,他的眼睛眨巴了下,似乎…整个人很轻松!“有这么严重么?” “不严重么?”钟繇又提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如今棋盘上的局面,黑子已经将白子团团围住…白子再想突围,此时已经是有心无力。 “那…如果这样呢?”易小天直接提起一把白子,继而将棋牌上原本的十余枚黑子,完全替换成白子… 这样一来,整个棋盘上的局面已经尽数翻转了,反而是白子将黑子团团包围,任凭黑子再做挣扎,也是无力回天。 咻… 钟繇微微一愣。“哪有你这么下的,你这是坏了规矩呀!” “规矩本就是人制定的,被四路大军包围,看似凶险…可是,倘若能将其中最凶悍的一部策反,那这‘黑子’不就变成了‘白子’,还能趁势反包围于其他三路呢。” 易小天先是抛出一句… 一边说话,他一边又下了一枚白子,这下,棋盘上,一整片的黑子被杀得干干净净。原本大占优势的黑子数量似乎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半儿! “道长再看看…如果到了这种局面,黑子的一路大军被策反,另一路大军被剿灭,剩下的这两小队黑子,还敢继续厮杀么?” 嘶…这… 钟繇整个人一怔,如果说,他对全盘的谋划,处处讲究的是一个所谓的“合理性”,可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棋盘,处处显露的就是打破常规,他…他…他不按套路出牌呀!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 策反马腾这一路敌人中最强势的诸侯,然后联合他们集中力量击溃袁尚派下来的主力——郭援大军。 主力溃败… 接下来高干的并州兵与南匈奴单于的兵马必定不战自溃,或降,或逃,如此…整个关中局面就迎刃而解了! 一盘棋刚刚下到一半,钟繇感觉自己的思路豁然被打开了。 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他突然觉得,面对来势汹汹的几路大军,若是合纵连横保不齐真的能产生奇效! 钟繇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他将易小天的话一句句的反复琢磨… 嘿,这越琢磨,越是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此前,他一无所有,孤身一人的来到关中,仗着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与西凉诸侯合纵连横,方才稳定了整个关中,更是在几股诸侯的制衡下,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长安城,为曹操建立了关中的稳定。 可是现在,怎么兵多了,将多了,曹操的支援多了,他反而处处畏手畏脚起来了。 这不是他钟繇的风格呀… 他是大书法家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平定关中之祸,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的小家子气… 一想到这儿,钟繇摇了摇头,不对…节奏不对呀! 若非被这年轻人提醒,险些要误了大事儿! 如此思虑了有十息的时间,钟繇重新抬起头,他对面前的年轻男人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个年轻人厉害呀,不仅仅是被称作关中地区的“火神”,简直是能打胜仗,能谋划时局,更是有着惊人的洞悉力,还有对时局的判断能力,这些汇聚起来,简直恐怖如斯呀! “哈哈” “哈哈…哈哈…” 终于,钟繇笑出声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你这年轻人敢于打破规则,还真的是不简单呢!” 刚刚夸出一句… 等等… 钟繇猛地想到了什么。 诚然,按照面前年轻男子的谋划,是可以将袁氏一族的这三路兵马一举摧毁,可是…这中间有一个大的前提,那就是西凉的马腾一部! 如何策反马腾?如何让马腾为我所用…这才是关键的关键哪! 钟繇探得消息…袁氏一族为了拉拢马腾,可是许诺给不少金银珠宝,布匹粮草…而如今,马腾的部众在关中面临的就是粮草问题,这几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最起码…钟繇在长安这儿根本无法许诺给马腾这么多粮食。 没有利诱的话…拉拢他,必定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一想到这儿,原本笑逐颜开的钟繇,面色又沉了下来。 “年轻人…你这谋划好是好,可终究是考虑的欠妥当一些。” 钟繇一边摇头,一边又取下方才被易小天摆上棋盘的白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这黑子变不成白子,那…这一切的谋划不都是一纸空谈了么!” 钟繇的意思很明确…策反马腾没有那么容易!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 “简答哪…这世上还有比策反马腾更容易的事儿么?” 这… 此言一出,钟繇整个人懵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口,他估计当场都要翻脸了,可偏偏说出此话的人是这关中之地让人闻风丧胆的“火神”,是曹操派来关中的年轻人,让他钟繇觉得“恐怖如斯”的存在… 难道… 不等钟繇细想,易小天的话已经接踵传出。 “策反马腾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的钟繇太守能放下身段,亲自去马腾的营寨劝说!当然了…我既然这么说就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嘛…”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故意卖了个关子,见钟繇的一双眸子都快迫切到要爆裂而出了,他方才开口。 “在我看来,马腾有三个弱点,每一个弱点上都标着三个大字——他会降!” 讲到这儿,易小天眨巴了眼睛,越是往后面讲,他反倒是越发的自信了起来。 是啊…马腾的三个弱点,已经牢牢的被易小天拿捏的死死的! …… …… 第三百五十四章 马氏一族的荣耀传承 弱点?还是三个么? 钟繇的眉宇间布满了问号,他饶有兴致的问道。“公子可否详细的说来听听呢?” “当然…”易小天浅笑一声,继而眼眸一眯,细细的讲述了起来。“马腾的父亲乃是马平,扶风茂陵人,曾经担任过天水兰干尉,后失去官职流落凉州陇西,与凉州的羌人居住在一起,因为家贫娶不上妻子,于是娶了一个羌人女子,这才生下儿子马腾!” 易小天先是详细的讲述了一番马腾的父辈… 钟繇心里嘀咕着,这他也知道呀,就是因为常年生活在羌族,与大汉的联系并不密切,故而“忠君爱国”这四个字也没有深入他的骨髓,以此来策反他,不是痴人说梦么? 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起来,如果单单从这层关系上看,马腾似乎不会归降于朝廷,归降于汉室,更别说归降曹操了…他应该做惯了地方军阀,妄想着称霸一方…可是…” 讲到这儿,易小天豁然而起,他轻轻的摆了摆手。 “鲜有人知道,马氏一族可是满门忠烈呢,他们的祖上乃是伏波将军马援,那是王莽篡权后,中兴汉室的肱股之臣,头顶上跃然浮起的就是光辉卓绝的四个字——‘忠君爱国’!有这层关系在,不到万不得已,马腾不会反叛,更不会葬送了马氏一族祖上的忠义。” 唔…伏波将军马援?马腾竟是马援的后人? 钟繇略微有些惊讶,这个消息,这个情报…他还是第一次知晓。 呼…钟繇轻呼口气,他的眉头也挑动了一下,尽管眼芒中还带着不可置信,可,倘若这个年轻人说的都是真的,那…那策反马腾倒也未必没有机会呀! 毕竟伏波将军马援“忠君爱国”的名声太过响彻,若非万不得已,他的后人又怎能甘愿背叛朝廷去当这逆贼之名? 隐隐,钟繇觉得,有戏,策反马腾这事儿有谱了! 等等。 钟繇猛地又想到什么。 …若是仅仅因为这一层干系,虽然也算是个机会,可似乎这机会的分量还不够…还不足以一下子让马腾转移阵营,将枪头直指袁氏…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干系呢? 钟繇也算是个聪明人,从易小天那自信满满的眼芒中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 他的眉头挑起,好奇的问道。“年轻人,你要讲的怕不止是这些吧!” “当然,这只是其一。” 先抛出一句,易小天掐指算了算天儿,略微沉思了那么十息的时间,继而开口。 “也就这十天半个月吧,邺城必定沦陷,到时候袁氏一族许诺给马腾的也会尽数的打了水漂…当然,策反马腾等不了那么久,不过…邺城内的局势,想必马腾必定有所察觉…兄弟相残,兵戎相见,他们袁氏一族连自家的兄弟都不能相容,又哪里容得下马腾呢?等这袁氏兄弟相残的情报传入关中,马腾就该动摇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袁氏一族之所以能拉拢马腾,那是给他画了一块大饼,让马腾觉得抱着袁氏一族的大腿稳如狗,可这些大饼,曹操也能给,不光能给,还能借着朝廷的名义给,给的正大光明,给的名正言顺。” “马腾不是缺粮草么?咱们的长安太守钟繇给不了,可钟繇能配合马腾去征讨那些叛逆的西凉军阀。给不了粮草,换种方法,可以抢嘛,一边平定这些关西军阀,一边抢粮、抢地盘…如此一来,马腾与曹操不就变成了合作的关系么?马腾帮曹操打袁尚,曹操帮马腾平定关西。”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在这点儿上马腾必定拎得清楚!再说了,他马腾做梦想着的,不就是紧紧抱住一条大腿,帮他平定关西嘛,现在,曹操就是这条大腿,而且很条很粗的大腿,他马腾怕是该乐开花了呢!” 易小天侃侃而谈… 从马腾的小心思,从曹操的优势,从袁氏一族的弊病细细的去分析。 他最擅长这个,扬长避短,无限的放大曹操的优势与袁氏一族的弱点,如此一来无往而不利。 嘶… 反观钟繇,他是越听越入迷了,越听内心中对易小天越是佩服。 乖乖…这年轻人分析起局势来头头是道,关键是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均有无数的佐证,让人信服啊。 再望向易小天,钟繇不由得更高看了几眼… 厉害,真的厉害… 现在的他都觉得,似乎…策反马腾这件事儿不只是靠谱,而是可行,能行… 没曾想,易小天的话还没讲完呢。 “再说了,我此前一把大火将西凉两千骑兵烧成灰烬,此举足够威慑到他马腾,甚至不光是威慑他马腾,都足够威慑到每一个西凉军阀;可是,我转手又把马腾的儿子马铁,马腾的女儿马云禄给放了,这就是恩!恩威并施之下,他马腾就是想不投降,也不会不投降!如今缺的无外乎是一个投降的契机罢了!” 总算,易小天一席话讲完了。 反观钟繇这边,他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钟繇反问一句。“年轻人…你说的话都极有道理,可其中有一条,固然钟繇太守可以借助马腾对抗袁氏,可是…事成之后,难道真的要帮马腾平定关西嘛?倘若马腾真的将关西各路诸侯逐个击破,那…不就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万一,他再造反,恐怕比起袁氏一族的叛乱更加可怕!” 钟繇这话算是提到点子上了… 易小天眼珠子转动,他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继而摆摆手。 “道长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儿,诚然,倘若钟繇与马腾联手,再加上马腾结义大哥韩遂的帮助,麾下长子马超的勇猛,平定关西还真不成问题…可这么大一块蛋糕拱手让给他们,钟繇太守难道就不能提一些条件么?比如…权且就请马腾到许都城,到朝廷里做官,这样一来,人质在手,西凉马氏一族就算是做大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能帮曹操守好西大门呢!” 这… 闻言,钟繇拍了拍脑门! 他登时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简直就是一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哪… 凭…凭…凭…凭什么?他就能笃定人家马腾会老老实实的去许都呢? 人家就不傻…去许都名义上是做官,实际上不就是做人质么? 一想到这儿,钟繇摇了摇头。 “年轻人,马腾会答应去朝廷做官么?呵呵,我可不信…他毕竟是关西诸侯,怎么可能离开自己的根据地,离开自己的兵马,反倒是去朝廷做官呢?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嘛!” 呵呵…不符合常理! 听到这个质疑,易小天就“呵呵”了。 其实,曾经研究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他也很质疑,他甚至怀疑马腾是脑子欠费了,才放弃关中之地,去朝廷做官?这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么! 可偏偏… 这件事儿真实的发生了,不光发生了,人家马腾在许都城做官,一做还做了大几年呢!若非后面参与伏氏一族匡扶皇室的叛乱,保不齐,还能再做上几十年呢! 至于这中间的种种缘由… 穿越前易小天还真的特地去翻阅过有关的记载,史籍,文献… 得到结论…唯独一个—— ——这还真不是人家马腾脑子进水,或者脑子被驴踢了… 核心点在于,马腾内心深处一直就想去朝廷做官,他想近距离的接触天子,他想重拾昔日先祖伏波将军马援为马家带来的荣光。 尽管有点奇怪,可似乎,这又是在情理之中!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不为利,不为权,一心只为名声…只为马氏一族的荣耀能够一代代传承的名声。 当然了,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怎么跟这个牛鼻子老道解释呢? 易小天挠了挠头,又到了喜闻乐见的瞎逼逼故弄玄虚的时间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摊牌了,我就是钟繇 “道长啊,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是个神棍…啊不,也是个道士。” 易小天开始忽悠了。 现在他与钟繇也顾不上下棋了,直接目光凝视着对方,易小天吧唧一下嘴巴继续说道。 “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我这么掐指一算,马腾一定会同意去许都做官。” 这…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周易》都扯出来了么? 钟繇觉得有点懵,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年轻男人很不靠谱嘛,这啥啥啥呀… “年轻人,我是很严肃在问你话呢?”钟繇反问一句,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也是很严肃的在回答呀!”易小天微微一笑,“要不,咱们打个赌!” 唔…打赌? 钟繇微微一怔,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来。“若是我赢了,你帮我去向钟繇讨要一千副楷体字帖,若是我输了,任凭道长提出什么,我全部照办!”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眨巴了下。 心里嘀咕着,现在关中是乱世,钟繇的字帖还不算值钱,可未来曹操平定北方,平定关西后,那钟繇的价值,连同他墨宝的价值不可估量啊。 一副字帖保不齐都能卖上数千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 呃… 字帖?楷体字帖? 钟繇微微一愣…他是创立了一种书法,名叫楷体,似乎…这书法还没有流传到世上,更别说被士人认可! 可是…面前的年轻人,他怎么知道的? 还…还张口就要一千副,倘若这赌注输了,那岂不是累死他钟繇了? “年轻人?你怎么知道钟繇太守创出这楷书字体的?是谁告诉你了么?”钟繇接着问。 “这还用告诉?”易小天摆摆手,继续说道。“我还知道钟繇想要二胎,不不不,是想要再生个儿子呢,不过嘛说实在的,他的身子骨‘一般’…十几年的努力,愣是没生出来呢!” 啊…啊… 钟繇的脸一下子都变成绿色的,怎么…怎么这事儿他也知道,邪了门了呀! 诚然,易小天说的没错,钟繇喜欢孩子,生下长子钟毓后,就计划着再生一个。 可一连十几年,无论是怎么努力,愣是生不出二胎来,为此,他已经是遍寻药方,每天服用的补品数不胜数…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今这个年头距离他那大名鼎鼎的儿子钟会出生,还有二十五年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易小天提到了这个,一下子让钟繇对他的话更添了几分笃信。 毕竟…连这等私事儿,连他钟繇的心事,这年轻人都能算到,想来对那马腾心思的揣摩也不在话下嘛… “咳咳…” 钟繇咳出一声。“赌就不打了…我突然觉得你这年轻人说的话有理,靠谱…保不齐,钟繇大人赶去马腾军寨还真能有意外收获呢。” 话音刚落… 踏踏踏…却听得细碎的步伐在长安城衙署门前响彻,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快步跑到钟繇的身旁,也不说话,只是慌忙的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来。 钟繇看了来人一眼,似乎心知这书信的干系重大,他扭过身子当即打开。 这是两封书信… 第一封是曹操送来的,这还是官渡之战后,第一次接到曹操的书信,钟繇不敢大意,凝眉一字一句的细细观看。 这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钟繇是越发的惊诧,一双瞳孔也是越瞪越大,几欲爆裂而出。 至于缘由,信中提到的两条。 这第一条嘛的内容嘛——这几日,曹操就会亲自率兵进攻邺城,趁着袁氏兄弟内乱,谋取冀州,此战必胜,剿灭袁氏一族不过是时间问题,要钟繇再坚持一下。 这几句话倒是还没什么… 接下来的话语才是让钟繇震惊的,因为,曹操在书信中提到了一个人,没错,就是虎贲士卒沿途护送的,曹军车队的年轻统领——易小天! 如果单单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也就罢了… 偏偏曹操浓墨重彩将易小天曾谋划的战事一一列举。 远到当年清缴蛾贼,组建青州兵,开垦荒田实行军屯、民屯制度; 再到后来征伐伪帝袁术,二虎竞食谋徐州,大败吕布,闪击刘备; 还有近段时间发生的官渡大战,仓亭大战,隔岸观火,等袁氏兄弟内讧时坐收渔翁之利…一桩桩,一件件,曹操整整写满了三张细娟! 最关键的是钟繇能认出,这满满的三页字,均是曹操亲自所写…每一个字铿锵有力,似乎都寄托着对这位叫做易小天的年轻公子的钦佩… 虽然在信中,曹操没有夸耀易小天一个字,一句话,可这一次次的谋划,就像是一块块石头浑然砸落在钟繇的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甚至,他惊诧的发现,就连当初举荐他钟繇来关中主持大局,也是这位易小天提议的。 可以说,曹操能有如今的局面,如果要论及一个首功之人,那毫无意外的便是易小天。 偏偏曹操还在信中反复强调,要替他曹操隐瞒身份。 霍… 一个能让曹操不惜隐瞒身份去接触的年轻人,一个能通过一连串的谋划,将曹操从一个东郡太守塑造成中原霸主的年轻人,一个让曹操无比钦佩的年轻人… 简直…简直可怕,他的计谋,他的智略,他对人心对时局的判断,简直是恐怖如斯。 咻… 此时此刻,钟繇的心头已经是无比的震撼,他余光瞟向易小天,心中很复杂,他突然觉得,有这位易小天出马,关中的局势简直稳如泰山哪! 心念于此… 钟繇正打算转过身,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却猛然看到手中还有一封信。 这是他的授业恩师蔡邕寄来的。 师傅许多年没有寄给他书信,这次…怎么… 想到这儿,钟繇也不敢大意,他迅速的展开,这是一则竹简,上面的“飞白书”字体俨然便是师傅蔡邕所创… 让钟繇一下子倍感亲切。 可这一抹亲切仅仅停留了一瞬之间,紧接着,钟繇似乎猛然又被震撼到了,他的眸子一下子又瞪得浑圆硕大… 至于缘由… 授业恩师的书信中只提到了一个内容,而这个内容竟然…竟然也是与面前的年前的男子易小天息息相关! ——恩公易小天即将赶赴长安,他胸腔中有大才,徒儿务必替为师好生照拂,万万不能有闪失! 言简意赅… 蔡邕是当世大家,他一向惜字如金,这封信也不例外,可偏偏就是这么一行小字,让钟繇整个人懵了! 他内心中的情绪先是懵逼,继而便是彻彻底底、深入骨髓的震撼。 这…这… 如果单单是曹操寄来书信,要自己好生照顾易小天,那还说的过去,毕竟这个年轻人的才华,他钟繇也领略过了。 可是…他的师傅蔡邕,竟然…竟然称呼易小天为恩公,这…这就意味深长了呀! 要知道,蔡邕托人照顾一个年轻人,在钟繇的记忆里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何况蔡邕什么身份?他的门生遍布天下,他这一生恩公,那可是比万两黄金价值更高上无数倍…关键是,易小天究竟怎么救了恩师?又为何让恩师如此的青睐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接连出现在钟繇的脑门!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却在这时。 “钟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却见一个恬静、文雅的女子款款走来,她一身素色的衣服,显得格外的秀外慧中,谈吐也是凛然大气… 来人正是蔡昭姬…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蔡昭姬称呼面前的这个神棍为“钟”大哥,钟大哥?难道是钟繇? 易小天伸手敲敲脑门… 继而满面质疑的回望向钟繇。 呃… 钟繇登时很尴尬,他是蔡邕的学生,蔡昭姬是蔡邕的女儿,他们两个接触不算少,哪怕是过了几年,钟繇的面孔蔡昭姬岂能认不出来呢? 可是…这就尴尬了呀。 身份一下子暴露了! 钟繇苦涩的一笑,继而转过身,拍了拍胸脯。“久仰易先生大名,易先生此番要寻找的长安太守钟繇,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说话间,钟繇拱起手,毕竟是大书法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怕被识破了,言语依旧是泰然自若! 只不过… 这下倒是提前摊牌了。 ——摊牌了,我就是钟繇! …… ……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了不起的易先生 “没曾想是钟太守,失敬失敬…” 易小天拱手。“钟太守不愧是大书法家,面对这袁氏一族、马氏一族的内忧外患,还能做到泰然自若,都有心思在衙署门前扮做道士,这等心胸,这等心境,厉害厉害…我易小天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 呃… 照理说易小天这番话,钟繇应该很受用才对,可偏偏…他此刻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毕竟这位是曹操亲点的俊才,是师傅蔡邕的恩公。 他的拱手行礼,钟繇哪里敢受,当下腰板儿一弯,弯的跟座拱桥似的,立刻就回了一个大大的礼。 “易先生,我可当不起你这份大礼呀!” 钟繇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易小天是蔡昭姬的先生,又是蔡邕的恩公,别看年轻,这辈分儿可大了去了,他钟繇最重视规矩,哪里敢受易小天的大礼。 “哈哈哈…”钟繇尴尬的笑了笑,继而提到。“既然易先生已经谋划好了一切,我钟繇倒是乐得清闲,这样吧,今日为易先生接风,明日我亲自陪着易先生去马腾的营寨,咱们依着易先生的妙计去策反他!如何?” 与此前的语气既然不同,此时此刻的钟繇语调铿锵。 显然,经过一番对话,又经过这凉风信发,如今的他现在对易小天是无比的笃信! “怎么能是钟太守陪我去敌营呢?长幼尊卑,贵贱有序,得是我易小天陪着钟太守去马腾的营寨嘛,关中的大局还得靠着钟太守操持呢!” 易小天依旧是表现出固有的谦虚… 哈哈哈哈…有才华却不骄横,哪里去寻找这般卓绝的年轻人呢?也怪不得曹操与蔡邕都对他青睐有加! 钟繇大笑,即刻伸手请易小天进入衙署。 蔡昭姬则款款走到了易小天的身旁,“先生,有一封瞒爷寄来的书信…典韦将军刚刚收到,就托我给先生带来了。” 唔…瞒爷的书信? 易小天微微愣神儿的功夫,蔡昭姬已经把书信递到了他的手里。 钟繇见状一缕胡须,很识趣的说道…“易先生先处理要事,我在衙署中为易先生准备酒食,易先生随时来都可以!” 说话间,钟繇当先进入了衙署… 易小天浅笑一声,旋即展开书信。 还是熟悉的字迹,从字迹间,可以看出,似乎,瞒兄最近的心情还不错,笔走龙蛇大气磅礴。 至于书信的内容嘛… ——“易兄,一切可安好?我这边按照易兄的谋划,一切都在稳步的进行,七月十七曹操的大军就能抵至邺城,袁氏兄弟相残,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要强攻必定能夺下邺城,继而占据冀州…可我琢磨着,易兄向来主张上兵伐谋,兵不血刃,保不齐针对攻取邺城,易兄这儿有什么妙计能够轻松破城呢?还望易兄不吝赐教啊!” 嘿嘿… 敢情,千里书信传来还是问计策的呀! 说起来,瞒兄这信也真的是言简意赅,易小天真的是醉了,看起来,瞒兄不光是在做生意上有一手,在这曹操首席军师的位置上也是不遗余力呢。 想到这儿,易小天摇了摇头,心里捉摸着,瞒兄的精力是真的旺盛… 当然了… 既然是瞒兄提出疑问,那他易小天自然是要帮忙解决的!毕竟好兄弟嘛! “昭姬?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易小天先是问出一句。 “七月十二…”蔡昭姬脱口。 唔…七月十二,七月十七… 还差五天,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细细的琢磨了起来。 若是走最快的飞鸽传书,大概三到四天可以将信传回…倒是来得及。 至于破邺城的方法嘛! 易小天琢磨了一下… 说起邺城来,他可不算陌生,穿越前,他本人就是中原人,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邺城的位置就列于古城邯郸与七朝古都安阳之间。 这里历史文化气息厚重,似乎有不少故事呢。 比如,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大破秦军,百二秦川终属楚就发生在此间的漳河边儿上。 这么一琢磨…易小天当即回忆了起来。 似乎…历史上,破邺城,曹操用的方法也恰恰与这漳河之水息息相关。 心念于此,易小天急忙吩咐。“昭姬,可有笔墨?” 闻言,蔡昭姬从怀中取出笔墨…又从袖中取出一块上好的丝绢。 她爱读书,更爱时时记录读书的心得,故而“纸”、“笔”、“墨”从不离身…哪怕沉甸甸的,她也乐在其中。 易小天取过笔墨找了一处桌案,旋即大笔一挥,迅速的书写了一封信笺。 写完之后,又仔细的扫过一遍,检查过一番,方才点了点头。 旋即吩咐道。 “昭姬,这封信,你即刻交到典韦将军手中,让他安排飞鸽传书至瞒兄那边,务必要告诉他,此信干系重大…关乎数万将士的性命,一定要在五日之内送至瞒兄处!” 这一番话脱口,易小天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蔡昭姬不敢大意,郑重的点了点头,“先生,我这就去…” 说话间…蔡昭姬已经跑远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易小天轻呼口气…身边的姑娘不少,蔡昭姬绝对是最识大体的一个。 想到这儿,易小天眼眸缓缓的望向东边… 心里捉摸着,这漳河水倾灌而下…整个邺城怕就要陷入一片水泊中了吧? 等等… 似乎有哪里疏忽了。 易小天敲敲脑门… 嘶…是甄家!奉孝还困在甄家呢… 易小天猛然想起,他即刻又书写了一封书信,招呼了一名虎贲士卒,命他不论用任何方法,务必把此信送至邺城,送至甄府! …… …… 关中,马腾军的营寨。 一处大账内… 马腾、马超、马云禄站在其中,而当中床榻上,一个面色煞白,浑身无力的男子正是马铁。 此前,中了易小天的火攻之计,如今的他,尽管捡回来一条命,可身子骨极其虚弱,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细若游丝 “铁儿,你当真不记得,那股火焰是如何燃起的?两千铁骑是如何殒没的么?”马腾无比郑重的问道… 他倒不是心疼那两千西凉铁骑。 主要是对方的这个火攻太过诡异,与马云禄详细的交谈过后,即便是他马腾也是一脸的茫然。 火是如何生起来的?如何蔓延的?为何一下子就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火势,这些都是问题…如果不解决,别说是西凉士卒,就是他马腾心里也没底! 万一…对方故技重施,又点燃起来一把火呢? 水火无情,他手下不过三万铁骑,在水火面前,依旧是没有丝毫生存的希望。 “孩儿…孩儿真的不知道。”马铁努力的开口。“我只记得,大军冲锋至距离对手二百米处,一瞬间,百米之内尽数弥散出一片火龙…一片火海!骑士们…骑士们根本来不及躲闪,一下子就葬送其中…” 讲到这儿,马铁牙齿咬住嘴唇,他不甘心,可又无能为力。 他咬着牙继续说道。“要不是孩儿…要不是孩儿的马快,怕是…怕是也要葬身火海,哪怕是躲过火海,那灼热的气浪也冲的孩儿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咳咳咳… 讲到这儿,似乎因为太过激动,马铁连续不断的咳嗽着,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 呼…马腾与马超彼此互视一眼,眉头不由得同时皱紧。 一把火烧了西凉骑兵,这还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对方用的什么方法?他们这边一无所知…这…也难怪,关中地区传言曹军中来了一位“火神”! “父亲,大哥…” 正在马腾、马超一筹莫展之际,马云禄开口了。“曹军中的确来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姓易,曹军车队均称呼他为‘易先生’,这个人女儿接触过很不简单!” “就是他放的你们么?”马超补充着问道。 马云禄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还提到,会…会来咱们军营来拜访父亲与大哥,还让我…让我向伏波将军的后人父亲与哥哥问好!” 唔…伏波将军? 马腾与马超微微一怔…这位姓易的曹军统帅,竟然知道马氏一族的背景? 当下,两人眉头均是一挑… 似乎,隐隐,他们也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可是…他竟然扬言要来这里拜会?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有这个胆魄呢? 马腾与马超刚刚想到这儿。 “报…”一声通传,一名心腹侍卫传入了营帐。“长安太守钟繇,带着一位姓易的公子,前来拜会马腾将军…” 唔…姓易的公子?那位“火神”真的来了么?果然是惊人的胆魄呀! ……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向甄家伯父求一门亲事咯! 邺城,衙署。 “邺城令可都安排好了?” 此时袁氏一族名义上的主宰者袁尚的心情有些紧张,他忙不迭的提醒身旁的邺城令审配。 “据斥候来报,曹操已经再次北上,赶至邺城怕是得月余的时间,如今咱们最缺乏的不是士卒,而是军资、粮草…每每想到此处,我就觉得可恶至极,与大哥一战几乎消耗了我军所有的辎重,为今之计也唯独从这些富商身上敲些油水了。” 审配的表情也很凝重,他岂不知道邺城如今的局势,曹操的撤离,致使兄弟相残,两败俱伤,如今的冀州说是危如累卵一点都不为过。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奸计,一个阴谋… 一个洞悉了袁氏兄弟弱点的阴谋! 而未进关键的关键是钱,是粮草,只要有钱、有粮,那么他们坚守不出,未必不能拖垮曹操…而这一切的大前提是谋取钱财! 这就必须要用一些手段了。 “主公放心好了。”审配的表情依旧很严肃…“甄家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线人已经盗得这‘上蔡令’的大印,这次说破了天,他甄逸是搞丢了印绶,是杀头的大罪!以此要挟,不怕他不捐出家中钱财!北方氏族与百姓也不会又什么非议!” “这就好。”袁尚长长的喘出口气,审配办事儿,他向来是放心的。 讲到这儿,袁尚站起身来,趴到窗户上,遥遥的望向西方… 口中喃喃。 “希望咱们能顶住曹操的攻势,也为西面第二战场的开拓争取时间,说起来…郭援、高干、南匈奴单于…明晚就该渡过黄河与马腾军汇合进攻长安了吧?” 呼…长长的吁出口气。 似乎想到西边的第二战场,袁尚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几分。 “这一招围魏救赵,希望能奏效吧!” “主公放心!”审配表情依旧是严肃,话语也是一丝不苟。“邺城必定能守住,第二战场更是会向一柄利刃直插曹操的心脏之地…等曹军退去,就轮到咱们风卷残云的打败袁谭,重塑袁氏一族昔日的荣光!” 铿锵,审配的话一字一句无比的铿锵… 诚然,在出谋划策上审配算不上是一流,可在忠心上,他对袁氏一族的忠心可照天地。 “希望如此!” 袁尚眼眸缓缓的抬起望向虚空… 希望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也给他袁尚,给他袁氏一族一些喘息的时间吧! 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再操控着这一切…甚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背,运气真的是背到家了! 正在这时… “报…不好了。”一名侍卫匆匆闯入衙署,他禀报道。“主公,甄府…甄府着火了!” 什么? 袁尚与审配均是一惊?甄府着火了?怎么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这个时候着火呢? 难道…甄逸因为丢了“上蔡令”的官印,打算一把火同归于尽了?似乎…不至于这么拼吧! 一时间,袁尚与审配互相望望…彼此的脑门上尽是问号。 甄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 …… 邺城,甄府。 望着后院突然烧起的大火… 听着满院子人惊慌错乱的呼喊与嚎叫。 甄尧觉得有些可悲,好端端的后院,愣是这样给烧了,心疼啊! 哈哈哈… 一旁的郭嘉笑出声来,他拍拍甄尧的肩膀,“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一把火来的刚刚好!甄尧兄就别多愁善感了。” 一番劝慰。 在郭嘉与甄尧身后,甄家二女儿甄脱,三女儿甄道,四女儿甄荣彼此互相看看,除了吓得花容失色外,均是一脸的问号! 这位郭嘉向爹爹与三哥提出了计谋具体是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可…刚刚提出计谋,这后院就是一片火海,这也…也太巧合了吧? “郭公子,这…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么?”甄家二女儿甄脱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郭嘉微微一笑,他伸手指了指后院燃烧起的熊熊烈火,语气笃定,“是啊…他审配有张良计,咱们就有过墙梯,他能派人偷偷的把大印偷走,那咱们就能把这锅甩给那贼人…看看这位隐藏在甄府的细作又该如何的应对这混乱的局面呢?” 郭嘉提到的贼人、隐藏的细作名叫老胡…是上蔡令甄逸的副官,从很早以前就追随甄逸了。 不过… 经由甄脱的一番话,外加详细的调查了一番,郭嘉已经确定这个老胡就是袁尚与审配派来的细作。 既然确定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郭公子,你…你能不能讲的明白一些呢?” “就是就是…” “这一把火,真的能找回大印么?” 几个甄家女儿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树梢上的小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哈哈!” 与几位甄家女子的慌张截然不同,郭嘉又笑出声来,整个人显得自信满满。 “几位姑娘放心,这一把火烧过后,上蔡令的大印物归原主…” 唔…这… 甄脱、甄道、甄荣,三女还是不信,别说他们不信,就是甄尧也是不信。 看到她们面颊上的这些质疑的表情… 郭嘉猛然想到了什么。“这样吧,看你们如此质疑,那我与你们打个赌如何?就赌这把火后,‘上蔡令’的官印会不会物归原主!” “若是你赌输了呢?”甄荣问道。 “那但凭姑娘吩咐。”郭嘉一摆手,显得十分的洒脱。 “那若是你赌赢了呢?”甄荣接着问,郭嘉“哈哈”一笑,“那我可就得向甄家伯父求一门亲事咯…” 唔…这… 郭嘉这话说得轻佻,可似乎,又自信满满,像是胸有成竹。 一下子,甄家三女的俏脸上都添上了几分红晕… 这颍川来的才俊,好…好没个正行,可…可若是他真的能解了甄家的大难!那…那她们姐妹中便是嫁给他一人,又有何故呢? 至少,这个郭嘉虽然放荡不羁,却并不惹人讨厌,不是么… “哈哈哈…” 不等甄家三女答应,郭嘉又是大笑。“姑娘们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 讲到这儿,他一伸手,指向那些匆匆步入甄府正厅的副官、随从们,口中直呼。“几位姑娘们快看,鱼儿就要上钩了。” 说话的功夫,郭嘉的眼眸已经望向那个叫做“老胡”的副官,他的眼眸中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浮现! 甄尧却是心思急转,希望…希望易兄料事如神,安排的郭嘉兄弟,真的…真的能帮甄家渡过这一次的劫难吧! ……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洛儿倒是寻了一门好亲事呢 “着火了,老爷,着火了,快…快让大家伙儿,大家伙儿都逃出府邸吧!” 这位被称作是老胡的副官一副无比焦急的模样,他连连劝道。“再不出府,万一这大火烧到了前院,那么…咱们,咱们所有甄府的人就都被烧死了。” 他故意露出一副紧张的情绪… 因为“上蔡令”的官印丢了,甄家族长甄逸特地下令封锁整个府院,下人们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可知道的是,如今…大火之下,甄府中人愣是被困在其中,跑不出去呀。 呼… 却见甄逸眉头一挑,他的眼芒微眯,像是特别留意了老胡一眼,继而,他一摆手。 “不,不能走!” 言辞坚定,甄逸无比镇定的吩咐道身旁的从属与副官。“你们分两波人,一波速速带人去救火,另一波去抢救后院库房里的卷宗…这均是重要的文书不得有失…” 讲到这儿,哐哐哐…甄逸手掌不住的拍打在案牍上,他就打算亲自去后院指挥救火。 却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老胡你别走,你过来。”甄逸表情严肃,他朝老胡招招手,一边招手,一边将一块被包裹上红绸布的木箱子交到了老胡的手里。 旋即甄逸的语气变得越发的沉重。“老胡,你拿着这个。我告诉你,这是本官的官印,你务必要保管好他!若是丢了,我定要将你告到邺城令那儿,让他狠狠的惩罚于你!千万记住,就算你的脑袋掉了,这印都不能丢!” 一番话说罢,甄逸一刻不停的走出了正厅,匆匆忙忙的赶去后院救火去了。 只不过… 他没有注意到,此言一出,老胡的双手都在打着颤,整个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这… 没有人比他清楚,这包裹上红绸布的木箱子里哪有什么“上蔡令”的印绶? 真正的印绶早就被他偷走了… 可是…可是面对如今的情形,倘若大火退去,打开这木箱子,里面空无一物,那…那这丢弃“上蔡令”印绶的罪名不就转嫁到他的身上了么? 到时候… 即便是他有审配做靠山,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是百口莫辩。 依着审配的行事风格,一定会将他视为弃子,如此一来…他…他可就彻底的凉了。 越想越是心寒,老胡整个面颊已经是吓得煞白如纸,原本只是双手在颤抖,现在好了,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他慌,慌到不行! “不行…” 颤巍巍的声音,从老胡的口中传出,老胡抹了把汗,他长吁口气。“这锅,这锅不能我去背!” 说话的功夫,他抱着木箱快步的走出了正厅,他要去取来真正的印绶,将他装填回去…这是无奈之举,只不过如今他的处境也是无奈至极呀! …… “郭公子,郭公子…” 甄府的一处高台前,甄逸快步跑来这边,郭嘉就在这儿,甄尧和甄家的三个女儿也在,他们均目睹这场甄府的救火活动。 却不想这时候,甄家族长甄逸当先跑来了。 “爹爹,怎么如此匆匆呀?”二女儿甄脱抢先问道… “唉…”甄逸叹出口气,尤自有些惊慌,他感慨一句。“差点坏了大事儿…” “怎么回事儿?”郭嘉急问道,他还寻思着事情有变。 “这个火呀…”甄逸呼出口气,一边拍着胸脯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一边回答道。“这火烧的太厉害了,差点儿呀,把我家后院一排房子全给点着了。” 这… 郭嘉微微一愣,他疑惑的问道。“不是告诉甄伯父小规模的烧点,做做样子就行了…怎么这火放的这么大?” “这…”甄逸又是一声长吁短叹,“我寻思着演戏不演真咯,鱼饵不上钩呀!再说…这水火无情,谁又能把握好度呢!一开始救火,我还不紧不慢的,后来,连我这把老骨头都亲自出马了…这才把火给控制住。” 甄逸的脸色有些复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苦笑,似乎尤自心有余悸。 讲到这儿,甄逸转移了话题。“郭公子,这戏已经演全套了,那…老胡该上钩了吧?” 闻言,郭嘉不紧不慢的朝正厅方向幽幽的望去。 此时此刻,方才出去的老胡,正鬼鬼祟祟的退回正厅呢。 看到这一幕,郭嘉“哈哈”一笑,与此同时,他的话接踵传出。“甄伯父,现在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甄伯父快去收好你的印绶吧!” 说着话,哈哈哈…郭嘉又是一番大笑,像是成竹在胸。 这下子…甄逸可忍不住了,他急忙赶去正堂方向,连带着甄尧、甄家三女也尾随而去,大家都想知道,这一把火后,那“上蔡令”的印绶真的能失而复得么? …… 甄府,正厅内。 别看甄家族长甄逸刚刚在郭嘉面前还是十分慌张,此时进入正厅,他又变回了那个成熟大气的大商贾、大官僚! “你们哪…这次救火,都立功不小啊。” 甄逸伸出手一边夸耀,一边不忘取出几代钱币朝他们一个个抛了过去。 “卷宗一点儿都没烧着,屋子也没烧到几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呀!好啊…你们每人记功一次,都领钱去喝酒吧!咱们甄府解禁了…” “谢上蔡令!” 这些属官、仆从道谢过后,一个个迫不及待的退了下去。 甄逸却又招呼道。“老胡,老胡…” “在呢,在呢!”说话的功夫,老胡赶了过来,他双手捧着的还是那个红绸包裹的木箱! “哈哈,老胡啊,该把印绶还回来了吧?”甄逸一句话意味深长… 他身后的甄尧,甄家姐妹一下子均是精神一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木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胡赶忙把箱子递还给甄逸,不忘提醒道。“老爷检查一番既是…” “很好!”甄逸微微一笑,继而迅速的解开了红绸,又迅速的打开了箱子,箱子展开的一瞬间,“上蔡令”的印绶就呈现在他的面前,果然,失而复得了! 甄逸小心检查了一番,旋即又点了点头,眼眸缓缓的瞟向老胡。“老胡啊,这事儿,你干的不错呀!” 老胡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大人…小的年岁也不小了,家里的父母年事已高,小的想辞官回老家给父母尽孝…请求大人允许我辞官!” “一片孝心可嘉呀!”甄逸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大袋金子,交给了老胡。“老胡,你也追随我多年了,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为难,这金子你带走,带着你父母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你们的地方,好好的安家吧!” “谢…谢大人。”老胡重重的点了点头,竟然有些泪目,旋即他收好金袋,一刻不停的离开了。 此时的甄逸目光又转回了官印上,总算嘴角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口中喃喃嘀咕。 “这郭奉孝厉害呀…” 同样,就站在一旁的甄尧眼珠子一眨… “父亲,怕是你还不知道吧!”甄尧解释道。“安排郭奉孝来咱们甄家的,是一个叫做易小天的年轻公子,他是许都城赫赫有名的有间山庄的庄主,哪怕是郭奉孝也是他的手下败将呢!若非他的缘故,郭嘉郭奉孝又岂会来帮咱们?” 讲到这儿,甄尧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妹甄洛就追随在他的身边呢!” 唔…甄洛也追随在这易小天身边?是么? 甄逸眼眸微眯,比颍川才俊郭奉孝更有才华,甚至能举手投足间安排郭嘉来救他们甄家,这个年轻人有能耐呀! 洛儿此番倒是主动寻了一门好亲事呢! 想到这儿,哈哈哈…甄逸款款大笑了出来。 …… …… 第三百五十九章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邺城,甄家府邸。 “哈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正厅,一桌桌的案牍上摆满了茶点、水果,像是来了极其重要的客人。 当然了… 这个客人就是郭嘉,郭奉孝啊! 因为郭嘉的谋划,“上蔡令”的官印失而复得,袁尚与审配的阴谋被破解,整个甄府都变得无比晴朗。 “奉孝公子,喝酒,喝酒…”甄家族长甄逸亲自劝郭嘉喝酒,“听闻你是有间山庄的酒坊掌事,定然是好酒的,我特地取来甄家二十年的好酒,奉孝啊,你只管喝就是了。” “谢过甄伯父了…”郭嘉也不客气,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他这一生,唯独在酒上,那是来者不拒。 “你们还不快过来,敬郭公子一樽…”甄逸敬酒过后,又招呼几个女儿纷纷来敬酒。口中不忘感慨道。“郭公子可是对咱们甄家有大恩哪…” 三个女儿款款站起往这边走来… 没曾想,郭嘉连连摆手。“甄伯父,大恩,这可不敢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要论起恩来,甄家的这份恩得记在我那位易兄身上!” “可是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小天?”甄逸直接问出了他的名字… “甄伯父看起来是知道了。”郭嘉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其实,甄家蒙难这事儿,他一早就预料到了,让我来,不过是是他的计划,说起来,我也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唔…甄逸点了点头,他长袖一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他第二次听到对易小天的夸耀。 能让颍川才俊郭嘉如此看重的人…想来必定不简单哪,有机会真得去接触接触。 “无妨,易公子是我们甄家的恩人,奉孝也是我们甄家的恩人…快,还不帮奉孝公子满上酒!” 说话间,甄家的几个女儿有的提着酒壶,有的端起酒樽,一副小心服侍郭嘉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芳心暗许。 呼…郭嘉轻呼口气,心头一阵怅然。 果然,易兄诚不我欺呀… 这一樽樽酒水下肚,美人在怀,简直是神仙生活嘛,易兄这“差事”还真是难逃“真香定律”呀! 又是一番畅饮… 三公子甄尧主动敬郭嘉时,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奉孝兄…诚然,这一次的劫难算是过去了,可袁尚与审配一计不成,必然再出一计,易兄也提到了,他们对甄家的财富是志在必得,望眼欲穿呢…这一连串的阴谋接踵攻来,只怕奉孝兄双拳难敌四手啊!” 甄尧长大了… 再不是当初那个在有间山庄能把盘缠全都输掉的富家公子了。 如今的他看事情更通透了不少…更懂得了居安思危的道理。 哪怕如今危机暂时解除。 可毋庸置疑,接下来袁尚与审配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一招招应接不暇的阴谋就会接踵杀来…万一…万一… 每每想到此出,甄尧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一分。 “哈哈哈哈…” 与甄尧表情截然不同,郭嘉显得很坦然,当然了,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也只能一摊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郭嘉在,寻常的阴谋倒是不放在眼里,可…我也担心,袁尚与审配彻底的不要脸起来,暗着不行索性就明着抢,到时候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呢?” 郭嘉的话一脱口。 甄尧面色一怔。 不光甄尧,就连郭嘉身旁为他倒酒的甄家四女儿甄荣也紧张了起来。 “郭公子?那…那若是袁尚与审配的真的不要脸了?那要…要如何呢?”四女儿甄荣牙齿压住嘴唇轻声的问道。 “这个嘛…”郭嘉眼珠子一转,继而摆摆手。“我不知道呀!” 他倒是坦诚… 不过也难怪,人家都明抢了,你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抡起袖子直接硬刚吧?要知道,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甄家再牛逼轰轰在袁家面前也是菜鸡一个呀! 不过… 郭嘉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易兄既然让我来这甄府,那想必他就把一切都算到了,我只需要兵来将挡,其它的…阴谋阳谋就交给易兄去琢磨吧,我这儿倒是能乐个清闲呢!” 言及此处… “郭公子,有你的书信。” 却见甄家二女儿甄脱从门外走入,她的手中握着一封信笺,其上带有羽毛,多半是飞鸽传过来的消息! 郭嘉接过书信,大致看了一句,是易兄寄来的… 当下,郭嘉收起了笑脸,整个人变得严肃了一分。 信笺上的内容其实不复杂,就一件事儿,最近邺城要被淹了…易小天这是提醒郭嘉到高处避难,准备好粮食、船舶… 咻… 郭嘉微微凝眉,心思急转。 紧接着他急问一句。“邺城边儿上是有条河吧?我记得,是叫漳河?对么?” 唔…这没来由的一个提问,让甄家众人均是一怔。 “是…是啊…”甄逸点了点头。“奉孝问这个干嘛…” “噢,没什么…”郭嘉轻轻的摆摆手,他的话依旧是云淡风轻。“易兄来信了,他说这漳河水就要倒灌入邺城了…让咱们去高处避难!” 啥…啥? 此言一出,众人一懵! 郭嘉此行,先是在甄府点了把火,轰轰烈烈的搞出了一些事情,紧接着邺城又要发大水呀…我滴乖乖,这又是水,又是火的,到底是什么套路? 甄逸拍拍脑门,甄尧也是敲敲脑袋瓜,甄家三女更是疑惑不解… 却在这时,郭嘉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郭兄…你…你去干嘛?”甄尧急问。 “噢…”郭嘉脚步丝毫不停歇。“我去逛逛,看看这邺城哪里有制高点,可以避过这水货!” 嘶…这… 众人更惊诧了,难道就因为一封书信,就要相信,漳河水真的会倒灌而下么? 似乎…纵观古今,漳河水还从未倒灌入邺城过,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郭嘉对这位所谓的易兄的话,这么笃信么? 却在这时。 “砰…”的一声,甄逸一拳重重的砸在案牍上。“即刻告知甄家所有人,秘密迁移到鸡鸣山上,既然奉孝与易公子都如此笃定,那么防患于未然,咱么甄家尽数到高处避这水难!” 一言蔽… 整个甄府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无论是公子、小姐、仆从,大家伙儿纷纷收拾着包裹…俨然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当然,这个行为在街坊四邻看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更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甄府避祸,竟仅仅是因为一封信…还说什么漳河水倒灌?这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等着看甄府笑话的时候。 来了,他们来了… 曹操带领数万精骑已经赶至邺城附近…一个月的行程,愣是让他缩短到了十天。 如今,安营扎寨…整个曹营一副跃跃欲试,就要攻城的样子。 隔着中军大帐的窗子,曹操凝望着不远处那邺城坚固的城门,心思急转… 不多时,他转过身,回望身边的一干谋士、武将… “诸位,如今咱们已经兵临城下了,说说吧!这邺城,怎么攻?如何攻?几日能攻下来!” 这个问题一出口。 所有曹营里的文臣、武将面面相觑,没有人会质疑曹军能攻下邺城的能力。 可是…如何攻城,才能够把损失下降到最低呢? 一时间,即便是曹操引以为豪的颍川智囊团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似乎…为今之计,也只有强攻一条路呀! 伤亡在所难免,不过,一战定冀州,再多的伤亡似乎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儿… 荀攸正想开口,具体部署四个城门攻城的方略…却在此时,许褚匆匆闯入中军大帐,不光他来了,他还带着一只信鸽,信鸽的腿上绑有一封薄薄的细娟… 这种发出暗黄颜色的细娟是虎贲军特有的传递讯息的材质… 不及许褚禀报,曹操已然知道,这信鸽是从关中来的。 而能让虎贲军负责传输,由许褚亲自带来,那么…毋庸置疑,这信是易兄传来的! 一想到这儿,曹操伸手止住了所有谋士们的议论,他则一把接过信鸽,取下信笺,迅速展开,逐字逐句的望向其中! 恰恰。 这一望不要紧… 没曾想,攻破邺城的方略,就在这薄薄的细娟之间。 …… …… 第三百六十章 掘漳河之水,倒灌邺城 建安六年秋,邺城。 细雨绵绵,秋风萧瑟…呼呼的声响不绝于耳,似乎带着些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七月十七,邺城外,伴随着喊杀声的,是犹如决堤一般的洪水,倾灌而下。 也不知道何时,漳河水决堤了一般,带着磅礴的劲力,汹涌澎湃的将这个邺城淹没… 顷刻间,整个邺城陷入了一片汪洋… “咚,咚,咚。” 鼓声如雷,数不尽的曹军乘坐着早已准备好的船舶涌向城门,涌向城墙,喊杀声,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战况就三个字——“一面倒” 袁军哪里能想到,数百年都从未决堤过的漳河水,这一刻灌入邺城,偏偏水势这般汹涌,这般湍急,根本来不及防备,袁军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 “杀进去…” “活捉袁尚…” “冲呀…” …… 无数曹军一边划动着船桨,一边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战戟,如此情形之下,这根本不是一场与敌人的战场,而是纯粹的争抢功劳的角逐。 “进攻,持续给邺城压力!” 此时此刻的曹操站在制高点,这边是曹营的营寨,特地选在了高坡上,如今…完美的避开了漳河水的冲击。 看着眼前被倒灌的邺城,曹操指挥若定。 这一战,只要冲进邺城,冀州就是他的了! 一想到这儿,曹操的心情无比的怅然…这一战,只许进不许退! “孟德,易兄这一招妙啊!” 曹操身旁站着的是曹仁… 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没错…诚如曹仁的这句感慨。 就在一日前,中军大帐里,所有谋臣、武将对这破城的方略一筹莫展,似乎,也只剩下最古朴,却是最有效的“强攻”… 可是,这样一来,曹军擅野战不善攻坚的弱点就会暴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恰恰,曹操此时接收到了一封信笺,随后…他便提出了此引漳河水倒灌邺城的方略。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曹操第一次用此“水攻”的方略… 可偏偏…这一次,恰逢时机。 众谋臣细细思虑一番,不由得钦佩无比。 七月,正是北方细雨连绵的时候,漳河水水位原本就高,再加上此前曹操已经挖通了睢阳渠的缘故,征夫都是现成的,而且是有经验的。 便是为此,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愣是挖出了一条渠,将漳河水引向邺城。 如今,城内水深数尺,更兼之粮草不充足,袁军毫无准备…如今的邺城不过是一座危城,摇摇欲坠… 所剩的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谋臣、武将惊诧于曹操如此计略的同时,也对他收到的那封给予他提示的书信无比的好奇! 除了少数几人外,他们均不知晓,这信正是来自关中,出自易小天之手! “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远隔千里,也难挡易兄妙计定冀州呀!” 一番话脱口…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一刻不停的关注着攻陷邺城的战事。 …… 此时此刻,邺城内,也是一片风声鹤唳。 绝大多数的百姓、氏族被水流冲灌,再加上曹军攻城,那些与袁氏关系密切的氏族,就寻思着收拾细软,想趁着战事刚起,想办法逃出城去。 可四面八方都是洪水,除了洪水外,便是数不尽的曹军…逃?又能往哪里逃呢? 城门随时都有可能被攻陷,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水城,一座孤城。 此时此刻… 不少人方才想起,他们嘲笑了整整一日的甄家,似乎…似乎一早就携全族老小躲入凤鸣山… 那里是邺城的制高点,洪水就是再汹涌,也无法淹没这凤鸣山。 正如传言中说的那样… 甄家因为一封毫无来由的书信,举家避难… 可惜… 一连两日除了嘲笑,除了将避难的甄家视为笑柄之外,他们谁会相信这大难竟是真的来了。 赫赫有名的甄家,因为一封书信,举家仓皇逃往鸡鸣山避难,何其…可笑! 呵呵… 如今,可笑的怕是他们自己吧? …… 天渐渐的凉了,破晓的光芒响彻大地。 “快…快拿木板!抱住木板。游…游出去!” “躲到房檐上…那里高,水位涨不上来。” “哎呀,别收拾那些金银珠宝了,被洪水冲走一切就都没了!” …… 被漳河水灌注的街头巷尾,无数人在咆哮,在嘶吼… 更有无数人,他们手足无措,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中的器物被洪水冲走。 水火无情,前一刻还对甄家嘲笑的他们,这一刻就化为了最惨重的报应,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呀! …… 邺城,袁府。 这里是袁绍曾经修建的大将军府,外表恢弘、气派… 破晓的光似乎依旧没有点亮此间的黑暗,黑茫茫的月色里,无数人影攒动,数不尽的袁家仆人,士卒纷纷堆起了沙袋… 他们试图用这高高的沙袋阻挡洪水淹没袁府的宅院。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无比的骨干。 小小的沙袋又怎么能抵挡得住水火的无情… 月影朦胧,水声滔天,哀嚎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整个袁府的防线尽数的被洪水冲溃。 “主公,你快走…快走啊!” 审配撕心裂肺的狂喊…他好不容易从衙署中找出一艘破船,马不停蹄的送到了袁府,此时此刻,忠心耿耿的审配,他要做的是尽可能的留下袁氏一族的火种! “邺城令…你?你呢?”袁尚嘴上疾呼,眉头皱的紧紧的…“邺城令也快快上船,咱们,咱们一起逃到幽州,去…去我二弟那儿!” 几乎是沙哑的声音,一晚上袁绍的吼叫根本没有停止过,面对这汹涌的洪水,他几欲崩溃。还好,审配找到了一艘破船,这几乎是唯一生还的希望! “主公,审配就不去了!”审配拍拍胸脯,他昂起头,挺着胸,口中的声音越发的坚毅。“邺城在,我审配在,邺城亡,我审配亡!” 一言蔽,他立刻指挥身旁的袁军,继续搬水泥…继续驻扎防线,继续防护… 呼…袁尚长呼口气,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今… 谋取甄家财富的计策失败了,袁军粮草、军资都出现了极大的困难,再加上这漳河水倒灌而下…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他袁尚就算是心与曹操决战,也知道,邺城完了,冀州没了…此时此刻的他哪里是曹操的对手。 “撤,撤…” 袁尚沙哑的发出声音,他最后幽幽的望了一眼这座无比气派的“大将军府”… 似乎,两年前,这里还是门庭若市、不可一世,可如今…竟是…竟是这般凄凉、破败的光景! “天要亡我袁家呀…” 袁尚双手握拳,此时此刻,他是欲哭无泪! …… 邺城,鸡鸣山上。 这里有甄家买下来的山间小院。 因为山势颇高的缘故,这里并没有受到漳河水倒灌的影响…… “霍,易兄真是够狠的呀!” 站在高处,遥遥望着被大水浸泡的邺城,郭嘉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郭公子好毒辣的眼光!”在他身旁的是甄家的二女儿甄脱。“我原本以为甄公子,还有…还有那位易公子不过是说笑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一语成箴了。” 甄脱一句话传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轻拍了下胸脯,继续说道。“易公子这信,怕是除了郭公子外…让谁去看,也都不会相信的吧!” “哈哈…” 闻言,郭嘉大笑。“是啊,易兄的谋划往往置之死地而后生,类似这种绝处逢生的计谋,我郭嘉可见识过许多次了,印象深刻…” 甄脱点了点头,“今儿个,小女子也是印象深刻呢!” 讲到这儿,甄脱似乎想到了什么。“郭公子,三哥提到的,甄洛妹妹追随的就是这位易公子么?” “正是。”郭嘉点了点头,旋即一扬手。“你家甄洛妹子好生有福气呢!” “甄洛妹妹一向好福气。”甄脱款款向郭嘉身边走了两步,接下来,一番轻柔细慢的话语接踵传出。“只是不知道,我这做姐姐的有没有福气,也能够追随一个如意郎君呢?” 霍…这话一脱口,郭嘉微微一愣。 这节奏,敢情…他跟易兄这关系,是要百尺竿头跟进一步了呀。 是不是呀?连襟兄… ……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只恨箭支太少,不能射杀汝等 水淹邺城… 曹操大军兵不血刃的夺下了邺城。 说起来,即便是邺城被大水淹没,可似乎城门不开,一时半会儿曹军还真的没有办法。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此前,袁谭的部下辛毗投降了曹操,曹操特地给他立功的机会,让他乘着船在邺城城门外劝降守军… 不想正好被邺城令审配看到,审配当即斩杀了辛毗家儿老小八十余口,就在城楼上斩,将头抛下,辛毗号哭不已。 偏偏… 审配的侄儿审荣和辛毗是好朋友,见辛毗的家属被害,心中怀愤,于是打开了城门,将整个邺城献给了曹操! 夜色中,审配无法分辨是谁背叛了自己。 可是很线显然,他预测到了自己那一早就注定的悲剧结局,只能做最后的抵抗… 结果可想而知,如狼似虎的曹军很快的扫平了这最后一股抵抗力量,邺城彻底沦陷,审配被擒。 邺城,衙署! 大水渐渐的退去… 曹军尽数的进入了城池。 曹操坐在邺城令的位置上,心头一阵怅然,他当即提审审配。“审配啊,你可知道是谁人开的城门么?” “不知!”审配依旧嘴硬。 “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是你的亲侄儿审荣!” 曹操这么说,目的是在于要击垮审配的信心,让他彻底崩溃,毕竟面对漳河水倒灌而下,依旧死守城池的,他审配还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呼… 果然,审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仰天长啸。 “小儿不足为用,才使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否则就算是邺城被洪水尽数的覆没了,你们曹军也不可能踏入其中一步。” 说实在的,曹操蛮欣赏审配的,不光是曹操欣赏,他与易小天此前的对话中能听出,易小天也是极其欣赏审配的。 一来,审配也算是老熟人了,曹操与他在讨董联盟时就认识。 二来,这个人虽然不通人情,却是刚直率真,这点儿,远非常人能比。 在曹操看来… 审配对袁家的忠心,倘若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那岂不是曹营里又多了一个可用之才么? 只不过… 曹操猛然想到,易小天曾经言道过的,审配此人对袁家那是一门忠心,他绝不可能背叛袁家,更不可能投降曹操… 既然易兄都这么说… 曹操原本是想放弃来着,可寻思着,都到这份儿上了,索性试一试,招降一番,看看他说些什么。 心念于此,曹操的脸色变得缓和了几分,他想要通过自己的表情把气氛给弄得轻松一点儿。 于是,曹操开玩笑的说道。 “昨日邺城久攻不下,我亲自率军攻城,可是邺城令布置的弓箭可真不少啊呀!” 曹操是很讲究说话艺术的一个人,如果他不喜欢审配,那么决计会说——“昨日你射不死我,今儿个,看我怎么弄死你!” 可偏偏,这次曹操的话,无论是言辞还是语气都很轻缓,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已经把这件事儿翻过片儿去了… 倘若这时候,审配说句软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就跟易小天预测的一样。 审配是个忠心于袁氏的人,他还有着很硬很硬的骨头,他当即反呛了一句。“曹贼,只恨箭枝太少,不能射杀汝等!” 被审配这么一呛,已经放松下来的曹操有些不自然了,不过,他还是强自忍住胸腔中的怒火。口中言道:“其实,你我各为其主,这也怪不得你!” 说起来,曹操也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了,被人这么呛了一句,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继续跟老友开玩笑,这足以表明曹操是个爱才之人,特别是对审配这种有气节的人,更是喜爱。 哪怕易小天有言在先,他也依旧是一门心思的想把他收入麾下,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 可惜呀…可惜… 他这边还在长吁短叹,没曾想,审配又一句话直接把自己的生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死便死,降…断不能降!吾主在北,但望让我面北而亡!” 言辞坚定,审配是一心赴死呀! 霍…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他摆摆手吩咐身旁的虎贲军。“拖下去,斩了吧,让他面北赴死!”心头尤自有一抹神伤。 …… “曹司空?不过是一个审配?何故如此神伤呢?”曹操身旁的贾诩好奇的问出一句。 “文和…你且看看这个。” 因为身旁没有其它人,曹操直接把那封易小天传回的书信递给了贾诩。 贾诩赶忙接过,他的记忆力很好,从字迹上就能分析出,这是易小天亲笔所写… 至于内容,算是他贾诩意料之中的,因为这书信上提到了,决漳河之水倒灌邺城,此等谋划也很符合易小天一贯的计略风格。 可是… 接着往下看,贾诩的眼眸一下子瞪大了! 只见信笺上密密麻麻的还书写着一大段小字—— ——“瞒兄,绝漳河之水的确可以打击袁军的士气,也可以将邺城变为一座孤城,一座死城,可是…邺城只要有审配在,它的大门就绝没有那么容易撬开。” ——“瞒兄,我这还有一计…你可以向曹操提议,让他派投降的辛毗去策反守门袁军。依着邺城令审配的性子,他若是听到了必定会以最残忍的手段杀了辛毗一家老小,惹得天怒人怨。而审配的侄儿审荣恰恰与辛毗情同莫逆…他必定会为辛毗报不平,故而开城门,献邺城,如此一来,曹军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夺下邺城!” ——“至于…审配此人,瞒兄务必劝曹操除掉他。固然,曹操爱才,必定仰慕于审配的气节,可是一来审配忠心于袁氏,且性格固执断不会降。二来,审配杀了辛毗全家,惹得邺城天怒人怨,他不死,邺城的民心不定!只有他死了,才是真正的安抚民心!” ——“?” 一行行的小子跃然出现在贾诩的眼前。 此时此刻的贾诩已经被深深震撼到了… 天哪,天哪… 这,这…这位有间山庄的易掌柜简直逆天了吧? 远在千里之外,洞若观火,将整个邺城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了然于胸,关键是…事后证明,他预测的完完全全是正确的。 如何破邺城?如何打开邺城的城门?如何安抚邺城的民心! 乖乖…这仗还没打,人家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均妥善布置了。 苍天呐,大地呀… 有那么一个瞬间,贾诩只觉得,这仗都不用曹操去打,栓条狗按着信笺上的去指挥,尼玛也能赢呀! 当然了,这其实都不是重点… 最、最、最、最重要的一条,还是易小天信笺中最后一行小字,这一行字,才是如今破邺城后,曹操的当务之急,曹军关键的关键!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生的导演,天生的演员 邺城有了,民心也有了。 在曹操看来,如今,顺势谋下冀州,似乎缺乏唯独是是这氏族之心… 东汉末年,这是世家门阀垄断仕途的年代,每个氏族手中都均含着极大的能量。 而易小天书信中最后一条,一字一句就是指名,如何俘获氏族之心,易小天提到了一个人——崔琰,同时还提到了一件事儿… 偏偏就是这一个人,这一件事儿,让贾诩对他的佩服更添上了一倍不止。 …… 邺城…衙署。 这是邺城令办公的场所,如今曹操方才入主邺城,已经开始紧张的处理囤积的公务。 说起来,曹操年轻时,曾做过洛阳北部尉,顿丘令,处理基层事务那简直是一把好手…袁尚与审配囤积数月的民政,曹操大手一挥,也就一日已经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处理民政时,曹操时不时的抬头望向衙署大门处,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易兄信笺中提到的人… 果然,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 “孟德,冀州名士崔琰先生到了。”曹仁匆匆赶来… 曹操特地有吩咐,倘若崔琰先生到了,务必以最高的礼节招待他,更是要第一时间通知曹操…必须亲自相迎。 “总算来了!”曹操豁然而起,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快步的往衙署门外走去。 而此时,崔琰已经步入其中… “见过曹司空…”崔琰当即行了个礼。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崔琰是冀州的第一名士,在氏族圈子里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他曾效力于袁绍。 袁绍死后,袁谭、袁尚都抢着征用他,可崔琰根本瞧不上这败家兄弟俩,还扬言,即便是到了监狱里也不会为袁谭、袁尚效力。 如今,曹操特地派人去征召他为冀州别驾,让他做治理冀州的第一助手,偏偏朝廷征召的文书下了,崔琰迟迟没有行动。 不想等到了傍晚,他终于来了。 “崔先生,不…应该称作崔别驾了,崔别驾来了,冀州的百姓有福了!”曹操双手拉住崔琰的双手,亲热的不行… “曹司空。”崔琰又是拱手一拜,“我来曹司空这儿,是因为曹司空谋下冀州,首先做的不是清查账库,而是在衙署中处理百姓们囤积的事物,曹司空如此,我又如何能不肝脑涂地的效忠呢?” 崔琰的话刚刚落下。 曹操似乎早有准备,一旁的虎贲士卒适时的呈送来冀州的户册…请曹操清点。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照理说,攻下一州,当务之急应该是清点户册,看看又多了多少人?能多收多少赋税?能多募集多少兵马… 可曹操却是一摆手,当即示意虎贲士卒退于一旁,他反倒是语重心长的问崔琰。“先生,袁氏兄弟相残,百姓们必定是苦不堪言吧,来来来,崔先生跟我好好讲讲,冀州百姓们的生活如何?风俗习惯又是如何?我曹操怎么做,才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 这一番话脱口,崔琰彻底的拜服了… 他对曹操的钦佩之情一下子溢于言表。 要知道,方今天下大乱,各路诸侯谁不想着扩充领地,争抢百姓、钱财,可…可曹操,当今朝廷的曹司空,他…他竟与百姓秋毫无犯,这还不算什么,他甚至还…还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这… 一个瞬间,崔琰的眼眸中饱含泪花,他苦苦寻觅了半辈子… 曹操,不就是他要追随的明主么? “曹司空如此体恤百姓…请受我崔琰一拜!”崔琰拱手又行了个大大的礼。 “崔先生快快请起。”曹操急忙扶起他… 这一拜一扶间,曹操知道,冀州的氏族之心彻底的稳了,不光是易小天提到的——得崔琰之心,方可得冀州氏族、才俊之心! 单单曹操对这崔琰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他有这个能力…有能让冀州氏族归心的名望与能力! 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的贾诩,款款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下移,又幽幽的望回了手中的那封易小天的书信,呵呵…曹操如今的举动,不正是书信中最后一行小字么?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又是易兄的谋划罢了。 果然,易小天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谋划者,而曹操是这个世上最卓绝的执行者… 这话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就是易小天是天生的导演,曹操是天生的演员。 珠联璧合,这个世上谁又能匹敌呢? …… …… 关中之地,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距离长安城不远处,破败的塞外中,这里有一处绿洲,而西凉马腾的大军就驻扎在此。 照理说,西凉人素来彪悍,可罕见的,今儿个整个马腾的大营,每一个西凉战士人人自危…就好像是随时都防范着什么,又好像是随时都打算摆腿就跑… 造成这种情形的缘由,无他,易小天来了… 如今,易小天的画像早就被传遍整个关中地区…“火神”的名号更是越发的响彻。 旦夕之间将两千西凉铁骑烧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所有西凉将士心头都担心哪,万一这位火神一个不高兴,把整个军寨全给烧了,那他们一个个不都成为大漠中的尘埃了么! 恐惧… 易小天每踏过一步,周遭传来的是敬畏、是胆怯,是悚然的目光,害怕呀…小心脏还有点受不了呢! 终于,易小天一行踏入了马腾的中军大帐,为首步入其中的正是钟繇… “马将军,别来无恙啊!”钟繇笑着问候一句,语气不卑不亢。 呼…马腾望了眼钟繇,紧接着他把目光全都投向易小天,心里嘀咕着,他…就是禄儿提到的那个年轻人将领?威震整个关中的火神么? 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也行了个礼。“在下易小天,特地来凑个热闹,顺道送马腾将军一场功名!” 唔…功名?这个年轻还真是言简意赅,开门见山哪… 马腾回望了同在帐中的马超、马云禄一眼,继而“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西凉人豪放,爱笑…这点儿倒是与曹操颇为相似。 “他叫…易小天…”马云禄心头默默嘀咕一句…“这名字倒是有趣…” 心念于此,她的美眸流转,继续偷偷的瞟向易小天,心头对他的好奇心越发的重了。 “易公子…好胆魄呀!”马超站出一步。“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竟然敢与钟繇一同来这西凉军营,倒是不知道…易公子想好了退路没有?” 别人怕易小天,马超可不怕…在这西凉,他还从未怕过谁,更别说是一个区区传闻中的“火神”。 “退路?”易小天眉头一挑…“干嘛要留退路呀,怕是半柱香后,咱们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了…” 说话间,易小天给钟繇使了个眼色。 却见钟繇从袖口中取出一封诏书,是天子发下来的诏书。 ——“西凉马腾接旨…” 霍… 一下子,马腾懵了,马超也懵了,就连马云禄也是一脸的茫然像,这…这…你钟繇来西凉军营读诏书?胆子也忒肥了吧? 关键是…双方如今还处于交战状态?凭什么…你易小天,你钟繇就觉得,他们西凉将军会接受这份诏书呢? 这不是扯蛋呢么! ……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世间真有两全法 照理说,天子诏书,应该是跪拜接诏才是。 可俨然,易小天不在乎,钟繇也是强行不在乎,他丝毫不管马腾跪没跪,听没听,他只管念…毕竟,他们这诏书也不是真的嘛,既然是伪诏,都是虚的就别整那么严谨了。 巴拉巴拉… 钟繇念了一大堆,无外乎是高捧了马腾一番,说他什么忠君爱国呀,什么屯驻槐里,保境安民哪… 这些都不是重点,马腾、马超眉头一直竖着,就好像是耳畔中传来的通篇都是废话。 可偏偏最后一句话,让马腾、马超,甚至马云禄…面色均是一凛,他们彻底不淡定了。 ——“特授予马腾卫尉官衔,伏波将军称号…着令马腾即刻赴京,辅佐天子,匡扶汉室!” 霍… 卫尉官衔,伏波将军,即刻赴京匡扶汉室,这… 说起来,卫尉这官衔,是天子身边的近臣,掌管着天子周遭的御林军,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官衔。 严格算起来,比一郡太守,或者一州州牧的官衔还要高上不少。 可哪怕是这样的高官,在马腾、马超眼里,根本不是重点… 反而是——“伏波将军”…这四个字,对于马氏一族而言,意味深长,关系重大。 要知道,当年王莽篡汉,“位面之子”汉光武帝刘秀重新建立大汉,而这些建国的功臣里,马腾、马超的祖先伏波将军马援占据着浓墨重彩的一席… 而自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马家是一代不如一代,甚至到如今,都落得个叛逆的名声! 钟繇念出的这封诏书是提醒,更是宽赦,是给马氏一族一次洗白,一次重拾昔日荣光的机会… 说实在的,当“伏波将军”这个称谓出现时,马腾心动了,彻彻底底的心动了。 他如今在关中的征伐,带领西凉子弟四处征战,说短了,是为了在这乱世立足,可是往长远去看,不就是为了重塑马氏一族昔日的荣光么? 如今…这一抹荣光就摆在眼前,往前一步获得与祖上相同的殊荣,后退一步彻底的被归为反贼,永世不得翻身… 呼…马腾长长的喘出口气。 他的内心中很挣扎,很错乱。他既希望获得这个官衔,得到重塑马氏一族荣光的机会,又担心西凉的部众因为失去了袁氏这条大腿,而军粮、军资告急…继而无法在关中立足! 世间安有两全法呢? 正在马腾低眉沉思之际,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马腾将军若是归顺朝廷,那曹司空与马腾将军可不就是同朝为官了么?大家同为大汉效忠,应该休戚与共啊…当然咯,关西军阀中,还有不少逆贼呢,马腾将军帮曹司空对抗袁家,曹司空也会帮马腾将军肃清关西…更是会帮马腾将军夺下这雍凉之地,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伤,马腾将军可要想好呀!” 霍… 马腾的眼眸猛然间抬起,好一个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易小天提出的,不正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他马腾去朝廷做官,重拾昔日祖辈的荣光,他的儿子马超神武,坐镇关西,倘若真的有曹操的助力,那未必雍凉之地,不能收之于囊中。 如此,一来洗刷了马氏一族此前叛乱的罪名; 二来,也算是亲近天子,马氏一族没落了这么多年,总算在他马腾这一代又崛起了; 三来,马超在关西势力越大,马腾在朝廷中就越安全,反过来也一样,马腾在朝廷中,曹操越放心,也就会更加不遗余力的帮助马超肃清关西! 至于那缺乏粮草、军资的难题,可以借着肃清关西,不断的充实…更何况,近来听闻袁氏兄弟相残,他们兄弟都不相容?又如何能容得下他马腾呢? 一封诏书,名利双收,更兼之还有机会谋取雍凉之地…这,这…这简直是血赚哪! 细细的一番思虑,马腾想通了…终于想通了。 只不过,他脑海中这个思索的过程有些长… 这可紧张坏了钟繇。 每多停留一刻,钟繇的心里就犯一分嘀咕,万一易小天的这一番说辞没有说服马腾,那…他们俩很有可能就被绑做人质了。 紧张…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钟繇的双腿都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他是越发的慌张了。 与钟繇的紧张截然不同,易小天始终表现的很淡定…他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在等马腾的一个行为…一个臣服的行为! 而易小天整个人显得自信满满。 因为,别人不懂马腾,他易小天研究这段历史,马腾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追求、理想…早就印在了他的记忆中。 在这乱世,忠君爱国,青史留名或许对很多诸侯而言,比如袁绍,比如袁术,比如吕布…都不算什么。 可是对马腾,那就大不一样了,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重拾祖辈的荣光,忠君爱国,报效朝廷的理念从小就根深蒂固的印在了马氏一族的骨髓里。 便是为此,从踏入这营寨的一刻起,易小天就笃定,这一次稳了,简直稳如狗。 终于…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 “吧嗒…”一声,却见马腾当下跪倒在地。“马腾领旨,谢陛下隆恩!也谢易公子的提醒。” 这是接受了,马腾接受了朝廷的任命,换句话说,在袁尚与曹操的阵营中,马腾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曹操… 呼…钟繇的心头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不仅他不会被扣做人质了,接下来,这关中第二战场的局面也稳如泰山了! 易小天也是浅浅的一笑,他将诏书递给了马腾,不忘称赞一句。“马将军果然睿智。你这个决策,对西凉,对朝廷,对曹操,均是大有裨益!” 一言蔽,易小天也不停留… 他一边笑着,一边走出了中军大帐… 半盏茶的功夫,原本让人望而生畏的“火神”易小天,一下子成为了西凉军最靠谱的盟友,他们将举起矛头共同对抗袁氏的进犯,对抗那些反复无常的关中诸侯! 呵呵… 恐惧感消除,大家伙儿的心情都变得怅然了不少。 接下来,似乎…就轮到配合“火神”易小天,痛击袁军主力了吧?想想,与火神并肩作战,还有点小激动呢! …… 双方约定好接下来的战术、战机… 易小天与钟繇一行告辞… 望着易小天的背影,马腾除了心头无限的钦佩外,面颊上沉默不语。 马超则是调侃似的询问身旁的马云禄。“妹子,你觉得这个易小天怎么样?” “有智慧,有胆魄,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卓越的一个呢!”马云禄丝毫不避讳对易小天的赞美… 哈哈哈哈… 马超这边爽然的大笑一声。 “大哥何故发笑?”马云禄又问出一句… “我是想到了,禄儿似乎也年方二八,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马超将手搭在了妹妹马云禄的肩膀上。“妹妹给这易小天如此高的评价,倒是不知道,他若是做了我的妹夫,又会如何呢?” 这… 一下子,马云禄面颊霎时间红晕了不少,她…她想反驳什么,却…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语塞了一般。 向来大大咧咧的西凉郡主马云禄,这时候竟然是一副小女子姿态。 她…她真的害羞了。 哈哈哈… 又是一声怅然的大笑。 这次,笑出声音的不是马超,反倒是原本沉默的马腾。 只见他一缕胡须,若有所思,口中不住的感慨。“好的很哪…等帮曹操平定了这来自袁氏的进犯,到时候我亲自去许都城向曹操提及这门婚事…” “爹…” 嗲嗲的声音。 这是马云禄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害羞的叫出一声爹。 …… ……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来势汹汹,崩溃却在,一夜之间 夜半时分… 月黑风高,正是横渡黄河,汇合盟友围困长安的最佳时机。 负责开拓第二战场的袁军主力郭援,还沉浸在四路大军汇合进攻长安,像一柄最锋锐的刺刀,直插曹操的心脏腹地的美梦里。 也的确如此… 袁军如此大规模的渡过黄河,关中的曹军还是很害怕的。 毕竟敌军人多势众,又有关中诸侯马腾的援助,反倒是他们曹军就那几万人,还连年征战,都快要累趴下了! 可显然,作为主帅的易小天与钟繇都很有信心。 钟繇不愧是大书法家,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易小天,则像是一早就看穿了一切… 面对袁军的渡河,整个人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倒还有功夫跟钟繇聊聊天,解解闷儿。 当然,他俩知道马腾军已经被策反成功… 可包括典韦在内的大多数将士并不知道这个情报… 一时间,埋伏在黄河岸边的曹军,一个个凝着眉头,像是如临大敌,也像是做足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易公子,你似乎一点都不慌张呀?” 夜色中,钟繇伸手指着那横渡黄河的人影…小声提醒道。“听说,这次袁军的主帅乃是名将郭援,他在河北的名号位列四庭柱之后,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 “是么?哎呦,难得钟繇太守如此不避嫌的夸耀…”易小天点点头。“我记得,他不是你亲外甥么?” 呃…这… 猛然被点破,钟繇一愣,敢情…这层关系,易小天是知道的呀? 这…这就有点尴尬了。 要知道,自从他钟繇加入了曹操阵营,为了避嫌,他从未与河北的亲外甥郭援有过任何接触,更别说是书信往来了,可?即便如此,这一层关系,都…都瞒不过易小天的眼睛么? 这…该怎么形容这位易小天呢?有些妖孽了吧? 钟繇这边还在嘀咕,易小天却是微微摆手。 “所谓半舅如半娘,钟繇太守,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那向来是把公事放在第一位,把私情摆在最后一位,这种品德难能可贵呀…再说了,你亲外甥的兵法不还是跟你学的么?这一仗,亲娘舅打亲外甥,保管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他郭援的模样来…” 呃…钟繇苦笑一声。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理是这么个理,可让易小天这么一说,怎么突然就感觉变味了呢! 猛地摇了摇头,钟繇当即从这一抹复杂的关系中挣脱了出来,继而,他眉头一挑,伸手一指。 “看,袁军已经行至半渡了。” 讲到这儿,钟繇不忘解释道。“现在账面上,在第二战场袁军的实力更雄厚一些,我这亲外甥郭援又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他一定会轻视我军,一门心思的想要渡过汾水。如今趁其半渡突然袭击,必然可以大获全胜!” 钟繇的这个计策一经提出,易小天也不细听,只是点头。 毕竟,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你娘舅永远是你娘舅,大外甥跟娘舅比,论起心眼儿还差得远呢! “钟繇太守,你觉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就是来看看戏,真说起排兵布阵,我易小天哪懂呀?”易小天一摊手… 他说的是实话… 可结合他之前办的事儿,他立下的功勋,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低调、谦虚的感觉。 钟繇还以为易小天是故意让给他功劳呢,心头无限感激,当即一招手。“速速告知马腾那边,准备奇袭…” “喏…”一心腹斥候领命迅速的离去… 天越发的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似乎也预示着一场血腥杀戮的大战即将拉来了序幕。 …… 果然,易小天猜的没错。 最了解亲外甥的还得是亲娘舅,河北名将郭援当即下令大军渡河… 这个行为似乎有点莽了… 毕竟,历史上出现过太多次“击其半渡”的事例… 他手下的不少副将还劝说来着。“将军,若是我军渡河渡到一半,敌军突然涌出来,那可如何是好呀?不如,先派小股部队渡过黄河与西凉军阀联系,然后掩护大军渡河,这样才最稳妥。” 呵呵… 面对这个建议,狂妄自大,且轻视曹军的郭援哪里会采纳,他“呵呵”冷笑一声,继而大手一挥。“全军渡河,不用理睬那些有的没的,敌军才有多少人?他们敢现在出现么?” 说着话,郭援早已一马当先乘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船舶渡河而去… 可没曾想… 刚刚全军行至半渡,咚咚咚,鼓声如雷。 哗啦啦,一片火光照亮了黄河沿岸的天际,继而漫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冲呀…” “杀了袁贼…” “讨贼,立功。” “放箭,放箭!” 无数曹军乘着船舶迅速的杀来,与此同时岸边传出“嗖嗖嗖…”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蝗虫一般汹涌飞射而出。 刹那间,袁军士卒就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儿… “将军…将军,咱们…咱们中计了。”有副官提醒郭援… “无妨!咱们有援军…”郭援强作镇定…“咱们有西凉军阀的策应,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支援我军,全军听令继续强渡黄河,与曹军殊死一搏!” 话音刚落… 哒哒哒… 但听得,黄河两岸均响起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郭援回头一看,他心心念念马腾的铁骑来了,不光来了,他们还整装待发,一个个手中的战戟磨的是锃光瓦亮,在月色下,泛着森寒的光芒。 “看…我们的援军来了!”郭援振臂一挥… 话音刚落… 却听得一声嘹亮的声响——“提矛!” 无数黄河沿岸的西凉铁骑纷纷下马,每个均将长矛托于肩膀处… “抛…” 一声令下,万矛齐发,西凉人本就彪悍,他们使用长矛的技巧哪怕在当世也没有军队可以匹敌。 这般带有加速度的抛出长矛…顷刻间,将袁军的士卒里里外外扎成了刺猬… 电光火石间,越来越多的袁军倒在了黄河中。 鲜血不断的涌出,就连黄河的局部也被染成的让人咂舌的深红色,渗然恐怖! “将军…似乎…似乎,马腾的大军投靠…投靠了曹操!”副官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此时此刻的袁军名将郭援,他心慌啊… 怎么…怎么就能到如此这个局面呢? 马腾军为何?为何投降曹操呢?不是约好一同进攻长安的么?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能要了冀州兵的性命…如今的他们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弟兄们…弟兄们别慌。” 郭援强作镇定,他在向士卒们灌输最后一碗鸡汤。“咱们还有南匈奴单于的援军,还有高干的并州援军…继续强渡黄河,咱们…咱们拼了!” 可惜… 哪怕郭援的声音无比的铿锵,可事实胜于雄辩。南匈奴单于早就赶到黄河岸边,看到这一幕,他发扬了异族特有的技能,打不过,溜之大吉… 至于高干的并州兵…早在听到冀州袁谭、袁尚兄弟相残的消息后,高干就已经处于半独立状态… 何必要为袁尚效忠呢? 故而,他派出的老弱残兵见势不好,早就做了鸟兽散… 诚如易小天一早就预料到的这般,袁尚精心准备的四路大军,来势汹汹,可当真遇到挫折, ——崩溃,似乎只在一夜之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哥,咱不能厚此薄彼呀! 大败而归。 袁尚委以重任的郭援,好不容易精心准备的四路大军,心怀愿景妄想开辟的第二战场,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钟繇、马腾得势不饶人,挥兵追赶,把郭援大军杀得是全面崩溃。 信心满满的倒霉蛋郭援也在乱军中被杀了。 听说郭援死了,打扫战场的时候,易小天特地去寻觅他的人头。 在这个时代,打赢仗,是要割下敌军主帅的首级才算是立功的,尤其是对方的主将死了,谁拿到这个人头,谁就能官升一级。 易小天吩咐大家伙儿一定要找到郭援的人头,找到的,不是官升一级了,直接是三级、五级的往上升。 一众将士们均有点不懂了… 这位指挥若定,其智若妖的易公子要郭援的人头干嘛… 终于,马超的兄弟,马腾的部将庞德从自己身后马背的箭袋里掏出了郭援的人头。 易小天这才喘出口气,急忙命人交还给了钟繇。 毕竟是亲外甥啊,小时候还是自己一手教导长大,半舅如半娘嘛,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乱世,两人保不齐见了面儿,还得喝上一壶小酒,找个青楼红馆一起放飞呢…只可惜造物弄人。 当然…因为易小天这么一倒腾。 整个三军将士都知道,郭援原来是钟繇的亲外甥,一下子,大家伙儿呆住了,打心眼里钦佩钟繇… 甚至就连马腾、马超、庞德也是对钟繇钦佩不已! 率领大军跟亲外甥玩命儿,把公事放在第一位,把私情放在最后一位,这种大义灭亲的品德难能可贵! 连带着,钟繇的名望一下子在关西直冲云霄,俨然都快能和“火神”易小天媲美。 谁又能知道,这是易小天刻意送给的钟繇一场造化,一场威震关中的名望! “抱歉…抱歉!” 就连糙汉子庞德都是一脸尴尬,毕竟是他亲手割下郭援的首级。 钟繇一听,原本的哭声不见了,他抹了把眼泪,心里琢磨着。“罢了,罢了,不能哭,不能哭了,易公子如此煞费苦心,我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呀!” 呼… 心念于此,钟繇呼出口气。 他的语气又变得泰然自若了起来。 “庞德将军莫要自责,郭援虽然是我的外甥,但是他背叛朝廷,早就是逆贼,将军斩杀他立下大功,我自会向朝廷去禀明功勋,让朝廷赏赐庞德将军!” 这就是大书法家… 亲外甥死了,只是痛哭了一阵,体会到易小天的用意,当即气定神闲。 钟繇明白,易小天更明白,战争是残酷的,是不会顾及亲情的,只要参与了战争,即便是你最不舍得的东西,也很有可能在其中陨灭。 呼…尘埃落定了! 对于曹操而言,邺城攻陷了,袁氏一族关中第二战场的谋划胎死腹中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按照易小天的谋划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如今,距离一举夺下整个北境,似乎只是咫尺之遥! 冀州,邺城。 “好啊,好啊…” 接到关中书信后的曹操整个人心情无比的怅然… 果然,不愧是易兄,在内忧外患,袁氏纠集四路大军,长安城岌岌可危的档口,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长安城于将倾,这等心胸,这等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大哥,不愧是易兄啊!”曹仁也止不住的兴奋…“我看这钟繇的信也写得好,通篇没有一个夸耀的词汇,可通篇又均在毫不避讳的称赞易小天…” “哈哈哈哈…”曹操继续大笑,接连传出的好消息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他甚至很想要与易小天坐在一张桌案前,煮上三、五十个饺子,配上两壶杜康村的佳酿…开怀畅饮一番。 说起来,好久没有与易兄如此一醉方休了! 一想到这儿,曹操不由得摇摇头,有些惆怅… “大哥…”曹仁似乎注意到信笺中的一些内容,他当即提醒道。“钟繇在信中提到的最后一点,大哥可有注意?” 唔… 被曹仁这么一提醒,曹操还真的想起来了,他急忙又提起书信,眼眸望向结尾处… 这是一行小字,讲述的是大战前夕,钟繇与易小天对弈的场景。 那时候。 易小天主动提出要与钟繇打赌,而赌注嘛,是这长安城荒废之地的地皮! 咻…这… 猛然间,曹操琢磨出一丝内味儿来,八成,易兄这是又寻思着做生意呢吧? 说起来,易兄此番立下如此大功,若只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奖励些许马匹,那也忒不厚道了… 曹操起先就觉得不行,这个奖赏太少了,配不上易兄立下的这赫赫功勋,可偏偏,易兄又不慕名利,给他个高官吧,人家还不稀罕呢! 这多半又要成了曹操的一处心病… 可是,钟繇的提醒倒是恰到好处,长安城的地皮,还是荒废之处的地皮?难不成,易兄想要花钱兴建一些场馆,盈利使用… 可是…关中地区人口稀少,没人消费呀?易兄要如此做,八成得亏呀。 此时的曹操倒是替易小天琢磨起来了… “罢了,罢了。” 想了片刻的功夫,曹操摆摆手,这事儿还真不能深究呢,易兄既然喜欢,那索性就赐给他…不行,赐给他就太明显了,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还得是卖给他,只不过这个价钱嘛。 呵呵…曹操心里打定了注意。 “子孝,帮我准备纸笔!”曹操当即吩咐曹仁。 “好…”曹仁也不迟疑,迅速的磨起墨来,口中不忘问道。“大哥?你是要给钟繇太守写一封书信么?” “不光是钟繇!”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不少。“易兄不是许诺给马腾卫尉、伏波将军的官衔么,我这就致信给荀令君,让他着手去办。易兄答应的事儿,咱们可不能拖后腿呀!还有此番大胜,各级文武都要嘉奖,也一并交给荀令君去办!” 曹仁点了点头,心里捉摸着,大哥曹操果然严谨,细腻。 却在此时,曹操的话又传了出来。 “还有,对于的易兄嘉奖与赏赐,我琢磨着,就把长安城的地皮统统卖给他,不论荒废的还是好的…凡是商贾租住房舍,凡是农户开垦荒地,必须与易兄商议…咱们在长安城,只屯兵,只收税,不干涉易兄商业的发展!” “大哥睿智呀!”曹仁拱手。 曹操的这个决策,他无比的佩服… 长安城荒芜之地,就是他们大力发展商业、农业,也未必就能发展出个所以然,倒不如把这个难题抛给易兄! 让他去发展…若是发展的好,他大赚特赚的同时,长安城的税收不也就上来了,这是双赢呀! 不过,若是长安城发展的不好,那…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仁猛地摇了摇头,易兄出马,怎么可能发展的不好呢?多心了,绝对是多心了。 哈哈… 写完这两封信,曹操的心情变得爽然了不少。 他正打算提起信笺交给曹仁,急送过去…猛然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 刚刚站起的曹操又坐了下来,他微微一笑。“倒是忘了以阿瞒的名义给易兄一封书信了。” 唔… 闻言,曹仁也是一笑。“大哥要写些什么?” “这个嘛…”曹操眼珠子一转。“就写我在邺城外三十里处为他造了一座有间山庄,让他回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霍…邺城外三十里处?又是一座山庄么? 曹仁一怔…只有参与过陈留、许都的两次有间山庄的扩建,他才知晓,一座山庄从无到有需要花费何等庞大的金钱… 此番,邺城外也要添上一座,大哥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呀! 除了惊诧之外,一时间,曹仁竟然有些羡慕易小天,他甚至琢磨着…大哥…要不,你也出出血,赏贤弟一座山庄把玩?把玩?咱可以厚此薄彼,可不能厚此薄彼的这么明显呀!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强盗行径,长安城的地皮生意 两封书信,一封诏书分别从邺城,从许都疾驰送往关中。 七百里加急。 马上的骑士一刻不敢停歇,尽管疲惫,却也知道,这书信,这诏书干系重大。 …… 长安城… 战乱平息,易小天难得悠闲的在长安城里闲逛,主要是看看长安城的马场,毕竟瞒兄可是许诺了,每年要给他不少匹关中的好马呢。 此番提前考察考察,琢磨下售卖的价钱… 当然了,顺道易小天也问问这关中的地皮,虽然说如今这长安城的地皮统统都掌握在曹操手里,寻常人想要买卖,怕是万难… 不过,考虑到这些地皮未来的升值空间,易小天还是决定要争取一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瞒兄嘛。 这位瞒兄手眼通天,保不齐…真能帮易小天谋划下一些土地,然后开发,盈利,数钱。 哎呀…想想都是美滋滋呢。 却在这时。 “易公子,易公子…” 遥遥听到低沉、厚重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点迫切… 谁?谁呀?易小天回头一看,正是钟繇。 看到是这位,易小天微微一愣,如今,刚刚打退了袁氏的叛乱。 这段时间,这位钟繇太守难道不应该与马腾细细的商讨下,如何稳固这关中的局势,如何开拓关西的战场么?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来寻自己呢? “钟太守,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如此这般的不淡定呢?”易小天看着钟繇长长的喘着气,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奇的问出一句。 “噢…咳咳…” 连续的咳嗽了几声,钟繇摆摆手。“是…是我刚刚接到曹公的信笺!” 咳咳…话讲到一半儿,钟繇又咳出几声,像是因为疾跑的缘故,这把老骨头都有点吃不消了。 “钟太守,你慢点说,我就跑不了,不用这么急…如果是给我加官进爵什么的,那就替我谢绝了吧,我易小天无意庙堂。” 易小天先提了个醒儿…可别是钟繇把自己的功劳报上去,依着曹操求贤若渴、重视人才的性格,保不齐自己以后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不不不…”钟繇连忙摆手。“这与加官进爵无关,是一道政令,说是让我将长安城,连同附近的土地一并卖出去呢…” 唔…此言一出,易小天精神一振。“啥?钟太守是说,曹操要卖长安城的地皮?是关中这些荒地的地皮么?” “是!也不是!” 钟繇一缕胡须,反倒是故弄玄虚了起来,他微微一笑。 “曹公是忧心这关中之地的长安城迟迟得不到发展,他又一心扑在河北战事上,也顾不上开垦这长安城,如此这般,这关中要想繁荣起来,岂不是猴年马月了?于是呀…曹司空与众谋士商议,他决定卖出关中的土地,让有钱的商贾开垦、开发一番,如此一来,若是经营得好,商贾得利,百姓有了生计,这关中的赋税不也就提高了许多嘛!” 钟繇细细的讲… 其实曹操的竹简中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细节,不过就是一句话——想办法廉价的把长安城的土地卖给易小天。 除此之外…还补上一句,不能泄露这是他曹操有意为之! 钟繇看到这信,他也是醉了。 真是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呀…钟繇是绞尽脑汁,他很想哭,送就送吧,还偏偏得编出一大堆合理的理由,简直是——蓝瘦,香菇。 …… “这样呀…”易小天眼珠子一转。“钟大人来寻我,意思是…” 易小天试探着问出一句… “哈哈…”钟繇又是一缕胡须。“我记得,大战前,易公子不是跟老夫打赌来着?赌注便是这长安城的地皮…如今又恰逢曹司空要售出,老夫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易公子啊!” “价格呢?” 易小天眼眸一眯,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收到了回报,他更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个商机。 如今长安城之所以不繁荣,那是因为关中地区连年征战,各股军阀势力数不胜数,这里面有不少袁氏扶持的,也有曹操扶持的,三天两头的街头巷战,商业能繁荣才怪呢! 不过… 如今,袁氏彻底的退出了关西的战场,曹操与马腾联盟,马腾即将赶赴许都当他的卫尉,他的伏波将军… 而这关中之地,凭着钟繇的大局观与马超神武的战斗力,肃清这一干大小军阀不过是时间问题。 根据历史的记载,建安九年左右,也就是再过两年,关中时局稳定,百姓会大量的回迁,到时候长安城的户籍会呈现一个暴涨的趋势。 如果…两年间,易小天购得关中的大量地皮,更是大肆的将长安城的商业发展一番,那未来,这长安城可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聚宝盆哪! 一想到这儿,易小天的眼眸中都放着光… 当然,好事儿肯定是好事儿,不过,这长安地皮的价格嘛,怕是不会低咯… 总归,凭着曹操的睿智这笔账还是算得清的! 刚刚想到这儿,钟繇的声音已经接着传来。“易公子,咱们拉拉手吧!” 拉拉手… 这是商贾谈价时固有的方法,古人嘛,含蓄呀,凡是大宗生意,当面的讨价还价总觉得有辱斯文,于是就发明了这“拉拉手”的讨价方式。 两人袖口一遮,分别列出价格,然后互相掰扯一番,就算是讨价还价,最后约定一个价格成交! 入乡随俗,易小天对此早就是谙熟于心。 “来…钟太守,没想到你不光是个书法家还很世俗嘛…这下九流的商贾手段,你也精通呢!” 说着话,易小天伸出手。 两人长袖一遮,袖口中已经刚开始了讨价还价… 这不讨价还价还好,一讨价还价起来,易小天直接懵逼了。 说起来,他也不寒碜,直接给出了一个算是市场价的价格,毕竟也不缺这俩钱,不能总是小家子气呀! 没曾想,钟繇愣是在他市场价的基础上又便宜了七成! 这…这…这…这位钟繇大人不按套路出牌呀。 易小天都不忍心就这么成交了,对于他而言,这简直是抢劫啊,关键是…这抢劫抢的还心安理得,还是人家拱手送来的,你不抢还不行了! 登时间,易小天觉得有点尴尬呀。 “钟太守?这价格…你…你是认真的?”易小天凝着眉头问出一句。 若非察觉到钟繇的手法老练,他真要以为,钟繇是不是一个商场的小白,或者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呀? “哈哈…”钟繇一手在袖口中,另外一只手捋了捋胡须。“老夫向来认真,这个数是老夫的意思,也是曹司空的意思!易公子,你要知道,曹司空看到的是未来长安城的繁荣,是长安城的赋税呀!” 霍… 买卖做到这份儿上,易小天也是醉了。 你钟繇以这样廉价的钱币卖长安城的土地,敢情,还得拉上人家曹操呀! 呵呵…易小天就“呵呵”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被宰,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宰你好了。 突然间,易小天有一种感觉,为什么生活中,处处有肥羊呢?果然,韭菜一茬又一茬,很快,它们就长起来了! 心念于此… 易小天索性心一横,与钟繇一拉手,这单长安城地皮“强盗”似的生意,算是成交了! 呼… 钟繇也是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头,尼玛,送块儿地,还得是这么不漏声色,符合逻辑的送块儿地,真…真…真…真难呀! ……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老八吃榴莲——心里乐开颜 西凉,天水郡。 击溃袁尚派来的三路的大军后,马腾就率军退回了大本营天水郡… 依着与钟繇的商议,他的儿子马超要集结西凉兵马,与钟繇一同肃清关中、关西。 而他马腾应该即刻赶往许都城,面见天子,侍奉天子。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 却在此时… 几匹快马,一封诏书,疾驰而来。 “西凉马腾接诏…” 一个宫内的中常侍从怀中取出一封诏书。 唔… 马腾有点懵,一旁的马超、马云禄也有点懵,不是钟繇刚刚宣读过给他诏书么?怎么今儿个诏书又来了? 难道…是因为讨伐逆贼袁尚有功,天子又有赏赐?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等等! 马腾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他此前已经被授予卫尉的官衔,更被赐予伏波将军的名号,照理说,这常侍对马腾的称呼不应该是卫尉马腾接诏?或者是伏波将军马腾接诏么? 断不应该是西凉马腾接诏呀?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尽管带着质疑,马腾依旧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当即跪倒在地,低头接诏… 马超、马云禄见状也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中常侍那尖锐的声音继续浮起——“西凉马腾屯驻槐里,保境安民,肃清关中,缉拿贼寇,朕心甚慰,当即赐予西凉马腾卫尉官衔,领伏波将军称号!” 此言一出…马腾一怔,马超、马云禄心头也是浮起无数的问号,就像是——“???” 呃… 见马腾一干人一脸懵逼,宣读诏书的中常侍也懵了。 这?这?这…啥情况呀?不应该谢恩才对么?这么天大的恩赐,高兴坏了,吓傻了不成? 心念于此,常侍尖锐的声音又起。 “伏波将军?你这是傻了不成?赶快领诏书谢隆恩哪…” 噢… 尽管不明所以,马腾赶忙将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继而双手无比恭敬的接过诏书,口中直呼…“卫尉马腾跪谢皇恩…” “嗯!”常侍点了点头,这才算是满意,他微微翘起兰花指,尖锐着声调又起。“陛下可盼着伏波将军早日赶去许都城,匡扶汉室呢!” 说罢,常侍转过身就打算离开… “中常侍稍等!”马腾也算是懂些规矩,他给一旁的马云禄使了个眼色。 马云禄心领神会,当即取出一袋钱币交给了中常侍,语气恭敬。“中常侍远来宣旨,这些钱币权且路上喝碗茶水…” “嗯!不错!”中常侍点了点头。“不亏是曹公特地安排的‘伏波将军’,这名号的分量可不轻呢!” “中常侍。”马腾又补充着问上一句。“我马腾从小居住在雍凉,有些不懂大汉的规矩,凡是天子的诏书?都要颁布两次么?一次交给高官去宣读?一次交由中常侍去宣读?” “噢?”中常侍微微一愣,继而兰花指一恰。“天子的诏书,只会颁布一次,全是咱家去宣读的?怎么会有高官去宣读呢?” 中常侍先是解释了一番,继而眉头一挑。“难道?伏波将军之前接到过诏书?你可是矫诏!” 提到“矫诏”两个字时,中常侍的声音加重了许多。 霍…矫诏。 此言一出,马腾、马超、马云禄似乎登时体会到了什么,他们均有些大惊失色的味道。 不过,这个情绪只存在了一瞬之间,哈哈哈…马腾当即笑出声来,似乎要以这笑容弥补此间的尴尬。 “中常侍多虑了。”马腾摆摆手。“根本没有什么矫诏,只不过是我久居雍凉,不懂规矩,怕到天子身旁丢人现眼,故而多问了一句。” “嘿嘿…”中常侍浅笑一声。“伏波将军莫要想那么多,咱们曹司空可对伏波将军看重的很呢…将军莫要让天子失望,也莫要让曹司空失望呀。” 一言蔽,中常侍再不停留,走出衙署,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呼… 重重的喘息声,依稀的在天水郡衙署中响起。 整个衙署的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 “父亲,那易小天的诏书是矫诏啊…”马超当先问出一句…语气倒是镇定。 马腾点了点头,反而把目光转向马云禄的方向。“禄儿,你说说。” “这…”马云禄一时间踟蹰了,她秀眉一簇,小嘴一噘。“爹爹,咱们上当了,真的上当了!没想到,假的,都是假的,他的诏书是假的,让咱们去进攻袁尚也是假的!这个易小天简直是个骗子,大骗子。” 马云禄说了一大堆,难掩心头的嗔怒。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也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 却在这时,马腾与马超相视一眼,却是爽然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这… 一下子,马云禄愣住了。 这…这,整个马氏家族都被易小天这个大骗子给骗住了,父亲、大哥怎么…怎么还能笑出声来呢? 此时的马云禄秀眉微簇,整个人显得很费解,俏丽的额头上布满了的都是问号。 “哈哈…”马腾抚着胸口,他又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开口了。“禄儿呀…哪怕此前爹爹从未把这个易小天小觑了,可究是如此,我发现我还是看低他了。” 讲到这儿,马腾向马云禄身边走了一步,轻轻的抚了下她的额头。“禄儿啊,你是只看到了他骗咱们,却没有看到,他这个善意的谎言其实是帮了咱们。” “若非易小天的这一封‘矫诏’,咱们马氏一族关中、关西的局面如何彻底的打开?如何能觅得曹操这个强援。” “不光是绑了咱们,他还以此矫诏,联合咱们马氏一族帮曹操打赢了袁尚…帮了曹操,帮了朝廷,更是立下这天大的功勋。” 呼…马腾呼出口气,心头尤自一番叹服。 “禄儿,你细细的品品,易小天的一封矫诏于朝廷,于曹操,于咱们马氏一族是不是三方得利。若是没有这矫诏,咱们怕是绝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讲到这儿…马腾只觉得易小天这个年轻人太有魄力了,支身赴敌营,一封矫诏搅动了这关中的风云! 呵呵… 火神,这个称号尽管霸气,似乎还是把他说小了,说低了! 熊熊烈火的威力又怎么能比得上他对人心的洞悉,对时局的把控呢。 如今的马腾是爱死这个易小天了,他恨不得今儿就把马云禄嫁过去…当易小天的岳父简直“真香”… “妹妹…还不止这些呢!” 马超补充道。 “昨日听闻袁氏一族的邺城已经被曹操攻陷,如今冀州尽数的归于曹操之手…找靠山,自然实力更强的曹操更合适一些。” “况且…袁氏兄弟几个各怀鬼胎,局面又是劣势,即便咱们站在了袁氏一边,可他们许诺给咱们的粮草、军资多半也不会送来!反倒是要让咱们马家永世背上这逆贼的骂名…” “如今,局势豁然开朗,爹爹成为了伏波将军,更是卫尉,是天子身边的近臣,钟繇也倾尽全力配合咱们平定关中、关西…还有比这更好的局面么?” 讲到这儿,马超顿了一下,似乎尤自有些感触。“所以说,与其说是易小天骗了咱们,不如说是他易小天救了咱们,妹子…哥哥越发觉得,易小天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才,你要把握时机,想方设法去争取呀…听闻他身旁的女子可不少呢!” 马超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番! 啊…啊… 马腾与马超这一套一套的言论,直接把马云禄给说懵了。 易小天,骗人的易小天,大骗子易小天一下子都要变成他们马家的救命恩人了,看哥哥与爹爹这意思,俨然都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关键是…他易小天,有…有这么好么? 马云禄撅起了小嘴,不知为何,她满脑子里,尽数是易小天的容貌。 哼…也就是本姑娘没有出马,本姑娘要出马,要俘获你易小天的心?那还不是水缸里逮王八——十拿九稳。 你易小天必须是,老八吃榴莲——心里乐开颜了吧? 却在这时… “报…” 一声通传,一名侍卫步入衙署。“刚刚得到消息,易公子离开了长安…他似乎去往邺城的方向!” “什…什么?” 此言一出,马云禄俏眉微簇。 易小天走了,老娘还没下手呢?你…你竟然敢走,哼… 一声娇羞似的“哼”声,马云禄的眉头一下子皱的紧紧的。 …… …… 第三百六十八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匆匆的… 易小天离开了长安城,离开了关中。 至于缘由,他收到了瞒兄传来的书信…这是一封,约他去邺城开怀畅饮的书信。 如果单单是畅饮也就罢了… 偏偏,瞒兄在信笺中提到,他为易小天在邺城也修建了一座有间山庄,这下易小天可不淡定了。 要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一统北方的曹操会定下五个都城,除了许都作为正统的皇都外,其余四都分别是长安城、邺城、洛阳城、襄阳城… 渐渐的…曹操也会把经济的中心向这五个都城倾斜… 在未来,这五个陪都均是人口大郡,商业异常繁荣的所在,寸土寸金。 如今长安城的地皮有了,许都城有间山庄日益繁华,倘若邺城能再白捡一座庄园,易小天都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开眼,或者是天上掉馅饼儿呀。 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帮瞒兄谋取了冀州,荡平了这第二战场,瞒兄也果然厚道呀。 想到这儿… 易小天留下蔡昭姬、貂蝉、吕玲绮还有部分虎贲士卒在长安城处理收购地皮的事宜,他自己则带着甄洛迅速的赶往邺城方向。 在这白捡的庄园的诱惑下,易小天觉得,他能日行三百里。 说起来,许久不见,对于瞒兄,易小天倒是分外想念哪! …… 马车内。 与来时的一众绝色倾国的美女众星捧月不同,回邺城的路上,唯独甄洛与易小天待在马车中。 倒是有些清冷… “先生。”甄洛忍不住问道。“先生倒是放心…把长安城收购地皮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昭姬姐姐,洛儿觉得她毕竟是女孩子,怕是…怕是处理不好这中间的很多事项呢!” 呵呵… 面对甄洛的质疑,易小天浅笑一声。“洛儿妹子你怕是不了解昭姬呀,名义上,她是闻名天下的才女,可这些年从一开始的有间酒肆起,到之后的有间书斋,有间私塾,甚至是有间山庄,大多事务都是她亲力亲为的,亲手操办,我反而是个甩手掌柜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睛眨巴了下,语气也变得笃定了不少。 “所以说,长安城的事儿交给他,我才最是放心不过呢!何况,不还有貂蝉,还有吕玲绮么?她们两个一个精通乐理、舞蹈,一个熟悉锻造、武艺…一文一武,可不就是相得益彰么!” 易小天显得很有信心… 不光是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对貂蝉、对吕玲绮,特别是对蔡昭姬,他更是充满了信心… 所谓——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休言女子非英雄,夜夜龙泉壁上鸣。 女人呐,放对了地方那就是贤内助,放错了地方那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再说了,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在古代,一个女人的成就可不就是取决于男人的眼光嘛! “先生倒是对她们蛮有信心的…” 甄洛轻呼口气,她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毕竟是女儿家抛头露面,何况…收买地皮,发展各行各业都需要与不少人打交道呢!关中之地民风又颇为彪悍,似乎…无论是昭姬姐姐,还是貂蝉姐姐,或者是玲绮…她们很少与先生之外的男人打招呼呢!洛儿是怕她们…怕她们…” 甄洛本想说,怕她们吃亏,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终究是不敢在先生面前太过小心了! “洛儿,你是担心他们处理不好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易小天能明白甄洛的意思。 说起甄洛这丫头,通透的很…看事情往往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这点也是易小天最欣赏的,更在一定程度上,是易小天追求的——有趣的灵魂。 易小天的话脱口,甄洛点了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好奇。 “无妨!”易小天微微一笑,补充一句。“王异可是个好老师呢…” 没错。 王异,羌道令赵昂的妻子… 历史上除了以贞烈闻名于雍凉,她更是极擅长与人打交道,在错综复杂的雍凉,各路关系处理的都相当好! 易小天离开时特地拜托王异,让她帮忙协助料理这边的事宜。 王异感念易小天平定关中,救了她自己,又间接救了她的丈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钟繇也主动提出会助蔡昭姬一臂之力。 更别说关西的马氏一族与易小天的关系,也有些暧昧… 便是为此,在甄洛看来,这个极不靠谱的以蔡昭姬为首的商业小分队,其实…在开发长安城这一项上,稳得很,易小天心里放心着呢。 “对了…洛儿妹子。” 易小天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转移了话题。“忘记告诉你了,你家无恙。伯父,你的几位哥哥,几位姐姐都很好,是我一位朋友书信告知的,他向来做事稳当,他这么说,那么甄府定然无虞!” 易小天提到的朋友,自然是瞒兄… 在书信中,瞒兄特地提到了甄家,相安无事,安然无恙…瞒兄还特地派人保护甄家的安全! 俨然,审配时候,邺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已经变成了甄家。 呼… 闻言甄洛轻呼口气。 其实,哪怕她口中在问有关长安城的事项,可是心里面时刻挂念的都是家人,是爹爹甄逸,是三哥甄尧,还有大哥、二哥,还有几位姐姐…倒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 如今被易小天这么一讲,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大家没事儿就好! 其实…何止是没事儿呀! 如今的甄家正在大红灯笼高高的挂起,就打算办喜事儿呢,郭嘉与甄家二小姐甄脱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 原本这两天就要成亲,偏偏曹操托人告诉甄逸,让他稍等几日,主角儿易小天与甄家小女甄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所谓好事成双,如果易兄愿意,那索性,把他与甄洛的婚事一起办了得了。 曹操能看出来,易小天对甄洛的兴趣,绝非其它几个女子可以比拟。 当然了,曹操内心中也很复杂,他还寻思着…易兄,咱俩的关系,也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呀,你把我当兄弟,我还琢磨着把你当女婿呢! 曹家小女曹节也是初长成呢,年方二八,就待易兄采摘了。 呃… 虽然有这个歪心思,曹操心里面也明白,这事儿还得让易兄做主,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未来的妾室可以有很多,可夫人只能有一个呀! 这夫人会是甄洛呢?还是曹节?亦或是蔡昭姬?吕玲绮?貂蝉… 曹操掰着手指头,越是琢磨,咋还有点羡慕嫉妒恨呢! ……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十里桃林比不上袁大头的墓碑 邺城,城东三十里处。 这里是曹操为易小天选择的有间山庄邺城分号的落脚点… 一连十余日的动工已经初具形态…酒肆、铁匠铺、医署、书斋、私塾、马场一应俱全… 可,有点尴尬的是,恰恰这关键的关键,十里桃林的栽种遇到一点麻烦。 有一处拆不下来了。 或者,准确点儿说,真要拆这处,曹操心里犯嘀咕呀。 至于缘由…无他,十里桃林栽种的地方是袁绍的墓地。 说起来,袁绍的一生虽然最终是个失败者,可总归,他也做过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当过青、冀、幽、并四州的主宰者;曾经也打的乌桓、鲜卑、南匈奴、公孙瓒跪唱征服… 严格意义上讲,也算是一代枭雄。 怎奈,他一死,他的三子一侄沉溺于互相争斗的乐趣中不能自拔,反而这位“大将军”的墓地选的是如此草率,如此凄凉。 当然了… 现在这个难题抛给曹操了,袁绍这坟是迁呢?还是不迁呢? 如果迁吧,怎么着也是一代枭雄,也是他曹操曾经的老大哥,真要给牵了,不厚道呀,怕是得有人戳曹操的脊梁骨了。 若是不迁吧…易兄这有间山庄,十里桃源清幽恬静的所在,愣是多了一处袁绍的碑骨,想想还挺渗人的… 别说易兄不会武功,胆子肯定也不会太大。 就是他武艺高强,总是寻思着袁绍睡在自己身边,这是多么渗然恐怖的一件事儿,这…这对易兄又有点不厚道了。 “哎呀…” 面对着袁绍的这一块墓地,曹操挠了挠头,有些感慨,老大哥呀老大哥,你这活着不让人安生,死了也不让人消停啊! 发愁,真的是发愁。 曹操这边还在长吁短叹… “瞒兄…” 却听得身后一声吼叫,这声音,曹操再,再,再,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易小天么? 他…他回来了? 曹操急忙转过身,却见一辆奢华的马车面前,一男一女正款款的走下马车,男的是易小天,清俊雅致,女的也是大家闺秀,轻灵秀气,这股子气质就是比起蔡昭姬也不曾多让,端的上是郎才女貌呀… 呃… 曹操眼珠子一转,易兄身边的这位,难道就是… 顷刻间,一句话在曹操的脑门中浮起——南方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易兄身边这位绝美、灵动的女子多半就是甄宓了吧? 霍… 只一个刹那,曹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觉得他做不了易小天的岳父了。 尼玛,这甄宓与易兄也忒般配了吧,无论是样貌、才学、文采,似乎,哪一样都得把他闺女曹节给妥妥的比下去! 曹操敲敲脑门,这就有点尴尬了,易兄的岳父不好当呀! “咳咳…易兄…”曹操清了清嗓子,疾步朝易小天这边走去。“好久不见哪,易兄,你可让我想的好苦啊!” “瞒兄,还有姑娘这么看着呢,别这么肉麻呀。”易小天摆摆手,目光微微瞟向一旁的甄洛。 “小女子甄洛见过瞒爷!”甄洛款款的向曹操行了个礼,显得很有教养… 声音悦耳,便是百灵鸟的叫声也不过如此。 曹操心头一阵倾羡。 “甄洛姑娘无需多礼,我与你家先生是过命的交情,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既然追随易兄,那也就是我曹…啊不…是我阿瞒的妹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讲到这儿,曹操忍不住贴近了易小天一分,悄声在他的耳边说出一句话。“易兄,这就是未来的弟妹吧?哈哈?” 易小天一把推开了曹操,瞎说啥大实话呀,这才刚一见面就没个正行了? 甄洛看他们这副“亲密”的模样,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互相开着玩笑,嬉戏打闹,很是有趣。 她也算是识趣,当即又行了一个礼。 “先生与瞒爷久别重逢,洛儿就不打扰两位了,洛儿先回甄府去了,瞒爷有空一定要来甄府,我们甄家一定好生款待。” 一路的交谈,从易小天的口中,甄洛也知道了,先生有一位关系要好的兄弟,就是这位瞒兄。 便是为此,甄洛对曹操始终保持着敬畏与尊敬… 可隐隐的,甄洛能感受到,这位瞒兄身上似乎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这种气息很罕见,哪怕曾经的袁绍也不曾有过! 甄洛洞若观火,她心头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多待,拜别过后,徐徐离开了。 曹操急忙吩咐曹仁。“阿任,好生护送甄洛姑娘回府!” “大哥放心!”曹仁答应一声,旋即招呼了几名侍卫,一起送甄洛回府去了… 此时此刻,在这袁绍的墓碑前,倒是只剩下曹操与易小天两个人。 …… “瞒兄?在马车里老远就看到,你是在长须短叹呢?”易小天好奇的问道,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曹操身后的墓碑。“哟?谁的墓碑呀?让瞒兄这样感伤…” 呃…曹操登时有点尴尬! 易小天已经向左横跨了一步,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嘿…这不是袁大头,啊不,袁本初的墓碑么?袁绍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墓地如此草率?如此凄凉呀?我还寻思着得十分的恢弘气派呢!” “哈哈哈…” 提到这个,曹操大笑一声。“易兄,你想多了!袁绍的三子一侄各自牟利,互相攻伐,哪有功夫管他们老子的墓碑!有这一抔黄土就不错了,只不过…他这墓碑倒是有点扫兴。”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 “我本来寻思着这边栽种上十里桃林呢,如此这般,这邺城的有间山庄就与许都城、陈留郡的一般无二了!” “害…” 曹操这边还在长吁短叹,易小天直接一摆手,整个人显得毫不在乎。“瞒兄你想错了,十里桃林哪有袁绍的墓碑好呀!” 啊…啊… 曹操觉得新鲜极了…怎么这十里桃林就没袁绍的墓碑好呢? 这一个清幽雅致,一个恐怖森人…易兄的审美啥时候变了?该不会是去了一趟关中,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吧?这… 曹操这边正在思索…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出。 “瞒兄,你想啊…十里桃林不过是陶冶情操的地方,真要说起赚钱来,袁绍的墓碑俨然更赚钱哪!” 提到钱,易小天眼珠子都放光,璀璨夺目,金光发亮的。“瞒兄,你可知道始皇帝的陵墓?” 啊…始皇帝的陵墓?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呢?曹操有点懵,易兄果然还是那个易兄,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风格,简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呀? “易兄,这又与始皇帝的陵墓有啥关系呀?”曹操越来越好奇了。 “这关系可大了!”易小天一扬手。“你可不知道,始皇帝的陵墓一年能赚多少钱呢?” 刚刚讲到这里,易小天突然发现,这话…他似乎说的有点超前了。 这时代兵马俑还没有被挖掘出来,始皇陵也不是旅游胜地…瞒兄哪会知道,这死人的钱这么好赚呀! 这么一想,倒不失为一个生财有道的好方法呀! 易小天这边心思急转。 曹操凝着眉头…始皇帝的陵墓一年能赚多少钱他不知道,可是,依着易小天的建议,他盗墓王陵倒是不少赚,最起码修个有间山庄,还是搓搓有余的。 虽然就是阴损了点儿。 “咳咳…”曹操咳出一声。“易兄…你是在说人点蜡?鬼吹灯?那盗墓倒斗之事?” “不不不…”易小天连连摆手。“这损阴德的事儿,要做曹操去做,我可不做…” 这一句话,直接让曹操扎心了! 不等从心头把这扎心的刀子拔出来,易小天的话接踵传出。 “其实很简单,瞒兄你想啊,类似于始皇帝,类似于袁绍,他们生前都有很多的追捧者的,而且极为文化价值,可以以此做开发让人来观光,顺道收取高昂的钱币!” “比如,始皇帝陵墓,百姓们瞻仰始皇帝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雄威,自然愿意花些钱去看看他的墓地是什么样儿的!去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他,再比如袁绍的陵墓,那教育意义就更,更,更,更深远了。” “瞒兄你想啊,一个人拥有百万雄兵,文臣如云,武将如雨,可他愣生生的失败了,他怎么失败的?他失败后归属如何?如何能避免这些失败?这些都发人深省啊,保不齐,这个景点一建立,大批的文人骚客都要来此议论,商讨…袁绍的墓地在有间山庄里,简直对山庄的生意是一大裨益呀!” “再说了…咱们还可以开开坛,授授课,拿袁绍与曹操做做比较嘛!比如…让我去讲,有关袁绍与曹操的话题,我能讲上三天三夜呢!” 等等… 易小天这话一脱口,曹操登时好奇极了。 他对袁绍的墓地作为景点不感兴趣,甚至,这种赚死人钱的方式,他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可以这么做,只要易兄高兴就好。 可是…他对易小天你提到的——袁绍与曹操的比较,无比的好奇… 易兄眼里的曹操与袁绍究竟有哪些不同呢? 曹操赢在哪儿? 而袁绍又输在哪儿呢? 一下子,曹操整个人竖起了耳朵。 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语,他是越发的恳切,迫切… …… …… 第三百七十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易兄,你先给我讲讲呗,袁绍和曹操他俩差别在哪?” 曹操好奇心爆棚,他忍不住问道。“袁绍凭什么大优之势溃败,曹操又为什么能够逆风翻盘呢?这究竟又与他们的性格有哪些关联?” 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尽管这话不是曹操总结出来的,可曹操心里面通透的很,从袁绍的身上,他学到过很多,也能够总结出更多失败的教训。 这点,对于建立王朝霸业至关重要。 “瞒兄真的想听?”易小天反问一句。 “易兄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曹操越发的翘首以盼。 “好吧…那我就说说袁绍,说说曹操,不过…这要讲起来,就说来话长,得从他俩小时候讲起。”易小天一摆手,微微一笑,脑海中回忆起的是两人年少时期的总总。 “说起来,早在汉灵帝时期,袁绍与曹操就是少年好友,年少时两人一起叛逆,一起调皮捣蛋,一起偷新娘,年纪大一点儿后又一起成为‘愤青’,一起担任西园八校尉。曹操多次上书灵帝,直谏宦官误国,袁绍更直接一些,一把大刀直接把皇宫里的宦官尽数给诛杀了。” “后来,董卓乱国,曹操陈留举兵号召天下诸侯讨董,袁绍也是第一个响应的,还做了十八路诸侯的盟主。曹操被董卓的部将徐荣在荥阳打败后,老底穷尽,势单力薄,那时候还是老大哥袁绍赏了他一碗饭吃,表奏他为东郡太守,这才有了后续谋兖州,攻徐州,迎天子令诸侯的局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最初的最初,曹操是依附在袁绍的羽翼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呼…听到这儿,曹操心头一阵怅然。 他有些神伤,特别是易小天提到的,他与袁绍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许多,彼此互相提携,啊不…是袁绍这位老大哥对他多有提携。 特别是荥阳兵败后,对曹操的援助堪称是救命之恩! 可是… 事与愿违,他们终究是生逢于乱世,哪怕曹操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攻陶谦、攻袁术、攻吕布,袁绍与他明面上依旧是相互援助的好友,但是实际上概念已经完全不一样,两人走上一条殊途同归的争霸之路,两人的关系也越发的渐行渐远! 咻… 心念于此,曹操难免长吁短叹了起来! “瞒兄,你怎么还伤感了呢?” 见曹操表情有些不对,易小天主动问出一句…“我这讲的是曹操与袁绍,瞒兄犯不上感伤吧…真要感伤也该是他曹操感伤的?难不成,瞒兄还真的为了他俩这错综复杂、相爱相杀的故事感动了?” 呃… 曹操感觉喉头哽咽住了一般。 咳咳…他咳出一声,旋即点了点头。“我这人泪点低,听易兄这么一讲,还真有些莫名的感动,毕竟他们年少时曾是最要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呀!” “这话说得…是…也不是。” 易小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罢了…随着曹操的势力的不断扩张,随着袁绍荡平北境,他们在中原势必会有一战,这对昔日的好友在友谊与利益之间必须二选一,而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他们均会不约而同选择后者…” 易小天继续讲,他似乎打算把曹、袁争霸的故事在袁绍的坟前复述一遍,也算是对双方归属的一次总结,袁绍若是在天有灵,也让他败的明白,败的透彻一些。 心念于此,易小天接着讲。 “经过官渡、仓亭、邺城三战,曹操毫不留情的将少年玩伴的基业全部蚕食,然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冀州这块富饶的土地上。对于曹操而言,他心中必定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在北方再无强敌,忧的是自己虽然成就霸业,却是踩着少时朋友的尸体走过来的…” “我若是曹操必定就要赶至袁绍的坟前,好好的哭上一番,算是祭奠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曾经一条战线上的战友,水火不容的敌人…保不齐,曹操还能即兴赋诗一首,甚至,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要升华了。” 别说,被易小天这么一讲,曹操还真的有点诗兴大发的感觉,情绪渲染到这儿了,一句句的辞赋就要呼之欲出。 不过,终究曹操忍住了这个冲动,还是要隐晦一点,不能暴露呀。 “易兄,你讲这么多…无外乎是提到了曹操与袁绍相爱相杀的情义与仇怨。” 曹操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要让自己平静一些,继而开口。“可…两人的差别,双方成败的缘由你都没讲啊…” “这个呀,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一摆手。“瞒兄,我再多向你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是曹操与袁绍十八路联军讨董时发生的故事…” 唔… 曹操一时间竖起耳朵,易兄向曹操讲曹操的故事,这事儿新鲜。 曹操很好奇,这故事到底是什么呢?若是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那易兄岂不是瞎掰掰的? 刚刚想到这儿,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那时候曹操与袁绍发兵讨伐董卓,袁绍向曹操提出一个问题——‘假如咱们讨董的事业失败了,你打算从什么地方重新开始呢?’这话,表面上是问退路,实际上是探索双方对天下争夺这个概念的想法与理念。” 咻… 被易小天这么一提醒,曹操还真回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儿! 印象还蛮深的,至于他曹操如何回答的?袁绍又是如何回答的?时隔许多年,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只不过… 他这边记不清,易小天记得清呀! 只见易小天负手而立,继续讲到。 “曹操那时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袁绍一句——‘你呢?’,袁绍的回答是——‘我要占据了河北,挡住了燕、代之地,然后兼并那些少数民族,向南以争天下,应该可以成事吧!’…” 嘶… 曹操彻底想起来了,袁绍的原话是——“吾南据河,北阻燕、代之地,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此番,易兄用通俗易懂的话讲述了一番,曹操连连点头,没曾想,就连这些私密的,只有他曹操与袁绍交谈的话语,易兄也知道…易兄该不会是顺风耳吧? 当然了,之后的袁绍的确是这么做的,占据黄河以北,打败公孙瓒、刘虞等人,把鲜卑、匈奴打的跪唱征服,与乌桓称兄道弟…正是因此,他才雄踞北方,成为了天下第一大诸侯! 可是…似乎… 曹操猛然响起,他当时的话语,呵呵…恰恰是这一番话,与袁绍相比,高下立判!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接踵传来。 “瞒兄,面对袁绍这般信誓旦旦的言语,曹操当时的回答轻描淡,却极为精辟——‘我就任贤用能,以道义逐鹿天下,这样就可以所向无敌’!”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他眼眸微微的抬起望向曹操。 “瞒兄,曹操与袁绍的此番对话,你品,你细品。为何袁绍只能一统北境,而曹操却能逐鹿天下,单从他们的理念与格局来看,双方高下立判…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呼…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曹操的原话是这一句。 如今…这么一回味,似乎…他曹操的格局比袁绍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诚然,兵力与势力的强横可以让人争霸一时,可对人才的重用,收纳天下贤才之心,这才是成就大业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易小天恰恰就是最重要的佐证。 重用易小天,不惜隐瞒身份,不惜让出无数财富,也要让他发挥出才华,也要让他参与到曹操的霸业之中。 曹操对易小天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任用贤才么? 一想到这儿,曹操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懂了,他彻底的通透了… 袁绍输在人才上,而他曹操在人才的任用上,就是三个袁本初绑在一块也是望尘莫及。 念及此处,曹操忍不住又抛出一个疑问。 “易兄,你这么一讲,我是真的通透了,可是…如今,还有一个问题,袁绍的家人?如何的处置呢?” “害…” 易小天一摆手。“瞒兄是问那位袁绍的妻子,帮小儿子袁尚谋取世子之位,引发兄弟相争,间接的为曹操立下汗马功劳的刘夫人吧?” 讲到这儿,易小天浅笑一声。“这就不用瞒兄多操心了,曹操有句至理名言哪——‘你安心的去吧,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娘就是我娘,你妻子就是我…’所以呀,瞒兄,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依着曹操的性子,你懂得…” 一句话说罢,易小天看看时辰,摆摆手,告辞道。“得了,我先回甄府去了,奉孝兄还在那儿等我呢!” 一言蔽,易小天转身徐徐走开了。 只留下曹操一个人在袁绍的墓碑前错愕、凌乱… 好一句,你妻子就是我妻子呀,这话越品越特喵的有味道了,果然,最了解他阿瞒,啊不…是最了解曹操的还得是易兄啊! ……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放开那个女孩儿,让我来 易小天走后。 曹操在袁绍的墓碑前思索了许久… 除了琢磨着,把袁绍的夫人给纳了,让袁绍的妻子,袁术的妻子,这一对好妯娌同时服侍自己,满足自己那特殊的收集心理与癖好外。 似乎,诚如易小天所言,曹操对人生也产生了新的感悟。 算算,曹操如今也四十多岁了… 在古代,能活六十多岁就已经能称得上是高寿。 曹操如今的这个年龄已经算是半只脚迈入棺材了。 曹操甚至感悟出,他自己离死也不远了,他死后会像袁绍这般凄凉,甚至,还得当成景点,让易兄赚的盆满钵满! 估计袁绍但凡泉下有知,都能重新醒过来跟易兄拼命了…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袁绍这般,生前抢夺天下,死后不过是占地六尺,生前再恢弘,死后也就这方寸之间。 “唉…”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继而,他想到了老家谯县,想到了那条河,想起了当年自己与小伙伴儿们在河边嬉戏玩闹的快乐,想起了母亲丁氏离去后,他孤独童年里陪伴他的蚂蚁,甚至想到了陈留郡酸枣县的易小天… 被易兄这么一番情绪调动。 一时间,曹操是感慨万千,还真的是诗兴大发… 他匆匆提笔,写下一首辞赋——《却东西门行》。 描述的似乎是他在巡城时,从邺城东门行至邺城西门的感慨…实际上,不过是祭拜袁绍后,不过是与易兄攀谈后,心头的感悟。 ——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 ——神龙藏清泉,猛兽步高岗。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望。 念及此处,曹操琢磨着,犹如他思念谯县一般,在易兄心里,那陈留郡酸枣县的故乡,他怕是也极难相忘吧! 正在感伤之际… “孟德,孟德…”曹仁匆匆赶来… “子孝?可把甄洛姑娘送回甄府了。”曹操回过神儿来,他当即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送回去了。”曹仁详细的回答道。“甄府正准备着颍川才俊郭嘉与甄家二小姐的大婚呢…易兄此番赶去的匆忙,怕是忘记准备贺礼了吧?” 唔…贺礼? 闻言,曹操眼珠子一转。 没有贺礼,易兄岂不是没有面子,这怎么能行呢? 易兄的面子那就是他曹操的面子…得了,这礼易兄没准备,他曹操就帮易兄备上,不光得备上,还得备的气势恢宏。 心念于此,曹操急问曹仁。“我那持剑将军夏侯恩呢?” 曹操左右环视没有寻到夏侯恩,当即一摆手。“子孝,你去寻他,着令他即刻带着青釭剑去甄府。青釭剑是我曹操的佩剑,见此剑如见我本人,以此做贺礼,易兄的这份儿面子够大了吧?” “够了,够了!”曹仁一缕胡须,就打算退下。 “等等!”曹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我觉得还不够,这郭嘉郭奉孝也算是颍川才俊,他与易兄关系要好,咱们还得赐给他些什么呀…” “大哥的意思是?”曹仁急问… 哈哈哈…曹操大笑一声,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 …… …… 邺城,甄府。 大红灯笼高高挂,今日的甄府热闹非凡… 现如今,整个甄府都在忙碌着即将到来的郭嘉与二小姐甄脱的婚礼,俨然热闹非凡…无论是甄逸还是甄尧对这个女婿、妹夫都是极其的满意。 毕竟…郭嘉颍川才俊之名在前,能让曹操都无比看重的,有间山庄庄主易小天的兄弟之谊在后,又甄家于水火之中,大家伙儿对他郭嘉入赘甄家是翘首以盼哪… 郭嘉不慕名利,对这什么“赘婿”的看的很淡,只要有酒,有女人,有赌打,赘不赘婿的他还真不在乎… 当然了,易小天听说郭嘉要当赘婿,心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悸动。 毕竟他是穿越来的,前世“赘婿”的一类的视频看的太、太、太、太多了… 在易小天的影响力,赘婿就该是天天去端个洗脚水,被人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吧? 郭嘉还是有逆袭的希望,一不小心,就能变成“歪嘴龙王”了。 心头一番畅想…易小天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可等他真正的步入甄府,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甄家赘婿香啊… 在这个男尊女卑思想极重的甄家,哪怕是赘婿,在家中的地位也是一览众山小啊。 甄家一大家子众星捧月的,就要把郭嘉给供起来了… 要不要这样呀?甄府这么香的么? 一时间,易小天都有点想当甄府赘婿了… “先生,你可算是来了!” 甄洛注意到易小天,她快步跑到易小天的身旁,双手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口中轻柔的话语一句句的传出。 “二姐与郭公子的大婚就等你呢,郭公子说了,你不来,这婚就要一直推迟下去呢…” 嘶…至于么? 易小天挠了挠头,早知道不跟瞒兄在袁绍坟前瞎逼逼了,耽误人家奉孝的洞房花烛夜呢。 “洛儿?奉孝人呢?”易小天左右环视,除了忙前忙后的一众甄府的门人外… 哪里有郭嘉的身影。 “在屋里呢!”甄洛笑着回道。“甄府是有规矩的,在大婚前,郭公子与姐姐是必须见上一见的…还得…” “还得做什么?”易小天一时间还琢磨不透郭府的规矩了。 按理说,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不应该盖上红盖头,等着热热闹闹的迎娶么?难道这甄家赘婿的规格就有所不同? 不等易小天继续发问,甄洛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先生,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甄洛带着易小天直接走入了一间奢华的阁院。 这处阁院…似乎没有外面的那般喧哗,只有寥寥几个婢女在门前站着,尤自在“咯咯”的笑着… 而屋内传出的是一个年轻公子清脆的声音,似乎有点挣扎,有点欲迎还拒,还有点欲罢不能… “脱儿,你别这样,我…我会受不了的,慢一点,轻一点…” 易小天能判断出,这是郭嘉的声音。 可,可,可,可…这不科学呀? 甄家这么开放的么?还没洞房花烛呢?就…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这般么? 从郭嘉的言语中,易小天有种想入非非的感觉… 关键是,人家甄家二小姐如此主动的么? 呵呵…易小天真的是呵呵了! 他感觉自己读书少,见识短浅呀… “先生,先生…” 见易小天发呆,甄洛拉了拉他的肩膀,易小天方才醒转过来,甄洛的声音还在继续。“快,咱们进去看看吧?” 我去…这也能看的么?万一人家再做羞羞的事情怎么办? 易小天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吧…” 没曾想,甄洛直接一把拉着他走进了阁宇… 这不进不要紧,进入阁宇,顷刻间,易小天感觉,自己的三观都碎了,当然,他此前的猜想是错的,大错特错… 这哪里是什么羞羞的事情呀? 简直是比羞羞彪悍百倍的事情嘛! 此时此刻,甄家的二小姐正在给郭嘉郭奉孝洗脚呢… 隔着老远,易小天都能闻到脚臭味儿…可偏偏,甄家二小姐一点不介意,就那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帮郭嘉洗脚。 一边洗脚口中还念念有词… 易小天听了两句,霍…敢情,甄家二小姐背的是《女训》《女戒》… 我滴乖乖呀… 一个赘婿,让夫人亲自洗脚,还一边洗脚一边背《女训》,这满满的七个字——“请鞭挞我吧,郎君…”,既视感强烈呀! 易小天都懵了,如果这是甄府的规矩,那么…易小天很想大吼一声,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甄家的姑娘有多少,我易小天要多少! ……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 郭嘉与甄家二小姐的大婚如火如荼的在进行… 婚礼的过程中… 甄洛始终陪在易小天的身边,她时而挽着易小天的手臂; 时而整个身子倾向他,似乎二姐的归属也给了甄洛极大的鼓舞,让她越发的敢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当然了,婚礼也不是一帆风顺… 在甄家的规矩里,赘婿享受着如同亲儿子一般的待遇,却也要在婚礼上接连闯过几关,算是一个仪式,证明入赘甄府的是个贤才! 而恰恰这些规矩中,有几关不是赘婿亲自闯,是由赘婿的兄弟、好友帮忙过关。 原本而言,这只是个流程。 可这一次,因为某些原因,倒是显得至关重要。 …… “郭公子…” 在甄脱的闺房前,甄家二子甄俨语气严肃,语态一丝不苟的说道。 “距离郭公子进入这闺房,入赘咱们甄家还有三关。这三关闯过去了,你就是我们甄家自己人,我自当把你当做亲弟弟对待,可闯不过去…甄家祖上可有规矩,甄家的女子不嫁庸才!” 甄俨说的严重,其实就是闹婚礼嘛… 这种习俗在古代很普遍… 当然,也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大多数是稍微的闹一下,出些难题,大家伙儿那么一乐,这婚就正常进行下去了。 可偏偏…这次不一样,甄俨是甄家次子,因为甄家长子早夭的缘故。 他是妥妥的甄家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与许攸的侄儿许远关系要好,许远可一直惦记着甄家的二姑娘呢… 何况,官渡之战中,许攸帮助曹操战胜袁绍,如今许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可一世… 俨然已经跃然成为了河北的第一名门望族。 为甄家的大局考虑,甄俨也更愿意与许家联姻。 只不过,他智计深沉,对郭嘉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抵触,只是暗中打算借这婚闹设些阻碍,让郭嘉下不来台,知难而退。 “既然是甄家祖上传下的规矩,二哥尽管设下题目,我郭嘉一一过关便是!” 郭嘉拱手一拜…显得很自信。 “哈哈哈哈…” 甄俨大笑一声。“久闻郭嘉郭奉孝乃是颍川才俊,智计过人,可偏偏咱们甄家的考题不单单是考你的才学,这次考得便是你的人缘以及眼光,在场诸位中,你选出一位,我这边摆出三道难关,倘若他过关了,也就算是你过关了!” 讲到这儿,甄俨嘴上依旧在笑,可是嘴角却是微微的弯起,意味深长。 易小天已经感受到,这婚闹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了。 “二哥…不过是个形式,随便出下题就好,难不成,二哥还打算真考不成?” 甄家三公子甄尧闻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当即为郭嘉鸣不平… “怎么能随便呢?”甄俨的语气越发的认真了。“咱们甄家这么多年来传下来的规矩,怎么能轻易更改呢?甄家的赘婿享受与亲儿子一样的待遇,却也必须接连闯过几关!难不成,三弟的意思是,随便一个庸才都能娶咱们甄家的姑娘了?” 不好…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易小天心头暗自嘀咕一声。 一旁的甄洛似乎也要站出来为郭嘉打抱不平,易小天却是一把拦住。 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洛儿,别慌,且看看这三道难关!” 呼…幽气轻呼。 甄洛牙齿咬着嘴唇退了一步,心头尤自悸动不已,二哥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二哥…你…” 果然,三公子甄尧还是不服,他转过头望向他们的父亲,甄家的族长甄逸…“爹,二哥他…” 话音未落…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却见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带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公子款款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不忘大声嚷嚷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甄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怎么能轻易更改呢?这位郭公子有能耐就过了关,抱得美人归,没能耐…那就乖乖的滚蛋,让有能耐的人入赘甄家呀!” 众人回头望去… 说话者却不是最近风头无虞的许攸,还能有谁? 他身旁的二十岁年轻公子名叫许远,是他的侄儿,一早就倾心于甄家的二女儿甄脱,此番仰仗着叔叔的权势,公然要来抢新娘了! 这… 易小天眉头微微一凛,从甄逸复杂的表情,从甄俨咧开的嘴脸,从甄尧无奈的深情,他算是理清楚这中间的干系了。 敢情,如日中天的许家掺和进来了,不光掺和进来,还打算搅黄这桩婚事。 而甄家的族长,甄尧、甄洛的父亲甄逸,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也难怪他此刻沉默不语。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 “先生…”甄洛显得有些焦急。“二哥…二哥这分明就是要搅了二姐与郭公子的姻缘,先生,这…这怎么办嘛?” “别慌…”易小天心思急转,他思虑了片刻,继而拍拍胸脯。“有我呢?甄家的考题不是需要有人代郭兄完成么?这不,还有我在嘛,保管你二姐与郭兄的姻缘无虞!” 说着话,易小天站出一步… 他朗声道。“郭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甄家有这规矩,咱们又岂能不迎战呢?” 看到了易小天站出来,郭嘉原本稍显不淡定的心情一下子定了下来。 “哈哈哈哈…” 郭嘉笑出一声,旋即解开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一把抛给易小天。“易兄,此番我能不能抱的美人归,就看易兄肯不肯出力了!” 似乎… 易小天的出现让郭嘉一下子变得自信不少。 这姻缘本就是易兄牵扯出来的,此时此刻,让易兄圆满的给收个尾,倒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呼… 易小天的出现倒是让不少人有些惊讶,特别是许攸叔侄。 如今,他们许家在冀州可谓是嚣张的不可一世,就连曹操召开的军事会议,或者宴席中,许攸也总是不分场合的直呼曹操的小名——“阿瞒,没有我,你得不得冀州!” 甚至,曹操第一次进入邺城时,许攸就在城楼上大喊——“阿瞒,若是没有我许攸,你能进得了这邺城的大门么?” 曹操的回答也很客气,“没有先生,我的确进不了这邺城的大门!哈哈哈…” 就因为这番对话,许攸几乎在邺城内横着走了,逢人便说,我叫曹操小名都没事儿,你敢得罪我? 也便是为此,整个邺城没有人敢得罪许攸,得罪许家。 甚至一些商贾深知许攸贪财好利的为人,为了不被许攸惦记,乖乖的呈上一份孝敬,以免得罪了他。 可是…此番,竟然有人,敢公然的站在许家的对立面,偏偏对方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司,许攸眉头一挑,横眉冷对易小天。 “年轻人,我劝你别淌这趟浑水!” 唔… 易小天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让浑水变清…” 讲到这儿,易小天已经提着酒葫芦走到了甄家二女儿的闺房前,俨然,一副就要接受考验的模样! “哼…”许攸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知好歹!” “许先生!”面对许攸凌厉的话语,易小天丝毫不为所动,他始终在笑,笑的还十分的灿烂。“我也劝你一句——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 ……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整个甄府,好好的婚礼,登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甄家二公子甄俨连忙劝道。“好了,既然郭公子选定是这位易公子代他闯关,那么…就别只是打嘴皮子功夫,来点实际的…来,请上第一关。” 第一关… 这三个字脱口,许攸也不说话了,他退到了席中,嘴角微微的咧开,似乎带着一抹嘲弄的味道。 说起来,这三关名义上是甄俨出的考题。 实际上,每一关均是他许攸定下的,能过了这三关的人,这世上绝不会有。 不多时… 一名仆人举起一个高高的竹竿,缓缓的走了过来…大家伙儿定睛细看,这竹竿儿很高,怕是十个人竖起来也没这么高,偏偏在竹竿儿的顶端绑着一只鸡,一只烧熟了的鸡。 唔…这是? 郭嘉似乎明白了什么,易小天也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一众围观的吃瓜群众,一个个交头接耳,不明白甄家二公子这道考题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却在这时,甄俨的声音接踵传出。 “易公子,你且看看…这竹竿的最高处有一只烧鸡,你若是有本事能取下来这只烧鸡,我不光请你吃烧鸡,还算你过了这一关?如何?” “就这么简单?”易小天一摊手,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会。”甄俨摇了摇头。“首先你不能折断这竹竿,还不能挟拿横放,不许脚下垫东西,不许用轻功、武功,你看行么?” 呼…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这么高的竹竿,要取其顶部的烧鸡,不用折断,不挟拿横放,不垫东西,不用轻功,那怎么可能做到嘛? 这一题虽然不至于很俗气,却是恶意满满…俨然,出题之人是煞费苦心,把一切能过关的条件全给限制了。 “二哥,这怎么可能拿到!”甄洛为易小天鸣不平… “是呀,你这限制条件也太多了。”甄尧也是眉头皱紧,“二哥干脆直接判郭公子失败好了,这还考什么呀?”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传来,又是许攸在笑,似乎甄洛与甄尧越生气,他就越是高兴,毕竟这道恶意满满的题目是他出的… “甄家的女婿嘛,那不光自己有能耐,朋友也得有能耐呀…” 许攸很鄙夷的看了易小天一眼。“若是这位易公子完不成考验,那也只能怪郭公子遇人不淑了,哈哈哈哈…” 猖獗的笑声,狂妄无比,也预示着许攸对搅黄这场大婚势在必得。 与其他人的慌乱、狂笑截然不同,作为主角的郭嘉与易小天很淡定… “易兄。” 郭嘉抬起眼眸望向易小天,他的嘴角始终是带着笑意。“这等小孩子的题目,难不倒易兄吧?” 说话间,郭嘉的余光瞟向了院落中的东南角… 对于郭嘉这种不漏声色的提醒,易小天一早就察觉了。 两人开怀畅饮多次,早就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郭嘉什么意思,易小天怎么会体会不到呢? “哈哈…” 只见易小天笑出声来,继而一摆手。“既然不能折断,又不能挟拿横放,不能垫东西,不能用轻功,那只有试试别的办法了。” 说话间,易小天走到了那竹竿面前,双手握紧竹竿缓缓的朝阁院的东南角走去… 那里是一口井… 类似于甄府这种豪门大院,每个阁院都挖上一口井,方便仆人打水,往往按照风水,井的位置取院落的东南方。 易小天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口井,也算是熟门熟路…提着竹竿迅速的走到井前… 继而双手用力将竹竿缓缓的沉入井内。 竹竿坠入井中,越来越短,竹竿顶点处的烧鸡离易小天越来越近。 也就十息的时间,易小天一伸手直接取下来烧鸡,拔了只腿,竟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眼眸朝郭嘉眨巴了下,继而口中笑着说道。 “咱们甄府的鸡烧的美味极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 霍…这! 满座都惊讶坏了,竟然用一口井,就解了这高高竹竿上取鸡的难题… 这位易公子好睿智呀。 “先生,你好厉害!”甄洛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 甄尧也是,他不住的点头。“说起来,郭兄与易兄都算得上是当世最聪明的人了,他们俩联手,便是再难的题目,也能破解!” 此时此刻… 甄俨的脸色有点微微的变化,可脸色变化最大的还不是他,许攸与他的侄儿许远脸色已经彻底的变绿了,简直比头顶帽子还要绿! 就这么…这么云淡风轻,轻描淡写的就破解了他许攸苦心想出来的难题! 这… 许攸很想咆哮一番,嚷嚷一番,宣泄出自己心头的愤恨与不满,总归他忍住了,咱们接着往下看… “小子,别得意!不过是一时好运,接下来有你受的!”许攸口中小声嘀咕着。 而与此同时,甄俨已经开口。 “来,请上第二道考题…” 语气严肃,语调铿锵。 俨然,他对易小天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果然聪明人身边的都是聪明人,比脑子的话儿,还真难不倒他们。 不过这…这第二关,可不是单凭脑子就能够化解的,这是许攸埋下的一道必输的考题。 心思急转的功夫,已经有一名婢女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两个拨开的粽子…照理说,这就不是端午,干嘛要准备粽子呀。 大家伙儿心头一下子都犯起了嘀咕… 与此同时,甄俨的话接踵传出。“所谓缘分天注定,我们甄家向来讲究顺应天时,所以这第二道题不是比才学,而是比运气,比缘分…考题便是选粽子!” 唔…选粽子? 这… 一下子,满座议论纷纷,这婚闹的考题竟然是选粽子?也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说来听听…”易小天挺起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易公子,你面前摆放的是两个粽子,屈原是我们甄家最敬仰的人物,故而我们甄家每月都会包粽子,而这粽子中可是别有乾坤…” 甄俨细细的解释道。 “这两枚粽子中包裹着不同颜色的枣,这注定了截然不同的姻缘…若是粽米包裹的是棕黑色的枣子,那就算是老天不看好这段姻缘;反之,如果粽米包裹的是鲜红色的枣子,那说明老天看好这姻缘,缘分天注定,易公子就为你这好兄弟选一个吧!” 霍…这不就是抓阄么? 易小天眼眸微微的一眯,他沉思了片刻,继而与郭嘉对视一眼。 这一道题,郭嘉没有给出丝毫的提示,反而一直在笑,笑的很爽朗很开怀,这个表情,似乎是另有所指呀。 易小天不由得缓缓的环视周遭的所有人。 此时此刻,与郭嘉相似,许攸也在笑,笑的都要合不拢嘴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很二缺的二逼大反派嘛!满满的阴谋论就写在脸上… 易小天算是明白了… 这第二道考题,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三道考题都是许攸出的,而他那猖獗的笑,不就佐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个粽子里都是黑色的枣子! 换句话说,无论选哪一个粽子,易小天都得输,郭嘉都无法抱得美人归… 呵呵,竟然是一道必败无疑的抓阄送命题呀。 心念于此,易小天眼眸一眯… 从这道必败无疑的题目中,他还真的寻觅出了些许必胜的契机。 ……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这选粽子是个好办法!”易小天微微一笑…他目光看了看两枚粽子,紧接着抬头继续问道。“这关是公平、公正的?全凭手气的?对么?” “这当然。”甄俨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易小天却是摆摆手,他的目光望向许攸。“我是问许攸先生?是不是这姻缘?必须要走这‘全凭手气’的一步呢?” “哈哈…”许攸也不装了,他笑着回道。“那当然了,缘分天注定嘛,若是老天不让娶,这门婚事还怎么算呢?” “成…”易小天点了点头,旋即伸手就打算选其中的一个。 先是左边这个… 手与粽子似碰非碰之间,易小天不漏声色的抬眸望向许攸…见他嘴角始终是咧开的,一副这事儿稳如狗的既视感。 易小天当即把手收回,继而去试着碰触右边的那枚…余光抬起,许攸的表情与之前无异,呵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呀! 既然这样… 易小天索性一摊手,两个都没取,这倒是让许攸一惊,心里嘀咕着,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能怎么做的?总不至于,撕破脸皮把两枚粽子都掰开吧! 如此这般,岂不是让甄家的脸面也扫地了? 当然,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许攸喜闻乐见! 他这边还在细细的思虑,易小天的声音已经接踵传来。 “诸位,大家伙儿可要做个见证,这本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婚闹,可甄家二公子出的这些题,无外乎是想要把我这位郭兄拒之门外,可恰恰除了这位二公子外,甄家其余人均对郭兄十分满意,这就意味深长了!” 讲到这儿,易小天的眸子饱含寒意,冷冷的直射向许攸,他的话还在继续。 “这中间的缘由,天知地知,坏人知,好人知,我在此说这些,不是为了揭露什么,而是要让大家做个见证,免得有心之人待会儿不公正!” 此言一出… 满座群情激奋,结合这段时间许攸在邺城内的作威作福,无数吃瓜群众的呼声是清一色的支持易小天,支持郭嘉的。 “选,你一定能选到红色的枣子!” “郭奉孝颍川才俊,配甄家二小姐搓搓有余…反倒是某小人必然不会得逞!” “哼,闹出这一处,还不是某些人倚功自傲,仗势欺人?” 一句句的言语传出,究是许攸的脸皮比钢铁还厚,此时也有些自惭形秽了,关键是,严格说起来,他这事儿做的缺德… 当然,易小天的目的正是于此,他要给许攸制造一些压力,从而让郭嘉处于更有利的局面。 看这架势差不多了… 易小天当即提起一枚粽子,微微一看,继而迅速的塞入口中,细细的咀嚼,继而一口咽了下去。 先有烧鸡,后有粽子,甄家的美食还真不少呢! 这… 易小天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一惊…无数吃瓜群众不由得跨步向前一步。 原本坐着的甄逸、甄尧、甄洛、还有甄家其它几个女儿也同一时间站起身来… “洛儿,这位易先生?怎么…怎么给吃了呀?”甄逸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倒八字了。 “我…我也不知道!”甄洛秀眉微蹙,她摇了摇头。“先生…先生向来做事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他一定是有什么计划。” 甄洛的轻声细语只有附近的几人听到… 远处的,闺房门前的甄俨一愣,他满脑门都是问号,伸出手指向易小天。“你…你怎么把它吃了呀?还没看是红枣、黑枣呢?” 一句话的语气竟有些急切… “哈哈…”易小天怅然的笑出声来。“我吃下去,是因为我笃定这是枚红枣,正是为此,我才替我这位郭兄表达他的一片赤红之意。”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他伸手直接托起了另外一枚粽子。“虽然你们没有看到,但是,掰开另一枚粽子,大家伙儿不就知道,我吃下的这一枚是红还是黑?” 嘴角微弯,易小天的语气带着些许嘲弄,他一边掰开粽子,一边言语笃定的说道。 “我敢拿郭兄的性命,郭兄的姻缘打赌,这一枚粽子里一定是个黑色的枣!” 一言蔽… 易小天已经将这枚粽子,这粽子里的黑枣高高的举起。 满座哗然一片… 他的话还没有结束。“为什么我这般笃定,因为我知道,老天会站在正义的一方,而我易小天就是郭兄正道的光!” 此言一出…众皆叹服… 不光是易小天这一题选对了,更是佩服他的自信,他言语的坚决,他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一片心意! 啪啪啪… 顿时间,整个甄府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掌声。 哪怕是主角之一的郭嘉,此时此刻不由得双手握成拳头,心头嘀咕一句。 “易兄是谁?区区这小孩子的把戏怎么会难到他呢?许攸啊许攸,你这手中一个能打的计略都没有么?可不要让我鄙视你呀?” 心念于此,郭嘉抬起眼眸,不由得冷冷的瞪了一眼许攸!就像在说——“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们许家一门都是垃圾!” 呼…此时的许攸长长的叹出口气,他的双腿不由得倒退一步,一个踉跄,得亏他的侄儿许远扶了他一把,否则,险些栽倒在地… 又…又…又过关了。 说起来,许攸的智计在这个时代充其量算作三流谋士。 他出的题水平虽然刁钻,却并不难破解…易小天本来还高看了许攸几眼,此时此刻,只觉得区区许攸不过如此! “你…你别得意!还有第三关呢!” 许攸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反倒是愤怒之下,他的侄儿许远大吼一声…“这一关,没有人能闯过去!” 恶毒的言语… 登时,让整个甄府之人对这许远充满了鄙夷…要让他做甄府的赘婿,甄府怕是鸡飞狗跳,再无宁日了吧? “来呀…光说不练嘴把式!”易小天双手一掐腰,到这份儿上他还真不怕了,自信心愣是被逼出来了。“第三关是什么?亮出来吧!” 此言一出… 甄俨微微一愣,原本他与许攸商议,只准备了两关,就是怕出了什么纰漏,才设下这第三关…要知道,这第三关俗气的很,许攸倒是没什么,可他甄俨若是当真抛出来,那…甄家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甄俨这边踟蹰不定… 许远冷“哼…”一声,他急忙催促道。 “甄二哥,还愣着干嘛,他不是厉害么?让他见识见识这第三关呀!我倒要看看,这一关姓易的怎么过!” 被逼无奈,甄俨也只能拍拍手… 顿时间,从阁院外走来五十余甄府的仆从,而每个仆从手中均端着一个高高的托盘… 托盘上是数不清的面饼… 每个仆人手中的面饼堆起来都有一米高,倘若所有人的堆起来,怕是得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 就在这时,心情平静下来的许攸嚷嚷道。 “这第三道题就是这些面饼,嘿嘿…倘若易公子,郭公子能把他们吃干净了,哈哈…那我许家甘拜下风!不仅不再阻拦这门婚事,反而送上一份重礼。” 许攸抛出考题… 当然,他还没有这么的不要脸,两个人吃几千张面饼,传出去也不好看哪! 许攸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了,这次考的也是郭公子、易公子的人脉,两个时辰,不论你们能找多少人,只要能吃了这数千张饼,这关就算是过了!” 此言一出… 满座震惊…这…这么多面饼,仅仅两个时辰,怎么可能吃的完? 何况,这么短的时间,又去哪里找人呢? 再何况,谁不知道你们许家如今水涨船高,如日中天,谁又会敢因为别人的婚事得罪邺城的豪门新贵——许家呢? 咻… 震惊的还不止是吃瓜群众。 刹那间,易小天、郭嘉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许攸这是用文不行用武,用武也不行索性就彻底的不要脸了! 呼…数千张饼,易小天寻思着,冻到冷库里,能吃一年了! ……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吃饼也叫题目么?”易小天问出一句…“这一招可够损的!” “嘿…损?不行趁早离开…”许攸得瑟起来了,他扬起手,撑着肚子,一副我就这么损,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既视感。“姓易的,姓郭的,我实话告诉你们,这关你们过不去,整个邺城不会有人因为你们…敢跟我许攸,敢跟我许家作对!否则,哼哼…” 言辞冷冽… 许攸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许攸什么性子,荀彧对他的评价是‘贪而不治’,邺城对他的风评是“品行不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整个邺城,无论是豪门大族,还是寒门子弟,谁也犯不上因为别人的事儿去得罪这个小人! 呼…易小天轻呼口气,他对郭嘉说道。“郭兄,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还没有这般深层次的感悟,今儿个算是彻底通透了…” “什么话?易兄这么一讲,我郭嘉倒是好奇了。”郭嘉笑着回道,似乎全然不在意许攸那冷冰冰的言语。 “这个嘛…”易小天摇了摇头,继而张开嗓门…大声说道。“就叫做——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 霍…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此言一出,整个甄府内尽数是勃然大笑,每个人一边捧腹笑着,一边指向许攸、许远的方向,俨然,用跟这个“贱”字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十分的贴切呀! “你…你…”许攸就打算爆粗口,还是甄俨拦住…“许先生稍安勿躁,这最后一题且让他们闯闯看…” 这话一脱口,整个甄府又寂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的寂静… 大家伙儿一双双眸子齐刷刷的望向易小天,望向郭嘉,他们很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在两炷香内吃掉这数千张大饼… “郭兄?我早就听闻这河北的饼香的很,倒是从未吃过,不想,咱们今日是有口福了。”易小天微微一笑… “是,我也是第一次尝呢!”郭嘉也是微微一笑,到这份上,他算是释怀了… 诚然,他也想娶甄家的二小姐,可比起让易兄为难,他宁可忍心割舍这段姻缘。 当然了,郭嘉是寻思着割舍,易小天可是志在必得,他还有底牌呢。 毕竟这事儿有一个人,他只要出马,必然会有转圜的余地,至于,他的名字嘛——瞒爷。 许攸再牛逼轰轰?他总比不上瞒兄这位曹营第一谋士的分量,就算今儿个郭兄娶不了甄家二小姐,易小天也得求瞒兄帮这个忙! “郭兄,好饭不怕晚,这不差这一、两日!” 易小天款款坐下,口中提起一张大饼吃了起来。 别说,这考题是不靠谱,甄府大饼的味道还真的不错,都能赶得上山东的炊饼了,若是能再卷上点大葱,沾上一丢丢的甜面酱,易小天觉得他能吃三大张! “易兄…”郭嘉也坐了下来,随手取来一张。“凡是尽力就好,我郭嘉向来都看得开…所谓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此番让易兄这般辛劳,已经是过意不去。没有准备丰盛的菜肴,就借这饼招待易兄,好歹让易兄填满肚子呀!” 哈哈哈… 郭嘉显得很豁达… 不过,俨然他们这番对话的意思,似乎是认输了。 毕竟,两个时辰数千张饼?谁能吃完哪! 就在这时… “易兄、郭兄,吃饼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甄尧拍拍胸脯,主动走了过去,也提起一张大饼大口的吃了起来… “先生,洛儿正好也饿了呢?”甄洛款款走到易小天的身边,她的大眼睛眨巴了下,好奇的问道。“倒是不知道咱们甄府这饼,是不是合先生的口味儿呢?” 唔… 易小天刚想回答。 “洛儿妹妹,还有我们呢…”甄家长女甄姜、甄家三女甄道,甄家四女甄荣齐刷刷的走了下来… 不光她们每人提起了一张饼,就连她们的仆人,婢女也纷纷提起饼吃了起来! 一下子,诺大的甄家,热闹的婚礼,倒是变成了一场美食会。 大家有说有笑,吃的是津津有味儿。 …… 不过,俨然,这区区数十人对于数千张饼而言,数量还是太少了。 “哈哈哈哈…”许攸笑出声来,他望向易小天,望向甄府一干人吃饼的画面,嘴角咧开,似乎带着一抹嘲弄的味道。 “吃,继续吃,我看看你们怎么吃干净这数千张饼…”许攸指着易小天,嘲笑着…连带着,尖锐且猖獗的笑声布满整个阁院。 却在这时。 “易先生,你不够意思呀…”低沉且厚重的声音传来… 唔… 易小天寻声望去,来人却不是古之恶来的典韦?还能有谁? 却见典韦快步闯到了中间,他环视周遭,扫过每个人,眼眸似乎刻意的在许仪的脸上停留了一刻。 继而典韦皱着头,像是责怪易小天。“易先生,这邺城粮食不够,咱们虎贲军好几十天没吃饱饭了,你这儿有这么数千张饼,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呢?哈哈哈…俺典韦都迫不及待了。” 说话间,典韦一挥手… 但见得,数百虎贲士卒一个个迅速的闯入,大家伙儿也不客气,提起大饼就啃了起来。 虎贲军本就膀大腰圆,彪悍异常,哪怕这饼巨大,可在他们的嘴巴里,那是几口一张… 甚至,一个个生怕浪费了,就连掉在盘子里的饼渣也拾起来,塞入嘴巴里,整个一副无比满足的样子。 “好吃…好吃…” 典韦一边往嘴里塞着饼,一边伸手拍了拍易小天的肩膀。“易先生,有这好事儿,你可不能独吞哪…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在关中拼过命的,再有这吃饭的事儿,易先生你首先得想到俺典韦,想到咱们虎贲军的弟兄们哪…” 啊…这… 突然之间,易小天感觉有点缺氧,好端端的,典韦怎么来了?虎贲军也来了? 难道真的是这段时间,粮食告急,吃不饱,典韦与虎贲军闻着饼香就找来了? 这也…忒…忒…忒…忒巧了吧! 易小天心头尤自震惊不已… 却见此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郭府门外响起。 继而“得得得…”齐声嘶鸣,像是无数战马停了下来。 踏踏踏…紧随而至的是脚步声,有些急促,却又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接下来…竟然一个个骑士站在了甄府的门前… “哪位是易先生?” 为首一人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将领,他语气和缓,态度十分谦卑。 呃… “我是?”易小天有点懵,这位…年轻将军,他不认识呀! “见过易先生。”年轻小将拱手一拜。“在下夏侯恩,虎豹骑副都统,原本奉命送来一件宝物,可听闻易先生这儿有大饼吃,特地求易先生赐给一些,弟兄们一听到是河北大饼,嘴都馋的合不住了…” 讲到这儿,夏侯恩顿了一下,他一伸手指向身后的曹军。“这一千虎豹骑战士,可有几天没吃饱饭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易先生赏赐的这一顿呢…” 唔…这… 易小天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哽咽住了一般…他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哈… 郭嘉爽然的大笑道。“来,里面请,都是易兄的朋友,统统别客气,别的没有,若说这大饼,咱们甄府要多少有多少!” 唰…顷刻间,一千余虎豹骑士卒涌入了阁院! 整个甄府,到处都是人…虎贲军,虎豹骑,每个人手中拿着三、五张大饼,就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一个劲儿的啃哪! 易小天看着都嘴馋了,再想取一张细细的咀嚼一番,却发现…没了,尼玛五十个托盘的饼?全特喵的被拿走了… 我去… 易小天挠挠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道的光,照到了大地上? 再抬头望向许攸,望向许远,望向甄俨… 这三位,一个个简直是面如死灰! 他们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好像是温汤罐里煮甲鱼——不死不活! …… ……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划船不靠浆——全靠浪 距离甄府五百步的一处客栈内… “大哥,都安排好了。” 曹仁匆匆忙忙的赶回,而客栈中,曹操坐在一张桌案前,面前摆着一碗清水,他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够么?”待得曹仁坐到他对面,曹操才问出这两个字。 “足够了。”曹仁重重的点了点头。“原本计划是虎贲军、陷阵营、虎豹骑、青州兵的将士们统统赶去…可那甄家的大饼太少了,单单虎贲军与虎豹骑闯进去都不够吃的,于是呀,我还自掏腰包请青州兵、陷阵营的弟兄们去别处吃饼了。” “哈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花了多少自己去库房领,不至于自己破费。” 一边说着话,曹操止不住的笑意。 此番,曹操其实没打算掺和甄家二女儿与郭嘉的婚事,毕竟人多眼杂,保不齐他的身份就被谁给认出来了。 可一听说许攸掺和了进来,不光掺和,还处处刁难易兄,刁难郭兄,俨然一副不搅黄这婚礼,誓不罢休的既视感。 这就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偏偏,许攸还是官渡一战的功臣,曹操出面自然不行,保不齐还得背上慢待功臣的骂名,索性就派典韦与夏侯恩找个借口帮易兄这一把。 大笑过后… 曹操轻呼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曹仁。“子孝,身份千万不要暴露了!” “大哥放心。”曹仁颔首。“无论是典韦将军还是夏侯恩都统,我都反复强调了许多次,他们绝不会口误,喊出大哥的真名!” 听到这儿,曹操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好。”曹操豁然而起,他摆摆手。“甄家的事儿算是帮完了,该去商讨咱们大军接下来的方略、部署了!” 没错… 其实,今儿个是曹操与众谋臣商议,接下来曹军该打哪的日子。 为此一干谋臣准备了好多天,纷纷定出了一些策略、谋划,就等待今天一起议论呢。 没曾想,大家伙儿在衙署中等了许久,倒是身为主角儿的曹操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荀攸还琢磨着,难不成?曹操也去凑甄家大婚的热闹去了? 当然,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荀攸当即摇头,毕竟…在他看来,曹操可没有这么的不靠谱。 “大哥…” 曹操走出一步,曹仁急忙喊住。“若是说咱们大军接下的策略和谋划,那…怎么能少了,少了易兄呢?” 讲到这儿,曹仁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大哥不该先与易兄聊聊么?否则…衙署中一干谋士各抒己见,听谁的?又不听谁的?大哥怕是要为难吧?” 唔… 曹仁这话一脱口,曹操脚步一顿,他略做沉思,继而摆了摆手。 “不了,易兄如今正参与甄府的婚礼。与郭兄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番攀谈,况且易兄和那甄洛妹子也诸多暧昧,少不了与甄府中人接触、接触…咱们权且先自己商量着,冀州已定,袁氏一族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想来,方略的制定并不复杂!” 曹操一番话脱口,他这是打心底里在乎易小天,却又从骨子里鄙夷袁氏残余势力。 曹仁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两人快步的朝衙署走去。 当然,他俩并不知道… 哪怕是如今冀州已定,这北方的局势,又哪里简单呢?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州、青州、幽州、周遭的异族…还有辽东的公孙康,放眼望去,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冀州内部又尚未稳固! 接下来方略的制定,才是重中之重呢… …… …… 邺城,甄府。 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虎贲军将士、虎豹骑兵勇风卷残云的就将数千张大饼吃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他们而言,这简直不要太快乐了,每人少的吃上五、六张,多的七、八张不在话下,特别是典韦,哪怕在吃饼这个领域,也是发扬了他“古之恶来”的霸气…愣是吃了二十多张,似乎也才算是个八成饱… 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眼巴巴的望向甄俨,望向许攸,望向许远… 尽管没说一句话,可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个人,就备这点饼?还不够本大爷塞牙缝呢! “哈哈哈哈…” 郭嘉爽然的笑出声来,他拍拍易小天的肩膀。“易兄,没想到你在军中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呀!” 闻言,易小天摇了摇头,“说句实话,今儿这事儿我都云里雾里,不过…想来,是咱们那位瞒兄帮忙的吧?否则,凭我的面子,哪能调动这数千士卒呢!” 郭嘉点了点头,似乎若有所思… “易兄?这瞒兄什么来头?虎豹骑也就罢了,虎贲军可是曹操的亲卫呀?能让他们护送你去关中…又动用他们来帮这忙,这位瞒兄与曹操的关系看起来非同一般哪!” “…瞒兄多次为曹操出谋划策,奠定胜局,如今已经是曹营里首席谋士了。”易小天解释道。“曹操向来重视人才…由瞒兄出马,想来调动这些士卒还不成问题。” 噢…郭嘉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大婚之日,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当即一指甄家二女儿的闺房。“易兄,这二小姐闺房的大门还得请你帮忙打开咯!” 讲到这儿,郭嘉眼眸流转,瞟向了甄洛… “我也算是帮易兄探探路,到时候…易兄迎娶甄洛姑娘之时,就是轻车熟路咯…” 呵呵… 易小天直接“呵呵”了。 敢情都这时候,这郭奉孝还是没个正行。 果然,郭嘉骨子里流露的就是——“浪子”两个字,简直是划船不靠浆——全靠浪! 心念于此,易小天微微摇头,继而挺起胸脯,大声吼道。 “诸位已经做了见证…如今三关已尽数闯过,接下来…我易小天就为郭兄打开这甄家二姑娘闺房之门…从此郭兄便是这甄家的主人之一!” 说话间,易小天已经快步上前。 “你…你…” 许攸忍不住就想开口说些什么,准确的说,是他想发飙。 可如今的形势…俨然一面倒呀! 如果单单是甄府中人见证,那还好说…凭着他许攸的权势、地位,还能翻脸不认人,来个彻底抵赖,亦或者直接抢走新娘…可现在,虎贲军与虎豹骑都掺和进来了。 他若是再用强,怕是脊梁骨都要被人给戳破了… “伯父…伯父…这…”许远似乎还不甘心… “咱们,走…走!”提高的声调,许攸一把拉住他,无比愤恨的就打算走出甄府。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伸手拦住。“许先生,咱们读书人说话是要算话的,刚刚许大人怎么说来着?若是不才在下能闯过这三关,那么许先生就送上一份重礼?”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眼珠子一眨。“哟?该不会许先生只是说说而已吧…如果是这样,那就抱歉了…许先生还是离开吧!免得大家笑话呀?” 这么多虎贲军、虎豹骑的弟兄们撑腰呢! 易小天也挺起了腰板,真的说起来,别人怕许攸,他才不怕呢!不光是不怕,易小天都知道许攸最后的归属! 不过是…“咔”“嚓”一刀。 …干蹦脆,一刀跪! “你…”许攸脚步一顿…他极擅长诡辩,哪怕在如此极端不利的情形下,他还是尽量的辩驳。“你竟还有脸说贺礼的事儿?哼哼…你与姓郭的称兄道弟?可你的贺礼呢?该不会称兄道弟的兄弟?都没想到要备上一份贺礼吧?” 许攸这一招是借力打力… 一言蔽,他嘴角吹着气,小胡子微微的弯起,整个人一副“来呀,互相伤害呀”的既视感… 咻… 易小天眉头微微的蹙起。 敢情,郭兄的礼,这事儿还真,真,真,真给忘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呀!都这份儿上了,该不会…甄家人会以为他与郭嘉不过是塑料兄弟情吧…尴尬,很尴尬! 第一次,易小天竟然无言以对了! 毕竟,就是再巧舌如簧的诡辩,也无法规避他此间的疏忽… 唔… 郭嘉似乎看出来了什么,正想开口解围。 却在这时。 “易先生的礼品在这儿呢…”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甄府中传出,紧随而至的一个年轻的将领将一柄宝剑高高的举起。 年轻的将领乃是夏侯恩… 而这柄宝剑,不少人认了出来——青釭剑! 是曹操两柄佩剑之一的——青釭剑。 如果说,在邺城,有一个什么信物,可以代替曹操。 那无疑只有青釭、倚天两柄神剑。 毋庸置疑…见此青釭剑如见曹操本人,单单这个概念,这份贺礼份量就不轻了! 果然… 霎时间,整个甄府所有人呆若木鸡,所有人震惊不已,所有人拼命的揉拭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这不是虚幻,这是真实的! 易小天送出的贺礼,竟是曹操的佩剑,见此剑如见曹操本人的——青釭剑! 考虑到如今北方的归属,这份量着实不轻呀! …… ……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难看… 许攸的脸色难看极了。 现在,他可算看明白了,怪不得这个易小天有恃无恐啊,敢情,人家有靠山哪! 可靠山是谁呢? 毕竟这贺礼可是青釭剑哪,份量很重,若非与曹操关系密切之人,怎么可能讨到这份面子。 是荀攸?荀彧?戏志才?还是… 一时间,许攸的脑门上布满了无数问号,他将一个个名字与青釭剑联系在一起… 终于,他侧过身,他无法面对易小天了。 “姓易的,你狠!” 说着话,他把腰间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放置于一张案牍上,呼…呼…呼…连连喘着大气,许攸无比愤恨的离开了! 咻…易小天眼眸一眯,继而提起这枚宝玉,口中喃喃。“好玉,好玉啊…” 紧接着眼眸微微的下移,望向甄府二小姐的闺房,心里琢磨着,这甄府的大门也没有那么难开嘛! …… 许攸、许远走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现在,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易小天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虎贲军、虎豹骑、青釭剑… 这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足够引人侧目…可人家愣是一起带齐全了。 这还不是重点… 甄家的这位新姑爷,这位新的主子郭嘉郭奉孝,他与易小天的关系… 一想到这儿,意味深长啊… 参加甄府婚礼的不少邺城其它大家族的族长、族人不由得侧目…甄家,怕是要因为一个赘婿,彻底的兴旺发达了! …… 饕餮盛宴,摆满了甄府… 究是甄家二公子甄俨也主动的提起酒樽向易小天,向郭嘉道歉,本以为新姑爷是个青铜,敢情人家是个王者,服了,真的服了。 甄洛始终陪着易小天,一位位介绍甄府中的家人给她的这位先生认识。 似乎,看到这副景象,甄府不少长辈笑逐颜开,如果说颍川才俊郭奉孝是一盘开胃菜,那…这位易公子才是一条潜龙呢… 关键是他这条潜龙与洛儿的关系极其暧昧,这点,又足够帮甄家在冀州,甚至在北方的地位与身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大家伙儿倒是更加的翘首以盼,这位易公子与洛儿的大婚?什么时候进行呢? 说起来…这洞房花烛前,这酒宴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易先生,郭公子…” 夏侯恩特地来寻易小天、郭嘉… “原来是夏侯都尉。”易小天款款一笑。“今儿这事儿,郭兄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夏侯都尉,我俩还没顾得上道谢呢!” 易小天这话方才说出口,郭嘉主动的拱手行了个谢礼。 夏侯恩赶忙扶起郭嘉…“郭公子,你是易先生的朋友,我区区一个都尉,哪里敢当你这大礼呀!” 说话间,夏侯恩从怀中取出了什么。 易小天看的真切,是一封诏书…来自天子的诏书…这? 一时间,易小天的眉宇间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郭兄娶个媳妇,不至于惊动天子吧,难道,还要天子赐婚不成?要不要这么大的面子? 正想开口询问,夏侯恩的声音抢先传出。 “易兄,郭兄…这是瞒爷特地向曹司空讨要的一封诏书,一封册封的诏书…”夏侯恩语气轻柔细慢,很是和缓。 …完全不像是颁布诏书时那般严肃。 易小天与郭嘉都有点懵,节奏不对呀? 刚想要详细的问一番,没曾想…夏侯恩直接拱手告辞,只留下这一纸并未宣读的诏书,在案牍上凌乱… 这? 郭嘉当先提起诏书,缓缓展开。 这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郭嘉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一封盖上了传国玉玺,却没有一个字的诏书…这… “易兄?这是什么意思?”郭嘉伸手指向这诏书,面露疑惑。 易小天却是吧唧了下嘴巴,他回忆起夏侯恩提出的——“册封的诏书”五个字,心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郭兄…这意思很明显哪,诏书就摆在这儿,夏侯都统又提到是‘册封的诏书’,也就是说,这名为一封诏书,实际上是曹操对郭兄的征召!郭兄你想要在曹营担任什么官衔,只管写就是了,反正传国玉玺的大印也盖上了,这封诏书就是有效的!” 唔…易小天的话,让郭嘉微微惊讶了一下。 他思虑片刻,继而一摆手。 “哈哈哈…”笑出声来… “易兄…”郭嘉提起一樽酒水,一饮而尽,继而说道。“其实,易兄所有的词句中,我最喜欢的是易兄曾经提到的两句话…” 唔… 不等易小天发问,郭嘉的声音已经继续传来。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郭嘉豁然而起,整个人显得很洒脱…他接着小声感慨道。 “以前,尽管我无心于仕途,可因为生计也好,因为在这乱世中那虚无缥缈的功名也罢…总归,还是想要去投奔一方诸侯,成就管仲、乐毅那样的功勋,可现在…”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他的眼眸似乎在放着光,一道道摄人心魄的光芒直射向易小天。“自从遇到了易兄,我觉得这功名无外乎是过眼云烟,袁绍当年还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呢?如今不也是一坡黄土!呵呵…” 郭嘉苦笑一声,继而摇了摇头,眼神中也变得多了几抹期盼。 “反而是易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断的将有间山庄布满天下,做一个安居乐业的富家翁?美人在怀,美酒在侧,这样的生活,别说是大官,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换做是我,决计也不换!” 言及此处,郭嘉直接把这空白诏书交还给了易小天。“易兄,这诏书还是你留着吧,留在我这儿,反倒是把我给约束住了!何况,易兄好不容易帮我选的美娇娘,我哪舍得弃她而去,追逐那所谓的功名利禄呢?易兄岂不闻,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尤喜画中人!” 长袖一甩,郭嘉负手离去,整个样子,在易小天看来,帅呆了! 易小天沉思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郭嘉是有真才实学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的谋略即便是易小天,也是难以望其项背… 可偏偏,郭嘉有个弱点,可怕的弱点,他的身子骨不好,他好酒,好赌,纵欲过度… 这样的不良嗜好…若只是一个平常人还好,易小天可以拜托张仲景为他好生调养,最起码延缓他出现病状的时机。 可…若是郭嘉真的跟着老曹去干,那长途跋涉,他这小身板儿扛不住呀。 说起来,三国里的人物中,易小天最欣赏的就是郭嘉了。 天妒英才… 这四个字,易小天决计不愿意看到。 索性就支持奉孝,安安心心的做个咸鱼赘婿就挺好… 甄府豪门大院,二小姐亲自洗脚,这样的帝王套…这样的生活,易小天都要羡慕不已了。 呼… 心念于此,他长长的呼出口气,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郭兄…” “唔…”郭嘉回过头…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你可知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后面…还有两句…” 郭嘉脚步一顿… 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好奇… “哈哈…”易小天笑出声来,与此同时一句诗脱口而出。“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一言蔽,易小天想起的是某部无厘头的搞笑剧中… 星爷扮演的唐伯虎站在板凳上即兴赋诗的光辉形象! 此时此刻,易小天觉得,他自己在郭奉孝心中的形象怕是也更加的恢弘了吧? …… …… 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想富,先修路 邺城,衙署。 此时的曹操在衙署的正厅中,左右踱步,表情显得有一些神伤。 至于缘由,大出他的意料,接下来战略的部署很复杂…一桩桩一件件的难题,正借由一干谋士之口,款款的传出… “曹公…”荀攸当先提出一个难题。“如今冀州平定,正是用人之际,可是…咱们手下的官员有些拙荆见肘了…且不说农业、水利,单单冀州地区的法制也需要有人…所谓,乱世用重典,除非将许都令满宠调过来…否则,冀州这边错综复杂的局面不好处理呀!” 讲到这儿,荀攸顿了一下。“还有…在文书上,咱们也缺乏人才…冀州平定,少不了出榜安民…若是论起打仗来,咱们军中将军不少,可若是论起笔杆子,随行的官员不多呀…依我之见,不如把荀令君…” 荀攸没有把话讲完,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主要是两点——法制与文书。 他的提议也很简单,直接把许都城的满宠、荀彧调过来…这个难题顷刻间就迎刃而解了。 呼… 闻言,曹操却是眉头微微的蹙起。 许都城重中之重,许都城的法制关乎着整个中原,许都城的治理更是关乎着后勤的补给。 无论是满宠,还是荀彧,不到万不得以,不能轻易调动呀… 心念于此,曹操凝眉说道… “许都城比邺城更重要,调动许都令、荀令君?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么?”曹操摆了摆手,直接回绝了荀攸的提议。 他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朗声问道。 “公达?咱们随军没有带太多的文职官员,可冀州地区向来多名士,咱们大可以效仿徐州的治理方略,冀州人治冀州,大量的启用当地的官员!” “倒是可以!”荀攸点了点头。“只是…咱们新入冀州,那些投降的官员中,哪些忠心耿耿?哪些两面三刀?哪些有能力?哪些又是沽名钓誉之辈?咱们通通一无所知…若是没有个几个月的接触,在知人善任这点事儿上怕是根本无法做到,况且…” 荀攸想的更深远一些,他眉头微微的凝起,接着说道。“况且…我军方才拿下冀州,冀州北面是幽州,其中袁尚、袁熙虎视眈眈,冀州西面是并州,高干也是磨刀霍霍,更别说…东面的青州,曹司空该不会以为袁谭会真心依附吧?” 咻… 此言一出,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呀! 冀州城实行法治不难,安排本地官员治理也不难。 难就难在,在袁氏余孽的虎视眈眈下,冀州城的每一个细节都要慎之又慎,冀州城每一个官员的任用更要小心谨慎,否则,只要他曹操一失足,足够让袁氏余孽觅得反扑的机会。 “果然,还是公达眼光更深远,思虑更周全…” 曹操称赞了荀攸一番…继而摆摆手。“没想到,单单一个冀州的治理都有这么多弯弯道道,更别说…别说谋取并州、幽州、青州了…” 曹操语气有些磕绊,一番感慨,更是饱含了无奈… 一下子,整个衙署中,空气的流通,似乎都预示着四个大字——无可奈何。 又一番长吁短叹… 一众谋臣互相看看,对于如今的局面,他们心如明镜。 如今虽然攻陷邺城,谋得冀州,打的袁氏一族惶惶如丧家之犬。 可是… 此间的隐患依旧存在,整个冀州依旧是危机四伏…谋取冀州,不过是剿灭袁氏一族的开始,距离彻底的完结,彻底的结束,还相差甚远呢! 呼… 接下来要如何治理冀州? 如何谋取并州、幽州、青州? 如何在与袁谭,袁尚、袁熙,高干新一轮的博弈中继续保持不败,如何去处理辽东公孙康,北境乌桓,南匈奴等一干才是曹操阵营最应该思索的。 当然… 此时的曹操,此时的一众谋臣对此并没有做出完美的谋划。 毕竟,冀州的三面都是敌人,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 衙署的议事告一段落。 可对曹操而言,这才是开始,是又一轮征程,是荡平北境的开始。 从衙署中走出的曹操始终低着头,他在沉思,细细的沉思。 他致力于荡平北境,争霸天下… 如今…攻陷冀州,北境算是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所谓万事开头难,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一步该做些什么呢? 是休养生息,缓个一两年,妥善安排好冀州的治理?还是兵贵神速,直接去进攻并州?幽州?或者是青州,不给袁氏余孽丝毫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荡平北境? 又到了进行选择的时候! …说起来,袁谭、袁尚、袁熙、高干,这些家伙,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反倒是她曹操,如今就缺乏一盏灯,一盏指路明灯… “还真是诚如易兄那句话,我又一次很傻很天真了!” 思虑片刻,曹操总算是回过神儿来,他伸出手拍拍脑门,继而摇头苦笑道。“接下来战略部署的制定,并不简单哪!看起来,具体的谋划还得请教易兄了。” 想到这儿,曹操不由得又一次苦笑一声,他的眼眸抬起,幽幽的望望天,已经黄昏…再不久就该吃晚饭了。 曹操目光继续下移,移动的方向是邺城城东三十里处,那里的有间山庄已经修缮完毕,易兄今晚该是住在那里才对吧。 心念于此,曹操急忙招呼一声。“子孝…” “大哥…”曹仁匆匆的跑来,不等曹操继续开口,曹仁已经笑着说道。“快马已经备好了,邺城城东有间山庄内还缺些美酒,我也一并派人给准备好了,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霍… 闻言,曹操一愣。 敢情,曹仁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衙署议事没有结果,他已经第一时间安排好了自己赶往有间山庄的行程,这一波操作,能打满分了! “哈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他好奇的问出一句。“子孝,这邺城东的大路…” 不等他的话脱口,曹仁又一次抢先回答。“大哥放心,邺城通往城东有间山庄的官道早已经修缮完毕,整条大道灯火通明,一片坦途…” 讲到这儿,曹仁不忘补上一句。“对了,几位军师还问我来着,为何谋下冀州,别的事儿不做,却要先修邺城城东的道路…” 唔… 曹操一下子好奇了,他笑着问道。“子孝是怎么回答的呢?” “害!易兄不是曾经提到过一句嘛…”曹仁摆摆手。“我就依着他的话回答说——要想富,先修路!”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笑声很魔性,很开怀,似乎因为即将去见易兄的缘故,那些所谓的冀州城的治理,所谓的青州、并州、幽州的攻陷,统统都不是问题了。 特别是这句…要想富,先修路,端的上是说到了曹操的心坎儿里… 想富强,想繁荣,要成就王霸之业,可不就花些心思,去修修通往易兄心头的这条柏油小路么? 谁修好了这条路,那其它的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的? 心念于此,曹操翻身上马… 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动。 两人两马迅速的消失在了黄昏的月色中,天渐渐的黑了,寒风凛冽,却止不住一颗对有间山庄,对易小天…翘首以盼开怀畅饮的心情! …… …… 第三百七十九章 衡水老白干,喝出男人味儿 邺城,城东三十里。 有间山庄已经初具规模…除了新增的袁绍墓地这一处旅游景点外,酒肆、铁匠铺、医署、私塾已经是一应俱全… 易小天都有点发愁了,又,又,又,又多了这么一处大山庄,他发现,他真的需要更多的帮手了。 毕竟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一个区区入不敷出的酒肆的小掌柜,家大业大了呀…手下的人才,还跟不上了。 这点,倒是与曹操如今治理冀州的困境有些类似。 “先生…你这山庄好大呀!”甄洛挽着易小天的胳膊…似乎,没有貂蝉,没有吕玲绮,没有蔡昭姬,如今的甄洛变得放纵,啊不…是放肆了一些。 一有机会就是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的挽着先生的臂膀。 似乎…只有这样,方才能感受到那雄壮有力的男友力以及…安全感。 不过嘛…此时此刻的甄洛有点惊讶… 诚然,所谓的瞒爷在邺城赠送给先生一座山庄,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可是…当这座山庄真的跃然浮现于自己的眼前,甄洛还是有点懵… 这也…忒…忒…忒…忒大了吧? 要知道,甄家又是商贾又是官员,在邺城,无论是地位上还是财力上已经算得是上层,可即便是甄府的宅院比起这山庄来,也是有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这座有间山庄,足足得有七、八个甄府那么大了吧。 关键是从外面看,建的十分的恢弘、气派;从内部去看…却又添得了几分远离尘世,田园风光的惬意与雅致,可以看出来,瞒爷送先生这山庄是真的动了心思。 “这才哪跟哪呀?” 看甄洛一副惊讶的表情,易小天摆摆手。“这山庄不过是瞒兄的常规操作罢了,洛儿妹子,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在许都城、在陈留郡,瞒兄送我的有间山庄,里面还栽种有十里桃林呢,比起这邺城的山庄来,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才是有间山庄的灵魂所在。”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眸望向西南,似乎嘴角带着一抹嘲讽… “要不是寻思着…想把袁绍的墓地改造成一处景点,狠狠的赚上一笔,邺城这山庄,咱们也种上十里桃林,如果是那样,才是人人倾羡的旖旎好风光呢!” 唔…三生三世十里桃林? 霍… 甄洛都听得心驰神往了…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她没见着,可心头的桃花已经是砰砰直跳,都快要泛滥成灾了。 “先生?这桃林真的有十里那么大么?十里耶…桃花花瓣随风飘曳,那会是何种景象呀?”甄洛痴痴的望向易小天,心头一阵怅然。 “赶明儿带你去逛逛…”易小天微微一笑…“那景色,若不是亲眼所见,你是决计体会不到其中的唯美…” 呼…甄洛轻呼口气,好奇,期待,憧憬,盼望…总总情绪跃然浮起。 却在这时,一声嘹亮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十里桃林嘛?干嘛要去许都城呢?甄洛妹子若是喜欢,我阿瞒在这山庄外另寻一处栽满即是!” 声调极高,清脆…又带着些特有魔性的笑意。 唔… 闻言,易小天与甄洛齐齐的转过身,却正看到迎面走来两人。 他们…嘴角咧开,似乎一面走一面的在笑,这么冷的天,能这般魔性的笑,除了曹操外?还能有谁? 没错,来人正是曹操、曹仁。 “瞒兄…” 见到是曹操,易小天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天,打趣道。“我发现瞒兄是属猫头鹰的吧?怎么凡是来寻我,不是黎明就是傍晚?难道…这段特殊的时间,瞒兄不需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嘛?” 呃… 被易小天这么玩笑了一句。 曹操一愣,继而,他摆摆手,似乎对易兄的话又变得习惯了… 毕竟关系摆在那儿,偶尔开些荤段子,也无伤大雅,还能添得一些情调呢! “你还说我呢?”曹操笑着也玩笑道…“这么良辰美景,玉宇琼楼,新房,新人…易兄不去做羞羞的事情,辜负美人的心意。我还没数落你呢,你反倒是先数落起我来了!” 这一番话脱口,曹仁“哈哈”大笑… 反倒是甄洛,一下子俏靥如花,满面羞红…她心头其实很朦胧,什么羞羞的事情,是类似于二姐姐与郭嘉公子洞房花烛夜么? 可是…不过是同处一间阁宇,怎么就羞羞了呢? 说起来…甄洛虽然是大家闺秀,圣贤之书没有少读,可这人伦之事,还真没人给她详细的讲述,故而…曹操的话,让她面红耳赤,却又有些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瞒兄,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易小天反驳道… “哈哈…”曹操大笑。“那易兄,要不…我不笑话你,你该干嘛干嘛去,我在这儿等着你好了!” 说着话,曹操一摊手,眼眸望向身后的客栈方向。 嘿…瞒兄今儿个是真的跳啊。 易小天懵逼了…印象中,这样开玩笑,瞒兄这还是破天窗的头一次。 当然了,对于曹操而言,看到甄洛与易小天,除了感觉他俩天生一对儿,地造一双外,他倒是很期待两个人能发生些什么…哪怕是苟且一下,也是喜闻乐见的嘛! 或许只有这样,曹操才会觉得易兄越发的真实呢! “瞒兄…你这大晚上来这儿,该不会就是来跟我打嘴仗的吧?”易小天抛出一句…“有啥正事直接问吧,免得我这甄洛妹子看咱们俩跟个猴儿似的在这儿斗嘴…简直可笑极了!” “噗嗤…” 被易小天提到,甄洛捂着嘴,真的“咯咯”的直笑,笑声很好听… 不过,她能看出来,这位瞒爷与先生的情义深厚至极。 唔…正事儿! 提到了正事儿。 曹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不少。 呼…他轻呼口气,继而眉头一凝。“易兄,此番深夜来访,我还真有正事儿,不过嘛…咱们且去酒肆里聊吧,边喝边聊,今儿个我可带来几十坛冀州的名酒…赫赫有名的名酒啊!” 唔…名酒? 瞒兄口中提到的那所谓的正事儿不正事儿的,易小天没有特别在意,反而是这冀州的名酒一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瞒兄?啥酒啊?”易小天好奇的问。 “滏阳河畔,桃花盛开,衡水老白干儿…”曹操当即脱口… 霍,衡水老白干儿? 易小天一愣,这广告熟悉呀——衡水老白干儿,喝出男人味儿嘛。 敢情,这酒出自汉代呀? 见易小天一脸好奇的模样,曹操眼眸幽幽的眯起。 “易兄且听我慢慢道来,这酒呀,可是大有来头…”曹操细细的解释道。“传闻这滏阳河畔,有一个桃花盛开的小村庄,村口有一家酒肆名叫桃花村酒肆,高挑酒旗,上书——衡水老白干,而酒肆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寡妇,人称薛二嫂。” 曹操直接讲起了衡水老白干儿的故事。 按理说,这应该是与他口中的正事儿…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儿,可瞒兄讲的是津津有味儿,易小天觉得别有乾坤,意味深长哪! 易小天耐心的听着,曹操则继续津津有味儿的讲述着。 别说,曹操的话语中还真带着点私货。 …… …… 第三百八十章 每一家米线,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说起来,薛二嫂经营的是前店后坊,生意嘛,十分兴隆就像是易兄的有间酒肆一样!”曹操接着讲… 易小天琢磨着,他酒肆起步期靠的是沛国谯县的九酿春酒,这薛二嫂靠的是衡水老白干儿,在这点儿上,倒是殊途同归。 一时间,易小天对这个故事越发的感兴趣了。 “一日…店里来了一个白头发的老石匠,开口讨酒喝,日复一日,可这老石匠喝酒却从不给钱。” 曹操的讲述声情并茂… “薛二嫂就问这老石匠原因,老石匠就说‘你们这酒不是叫老白干’么?既然是白干,为什么还要钱呢?薛二嫂觉得没毛病,只是详细的解释了一番这名字的由来,原来这酒是她祖上几代人留下来的老作坊酿造的,洁白纯正,酒度高烈,点燃后不留水分,所以人们都把它称作老白干。” “薛二嫂提出,这酒是自己酿的,老师傅既然认为是白干,那就是白干,只管喝,有钱付钱,没钱就白喝,只要能给老白干扬名,足矣!于是乎…这薛二嫂每次都为老石匠敬酒端菜,殷勤招待。为答谢薛二嫂,老石匠便在她家后院独自动手凿出一口井,完工后,老石匠就在井边化作一缕青烟徐徐而去…” 讲到这儿,曹操是说的啧啧称奇。 易小天却是苦笑一声,这不就是…古时候的商业包装么。 要知道,穿越前,他家巷口集市上…每一家卖米线的都能讲出一个美丽的传说,每一个都比这个薛二嫂的传神! 呵呵… 易小天嘴角一挑,有些嘲笑的味道,果然,瞒兄很傻很天真哪,如今还这般声情并茂的讲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呢! “瞒兄…”易小天索性直接打断。“是不是接下来,众人啧啧称奇,那薛二嫂又发现井中清水潺潺、波光粼粼,捞上井水…竟然是传说中的…” 易小天话说到一半儿,曹操愣住了…易兄怎么知道故事的后续呢? “传说中的”四个字一出,见易小天顿了一下,曹操急忙回答。“易兄,你怎么知道这井里的水是传说中的甘泉水,用此井水酿酒,酒味儿更加的醇香可口,风味独特…便是为此,各地制酒匠人,纷纷在此附近建坊,用此井水酿酒,这桃花村渐渐的发展了起来,就变成了衡水城…此井水酿成的独具风味儿的衡水老白干儿更是声名远扬,传为佳话!” “不满易兄,为了搞到这十几坛子衡水老白干儿,我这贤弟阿任可没少花功夫,没少花钱币呀!” 一番话讲完,曹操好奇的望向易小天,他弯着眉头,问出一句。“易兄?难不成?你知道这个故事?” “算是知道…也不算知道!” 易小天摆摆手。“这种美丽的传说都是一个套路…当年,我在陈留郡酸枣乡卖古井贡酒的时候,我还说它是纯粮酱香酒,健康放心喝,每一滴都是纯粮造呢!其实里面,搀着的食材多了去了…喝不死人就行!” 呃…听易小天这么一说,曹操突然觉得,曹仁费了大力气搞过来的这十余坛衡水老白干儿有点坑啊… 他摇了摇头,继而露出一抹神伤。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这衡水老白干儿其实与如今河北的局面是一个样儿,幽州的袁尚、袁熙,并州的高干,青州的袁谭,一个个都是靠着想象力活着的…若是曹操兵锋直指,让他们的想象力胎死腹中,那么…幽州、并州、青州可不就是望风归降。所以嘛…” 由此及彼,易小天还讲起大道理来了。 “衡水老白干儿之所以价值昂贵,就是因为这一个个美丽的传说,往好了说这叫底蕴,往不好了说这叫虚张声势,是包装的好…一旦传说被人识破,这不过是一坛子普普通通的酒,哪里会被人炒到天价呢?” 唔…衡水老板干儿传说? 袁氏余孽的想象力?这… 没想到易小天从酒的话题直接联系到河北局势上来了,曹操索性直接反问。“易兄,你的意思是幽州、并州、青州…不堪一击!只要曹操兵锋一指,袁氏余孽想象力破灭,就会顷刻间彻底瓦解么?” 提到了正事儿,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瞒兄这话说对了一半儿…”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一扬手,眼眸望向了酒肆。“走,瞒兄,咱们还是到酒肆里边喝边聊吧!” 霍…边喝边聊? “易兄不是对这衡水老白干儿不敢兴趣么?”曹操反问… “谁说的。”易小天摆了摆手,他脚步一定,一脸堆笑着说道。“瞒兄,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都是虚的…可,有关衡水老白干,有一句话是实实在在的。” “什么话?”曹操越发的好奇。 易小天眉头一挑,继而转过身一扬手,“衡水老白干儿,喝出男人味儿!瞒兄,今夜就它了,咱俩谁怂,谁就没有男人味儿!” 一言蔽,易小天径直走向酒肆… 只留下曹操在风中错愕,嘿,敢情易兄倒是主动与他拼起酒来了,呵呵…曹操就呵呵了,在饮酒上,还没有人是他曹操的对手。 心念于此,曹操疾步追上。 “易兄,这可是你说的,今夜喝酒,谁怂了,谁就跟个女人一样!” 踏踏踏的脚步声… 三步并做两步,曹操已经追上了易小天。 “哈哈哈…”曹仁摇了摇头…口中喃喃。“易兄啊易兄,能让我大哥如此这般对待的,世上怕是除了你,也没有其它人咯!” 讲到这儿,曹仁猛然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夜色的映衬下,甄洛那倾国的容颜更显得别致、秀美。 “甄洛姑娘,你家先生与我家大哥怕是要痛饮一番,不如,你就先回去歇息吧!他们的安全只有我保护…你大可放心。” 曹仁拍拍胸脯,主动承担起了保护易小天的重任。 “还是不要了…”甄洛轻轻摆手。“我陪着先生吧,酒肆中伙夫、伙计都还没有呢,正好,我做些下酒菜,让先生与瞒兄边吃边聊!” 说话间,甄洛莲步迈起,幽幽的朝酒肆方向行去… 倒不是…她非要留下来,主要是甄家人硬生生让她来陪先生,哪怕是晚上也不许她回去,当然了…甄洛本意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能多陪陪先生,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呢? 等貂蝉姐姐,昭姬姐姐,玲绮姐姐归来了,先生哪里又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她这个小甄洛呢? ……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抓蛇抓七寸,易兄套路深 邺城东三十里处,有间酒肆! 甄洛亲手烹制的下酒菜,一盘盘的摆上后,她就坐在易小天的身边,时不时的帮先生,帮瞒爷斟酒。 曹仁没有喝酒,小心的戒备着…毕竟说到底,这是河北,不能大意! 反而是曹操与易小天,两人喝的那叫一个畅快。 …… “易兄,干!再来一碗!” 既然是喝酒嘛,曹操十分的豪放,一连干了几大碗,都把易小天整的恍惚了。 “瞒兄,没你这么喝的!一碗接一碗,就不能让吃口菜么!” 易小天摆摆手,直接说道。“瞒兄,你可想好了,今儿你来这儿不是有急事儿么,要真把我给喝翻了,看谁能还能跟你商量!” 嘿… 易小天这话一脱口,曹操一愣,敢情,抓蛇抓七寸,易兄套路深哪,这一句话,直接还把他曹操给将住了。 “哈哈哈哈…” 曹操无奈的笑出声来。“罢了,罢了。” 紧接着,他一把夺过易小天面前的酒樽,替他饮了一樽…旋即方才开口。“易兄,先不忙着说我的急事儿,你方才提到的河北局势,且细细的讲讲…就因为这局势,我这脑子里都快乱成了一团浆糊了。” “这有什么乱的?” 俨然,易小天的言语很轻松,似乎河北的局势尽在掌控… 这份自信与洒脱,倒是让曹操无比的钦佩… 曹操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他的高论。 易小天的声音接着传出。“瞒兄,如今曹操取了邺城,谋下冀州,这大汉最富饶、繁荣的大州已经掌握在手中,且看他四周,北面的幽州苦寒之地,西面的并州边塞之地,青州更别说了,是当年黄巾军闹得最凶的地方…难道,瞒兄不觉得,袁氏余孽占据这三州,不过是苟延残喘么?” 易小天先是抛出一个疑问… 嘿…被他这么一讲,曹操还当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似乎…袁氏余孽占据三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哪!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很快就被曹操给否认。 今儿一早的衙署议事,众谋臣们细细的商谈了下如今的局势,结合幽州、并州、青州的情报,大家的结论出奇的一致,袁氏余孽不容小觑。 似乎…这三州加起来,还有不下二十万袁军,且附近异族林立,大多与袁氏一族交好,局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乐观。 心念于此,曹操当即提出质疑。 “易兄,起先我也以为区区边陲三州不过是袁氏余孽苟延残喘,可是…根据情报传回,这三州的兵力并不少,军资、粮草也很充足,况且…说到底他们还是袁氏一派,倘若翻然醒悟联合起来,依旧能给曹操不少的麻烦哪!” “联合?” 易小天眼眸一眯,从话语中,他敏锐的察觉到曹操口中一个信息错误的点。 “怎么会给他们幡然醒悟,联合起来的时间呢?”易小天语气变得凝重。“如今的曹操…应该一鼓作气逐个击破,彻底的荡平北境,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倘若一口气真的懈怠下来了,那…大好的局面反倒是彻底的葬送了。” …… 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么? 曹操敲了敲脑门,今日衙署议事,争论最大的点就在于…是应该一鼓作气荡平北境,还是应该休养生息,毕竟…这些年,南征北战,袁军累,曹军也累呀,不光曹军累,就是曹操也感受到了久违的疲倦… 他心里依旧是没有停止过一统天下,成就王图霸业的征程,可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他累了,疲惫了,也想放慢步伐好好休息、休息…最起码休整一两年,等两年后,断剑重铸之日,必是英雄归来之时! 可似乎,易小天并不支持他,易兄谋略的大方向就是四个字——一鼓作气! 咻… 曹操呼出口气,接着讲道。 “易兄,一鼓作气不是说不行,曹军累,袁军只会更累,曹军疲倦,总算还有接连的大胜鼓舞士气,袁军接连铩羽,如今怯战情绪必然严重…可是…”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继而摆摆手。 “有几个难点哪…” 目光闪烁,曹操摇了摇头。“首当其冲的是冀州的留守问题,不瞒易兄…如今,曹操麾下都选不出来一个掌管治安的邺城令,选出不来一个总理邺城文案的主簿…倘若这时候,曹操大军无论是进攻并、青、幽州的哪一个,后方不稳,这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曹操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懊恼不已的味道,接下来的话,他又加重了语气。 “其次…易兄虽然提到这袁尚、袁谭、高干是外强中干,是活在想象里…可实际上,他们的兵力都不弱,所部也有不少悍将,再加上以逸待劳,三州的城高河深,不好办哪!况且…就算是要打?先打哪个?后打哪个呢?曹操大军出征期间,会不会后院起火,可不能重复当年吕布偷袭兖州的故事了!” 不愧是曹操…在谋划大局上已经变得极其谨慎。 一字一句,将整个北方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此间的机会与难题一并抛出…整个局势看的无比通透! 这点就连易小天都不由得啧啧称奇,瞒兄进步了呀… 诚然,现在的曹操,才不会是当年那个脑袋一热,就敢孤军深入去追逐董卓,最终大败而归的曹操… 如今的他智计深沉,走一步都能看到未来的三、四步,凡是考虑的极其周全。 当然,这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凡是最大的胜利,往往是兵行险着。 “瞒兄…你一共提出了不少问题,我且先为你解决第一个!邺城的留守问题!”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方才继续开口。“诚然,曹操此番率兵北上带来的大多数是武将,是谋臣,在治理城邦上难免捉襟见拙…故而,也的确会出现瞒兄提到的,没有治国的人才,邺城大后方不稳固的难题…可是…” 易小天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曹操整个脸朝他这边贴来,方才开口。“可是…邺城本土是有靠谱的治国之才的…比如瞒兄提到的邺城令,我就知道有一人,他若是担任邺城令,整个邺城必定犹如许都般,法令严明,夜不闭户!” 唔… 曹操微微一愣,继而赶忙问道。“谁?谁呀?” 他好奇呀…有这等人才,他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人举荐呢? “他的名字嘛…叫高柔。”易小天脱口而出。 提起这个家伙… 易小天不免想起了古籍、文献里,他的相关事迹。 高柔,身份很特殊,是高·并州刺史,袁绍好外甥,两面三刀小能手·干的堂弟。 在演绎中,高柔似乎没什么镜头,可这丝毫不能掩盖,在正史中,他卓绝的能力。 高柔,陈留人… 早在十几年前,曹操刚刚起兵时,他就在陈留,且预测到新晋兖州牧曹操与他的好同学张邈之间会有一场殊死的决战。 所以…高柔直接放弃投靠曹操,转而投奔了冀州自己的堂哥高干! 万万没想到…如今曹操会打到冀州来,不仅来了,他高柔还成为了降将,成为了曹操的俘虏。 只能说造化弄人。 嘶… 曹操略微细想。 高柔,这名字,他还真的有些印象,似乎,荀攸提到过,是并州刺史高干的堂弟。 如今,高干与曹操尚处于敌对关系,曹操对这位高干的弟弟可并不算多么的信任…甚至还琢磨着,怎么给他安个罪名,把他给除掉了! 倒是没曾想,易兄竟然会举荐此人,如此这般,倒是让曹操不由得对高柔的态度变得更加的谨慎与好奇。 其实…真的按照历史的发展,曹操也会重用高柔,只不过这中间会经历一个复杂的过程。 起先… 曹操会任命高柔为刺奸令史,这是专门刺探邺城内犯罪的官衔。 算是司法部门的一个偏支,这种职位特别容易出错,也特别容易得罪人,谁干谁知道,堪称所有官衔中最坑的一个。 曹操给他安排这官的意思在明白不过,就是想让他出事儿,然后秉公执法,一刀砍了,轻松加痛快。 怎奈…这高柔真有几把刷子,办事公允,从没有出现过丝毫的错案、冤案,就连邺城沉积已久的案子都了解了… 曹操都懵逼了…后来曹操特地去高柔所在的部门,想要寻觅些蛛丝马迹,找到些他的把柄,没曾想,一进门就看到高柔抱着文书睡着了… 顿时,曹操就难逃“真香”定律了… 也直到那个时候,曹操才知道,这高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简直真香。 当然了,因为有易小天的缘故。 这中间猜忌的过程,可以统统避免了… 要知道,易小天的举荐,在曹操心目中可胜得过百官的奏请,百姓的万言书了。 当然,曹操还是要详细的询问一番。 “易兄?这个高柔究竟哪点好了?竟然让易兄这般重视?我阿瞒都觉得有些意外了,毕竟他可是曹操的敌人高干的堂弟!” “嘿嘿…” 面对曹操的质疑,易小天微微一笑。“我还正想说这个呢,高柔在治理城郡上是有一套,可这并不是重点,在谋取并州的问题上,他可是能帮上曹操的大忙!” 唔…并州?大忙? 曹操整个人一愣,区区一个高柔?竟能帮他谋取并州么? 嘶… 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曹操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 ……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难逃“真香”定律 “易兄,这并州如何图谋?你且快说说看…”曹操好奇的问。 “嘿嘿…” 看着曹操迫不及待的模样,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语重心长的说道。“瞒兄多半不知道,什么叫做先锋效应吧!” 唔…先锋效应? 曹操觉得这词儿很新鲜,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及他开口询问,易小天的声音再次传出。“所谓先锋效应,说白了,就是带头效应,瞒兄你想啊,如今袁氏一族式微,不少谋臣、武将心里都在打着算盘、观望着呢,倘若这个时候,那些袁营里投降的官员一个个在曹营这儿均受到重用…那,这些观望的敌将会作何选择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的声音加重了一些。“瞒兄你品,你细细的品,并州刺史高干的堂弟高柔都受到重用了,那么…高干会怎么想?他就不傻,局势上早就看明白了,袁绍、袁尚都打不过曹操,他能打过才怪呢!反正早晚都是一首凉凉,如今堂弟都这样了,珠玉在前,还不如趁早投降曹操呢!” “更何况,这种人心动摇的局势下,高干就是想不投降也不行啊…如此这般,并州可不就是兵不血刃的谋下了么?” 嘶… 并州,这个让曹操颇为头痛的地方; 高干,这个让曹操颇为头疼的角色,竟然在易兄口中,就这么三、两下,这两大难题就解决了?而且通篇不过做了一个所谓的‘先锋’效应,甚至连兵都不用派…这… 略微思索,曹操还是有点搞不明白。 不过…易兄的谋划向来精准,倒是也不敢质疑,就按他说的做就好… 只是,这所谓的‘先锋’效应,具体应该怎么实施呢? 心念于此,曹操的眉头微微的挑动,继而好奇的问道。“易兄,你只说这先锋效应,可曹操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这个简单呀!” 闻言,易小天一摊手。“只需要隆重的搞个表彰大会,大力表彰、提拔那些投降过来的人…如此一来,既让这些惴惴不安的降将吃了一粒定心丸,觉得曹操对他们十分看重,又让其余三州的将领看到曹操那份海纳百川的气量…如此这般,彼竭我盈,他们可不就要望风归降了!而这其中,首当其冲做出表率的就该是他并州的高干…” 咻…表彰大会。 曹操一琢磨,还真是个好主意,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只顾着拼杀,倒是忽略了这些从袁营投降过来的将领… 别说委以重任了,就是他们的安置都极其的简陋。 这点儿上,的确是疏忽了,他曹操整天的求贤、求贤…真的一大波贤才聚拢了过来,偏偏他就间接性的选择看不见,若非易兄此番提醒,岂不是寒了天下才俊之心么?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摇了摇头,继而目光抬起,心怀感激的望向易小天,还好有易兄啊…一些疏忽了的问题,总是能被他发现,然后矫正一番! “易兄,你这一计妙呀!这段时间,别说曹操了,就是我也没顾得上去关注那些降将,而如易兄所言,他们不光能为我们所用,哪怕在战局上…他们身上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呢!” “不错!” 易小天点了点头。“不单单是并州,幽州与青州也一样,各郡县的官员们都在观望着呢,有些想投降,又怕得不到什么好处,故而踟蹰不定…一场公开的表彰大会可以消除他们最后的顾虑,引他们来投…也可以让袁氏余孽彻底的看清楚形势,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讲到这儿,易小天想到的是,按照历史的紧张,接下来,并州的高干会第一个投降…也会是未来,这些投降的官员中第一个降而复判的。 幽州的袁尚、袁熙也会因为属下的叛乱,葬送幽州… 那么似乎只剩下一个青州了,当然…在此之前,还得帮瞒兄解决另一个问题。 “瞒兄,这邺城令的人选,这表彰大会,你觉得如何?”易小天直接问道。 “哈哈哈…再合适不过。”曹操怅然的大笑出声。 “接下来,我再向瞒兄举荐一个人才,一个在‘文书’上极有造诣的人才。”易小天接着讲… 霍… 曹操表情一顿,易兄的慧眼,他是一次次的见识到的。 如果说,在颍川范围内,最能挖掘人才的是荀彧,那么在天下范围内,在人才的发觉问题上,谁又能比得上洞悉人心的易小天呢? “易兄?这次又是何人呢?”曹操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耳朵更是竖起,翘首以盼。 “瞒兄还记得这两句话么——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易小天笑着吟出两句… 唔… 曹操一愣,他哪会忘记这两句话… 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当初他曹操头疼不已,就是听到陈琳这封《讨贼檄文》,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都不疼了。 曹操眼珠子一转… 此番,易兄举荐的人是——陈琳! 心念于此,曹操眼眸一眯。紧接着,“陈琳”两个字脱口而出。“易兄是要让曹操重用陈琳?可是…” 曹操眉头微微一蹙,他接着讲到。“这个陈琳一封讨贼檄文侮辱曹操也就罢了,竟然还侮辱曹操的祖辈、父辈…骂尽曹门三代,畅快淋漓、义正辞严、字字珠玑…曹操对他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对他委以重任呢?” 讲到这里时,曹操的嘴角带有一丝抽动,显然,如今想到这封《讨贼檄文》依旧是让他浑身直冒冷汗… 哈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这边一副悚然的模样,易小天却是怅然的大笑。 “瞒兄,你刚刚不是把陈琳的优点都说出来了么?一封檄文可以写的畅快淋漓,义正辞严,字字珠玑,就算是曹操这样心胸广阔的人都能对他恨之入骨,嘿嘿…那岂不是说,陈琳若是投降了曹操,也可以帮曹操把别人骂的畅快淋漓,义正言辞,字字珠玑,让曹操的敌人后槽牙磨得霍霍直响呢?” 嘶… 曹操一愣,易小天的话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呀! 以前陈琳骂自己,现在陈琳帮自己骂敌人,可不就能把那些敌人骂的狗血淋头,骂的一无是处么?一想到此处,曹操心头顿时就平衡了,妙啊,妙不可言哪! 易小天的话还在继续。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彼时,陈琳效忠于袁绍,可不就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只要时局需要,陈琳其实没啥操守的,他可以泼墨水,也可以唱反调,还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正他就是一个性子——听上级的话,这种人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一句句的话语传入曹操的耳畔… 曹操越听是越觉得入迷,越听越是对陈琳喜欢的不得了… 到了最后… 哈哈哈哈… 曹操一声怅然的大笑,心头直呼——“陈琳,我爱死你了!” 可不是嘛… 被易小天这么一解析,臭烘烘的陈琳,一下子变成了曹操心坎上的香窝窝了。 冀州不是正缺文书么?让陈琳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把人放对了位置,一切的一切,都难逃“真香”定律! …… ……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冀州司法、文书的位置算是补上了。 表彰大会,曹操也默默记在了心里…接下来,就要谈谈谋取并州、幽州、青州的具体细节了… 比如…并州? 真的能如易兄所言,仅仅一个表彰大会,一个重用高柔,就引得并州刺史,袁绍的好外甥高干望风归降么? 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心念于此,曹操的面颊变得严肃了一些,他好奇的问道。“易兄,如今曹操虽然占据着优势,可并州、青州、幽州依旧是隐患,易兄且部署下,攻取这三州的具体谋划吧!” 曹操刻意的把话题引到了收服北境的细节… 他的语气也变重了一分,他接着问。“比如并州,仅仅凭着表彰大会,凭着重用高柔,那并州的高干就会归降么?我怎么总觉得,这似乎有些太简单了。” “哈哈哈哈…” 面对曹操的质疑,易小天大笑出声,他伸手指了指曹操…“瞒兄啊瞒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呀,果然,生意做得越大胆子就会越小,这话还真是不假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豁然而起,他转过身负手而立… 组织了一番语言,继而开口说道。“不过…瞒兄这次看得算是十分透彻,表彰大会或许能让并州官员倾向于归曹,重用高柔也能让高干心头产生无限的波动…可是,真要谋下并州,还差那么两味药引子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闭上了嘴巴,故意卖了个关子。 “药引子?”曹操都快急坏了,他现在太迫切的想知道,这所谓的药引子究竟是什么。“易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儿等着听呢!” “哈哈…”易小天又笑出一声,继而详细的解释道。“第一味药引子就是——曹操的态度!” 唔…曹操的态度? 听到这儿,曹操环视自身,他态度很端正呀,无论是向易兄求教的态度,还是一鼓作气荡平北境的态度,都很端正?易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等曹操深入去想… 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 “瞒兄你想啊,如今曹操头上顶着的是什么官衔?是大汉司空,是兖州牧…可如今他要谋取的地方是哪里?是北境三州…” “在地理位置上,北境三州与兖州牧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如此情形下,别说是袁尚、袁谭、袁熙、高干他们高枕无忧了,就是曹操麾下的将领也不坚决…也会懈怠,全然没有一扫北境的决心与意志!” “要知道,曾经官渡之战、仓亭之战时为何曹操能以少胜多,取得大胜,那是因为曹操、曹军…他们犹如昔日霸王项羽征讨秦军时一般,有着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的魄力。如今,这一抹优势荡然无存…这样的曹操,这样的曹军?哪怕是袁氏余孽也不会害怕!更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又何必要投降呢?” 呼…曹操轻呼口气,这… 他细细的琢磨起易小天的话来。 越琢磨越是读懂了一些道理…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曹操在接下来是休养生息?还是一鼓作气的谋划中踟蹰不定,这才让三军将士迟疑不前,一个个懈怠了下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作为统帅,无论是进,还是退,他都必须及早的做出决断… 曹军将士破釜沉舟的雄心与意志不能断呀! …… 心念于此,曹操的心头似乎依然做出了最终的决议! “易兄,我明白了,等明日见到曹操,我就要向他提议…” 曹操的语气一丝不苟… 易小天则是反问一句。“提议什么?瞒兄说来听听…”他还担心瞒兄没听明白,可别会错了意呀。 “哈哈…”曹操拍拍胸脯,语气很是笃定。“曹操原本是司空兼兖州牧,司空代表的是朝廷,兖州牧代表的是地方,这是朝廷与地方两手抓的意思。可经易兄这么一提醒,我才幡然醒悟,兖州如今安定,曹操再做这兖州牧已经毫无意义,倒不如…” 讲到这儿时,曹操顿了一下,语气加重了一分。“倒不如劝他辞去兖州牧的官衔,领了这冀州牧…如此一来,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曹操都取得了对冀州的管理权,也向袁氏余孽,向曹军将士们传递出一个信息——凌乱的北境还等着他曹操去收拾呢,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一鼓作气,剿灭袁氏,荡平河北…” 提到最后十二个字——“一鼓作气,剿灭袁氏,荡平河北。”曹操的语调又加重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凛然、霸气… 定下方略的他,又变成了那个做事果决的枭雄,那一抹眉宇间的迟疑,顷刻间荡然无存,朝廷与北方,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 这个药引子,算是找到了,解决了,可是…易兄可是还提到了一个药引子。 另外一个药引子又是什么呢? “易兄…你方才提到,谋取并州还需要两个药引子,第一个,我彻底明白了,那第二个药引子又是什么呢?” “这个呀…” 提到这第二位药引子,易小天嘴巴吧唧了一下,继而两个字脱口而出。“青州…” 唔…青州? 这不是正在说冀州么?怎么又绕到青州的话题上了?按顺序,也该是谋划完并州的高干,才能轮到青州的袁谭吧? “易兄?你这是何意呀?”曹操伸出手,敲了敲脑门。“这并州与青州中间还隔着咱们冀州呢?青州怎么就成了并州的药引子呢?” 一时间,曹操不懂了,他有点懵。 “瞒兄,我以前多次向你提到过。”易小天则是语气和缓,耐心的解释道。“所谓,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一边是甜甜的枣子,一边是森寒的弯刀,恩威并施…方才能兵不血刃,谋得胜局。” 讲到这里,易小天一摆手,接着解释道。“若是诚如我之前的一番谋划,对于并州高干而言,他心头已经生出投降之意,可是…离他的投降还差那么点儿味道, 这味道嘛…就是狼牙棒!一把架在他脑门上的狼牙棒!” 易小天话锋一转,语气一下子变得凌厉,一字一句直指青州。 “据我所知,青州的袁谭这段时间可不安生…曹操进攻邺城的功夫,他倒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攻城略地,募兵屯粮,事业倒是风风火火的搞起来了…” “甚至青州中,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地盘,比如甘陵、比如渤海、比如河间…也纷纷的攻陷,这些地盘儿呀…嘿嘿…” 易小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地盘原本可是曹操的,瞒兄你细细的品一下。” “袁谭的这一系列的举动,趁着曹操与袁尚两虎相争,他不断的收编自己小弟弟的地盘,不断的攻伐曹操的领土,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做大做强,与曹操叫板的既视感…” “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最是危险,若不以雷霆之势将他剿灭,河北终究存在着隐患。” 呼… 曹操呼出口气,易兄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便是为此,打从一开始,曹操就判断出,袁谭此前的投降不过是假投降,如今…是该教训教训这个隔岸观火的袁家长子了。 当然,仅仅是生出这个决定还不够… 问题的关键在于,青州的袁谭?怎么打?如今…悄然发展起来的袁谭,还真不是一个软柿子呢! 对此,曹操倒是挺想听听易兄的高见! ……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易兄,所谓上兵伐谋,要破青州的袁谭,你可有什么主意?”曹操主动的问道… 他的眼眸迫切,像是很期待易小天的回答。 诚然。 按照以往的经验,易小天必定会详细分析出袁谭的弱点,然后无限的放大,真正做到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偏偏这一次…易小天的回答大出曹操的意料。 “瞒兄,征伐青州,剿灭袁谭我这儿,并没有什么主意。”易小天一摊手,他的嘴角微微的咧开,像是在笑,开怀的笑,似乎生怕曹操听不懂,他还补上一句。“或者说,对付这样一个智商拙劣的敌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主意…干就完了!” 霍…干就完了? 曹操觉得易小天的口气有点霸气呀,他的意思是直接打么? 呃…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有他曹操发挥的机会了。 等等…易兄提到袁谭智商拙劣? 这点儿…似乎,有点把对手小觑了吧? 毕竟说到底,袁谭也是袁绍的长子,素来在北方有名望,甚至敢于与袁尚争夺袁氏基业,照理说,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至于如易兄口中这般不堪吧?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话接着传出,他详细的佐证了一番,袁谭智商拙劣的缘由。 “瞒兄,其实此前曹操进攻邺城期间,摆在袁谭面前的有两条路,两条都很正确的路。” “第一,顾全手足之情率军与弟弟袁尚联合,先把邺城救回来…” “第二,干脆一条路走到黑,反正已经名义上投降曹操了,索性日后就跟着曹操混,也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继而嘴角咧开,语气中带着一抹嘲弄。 “可偏偏…这个袁家长子,年龄不小,可脑子还是没长大,形势混乱之下愣是不按常理出牌,两条路都不选,愣生生的独创了一条新的道路…这就叫天晴了,雨停了,袁谭觉得自己又行了…他还妄想着趁着袁尚与曹操互相厮杀,互相牵制,他自己从中牟利呢。” “可惜,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兵,有多少将,有多少地盘…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倘若袁谭知道拉他弟弟一把,纵然不一定能打败曹操,但肯定能给曹操添加很多的麻烦。” “可是…强敌在旁,他这做兄长的却是时时刻刻的在算计自己的弟弟,把袁氏一族的局面彻底的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瞒兄你琢磨琢磨,这样一个智商‘捉急’的人,对付他,还用什么阴谋诡计么?直接干就完了…都不用咱们出花招,袁谭的昏招定然是一个接一个,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了!当然了…” 易小天不忘提醒一句… “瞒兄,重中之重的,还是那一句,你务必劝曹操在征讨袁谭的问题上一定要果决,要犹如雷霆之势打出威风,威慑北方…” “所有袁氏的余孽都关注着这一场破青州之战呢,务必得派最精锐的战士,给予敌人最沉痛的打击…要知道,并州能不能降,幽州能不能破…攻取青州尤为重要,不容有失。” 越是讲到后面,易小天的表情越是严肃… 毕竟事关一场大战,事关数万人的性命,他每一个字脱口都异常的小心,都是细细的参考大量古籍、文献的记载,确保万无一失。 呼…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 对于他而言,易小天的话就好像是一盏指路明灯,起先,他只是认定袁谭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权且让他先蹦跶几天。 如今,冀州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下一步的战略部署也算是有个大致的方向。 那么现在。 诚如易兄的提议,的确也该腾出手去好好的对付这个既得罪兄弟,又得罪亲家的袁谭了… 这里提到的亲家,其实就是曹操自己。 当初依着易小天“隔岸观火”之计,袁谭、袁尚两兄弟斗的是死去活来,袁谭假意投降曹操,请曹操进攻邺城… 为了安抚袁谭,曹操特地让自己的三儿子曹彰迎娶了袁谭的女儿袁伊,算是整治联姻… 说起来,曹操与袁绍是一辈儿儿,为了安抚袁谭,也算是拼着自己矮上一辈儿的面子了! 哈哈… 如今…对袁谭的宣战,似乎可以先把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妇给退回去了吧?这一退,曹操的辈分儿还能涨回来不少呢。 嘿嘿,机智如我呀! 曹操这边,还在打着小心思… 易小天话锋一转,又提到了幽州。“瞒兄,如今冀州治理的难题解决了,青州用打的,并州用威慑与招降的,那么只剩下幽州了…这里嘛…”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 曹操精神一震,他心里明白着呢,幽州才是关键的关键。 且不说,这里是袁家二儿子袁熙的地盘,从春秋战国起就是苦寒之地…士兵彪悍异常,且周遭布满了异族势力,局势复杂。 单单另一个人,就揪着曹操的心呢! “易兄…袁尚可是在幽州呀!说到底,他才是袁绍亲自选的接班人,若是不剿除了他,这北方就不算平定…所以说,这幽州反倒是最重要的!” 闻言… 易小天点了点头,他顺着曹操的话接着讲述了起来。“不错,幽州的确是最重要的,也是三州中,士兵最骁勇,城池最坚固的…不过嘛…” 眼眸一眯,他嘴角一咧,继而微微一笑。“这幽州却是最好攻陷的!甚至不用耗费一兵一卒…” 唔…最好攻陷? 曹操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不等开口询问,易小天的解释已经传出。 “所谓唇亡齿寒,若是青州无虞、并州也无虞,那袁熙大可以管着自己的独立王国幽州,继续当着幽州刺史,照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惜,青州一旦沦陷,并州一旦归降,唇亡齿寒这四个字就要笼罩在整个幽州的上空了!” “燕代之地,自古多俊才,这些俊才可不傻,整个北方除了幽州都沦陷了,他们哪还有心思对抗曹操呢?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难免不少人就要两面三刀,心怀鬼胎…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即便是袁尚、袁熙两兄弟还能坚持,他手下的这群人怕是就要阳奉阴违,面子一套,里子一套,将幽州拉下水了!” 讲到这里,易小天想到的是… 历史上幽州轻而易举被攻下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人心,是人性… 在易小天的记忆中,并州、青州都陷落后。 袁尚与袁熙很懵逼,他们已经不是再思考如何抵抗的问题了? 他们思考更多的是如何死?怎么死更敞亮? 反正…事实摆在那儿…曹军早晚都会攻来,幽州迟早是守不住的,打又打不过,跑又没处跑?他们都快绝望了! 就在他们寻思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可他们手下的将军们却都想过好日子,似乎,也只有把幽州献给曹操,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人心,是人性… 于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大量的将军造反了…袁氏兄弟手忙脚乱,只能带着亲信部队出逃…去投奔乌桓去了。 幽州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有时候,历史就是这么传奇…该硬的地方未必硬,该软的地方强行不软… 袁尚与袁谭…就完美的佐证了这句话,不过也无所谓,硬的软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咔嚓一刀——没了! 嘶… 被易小天这么一开导,曹操登时觉得豁然开朗了。 让他绞尽脑汁也难以决断的大方略解决了。 冀州官员的任命也因为易兄举荐的陈琳、高柔的缘故解决了… 就连最、最、最、最苦恼的,并州、青州、幽州的攻陷问题,易小天也纷纷提出了可行性的方略。 曹操只觉得眼前顿时间开阔了… 这眼界一开阔,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不少。 “易兄…你这么一说,这北境俨然已经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他细细的将易小天的方略重复了一遍,捋一捋,其中有没有什么纰漏? 没曾想,提到进攻青州的袁谭时,易小天直接打断。 “瞒兄,方才遗漏了一点…” 易小天眉头一凝,朗声说道…“还是攻取青州时,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唔…最至关重要? 曹操整个人恨不得凑到易小天的脸上,他满脑子都是问号,易兄着重强调的纰漏会是什么呢? …… ……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小姐妹 “瞒兄,袁谭如今处于青州的南皮城,南皮城攻陷后,有个点,你务必要跟曹操提到,让他特别的注意!” 易小天细细的解释道。“曹、袁大战过后,南皮城中必是一片混乱,风声鹤唳,百姓们人心惶惶,这种时候千万不要直接进入城池,先派遣一些降将,再通过城内百姓信任的人去传达命令,如此一来,民心方可稳固。否则,单单是安抚民心就要耽搁许久…怕是会影响接下来的谋划与进程。” 讲到这里, 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 “至于降将的人选,到时候瞒兄自然会遇到…青州,袁谭麾下,可有几个靠谱的贤才。” 提到这个安抚南皮城民心的决策,易小天想到的是一个人,也算是青州的一个才俊——李孚。 这家伙,有点意思… 胆子很大,曾经在曹操围攻邺城时,跨越重重包围圈,传递消息出去,算是袁谭麾下为数不多的人才。 当然了,对于这些人才,易小天还是很倾向于,让他们在曹营里委以重任的。 曹操点了点头… 当即提起酒樽… “易兄,今夜我阿瞒没白来,这么一番交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全都明白了,哈哈…”曹操一缕胡须,显得很欣慰,他尤自感慨道。“袁氏一族的余孽怕是就要在易兄这一番番的谋划下烟消云散了,北方局势就要稳固,好啊,好啊…” 一番怅然… 说着话,他将酒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旋即…伸出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旋即起身告辞。 “易兄,我就不久留了,曹营那边因为接下来的方略,都已经吵成一锅粥了,曹操还等着我去主持大局呢!今儿就喝到这儿,容我先告辞了…” 讲到这里,曹操又向易小天行了一个礼。 易小天回了一礼。“成,瞒兄注意多休息,别累着了…这段日子我都会在山庄这边,有什么难题尽管来寻我。” 曹操点了点头,不忘吩咐身旁的曹仁。“易兄这山庄中缺的东西还挺多的,仆人、伙夫、伙计,匠人…任弟你且多多帮助易兄,帮这有间山庄把缺的东西都筹措齐全了,钱币的话,不够就去府里取,千万不要省钱!” “大哥,我记下了!”曹仁点了点头。 易小天微微一愣… “瞒兄,你这还是太客气了。”易小天微微摇头… 瞒兄这又是送山庄,又是让阿任帮忙筹措仆人的,搞得他易小天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曹操却是拍拍易小天的肩膀,一番话语重心长。“只要易兄高兴,区区钱财算什么,钱是王八蛋哪…哈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长袖一甩,扬长而去。 曹仁回望了易小天一眼,也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旋即追着曹操离开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崭新的官道上响彻。 几息的时间,两人两马已经消失在了有间山庄通往邺城的官道尽头。 这时候…天还没亮,夜里的风越发的凛冽,森寒,刺骨。 可无论是曹操,还是曹仁,他们的心头无比的炙热… 哈哈… 通透了,彻底的通透了,总算是彻底搞明白这北方的局势了! …… 曹操与曹仁走后。 这酒肆中只剩下易小天与甄洛两人… 甄洛一边收拾着桌子,表情上却是若有所思,就像是有心事。 她几次想开口询问曹操,终究是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好像是难为情,又好像是有什么顾虑。 “甄洛妹子?你这是有心事儿?” 易小天两世为人,识人无数,前世还是历史学教授呢,学生面颊上的表情对应的心里活动,早就能揣摩出个大概… 此番见甄洛银牙轻咬着红唇,面颊微微犯着些许煞白,一下子,心事儿全摆在脸上。 “别收拾了…”易小天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来,坐下来,跟先生说说,有什么烦心事儿…” 唔…这… 猛然被易小天提起,甄洛起先还有些难为情,终究,她坐了下来。 “先生,是…是…” 话到了嘴边,却好像是哽咽住了一般,总之就是踟蹰不语,还是心头有总总的顾虑。 “先生都不能说了么?” 易小天倒是好奇了,他细细的追问道… “是有关亲人的?” “还是有关朋友的?” 朋友两个字脱口,易小天注意到,甄洛的小嘴巴微微抖动了一下,俨然,心头产生了一抹悸动。 易小天登时明白了个大概。 “说说吧…”易小天一摊手。“你的朋友也算是先生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先生定会不遗余力。你这般踟蹰不语,难道是觉得,先生如此小气不成?” “不不不…”甄洛连连摆手。“其实是…是洛儿不想让先生为难?” “为难?”易小天微微一笑。“这世上,恐怕还没有能让先生为难的人,为难的事儿呢,你且说来听听…” “先生…” 闻言,甄洛轻轻的拍了下胸脯,像是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悸动,终于开口。“方才先生与瞒爷提到了青州的袁谭…他…他…” 唔…看甄洛磕绊的语气,难道,她与袁谭认识? 易小天伸手敲了敲脑门,不该呀… 按理说,她们的年龄是有差距的,甄洛断然不应该与袁家的长公子有所瓜葛,那…会是? 不及细想…甄洛的声音继续传来。 “先生…袁谭的女儿袁伊是我的好友,她…她此前嫁给了曹操的三公子曹彰,可是…可是如今,依着先生的谋划曹操与袁谭就要剑拔弩张了,我这姐妹…她…她又要何去何从呢?” 霍… 这一番话脱口,易小天总算是明白了,敢情,甄洛在邺城还有个小姐妹呢! 算算年龄,袁谭的长女倒是与甄洛的年纪相仿,又都是名门望族,小时候就有接触,这倒是也不奇怪。 只不过,甄洛提出的这个问题,有点难解… 嘶… 易小天双手揣着下巴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看到先生的这副模样,甄洛捂住嘴巴,一副愧疚的样子。“先生别为难,洛儿知错了,军国大事岂能在乎一个区区小女子的感受呢…要怪,也只能怪袁伊出身在袁家吧!” 一番话,声调是越说越低,到最后,甄洛都有点要哭出声音的味道… 易小天能看出来,她与袁伊的姐妹情谊不浅,绝非后世的那种塑料姐妹情。 至于…这位袁伊的下场! 根据历史的记载,曹操的三儿子曹彰本就不喜欢女人,古籍中有记载,他甚至曾经拿一个小妾去换一匹俊马,简直是个奇葩公子哥! 做他的女人就够艰辛了,偏偏,还要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不久后,袁伊就要被曹操送回袁谭那边,到时候才是爹爹不疼,娘亲不爱,婆家嫌弃,郎君不理睬… 唉…怎一个凄惨了得! 这种闲事儿,其实易小天是不愿意管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嘛,可望着甄洛那就要梨花带雨的面颊,易小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继而,他伸手摸了摸甄洛的小脑袋,点了点她的额头,倒是有点“点头杀”的味道。 “洛儿妹子,你先别慌着哭…” 易小天的声音传出。“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拯救你这位小姐妹袁伊的命运…” 唔…真的么? 甄洛眼珠子连连的眨动着,似乎尤自不相信耳畔中传来的话语。 一个战争的牺牲品,一个郎君抛弃,一个爹娘不爱的可怜女人,她…她又要怎么样,才能华丽转身,逆风翻盘呢? 一时间,甄洛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紧紧的盯着先生,似乎先生面颊上的每一个轻微的变化,甄洛都要看的清清楚楚。 她太想知道先生那所谓的办法了。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小姐妹——袁伊! …… ……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一个倒霉蛋儿 “先生,你快告诉我吧!袁伊要怎么做,才能…才能躲过这一劫。”甄洛的眼睛中饱含泪花。 易小天眼眸一眯… “两个字。”他伸出食指与中指,继而脱口道。“立功!” 霍…立功? 这两个字一出,甄洛愣住了,诚然,若是袁伊立下大功,那她在曹军中的地位必定会无限的抬高,也能破解如今的凄惨境地。 可问题的关键是,怎么立功?她一个区区小女子,就不能像战士们上阵杀敌?就算是与袁氏一族彻底决裂,坚决的站在曹营这边,想立功也没有那么容易呀。 “先生,袁伊不过才年方二八,她还是一个小女子呀…” 甄洛提到袁伊的年龄,潜意识里就是想提醒先生,这个小小的年纪的女子,根本没办法立功的… “洛儿妹子,你先别慌。” 见甄洛有些慌乱,易小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示意她淡定一些。 易小天则是细细的解释道。 “其实呀,立功的方式有很多,未必是要上阵杀敌,也未必是要出谋划策,有的时候,一种情绪,敌军军营中蔓延着的一股怯战的情绪更加重要,如果这股情绪,能经由你这姐妹之口传递到袁营中,这岂不是大功一件么?”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 “不过,这事儿的关键在于你这小姐妹,必须在郎君与家族面前做出抉择…机会只有一次,她得在曹操将她退还前,主动提出…赶赴袁营,散布恐慌情绪,做曹军的内应!只有这样,她才会受到曹操的重视,受到郎君曹彰的重视,她的下半身,啊不…是下半生才有好日子过。” 咻… 易小天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甄洛的耳畔,甄洛是个通透的姑娘,不用先生细讲,她大概就明白了这中间的总总。 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中,能做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坐以待毙,只能是战争的牺牲品,主动出击方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先生,洛儿懂了。”甄洛尖尖的下巴微微的点了点… “你懂了就好。”易小天打了个哈欠,天色已经不早了,该休息了,他不忘补充一句。“机会就摆在眼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这小姐妹的抉择了!” 一言蔽,易小天缓缓朝楼上的阁宇走去,别说,忙碌了一天还挺累的,该好好的休息一番了。 呼… 酒肆的大堂内,只剩下甄洛长吁短叹的声音。 “伊儿,你…你可一定要做出最正确的抉择呀…” 心头百转交集,哪怕夜已深了,甄洛心中有事儿,哪里有能睡得着呢? 她眼眸缓缓的抬起,望向先生的背影,心头喃喃。“先生…希望你的计略,真的…真的能救了伊儿!” …… …… 邺城。 因为易小天的举荐,曹操直接提拔了一批袁氏降将,特别是陈琳与高柔。 这两人一人分管邺城的文书、卷宗,一人分管邺城的法制、治安…一时间,百姓中人人称快,人人信服。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陈琳就不说了,毕竟是笔杆子,曹操用他的笔锋去声讨敌人,再合适不过。 可高柔…还是引起了一些争议,究其缘由,他深居邺城令这么重要的职位,却与并州刺史高干是堂兄弟的关系,这点,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与图谋。 为此,曹操还特地带一干谋士、武将深夜突访高柔的衙署,去调查下他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办事公允,秉公执法。 一干谋士、一干武将还寻思着找到些许高柔的把柄,直接把他给拉下马! 没曾想… 步入衙署正厅… 却正看到高柔抱着文书睡着了,他的样子很疲惫,俨然一副处理政务到深夜的既视感。 曹操与一干谋臣、武将十分感动,对他的能力,他的勤勉一下子变得认同了。 曹操甚至还把外套解下来盖在他的身上,一行人方才悄悄离开。 从这以后,整个曹营将领、谋士再也没有对高柔邺城令的身份提出丝毫质疑。 …… 冀州内部的治理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肃清袁氏余孽,征伐三州。 曹操力排众议,放弃休养生息,直接选择一鼓作气对袁氏余孽进行清缴…首当其冲的倒霉蛋儿就是袁谭。 不过,在征讨袁谭之前,曹操还做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按照易小天的方略,在邺城举行了一个袁氏降将的表彰大会,重重的嘉奖了一番那些投降的将领… 什么叫“虾仁猪心”,这就有点“杀人诛心”的味道了… 这场表彰大会一出,整个北境袁氏的官员,包括文臣、武将,包括各郡县的太守,一个个心里头开始摇摆了。 甚至都有不少人暗中致信给曹操。 言明,大军所到之处,他们当即打开城门,献城投降! 这点儿,让曹操都颇为意外,表彰大会收到了极佳的效果。 整个北境,整个袁氏余孽,一下子均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气氛中…这点曹操是喜闻乐见。 第二件事儿,曹操将三儿子曹彰的夫人,袁谭的女儿袁伊退还给了袁谭… 这番做法就很讲究,在古代,退还联姻女子的举动,只有一种含义——单方面宣战!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嘛… 你袁谭趁着曹操与袁尚邺城攻防之际做大、做强,还妄图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这岂不是把曹操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按照易兄的战略规划,荡平北境,剿灭袁氏的第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就是这青州,就是这南皮城,就是他袁谭的首级。 …… …就在曹操将袁谭之女袁伊送回南皮城前一日,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袁伊主动去见了曹操,两人足足谈论了两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此间谈论的内容,不过很多人注意到了。 袁伊出来时,一张脸遍是泪痕,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梨花带雨的哭诉,不过,她的眼神越发的刚毅… 像是已经做下了最艰难的决定。 …… 建安七年,十二月,休整了三个月的曹操率兵东征袁谭。 隆冬时节,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漫天的雪絮将整个天地渲染成迷迷蒙蒙的一片,嗜血的杀机却已经在冰天雪地中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这份森寒,这份凛冽,这份寒冷比冰霜更冷,直透人心。 曹操率大军杀往青州,这一战,易小天着重强调了许多次,必须要以雷霆迅猛之势谋下,打的越快,袁谭败的越惨,并州与幽州归降的日子就越近! 便是为此… 南皮一战,曹操率领的均是最精锐的兵团,曹纯率领的铁甲虎豹骑,高顺带领的陷阵营,张辽带领的并州狼骑,乐进、李典率领的青州兵。 这已经是曹操能拿得出手的最强阵容。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易兄的战略谋划这第一步,必须要凯旋,大胜凯旋! 无论是袁谭,还是南皮城,亦或是北境…曹操这一战志在必得! ……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夫家,还是父家?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南皮城… 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不知道从哪传出,街头巷尾,军营衙署中,遍布着一番对袁军极端不利的传言。 如果仅仅是传言,那还没什么。 偏偏,这一则传言在所有人听来都是无比真实,无比痛彻心扉,寒冰刺骨。 至于这则传言的内容,无他,紧紧围绕着一个人的名字——曹操! 说起来,曹操这些年在中原与北方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亮,别的不说,那些曾经与他交过手的人,下场就很惨。 第一个是陶谦,他竟然敢劫掠曹家车队,差点杀了曹操老爹,被一路猛扁,第二年就忧愤而亡。 之后袁术称帝,俨然不把“天子之歌”曹操放在眼里,结果袁术的势力也被曹操打的不成样子,从此一蹶不振,临死前连一口蜜浆都没吃到。 再然后是吕布… 起先,倒是也给曹操添了一些小麻烦,更是成为了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兖州之战还打了两年。 可越是往后,吕布就越是后劲乏力,最后愣是被水淹下邳,这个无双的战将也就凉了。 再说袁绍,当年多么的威风霸道,不可一世。 可官渡一败,仓亭一败,手下的精兵焊将被曹操杀头的杀头,招降的招降,多年积攒下来的粮草、辎重、装备统统变成了曹操的战利品,袁绍也因此郁郁而终。 最幸运的还得数刘备了,他是比较幸运的,也是最早体会到曹操是不能惹的,所以一碰曹操就逃了,逃到荆州远远的避开曹操的锋芒! 综合来看… 这些年的曹操,根本就是中原与北方的土豪终结者。 任凭你再嚣张,再牛逼,可是只要遇见曹操,那一准儿的完蛋,关键是下场还都十分的凄惨。 如今…整个南皮城街头巷尾、军营衙署传播的、议论的便是曹操这些年的光辉事迹。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咂舌,一个个土豪的终结让所有的袁军士卒,袁军将领心生寒意,慌乱,心里头慌乱极了。 而这些对袁氏一族极端不利的流言,不会有人想到,恰恰是袁谭的宝贝女儿,被曹操遣送回来的袁伊,悄悄传出去的。 因为甄洛的一番劝导… 袁伊深知她必须要在家族与郎君这边选择一个。 再加上女孩子嘛,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出嫁前就算是在袁营颇受宠爱,可如今被退回,袁伊必定还是会处处受到白眼。 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袁氏一族的破灭在所难免,这还用选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曹彰,那…心就必须站在曹营这边了,没有地位,可以自己去拼地位,没有感情,可以用实际行动感动郎君! 呼… 闺房前,遥遥望着月色的袁伊轻轻的叹出口气。“洛儿姐姐说的对,自古忠孝难两全…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对不起了,爹爹,对不起了,娘亲…女儿身不由己。” …… …… 呼,呼,呼… 长长的喘气声,遍布在整个南皮城衙署的大堂内。 曹操大军压境,南皮城风声鹤唳,内忧外患之下,别说是别人,就是他袁谭心里都害怕极了。 袁伊散播的不利言论,不仅仅唬住了其他人,更是把他爹给吓了个半死。 能不害怕嘛? 就算是袁谭现在翅膀硬了,可论起本事,他自问还比不过他爹袁绍,比不过他叔袁术,甚至比不过他弟弟袁尚。 心态崩了呀… 听闻前线传回的一个个不利的战报,哪哪哪又失守,哪哪哪开城投降,袁谭的心里就像是被猫给抓了似的百般焦急。 一方面,他害怕败给曹操,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曹操早点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袁谭的信心也在时间的逝去里逐渐的消亡… 这就好像是有人拿刀架在袁谭的脖子上,还特喵的一直晃来晃去,袁谭是希望这刀别砍下来,又希望干脆砍下来吧,免得胆战心寒…惶惶终日。 就在袁谭还思考着死还是不死,怎样死? to be or not to be的哲学问题时…曹操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顷刻间,谋士们提出的什么“以逸待劳”,什么“趁夜劫营”,什么“半渡而击”,在袁谭看来统统都是扯蛋。 曹操是谁?“土豪”终结者呀。 袁谭寻思着固守都未必能多拖几日,真率军出击,那等待着他的就是一首凉凉… 说起来,袁谭两面三刀的时候还是很英雄的,可面对曹操,简直是狗熊本色暴露无疑。 这有他女儿袁伊的功劳… 也与他本人的性格息息相关,所谓,“天晴了,雨停了,你就觉得你行了”的二柱子精神,在这个时代,是很坑爹的。 …… …… 南皮城外,曹军大寨。 “哈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军营…曹操整个人笑的很开怀。 “没想到啊,这青州如此的不堪一击,不是放弃抵抗,就是弃城潜逃,袁谭还真的是大势已去了呀!” 曹操一边缕着胡须,一边笑着感慨道。 “是啊…” 贾诩点了点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提醒一句。 “我倒是听到一个传言,是整个青州这段时间传的火热的…都是有关曹司空的丰功伟业呀!诛陶谦,平袁术,杀吕布,灭袁绍,打的那刘备抱头鼠窜,惶惶如丧家之犬,这般功勋,这般事迹,在青州一桩桩、一件件的流传开来,这些守军哪里还有心情抵抗呢?” 哈哈哈… 闻言,曹操又笑出一声,他摆摆手,“哪有这么夸张?别人不知道,你贾文和还不知道么?这些年我曹操南征北战,固然有一小半的功劳,可另一半儿的功劳得归于易兄呀!”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文和,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知道?为何整个青州遍布的都是有利于我军的言论么?” 唔…曹操这个问题一抛出,贾诩挠了挠头,他还真有点不懂了。 按理说,这般详细的罗列,这般严谨的传播,断然不应该是无计划的,也就是说,这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是蓄谋已久的! 可是?从外部散播?谈何容易? 内部?又有谁会这样帮助曹操呢? 一时间,贾诩想不明白了。 哈哈哈… 见贾诩这副模样,曹操又是爽然的一声大笑,等笑声落下,曹操将手搭在贾诩的肩膀上,笑着解释道。“其实呀,散播这些言论的是袁谭的亲女儿——袁伊!” 唔… 贾诩眼眸猛地一张,曹操的话接着传来。 “对,就是前段时间,送回南皮城的,我那三子彰儿的夫人!” 讲到这儿,曹操摆摆手,“出征前,她特地寻我,就是要与我商讨此事,在父族与夫族之间,她坚定的选择了后者,选择站在咱们曹氏一族一边,帮咱们大义灭亲。彰儿还真的娶了个深明大义的好夫人哪!” 一番感慨… 嘶… 贾诩嘴巴一撇,他思虑的更深远一些,还是有些不懂。 “曹司空,这不对呀?袁伊,不过是一个区区女子。夫家与父家争斗,她应该整个人乱了思绪才对?怎么会如此深明大义呢?这决断果敢的很,可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能做出来的?” 贾诩当即提出了质疑… 曹操点了点头。“没错,起先我也有过怀疑,故而特地派虎贲军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我这儿媳妇此前接触了一个人…” “何人?”贾诩接着问。 “甄家小女——甄洛。”曹操当即念出甄洛的名字,似乎生怕贾诩不明白,特地又补充一句。“甄洛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待在有间山庄,跟在易兄的身边呀!” 咻…一下子,贾诩全明白了。 怪不得,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局势下,一个小女子能做出这么明智的决断,敢情这事儿,是易兄的主意呀。 嘿…这么一品,贾诩真觉得易兄十分的高明呢。 这么一番言论散播出去,这个袁谭的女儿成功洗白,成为了曹军的功臣,下半辈子,日子就好过了; 曹操也能轻而易举的谋下青州。 这还真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巧妙安排呀! 嘿嘿,不愧是易掌柜,哪怕人没在战场,他的一个个行为也足以左右青州的时局。 ——厉害了,易掌柜! ……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怪事常常有,今年特别多 关中之地,长安城。 一处豪宅内,貂蝉、蔡昭姬、吕玲绮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 “呼…” 一声轻呼,吕玲绮长长的呼出口气,伸出手敲敲脑门,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神伤。 “昭姬姐,貂蝉姐…没想到这生意这么难做,单单把这些地皮收购下来,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要发展它们,发展商业,回迁百姓,唉…这一桩桩一件件,好难呀!” 吕玲绮从小在军营长大,不爱红妆爱武装。 此番在这边发展商业,只觉得头大… 恨不得把脑袋瓜掰成两瓣儿用。 说起来,先生从许都、从陈留调来关中不少钱币,可这钱太多,也是一种痛苦呀? 究竟要重点发展商业中的哪一项呢? 可选择的太多,实际操作起来,难度都不小,好辛苦呀。 在这点儿上,吕玲绮隐隐都有些佩服貂蝉,佩服蔡昭姬了…这两位姐姐,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门门账目理得是清清楚楚… 特别是貂蝉,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她,无时无刻都再请教蔡昭姬,现在,已经是长安城发展建设的得力能手了。 “再坚持下,做生意本就艰辛。”蔡昭姬劝导一番… 她也感慨道。“你们还没经历过…曾经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酒肆呢,那时候…入敷不出,就是伙计都雇不起,我跟先生愣是坚持了许多年呢!” 经历过那段时光,蔡昭姬觉得眼前的难题都不是什么难题… 讲到这儿,她眼眸抬起,环视周遭… 至少还有不少帮忙的伙计呢。 这些人有的是钟繇派来的,有的是王异寻来的,有的是花重金雇来的… 总之,能帮长安城商业发展的俊才,都聚集在这儿了! 蔡昭姬寻思着,现在比起曾经她与先生的孤军奋战已经幸福多了…最起码,发号施令,隐隐有一种做女主人的感觉。 “对,咱们再加把劲儿吧!”貂蝉芊芊细手抬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下一刻直接进入了状态。“昭姬…我觉得你提到的酿酒、布匹、马场的生意可以先发展,还有农业的开垦,这才是关中百姓能回迁的关键呢!” 呃… 听到这儿,众人直呼内行,吕玲绮却觉得,疯了…貂蝉姐姐一定是魔怔了。 先生也真是狠心,留下来这么个困难的事儿。 偏偏,无论是貂蝉姐,还是昭姬姐均是全力以赴,唉…真的是先生动动嘴,她们三个姑娘要跑断腿了。 心念于此,吕玲绮摇了摇头,心头不免添得一分神伤。 却在这时… 一封书信传来,是许都有间山庄寄来的,而寄送的人是易小天、吕玲绮。 看到这儿,吕玲绮一愣,既然是寄给她与先生的信笺,那必然是有关有间山庄铁匠铺的事儿。 吕玲绮不敢大意,当即拆开竹简,迅速的扫过信笺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吕玲绮是花容失色,天哪…铁匠铺,还真的出大事儿了! 呼…重重的喘出口气。 吕玲绮重新包裹好信笺,嘱咐信使,这信务必要送到邺城…送到先生的手里。 这么大的事儿,她吕玲绮犯难了,她的表情就是六个字—— ——“臣妾做不到呀!” …… …… 青州,南皮城。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弥漫的沙场。 咚咚咚… 鼓声如雷,数不尽的曹军如潮水般攻向南皮城,顿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曹操对袁谭的进攻打响了,战况尤为激烈。 “杀进去…” “诛杀袁谭…” “冲冲冲…” 无数的曹军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寒芒,他们架起云梯,举着盾牌,疯狂的冲击着袁谭手下的唯一的一座孤城——南皮城。 将士们已经杀红了眼,一声声长啸,他们拼了命似的往城楼上爬… 霹雳车投出的巨石配合着曹军的攻势,接连给予袁军一次又一次的重创。 南皮城内虽然是一片风声鹤唳,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一场仗根本没得打…可似乎,他们却又产生了极强的斗志。 背水一战的袁军让曹军遭受着极大的损失! 遥遥目睹着战场的曹操都懵了… 袁谭突然的超常发挥,让曹操这种久经战阵的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俨然…袁军现在是不要命的。 但是很显然,曹军是要命的,在精神与思想的绝悟上,已经比袁军低了一个档次,此消彼长,曹军开始吃亏了! 一波一波的攻势被接连的挡了下来… 在顺风顺水的青州战场上,曹操第一次皱紧了眉头。 “不对呀…袁军何时有这等强悍的战斗力了?” 曹操凝眉问道… 贾诩也是摇摇头。“是啊,一路上袁军都是毫无斗志,怎么到这南皮城,反倒是众志成城,士气高昂起来了!即便是背水一战,袁军也不至于一下子迸发出几倍于此前的战斗力吧?” 讲到这儿,贾诩眉头一挑,他提议道。“曹司空,不如今日暂缓攻城…咱们得摸清楚,南皮城内发生了什么?” 闻言,尽管还有些不甘心,曹操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诚然… 因为袁伊的帮助,整个青州兵不血刃的就拿下来了,唯独剩下这南皮一座孤城,偏偏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这点儿上,在曹操看来诡异的很… 最重要的,是易兄的方略中并没有提及这一条,似乎,即便是易兄也没有想到,袁谭会超常发挥! “鸣金收兵!” 曹操呼出口气,当即下令。 第一回合南皮的攻城战,从白昼打到黄昏,曹操算是主动撤退了。 …… 夜半时分,中军大帐。 此前,这里刚刚经历过一番议论,大家对袁军暴涨的战斗力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只不过,对于大家的提议…曹操似乎并不认同。 曹操才不会天真的以为,袁谭突然就开窍了,或者袁谭挖掘出什么名将了… 这些观点统统都太扯蛋了,忽悠下三岁的小孩子还行,曹操才不信呢! 袁谭几斤几两?他曹操最是清楚。 在袁谭的一生中,除了对付个别的、战斗力渣渣的诸侯,比如田楷、孔融之流,还偶尔取得过几场胜仗外。 但凡是遇到靠谱点儿的对手,袁谭从来没赢过。 打不过兄弟,也打不过曹操,关键是,挨揍多次也丝毫不见长进… 如果说,这样的一个人都能开窍,都能慧眼识珠了,都会打翻身仗了,曹操只能用“呵呵”两个字回应了。 打从心底里,曹操就看不起袁谭… 可是… 关键问题是,南皮城的守军凭什么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呢? 曹操与诸谋臣讨论了一晚上,琢磨了一晚上,都没议论出个所以然… 哗,哗,哗… 狼毫笔飞舞,曹操在一封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写上无数篆体小字,一边写,他一边吩咐贾诩。 “文和呀,你即刻快马把这封信传给邺城的吾弟子孝,子孝如今就在有间山庄,南皮城的诡异现象,怕是只能托他请教易兄了。” 曹操表情严肃,语气更是一丝不苟。 信书写完毕后,曹操又审查了一遍,这才迅速的交给了贾诩。 贾诩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懈怠…当即退出大帐,委派心腹七百里加急赶往邺城。 呼… 安排完这一切,贾诩方才喘出口气。 他仰起头望向苍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嘀咕着。 “怪事常常有,今年特别多呀…” 一声感慨,贾诩继续摇头,接着说道。“好在曹司空每每遇到怪事儿,总有易小天帮忙来解,曹司空还真是好福气呀,呵呵,怕是老天已经注定,就该曹司空结束这纷乱的世道呢!” 念及此处,贾诩的眼眸前闪烁着的是易小天的模样… 他回过神儿来…心里琢磨着。 这南皮城的怪事儿?易掌柜要如何解呢? …… …… 第三百八十九章 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邺城,有间山庄。 “先生,有您的信笺…” 一大清早的甄洛就提着一封竹简匆匆赶来。 这段时间,在曹仁的帮助下,邺城有间山庄,仆人、伙夫、匠人基本上已经雇佣齐全了,酒肆、铁匠铺、医署都能够正常的运行。 只是…邺城刚刚经历过大战,没什么生意,偌大的酒肆中唯独易小天与甄洛两个人,倒是显得有些萧条。 “信笺?” 易小天接过竹简,大致一看,竹简上写着——有间山庄,易先生、吕姑娘亲启。 呼…竟然是他易小天与吕玲绮的联名? 与吕玲绮看到信笺的反应类似,易小天当即就判断出,是有间山庄铁匠铺出事儿了。 易小天这边赶忙打开… 甄洛的声音款款的传出,“先生,听信使说,这信先是发往长安城,吕玲绮姑娘看过后,花容失色,急忙让信使紧急传到邺城…这般迫切,是急事儿么?” 易小天没有回答,他直接展开了信笺… 粗略的扫过一遍,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不少。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下邳城供应上好镔铁的矿场被山洪给淹没了。 短时间内,没办法再进行开采,更别说将上好的镔铁运送往许都城的有间铁匠铺,锻造百炼精钢! 可偏偏… 铁匠铺刚刚才接受了曹操的订单,这是一万支精钢战戟的订单,而且钱是先付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没有上好的镔铁,相当于灌钢的过程中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万支精钢战戟的订单可怎么完成呀? 易小天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要知道…如今曹操正荡平北境,对精钢战戟的需求无比的迫切,况且双方约定了交货时间,在金钱上曹操那边也十分慷慨… 这事儿一出,倘若不能按时交货,丢了颜面还是小事儿,关键是丢了信誉,即便是瞒兄在曹操面前,也会无比的难堪!怕是要丢人丢到家了。 这… 易小天很少犯愁,这次他还真的惆怅了起来。 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大中华地大物博,会不会在其它地方也能挖掘出上好的镔铁呢? 易小天朝着这个方向,心思急转。 要知道,大汉因为开采技艺的落后,能挖出上好镔铁的地方只有三个——徐州的下邳城;冀州的邺城;荆州的江夏城… 等等… 一下子,易小天眉头一挑,冀州的邺城? 他易小天现在不就在邺城么? 说起来,邺城可是他穿越前的老家呀,老家盛产镔铁这一条,他还是知道的。 再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邺城镔铁的发现似乎要到建安十五年,也就是八年后… 曹操彻底荡平北境,才在邺城一座五根指头的山中,发现这一处可以媲美徐州下邳城的镔铁开采重地。 再结合易小天穿越前,对老家邯郸与安阳之间的熟悉程度,他急忙取出了邺城的详细地图,细细的扫过一些山峦… 口中不忘询问甄洛。 “洛儿妹子?邺城可有一座山峦?像五个指头一样…中间的一指断了一截!” 易小天印象很深刻… 开凿镔铁的位置,就是在断了一截中指的那座山峦间,这是穿越前,他们城市的支柱产业,故而易小天印象十分深刻。 “先生提到的似乎是…断指山。”甄洛回答道… “应该就是!”易小天将甄洛一把拉到身前,让她在地图上指出这‘断指山’的位置。 甄洛略作思索,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大致的位置指了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儿。” 易小天心头默念一句…继而嘴角咧开,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如果真的能开凿出一处新的镔铁挖掘地,难题就算是迎刃而解,甚至…还能够大赚一笔呢! 却在这时,甄洛似乎想到了什么。 “先生,我想起来了,这断指山其实是座荒山…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许家的,似乎种不出粮食,为此许家人还打算卖给我们甄家呢?只是爹爹觉得要它无用,就拒绝了!” 甄洛这番话一脱口。 易小天吧唧了一下嘴巴,这断指山竟然是荒山有主儿了,这倒不好办了。 倘若是座荒山,那按照曹操的政令,荒芜的土地、荒芜的山峦,谁种植,谁开采就是谁的,只需要缴纳足额的田税… 易小天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这山峦。 可现在…白嫖看起来没可能了,那…就只能花钱买了吧? 既然是座荒山的话,想来不会太昂贵? 易小天吧唧着嘴巴,细细的思索着…多少钱合适呢? 呀… 突然,他想起一事儿,这是邺城呀,哪怕自己平白添了一座山庄,可如今这山庄并没有什么进项,他的金银财宝全都在许都呢?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说白了,在这邺城,易小天是一个穷光蛋…别说买下一座山峦了,就是其中的石子,都买不起! 一下子,易小天的表情变得复杂了几分。 甄洛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 “先生?你是打算买下这‘断指山’么?” 先是试探着问出一句,见易小天嘴角微微的挑动了一下,甄洛顿时明白了不少。她当即微微一笑。“先生,如果是这样…甄家可以赠予先生这个钱呢!” 咻…这… 易小天微微一怔,倒是忘记甄家了,还有…甄家的赘婿郭奉孝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呢! 可是…用女人家的钱,易小天觉得不厚道,前世作为时间管理大师,作为少女杀手的他?哪里花过女人的钱。 心里感觉怪怪的,甚至有一种,“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感觉,终究是过不了心头的这一关哪! 易小天这边踟蹰不定。 甄洛却是双手拉住易小天的胳膊。“先生,你帮了甄家这么多,又为甄家选到了郭公子这样卓绝的贤婿,甄家感激不尽,正不知道怎么报答先生呢?倘若区区一些钱财,就能让先生做想做的事儿,别说是洛儿,甄家一门都会支持的。” 霍… 甄洛越是这么说,易小天越是不能用甄家的钱了,他易小天是谁呀?狂拽酷炫吊炸天哪,岂能花女人的钱?又岂能因为几个钱让别人看低了? 也就是瞒兄跟着曹操去征讨青州了。 否则,分分钟镰刀一挥舞,这长长了的韭菜不就又割下一大把么? 唉… 这么一想,易小天还有点想瞒兄了… 没有瞒兄的日子,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手头感觉有点紧哪! 刚刚心念于此… “易兄,易兄…” 嘹亮的声音在酒肆外响起。 易小天能听出来,来的人是任兄…这段时间,他总是往山庄跑,忙里忙外的,简直比自己家的事儿都上心,易小天还有点过意不去呢!甚至怀疑,这有间山庄是不是不姓易,姓任哪? 不过这一次,似乎…任兄的嗓音与之前的沉稳截然不同,有点急促,有点慌张,像是…如临大敌? 嘿…他这边是缺钱? 难道任兄也遇到什么难题了? 心念于此,易小天转过身,招呼道。“任兄?你素来淡定?何事如此慌张呀?” “唉…” 曹仁摇着头,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沮丧。“我大哥传信回来了,出怪事儿了,天大的怪事儿,南皮城的守军竟然战斗力飙升…就像是一夜之间都会打仗了一般,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似的,曹操的精锐军团,愣是没把青州的南皮城攻下来…” 霍… 闻言,易小天微微一愣。 敢情,虎豹骑、青州兵、并州狼骑、陷阵营再加上霹雳车,这么豪华的阵容都没把区区一座南皮城攻下? 这怎么听着,这么不科学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灵异的事件么? …… …… 第三百九十章 围而后降者不赦,城破皆坑之 “任兄?你这么一讲,都把我问懵了,这情报确切么?” 易小天敲敲脑门,接着问道… 曹仁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大哥亲笔所写,哪里有什么误差呀…千真万确,袁军的战斗力突然之间上升了几倍不止,曹操都懵了,我大哥也懵了,正一筹莫展呢。” 这… 易小天眼眸微眯,他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袁军的背水一战,困兽之斗… 要知道,当年漳河边儿上,项羽就是一手破釜沉舟,让江东子弟一个个战斗力暴涨,急退秦军… 可似乎…袁谭麾下的将士,犯不上如此吧? 即便是输了,大可以直接投降曹操,何况,袁谭的人缘就不好,士卒们对他也说不上爱戴,决然不至于产生这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决心与斗志… 那么… 等等! 突然间,易小天想到了一个点,一个曹操行军过程中一贯的做派——围而后降者不赦! 什么意思呢? 就是曹操打仗,包围敌人前,敌人主动投降,曹操会赦免他们的死罪。 而一旦包围…包围后的敌军,被逼无奈之际才要投降,曹操绝不会赦免! 简单点说,就是跟曹操打,要么你就早投降,倘若是临死前再投降,那么晚了,人家曹操不吃你这套了。 这几年,无论是中原还是北方,曹操的名声无比的响彻… 这条“围而后降者不赦”更是传遍整个九州,让人闻之胆寒。 可恰恰,这南皮城攻不下来的关键就在这儿呢。 南皮城守军知道现在已经被围了,再投降也是一首“凉凉”了,反正,投降是死,抵抗是死,索性只能抵抗下去…保不齐还能多活几天。 这就类似于背水一战、困兽之斗、破釜沉舟的心理,怪不得,曹操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愣是攻不下来。 想明白这点… 易小天急忙解释道。“任兄,你先不要慌,我且问你…曹操是怎么攻南皮城的?是不是?四个城门同时进攻?” “对呀!”曹仁当即点头。 “那…是不是全军攻城,毫无保留且下手狠辣,不留活口…”易小天接着问。 “那是自然。”曹仁还是点头,他不忘补充道。“敌我交战,攻取城池,自然是生死相搏,怎么能放水呢?况且,这一次,曹操还下了屠城令——城破皆坑之!” “这就难怪了…”易小天吧唧着嘴巴,若有所思… 这两点,基本上已经佐证了他的猜想,袁军战斗力暴涨的缘由,正是因为曹操他逼的太紧了。 “任兄,攻取南皮城,曹操与瞒兄均是用力过猛了。” 易小天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语气更是笃定。“曹操这‘城破皆坑之’的屠城令再加上他一贯‘围而后降者不赦’的风格,也难怪袁军会被逼上绝路,做困兽之斗,绝处逢生…他们倘若不拼命?哪里还有命?也难怪他们的战斗力上涨了几倍不止…”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所谓过犹不及,把袁军逼急了,纵然曹操能攻下南皮城,损失也必然惨重,更会给予并州、幽州一定程度的信心,这些对曹军都没有好处,倒不如给敌人一些生还的希望,让他们松懈下来,才更有利于曹军的进攻。” 呼… 此言一出,曹仁疾呼口气,他细细的品味着易小天的话语。 越品,越是觉得有理,很有道理。 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他曹仁如今是袁谭麾下的一个将士。 面对曹军汹涌的攻势,面对敌军“城破皆坑之”的口号,面对曹操“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决断,哪怕是他曹仁,也会背水一战,竭尽全力的抵御强敌。 这…不就是心里嘛! 想通了这一节,曹仁再望向易小天,整个人都变得佩服无比。 果然,大哥说的没错呀,在揣摩敌人心里,洞悉人心这个领域上,当世没有人可以与易小天匹敌… 他把人心,把将士之心看的太透彻了。 “易兄,我明白了。”曹仁重重的点了点头,心头的大石头像是轰然落地…“我即刻就致信与大哥,让他取消屠城与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命令,休养些许时日,再行攻城。” 说着话,曹仁就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 易小天一把拉住了曹仁,他的话语变得更严肃了几分。“任兄,你又错了!” 唔…错了? 曹仁一愣…他不是按着易兄的方略执行的么?怎么反倒是又错了呢?错在哪了呀? 正自疑惑,易小天的话接着传来。 “取消‘城破皆坑之’与‘围而后降者不赦’的政令是对的,可‘修养些许时日’这一条就大错特错了。” 易小天的表情变得越发的凝重。“曹操与瞒兄不远千里进攻南皮城,进不能破城已经让士气低落,倘若再行休整,必然进一步的损耗军威。况且孤军深入,补给上也是一个困难,根本难以持久,越拖下去反而越不利,所以修养时日大可不必!” “还有一点,袁谭抵御住了曹操的第一轮攻势,属于新胜,军马必定骄傲,曹军兵败之后,从将领到士卒必然戒惧,曹操以戒惧之心的军队进攻有骄傲之心的袁军,再加上给与他们翘首以盼的退路与希望,这一战必然能够取胜!” 讲到这儿,易小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瞒兄与曹操多半能体会,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番。任兄务必在回信中提到这一点,千万不能四面围攻南皮城…可以故意放出一门,诱使敌军从这一门撤离,然后…就是…” 接下来的话,易小天没有详细的讲… 任兄、瞒兄、曹操都是聪明人,能提醒到份儿上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到了曹操,到了瞒兄表演的时间了。 霍… 一下子,曹仁豁然开朗,他似乎彻底通透了。 他越发的佩服易小天,高明,高明呀… 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将南皮城的局面完美的推演,最重要的,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部署是那样的让人信服。 “易兄,我阿任真的是受教了。”曹仁拱手一拜…腰板儿弯的像拱桥一般。 “任兄不用客气。”易小天摆摆手,继而扶起了曹仁。“瞒兄在前线更辛苦,我这儿能多帮到他一些,也更加的心安一些…” 易小天不忘嘱咐。“任兄速速给瞒兄寄信去吧,兵贵神速呀!” “好!”曹仁答应一声,又行了个拜别的礼,即刻转过身…走出酒肆,就打算翻身上马。 却在这时。 “任爷…”一声轻柔细慢的声音在酒肆外响起。 不知道何时,甄洛已经悄悄的走出了酒肆… 曹仁微微一愣。“甄姑娘?” “洛儿有一件事要告诉任爷…”甄洛余光瞟了瞟客栈内,似乎是在窥探先生有没有发现她。 待得确定,先生并没有注意,甄洛方才继续开口。“任爷,我家先生遇到了一件事,需要一笔钱,可是…可是他又死活不肯让我们甄家资助,所以…所以…” 唔? 一件事儿? 一笔钱? 曹仁眼眸一眯,他主动撤到一旁,刻意的避开了酒肆中的视线。 “洛儿姑娘,你且细细说来,易兄要做什么事儿?要用多少钱?” ……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只诛贼首,其余尽赦 南皮城外… 曹军中军大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曹操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展开的信笺,整个人一副豁然明朗的样子。 诚如易小天在信笺中提到的… 原来,让袁军战斗力飙升的缘由是他曹操“城破皆坑之”的政令,以及一贯的“围而后降者不赦”的行事风格。 疏忽了,曹操只觉得自己疏忽了。 他“屠城”的政令,还有狠辣的作战风格,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威慑”敌人么? 这也是易兄多次提到了——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恩威并施,方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无敌。 没曾想,反倒是这一次,用力过猛,直接把袁军逼成困兽,逼成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了。 果然,袁谭还是那个废材…是他曹操疏忽,疏忽大意了! 想到这里,曹操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哈哈”大笑出声… 就是因为有易兄在,每一次他的错误都能够第一时间匡正,每一次他错误的行为,总会被易兄指出,这也正是他这几年顺风顺水,势力越做越大的根本缘由。 这一次,不过又是重复往昔的故事罢了… 每每念及此处,曹操总是要爽然的大笑一番,心头无比的怅然,开怀,有易小天相助,这是天助曹操呀! …… 整个大帐就见曹操一直在笑,贾诩都迷惑了,他忍不住问出一句。 “曹司空何故发笑?” “哈哈!”曹操止不住又笑出一声,旋即拍拍贾诩的肩膀。“文和呀,袁军战斗力飙升的缘由易兄找到了,就连破解之策,易兄也提出来了…南皮城、袁谭、青州已经尽在掌握了!” 自信满满的声音… 讲到这儿,曹操止住了心头的悸动,两眼一眯,整个人变得严肃了几分。 他转过头招呼道。“关内侯何在?” “末将在!”许褚拱手一拜… “速速召集所有将领账内议事,今日,咱们大军总攻南皮城!”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眸缓缓的张开,瞥向大帐正对的南皮城东门,一抹如刀锋般森然可怖的寒芒乍然呈现。 ——“东门,西门,南门发起总攻。” ——“三军将士齐呼只诛贼首,其余尽赦!不论阵营,如有能取袁谭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曹纯将军听令,率领铁甲虎豹骑在北门外埋伏,务必尽诛袁贼!” “喏…” …… …… 黑云压城城欲摧。 如今南皮城正遭逢着曹军又一轮新的攻势… 同样的配方,似乎…也难逃同样的味道! 在袁谭看来,在如今这支骁勇善战,战斗力直冲云霄的袁军面前,曹军不足为虑! 甚至,袁谭变得十分的有恃无恐。 还是那句话,天晴了,雨停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可让袁谭大跌眼眶的是… 虽然是同样的曹军,这次却愣生生的打出了一场截然不同的战役。 乍一看…与第一次攻城一般无二。 陷阵营、并州狼骑、青州兵、霹雳车,还是曹操最精锐的兵种轮番上阵强攻南皮城,双方激烈的火拼,战况尤为激烈。 只不过这一次,为了鼓舞士气,曹操不顾主帅身份,亲自跑到前线擂鼓助威。 偏偏就是这一个助威,愣是让曹军的战斗力增长了一倍不止。 当然,这是有两方面的缘由。 一方面,这支曹军上一次败北,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气,这一战既要破城,又要一雪前耻。 另一方面,主帅曹操亲自督阵,亲自擂鼓,一时间,曹军士气大振… 反倒是袁军… 在听到曹军口中喊出的——“只诛贼首,其余尽赦”八个鲜红响亮的大字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全部瓦解,握紧战戟的双手都变得松动了不少… ——只诛贼首,其余尽赦。 这区区八个字对袁军心里防线的瓦解是致命的… 顷刻间,无数袁军心头动摇了,这还打个锤子呀? 投降,投降啊…跟着袁氏那是自取灭亡,跟着曹操,有肉吃! 战场上的气势就是这样,此消彼长,动摇的袁军看到曹军这么不要命,士气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战况急转直下,不过两个时辰,南皮城迅速的陷落… 袁军失去了城池的保护,两军攻防的态势一下子发生了翻转。 袁谭原本寻思着,他们是困兽啊…他们是背水一战啊,可眼前的情形,哪里有半点背水一战的样子。 就连他身边的亲卫…也在劝拼命的劝他——逃吧! 逃往北城门,那里没有曹军,可以逃命… 诚如易小天信中提到的那样,古代围城最靠谱的战略就是“围三缺一”,也就是说,为了瓦解敌军的斗志,故意留下一扇城门供他们突围。 这样…敌军心里会认为有退路,故而有所保留,不至于背水一战,拼了老命。 反倒是攻城方可以在故意留下的城门前设下埋伏…进一步的瓦解敌军的心里防线。 …… 城已经丢了,军队已经散了,袁谭心知溃败之势无可避免,他当即在乱军中抢了一匹好马,朝城北突围而去。 狼狈… 袁谭整个样子十分的狼狈,头冠早就被击落了,一路上,袁谭是披头散发,纵马狂奔,简直像个疯子一样。 可惜…他的衣服太过华贵,装束太过扎眼,毫无悬念的被埋伏在北城门外的铁甲虎豹骑盯上了。 铁甲虎豹骑并不知道,披头散发的这个家伙是袁谭,但是明眼人一看他的装束就明白,此人不是个高官,就是个大将! 要知道,在战场上抓住高官、大将的赏金是很多的,顷刻间,袁谭在虎豹骑士卒的眼里,俨然就是一堆黄金,一大串晋升的功勋。 哒哒哒… 袁谭在前面跑…虎豹骑在后面追。 因为心里慌张,手忙脚乱之下的袁谭从马上摔了下来,虎豹骑将士们一拥而上。 哪怕是这种时候,袁谭还是一副大少爷的做派…他连连从腰间取出盛的满满的金袋子,口中忙不迭的吼叫着。“你们放了我,放了我,这些金子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我还会给你们更多的富贵…富(贵)!” 没等他的话全部讲完… 虎豹骑统领曹纯一刀挥落,伴随着惨叫声,袁谭的人头被砍了下来。 终于…袁谭再也不能瞎折腾了,也没有机会跟他的弟弟相爱相杀了…或许,他若是大度一些,与弟弟袁尚联手,还能与曹操一战,就算是败了,也不会败的这么憋屈。 可惜的是…他总是把对付弟弟看得比对付曹操更重要… 如今,他血淋淋的人头已经被拎到曹操面前,从此,他再也没办法去伤害他的弟弟了。 …… 尘埃落定。 南皮城大捷… 青州尽数的落入了曹操之手,除去司、徐、兖、豫外,曹操如今将袁氏一族的青州、冀州一并收入囊中。 似乎…按照易兄的预测,并州与幽州也很快就会归于他的手中。 哈哈… 站在中军大帐,抬起头眺望着南皮城的曹操心头一阵的怅然。 “曹司空为何不进城去呢?”贾诩好奇的问道… 按理说,南皮城已经攻下来了,是该率军进城继而发榜安民才对…可是,这一次曹操似乎完全没有进城的打算。 “哈哈…”曹操沉默不语,他只是缕着胡须大笑…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临行前,易兄特地提到的人。 攻下南皮城后,南皮城的民心归附得讲究些方法,比如…易兄提到的,这个神秘的人物就至关重要… 第三百九十二章 深渊巨坑,谁用谁凉 有道是,兔死猢狲散。 袁谭被诛杀,南皮城官员、青州官员一个个表示归降朝廷,说是朝廷,其实就是归降曹操,当然也有几个特别的,与曹操的关系并不那么友好的,已经被各级官员、将士给捉拿过来,献给曹操。 比如…郭图。 他可不是易小天提到的那个神秘人,不过似乎…似乎袁谭手底下剩下的,唯一有点名气、有点分量的就是他了。 说起这位郭图,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虽然在袁营里,他也号称是一号谋士,天下名人、俊才… 可他干出来的那些事儿,简直不是人干的。 在袁绍麾下的时候,整日里就是挑拨离间,瞎胡闹、乱参谋,没一点闪光点,简直是典型的非主流扫把星。 给袁绍做谋士,袁绍惨败,给袁谭当参谋,兄弟相残,身首异处… 能全心全力,不遗余力,孜孜不倦的把袁氏集团两代领导人给参谋垮台,本事确实不一般哪! 若是说这郭图是曹操的一号间谍,那根本没有一丢丢的违和感。 从这个角度上讲,郭图是曹操的恩人呢,简直为曹操的做大做强,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哈哈哈哈…” 中军大帐,面对郭图,曹操怅然的大笑出声。“郭先生,想不到咱们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的…我曹操对你可算是‘久仰久仰’了!” 当然久仰了… 袁氏的手下中,曹操与易小天聊到最多的就是这位“深渊巨坑”郭图。 简直是…每到曹操陷入绝境,易兄就会判断、就会预料,郭图就要出馊主意,送温暖了。 “我…我…”郭图欲言又止,他一辈子都活在勾心斗角里,心里面自然明白,曹操是不可能留他这种城府极深的人。 求饶已经毫无意义,还不如说几句狠辣的话,也算是留下一个好名声。 “良谋失利,罪在先锋,但凡我所出的计略均是周祥,全是因为他们…他们指挥不当!倘若袁军将领,袁军士卒尽全力,怎么会有如今的功亏一篑呢!” 呵呵… 这话一出,曹操就“呵呵”了。 他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郭图都已经把袁氏一族坑到这份田地了,还,还,还,还甩锅呢? 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郭图这种甩锅的能力简直堪比他的主子袁绍了… “郭先生啊…” 曹操笑着走到郭图的面前…他眼眸眯起,似乎打算为郭图松绑。“你间接的帮了我曹操这么多,怎么能绑着先生呢?呵呵…我觉得,还是…” 唔… 郭图眼眸猛地睁大,竟然…竟然有转圜的余地么? 一时间,他的眼眸中徒然射出一抹璀璨的光芒,“柏林”“柏林”的…像是看到未来,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是啊…纵观他这一生,虽然在袁绍身边,在袁谭身边,屡屡出谋划策,屡屡被打脸,屡屡功败垂成,可似乎…换个角度,他的谋略为曹操阵营可是立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汗马功劳呀,若是没有他郭图,曹操能取得如今这样的局面么? 这么一想…郭图还自信起来了,他笑出声来。“还是曹司空懂我呀…袁氏一族不过是跳梁小丑,我,我,我,我…一直仰慕着的其实是曹司空您哪!” 呵呵… 曹操又“呵呵”了,他真的是醉了,郭图的脸是百炼精钢锻造的么?这么厚呀? 易兄预料的还一点没错,在阴谋诡计,阴险算计,小人行径,厚颜无耻上,当世真没人能比得上这位郭图了。 “哈哈哈哈…” 曹操一边缕着胡须,一边大笑。“郭先生啊郭先生,我曹操当然得感激你了,这样吧,就赐给你一份特殊的奖赏…” 一听是奖赏,郭图的一双眼睛都直了,心里琢磨着,多半能活下去了。 却在这时,曹操的话接踵传出,“这份重赏嘛,就四个字——全家杀头!” 语调极慢,语态更是轻柔,曹操的话轻描淡写。 说话间,曹操已经把手搭在了郭图的胳膊上…像是要送他最后一程。 轰…轰隆隆! 偏偏就是这样轻柔细慢,云淡风轻的话语,顷刻间,让郭图的心情一下子从顶点坠落到谷底,“虾仁猪心”,什么是“虾仁猪心”,曹操的所作所为就是杀人诛心哪! 给你生还的曙光,然后在你面前,一把将它撕毁,撕碎… 这种一瞬之间,让人从充满希望变成失望的痛感,几乎让郭图万念俱灰,悲鸣不已! 终究,还是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懵了,郭图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嚷嚷着。“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算来算去,却没算到我竟会有此下场,哈哈…哈哈哈…现在再没人能保全我的性命了。” 说话间,已经有虎贲士卒将他一把拖下… 坑了半辈子别人的郭图,终究,这一次被自己给赤果果的坑死了! 咻… 拖下郭图后,中军大帐中的曹操眼眸微眯,他口中喃喃。“郭图啊郭图,别人投降我曹操都敢重用。唯独你,我曹操可不敢用你呀,毕竟…你可是让易兄都认为是‘深渊巨坑’的人物,谁用谁凉啊!” 讲到这里,曹操又一次摇了摇头。 等等… 解决完郭图的问题,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似乎…易兄提到的那个可以在战后帮他收服南皮城,收服整个青州民心的俊才?还没出现呢?他…到底是谁呢?何时才出现呢? 曹操这边,刚刚念及此处。 “禀报曹公…”许褚急冲冲的闯入中军大帐,他的大嗓门一刻不停歇。“有一个自称是李孚的官员要见曹司空,他说自己曾是冀州的主薄,有一计要献给曹公,依计行事可收服南皮城、可收服青州人心…” 唔…李孚? 千呼万唤使出啦,易兄口中的这位俊才,他来了,他总算是来了。 “快,快请…”曹操急忙吩咐… 话音刚刚传出,似乎,曹操又意识到了什么,既然是易兄举荐的人才,怎么能这般失礼呢? 想到这儿。 曹操主动把鞋子给甩掉,光着脚就往营寨大门处跑,最高规格的光脚迎客嘛,这一招…曹操早就用的得心应手。 ……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宇宙无敌大肥羊,断指山中藏宝藏 邺城,有间山庄。 毫不夸张的说,一大清早,易小天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额滴神哪。 一夜之间,一个个厚重的箱子摆满在有间山庄的酒肆前… 如果只是箱子,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一个个箱子全是打开的,里面璀璨夺目、金光闪闪的铺满了金子。 呃…准确的说,不能叫做金子,是黄铜。 古时候,人们口中,市场流通的金子往往都是黄铜。 一两黄铜差不多等于一百三十枚五铢钱,如果按照这个计算公式,那酒肆前摆放的这么大几十箱子黄铜,少说得有几百万钱?或者小几千万钱吧? 易小天都愣了? 瞒兄还没回来?谁这么大方…这样“壕”无人性的送钱过来,简直是…简直是…一只宇宙无敌的大肥羊嘛? 一时间,易小天还无法形容这种心情了。 昨夜还在为收购断指山的钱币而愁眉不展呢,今儿个就… 易小天脑门中真的就是四个字——美梦成真! 敢情,睡一觉,钱就好像从天上掉下了一般,这谁能扛得住呀? “洛儿?这钱?是你们甄家送来的?”易小天表情微微的凝起,这一句话,似乎是斥责… “不是呀!”甄洛一摊手,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嘴角却是咧开,笑的很开怀,似乎…对如今的这一幕,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易小天挠了挠头,不是甄家的,那… “易兄…” 却在这时,有间酒肆的入口,曹仁的声音响起,却见他正护送着马车往有间山庄这儿赶来呢… 似乎…马车当中还有一口口的大箱子,毋庸置疑,里面是灿灿的金子呀! 呃…这下,易小天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钱,是任兄送来的,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缺钱呢?似乎,易小天还没顾得上跟他开口吧? 疑窦生起,易小天下意识的眼眸下移,正望见甄洛。 见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那呼之欲出的小心思跃然纸上。 呵呵… 易小天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事儿是被甄洛促成的。 说起来,甄洛这个小妹妹也真的是可以了,她自己想掏钱,想用甄家的钱…易小天不接受,转个弯儿就从任兄这儿搞到钱了。 且不说别的,单单甄洛这份灵动与通透,让易小天很感动,甚至是心头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喜欢,难道,这就是易小天始终追求的所谓的有趣的灵魂? “洛儿,真有你的呀!” 易小天也没称赞,也没斥责,只是伸出手在甄洛的脑门上拍打了下…继而,笑着迎上曹仁。“任兄,你这好大的手笔呀!” “这算什么?” 曹仁摆摆手,笑着解释道。 “你别看这钱多,不过是我大哥付易兄的定金罢了,无论是有间马场的胡马,还是有间铁匠铺中的钢枪、钢戟、铁马镫、铁马甲,大哥那儿需要的量很大…索性,先把定金给易兄送来…交货的日子倒是不慌,有间山庄慢慢做就好!” 讲到这儿,曹仁伸手指了指这邺城的有间山庄,接着解释道。 “况且,这邺城的有间山庄刚刚建好,需要用钱币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寻思着,与其把钱送到许都,还不如直接给易兄送到邺城来…易兄花起来也更顺手些。” 一番话款款讲出… 也真是难为曹仁了,甄洛告诉曹仁的是先生缺钱,却又不喜欢白白的受人恩惠。 这倒是让曹仁颇为为难,既得送钱,又得不漏痕迹,怎么办才好呢? 唯独想到了这有间马场和有间铁匠铺的订单…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易兄把这钱当做是自己的,花的心安理得。 不过嘛… 其实…甄洛是看高易小天了,她的这位先生,哪里是不喜欢白白受人恩惠呀! 他只是不愿意花女人的钱而已,对于瞒兄,对于任兄这种天下极品的大韭菜,大肥羊,易小天割起来、宰起来,那是毫无愧疚感… 所谓…白嫖使人快乐呀! “任兄有心了!”易小天拱手一拜,算是感激。 “别那么见外。”曹仁一摆手,显得很大方…“瞒兄特地交代过,易兄,下次再缺钱,你可不许跟我见外…直接开口就是!” 讲到这儿,曹仁目光移向一旁,移到甄洛的脸上。 “哈哈…”曹仁笑出声来,一番话语重心长。“易兄,我怎么看着这甄洛妹子,这么像弟妹呢…” 呃…这… 易小天好像浑身触电了一般,甄洛没听明白,他可听明白了。 他易小天,瞒兄,任兄三个…论起年龄来,他排第三,任兄口中的弟妹,那不就是指代着,这甄洛是他易小天的媳妇么… 心念于此,易小天赶忙一把拉住曹仁。“任兄,我这妹子还小,你可别吓她呀!” “哈哈…” 曹仁还是在笑。“还小呀?哈哈…不小了,不小了…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好年华呢!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一向不苟言语的曹仁,今儿个倒是健谈了不少,甚至,都主动跟易小天开起玩笑来了。 只不过,这玩笑,让易小天有点尴尬呀… …… 曹仁没有停留太久,留下一些士卒帮易小天搬运金子,他则匆匆的回去了,似乎还有军务。 易小天倒是细细的琢磨起来了… 有那么半盏茶的功夫,易小天主动询问甄洛。“洛儿?你当初说这断指山是许家的?哪个许家呀?” “就是此前郭公子与二姐大婚,来甄府捣乱的许攸、许远他们家…”甄洛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嘿…冤家路窄了。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没曾想,这山是许攸家的,这倒是那么一丢丢的不好办了。 “洛儿?当初许家卖这山给甄家?售价是多少呀?”易小天接着问… 商场如战场。 其实,坦白的讲,商场比战场更加残酷,要做什么生意,情报、信息往往是重中之重的,易小天要尽可能多的获得情报。 “好像…好像是…五万金吧!” 甄洛磕绊了一下,略作思索方才回答道… 她的记忆力不错,只不过,这事儿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记忆有些模糊了,再加上,这几年邺城的房价还一直涨呢…故而甄洛迟疑了片刻才回想起来。 “五万金。”易小天重复了一遍… 他细细的盘算起这个数量的钱币…足足得二十箱黄铜了,份量可不轻呀… 不过考虑到断指山是三国时期与下邳、广陵并列的三大镔铁开采地之一,区区五万金根本不算什么。 且不说,易小天用上好镔铁锻造出的百炼精钢,在市场上早已飚出的天价。 单单是这上好镔铁的价格,就很可怕… 甚至,随着军阀混战的延续,这个价格只会越来越高…甚至是有价无市。 这断指山简直是一座聚宝盆,是一座宝藏,无论如何,现在也得把他给买下来。 想到这儿。 “走…”易小天一声吩咐… “先生要去哪?”甄洛好奇的问道。 “去许攸的府上,咱们去会会他!”易小天毫不犹豫的说道,时间就是金钱,是哗啦啦啦啦的金钱呀… “对了…”似乎猛然又想到了什么,易小天招呼下人。“来来来,准备二十箱金子,都装上马车,带着它们一起,咱们去邺城许府!” 啊…真的要买断指山哪。 甄洛吓得是花容失色,诚然,她还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真的要花这么多的金子买一座根本种不出粮食的荒山?先生到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甄洛敲敲脑门,她搞不明白了… 愣神儿的功夫,易小天已经先一步的乘上马车…看样子就准备赶往邺城了。 甄洛只能疾跑两步,赶忙追上,口中直呼。“先生,等等我…” ……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冤家路窄,花钱消灾 许府就在邺城东门处。 说起来,冀州最有权势的豪门氏族都居住在邺城。 邺城中最有权势的又住在这东街。 纵然是甄家这样既是高官又是商贾的家族,依旧还没有资格住到这里。 步入邺城东街,玲琅满目,一座座阁宇玉宇琼楼,十足的阔气。 毋庸置疑,许府是其中最阔气的一座… 听说,原本许府还没有这般气派,只是因为许攸在官渡之战上帮曹操打赢了袁绍,立下大功,如今水涨船高,连带着整个许家也是鸡犬升天,单单这许府的大门都修的有五丈高了,便是许都城皇宫的崇德殿怕是都没有这般的奢华、大气。 曹雄带着车队,车队里藏着金子,已经赶至许府门前…也不让人去通传,曹雄主动的上前。 自然,有许府的门子一把拦住。 “哪里来的白身?一边儿去,不知道这是哪儿吗?不知道这儿的主人是谁么?” 狗仗人势… 许攸的得势,也让整个许府所有人,包括下人,都变得趾高气昂,哪怕只是区区一个门子,与人交谈时,也是鼻孔朝天,简直是目空一切。 “我是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小天,要见许先生,麻烦你去通传,就说我易小天要买许家的‘断指山’!”易小天毫不避讳,直接厉声道。 …… 许府内。 许攸起了个大早,遛过鸟后,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 他伸出手,自然有下人将一串宝玉雕成的佛珠递给他,大汉白马寺刚刚兴起,许攸也算是附庸风雅,参参佛…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手中提这么一串子玉佛珠,很有逼格,很有品位,举手投足间不自禁都豪横了几分。 他十分享受这种人人怕他,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上之所好,下必甚矣… 便是为此,自从曹操攻陷邺城后,许家人可没少作威作福。 袁绍治理邺城时,许家还多少收敛一点儿,如今…真的是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了。 “伯父…”许攸的侄儿许远一大清早就来向他请安… 见到是许远,许攸懒洋洋的倚靠在一张竹椅上,漫不经心的问道。“昨个儿,张裁缝的铺子买下来没有啊?” “伯父,小侄儿正想跟您说这事儿呢!” 许远当即回道。“这张裁缝是个倔驴,死活要加价,我寻思着咱是谁呀?怎么能让他一个贱民随便加价呢?于是就派人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把他打得卧床不起了,然后再用他女儿要挟,逼着他签字画押…嘿嘿,如今张裁缝那铺子,咱们花的钱还不足原来的一成呢!” 讲到这儿,许远的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嘿嘿,这张裁缝,他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怪得了谁呢!” 一番数落… 许远的一番话,俨然把“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八个字诠释的明明白白。 可是…许攸听过后,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继而眼眸一眯,似乎对许远的做法颇为赞赏。“不错,不错…这事儿办的敞亮。咱们许家要买的地,要卖的地,谁敢拦着,就这么打,打成张裁缝这副熊样儿。” 讲到这儿,许攸眼睛眯起,笑的跟朵花似的,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话锋一转。 “对了,断指山是不是还没卖掉呢?” “是…还没卖掉!”许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而感慨道。“哎呀,这断指山真是麻烦了…整个邺城谁不知道,这是座种不出粮食的荒山哪,怎么咱许家祖上愣是看好这座山,还花重金买下来了呢?现在倒是让咱们为难了,伯父呀,这山怕是不好卖呀!” “不好卖?” 闻言,许攸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咱们许家是什么地位?我许攸是什么地位?曹操大宴宾客,我直呼他‘阿瞒’,他都得高高兴兴的受着…在这邺城?还有我许攸卖不出去的东西?” 哼…一声冷哼。 许攸扬手,抚触了下自己的小胡子,当即吩咐道。“还是去卖给甄家,五万金,这么大一笔钱,别的家族也掏不起呀。” “呵呵…这次告诉甄家,这荒山他不要?甄家与咱们许家的梁子就算是结下来,让他好自为之!” 霸道… 许攸的话语霸道十足,其实,他本来就怨恨着甄家呢。 甄家二女儿甄脱与郭嘉订婚一事,几乎将他的脸,将他侄儿的脸,将整个许家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他早就想找找甄家的晦气,此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孝敬的机会,若是还不识抬举,哼…许攸就得用点特殊的阴损手段了。 “伯父…要不,咱降降价,五万金买块荒山,有点太高了吧?”许远提醒一句… 这… 许攸略做沉思,旋即摆手。“不降,就是不降…我许攸倒是想看看,他甄家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再拒绝我许攸一次!” 哼…又是一声冷哼。 别看许攸表情坚决,一副牛逼轰轰挂闪电的既视感,可他心里也是没底…万一甄家真不要,他其实也不好处理,毕竟上一次甄府大婚,许攸可是见识到了那个叫做易小天的能耐… 若是说他没有靠山,许攸决计不信,可靠山是谁?查了这么多天,许攸愣是没查出来。 不过,这也未必是个坏消息,没查出来,证明靠山的水平也就那样,平平无奇罢了,还不足以撼动他许攸在邺城,在曹营的地位。 心念于此,许攸眉头一挑,舔了舔嘴唇,心里嘀咕着,这姓易的阻挠他许家与甄家联姻这份仇怨,还没细算呢! 正在这时。 门子突然闯入正堂。“老爷,公子…有间山庄的掌柜易…” 不等他开口… 许攸条件反射似的念出了他的名字。“易小天?他怎么了?是不是犯事了?” 许攸的心里头,总想着易小天的不好呢! 说话间,许攸捻着额下的胡须,斜眼看着门子。 门子忙期期艾艾的回答道。“是易小天…他…他来咱们许府了,说要拜见老爷,还说要买地?买咱们许家‘断指山’那块儿地。” 啥?买地? 这话一脱口,不光许攸愣了,许远也愣了。 多新鲜哪! 他们叔侄俩费尽心思都没卖出去的地,这个易小天竟然主动要买?他的脑子该不会是被驴踢了吧? 门子的话一传出。 许远便瞄向许攸,许攸依旧是若有所思。 “伯父?既然对方主动上门?咱们就…见一见?”许远试探着问道。“咱们要卖断指山,他要买,这不正好嘛!” 嘶… 许攸则是老谋深算似的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还真是冤家路窄呀…不对,定是这姓易的意识到,上次甄府得罪了咱们许家,这是要登门致歉,不惜花钱消灾,嘿嘿…如果是这样…” 一下子,许攸一双眼眸里满是银光闪闪的金币… 他自言自语道。“听说这姓易的在邺城,在陈留,在许都都有山庄,是只大肥羊呀…嘿嘿,这次,得狠狠的宰上他一笔,也让他知道知道,得罪咱们许家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讲到这儿… 许攸朝门子一挥手。“去,把他叫进来,就领到我这儿来,本老爷等着他磕头认罪,花钱消灾,哈哈哈哈…” 猖獗的笑声响彻整个许府,许攸打了个哈欠,还是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做出一副对易小天不屑一顾的表情。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这话是许攸心里想的,也是易小天心里想的。 ……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还一个试试呗,万一成了呢! 门子引着易小天走入许府,甄洛原本也想跟进去,被拦住了… 似乎,许家对甄家依旧抱有敌意。 易小天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自己则大步流星的步入许家,整个人一副自信满满,毕竟说到底,他是来花钱的呀,所谓花钱的都是大爷呀! 步入正堂… 许攸依旧躺在竹椅上,一副对易小天的到来爱理不理,不屑一顾的样子。 许远坐在凳子上,眼眸抬起望向房梁,也是一副没见着易小天的样子,还抖着腿,一副高高在上的“大爷”模样。 看到这副景象,易小天也不生气,只是浅笑一声。 “有间山庄易小天,久仰许先生‘大名’,特来拜见。” 的确,可不是久仰大名么,许家人为非作歹的大名几乎传遍整个邺城,哪怕是邺城东三十里处的有间山庄都能听说到了。 “噢…” 许攸眼眸缓缓睁开,他瞥了易小天一眼。 “你年纪轻轻,就有三座庄园,本事不小呀…” 讲到这儿,许攸缓缓的坐起,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易小天。 上次在甄府,只是粗略扫视过他,此番近距离的打量,许攸觉得似乎…这家伙也忒年轻了吧?应该也就是二十多岁? 这个年龄?竟然能有三座庄园?有点不可思议呀… 心念于此,许攸提起身旁的茶盏抿上一口,继续问道。“一座庄园一年能赚多少金子呀?” “二、三十万吧…” 易小天不假思索,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偏偏,越是这么轻描淡写,越让人觉得笃信。 噗… 许攸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二…二、三十万? 尼玛,尼玛还是…还是金子? 要知道,这个数量的金子换算成五铢钱那都大几千万了,特喵的,当年汉灵帝时期,西邸卖官,一个关内侯才卖五百万钱,五千万都够买一个“三公”级别的高官了! 嘿…知道易小天是只肥羊,没想到是只富得流油的大肥羊啊! 许攸整个人坐直了不少,除了看向易小天的目光变得郑重其事了一分外,他整个人凑了过去…“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是个大富豪呢?” 对于这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易小天可没工夫跟许攸去唠… 他直接一摆手,索性开门见山,“许先生?我今儿个不是来跟你讨论我是不是大富豪的,我是来买山,买你手中的那座断指山,就是许先生曾经要卖给甄家的那座…” 唔…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易小天的来意,可就这么毫无保留,不带丝毫隐晦的讲出来,许攸还是有点惊讶,不光许攸惊讶,许远也很惊讶。 不过,许攸的反应也算是极快。 他面色狐疑的望向易小天。“这个…这个断指上呐,断指山可是个好地方,有山…有…啊哈哈,还有山…嗯,对对,这是座宝山哪!” 许远眼珠子连续不断的转动着,他连连附和道。“没错,这断指山是我们许家祖上看重的宝地,当年可是花了五万金,这时过境迁,物价暴涨的…当年的五万金,如今算下来…怎么着也得…嘿嘿,不能轻易卖呀,结合着物价…如今得值个二十万金吧?没有二十万金,说什么,这断指山,我们许家也不卖!” 许远这一番话脱口,许攸心头就是四个大字——干得漂亮。 看起来,在忽悠这个领域,他许攸真的是后继有人了,侄儿许远是孺子可教呀,哈哈! 虽然说…二十万,有点忒狠了,毕竟说到底是座鸟不生蛋的荒山嘛! 不过也好,可以给这姓易的留个还价的空间,也显得他们许家不那么的不通人情。 “噢…二十万金子?这么多呀?”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继而双手揣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么大的一座山,一共才卖二十万金够便宜了。” 一看易小天踟蹰,许攸顿时心慌了,这破山,他是真想卖呀… 就算是仗着权势,他可以强买强卖…可别说是二十万,能拿出五万金子的家族,谁背后没点儿靠山… 他许攸还真未必能得惩呢! “再说了…” 许攸的话像是连珠炮似的,连续不断。 “这断指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你建个院子,或者你把山庄搬到那儿…那就是世外桃源哪…你想啊,许家买下来这多…多…多年了,从来未曾把这山租出去过,那里保持着大自然最本质,最朴实无华的样子嘛…所以说,二十万一点也不贵!易公子啊易公子你捡到大便宜了。” 说话的功夫,许攸整个人豁然而起,故作的高冷不见了,装逼也不见了,甚至对易小天的称呼都变成亲切的“易公子”… 俨然,在金钱面前,他可以一下子变成舔狗。 “你…你可想清楚咯!机不可失呀…”许攸缓缓的走到易小天的面前,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嘶… 看着许攸的这副模样,易小天很想笑,哪有像他这样把心里坑人的想法就写在脸上的,简直是智商捉急呀… 当然了。 按照买地摊的经验,卖家越是急迫,买家就该越从容才对。 对,就是这样,从容不迫。 吧唧… 易小天又眨巴了下眼睛,他向左踱了三步,又向右踱了三步。 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呀呀呀…我怎么听说这断指山连粮食都种不出来,整座山上连条河都没有,荒芜的很,除了乌鸦外,就是鸟都不愿意靠近,许先生竟然说它是鸟语花香?世外桃源?” 嘶… 易小天吧唧着嘴巴接着说道。“是不是许先生读书少,对这‘鸟语花香’、‘世外桃源’的理解上有什么偏差呢?” 一言蔽,易小天目光直视许攸,整个人朝他走进几步,气场十足,差点把许攸给吓到腿软了。 易小天的话还再继续。 “一座破山,鸟不拉屎,狗不生蛋,乌龟都不靠岸?许先生却给我要二十万金?是不是许先生看我年纪小,不懂事儿,就要骗我呀?” 这… 许攸还想说话。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不买了不买了,这邺城又不是只有一座山,东边的桃源谷,西边的冰晶涯难道就不香呀?犯不上花这么多钱,选这么个破地儿…” 说着话,易小天转过身,竟然大步流星的朝府门外走去… 其实,他心里边在默默的念着呢“三,二,一点五,一…” 按照路边摊讨价还价的规则,卖家该留人,继而让步了… 果然… “等会儿…” 许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易小天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许远也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易小天的大腿,看样子,倒像是一副挽留的模样。 与此同时,许攸的话朗声而出。 “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讨价还价呀?你倒是还个价呀…” 呵呵… 易小天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一抹隐晦的笑意,果然,套路还是那么个套路,韭菜还是那个韭菜,在做生意这个环节上,许攸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呢! 想到这儿,易小天转过身,他依旧是吧唧着嘴巴,似乎在思索… 许远拽着易小天的大腿,语气也软了,“买卖这玩意嘛,好说好商量啊,伯父…咱这边松点口,易公子再给个诚心价儿,不就成了么?” “可是…”易小天故意露出一副很犯难的模样,他伸手敲了敲脑门。“这二十万金呀?怎么还价呢?” “你…你还一个呗?你先还一个呗?万一成了呢!” 许攸的声音似乎在嘶吼… 今儿个,倒是一反常态,他没有露出半点仗势欺人的模样,反倒是像个舔狗。 “成…” 易小天点了点头,“那就三万金吧,愿意卖就卖?不卖就算了,许先生,许公子你们好好合计合计,我先走了…” 易小天始终没有转身,他依旧是径直就往门前走。 踏踏… 没曾想,刚刚迈出两步。 “你给我站住…”许攸伸出指头,遥遥的指向易小天。 一下子,许府的门人顷刻间把易小天前行的路给堵住了… “哟?这还不让走了?”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转过身… 没曾想,许攸不知从哪已经取出纸笔。“卖,三万金…就这价,我们许家卖了…现在,谁再反悔谁就是不讲道义,就是仗势欺人…” 说着话,许攸已经写好了合约,连同地契一并捧在手中,一边递给易小天,一边吩咐门人。“来呀,速速去请整个邺城所有大氏族的族长来见证,曹营的官员也请上几位…让他们做保人,做个见证,咱们许家与易公子…谁反悔?谁就是狗娘养的!” 提到钱…赤果果的钱,许攸可无法淡定了,这事儿一不做二不休,卖了。 别说三万金,就是再便宜点儿,他也得卖了。 尼玛…祖上瞎了眼买下这块荒山,让他们许家成为邺城这么多年的笑柄,他得替祖上还债呀! 得挽回损失呀… 突然间,许攸好像猛然想到什么,他挠挠头,好奇的补上一句。“易公子?你可别忽悠我许攸啊?我且问你?你带着金子呢么?” 嘿嘿… 易小天浅浅一笑,果然哪,老话说的不假,钱是个好东西呀…让许攸这种势利眼都能这般的低三下四,成为舔狗,喜闻乐见呀! “你觉得呢?”易小天微微一笑。“还不快让我手下把金子送进来?” 霍…易公子大气呀! 许攸隐隐还有些欣赏易小天了。 这事儿算是成了。 当然了,在易小天看来,他是血赚哪,且不说…收购的价格比预算还少了两万金。 单单这断指山,就是一座采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矿、聚宝盆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人傻钱多易小天,精明如我许子远 直了,许攸和许远的眼睛都直了… 至于缘由,十几个大箱子里面,泛着灿灿光芒的都是金子。 一时间,许攸不由得高看易小天几眼… 这个年轻人有点东西呀! 当然了,让许攸更兴奋的是…许家的,这些金子统统都是他们许家的。 祖上瞎了狗眼买的这块荒山,总算在他们这一代卖出去了,简直是…功,功,功,功德无量啊! 许攸与许远心头一阵怅然,说起来,他们这段时间欺行霸市,为非作歹也没少敛财,可敛到的财物跟这三万金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呀… 何况,敛财也是很累的好嘛,哪有这边…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的快感,许攸叔侄俩简直就是旋转、跳跃、闭着眼…迈着灵巧的步伐,就要跳出自己不羁的青春了。 甚至,他们觉得易小天是救世主啊,就是老天派下来救他们许家的。 …… 没过多久…在无数大氏族、曹营官员的见证下,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曾经在甄府的不愉快,顷刻间,好像犹如过眼云烟一般,许攸整个人显得颇为感慨。 他无比亲切的抚触着易小天的手掌,口中直呼… “易公子啊…有空常来咱们许家玩啊,今儿我才发现,易公子跟我是一路人哪。” “老夫长你不少,称呼你一声贤侄也不算过分,贤侄啊…咱们以后要多走动,走动的多了关系就更熟络了。” “我知道,贤侄在曹营里定然也是有靠山的,可终究那靠山怎么能比得过咱们许家呢?老夫也不绕弯儿了,老夫很喜欢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老夫,别的不敢说,在这中原与北方,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你许伯伯给你摆平咯!” 一时间,许攸竟然感慨万千…化身为话痨模式。 在金钱的面前,什么化敌为友,什么化干戈为玉帛,那简直就是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古人诚不我欺——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果然贴切 易小天没有搭理他许多,一副嫌弃模样的抽回胳膊。 “咳咳…” 当下咳出一声,继而怀揣着断指山的地契,心里面怅然极了,上好的镔铁总算是有着落了,曹操那钢枪、钢戟的订单也能解决了,这都是无数的金子呀! 在许攸、许远的殷切的话语中,易小天走出了许府… 甄洛早就在外面等候许久了,见到先生,忙快步跑来。 “先生…” 甄洛正想开口…似乎是问问题。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一摆手。“怎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一切的一切,等咱们回去后,洛儿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话,易小天款款上了马车,甄洛也跟着凑了上去… “易公子慢走呀…” “易公子常来玩儿…” 许攸、许远一边招手,一边大喊道… 这景象可看傻围观的吃瓜群众了,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许家,竟然…竟然对一个年轻公子这般殷切?这…很迷茫,很玄幻,很不可思议。 一时间,大家伙儿纷纷议论起来,这年轻公子谁呀? 甚至有不少花季少女小声嘀咕着。“这年轻公子,好…好英俊呀!” 北风依旧在吹,秋天的雨跟随着易小天心头的炙热,久久不退…果然,赚钱使他快乐呀。 “先生…” 甄洛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先生真的拿三万金买了‘断指山’那座荒山?” “买了!”易小天回答的斩钉截铁,嘴角还泛着笑意。 “啊…”甄洛面颊一下子变白了不少,她嘟囔着小嘴,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易小天摸摸她的小脸蛋。“怎么这般脸色?生病了不成…” 闻言… “唉…”的一声,甄洛幽气轻呼…她牙齿咬住嘴唇,踟蹰了许久方才开口。“…怕是要不了两日,先生就要沦为整个邺城的笑柄了…” 声音很低… 其中饱含着甄洛的哀婉心情。 先生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自从许家祖辈买下这座荒山,扬言这荒山里有金子,可一连几十年,别说金子,就是粮食都没种出来一粒,除了那数不尽的碎石…简直是一无所有! 便是为此,许家在邺城都被嘲笑了几十年呢。 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接下来要被嘲笑的人变成先生了。 每每想到此处,甄洛的心情很复杂… 别人嘲笑她自己可以,可嘲笑先生,甄洛的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易小天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的抚了下她的三千青丝,微微一笑…“洛儿你放心,沦为邺城笑柄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眸微微的眯起。 万事开头难,现在拿到了断指山,算是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了,接下来…开采镔铁,还得找个合作伙伴呢。 要知道…越是上好的镔铁,藏得越深呢… 这合作伙伴,找谁好呢? 念及此处,易小天眼珠子一转,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儿,还是找奉孝兄吧。 作为甄家的赘婿,这一番操作下来…那保不齐,就一飞冲天,变成甄府的龙婿了呢! ——原来,你就是龙王! …… 许府门前。 许攸与许远倚着门,遥遥望着易小天车队离去的身影,似乎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 过了许久,许攸长长的吐出口气。“侄儿啦,你说说,现在的有钱人,是不是都人傻钱多呀?特别是这易小天,这脑子,也能经营三座山庄,一年赚十几万金子?嘿…这世道变了呀!” 许远笑了。 “大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您要放下身份给这姓易的套近乎了…” 许远扬起手,指了指渐行渐远的车队。“那群穷苦百姓身上,才有多少油水了?反倒是这一个易小天,身上的油水可大了去了,以后,少不了还能宰上几次呢!” 此言一出… 许攸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易小天的人傻钱多,却也越发的欣赏自己的侄儿了。 在敛财这一项上,侄儿许远孺子可教呀! 此时的许攸整个脸色红光满面,眼眸眯着,嘴巴咧开,笑的像朵儿花似的… 人傻钱多易小天,精明如我许子远… 这一句话,怕是很快就会穿遍邺城了吧! 哈哈哈… 许攸怅然的大笑着,他尤自觉得这一切很梦幻,十分梦幻。 许家这么多年被人嘲笑,总算是遇到救星了,庆祝,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等等… 许攸似乎又察觉到什么,他觉得整个交易的过程,这易小天太过镇定了,甚至,他对断指山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么深入的想下去…难道,这断指山?里面真的有金子? 心念于此,许攸脸色沉了下来,他敲了敲脑门,疑惑的问道。“侄儿啦,你说说,这断指山里不会真的能挖出金子吧?” “害…”许远不以为意,他一摊手。“伯父别想那么多了,且不说咱们的祖辈,就是侄儿也派人去开凿过,可哪怕是掘地三尺,哪里有什么金子?我就不信,咱们许家挖不出金子来,姓易的就能挖出来…” 许远提到的掘地三尺是一个比喻…可不是真的掘地三尺。 倘若他们许家更有耐心一些,真的做到了“掘地三尺”,怕是早就发现,这断指山是一座大宝藏了。 “对,对,对!” 一连三个“对”字,许远的话让许攸放下了最后一分戒备,他又放声大笑,笑的合不拢嘴…继而连连颔首点头。 不过很快…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嘴角一咧,露出一丝不忿儿! “特喵的,这姓易的一个山庄一年能赚二十万金子?怎么赚的呀?”许攸接着问…“就是立山头去抢也没这么赚的呀!” “听说…是锻钢!” 许远还真做了一些功课,当下,将他知道的向大伯娓娓道来。 “姓易的山庄里有个有间铁匠铺,可以把上好的镔铁锻造成百炼精钢,曹司空每年花费在这上面的钱币都得有几十万金子了!” 上好的镔铁!百炼精钢! 听到这儿,许攸更不忿儿了,他气的一跺脚,“怎么咱们许家就没有这么好运,能寻到一处可以挖出上好镔铁的山呢…唉,运气呀,运气呀…” 讲到这儿,许攸一甩长袖。“罢了罢了,遇到这易小天,也算是咱们许家运气好转起来了…要不,这破山还不知道得卖到什么时候。” 讲到这儿,许攸的心情似乎又变好了不少。 他招呼许远。“走,今儿个中午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伯父,去聚宾楼吧。”许远出着主意,他的嘴角有点贼笑的味道。“那家掌柜胆子小,不敢收咱们的钱…嘿嘿…” “好,就去聚宾楼!”许攸点了点头,两人笑着离开了。 …… …… 第三百九十七章 鸟不拉…狗不下蛋,乌龟不靠岸 南皮城外,曹军中军大帐。 “曹公,那李孚正带着全城有名望的名士、大儒、百姓,他们分列南皮城门两侧,就要夹道迎咱们进城呢!” 许褚刚刚闯入大帐,就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了众人。 霍…民心已定! 曹操与贾诩互视一眼。 “好…好啊!” 原本坐着的曹操豁然而起,他大笑一声感慨道。“易兄果然料事如神,他说这李孚能定南皮民心,果然李孚就能让这南皮城的民心安定下来…哈哈,南皮城民心一定,整个青州的民心就都定下来了。” 心头一番怅然,曹操止不住的大笑… 没错…就在一天前,曹操还迟迟没有率军进南皮城。 至于缘由,他就是顾虑着易兄提到的一点—— ——城破之时,南皮城中必定混乱、人心惶惶,强行进城必然让百姓对曹操,对曹军充满恐惧… 倒不如派遣新将,让城内百姓信任的人去传达曹操的命令,如此方能取得民心。 至于,谁是这个百姓信任的人,谁是这个新将呢? 曹操是翘首以盼了一整天,总算是盼星星盼月亮,在大半夜把李孚给盼来了… 史书上对这个李孚的评价是胆子很大,易小天读到这段的时候,喜欢称他为李大胆。 曾经敢跨越曹操设下的包围圈,如今,又敢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支身求见曹操,若不是易小天的提醒,曹操都要把他当成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神经病了。 不过… 俨然,诚如易兄的判断,这个李孚真的是有两把刷子,仅仅一天他就安抚好了整个南皮城的百姓、官员… 等南皮城内,百姓们的情绪们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才率领百姓、官员们高捧着青州的印绶,南皮城的户薄,跪拜着迎接曹操。 嘿嘿… 如今,曹操的心头就四个大字——干得漂亮! 果然,易兄举荐的人才,必属精品… 曹操当即重用李孚,能获得如此机敏的人才,实在是难得。 其实…李孚的作用,还不光是帮曹操稳定了南皮城的民心,他更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将一大批袁谭手下的贤才举荐给了曹操。 这可乐坏了求贤若渴的曹操,顷刻间…整个青州的局势,稳定了。 恰恰好事连连… 并州的高干,因为青州的沦陷,因为堂弟高柔在曹营受到重用,当即派人来表示也愿意归降。 一下子,整个北方,除了幽州外,已经尽数的归于曹操的统治之下。 几块硬骨头被啃了下来… 曹操的心情十分的轻松,兴奋之余的他带人在南皮城附近打猎,甚至还创下了一天猎获六十三只野山鸡的记录。 当然了。 放松归放松,休假归休假,北方还没平定呢,假期也有限。 也就休息了两三天,曹操倒是有些期待回邺城与易小天开怀畅饮,纵论时局… 似乎,此前易兄预测的并州、青州、幽州的攻略,只剩下最后的幽州了,如果按照易兄的判断,这几天,幽州也该有动静了吧? 易小天可是提到了,幽州自古多义士,这些义士用好了那是贤才,用不好,那就是家贼难防了! 况且… 这袁老二与袁老三是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他手下的将领们还是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景… 而一位伟大的人物说过——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于是。 整个幽州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一股为了幸福生活而奋斗的战士,他们提起战戟,提起长枪,将矛头直指向他们的老上司,老领导——袁尚、袁熙! 他们要加入曹营,要搏出一个投名状。 ——诚如易小天的预言,幽州彻底的乱了… …… …… 幽州,极寒之地。 整个涿郡附近人影攒动,似乎…每一处草丛中都藏着杀机。 有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嗖”的一声,他们动了,他们齐刷刷的杀出来了,这是袁熙麾下的两个得力战将,焦触与张南… 他们手下几乎握有整个的幽州的兵马… 在曹操表彰大会的驱使下; 在一个个袁营将士投奔曹营过上幸福生活的感召下; 在青州、并州已经沦陷的前提下… 在民心归属,整个北境望风而降的大环境下。 思来想去,焦触与张南觉得只有跟着曹操混,才能过上幸福生活。 于是… 夜黑风高,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俩造反了,数万袁军朝涿郡袁府方向杀去,扬言要割下袁尚、袁熙的人头献给曹操,以求大功。 突然… 太突然了… 这一对袁家兄弟还躺在温柔乡里呢,一时间…手忙脚乱,只能选择出逃。 两兄弟带上唯有的五千心腹近卫,匆匆的逃出幽州,他们一路向北,似乎…他们赶去的方向是辽西的乌桓境内! 袁家兄弟跑了,焦触决定自己担任幽州的刺史,把幽州的各郡守、县令聚集起来,用武力强迫众人改变立场,让大家投降曹操! 为了表现出仪式感… 焦触还专门杀了白马,让大家伙儿歃血为盟,但凡有人不听话的,一律砍了… 说起来这位焦触,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替曹操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事儿,一并办齐全了! 与此同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投降、献城的书信已经快马发往邺城。 ——幽州降了! …… 在从南皮退回邺城的路上,曹操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幽州…就这么轻轻松松,毫无波澜的投降了… 若是提前知道了,怕是曹操虎躯一震,保不齐就破了他狩猎六十三只野鸡的记录了。 此时此刻… 马车中的曹操还在询问着许褚。“关内侯?最近易兄在邺城干了点什么?有间山庄的生意怎么样?” 这是两个问题… 虎贲军遍布整个北方,总是能将各地的第一手消息紧急传回到许褚这边,便是为此,邺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大致也知道。 “曹公…”许褚略作思索,旋即开口道。“有间山庄的生意比较冷清,毕竟邺城刚刚遭逢战事,百姓们还没这么快就恢复往昔的生活…至于易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这个嘛…” 提到了这件事儿,许褚登时语塞了,似乎是难以启齿。 这副表情倒是让曹操有些意外… 难不成,易兄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 心念于此,曹操吧唧了下嘴巴。 “关内侯?易兄到底在做些什么?你只管说…” “噢…”许褚点了点头,他重重的呼出口气,继而开口,“易先生花三万金买了块地,就是邺城最荒芜的一处山峦——断指山,听说这山鸟不拉屎,狗不下蛋,乌龟都不靠岸…百年间从未种出过粮食。” 讲到这儿… 许褚顿了一下,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原本这山是许攸他们家的,便是为此,许家这几十年没少受到冷嘲热讽,如今…整个邺城倒是对易先生有些嘲笑了!毕竟…三万金就买这么个破山,这…这…” 哪怕是许褚这样一个糙汉子,都找不出粗鄙的词语来形容了,可见,整个邺城对这事儿该是多么的嘲讽?多少非议? 呼… 曹操轻呼口气,他的眉头微微一凝,默不作声,心里头却是嘀咕着。 “三万金?买下一座荒的不能再荒的山峦?易兄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不懂了,曹操发现,哪怕是与易小天接触这么许久,他还是看不懂易小天,这也忒…忒…忒…忒高深莫测,啊不…是忒胡闹了吧? …… ……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邺城,有间山庄…方才过了几日,这里就变得热闹非凡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山庄的生意一下子就变好了,似乎…整个邺城,无论是豪门氏族还是达官显贵,一溜烟儿的齐齐的聚在这里。 至于缘由嘛… 这位有间山庄的易庄主,豪掷三万金买了许家一处荒山,这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大冬天里送温暖嘛! 现在大家伙儿都像是捡到金元宝似的,一个个赶来有间山庄,他们要见易小天,他们也要卖地。 说起来也奇怪… 倘若是别人要买地,大家伙儿多半还会犹豫,毕竟地是祖产呀。 五铢钱在手里或许能贬值,可地不会呀,怎么能卖呢? 可偏偏是买家是一个天下第一的大肥羊,那就另当别论了,许家那块荒山都能卖三万金,那他们家的地?不就能卖五、六、七、八万了? 想到这儿,大家伙儿一个个眼眸中都冒起了精光,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 起初… 还只是邺城内的大地主赶来有间山庄,很快,那些没地的氏族也来凑热闹。 毕竟,大肥羊嘛,也不一定非要卖给他地,随便卖个啥,不也是赚呀? 整个邺城,坊间相传的就是有间山庄庄主易小天人傻钱多,出手豪迈…花钱就跟流水似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易庄主啊,我这块地是上好的良田,可跟断指山那块种不出粮食的荒山完全不一样,要不,你也抬抬眼,一并给收咯…也不多给易庄主要,五万九千九百九十八金,只要九九八,良田带回家。” “易庄主啊…我这儿有块上好的玉,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用的玉石,价值连城,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我琢磨着跟易庄主有缘,就割爱让给易庄主吧…八千八百四十八金,八八四八成功男人的标配呀!” “易庄主,我这儿有几个闺女…让她们来伺候你呗,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当妾室就行,她们特别会照顾人,彩礼你看着给,看着给啊…” 从一大清早,易小天的耳边就嗡嗡直响,无数“苍蝇”嗡嗡的叫声在打着转,易小天都快烦死了。 而易小天对他们的回答往往是。“边儿去,你们的地有断指山荒么?本庄主只买最荒的地…” 呃… 这下,易小天“人傻钱多,有钱任性”的人设算是立下来了。 所有人傻了,在败家的领域,大家愿奉易小天为最强。 可,可,可,可是…有钱人的思维就这么的与众不同么? 人家买最肥沃的土地,置办家产…可…这位大财主愣是别出心裁,要买最荒芜的土地,简直是不可思议,就跟闹着玩似的。 顿时间,整个邺城沸腾了。 无数人泪流满面,倘若自己家也有一块荒地,那如今岂不是发达了? …… 这段时间,易小天也没少花钱。 开采镔铁,需要的人力、器械都不少,草草那么一算又两万金花出去了,最重要的还是精力。 易小天感觉精力还达不到了…得找帮手了! 甄府… “易兄?这断指山,你真的就全交给我了?”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郭嘉有点懵… “奉孝啊,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怎么着,你也算是咱们有间山庄的人,总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咱们山庄吧?” 易小天笑着调侃道。 “怎么会呢。”郭嘉哈哈一笑,继而提起腰间的酒葫芦。“这邺城的酒水虽然清美,可比起咱们杜康村,比起咱们有间酒坊酿造的酒还差一大截呢…我郭嘉是身在甄家,心里念着咱们山庄呢!” 听到这儿,易小天点了点头。“得了,邺城的有间山庄通通归你管了,奉孝兄切记,咱们山庄可不只是酿酿酒,营生可多了去了,这断指山的开凿呀,更是重中之重…” 又提到了断指山… 郭嘉把脑袋向易小天这边凑近几分。“易兄?断指山这一座荒山?真的能挖出上好的镔铁?” 一句话传出,郭嘉眉头都竖了起来,整个面颊满是质疑… 毕竟,最近邺城里,再没有比易小天更风云的人物了,街头巷尾谈论的往往就是人傻钱多的易庄主… 甚至有不少冀州的才俊都托郭嘉引荐,要认识下这位有间山庄的庄主呢。 谁不喜欢与人傻钱多的人交朋友呢? 云淡风轻的赚上一笔…爽歪歪呀。 断指山?能不能挖出上好的镔铁… 这个问题嘛… “嘿嘿…”易小天摆摆手,继而抛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奉孝兄,你猜…” “我猜?”郭嘉双手搭在下巴上…不等他开口,一旁他的夫人甄脱“咯咯”直笑,一边笑着,倒是抢先说道。“郎君不总是说易公子算无遗策么?他算准的事儿似乎还没有过纰漏吧?妾倒是觉得,这次易公子一定是成竹在胸呢!” 难得遇到个有眼光的,易小天点了点头… 他望望郭嘉,又望望甄脱,一摊手。“人都说你郭奉孝是颍川才俊,见识广阔,今儿这么一看,比起你来,嫂子的眼光才是广阔,才是睿智呢!” “好了,好了。”郭嘉摆摆手。“别夸你嫂子了…说正事儿,开凿断指山,若是别人告诉我这事儿,我一定把他当傻子对待。可偏偏是易兄,这就截然不同了,易兄的眼光我郭嘉还是信得过的,保不齐…许家,还有邺城这群看笑话的人才是大傻子呢!” 说着话,郭嘉不忘提及酒樽。“别光说话,咱们喝酒,喝酒…或许这酒一喝完,那上好的镔铁就从断指山中挖出来了…” 郭嘉的话音刚刚落下。 “先生,先生…” 却见甄洛匆匆的跑来。 其实… 易小天与郭嘉早已经派人去断指山开凿了,如今开凿已经有五、六天了,甄洛不放心,每天都亲自去看看。 倒也不是必须去看,主要是甄洛心烦呀,每天一大堆“大地主”的聚集在有间山庄,齐刷刷的要卖自己家的祖产,他们看先生的样子就像是在看天下第一大傻瓜一样。 起先,甄洛还会上去理论一番。 到后面,她也乏了,关键是来卖地的,或者说是来看笑话的人太多了,哪里能理论的过来呢? 于是…甄洛只能躲到断指山上,名为监工,实际上就是逃避。 倒是没曾想,今儿个一早,断指山真的,真的… “先生,就在刚刚,断指山真的挖出镔铁了…有匠人试过,是上好的镔铁,比下邳城挖出的镔铁还要好…” 急促的语调,甄洛显得异常激动,虽然比喻未必恰当,却真的有些心头小鹿乱撞的既视感。 除了激动外,她整个人无比的震惊,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大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废材逆袭”的既视感。 她这话一脱口… 原本坐着的郭嘉豁然站起,就连他身后,为他和易小天添茶的夫人甄脱也是惊得花容失色。 尽管… 他们打从心底里是相信易小天的。 可…可当真的事实摆在眼前,郭嘉与甄脱依旧是被震撼到了,天哪… 一处鸟不拉屎,狗不下蛋,乌龟不靠岸,数十年没种出一粒庄稼的荒山,它,它,它…它竟然铁树开花,它竟然真的藏着镔铁,还是…最,最上好的镔铁! 乖乖…这下有间山庄可是发了呀,易兄发了呀,就连他郭嘉,哪怕只投入了一点点,似乎也是发…发…发…发达了呀。 甄家赘婿,似乎一下子变成富得流油的龙婿了! 玄幻么? 很玄幻…可似乎,在易兄身边,玄幻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才哪跟哪呀? …… ……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春雨,去似风尘 断指山挖出上好镔铁,这事儿太大了。 仔细算算…有间山庄每年的营收大头都是来自吕玲绮打理的铁匠铺,战争年代,军火的价格居高不下。 这也让易小天百炼精钢卖出了一个个天价… 关键是在瞒兄的撮合下,人家曹操购买钢枪、钢戟出的价格也高,让易小天都怀疑,他怕是碰到了一个假曹操吧? 人傻钱多的假曹操。 当然了…这其中饱含着巨大的成本,虽然说,瞒兄把下邳城的镔铁全都交给了易小天,可总归,这处开采镔铁的地方是朝廷的,说白了,就是曹操的。 易小天多少还是需要依着市场价付上一笔开销的。 可邺城断指山的镔铁,那就大不相同,这完全是属于易小天的,简直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血赚呀! 易小天也真正实现了,从镔铁的开采到灌钢,到锻造兵刃,全方位,一条龙的服务…利润何止是提高了一倍。 当然… 这事儿得低调,所谓,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就是这个意思。 便是为此,无论是易小天还是郭嘉,均是将断指山挖出镔铁之事藏得严严实实,生怕传出去被小人惦记… 只是…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则劲爆的消息依旧是不胫而走,在小范围的贵胄富豪圈子里悄悄的传开了。 ……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最近易小天很轻松,每日里,除了晒晒太阳,就是与甄洛妹子一起逛逛街,偶尔想装逼了,胡乱吟出几首唐诗宋词,引得甄洛一番钦佩… 至于,断指山那边,已经全权交给郭嘉负责。 郭嘉的脑袋瓜是当世一顶一的聪明,他办事儿,简直比易小天自己办事儿都靠谱。 说起来,甄洛的厨艺是真的赞。 万万没想到,大家闺秀出来的甄洛,竟然在做菜上如此有天赋,易小天草草讲述了几种做法,甄洛就能融会贯通,料理出一大桌子可口的菜肴! 要知道,在汉代,吃饭大多是清蒸…什么炒菜呀,什么红烧呀,那统统都是扯蛋。 哪怕在这种种的限制下,甄洛依旧是展示出了强大的学习力与创造力… 易小天的身子有没有被她俘获,那不得而知,最起码,这个胃是被甄洛的菜肴给深深的折服了。 甚至,闲来无事,易小天还陪着甄洛一起去市场上买买菜… 当然…街头巷尾,似乎因为易小天的出现,总是能引起一阵轰动。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 无数男人眼中就是羡慕不已,瞅瞅人家,人傻钱多,三座庄园在握,还偏偏美人在侧,俨然人生赢家呀,果然…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无数女人则是目光冷冷的望向甄洛,她们羡慕嫉妒恨呀,如此人傻钱多的傻弟弟,怎么就…就…就愣是便宜了甄家的小女呢?不就是做菜么…别说做菜,倘若能得到这个傻弟弟易小天的青睐…就是做鸡她们都愿意。 对于这些言语,易小天都习惯了…有道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大家伙儿爱咋议论咋议论,易小天该发财继续发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嘛! 买完了菜…易小天与甄洛正打算回有间山庄。 突然… 迎面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这两人看到易小天,顿时喜上眉梢,两眼放光… “易贤侄,你好呀…” 说话的正是如今在邺城风头正劲的许攸,他身旁的自然是他的好侄儿许远。 一改与其他人对话时的趾高气昂,许攸与许远一脸堆笑的跟易小天打招呼… 打从心底里,他们是感激易小天的呀,赚了人家一大笔金子不说,这断指山的嘲笑还成功转移过去了,哎呀,打从心底里,许攸都觉得对易小天有点愧疚。 易小天朝他们笑了笑。 他们也朝易小天笑了笑。 易小天笑这两个宇宙无敌大傻瓜。 他们俩也笑易小天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整个气氛登时间变得有点诡异。 易小天倒是没工夫跟他们瞎逼逼,有这功夫,还早点回去吃洛儿烹饪的可口菜肴呢。“噢,原来是是许先生,许公子,好久不见…” “哟,易公子与甄洛姑娘还亲自买菜呀?”许攸打量了一番易小天,连带着打量了一番甄洛。“买菜、烹饪这都是下人做的,你们怎么能亲自做呢?” 讲到这儿…许攸一拍易小天的肩膀。“走走走,前面是聚宾楼,菜肴可口的很,大伯做东,今儿中午请你们吃顿好的!”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也不知道许攸哪来的自信。 聚宾楼的菜肴跟有间酒肆比还差上一截儿呢,更别说…跟洛儿的厨艺了,那简直是萤烛之火与日月争辉,不自量力呀! 易小天回答的很干脆。“不去,不去!” 闻言…许攸顿了一下,他寻思着,易小天是不是这段时间被邺城街头巷尾嘲笑的多了,整个人都变得沈默寡言,古怪了。 似乎…遥想当年… 他们许家买下这断指山时,受到街坊邻居的冷言嘲讽,可不也是这副模样么? 许攸又一次亲昵的上前,他再次热情洋溢的抚了抚易小天的肩膀,还是一副堆笑的模样。 “贤侄啊,大伯是好意啊,看你清瘦了许多,请你吃顿好的…放心,到聚宾楼,大鱼大肉,燕窝、鱼翅你随便点,统统算我的。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春雨,去似风尘,凡是要看开呀。” 呵呵… 易小天又一次呵呵了,他摇了摇头。“许先生的好意我领了,我喜欢吃青菜…” 这话一脱口… 一旁的许远连连附和道。“青菜好,青菜好,多吃青菜健康…”讲到这儿,许远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儿上。“对了,易公子…我听说最近你和甄家赘婿一起在…在开凿断指山?” 许远说话时,笑吟吟的。 他们许家人缘虽然不好,消息还算是灵通。 当然,他们并没有探听到断指山已经开凿出了镔铁,这条内幕的消息。 从许攸、许远满满好奇的表情看来,易小天也能判断出这点儿… 点了点头,易小天微微一笑。“怎么着?我花三万金买块荒山?开凿些石头回回血,也不行咯?” 这… 许攸、许远一愣,他俩才不在意易小天开凿石头呢。 他俩是觉得,挖石头卖这才能回多少本钱了?易小天虽然已经有三座山庄,可是俨然…这智商不适合做生意呀! 许攸与许远还琢磨着,能不能从易小天身上挖出些新的油水儿呢。 比如…听说单单开凿,易小天又砸进去两万金子,尼玛呀,有这金子打水漂,还不如给他们许家呢! “哈哈哈哈…” 许攸笑了,总归他还是有一点良知的,或者说,带着一丢丢的愧疚…毕竟已经赚了人家易小天三万金了,人家卖个石子,回个几千金,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 想到这儿,许攸又拍了拍易小天的肩膀,连带着还帮他好好的整理下衣角… “贤侄啊,别累着了,身体要放在第一位呀…还有,就预祝贤侄在售卖石头上赚个盆满钵满,财源广进呀!最后…凡是要看得开,不是啥生意都能赚钱的!有时候,花钱买个教训,也挺好,贤侄啊,你还很年轻嘛!” 一番话脱口,许攸看看许远,许远也看看许攸,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饱含着对易小天的嘲讽之意。 “噢…”易小天爱答不理的回了一句,给甄洛使了个眼神,就准备离开了。 没曾想,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马车里走下一个商贾,身着华贵,整张脸写满了算计,却又并不难看… 这人,易小天、甄洛、许攸、许远都熟悉呀… 是老熟人…是甄家的二公子甄俨嘛! 原本英俊的面颊上,似乎因为十分的激动,五官紧紧的凑在了一起,竟然有点狰狞的味道。 一下马车,甄俨直奔易小天… 他有事儿,天大的事儿! …… …… 第四百章 人傻钱多傻弟弟 “易公子…易公子…” 甄俨一下马车,径直奔到易小天的面前,他注意到了许攸、许远,却也顾不上打招呼,反倒是看到了易小天身侧的甄洛,似乎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不少。 “五妹,你也在这儿呀…这就好办了,二哥这儿有重要的事儿正要跟易公子商量呢!” 重要的事儿? 不光易小天微微一愣,就连甄洛,就连许攸、许远一下子也好奇了,他们纷纷围了过来,按理说许远与甄俨的关系不错,见了面断然不至于不打一个招呼吧? 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急? 许攸与许远顿时很好奇… 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易小天手中的财富。 尼玛,可不能让甄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姓易的给骗干净咯,这种忽悠大傻瓜的好事儿,他们许家可不能轻易放过咯! 于是乎… 尽管没他们许家什么事儿,许攸、许远就像是跟屁虫一样紧紧的跟着易小天。 易小天心头嘀咕,啥情况呀?他与甄家二公子似乎没啥交情吧? 上次…郭奉孝的大婚,他还明晃晃的得罪了这位二公子,可如今…甄俨的语气,这么客气?倒像是一只舔狗? 一时间,易小天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了。 此时是寒冬时节… 天空隐隐有点飘雪絮的味道,易小天清晰的看到甄俨的头顶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雪。 甄俨朝易小天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似乎…还是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易公子,我还从未郑重其事的介绍过自己…在下甄俨,甄家的二公子,甄洛的二哥哥,青雀商行的掌柜,今儿冒昧来此…是想和易兄谈一谈生意的!” 青雀商行?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没听说过呀…很牛逼嘛? 心念于此,易小天转过头望向身侧的甄洛。 甄洛也是有些搞不明白了,她抢先问道。“哥?你何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向先生介绍自己呢?倒是显得生分了的,毕竟妹妹可是先生的…先生的…” 一句话讲到后面,甄洛似乎哽咽住了,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了,说到底,尽管她想,可似乎,她还到不了先生心上人的地步呢。 “哈哈哈哈…” 甄俨只是大笑,就是因为有五妹甄洛的这层关系,他才觉得稳了不少…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半儿。 一句话踟蹰,甄洛转过身,直接向先生解释道。“先生,青雀商行是咱们邺城最大的商行了,我二哥一手将青雀商行做大、做强…如今经营着皮革、布匹、马匹生意,其实不只是在冀州,哪怕在整个北方,我二哥青雀商行的名声也堪称为翘楚呢!” 甄洛这番话款款而出… 一旁的许攸与许远点了点头,青雀商行乃是北方商业的翘楚,这点毋庸置疑… 生意的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即便是幽州、青州、并州,甚至中原也多有涉猎,甄俨名义上是甄家的二公子,实际上,单单他一手创立的青雀商行在财富上比起甄家也是不成多让,被誉为甄家百年出一个的商业奇才。 可是… 一时间,许攸与许远更搞不懂了,青雀商行找易小天做生意?啥生意呀? 易小天说白了就是一个土财主,除了几座山庄,除了腰才万贯,他还有啥? 呵呵…这次,甄俨多半是听闻易小天豪掷重金买了许家的荒山,心里不忿儿,也想要来敲上一笔呢! 这个嘛… 不等许攸与许仪细想,甄俨的话接着传出。“易公子,马上要下雪了,要不…咱们去前面的聚宾楼好好叙叙…我做东,咱们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俗话说盛情难却。 可偏偏,易小天直接一摆手。“我这嘴刁,除了你家甄洛妹子烹饪的食材,别的都不喜欢。甄兄,隔着洛儿这层面子,你也没必要整这些个弯弯绕绕的,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其实… 看着甄俨这副迫切的模样,易小天有一股子预感,有可能是与断指山有关。 许攸与许远则是连声支持易小天… 在坑这个人傻钱多的傻弟弟这一项上,甄家可不能跟他们许家抢。 “就是…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呗?甄贤侄啊,你好歹也是青雀商会的掌柜?怎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谈生意了呢?” 许攸的语气一句比一句硬气…“易公子可是我们许家的朋友,我们许家可不允许有人诓骗他!” 讲到这儿,许攸拍拍胸脯,一副“别怕,我为你做主”的既视感。 “就是,就是!”许远也连声附和着,他还特地加重了语气。“甄兄啊…今日不比往常,易公子已经是我们许家的朋友了,若是你这儿有什么歪心思,我劝你还是审时度势一点儿!” 提到朋友两个字时,许远气势汹汹… 言外之意很明显,姓易的是我们许家的肥羊,我们许家的韭菜,只许我们许家撸羊毛,割韭菜,坑蒙拐骗,你们甄家…别看姑娘都倒贴上去了,真想要诓骗易公子的钱财,嘿嘿,只要有我们在,那就别想。 一时间… 许攸与许远倒是与易小天同仇敌忾起来了。 甄俨微微皱眉,好端端的生意,怎么让这二位给搅和进来了。 关键…许攸、许远这两位他太了解,太熟悉了,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呀! 尽管,他甄俨与许远的关系还不错,可大多是利益上的往来,是权钱的交易…真的涉及到生意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易公子…咱这生意嘛!”甄俨开口了,他无比严肃的望向易小天。“青雀商行想买下来易公子的断指山…” 此言一出… 许攸懵了,许远也惊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 啥?买那荒山?甄俨疯了么?这破山,有什么好买的? 从说话起,甄俨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易小天,见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甄俨加重了语气。“我打听过了…易公子是三万金买下的断指山,期间开凿又花了两万金,也就是说,总共投入了五万金…这样吧,我们青雀商行也不让易公子吃亏,就出十万金,不知道易公子意下如何?” 十万金? 顷刻间,许攸与许远的表情僵住了,尤其是许攸他彻底的懵逼了。 这啥情况啊?就这么…一开口,就抛出了十万金的高价? 要知道,他们祖上买这块地也才花了五万金,就算是物价上涨,钱币贬值,可再怎么涨,再怎么贬,也不至于摇身一变,变成十万金哪! 许攸只觉得狠狠的一个铁拳头,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胸口,疼…是有点疼,不过更多的是空气凝固一般的窒息! 断指山?真…真…真的这么值钱么? 许远则是左右摇头,他感觉自己已经窒息了,面颊上的堆笑也变得僵硬。 尼玛?人傻钱多,这一条难道也是传染的嘛?易小天人傻钱多?甄俨也变的人傻钱多了?现在的有钱人,都…都这么奇怪么? 许攸与许远这边还尤自处于懵逼的状态。 反观易小天… 此时的他很淡定,很从容,他眼眸幽幽的眯着,继而突然张开,眼芒中一抹渗然可怖乍然呈现。 甄俨?不带这样玩的呀?你搞笑的吧?十万金就想买断指山?你也不去黑市上打听打听镔铁现在是什么价? 特喵额,上好的镔铁可比金子都贵呢! 想到这儿… 易小天很确定,甄俨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毕竟郭嘉怎么说也是甄府赘婿,防外人,可防不住家人哪… 既然甄俨知道这断指山能挖出镔铁来? 还出这么一个价钱,这不是明摆着强取豪夺呢? 心念于此,易小天一摆手,很简单,很干脆,就俩字—— “不卖!” 有钱,我自己不能赚?干嘛卖你呀?还是这样一个白菜价! …… …… 第四百零一章 邺城的天,终于亮了 的确… 甄俨是得到消息了,是通过二妹甄脱得到消息的。 鸟不拉屎的断指山铁树开花,牛逼轰轰挂闪电的挖出镔铁了,还是上好的镔铁。 这下… 甄俨可不能淡定了,他亲自去断指山上评估,得出的结论很可怕,这哪里还只是一座山峦哪,这分明是一处宝藏嘛,能挖出镔铁,那与能挖出金子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粗略的计算,断指山的价值怕是得在百万金以上,甚至…这还都是保守的。 毕竟…乱世对镔铁的需求几乎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此番,被易小天一口回绝,甄俨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都没有哪怕是一丢丢的沮丧,毕竟,十万金不过是投石问路,是试探… 看起来,不光他甄俨,易小天对这断指山的价值也是十分明晰的。 心念于此…甄俨当机立断。 “这样,二十万金!我用二十万金,只收购易公子断指山的一半儿…我帮易公子打理,以后断指山收益的其中一半儿还是归易公子如何?” 二…二十万? 二十万,就买…就买那破荒山的一半儿? 许攸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 若不是身边有马车撑住了他…险些一个踉跄,就要跪倒在雪地里了…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头哽咽住了一般,什么也开不了口,玄幻,太特喵的玄幻了。 其实,这个时候,心头震撼的又岂止是一个许攸… 许远,甄洛,她们都惊住了。 特别是甄洛,她的银牙咬住红唇,整个面色惊得是煞白如纸,先生豪掷三万金买的荒山,现在,只一半儿…一半儿就值二十万金了么?甚至…后续还有额外一半儿的收入呢,这…这… 如果报价的是一个陌生人,甄洛一定毫不犹豫的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 可偏偏,报价的人是她的亲哥哥呀。 二哥素来谨慎,在生意场上一贯以眼光精准闻名北方。 创立了青雀商会,更是因为慧眼如炬,短短十年,生意遍布北方,成为北方商界的翘楚。 他报出二十万金的高价,那无疑,这断指山真的就值这个价,毋庸置疑。 不懂了,越是细想,甄洛越是不懂了,她发现她根本看不懂先生,也看不懂自己的二哥哥,更看不懂,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时间…哪怕是甄洛也变得呆若木鸡了起来。 可… 可更令人大跌眼眶的事儿发生了。 易小天一摆手,“甄兄,你太罗嗦了,我说不卖就是不卖!” 呃…不卖! 许攸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突然想起,这断指山,是他许家的呀,是他许攸以三万,啊不,是“区区”三万金卖给易小天的… 现在?翻了十倍的价格了,人家易小天还不卖呢? 甄俨皱了皱眉头… 这一次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焦急的神色,不过,很快,他整个人恢复如初,“我再加十万,三十万金…这已经是青雀商行开出的最高价码…” 似乎觉得,如果只是抛出单纯的价格,那并不保险。 甄俨还打起了亲情牌。“易公子,我甄家的五妹洛儿时常伴在你身边,甄家的女婿郭奉孝又与你情同兄弟,还有我那三弟甄尧,更是把你当做亲大哥呀!易公子…有钱,也给甄家个机会,咱们一起赚嘛!” 断指山挖出镔铁,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青雀商行不会不明白,作为北方最大的商业组织,作为生意场上的翘楚,甄俨的敏锐度是卓越的,便是为此,哪怕是付出三十万金,他也要掺和进断指山的开采。 “不卖…”哪知道,就是甄俨这边说破了天,易小天的态度依旧坚决。“不卖,别说是三十万金,五十万金我也不卖!不谈了…肚子饿了,甄洛妹子,咱们走…” 说话间,易小天就招呼甄洛一起上马车。 甄洛已经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本能的抬起步子,她突然觉得先生今天似乎变得高大、伟岸了不少。 甄俨连连摇头,他止不住的苦笑。 从十万金,到二十万金,到三十万金,他一连几次的试探…如今,他也能看出来,易小天是心意已决,不愿意在断指山的事儿上分一杯羹给别人了。 考虑到易小天背后神秘的靠山,还有甄家与他复杂的关系,甄俨还真的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后悔呀…他十分后悔,当初甄家怎么就没能花五万金从许家买下这山呢? 眼光,啊不…是格局呀。 在眼光,在格局这个领域,哪怕是北方翘楚的甄俨也不得不承认,与易小天想必,他是自愧不如,差的远呢。 “唉…” 一声叹息,甄俨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直跺脚的样子,他只能朝易小天拱拱手。 “易公子,其实你提到的五十万金,也不是不行,哪怕只给我们青雀商行三成,我甄俨也愿意加入进来。只是…这么庞大的金币,想要短时间内筹措太难了,就算是连上甄家的库房,也没办法很快凑齐…” “不过,青雀商行也未必凑不出来,毕竟在整个北方,咱们商行有不少田亩、地契、商铺,还有库存的货物…东一锤子,西一棒槌总归是能凑齐的,唉…只是易公子心意已决,我甄俨也不好强人所难哪!这样吧…” 终究是生意人,甄俨的话滴水不漏,更是留下了未来合作的机会。 “五十万金,我只买断指山三成的收益,但必须亲自操持,这是我的价码…若是什么时候,易公子回心转意了,随时可以来甄府,我青雀商会的大门永远朝易公子敞开,到时候,咱们可以具体谈谈断指山开凿的细节,好了…不耽搁易公子吃饭,我先告辞了。” 一番话脱口,甄俨又摇了摇头,旋即一阵长吁短叹…匆匆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徐徐离去,哪怕是临走前,隔着窗子尤自能看到甄俨懊恼、后悔的遗憾之色。 呃…甄俨是走了,可是,他的话留在原地,却犹如五雷轰鸣一般直愣愣的劈落在许攸、许远的脑门上。 五十万金?只买断指山三成的收益? 许攸的腿是真的软了…啪嗒一声,他整个人呆坐在雪地里,面色煞白,双目无神。 这…这断指山,是…是他们许家的呀? 是他许攸以三万金的价钱卖给易小天这个冤…冤…冤…冤大头的呀。 如今,转眼之间,五十万,三成,如果没有算错,这尼玛翻了五十倍的价钱吧?一贯爱财如命的许攸感觉有人在拿针砸他的心,痛…剧痛! 许远的表情更夸张,他觉得,易小天不是冤大头,尼玛,他们许家才是天下第一,不对,是宇宙第一无敌的冤大头。 走上马车,隔着车窗,易小天朝许攸、许远打了个招呼。“许先生,许公子,回见啊…这次我饿了,下次吧,等什么时候有钱了,我请两位去喝酒!” 讲到这儿,易小天露出了一个标致的微笑,很天真,很人畜无害… 呃…这得是脸皮厚到什么程度?才…才能说出来,“等什么时候有钱了,请人家喝酒?”这样的话语。 这不是把人家许家叔侄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么?都快要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许攸:“……” 许远:“……” 沉默… 望着易小天的马车渐行渐远,许攸真的哭了,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这对于一向以敛财为己任的许攸而言,简直是心灵深处遭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哭了,真的哭了…自从官渡之战后,一向嚣张跋扈的许攸竟然不争气的流泪了。 滚烫的热泪依稀滑落,眼角处的泪珠竟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根本遏制不住。 许远也张着嘴巴… 他心头百转交集,嘴巴里似乎也有无限的话要讲,可总归,吱吱呜呜了半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雾气渐渐的升腾而起,许攸与许远的面颊上悄悄然的布满了雪絮… 大街小巷也变得愈发的清冷,许攸与许远,一个垂泪似的跪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站着,过了许久,许远嘴唇抖动,他总算是开口了,颤颤巍巍的声音在天地间响彻。 “大伯,咱们…咱们许家上当了!” 呵呵… 许攸苦笑着… 谁特喵的不知道上当了呢? 怕是用不了几日,整个邺城的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怕是要改成。 ——许家乃天下第一大傻瓜,大白痴…一念之间,错过了百万黄金! ——有间山庄易庄主,略施小计,将许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得了宝地还赚了钱,邺城的天终于亮了。 …… …… 第四百零二章 曹阿瞒,这事儿,你必须为许家做主 邺城,衙署。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传遍了整个衙署,曹操那充满魔性的笑声接连传出。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高兴… 昨夜刚刚赶回邺城,今儿个一大早就听到了幽州归降的消息。 诚如易兄预料到的那般,袁老二袁熙与袁老三袁尚。 在幽州他们俩是琢磨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他手下的将领们,在易小天一系列的谋划下,在曹操一系列的操作下,都十分渴望过上好日子。 这不… 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幽州的将军焦触与张南叛变了,连带着,还让整个幽州的官员歃血为盟,共同效力于曹操。 幽州兵不血刃的拿下来了。 这一下子,整个北方的局势可就彻底稳定住了,幽州、并州、青州连同原本就握在手中的冀州,曹操实现了坐拥四州的梦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袁家这一对好兄弟逃走了,带上亲信部队逃往乌桓部落去了… “唉…”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总是感觉有一丢丢的可惜。 曹操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的心中非黑既白,是没有灰色地带的,袁尚、袁熙如今已经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曹操也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曹操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进一步的剿除他们,甚至琢磨着北境的乌桓,辽东的公孙康,是不是也能一并给打的跪唱“征服”呢? 当然…在大方略的制定上,曹操还是打算与易兄具体谋划一番。 再说了…北境又不只有袁尚、袁熙这兄弟俩。 无论是北境的异族乌桓,还是辽东的公孙康,都不是省油的灯呀,孤军深入,长途跋涉去讨伐他们,这是在冒险。 还有…就是对乌桓,对辽东的地形,曹操太不熟悉了,冒然进军,失败的概率很大! 似乎,天时地利与人和都不站在他曹操的这边。 心念于此,曹操就寻思着直接快马去有间山庄,去向易兄好好的讨价一番… 顺道了解下,他花大价钱买下断指山这座荒山,意欲何为。 该不会是眼光出现偏差了吧? 呵呵…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曹操自己都笑了。 毕竟是珠玉在前,易兄的眼光,易兄的洞悉力,还从未出现过纰漏,这次定然也不意外。 “曹公。” 却在这时,贾诩缓缓走入衙署大厅,见到曹操,他先是行了一礼,继而拱手道。 “方才荀令君寄来一封加急文书,我看过了,是下邳城出事儿了。” 贾诩的脸色变得凝重。“下邳城挖掘镔铁的山峦被山洪淹没,短时间内,镔铁无法再开采!自然,也无法将镔铁运送至有间山庄进行锻造百炼精钢。” 讲到这儿,贾诩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这几年与袁氏交锋,有间山庄的钢枪、钢戟立下了不少功劳,可是…咱们在兵刃上的损耗也很大,如今,这下邳城上好镔铁的开采受阻,怕是有间山庄无法按时送来新的钢枪、钢戟,这对咱们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十分不利。” 闻言…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不过,当初官渡之战,他七万人敢硬钢袁绍七十万人,所倚仗的除了将士勇猛之外,就是有间山庄锻造出的那百炼精钢制成的战戟、长枪… 一连几年,这些钢枪、钢戟几乎伴随他曹操整个北境的征程,有它们的助力,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猛然,镔铁的供给出现问题,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呀!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用惯了这神兵利刃的曹军猛地又提起寻常的兵刃,习不习惯还是其次,战斗力怕是要下降好几个台阶吧? 呼… 曹操无奈的呼出口气,他摆摆手,转过身望向许褚。“也没别的办法,有多少先用着吧…对了,听闻子孝还特地交给易兄一部分钢枪、钢戟的定金,怕是短时间内,有间铁匠铺是交不出这批军火了,关内侯你去告诉下子孝,让他千万不要催促易兄。兵器的补给,先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无奈之举… 虽然没有神兵利器了,可这仗还是要打的,只是损耗怕是会比以前高出一倍不止。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的心情就有些黯然神伤。 想不到,一个细枝末节的镔铁供给,都能对战局产生这般深远的影响。 “喏…”身侧的许褚点了点头,默默记下,就打算走出衙署去寻曹仁将军。 …… 就在此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衙署大门处,嚷嚷声,咆哮声接连传出…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嘹亮…“还有礼法么?还有规矩嘛?” 原来是许攸、许远两个人怒气冲冲的闯入曹操所在的衙署。 听闻曹操归来,心里头憋了一肚子气的许攸,一大早就义愤填膺的赶来。 自从官渡之战立下大功后,整个邺城,整个北方…谁不让着他许攸,谁不怕他许家。 那是向来,只允许他许家欺负别人,把别人当傻瓜,可这次,简直…简直被人当成傻瓜,玩弄于鼓掌。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时间,许攸就要来寻曹操讨回公道。 毕竟,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他是功臣哪,如果没有他许攸带来曹营的乌巢守军的通关暗号?他曹操能打赢官渡?他曹操能进得了邺城? 被欺负了,被羞辱了…根本不用找别人,找别人也没用,索性直接来找曹操… 唔… 曹操有些疑惑,许攸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这么大的气性? 说起来,因为许攸立功不小的缘故,曹操对他的为非作歹,甚至对他的无理尽管不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向欺负惯了别人的许家叔侄?竟然也被别人欺负了?还来寻他曹操做主?这事儿,多新鲜哪! “许兄,你坐下,慢点讲…这是发生了何事?”曹操客气的问出一句。 “哼…” 没曾想,许攸直接甩起了脸子。他冷哼一声,继而大声嚷嚷着。“曹阿瞒,这事儿,你必须给我做主!” “诓骗,我许家被那有间山庄姓易的小混蛋给诓骗了,这分明就是诓骗,是欺诈!他易小天强取豪夺,没有天理,没有人性,都已经欺负到我许攸的头上了。” 许攸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一张竹椅上,拍着案牍气不打一处来的嚷嚷着。 咻… 许攸这话,曹操听得是云里雾里。 不过,他还是提炼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欺负许攸的是易兄?嘿…印象中,易兄不是豪掷三万金刚刚收了许家一块荒芜的不能再荒芜的山峦么?因为这事儿,易兄都快沦为邺城的笑柄了。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呀?曹操咋还有点傻傻分不清楚了呢? “许先生,你慢点说,你总得把这事情的经过原委细细的告诉我吧?”曹操眉头凝着,语气却是和缓。“有理可不再嗓门高呀!” “曹阿瞒,我不管,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们许家做主!” 许攸又强调了一次,这才开始细细的讲述起他的委屈。 “我许攸被他易小天强取豪夺,对,就是强取豪夺…那块断指山,是我们许家的,价值百万黄金,可…可那易小天,他简直把我许攸,把我们许家人当白痴,当傻瓜,只用了区区三万金子就拿去了。这不仅仅是侮辱我们许家,这也是侮辱你曹阿瞒的恩人哪!易小天没把我许攸放在眼里,那就是没把你曹阿瞒放在眼里,这是明着羞辱我,实际上是羞辱你…曹阿瞒,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着。 许攸一番话中提到的到处都是曹操的小名儿——“曹阿瞒”… 此间,不光曹操露出了一分不悦,就连许褚,就连贾诩也是眉头紧蹙,曹司空的小名岂能是如此这般张口就来的? 许褚就要发作,却被曹操拦住。 曹操压住了心头不满,他一缕胡须,尽量平静的反问道。 “许先生,我记得断指山不是一座荒山么?三万金已经不少了,你如何又说它价值百万金呢?如何又说有间山庄的庄主是诓骗于你呢?” 这话一脱口…许攸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豁然而起,甚至将案牍上的茶杯摔碎。 整个人一副愤怒不已的样子…“三万金?哼哼,三十万金,都是便宜的。曹阿瞒哪曹阿瞒,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断指山挖出了镔铁,还是最上好的镔铁,比下邳城的还要好…我已经查过了,这事儿千真万确,他易小天正偷着笑呢,偷着嘲讽我呢!” 霍…镔铁? 此言一出,曹操、许褚、贾诩的眉头均是一凝? 啥?易兄买下来的那鸟不拉屎的断指山挖出镔铁了? 还是上好的,比下邳城还要好的镔铁,这岂不就是说…他解了,解了曹军兵器补给的燃眉之急了么? 心念于此,曹操、许褚、贾诩的眼眸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 “许先生…”曹操努力的平复着心头的悸动,他赶忙问道。“你说的断指山挖出上好的镔铁?这事儿,是真的么?” 亢奋,曹操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 …… …… 第四百零三章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邺城,谁说了算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许攸的声音越来越大,嗓子都快要沙哑了,即便是这样,他还在狂吼。“欺诈,欺诈…拿三万金就骗了我那能挖出镔铁的断指山,这姓易的分明就是欺诈。” 平日里,许攸诓骗别人几十金,都要反复清点无数遍,确保没有误差。 这次,一转手,就亏了几十万金,许攸都快疯了…准确的说,他已经疯了。 呼… 反观曹操这边,他似乎很兴奋。 抛开许攸这些无厘头的抱怨,断指山能挖出镔铁,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儿,这是好事儿,这是既定事实呀。 下邳城镔铁供给出现问题后,眼瞅着三军将士兵刃补给遇到困境,这下好了,易兄是铁树开花,又寻出一处可以开采出镔铁的所在,这简直是…是立下大功了。 要知道,无论曹操之后怎么部署,怎么谋划。 是征讨乌桓?还是进攻辽西的公孙康? 这镔铁,这百炼精钢,这钢枪、钢戟都无比的重要。 呼… 曹操尤自喘着大气,“好啊,好啊…” 似乎,因为太过激动,曹操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是… 这一个拍手叫好,气氛倒是有点不对了。 “咳咳…” 贾诩咳出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曹操。 断指山挖出镔铁这中间的干系,贾诩比曹操更能体会,可…毕竟许攸是功臣哪,尽管这事儿他没理,可这么信誓旦旦的来讨公道,若是没有个说法,也说不过去呀! 一碗水怕是端不平了! “麻烦了…”贾诩心头嘀咕一句。 这一边,易小天可是曹操的心头肉,另一边又是有功之臣的哭诉,不好办,不好办了。 …… 果然,听曹操的语气有点不对。 许攸当即指着曹操的鼻子… “曹阿瞒,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玩恩负义么?若是没有我,你能进的了这邺城的门?你能成为这北方的主人?” 嘿… 这时候,曹操才回过神儿来,还有许攸这边一茬子的事儿呢? 微微细想… 一时间,曹操的崩起了脸,诚如贾诩判断的,这事儿不好办咯! 曹操向来注重自己求贤的名声,便是为此,才几次三番纵容许攸的无理,可这一次,情况又不相同了,这事儿掺和到易兄身上了。 总不能,因为偏向许攸而夺了易兄好不容易买下的宝山吧? 一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曹阿瞒,你倒是说句话呀,说句话呀…”许攸怒了,若不是侄儿许远拦住,他都要去拉扯曹操的衣袖了,总之,许攸整个人显得极不斯文。 这… 曹操面露不悦,许攸真的是一次次的在挑衅着他的底线呀! 称呼他曹阿瞒的小名儿就不说了,酒宴上狂妄不已,甚至不把他曹操放在眼里也不说了,这些曹操都忍了,可偏偏他得罪了易兄。 要知道,易小天是曹操的逆鳞,没有人能逾越过去的逆鳞。 “这事儿我知道了!” 良久,曹操总算是开口了。 许攸仰着脖子,惊喜的说道。“阿瞒,你速速下一道手令,把这断指山还给我们许家!此外,重重的责罚那有间山庄姓易的,连带着他的靠山也要查出来,一并狠狠的责罚。” 呵呵… 这话一脱口,曹操就“呵呵”了。 易小天的靠山?尼玛,那不就是他曹操么?敢情,依着你许攸的意思,他曹操还得把自己给责罚一番咯? “我知道了!” 还是这么四个字,曹操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中已经是怒火中烧。 许褚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一拱手。 “曹公,当初卖地的是许家,许家卖地时还兴高采烈呢!再说了,那时候卖断指山,整个邺城的豪门望族,官员大户一个个都去做了见证。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地,怎么?如今倒成了易庄主强取豪夺?普天之下,哪有这个道理?” 许褚是个糙人,他不像曹操与贾诩顾虑那么多,看不过去就直接讲出来… 偏偏他的嗓门还很大,还十分的霸气,直说的许攸一愣一愣的。 许攸顿时哑然了…他没理呗。 可是…没理归没理,他许攸可以胡搅蛮缠呀… “我不管,我不管…这断指山就是我许家的,这是事实,谁也不能更改!曹阿瞒,你就告诉我,这事儿你管不管?” 许攸一把抓住了曹操的胳膊,整个人显得很激动。 “啪嗒…” 却见曹操一甩手,直接挣脱了许攸的手掌,他还是那四个字,没有感情,十分冷漠。“我知道了!” 一句话落下,曹操直接负手而立,继而快步从后门走出了衙署,因为是背对着众人的缘故,大家伙儿根本看清楚他是喜是悲。 “曹阿瞒…” 任凭许攸再怎么喊,再怎么委屈,曹操置若罔闻一般,他想要追上去,不说清楚这事儿誓不罢休,却被侄儿许远拦住。 今儿个这边的气氛有点不对,有点紧张,急怒攻心之下的许攸没察觉,许远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再加上许褚那双可以杀人的目光,许攸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踉跄的退了几步。 尽管如此,他还是怒气不止。 “哼,我就不信,他姓易的敢在我许攸头上动土,我说这断指山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一句话脱口,许攸迈着大步,气冲冲的从衙署正门走出…他的眼睛中饱含着怒意。 天气很冷,大雪纷飞… 许攸的心头却是藏着一把火,一把能把周遭点燃的怒火。 许远与他离得最近,自然能感受到大伯身上的炙热,他连连劝道。“大伯,要不咱先缓缓,曹公不也说了么,这事儿他知道了,想来,他一定会为咱们许家做主。” 闻言… 许攸惆怅的长叹一声,他试图压下心头的愤恨。 可偏偏越往这个地方想,越是不忿儿,还不只是不忿儿呢,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样。 却见他一摆手,“吃了这么大的亏,上了这么大的当,我许攸绝不善罢甘休,走…咱们,咱们找那姓易的理论!我就不信,我亲自给这姓易的要,他敢不给!”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劲力,原本身子软绵绵的许攸一下子浑身充满了劲力… 他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继而低头询问仆人。 “那姓易的在哪?” “在…在市集上,与甄家小女在买菜!”仆人有点害怕,急忙回道。 “老夫跟他拼了!”许攸握紧拳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大步流星的朝市集方向走去,他要讨回“公道”! 这… 许远有点慌张,他隐隐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起来,今儿曹操一改往昔对许家的态度,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该不会要出什么事儿吧?” 许远挠挠头,其实许攸心里在滴血,他许远又何尝不是呢? 这是灿灿夺目的金子呀,是白花花的钱呀… 罢了… 踏踏踏… 疾行几步,许远一个箭步追上许攸,他们叔侄俩要去向那姓易的讨回公道,哼,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邺城,谁说了算! …… …… 第四百零四章 邺城的名场面,有人要凉 邺城,衙署… 望着许攸、许远离去的背影,贾诩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在断指山这件事儿上,曹操的态度,许褚的态度,包括许攸、许远的态度,贾诩都看的真切,看的清楚,他的心头更是通透。 作为曹操的四大谋士之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往往…出谋划策、布局谋划这事儿,均让人家易小天来做了,他贾诩反倒是乐得清闲,竟在这边儿吃干饭吧! 不过嘛,这次,他觉得他得做点什么了! 呼… 轻呼口气,贾诩似乎想到了什么,断指山这事儿要解决,必须得来一记重拳了,一记刺刀见红的重拳! 至于…这拳头嘛。 贾诩的余光瞟向身侧的许褚,嘿嘿,他的拳头就很硬,很好,很合适。 至于,如何忽悠许褚呢? 这个就简单多了。他贾诩是谁? 天下第一…啊不,是天下第二大忽悠呀,这第一名嘛,得让给易小天,在忽悠这点儿上,贾诩对易小天还真的是望其项背呢。 心念于此,贾诩意味深长的感慨道。 “关内侯?似乎…当初你也是因为易掌柜才与曹公结识的吧?” 这是明知故问。 “是。”许褚重重的点了点头。“易先生对俺不止是知遇之恩,他的医署更救了俺娘的伤寒症,是俺许褚的恩人!” 提到易小天,许褚语气和缓,一双眸子里遍是感激之情。 “噢…”贾诩也附和着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故作为难。“哎呦,许攸与易掌柜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呀!” 讲到这儿,他伸手指指许攸的背影。 “说起来这许攸在曹司空面前都这么没大没小,胆大包天的,他若是去找易掌柜的麻烦,那…保不齐易掌柜是要吃亏的呀!” 提到“吃亏”两个字,贾诩刻意的抬高了音调,嗓音中饱含担忧之情。 果然… 许褚眉头一皱,“他敢!” 双手一下子握紧,许褚的言辞冷冽。“曹公对易先生如此的看重,如此尊敬,甚至不惜隐瞒身份。他许攸是个什么东西?敢让易先生吃亏?” “唉…这你就不懂了。” 贾诩转过身,抬起手,拍拍许褚的肩膀,方才继续说道。 “关内侯,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许攸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呀,曹司空都拿他没办法?倘若他真的公然教训起易掌柜…那…” 言语间,贾诩整个人故意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么一说,这么一个表情下… 许褚眉头更是皱的紧紧,他挠挠脑门,似乎想通了什么。“不行…别人也就罢了,易先生是咱的恩人,是曹公的贵人,俺岂能容他许攸胡作非为…” 哼… 一声冷哼,许褚急忙招呼虎贲军,“易先生所在何处?那许攸又往何处去了?” “都统…”虎贲军拱手回答。“易先生与甄家小女在集市上,似乎…那许攸也往集市方向去了,还带着不少家仆,带着家伙儿…看样子,是想要大打出手!” 虎贲士卒对许家的行事风格,并不陌生。 整个邺城,但凡许家看上的东西,要么你乖乖的献出来,要么就是一顿部曲的毒打,甚至打死了,打残了也不怕! 曹操都不追究,整个邺城,谁又敢追究呢? 咻… 虎贲军的话传入许褚的脑门里,“不好…”许褚疾呼一声,他也顾不上跟贾诩告辞,当即带着虎贲军往集市上赶去! 别人也就罢了,这许攸若是敢对易先生无理,那休怪他许褚翻脸不认人! …… …… 邺城,集市上。 许攸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许远紧紧的跟随着…连带着跟随着的,还有不少部曲。 这些算是他们许府的打手,平日里没少为非作歹… 许攸似乎因为盛怒的缘故,喝了点酒,一边走,一边不忘向随行的部曲们灌输着鸡汤。 “诸位,你们不要看这曹阿瞒今天是如何的得意,威风凛凛。当初,他是跟我一起混日子的,是我的小老弟!我俩小的时候一起偷鸡摸狗,赌酒骗钱,那段时光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快活呀!” “我许攸跟曹阿瞒从小就是过命的交情,何况,若不是因为我,他曹操也打不赢官渡,进不了这邺城…我说这些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么?” 许攸脚步一顿,抬高了声调,询问身后的部曲。 “明白…”部曲们齐声喊道。 许远则补充道。“我大伯的意思很明白,见到那姓易的,你们只管打,只要他不松口还回断指山,打死了也没事儿!咱许家有通天的关系,在这邺城还没怕过谁!” 许攸的部曲中有人提醒道。“许先生,坊间传闻,似乎这有间山庄的易庄主背后有靠山哪,下手太狠了,是不是…” “是你大爷的!”许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邺城,还有谁的靠山,比我许攸还硬?打,只管打!” 讲到这儿… 许攸眼眸猛然一定,因为,他正看到从集市走出来的,与甄家小女正有说有笑的易小天。 好呀,冤家路窄,找你倒是不费什么功夫了,打,打他丫的! 一挥手,许攸眼眸一眯…“都给我上,往死里打!” 说话间…许家的部曲一个个疾奔而去。 踏踏踏踏… 顿时间,密集的脚步声在集市上接踵响起。 反观易小天,听到这脚步声,他抬眼一看…这不是宇宙无敌大傻瓜许攸、许远么?带这么多人干嘛?打群架么? 不及细想… 甄洛一把拉住易小天。“先生,他们看样子是冲您来的,快…先生快跑!” 说话间,甄洛一把拦在易小天的身前,似乎要用自己那柔弱的身躯帮易小天殿后… 嘶… 这么一说,易小天还真的体会到一丢丢的危险。 一、二、三、四、五、六、七…这来得打手得有十几个吧? 易小天登时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 顿时间,他想到的是吕玲绮呀,若是这妮子在,面对这花拳绣腿的大汉,她一个人就能打十个! 当然…易小天也不怂,更犯不上跑。 尼玛,武的不行,咱可以斗文哪,登时,他就把袖口中满满的一袋金子握在了手中,他打算公然策反这群大汉。 许家给你们开多少薪水?我易小天开三倍,不,我开十倍,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易小天心头刚刚制定了这个方略,正打算天女散花般的撒出去这些金子。 没曾想… “得得得”…一声声战马的嘶鸣在耳畔边响起。 紧接着,数十名膀大腰圆的大汉翻身下马,也不见他们如何抬手,如何投足… 短短的一个照面。 面前的这群许家的部曲一个个均被这群大汉揍得口中鲜血狂喷不止,甚至不少,直接被大汉抛了出去。 也就十息的时间,许家的部曲竟然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 数十名大汉将易小天与甄洛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保护易小天的安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攸一惊,许远也是一惊。 整个邺城,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公然的与他许攸对抗… “匹夫?你们是何人?敢打我许府的人?不要命了…” 一声大喊… 许攸怒目圆瞪,伸手指向这群膀大腰圆的大汉,整个人威风凛凛,哪怕他已经没有部曲了,却依旧一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可知道我是谁?” 见对方不说话,许攸一缕小胡须,自言自语,“我乃曹司空故交,许子远是也!识像的交出那姓易的和那女娃娃,我饶你们不死!” 却在这时。 膀大腰圆的队伍中走出一人… 他吹出口气,冷哼一声。“你这么一个狗东西?怎么也配姓许!” 说话的正是许褚…他身侧的这群膀大腰圆的壮汉,乃是曹操的亲兵——虎贲军! 咻… 易小天微微一愣? 啥情况呀?原本他还琢磨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呢…”敢情,许褚出来抢风头了? 等等… 易小天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儿,准确的说,是历史上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尼玛名场面哪… 嘿,有人要凉! …… …… 第四百零五章 癞蛤蟆荡秋千,自找没趣上西天! “先生。” 面对这一波来找茬,一波来保护的突发情形,甄洛依旧是显得有些慌张。“要不,咱们…咱们先回去吧!” 毕竟对方是风头正盛的许家,甄洛心头还有些担忧。 “没事儿。”易小天轻轻的拍了下甄洛的脑门,低声安慰道。“洛儿,你就站在我身边就好,有人就要倒大霉了。” 念及此处,易小天负手而立,整个人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果然… 许褚的这一句。“你这么一个狗东西?怎么也配姓许!”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许攸,更添得一分不忿与愤怒。 许攸认出了面前的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这不就是曹操身前的护卫头子么? 呵呵…曹操都不敢拿他许褚怎么样,区区一个护卫头子,也敢拦许家?简直是放肆,大胆,无理! …… “配姓许?”许攸重复一句,继而他疾步走到许褚的面前。“你去问问你主子曹阿瞒,若是没有我这个姓许的,尔等这帮匹夫粗汉安能进得了这冀州城?” 讲到这儿,许攸提起手指,冷然指向易小天。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把那姓易的擒住,乖乖的送出来,我就绕过你今日的无理,否则,别说你一个侍卫头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许攸也跟你没完!” 醉言醉语… 原本是酒壮熊人胆,今儿个,原本就嚣张跋扈的许攸更因为饮酒,整个人填得一分无所畏惧,一分嚣张跋扈。 围观的吃瓜群众一个个皱紧眉头,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谁也不敢去得罪许家! 甚至,他们认为,哪怕是这些官兵,最后肯定也不会因为一个有间山庄的庄主,去得罪这位邺城的新贵,这位敢肆无忌惮称呼曹司空小名儿的人… 可许褚的行为,大出所有人意料。 只见他眼眸一眯,向前踱了一步。“许攸,你给俺听好了,你再敢胡言乱语,再敢对易先生不敬,俺砍了你!” 说话间,许褚拿马鞭指向许攸。 这话传入许攸的耳畔,他昂着脸,嘴角翘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话一样,继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饱含嘲讽、轻蔑、嚣张、跋扈… 似乎,他根本不把眼前的易小天,甚至眼前的这个曹操的亲卫头子放在眼里。 “也罢…” 许攸丝毫不畏惧的像许褚这边走来。“你们不敢动这姓易的,我来动,我许攸要抓的人,看谁敢拦?” 踏踏…连续的几步,许攸径直朝易小天走去。 “许先生…”易小天开口了。 “哟?姓易的?你这是怕了吧?”许攸还在大笑,连带着眼神无比轻蔑的望向易小天。“识相的,就把断指山的地契给交回来,否则,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噢…” 面对许攸,啊不…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冷言冷语,易小天才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呢。 微微一笑,易小天抛出一句。“我只是想劝许先生一句,还是在甄家,我对许先生曾提到过的一句——做人做事别太漂,小心脑袋挨钢刀!” 一言蔽,易小天转过身,全然不在搭理许攸。 毕竟,易小天也犯不上跟这种智商“捉急”的人争吵,保不齐,还被他拉到同样低智商的行列,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把自己给打败了呢! 当然,易小天此举也是有小心思的,对付许攸这种人,你越不让他干嘛,他就偏要干! 如此这般,才能更加速他的灭亡! “你…” 果然,许攸怒火中烧,他疾步朝易小天奔来,却被许褚一把拦住。 “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砍了你。” 言语冰冷,许褚的眉头几乎已经凝成了倒八字的形状,印象中,他还从未如此愤怒过。 “哼!” 许攸冷哼一声。 “尔等这些粗汉痴人,焉能知晓我许攸之功劳,焉能知晓我许家之地位,哼,不要说你这匹夫,竟敢拦我?把你家曹司空叫来,不敬我一尺,也得让我三分。” 讲到这儿,许攸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脑袋。 “还扬言砍了我?呵呵…你有几个胆子,敢砍了我许攸的脑袋?来来来…今儿个,我许攸就把脑袋给你伸在这儿,匹夫,有本事你砍了去呀…到你家司空阿瞒那儿去请功!砍,有种的砍呀!” 言辞冷冽,语速极快,许攸料定这邺城,谁敢砍他呀! 见许褚迟疑,“呵呵”…许攸冷笑一声,继续咆哮着。“砍呀,来砍呀,别让我鄙视你,呵呵,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儿!今儿个你不砍我,我与那姓易的仇怨就不死不休,我就砍了他,你看看我敢不敢!” 说话间…许攸依旧是伸着脑袋,脖子伸的就好像是乌龟一般。 甄洛听得还挺渗人的,这许攸与先生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仇怨了么? 易小天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还是让这一切尽早的灰飞烟灭吧,有时候,智商欠费的人,可不就得交点儿智商税嘛! 果然… 许攸说话的功夫,许褚脸色一凛,他伸出右手,自然有虎贲士卒递来一把钢刀。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丝毫的预兆,许褚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继而一刀劈落… 许攸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 噗…鲜血飞溅。 咚,咚…定睛细看,那许攸的狗头已经坠地,发出与地面碰撞连续的“咚咚”声响,继而,像一个圆球一般滑溜溜的滚落了许久!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他们先是错愕了几息的时间,继而人群中接连不断的尖叫声传来,犹如鸟兽般顷刻间,全都散开了… 可是…他们的心头尤自悸动不已! 许攸死了?邺城欺行霸市,胡作非为,为非作歹的大恶霸就这样死了,而他的死因仅仅是因为与有间山庄掌柜易小天的争执! 吃瓜群众不知道许褚到底是何许人也! 也不知道许褚为何这般死命的护着易小天! 可他们知道,因为易小天的缘故,许攸真的死了,恶霸消除了,正义来临了,正道的光又一次洒在了大道上! “啊…先生。” 同样发出尖叫声的还有甄洛,似乎易小天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许褚手起刀落的一瞬间,他已经伸手紧紧的捂住了甄洛的眼睛。 尽量不让她看到这般残忍的一幕。 说是残忍,其实…也就那样,易小天就觉得平平无奇,不过是为非作歹的坏人罪有应得,其实还可以再残忍一点儿。 “别怕!一切都结束了!”易小天轻轻的拍着甄洛的后背,像是呵护一个小妹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咱们这位许先生是癞蛤蟆荡秋千——自找没趣上西天!” …… …… 第四百零六章 我一早就想宰了这个家伙 啊…啊,哇哇… 许攸的脑袋边儿上,许远跪了,因为区区一个有间山庄的易小天,他的大伯没了,许家就要完蛋了,这…这…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许家大侄子一下子彻底的懵逼了。 别说许攸不会想到,许远不会想到,谁又会想到呢? 官兵会因为一个区区易小天真敢杀他。 就连许远也不会想到…这?这个易小天到底什么来头?他是太阳么?凭什么,谁,谁,谁,谁都得围绕着他转。 等等…姓易的这么厉害? 会不会继续的报复,把…把自己也给杀了,他…他一定会这样的,他有这个能力,大伯的死就是明证,他一定会这样的! 呜呜呜… 嘤嘤嘤… 许远声泪俱下,似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凄惨,甚至因为惶恐与不安,他整个人一下子晕倒在地。 “押下去!”许褚可不惯着他,当即吩咐…“凡是许家门人全部押下去,严加拷问!” 吩咐完这些,许褚不忘眯着眼望向许攸的头颅,口中尤自嚷嚷着,“敢对易先生无理,狗东西,该死!” 说罢…许褚转过身朝易小天行了个礼。 “易先生,俺虽然是个糙人…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这许攸敢动易先生,俺就要了他的脑袋!” 讲到这儿,他疾行几步,一把提起许攸的人头,不忘朝身边的虎贲士卒吩咐道。 “今儿杀许攸是俺许褚一人所为,与易先生无关,俺许褚自向曹司空请罪,谁若是敢在曹司空面前多说一个字,许攸的脑袋就是榜样!” “喏…”虎贲士卒齐齐拱手… 许褚又回望了易小天一眼,就打算离开。 没曾想,易小天一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许将军,今晚有空来有间山庄,咱们一起喝酒!” 呼… 这一句话传出,许褚懵了,呵呵,喝酒,倒是许久没有跟恩公喝过酒了。 只是… 一想到自己一怒之下杀了许攸,许褚就摇了摇头。 这事儿太大了,许攸是功臣哪,曹司空一贯善待功臣,怎么能容许他许褚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般的大开杀戒呢,多半是要一命抵一命了。 想到这里,许褚“哈哈”一笑,整个人显得从容不迫。 他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易小天挥挥手。“易先生,下辈子俺许褚一定把你有间山庄的酒统统喝干净咯,哈哈哈哈…” 一言蔽,许褚已经翻身上马,一手提着许攸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一边挥动马鞭,虎贲士卒一行人扬长而去! 只留下易小天,留下甄洛在马车前,久久不语! 易小天不语是因为他在感慨,许褚是条汉子。 甄洛不语,则是担心许褚的安危…毕竟说到底,这次杀掉的可是官渡之战的功臣哪,曹军军纪严明,曹操会怎么惩罚许褚?许褚会不会因为先生而被正军法! 甄洛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她心里边儿始终砰砰跳个不停,担忧之情写满在脸上。 易小天看出了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浅浅一笑。“洛儿,放宽心,许褚将军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是大功一件呢。” 唔…这? “先生?你在说笑么?”甄洛大眼睛连连眨巴着。 “哈哈!” 易小天接着笑,一边笑一边解释道。 “咱们这位许褚将军哪,他不光是帮了咱们一把,他也是帮了整个邺城百姓一把,连带着,还办了一件曹操想办却没法办的事儿,这是大功一件哪!” 讲到这里,易小天眼眸微眯。 早早就看穿这一切的他,眼睛里释放出一抹坦然的、笃定的光芒! …… …… 邺城,衙署。 曹操正与众军师,还有长子曹昂,次子曹丕一同商讨并州、青州、幽州的治理的问题。 毕竟,虽然这三州降是降了,可情况均不相同。 比如并州,是刺史高干主动投降; 青州,是曹操打降了; 幽州是部下造反,继而投降的。 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就成为了当下议论的焦点… 别的还好说,唯独这个并州的高干不好处理,他在并州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猛然替换,势必会有不少的阻力…不替换吧,曹操又不安心。 便是为此,在并州的问题上,处理起来并不轻松… 除此之外,乌桓也不让人省心,乌桓境内,是分两个大的部落,其中一个的部落汗王被称为峭王,他们竟然派出了两万兵陈兵幽州境外,似乎随时打算侵入幽州,为袁氏一族报仇。 另外一个部落,更是直接,不光收留了袁尚、袁熙,还许诺要帮他们驱逐曹操,重新踏足中原,这个部落的首领更有名气——乌桓王,蹋顿! 一时间,在处理异族乌桓的问题上,曹操也犯难了… 说实在的,这些年,他这边连续征战,士卒们都没顾得上停歇片刻,如今又要同时面对乌桓最强横两个部落的侵袭,无论是兵力上、补给上,还是精力上都有些捉襟见拙呀! 诚然… 谋士们也提出了不少好的提议,好的计略,可是…似乎,都会有不小的损耗。 曹操打算在这事儿上稍微等一等,看看易兄那边儿有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划。 毕竟。 易兄洞悉人心,想来对这峭王,对这蹋顿,也会有些了解,攻其软肋方可事半功倍呀! …… 众谋士,众公子正议论的火热。 突然…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衙署外响彻,低沉而厚重,似乎…能发出这个脚步声响的,曹营中唯独两人,古之恶来——典韦,虎痴——许褚! 如今典韦就在衙署内,那么不用想了,来人必定是许褚。 可是…似乎,这次许褚的步伐有些缓慢,有些比往常更加的厚重,有故事呀! 果然… “咚…”的一声,一个被白布包裹着的脑袋被许褚扔在地面上。 一下子,所有谋臣面面相觑,唯独贾诩似乎一早就算到了一切,他眯着眼,缓缓点了点头,继而嘴角咧开,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 “许褚,你又闯祸了?”曹操坐在衙署的主位上,他整个不喜不悲,只是眼眸微微的眯住了一点儿。 “吧嗒”一声,许褚跪倒在地,先是磕了个头,继而昂起头,情绪颇为激动的说道。“许攸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惹事,欺压良民,还侮辱主公。我令他住口,令他止住,这小子竟然把头给伸了过来,让我砍他。” 讲到这儿,许褚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嘹亮,情绪也变得更加的激动。 “如果我不砍他,我岂不是成了他孙子了,所以,我一怒之下,就砍了他这颗狗头!” 许褚全然不提易小天之事,这事儿,他打算自己一力承担。 呼…贾诩轻呼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关内侯啊,这事儿做的漂亮呀…” 贾诩这边心头称赞,可曹操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他整个人豁然而起,怒目圆瞪。 一只脚踩在桌子上,手则是颤巍巍的指向许褚,语气都变得有些磕绊。 “你,你把许攸给砍了?”曹操急问一句。 许褚沉默不语,却是挺起了胸脯,这个行为无疑是承认了。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他的话中带着几分感慨。“许攸是我,是我多年的好友,咱们官渡破袁绍,取冀州,他立下了首功,你…你把他砍了?” “是,没错,我把他砍了!”许褚昂起头,一副悍然无畏的模样。“我自己赔他一颗人头就是了。” “说的好!”曹操拍案而起,他怒气冲冲的大吼道。“把许褚给我推出去斩首示众…” “啊…遵…遵命…” 顿时,几名虎贲军上前,有些迟疑,却又不敢违拗曹操的意思,就打算架起许褚。 “父亲不可呀!”曹昂第一个站了出来。“许褚将军久经沙场,屡立战功,许褚将军不能杀呀,父亲饶恕他吧。” 毕竟是仁厚善良的长公子曹昂,他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褚就这么为一个小人许攸陪葬呢! “不成!” 曹操的情绪依旧很激动,或者说,他表现的很激动…他是天生的演员嘛! “军法难容,他砍了许攸更是天理难容!给我把他推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 “父亲…” “曹司空…” “曹公…” 无数文臣、武将均跪倒在地,一个个为许褚求饶。 “父亲…许褚将军是一时冲动呀!父亲…”曹昂还在声嘶力竭的劝… “我才不是一时冲动。”许褚全然不顾曹昂的话语,他只顾着嚷嚷。“我一早就想宰了这个家伙,此番箭在弦上,更是非宰不可。” “反了…反了!”曹操一声咆哮,似乎他整个人变得更激动了,他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案牍。“给我推出去,斩了,斩了…” 眼瞅着许褚就要大祸临头… 贾诩不慌不忙的站出一步。“曹司空,请听我一言,若是我这话说罢后,曹司空还执意斩许褚,我等绝不劝谏!” 唔…看到贾诩开口。 曹操眼眸微眯… 贾大忽悠啊,你特喵的可算是站出来了。 其实,曹操心如明镜,许褚嚣张跋扈,这事儿又事关易兄,只有斩了许攸,才能万事大吉。 可砍归砍,总归得有个确切的名声啊,或者说,得挽回他曹营的名声,贾诩这个大忽悠不开口,曹操这边还真难办了! 呵呵… 千呼万唤始出来,接下来,就看你贾诩的表演了! …… …… 第四百零七章 有间山庄,看门护院 “贾文和,你有话快说!”曹操一挥手,心中虽然期待,表面上依旧是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若是说的没理,我即刻就砍了许褚的脑袋!” “曹司空,许褚确实有罪!” 贾诩一拱手,接着讲…“但是许攸在邺城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他的狂妄叫嚣,他的欺行霸市,他的胡作非为,所有邺城百姓,官员、氏族都可以作证…” 讲到这儿,贾诩意味深长的加重了些许语气。“何况…他的确有羞辱曹司空,也有欺压有功之人,还强取豪夺卖出去的土地,在下倒是建议,厚葬许攸,表奏天子,追封许攸为当阳侯,同时严惩许褚,让许褚在许攸的坟前叩首认罪!” 这话一脱口… 众文臣、众武将面面相觑,如果说坐镇许都的荀彧荀令君是曹操麾下的第一谋士,那贾诩贾文和就是毋庸置疑的第二,他这一番话分量很重,即便是曹操…也不得不正视。 果然,曹操左右踱了几步,他闭上眼睛,有些哀婉痛惜之意,紧接着摇摇头。 “文和呀,许攸纵然胡作非为了些,可毕竟,在官渡他给咱们立下大功了呀!咱们这才刚刚平定北境,就把他杀了?天下人会怎么想我曹操?他们会觉得我曹操心胸狭窄,觉得我曹操卸磨杀驴…许攸不过是有些小小的过失,我就把他杀了!呵呵,到时候,天下谁人还敢来投奔我曹操,许褚他是绝了我曹操的求贤之心!” 此言一出… 整个衙署的气氛登时又变得冷冽。 却见贾诩依旧是不慌不忙… 他一挥手。 “曹司空多虑了,世人断不会这么揣想,因为许攸的恶名,天下尽知,许攸的恶行,邺城之内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邺城东门外已经有数万百姓端着菜肴,大肆庆贺,这无一不佐证了许攸此人沽名钓誉,为非作歹,他的死,天下人拍手叫好呀!” 毕竟是三国第一,啊不…三国第二的大忽悠嘛,贾诩的话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的。 当然,在曹操看来,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哪! 曹操接着反问。 “文和呀?那你怎么证明天下人会拍手叫好?怎么证明许攸沽名钓誉,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呢?” “曹司空,这个简单。” 贾诩眼眸一眯,他缓缓的望了眼衙署中的一干文臣,特别是袁营新降的一干文臣。 “其实,都不用曹司空如何,冀州才俊们自然会写篇奏文,为曹司空歌功颂德,驳斥许攸…这篇奏文,由陈琳撰写再合适不过了,他的如椽之笔堪称上佳,文章一出,定能犹如当年的讨贼檄文一般,令海内外传颂,曹司空之名非但无损,反而借此更好的告诫天下,曹公属地法治严明,刚正不阿,即便是有功之臣,也没有特权!” 贾诩的话一脱口… “臣愿意撰写。”陈琳当即站出一步… 这事儿他擅长呀。 何况,加入曹营,他还没献上一封投名状呢! 不过是写一封怒斥许攸的文章,结合许攸的品行,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保管这一封奏书下去,天下人人对许攸恨之入骨,怨入三分。 一下子…整个衙署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分。 贾诩的一番忽悠,陈琳一表态,其余文臣、武将均是连连附和,支持贾诩的提议。 呼…曹操呼出口气。 他闭目养神了几息的时间,方才睁开眼眸,冷冷的瞪了一眼许褚,似乎还没打算轻易绕过他。 “许褚,你杀了我多年的好友,原本罪不可赦,但是我念你醉酒过失,就饶你不死…但是从即日起,降为看门护卫,你就去有间山庄的铁匠铺,负责看守铁匠铺的大门,确保供给我曹军的精钢战戟安然铸造,若有闪失,我拿你是问。也罢,你就带所部虎贲士卒一起去有间山庄吧!” 讲到这儿,曹操的气似乎消减了一分。 “还有…”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的和缓。“我罚你在有间山庄不能喝酒!” 提到去有间山庄看大门,许褚心头还高兴不已呢,可提到不能喝酒,这… 许褚登时就要说点儿什么。 没曾想,直接被曹操的话语压住,似乎,曹操生怕他开口。 “对了,你得去许攸的坟前磕头,认罪!” 话音一落… 许褚不忿儿了,不让喝酒也就罢了,还得去给那什么狗屁许攸的磕头谢罪,谁爱去谁去,他许褚才不愿意去呢! 却在这时,贾诩推了许褚一把,“快,快谢恩!” “是啊,是啊,快谢恩!” “谢恩呀…愣着干嘛!” 一干谋士、武将纷纷劝道… 许褚拗不过他们,只能一拱手。“罪臣谢恩…” 直到这时,曹操的表情方才完全的平静了下来,他喝了口茶压压惊… 又意味深长的抬头瞟了眼许褚。“滚吧,老实在有间山庄待着!倘若有间铁匠铺丢了一根钢枪、短了一支钢戟,我拿你是问。” 说话的功夫,曹操低着头,连连眨巴了几下眼睛。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安然落地。 …… 衙署大门外。 因为许褚的缘故,这次的议事算是提前结束了,虽然不至于闹得不欢而散,终究曹操生气了,气氛一度很凝重… 好在,许褚逃过一劫。 走出衙署的许褚敲敲脑门,思前想后,他有点儿搞不明白了。 见前面的贾诩缓缓迈着步子,许褚三步并作两步的行至他的面前,拱手一拜。“贾先生,多谢开言相救啊…” “不必客气了。”贾诩摆摆手。 “先生…”许褚伸手挠挠头,将他心头的疑问合盘脱出。“先生,方才在衙署中,有件事儿,让我好生糊涂呀!” “你有什么糊涂的?”贾诩是边走边问。 许褚伸出手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看啊,刚刚曹公要斩我,那么多文臣、武将为我求情,人都跪下了,曹公就是不准,为何贾先生一求情,主公就准了?这是为何呀?” “这个呀…”贾诩脚步一顿,转过身面向许褚。“众谋臣武将只知道你许褚斩了许攸,却不知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易小天的缘故呢。故而哪怕是求情,求的也不是地方,不是重点。反倒是我对易小天是熟悉的,便是为此,我的话才能说到曹司空的心坎儿里去呢!” 讲到这儿,许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继而,他伸手拉住了贾诩的衣袖。“太好了,贾先生既然能看懂曹公的心思,那索性再为我求一个情呗。” 唔?又求情? 贾诩眉头一蹙,心里琢磨着许褚这是又犯了什么事儿? 不等细想,许褚的声音接踵传出。 “是喝酒的事儿。” 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为情。 “贾先生,你想啊,主公让我去给许攸磕头,就是磕一百个,那有什么干系?都是虚的,不打紧。” “可不能喝酒,这可是大事儿呀。贾先生熟识易庄主,那定然知道,有间山庄是什么地儿?那里有好酒呀,若是我在那儿看守大门,连个酒水都不能碰,那岂不是要把我给馋死了。” 许褚一番话说的信誓旦旦,一本正经。 “喝酒呀?” 贾诩回望许褚,继而“哈哈哈”的大笑出来。 许褚也跟着笑,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估计有谱了。 没曾想,“啊呸”… 贾诩差点一口盐汽水喷许褚的脸上…“痴心妄想!许褚啊许褚,你还真的是得寸进尺呀,喝酒这个忙,我可不帮!” 说着话,贾诩就打算离开… “别别别。”许褚一把拉住贾诩的胳膊,“贾先生,这救人救到底呀,你要是帮我这大忙,我许褚感谢你一辈子。” 嘿… 贾诩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许褚的脑门。 “许褚啊许褚,你真的是笨的可以了。” 讲到这儿,贾诩叹出口气。“你也算是跟随曹司空这么许久了,怎么就是不能体会曹司空的意思呢?” “曹司空的意思?”许褚接着问。 “我告诉你,曹司空派你去有间山庄看守大门,此举意味深长呀!”贾诩眼眸一眯,语气饱含深意。 嘶… 许褚摸摸头,去有间山庄,给恩公易先生看守个大门?这有啥意味深长的?不就是惩罚么? 他不懂了,理解不了了… 说实在的,许攸最烦这些文化人,有啥话总是不说清楚,听起来,太费劲儿了。 “贾先生,你…你倒是跟我细细的讲讲啊!” 许褚的一双眸子恨不得瞪出来… 他好奇,无比的好奇! 俗话说得好,越健硕有力,越肥胖放弃治疗的人,好奇心越重! …… …… 第四百零八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许褚啊,你现在都没搞明白!” 贾诩的面颊变得很严肃,语气也是一丝不苟。“在曹营里,除了谯沛出身的将领外,你和典韦是曹公最喜欢的两员战将。” “你今天做了一件曹司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儿,为了有间山庄的易庄主,为了断指山的镔铁归属,你杀了许攸…立了大功!曹司空气你是假,爱你才是真呀!” 说道最后,贾诩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似乎,他不愿意让这机密被更多人知道。 “真的?”许褚整个人恨不得凑到贾诩的脸前。 贾诩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一下子,许褚把脸瞥向一边,他双拳握紧,眉头更是紧紧的皱着。“我特喵的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曹司空与易庄主的关系就摆在那儿,他怎么可能允许许攸去找易庄主的麻烦,嘿,我怎么就这么笨,不知道方才曹公生气是装出来的,我该配合他才对呀!哎呀…” 一番话款款而出,知道真相的许褚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连连拍打着脑门,似乎有些沮丧。 “哈哈…”贾诩摆摆手。“你若是看出来了,你还是许褚么?你直接改明儿叫贾文和得了,哈哈…” 一边笑,贾诩示意许褚把耳朵凑过来,他接着小声提醒。 “曹司空之所以派你去有间山庄看守大门,之所以还不让你饮酒,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保护易庄主,保护有间山庄,保护断指山的安全哪!” “今儿个许攸大闹衙署,又在集市大闹,断指山藏有镔铁之事哪里还能瞒住,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易庄主手握这么一座大宝藏,保不齐,就有宵小之辈要动歪心思,把目标放在易庄主这儿了!” “易庄主是谁?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心知肚明呀,他是咱们曹公真正意义上的首席谋臣,是咱们曹公的兄弟,再加上,他手中握着的是镔铁,是咱们曹军的命脉,他的安危,比起你我来,要重要十倍,百倍。便是为此,曹司空才特地安排你去保护他,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重用你呀,许褚,许将军!” 霍… 贾诩的一番解读,犹如一道五雷轰鸣,劈落而下,直愣愣的打在了许褚的脑门上。 他懂了,他全懂了。 如今,北方大体定了。 可是…无论是有间山庄,还是断指山,亦或者是易先生,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了。 万一有小人,或者是有其他诸侯的奸细,刺客要对易先生不利,要对有间山庄不利,要对断指山不利,怎么办? 易小天的安危干系重大,易小天所牵连的更是广阔,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都不过分。 曹操能把保护易小天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许褚,可见,曹操对许褚的信任… 这是嘉奖呀,天大的嘉奖! 想通了这一节的许褚连连的点头,曹公高见,他区区一个莽夫,若非贾先生提点,差点误会了曹公的好意,曹公的重任。 呼…连续的喘息,许褚整个人都变得自信,气势上都变得昂然了不少。 “怎么样?”贾诩适时的开口。“还要让我去替你求情么?还寻思着在保护易庄主时,保护有间山庄的过程中喝酒么?” 这个问题一抛出… 摆手… 许褚连连的摆手。 “不了…”他的声音细若游丝,“我,我这就去…去有间山庄,有我在…有我在,就是一只老鼠都伤不了易先生的分毫。” 言语间,糙汉子许褚眼角竟然擒着泪花,盈光闪闪的,此时此刻的他变得成熟了不少,更是深知自己责任的重大。 踏踏踏… 迈着厚重的步伐,许褚快步走开,刚走了六、七步,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许褚朝贾诩拱手拜了三次,他的腰弯的像是拱桥一般。 这个模样,就与当初易小天、张仲景救活了他母亲,许褚拱手拜谢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 …… 呼。 望着许褚渐行渐远的身影,贾诩总算是长长的喘出口气。 这一番布局,可费了他贾诩不少脑细胞呀… “哎哟…”贾诩挠挠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曹司空啊,这一次,我贾诩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卓有成效啊!” 刚刚想到这儿… “贾先生…”却听得一声呼喊。 转过身一看,却不是曹仁还能有谁? “子孝将军?” “贾先生。”曹仁对贾诩的言语很客气,他拱手一拜。“大哥有请贾先生去府内一叙,说是有要事要与贾先生商议!” “噢…”贾诩答应了一声。 什么要事儿不要事儿的?不还是这茬子事儿么。 “好,子孝将军领路吧!”洞悉一切的贾诩捋了捋胡须,当即跟着曹仁,徐徐离去。 …… 邺城,曹府。 这里原本是袁绍的府邸,如今改名换姓,曹操直接住了进来。 说起来,曹操就好这口,收了袁绍的夫人,连带着收了他的宅院,收了他用过的器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曹操满满的征服欲。 说起来,今儿个曹操的心情不错… 别看刚刚惩罚了许褚一番,如今的他,就是七个字——春风得意马蹄疾,简直一副爽歪歪的既视感。 许攸死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他曹操了,最盼望许攸凉凉的其实就是这位曾经的好朋友… “曹司空…”不多时,贾诩已经步入正堂。 “文和呀,这事儿你干的不错。”曹操当即直接夸耀了他一番。“我还生怕你看不出来我的意思,没有去提点许褚…现在,许攸死了,许褚去保护易兄,一切顺理成章,皆大欢喜。” 其实,这根本就是曹操布下的一个局。 许攸在城门上吆喝他曹阿瞒的小名儿,在宴会上嚣张跋扈,竟然,还…还…还…还触碰到曹操的逆鳞,敢找易小天的麻烦。 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操早就琢磨着,怎么除掉他了。 倒是心思细腻的贾诩看出了他的意思。 呵呵,这下,这事儿倒是变得轻松了不少。 “一切都是曹司空运筹帷幄。”贾诩不敢居功,当即称赞了一番曹操。 “哈哈,这事儿你贾文和是首功。”曹操微微一笑,继而一扬手。“易兄几次三番提到你的这张巧嘴,果然,贾文和的嘴抵得上十万雄兵呀!哈哈哈哈…” 一句句的夸耀传出,曹操毫不吝惜对贾诩的称赞。 “其实呀…易兄曾经提到过一句话,让我感慨颇多。” 曹操接着感慨。“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哈哈,这话放在许攸头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讲到这儿,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提醒贾诩。 “文和啊,有间山庄那儿你也帮忙照看着,单单许褚和虎贲军保护易兄的安危,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哪!” “曹司空怕是忘了。”贾诩一扬手,笑着说道。“我当初可是与易掌柜打赌输过的,过段时间,也该履行赌约,去有间山庄当一年的神棍咯!哈哈…” 贾诩说话间始终在笑… 似乎,去有间山庄当道士这事儿,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抗拒。 反而,能让他更近距离的接触到易小天,这点让贾诩很兴奋。 越是接触,他越是觉得易小天这人深不可测…贾诩对他的好奇心,是日益增长了。这个年轻的才俊,到底肚子里还藏着多少东西呢? 唔… 听到贾诩说去做道士,曹操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也回想起这赌约来了。 想到这儿,不由得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感慨。“文和真的去了有间山庄,我曹操手下可又少了一个能出谋划策的军师呀…” “不,不,不!”贾诩直接摆手。“曹司空手下,最拿得出手的军师不正是有间山庄的易小天嘛,只要他还在,曹公的王图霸业就不会有什么纰漏…曹公如今遇到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提到易小天,贾诩的语气中根本掩不住称赞之意。 不过… 他的另外一句话——如今的难题,倒是让曹操整个人一怔… 如今,青、冀、幽、并四州也拿下来了,许攸也解决了,镔铁也开凿出来了。 接下来,是该对付乌桓的两个部落,对付逃亡边塞之外的袁尚、袁熙,对付辽西的公孙康,这些不省心的家伙,该怎么料理呢? 易兄那儿,会不会有什么别出心裁,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计策呢? 想到这儿,曹操整个人满怀期待。 又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该与易兄开怀畅饮的时候了。 …… …… 第四百零九章 来了一只大肥羊 邺城,有间山庄。 许褚来了,连带着一队百人的虎贲士卒也来了,说是来保护有间铁匠铺兵器的铸造与运输的,可实际上…易小天看着他们就像是来看家护院的呀! 他们着便装,有意无意的在有间山庄中巡逻,连带着还派出一队保护断指山镔铁开采。 说起来,粗狂汉子许褚,这次变得很仔细,无论是山庄的防护还是断指山的巡逻,事事都要亲自过问…就连易小天赠给他酒,他也一口不喝,俨然一副全身心防护的样子。 都把易小天给整懵了。 得了,不喝酒就不喝酒吧,还能剩下不少酒水呢。 如今,这邺城的有间山庄,断指山的镔铁开采算是完全步入正轨了,文有郭嘉与甄洛帮忙操持,武有许褚与虎贲军坐镇,倒是让易小天闲暇了下来。 似乎… 这有间山庄的生意也渐渐的好了起来,不少曹军官兵都会来这边喝酒,不少北方的儒生也会来书斋一边读书,一边高谈阔论。 冀州不愧是大汉十三州中最大,人口最多的州郡,这不过一个月,邺城的有间山庄已经有许都那般繁华。 …… “咳咳…” 一处阁宇中,传来轻柔的咳嗽声,是一个女声。“咳咳…”她似乎颇为难受,整个面颊一面绯红,一面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一旁站着一个医者,年过五旬,手法很老道,诊断,拿药一气呵成,显得十分的干练。 没错,他正是神医张仲景。 是易小天特地从许都城招来的… 而他诊断的女子正是甄洛。 北方还是冷啊…特别是小冰河期的北方,俨然一片森寒。 即便是有祛寒娇耳汤与饺子,可今年格外的冷,依旧让不少百姓,不少曹营将士患上了伤寒症。 也多亏了易小天撰写的《伤寒杂病论》与神医张仲景,索性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死亡。 不治之症的伤寒也渐渐的转为了风寒… 比如,甄洛…身子骨一向不算强健的她,此番正在遭受着风寒的折磨。 “先生,你去忙就好了…还有仲景神医,医署还有好多病患,不用…不用一直照看我,我没事儿,咳咳…没…没事儿!” 哪怕是身子无比虚弱,甄洛依旧摆着手,用尽可能嘹亮的声音掩饰她虚弱的事实。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先生对她更安心一些。 在甄洛看来,先生与仲景神医都是干大事儿的,不能因为她,就…就耽搁了山庄的事儿,还有医署的事儿。 “先生不忙!”易小天一手抚着甄洛的额头,尽可能的遮掩住自己对她的担忧。“山庄的事儿有奉孝呢,医署的病患也有仲景神医的高徒诊断,先生与仲景就在这儿陪着你,把你的病治好!” 不知道为什么,从始至终,甄洛就是给易小天一种十分想去疼惜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曾经…几次三番遇到困难时,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总是拦在他的面前,或许这是不自量力,但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还是让易小天十足的感动。 “易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张仲景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悄悄的对易小天说道… 易小天就准备转身与张仲景去侧门。 “仲景神医…”甄洛一把拉住了易小天,“先生,有什么就让仲景神医在这儿讲吧,洛儿想听听自己这病…咳咳…这病…” 终究是一句话没有讲完,她已经是气若游丝,眼珠子拼命的睁开,玲珑的小耳朵抖动了下,似乎还是坚持想听到张仲景的医嘱。 “仲景神医,但说无妨!洛儿的伤寒症不是已经止住了么,如今不过是稍微严重些的风寒,照理说不难治愈吧?” 易小天反问一句… 张仲景扭过头看看甄洛,又看看易小天,旋即点了点头。“是,甄洛姑娘的确只是严重的风寒,照理说正常的调理十天、半月就过来了,只是…” 讲到这儿,张仲景的眼眸隔着窗子瞟向阁外。 此时的阁外白雪皑皑,一片苍茫大地,鹅毛般的雪花一刻不停的从天空飘落,窗子外的棱角上已经满是冰晶,哪怕在阁内,看到这副景象,也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寒。 “易先生,伤寒不是绝症,可难就难在,如此这般冰寒的天气,不好痊愈呀…冀州终究是在北方,这里较中原冷上许多,别说是甄洛姑娘,就是北方的大男子穿上厚厚的衣服,依旧抵不住这股子冰寒!” 张仲景没有直接点明,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要想让甄洛痊愈,那首当其冲的不是服药,而是御寒,现如今的衣服、被褥根本抵御不住这寒风的侵袭,这病不好痊愈呀。 呼… 易小天呼出口气,他目光幽幽的望向甄洛,旋即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雪的确是越下越紧了,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 有间山庄已经足够暖和了,即便是这样,洛儿都扛不住,更别说寻常的百姓,军营里的士卒,呼…这小冰河期越发露出它狰狞的面孔了。 “关键的难题还是御寒是么?”易小天反问… 张仲景只是点头,这个年代虽然有煤。 冬天,各家各户也会做出一些保暖的举措,可总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御寒说起来容易,可除非你天天就宅在家里,但凡出门,这个时代的衣物根本不足够抵御刺骨的冰寒… 咻…御寒的衣服是么? 易小天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穿越前,人们是怎么御寒的?似乎是——羊毛衫! 对,就是羊毛衫! 要知道,羊毛衫本身可以形成无数个小空间,本身不容易导热,也不容易散热… 简单来说,就是羊毛衫包裹着的暖空气,很难传导至外面的冷空气气层,故而穿着十分暖和! 最关键的是 这个时期,人们并不知道,羊毛才是抵御寒冷的神器,而羊毛加工成羊毛衫需要的步骤看起来繁琐,其实很简单。 要知道,穿越前,易小天二大爷亲外甥女的三舅公的四姨的堂弟的老婆的妯娌就是开办羊毛加工厂的,还是纯手工的那种。 器械其实很简单,易小天都能画出来…无外乎是一群女工的培训,这个也简单,大汉最不缺的就是廉价的劳动力。 想到这儿,易小天眉头一挑,总算是找到了御寒的方略… 等等,似乎还差点儿什么。 没错,原材料羊毛,这个才是重中之重的… 大汉境内养马的不少,养驴的也不少,甚至还有许多非主流养猪的,偏偏这个羊…养的人那不多,而且大多在边塞… 说白了,羊吃草啊,现在大汉境内的草,战马都不够吃的,哪能轮到它们哪! 何况…羊肉是贡品,寻常百姓也吃不起,遇到军阀保不齐就强取豪夺了去,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还不如养马好,随便卖到黑市上都是白花花的钱哪! 这个? 从哪去整羊毛呢? 想到这个问题,易小天双手揣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却在这时。 “得得得…”一声战马的嘶鸣,紧随而至的是嘹亮的声音。“易兄,易兄…” 唔… 易小天眼眸一眯,嘿,这不是瞒兄来了么? 正琢磨羊毛呢,敢情来了一头大肥羊! …… …… 第四百一十章 八尺大刀手中舞,敌人尽数入了土 瞒兄来了… 甄洛似乎也反应过来,她很懂事的讲道。“先生快去寻瞒爷吧,瞒爷许久不来,咳…这次定是有急事。” “易先生放心。”张仲景也适时的补上一句。“由老夫在这儿照看甄洛姑娘,甄洛姑娘必然无虞!” 他们俩这么一劝,易小天索性点了点头。“好,我去去就来。” 正好,他还寻思着问问瞒兄,能不能搞到大量的羊毛呢。 说着话,易小天走出了酒肆的雅间。 下楼,步入正堂,曹操与曹仁如今已经坐到了一个边角处。 看到易小天,急忙朝他招手。 “易兄,这儿…这儿呢!” 易小天快步走近了,脸色依旧不好看。 曹操能看出他的表情,当下也凝着眉头。“易兄?方才我听酒肆的伙计讲,你那甄洛妹子生病了?是么?” “算是吧,不是什么大病,风寒而已。”易小天回答道… “风寒是么?” 提到风寒,曹操似乎有些触动… 这段时间,曹军中也有不少将士患上了风寒,关键是,这天气越来越冷,除非让将士们就窝在军营里,不出去操练… 否则,患风寒的将士只会越来越多。 这点着实让曹操烦恼。 便是为此,曹操与易小天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可偏偏赶上这鬼天气,唉…这风寒症倒是很难痊愈了。”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易小天索性问出一句。 “瞒兄?问你个正事儿,你知道哪里有羊毛么?大量的羊毛?” 羊…羊毛? 曹操一怔,这平白无故的怎么问起羊毛来了。 诚然,易小天研制的祛寒娇儿汤与饺子均是用羊骨、羊肉烹制,可似乎…羊毛没啥用呀?还一股子羊骚味儿,曹操嫌弃的不得了呢,易兄提这个干嘛? 一时间,曹操好奇了… 他探着头问道。“易兄,啥情况呀?这羊汤、羊肉饺子可以缓解伤寒症,这羊毛也能入药,也能治愈风寒么?” 毕竟是珠玉在前,伤寒症的难题还是易兄给解决的,曹操不由得把羊毛与治愈风寒联系到一起… 可仅仅是一瞬间,曹操连连摆手,这么骚臭的羊毛,若是当真入了药。 别的药要钱,这药的味道简直要命啊。 “不…”易小天摆了摆手。“羊毛哪能入药呢?不过…比起入药,羊毛的作用可大了去了,甚至能帮北方人抵御这刺骨的冰寒!” 讲到这儿,见曹操有些惊讶,易小天接着讲。“瞒兄,你只管告诉我,能不能搞到羊毛即可,我要大量的,成千上万只羊的毛!”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掳羊毛时间了,只不过这一次,易小天是真的打算掳羊毛。 呼… 曹操轻呼口气,看易小天这副严肃的模样,他当真还信了,信了易小天羊毛能抵御冰寒的话,可是…信归信,易兄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成千上万只羊,这要去哪找呀? 除非是… 曹操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地方,这里的到处都是羊。 “易兄,似乎…能寻到数万只羊的地方也唯独乌桓人占据的辽西,与公孙康占据的辽东了…那边地处塞外,有一望无垠的草原与森林,最适合牧羊…乌桓人又是游牧民族,他们的食物大多也以羊肉为主,易兄要这个数量的羊毛,唯独…只有那边!” 讲到这儿,曹操摆摆手。“只是大汉境内还好说,与异族,哪怕是我阿瞒…也从未做过生意,更别说收购他们的羊毛了,这次,我这儿怕是帮不到易兄了。” 曹操其实是故意这么讲的,他就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进攻乌桓,收服辽东这事儿上! 毕竟,袁尚、袁熙这两个袁氏余孽还好端端的生活在辽西呢! 他们不死,曹操可无法心安! 咻… 易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瞒兄这么一提醒,他登时有了方向。 乌桓,羊毛,这也可以呀!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曹操下一步该攻略的目标就是乌桓,到时候,辽东归于曹操之手,那把生意做到乌桓,掳他们的羊毛,还不是水缸里逮王八,十拿九稳的事儿!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曹操啥时候去进攻乌桓哪? 易小天都等不及了。 要知道… 如今的羊毛衫不单单与甄洛的风寒病息息相关,更与未来易小天在北方生意的布局息息相关。 羊毛衫,堪称这个时代的黑科技呀,是垄断呀,只要羊毛的供给被易小天完全拿下。 相当于,他垄断了整个北方的羊毛衫市场,这个利润比镔铁,比百炼精钢都要巨大,甚至会成为有间山庄新的经济增长点。 毕竟,对镔铁有需求的只是各路军阀,对羊毛衫有需求的,可就是普罗大众了。 嘿嘿,一想到这儿,易小天眉头高高的挑起,辽东的乌桓部落,他还真的瞅机会得去一趟,去找找这羊毛的供给。 易小天正琢磨着找羊毛的货源呢… 曹操直接抛出他最关心的话题。“易兄,其实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获得源源不断的羊毛…那就是,把乌桓灭了,将辽东收入曹操的囊中,让鲜卑,让南匈奴彻底的臣服,每年上供数万的肥羊,到时候,易兄的羊毛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这话,没毛病。 易小天点了头算是认可… 曹操接着讲,语气变得诚恳了不少。“易兄,如今曹操也有进攻乌桓之意,只是在此之前,他向我抛出了几个顾虑与难题。这些顾虑与难题,这里…又得请教易兄了。” 意料之中… 瞒兄嘛,曹营的首席谋士,在制定大方略上,曹操一定会听取他的建议。 便是为此,其实易小天一早就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制定出之后平定异族的具体谋划了,就寻思着等瞒兄来了,一股脑的告诉他呢。 没曾想,此番瞒兄倒是抢先一步开口。 “瞒兄,你跟我不用客气,有什么难题?有什么顾虑直接问就行,对你,我易小天还会藏着掖着么?” 易小天浅浅一笑…一番话传出。 这话,听在曹操的耳朵里,真是无比的舒心哪,易兄,够意思,够朋友呀! “哈哈哈哈…” 曹操当即笑出一声,继而话锋一转,整个人变得严肃了不少,就连话语都变得一丝不苟了许多。 “易兄,首当其冲的是并州的问题!诚如易兄的谋划,曹操攻下青州后,并州与幽州均是望风归降。幽州还好说,是袁熙的部将焦触与张南造反献城。” “这两个将军我打听过了,是可堪重用的将才。故而,也举荐曹操给他们高官厚禄,另派将军张辽驻守幽州,抵御辽东的乌桓,辽西的公孙康。这幽州的攻伐算是全在易兄的计划中,妥善的完成了,可是…” 话讲到一半儿,曹操的话语变得磕绊了一些,整个人显得也有些紧张,有些如临大敌。 “并州的局势与幽州大不一样啊!” 曹操发出一声感慨,继而详细的解释道。“并州虽然也是投降,可并州刺史是高干,他曾是袁绍的亲外甥,在并州做了许多年的土皇帝了。我派人调查过了,并州全境只认高干,甚至都不认识什么汉天子,什么袁绍,甚至曹操…”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调加重了不少。 “并州太过集权了,偏偏这种军政合一的权利,哪怕是高干投降了,曹操还没办法轻易化解,这是隐患哪,倘若曹操去攻乌桓,背后高干杀出,并州又搞出点儿什么叛乱,再联合鲜卑,联合南匈奴,到时候…曹操反倒是腹背受敌,身处险地!易兄,对此…你怎么看?” 曹操将自己的顾虑合盘脱出… 说白了,就是并州高干的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想除掉吧,人家是投降过来,道义摆在那儿,你也没法除。 放任他治理并州吧,又不放心,这甚至影响到曹操对辽东的攻略布局。 总而言之,就是曹操不好处理并州,不好处理高干了。 此时。 听曹操这么一番详细的讲述,易小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别说,这次瞒兄的嗅觉还是十分敏锐的。 高干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相反,他极度的贪婪,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肚子里还真的吞了一只大象呢! 只不过… 他的嘴巴是大,可嗓子小啊,终究咽不下去… 早晚要被撑死! 当然了,对付这种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易小天最有心得了。 在他看来…对付高干,就一句话—— ——八尺大刀手中舞,敌人尽数入了土。 ——老汉推车手中挥,敌人嗝屁化成灰。 …… …… 第四百一十一章 易兄出品,必属精品 “瞒兄,这次你还真判断对了。”易小天颇为欣慰的称赞了曹操一句,继而摆摆手。“这高干还真的会反…” 讲到这儿,易小天招呼伙计取来一封北境的地图,缓缓展开,把手指向并州的方向。 “并州刺史,袁绍的好外甥高干,其实是个有能耐的家伙,能文能武,名气也大,近来青州、幽州、冀州的袁氏残余更多的不是逃往辽东投奔袁熙、袁尚,反倒是均赶至并州,加入了高干的独立王国!这点意味深长哪!”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易小天提到的这点,恰恰也是曹操十分怀疑的一点。 照理说,丫的,你高干都投降了,这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收编袁氏旧部,这不是狼子野心,就写在脸上么? 不等曹操开口继续发问…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 “高干之所以会叛乱,还有一层重要的缘故,并州的地势太险要了,易守难攻,山峦中作战又不是曹军的强项…之前迫于形势,迫于外界的压力,主动投降,可很快高干就会想明白,他根本没必要投降,他就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山大王,做并州的土皇帝就好了,反正曹操也奈何不了他。” 听到这儿,曹操的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易小天的话几乎说出了他心头所有的烦恼… 并州地方不大,经济不繁荣,偏偏易守难攻,除非人家高干主动放弃,否则,他曹操还真的没办法用强了。 呼… 曹操呼出口气,眉头紧锁。“易兄?这并州如此麻烦,高干如此狡猾,接来下,曹操该如何办呢?” 这话问的严肃…曹操整个人的样子还是一本正经。 易小天则是伸手分别指向了地图上围绕着并州的几个关键点。“瞒兄别慌,纵然这并州固若金汤,它也是有弱点的,比如它的周围有许多势力…” 提醒到这儿,曹操才注意到,并州附近除了他曹操手中的冀州,幽州之外。 还有北境的乌桓、鲜卑,有紧紧贴着的南匈奴,南边还有局势稳固的关中,西边则是雍凉,说这并州是四战之地一点儿都不过分。 曹操心思急转。 …易兄画了一个圈,难道是想打算… 不等曹操细想,易小天的声音接踵传出,他的话很短,只有四个字,却每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四面楚歌!” 霍…懂了! 曹操多聪明呀,他一下子全明白了,易兄的意思是联合北境的乌桓,鲜卑,东边的南匈奴,南边的关中诸侯,西边的雍凉之众共同讨伐他高干。 如此一来,纵然并州山峦多易守难攻,可你高干能顾得了正面,顾不了背面,能顾得了北面,顾不了南面。 反观曹操,如今他有这个实力。 且不说西凉的马腾已经到许都城做官,雍凉之地的马超、韩遂必定会听他曹操的调遣; 关中,长安城的钟繇早已把局势稳住,率兵北渡黄河也不成问题; 还有…南匈奴与鲜卑一族已经派使者觐见曹操,表示愿意臣服… 似乎…这“四面楚歌”的谋划,除了乌桓之外,别的几路都能够妥当安排,至于…这个乌桓! 心念于此,曹操继续抛出质疑。 “易兄,你说的这是一个好计,除了乌桓之外,其余的势力要么是曹操的盟友,要么归降于曹操了,只要高干敢反,曹操举起大旗,他们必定第一时间跟随…只是,这乌桓…” 提到乌桓,曹操的话音止住了,易小天是聪明人,只需要轻轻提醒,他断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易小天手指上移,移动到了乌桓的辽东地界。 他单手揣着下巴,似乎思虑了片刻,终于,他指向辽东的西半部提醒道。“瞒兄,其实与并州接壤的乌桓两大部落中的一支,称作峭王部落。” 讲到这儿,易小天主动解释了一番,似乎要详细的告诉曹操,乌桓的前世今生。 其实,乌桓、鲜卑、南匈奴,他们均属于大汉时,曾巍峨一时的匈奴部落… 当年武帝朝,大汉派雄兵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将匈奴部落一分为二,南匈奴归降汉朝,北匈奴则被迫西迁,到达了欧洲。 就这样一支被大汉打的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北匈奴部落,愣是在欧洲混的风生水起,接连打败了当地的土著哥特人与日耳曼人,在莱茵河和波德平原一代建立的匈奴帝国…甚至一度兵临罗马城下! 这是其中北匈奴的一支,至于南匈奴,则在数百年与大汉相爱相杀的过程中,逐步变成了乌桓、鲜卑与南匈奴三个部落。 说起这乌桓,就更简单了,其实就是在辽东乌桓山下,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振臂一呼,我们独立了。然后…他们就成为了乌桓山附近的首领…势力范围越做越大,近些年来对大汉的劫掠也是越发的凶残… 巅峰时期的前乌桓王丘力居在被公孙瓒抗击殒命后,乌桓又分成了无数个小的部落,发展到如今,最大的只剩下两个部落,辽东西境的峭王一支,以及辽东东境的蹋顿一支… 恰恰这两支乌桓部落与袁氏一族关系默契,甚至多有联姻。 故而… 如今这两股乌桓势力同仇敌忾,共同抗击曹操… 易小天将他知道的有关乌桓的前世今生向曹操娓娓道来。 曹操听得很认真,他是一个虚心的人,他深深的知晓,想要打败敌人,首当其冲的是得了解敌人! 易小天这么细细一讲述,曹操对乌桓的峭王、蹋顿,都有了全新的理解与认识,这对他们之间的即将到来的交锋至关重要。 “易兄,你说了这么多,可其中有一点,乌桓与袁氏的关系十分默契。” 曹操的语气变得更严肃了。“别说他们不会帮咱们去进攻并州,保不齐,他们还会发兵南下帮袁氏复辟呢!如今,前线已经传回消息,乌桓陈兵边境,已经有南下的苗头。” “瞒兄这话说对了一半儿。” 易小天眨巴了下眼睛,继而,用手将地图上的辽东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他的话语接踵而出。 “其实,这两部乌桓中,还是有一部可以争取的——峭王。说起来,这位峭王是新上位的汗王,部落中很多人不服他,故而他需要强援,可如今的袁家显然不是强援…这个时候,若是曹操抛出橄榄枝,那么…于公于私…” “易兄的意思是?扶持峭王?各取所需…围攻并州?”曹操当即把他理解的话抛出…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以这么说!不过…” 易小天点了点头,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曹操的耳朵都恨不得凑到他嘴边上,方才继续解释道。“除了利用峭王围攻并州之外,瞒兄难道不觉得,在对抗袁绍的女婿…这位乌桓王蹋顿与袁熙、袁尚这两个倒霉孩子方面,咱们也可以利用这个峭王么?”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珠子一眯。“用金银财宝,用布匹粮食资助给峭王,扶持他,换取他出兵帮曹操拿下并州,再让他兵锋一转去进攻蹋顿。乌桓人纵然勇武,却并不睿智,他们会看重眼前的利益,殊不知,已经陷入了咱们部下的‘驱虎吞狼’之计中,这是让乌桓内部缠斗,坐收渔人之利的良机呀!” 咻…驱虎吞狼!坐收渔人之利! 曹操又,又,又,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计谋。 这是易小天最擅长使用的计谋,利用人心的贪婪,利用人性的弱点,无限的放大敌人的欲望,最终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 似乎… 面对贪婪的敌人,使用这招时,成效斐然。 “我懂了,我懂了…”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告诉曹操,让他派遣一个使者,带着金银玉帛,带着布匹蚕丝,即刻赶往峭王处拉拢他…” 这话一脱口,曹操豁然而起,事不宜迟,他打算现在就去办这事儿。 “瞒兄,你等等!” 易小天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拦住了他。 “据我所知…如今有拉拢峭王心思的可不只是曹操一家,辽西的公孙康也正派人联合他呢!” 讲到这儿,易小天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 “恕我直言,出使乌桓这事儿事关重大,派去的使者更是至关重要,我向瞒兄举荐一个人吧,只要他去,这事儿一准儿能成!” 举荐?人才? 曹操的眼珠子猛然睁开,他求贤若渴呀… 再说了,这是易兄举荐的人才,有道是——易兄出品,必属精品哪! …… ……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五子良将齐出,定保易兄周全 “易兄,有人才你快告诉我呀,如今…曹营里正是用人之际呢!” 曹操笑着拍着易小天的肩膀,他刻意的说道。“此前,你提到的高柔、陈琳,如今可都委以重任了,为此,曹操没少奖赏我呢!” 曹操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刻意的烘托出他自己求贤若渴的人设… 甚至,都要为以后与易小天摊牌做准备了。 他得让易小天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曹操与别人不一样,他曹操这儿的庙堂也与其他诸侯的庙堂完全不同… 他曹操更会给予易小天最渴望的无限的自由与财富。 曹操这边还在畅想着什么。 易小天已经脱口而出… “举荐人才是么?哈哈…这个人嘛,其实,算不上是什么人才。”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站起身来,他向左踱了一步,伸出手指向他自己。“我举荐的出使乌桓的人就是我——易小天!” 啊…啊… 轰隆隆,顷刻间,曹操懵逼了,他感觉,他的脑瓜子被一道惊雷给劈傻了? 啥情况呀?易兄主动提出去乌桓境内? 这… 说到底,如今曹操与乌桓还处于交战状态,乌桓人向来凶残,他们可才不会跟你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呢。 这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万一一句话没有说对,易兄保不齐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曹操后背冷汗都流出来了,整个人都变得悚然惊慌了起来。 与他的紧张截然不同的是易小天,他始终在笑,笑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这出使乌桓不过是去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游了个玩,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根据历史古籍文献的记载,尽管中间会有一些曲折,峭王最终还是会归降曹操的,对于曹操的使者,峭王更是会以礼相待… 保不齐,每天晚上还得奉上些许异域美人,推拿揉按呢,一点不都危险的。 何况… 易小天去乌桓,除了联合峭王这一支乌桓部落外,还有两个缘由。 其中之一是寻找羊毛的供给,建立一条从辽东往邺城输送羊毛的商道。 另外一个缘由,更重要。 这事关,彻底的剿除袁氏余孽,彻彻底底的剿除乌桓、平定北方。 一想到这儿,易小天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许多,这次,横竖得去一趟了。 易小天这边态度坚决,曹操开始连连的劝阻了。 “易兄,你…你还是别去了吧,曹营这么多官员,派谁不都能出使乌桓么?何必要你去以身犯险呢?” 说到这儿,曹操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对于易小天出使乌桓,他内心中是拒绝的,十分强烈的拒绝。 “瞒兄,别人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易小天摆摆手反问一句,继而提醒道。“瞒兄只需要告诉曹操,就说派了一个心腹即可,护卫不用多,有个十余人足够了,这一趟哪有瞒兄想的这么凶险?保不齐,我还能为瞒兄带回来几个异域美人呢!” 摇头,曹操还是连连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 “不行,还是不行,这事关易兄的安危,我阿瞒岂能让易兄支身犯险?”曹操依旧是态度坚决… “瞒兄,我再告诉你个秘密。” 面对曹操这丝毫不缓和的态度。 易小天微微一笑,他把手指向地图上辽东东侧,这里是乌桓的另一个汗王蹋顿的领土,袁尚、袁熙带领的袁氏残余也在这里… 见曹操探过头,眼神中多了一丝疑窦,易小天接着讲。 “瞒兄,这趟出使乌桓,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因为,在幽州与辽东之间藏着彻底平定乌桓,剿灭袁氏残余的方略,这个方略必须由我亲自去寻觅,去开启。” 易小天的话有些神神叨叨,怪玄乎的… 嘶… 曹操面色一凝,他略做沉思,易兄向来不胡言乱语,他说这里藏着平定乌桓,剿除袁氏残余的方略,那么这儿就一定藏着,他说必须自己亲自去寻觅,去开启,那必然就得他亲自出马 如果是这样的话。 曹操眼眸微眯… 他的态度似乎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易兄,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住你。不过,你身边的防护必须由我来部署。沿途,我也会派小股部队秘密保护你的周全,但凡遇到丝毫的危险,行动取消,即刻撤回…若是此举你不同意,纵然万般理由,我也绝不允许你支身赴险。” “可以!” 易小天点了点头,旋即伸出手与曹操那厚重的手掌卧在了一起,像是缔结了君子协定… “瞒兄,你就等着我归来的消息吧,我易小天归来之时,就是乌桓,就是袁氏余孽彻底覆灭之际…” 讲到这儿,易小天似乎猛然又想到了什么。 “瞒兄,我再提醒你一句,对付异族,能利用就利用,能彻底的屠戮干净就屠戮干净了,千万不要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有句俗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之所以提示这么一句,源自于…易小天研究历史过程中深深的感悟。 在处理乌桓问题时,他甚至想到的是“五胡乱华”时的情景。 只有研究历史的人才会明白,那时候的华夏大地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冲击! 那时候的汉人受到了如何的折磨与痛楚! 那时候…汉人被称作两脚羊,肆意的被胡人宰杀,蹂躏,若非冉闵大帝的横空出世,汉,这个民族都有可能彻底的陨亡! 而这一切的源头,其实就在于曹操处理异族关系时怀柔的政策。 在易小天看来,要想避免五胡乱华的悲剧,对待异族问题上,要么彻底同化,要么就彻底屠戮干净,永绝后患! 当然,这个方略得一步一步来。 比如第一步,拉拢乌桓一部去进攻另外一部,让他们自相消耗,继而一举剿除这个北方边境的异族威胁。 易小天的战略部署不是针对某个异族部落,而是——全部! …… 嘶… 曹操一时间还无法体会易小天话语中的含义,他只是点了点头,默默的记下了。 其实…这时候,曹操心里也在默默的盘算呢? 易兄出使乌桓,派谁防护呢? 许褚与虎贲军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最好还得再添上一些靠得住的武将,比如张辽、徐晃、乐进、张郃、于禁… 五子良将齐出山,该能护得住易兄的周全了吧? 心念于此,曹操眼眸微眯…他正在全盘的模拟此番易兄远途乌桓的交涉,甚至,曹操把总总可能,总总细节全都抠的很细。 事关易兄安危,他哪里敢丝毫的大意呢? …… …… 第四百一十三章 传说中的易庄主 邺城,衙署。 赶回这边的曹操,一刻不敢停歇,他分别召见一众谋臣、武将,第一时间部署易小天的谋划,在执行上,曹操向来雷厉风行,何况这次…关系到整个辽东的平定,袁氏余孽的剿除,甚至还关乎着易兄的安危,曹操更是不敢大意。 “子孝,你们秘密率兵屯驻壶口关,那里是冀州与并州的交界处,位置至关重要,但凡高干有不臣之心即刻举起大旗,雷霆闪电一般的清缴…” “喏…”曹仁拱手领命。 “志才,公达,你们速速派遣使者致信鲜卑王,南匈奴单于,邀他们时刻关注并州局势,若是高干有所不轨,即命他们出兵征讨!” “喏!”戏志才、荀攸点头… 呼… 讲到这儿,曹操呼出口气,微微思虑片刻。“妙才,元让,你们即刻赶至长安与钟繇汇合,点好兵马,联合关中诸侯随时准备北上…” 一句句的话语传出,曹操的军令有条不紊,曹仁在壶口关囤积主力兵马,随时准备进攻并州; 戏志才、荀攸负责与鲜卑、匈奴联合,随时驰援; 夏侯惇与夏侯渊则配合钟繇,联合关中诸侯,雍凉诸侯,对并州进行北上的攻略。 如此这般,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进攻并州,可不就是易小天提出的那“四面楚歌”的谋划嘛! 众人听过后连连点头… 诚然,大家伙儿知道,并州多山峦,易守难攻,可曹操此番的部署,那是把战场分散到四面八方,把高干的优势一点点的分解开来。 所谓英雄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并州的高干不反叛也就罢了,真的要反叛,哪里抵得住这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势? 顾此失彼,并州被蚕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 曹仁、夏侯惇、夏侯渊还没什么感觉,荀攸、戏志才则是相顾一眼,他们想的更深远一些。 曹操的这些布局很精彩,可是,却均建立在一个高干会叛乱的大前提下?换句话说,高干真的会叛乱么?依着如今北方的局势,他强行叛乱,那不是自取灭亡的? 当然,荀攸与戏志才没有主动提出来,而是把这个疑问埋藏在心头,曹操此举防范于未然,也没什么不可的… 只是… “曹公。”戏志才站出一步。“最近我可听闻,辽东的乌桓势力蠢蠢欲动,其中的峭王一部已经将数万兵马陈于幽州边境,我担心…” 戏志才一句话没有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果按照曹操如此的部署,那虽然可以防范并州高干的叛乱,可是…面对乌桓峭王的南下,兵力可就捉襟见拙了。 总不能…主力都去防患猛虎,却对这一支虎视眈眈的饿狼——乌桓峭王部落视若无睹吧? 戏志才可听说过不少,乌桓峭王的骁勇与残忍。 “还有呢…”荀攸也提醒道。“不单单是峭王,乌桓境内最大的部落蹋顿一部,才是咱们的真正威胁。他们将袁尚、袁熙保护起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跟咱们对着干呀,听说这支蹋顿部落骑兵数量不下七万,各个极擅弓马,在平原上交锋即便是咱们的重骑兵铁甲虎豹骑也未必就能必胜!” 讲到这儿,荀攸、戏志才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显得很不好看。 原本觉得,将北境四州收入囊中,该能过几天太平日子了。 可惜呀可惜,新的难题一个个抛来,并州高干的两面三刀,潜逃的袁氏余孽妄图复辟,还有乌桓两个部落的虎视眈眈… 距离太平日子的梦想,看起来还相差甚远呢! “乌桓的峭王和蹋顿是么?” 曹操重复出这两个让荀攸、让戏志才颇为忌惮的名字,继而眼眸微眯。 登时间,整个衙署的气氛有些紧张,有些冷冽。 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豁然而起走到荀攸与戏志才的面前,分别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两位军师不用担忧,乌桓我自有考虑,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讲到这儿,曹操眨巴了下眼睛,显得很有自信。 戏志才与荀攸听得是一头雾水,还寻思着仔细问问呢。 曹操的声音接踵传出。 “诸位,你们务必要把我吩咐的做好,乌桓、袁氏余孽,还有并州,哈哈哈…这一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了。” 笑声爽朗,语气更是笃定。 在曹操看来,易小天谋划的方略不会有丝毫的纰漏。 并州他已经妥善部署,至于乌桓,嘿嘿,就交给易兄好了,他办事儿,曹操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 荀攸、戏志才等一干颍川谋士先行离开。 夏侯惇、夏侯渊等一干谯沛勋贵也一一散去后。 曹操丝毫不敢停歇,又紧急召见了一干武将… 分别是张辽、张郃、乐进、于禁、徐晃。 与之前议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此番,曹操整个人很严肃,眉头更是始终凝着,任凭谁都能看出来,他即将提到的事儿无比的重要。 “几位怕是还不知道,我曹操要拜托你们什么吧?” 似乎沉吟了许久,曹操终于开口了。 罕见的,他话语中提到了“拜托”两个字。 咻… 一下子,五名战将不由得浑身一颤,气氛有必要搞得这么销魂么? “但凭曹公吩咐,我等必定肝脑涂地!” 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五人乃是曹操除了谯沛勋贵之外最器重的将领,每一个单拎出去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一点,他们均不是莽夫,算是智勇双全的帅才。 “此番,我会派一支使团出使乌桓与乌桓部落头领峭王谈判,使团中的使者是我曹操无比重视的人,使团的谈判更是关乎着北境局势,使团的安危至关重要…” 曹操先是大致的提到了这事儿,继而郑重其事的吩咐道。 “护送使团,别人不放心,唯独想到了你们五位!我要你们即刻赶至幽州。” “张辽将军统筹幽州军务,密切关注边境处乌桓大军的动作,若是使团遇到不测,务必第一时间驰援;” “乐进将军率领一支青州兵沿途护送使团;张郃将军挑选五百精骑当先开路;于禁将军性子沉稳,负责使团沿途情报的收集与递送;徐晃将军挑选数千人秘密伪装成商贾,提前赶去乌桓,沿途暗中护卫!” 嘶… 这一番部署传出,张辽、徐晃、乐进、张郃、于禁一个个懵了,他们愣住了。 说起来,他们曾接受过无数次的临危受命,也立下过数不清的汗马功劳…可是…没有一次的军令,或者说…没有一次这么严肃的任务是护送一个使团。 一时间,五子良将彼此互相望望,又齐刷刷的望向曹操。 此时此刻的曹操,眼神很复杂,其中有坚毅,有笃信,也有担忧…有不舍。 刹那间,他的目光中,释放出的是迥然不同,判若云泥的情绪… 这下,就是用脚指头想想也该明白,这哪里是单单护送一个使团呀?使团中,必然有曹司空无比在意的人! 否则,决计犯不上他们五子良将齐刷刷的上阵,也犯不上曹操如此细腻的部署,更犯不上让北方与中原的主宰者曹操都如此这般的严肃、紧张。 顷刻间,大家伙儿均对这位使者十分的好奇了… 到底谁呀?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曹公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 等等… 猛然间,他们脑门中齐刷刷的闪过一个人,准确的说,是闪过一个头衔,没错,就是有间山庄的庄主。 在军营里,在谯沛勋贵,在颍川才俊中,似乎小范围的流传着一个传闻。 十年间,曹公之所以能从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变成如今坐拥青、幽、冀、并,司、徐、兖、豫…天下十三州,他一人独占八个的当世枭雄。 曹操所倚仗的正是这个身居帷幕之后,有间山庄的易庄主… 难道… 这次出使乌桓的就是他,传说中中有间山庄的——易庄主么? ……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奥斯卡影帝曹孟德,演员请就位! 易水。 在冀州与幽州之间有一条河流名叫易河,当地人喜欢称作“易水”。 因为与易小天姓氏的“易”相同的缘故。 曹操特地选在这里,送别易小天的使者车队… 不过。 这一处地方,在熟悉历史的易小天看来,感觉有那么点儿渗人,瞒兄可能就因为个“易”字随便选的这一处送别。 可易小天深深的知道,这“易水”的含义…尼玛,这不就是当年荆轲刺秦王故事中,燕国的太子丹送别荆轲时的情景么? 那时候…高渐离击筑,荆轲合着音乐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传为千古佳话,扬名天下!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易小天看来,怎么瞒兄送别他的情景,大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景象… 尼玛,不至于吧… 不就出使个乌桓,多大点儿事儿呀? 易小天其实觉得轻松的很,毕竟,他开挂了呀,他知道…这一趟出使异族,看起来凶险万分,实际上就是工费旅游,吃完甲方吃乙方,简直不要太爽。 再加上瞒兄亲自安排的这一些护卫,一个个让易小天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其实,这还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许褚与虎贲军,乐进与青州兵的沿途护送,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实际上,张郃带领骑兵的开道,于禁沿途的情报收集,徐晃的暗中保护,张辽的统筹防护,整个使者团队就好像是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每个地方看起来都是万无一失。 当然…每个参与护送易小天的将领都被告知,无比不能暴露曹操的身份… 这点,至关重要。 …… “瞒兄,别送了…” 易小天骑在马上,正在劝着一旁同样驾马的曹操。 “瞒兄,你心意我领了,可这三里又三里,你若是再这么送下去,到时候,就不只是我易小天出使乌桓了,反而是咱们兄弟俩一起了。” 易小天讲话时一脸笑意。 曹操这边则显得有些不舍,如果不是顾及身份,他还真就亲自陪易小天走这一趟了呢! 唉… 想到这儿,曹操长吁短叹一声,继而感慨道。“易兄啊,此行乌桓,异常凶险…为了我阿瞒,为了曹操,易兄能做到这份儿上,我是越想越感动,越想越自责呀。唉…” 曹操止不住的又是一声叹息。 其实,他的演技一流,若是放到现代,参加个什么“演员请就位”都能拿冠军了。 不过,此番面对易小天,曹操是真情流落啊,都快要流泪了。 “哈哈…”易小天微微一笑,旋即摆摆手。“瞒兄,咱们都大老爷们儿呢,犯不上,犯不上啊…你要是再流出几滴眼泪,我可要鄙视你了!” 呃… 若不是易小天这么开玩笑,曹操保不齐还真的热泪盈眶呢。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 他曹操已经从刚刚结实易小天时,那个懵懂、天真,一心匡扶汉室,一腔热血的青年,变成了如今厚黑,谨慎,患得患失,却又充满野心的中年男人… 易小天是一点点的见证了他曹操的成长… 如今,易兄置身险地,他曹操的心头又怎能不悸动呢? “易兄?要不,还是别去了?” 曹操最后一次郑重其事的劝道…“我能做主即刻派别人去,毕竟乌桓人凶残,哪怕我这边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还是…” 讲到最后,曹操的语气哽咽了不少,似乎话到了嘴边,愣是脱不了口了。意外和明天,谁知道哪个先来呀。 他的意思,易小天能明白。 伸出胳膊,易小天把手搭在曹操的肩膀上,虽然他知道,这一趟屁事没有,不过,热衷于装逼的他,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装逼的时刻。 “嘿嘿,瞒兄啊。”易小天面色一凛,故作低沉,继而一句话脱口。“荡平北境,诛杀袁氏余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呀?” 说着话,易小天朝曹操摆摆手告别,继而一挥马鞭,整个使者团队迅速驶动,徐徐向前! 临行时,易小天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他示意曹操把耳朵凑过来。 曹操也不迟疑,因为是在马上,整个脖子伸的很长。 易小天则是一番悄声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传出。 嘶… 听到这话,曹操整个人一愣,面色一凛,愣神的功夫,易小天连同使者车队已经徐徐走开了。 呼…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缓缓的抬起头,刻意的看了眼眼前的一片竹林,似乎在回味着易兄留下来的话语。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这是一个计策呀,一个帮他曹操,啊不,是帮他阿瞒,这个曹营首席的谋士,构建出爱惜人才,求贤若渴人设的妙计。 “易兄啊易兄,哪怕是远赴乌桓,深陷险地,你还是时时刻刻想着我曹…不…是想着我阿瞒哪!” 心念于此,曹操又摇了摇头,继而,他直愣愣的看着易小天,看着使者车队渐渐的消失在竹林的深处。 终于…曹操开口了。 “来人呐…”曹操的语气严肃,语调也很高昂,顿时间,吸引了无数将士的围观。 “大哥!何事?”曹仁急问一句。 “给我把眼前的这块竹林给砍了,荡平了!”曹操的声音十分的冷冽,他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呃…这? 曹仁挠挠头,他心里琢磨着,这竹子招谁惹谁了?干嘛拿它出气呀? 一时间,曹仁呆住了,哑口了。 唔… 随行的贾诩似乎一下子领悟了曹操的用意,当即上前一步,露出一副满脑门子问号的模样。“曹公?这竹林长的好好的?为何要砍了呀?多可惜呀!” 贾诩刻意的把声音拉高,拉高到所有的将士都能听到。 “砍了,全砍了!” 曹操的语气依旧坚决,似乎,还刻意的抬高了一丝语调,语调中添得一分颤巍巍的情绪。 他缓缓的伸出右手,提起马鞭指向这片竹林,准确的说,他指向的不是竹林,而是易小天徐徐离去的背影。 情绪渲染到位了,曹操嘹亮的声音响起,有无奈,有惋惜,有留恋,有不舍… 总而言之,这一番话的情绪很到位! ——“不只是竹林,吾欲尽伐此处树木,因为…因为它们挡住了我望向易兄的背影!” 一句话脱口,曹操真的飚出了眼泪! 一时间,众将默然…均感慨曹操的求贤、爱贤之名… 不少降将更是感同身受,心头默念,终于是…寻到明主了。 别看是易小天区区一个计略,曹操区区的一番话语,可产生的影响十分的深远。 …… 诚然… 策划了这场“求贤、爱贤之名传九州”年度大戏的总导演易小天,并不知晓,男一号不是什么阿瞒,正是曹操… 不过,曹操也没有辜负这个好剧本,他的真情流露,或者说…他那种全身心感情尽数代入的演技也让人咂舌,让人动容,让人落泪。 看到这一幕的贾诩,点了点头… 事先就猜到真相的他,突然有一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赶脚呢? 曹孟德,演员请就位… 不过,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呀? 贾诩挠挠头,他当然无法体会到… 这次,奥斯卡影帝曹操还真的没演,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凡事关易兄,哪里需要演,全都是真情流露啊! ……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比谈判更重要的任务 辽东,乌桓境内。 与大汉的中原与北方截然不同,乌桓地界位于大兴安岭山脉的南端,这里方圆数十里很少有人烟,甚至…就连中原与北方到处可见的用作农业的耕地,这一路上,也从未碰到。 反倒是整个乌桓境内,到处是马、牛、羊的脚印… 的确,乌桓是以畜牧业为主,辅以打猎,他们随水草放牧,居无定所,古籍文献中提到的是“以穹庐为舍,东开向日。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 最有趣的是乌桓人,哪怕是婚嫁,也均以马匹、牛羊为聘礼; 丧葬则取死者生前所乘之马殉葬,哪怕是仇杀,也可以以马、牛、羊以赎死! 可以说,在乌桓境内,马、牛、羊就是货币…更是各部落南下大汉边境主要的掠夺品。 不过。 这并不意味着,金银珠宝在这个地方不流通,相反,乌桓只有部落的首领才配拥有金银珠宝,从大汉劫掠而来的布匹也均是先分给最骁勇的战士。 简单来说,马、牛、羊是辽东交易的货币,而大汉的金银珠宝,锦缎棉帛则是地位的象征… 呼… 疾行了一日,使团车队停下脚步,易小天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环视周遭,继而踮着脚尖眺望远方。 似乎…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整个使团沿途甚至都没有遇到乌桓部落的侵扰… “还有几日才能见到峭王?” 造饭的功夫,易小天询问身旁负责护送车队的许褚与乐进。 他们俩彼此互相望望,继而挠挠头。 “不知道啊…” 是啊… 谁也没出使过辽东,一路上便是一个向导都没寻到。 此前,大家伙儿是寻思着不要碰到乌桓的部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现在…大家伙儿是盼星星盼月亮,想要碰到一些乌桓人呢,最起码,可以问问峭王的位置!免得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呼… 易小天又长长的呼出口气,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这是两眼一抹黑,闷着头往前走呢? 心念于此,看看天,突然易小天有一种自己被自己给坑了的感觉。 疏忽了呀。 似乎…来乌桓之前应该先获取一定的情报才对。 否则,就像是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别说找不到乌桓的部落首领峭王?就是羊毛的运输线,还有另外要办的至关重要的事儿,都无从寻觅了? 每每想到此处,易小天不住的摇头、叹息,唉,疏忽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听许褚讲,瞒爷特地安排了张郃打头阵,安排了于禁收集情报,安排了徐晃先潜入乌桓的城池,沿途引路… 最多耽搁几日,该能知道下一步前行的方向。 “易先生,咱们先休息两日吧!” 乐进对易小天的语气很客气,丝毫没有上将军的架子,“这乌桓遍是平原与山峦,斥候就算探明道路,怕是也得需要一些时日吧!” “无妨!”易小天点了点头,他浅浅一笑,反倒是宽慰道。“反正咱们也不慌张,细细的探查就好…只是我好奇,怎么沿途一个乌桓人都没遇到呢?” 这… 乐进摇摇头,他还纳闷呢。“或许,张郃将军前方开路,把乌桓人都驱逐了吧?” 这话脱口,乐进又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觉得不对。 就在他们说话间… 平原中,树丛里,人影攒动,似乎,有人在悄悄的关注着易小天一行。 “快,速速向大汗报送汉人车队的位置!”说话的是一名乌桓男人…“告诉大汗,咱们已经探明这支车队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与峭王部落谈判,使者是一名叫做易小天的汉人,此事事关重大, 让大王速速决断!” “明白!” 答应一声,身旁的一名乌桓斥候重重的点了点头,骑快马扬长而去。 没错… 易小天一行一路上均被乌桓的一支部落的眼睛密切关注着。 辽东,乌桓人太熟悉了,躲过张郃、于禁、徐晃的眼睛,实在是轻而易举! 易小天一行没有发现他们,更不会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 …… 辽东,黄昏。 在距离易小天的车队北二十余里之处,一座曹营大寨拔地而起… 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生起了篝火,似乎正在准备进餐。 为首的将军三十余岁,看起来十分儒雅,他正提着一支烤羊腿用力的啃着,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他正是张郃,此行出使乌桓负责打头阵。 其实… 曹操与乌桓的峭王是有书信往来的,峭王也知道曹操派使者行至乌桓,可辽东太大了,太空旷了,就是依照着地图去走,还是迷路了。 今儿个还好,遇到了几名放牧的乌桓人,除了买了几头羊之外,也打探出峭王的具体地盘,张郃这才发现他们走错了,走反了。 原来… 辽东东境是乌桓王蹋顿的部落,辽东西境是峭王的部落,在东西之间还坐落着四十余乌桓的小部落,如今张郃闯入的地盘就是这些小部落的。 南辕北辙了呀! 张郃琢磨着今日休整一夜,明儿个改变线路往峭王部落那边行进。 说起来,他这段时间也真的是疲惫呀,堂堂一个先锋大将,愣是在做这寻路的差事儿,累不说,关键是没有经验哪! 张郃这边尤自长吁短叹… 忽的…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张郃站起身来,凝眉细看,来人是曹军的斥候,是于禁统领的负责调查情报的一支队伍。 等等… 张郃又揉揉眼睛,因为他注意到来人中,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于禁。 登时间,张郃心头生起一抹不详的预感,于禁,他,他,他怎么来了? 照理说… 于禁负责收集情报,他的斥候队伍会颇为隐秘,即便是有情报,单独派遣一名斥候来呈报即可,断然没必要亲自赶来呀? 除非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一下子,张郃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他迎着于禁疾行几步。“文则?是出什么事了么?” 得得得… 战马嘶鸣,“咚咚”,脚步与地面碰撞发出厚重的声响。 但见得于禁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的行至张郃的身旁,他的整个面颊皱的紧紧的,像是如临大敌。 “张将军不好了…” 能让一向沉稳的于禁说出“不好了”三个字,可见事态的严重与刻不容缓。 张郃似乎预测到了什么…“是…是…乌桓王蹋顿那边么?” 辽东东境的乌桓王蹋顿收留袁尚、袁熙,那明摆着与曹操撕破脸皮了,他若是出兵劫掠车队,倒是不意外,可是…在后方的幽州,密切关注着辽东东境兵马调动的张辽断然不应该没有丝毫的察觉呀? 这…太古怪了? 张郃这边还在细想,于禁的声音接踵传出。“不,不是蹋顿,而是…而是四十余乌桓的小部落,他们动了,他们尽数派遣精锐的骑兵,正朝易先生所在的使者车队疾驰杀来…” 什么? 张郃惊住了! 四十余小部落?齐刷刷的朝使者车队杀来?这… 惊诧… 短暂的惊诧过后,张郃的脸上遍布着“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如果说是蹋顿率兵进攻他们,那还情有可原。 可…四十余个小部落?且不说他们一起进攻这已经足够古怪了,要知道,他们彼此间互相攻伐,断然没理由联合在一起呀? 何况,得罪如今荡平北境的曹操?这些小部落的头领有这个胆子么? 心念于此… 张郃再一次询问道。“文则,此事事关重大,情报的来源准确么?” “千真万确!”于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几十名斥候亲眼所言,他们第一时间赶来递送的消息…确信无疑!” 讲到这儿,于禁抬头看看月色,眉头皱的更紧了。“按照他们的脚力,怕是日出之时就能杀至使团车队那边了…若非这样,我也犯不上亲自赶来告诉张将军哪!”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张郃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事儿太大了,太突然了,即便是现在派人告诉使团车队也已经为时过晚! 那么…只能这样了! “全军轻装简行,即刻退回使团车队处!” 嘹亮的声响,张郃当即下令… 敌人已经杀来,撤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合兵一处,必须要保全易小天的周全,掩护易小天成功突围! 对此… 曹操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遇到什么不测,首当其冲要做的是保全易先生的周全… 哪怕是危急关头,间不容发,首当其冲的,也是掩护易小天撤离… 曹操再三强调… 这是比谈判更重要的任务,是曹操亲自下达的“死命令”! …… …… 第四百一十六章 若有闪失,从我开始,全都陪葬 幽州,涿郡太守府。 如今已经是月上眉梢。 “张将军…有急事禀报。”张辽的寝居前,一个嘹亮且低沉的声音猛地传来。 嗖…张辽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继而…豁然而起。 隐隐中,他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么晚了,有急事禀报…毋庸置疑,定然是乌桓方向易小天那边出事了。 呼…易小天可是曹司空三令五申要保全的人哪! 不容有失… 心念于此,张辽迅速的穿好衣服,推开门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 寅时一刻,换算到穿越前,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如此深夜,原本应该是一片静寂的涿郡衙署,却好像突然间炸开了锅一般… 无数谋臣、武将、官员迅速的被召至太守府。 前一刻,大家伙儿还哈气连连,眼睛眯缝成一条缝,下一刻,每一个人眼珠子瞪得浑圆硕大。 至于缘由,无他… 辽东四十余乌桓部落连夜出动骑兵,目标直指曹军的使者团队。 尽管,幽州的官员中,大多数不知道出使乌桓的使者易小天是何许人也… 可乌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依旧让他们不得不起疑。 何况…这事儿太古怪了。 “张将军,乌桓占据辽东许久,远了不敢说,近二十年还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联合行动。” 一名幽州的官员侃侃而谈,他的年龄不小,有六十多岁,曾经分别在刘虞、在公孙瓒手下担任过要职,对乌桓十分了解。 他对乌桓的认识,在整个幽州基本上就是权威。 “乌桓各部向来会因为牛、羊、马互相劫掠,互相厮杀,部落之间的关系十分恶劣,此番,四十余心怀鬼胎的部落联合在一起,这事儿原本就太过奇怪,几乎是不可能!张将军得到的情报准确么?” “千真万确!”张辽语气笃定。“几名斥候同时传回的消息,四十余部落,超过万人的骑兵队伍疾驰而来,最多再过三个时辰,这些骑兵,足够赶至咱们曹营使团那边了。” 嘶… 张辽的话一脱口,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大家伙儿纷纷小声议论,其核心点还是诚如老者的那番话,这事儿不对,古怪,几乎不可能嘛,乌桓各部落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老者这边也思虑了许久,终于开口。 “既然情报准确,那…乌桓人就是真的联合起来了。不对,还是不对…” 老者抛出一句,旋即摇着头,当即就把自己的话给全盘否定。 “不应该呀!乌桓各部落绝对不会联合,何况此番咱们的使者团队是与峭王部落谈判,并未影响到这些小的部落,他们犯不上招惹咱们!” 老者越说语气越是笃定,他又低着头思虑片刻。 等等… 似乎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点,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张将军…”老者刻意的抬高了声调,“冒昧的问一句,这次出使乌桓的使者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人?” 唔…特别之人。 张辽眉头一挑,继而回答道。“特别之人不敢说,倒是有一个让曹司空都颇为器重的人物,为了此人,曹司空可是三令五申——此番出使乌桓务必要保全他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咻… 老者细细的揣摩了下,继而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乌桓四十余部落同时出动,或许与此人有关!” 老者的语气笃定,他的眼眸微微一眯,继而细细的解释道。“张将军,在乌桓,若是能同时调动这么多部落的骑兵,那只有一种可能…” 唔…一种可能? 一下子,所有的文臣、武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老者,他们眼眸中带着担忧,更多的却是好奇。 张辽也是不自禁的向前行了一步,整个面颊无比的紧张。 终于…老者吧唧下嘴巴,继而开口。 “张将军提到的这位使者要么是乌桓人人敬仰的存在,是与他们汗王地位相同的精神领袖,要么,这位使者就是乌桓人人望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讲到这儿,老者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十五年前,乌桓就有两个这样的人物,一个是——乌桓境内人人敬仰的幽州牧刘虞,另一个是——白马义从的统领,让乌桓人闻风丧胆,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霍… 这两个人名字一经传出,整个衙署尽皆哗然。 的确,一向主张与乌桓互利户市,对乌桓各部落也多有帮扶的刘虞,当得起乌桓人人敬仰的存在,倘若他出使乌桓,那必定是各部落摒弃成见,夹道欢迎。 而主张武力剿除乌桓,并且几次三番重创乌桓的公孙瓒,也当得起乌桓境内人人痛恨的存在! 倘若他在乌桓境内,乌桓各部落也会摒弃成见…齐心协力的诛杀他。 嘶,张辽眼眸眯起,细细的思虑了起来。 老者提出的理论很有道理… 可是理论归理论,事实上…这位让曹司空都颇为器重的易小天?似乎,他根本没有到过辽东,更没有接触过乌桓吧? 更别说他能达到刘虞或者公孙瓒那样尊敬或者痛恨的地步,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 可偏偏,乌桓四十余部落真的就联合起来,齐刷刷的向他身边涌来…这… 张辽猛地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不足以思索这么复杂的局面。 可是… 无论如何,必须得保全易小天的安全哪! 张辽当即吩咐… “各路将军即刻点兵,随我杀往乌桓境内…不论如何,咱们得接应使团,可不能出现意外了。” “此外,尔等文臣速速撰写一封文书呈送给曹司空,让他知晓此事…” “喏!”众人拱手应答… 不论如何,曹营的使者车队是必须要保全的,张辽此举并无丝毫纰漏,只是…万一真的与乌桓大打出手,那么…毫无准备之下,胜算又能有几成呢? 何况,这可是与乌桓人在平原上交锋! 似乎…平原作战,除了白马义从外,还没有哪知骑兵是他们的对手。 “张将军…”见张辽急匆匆的就打算走出衙署,老者伸出手挡在了他的面前。“我建议张将军再稍微等等…毕竟,这位使者是曹司空看重的人,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出什么神奇的事儿。” 呵呵… 面对老者提出的这一碗毒鸡汤,张辽就“呵呵”了。 易小天能不能创造出神奇的事儿他不知道。 可是…倘若易小天真的在乌桓境内出了什么事儿,他张辽…甚至…不光是他张辽,乐进、徐晃、张郃、于禁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点… 从曹操的三令五申,从曹操刻意隐瞒身份,从曹操提到易小天时,眼眸中炙热的目光,就能判断出一、二。 张辽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出来,易小天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官衔,可他在曹司空心中的地位异常的重! 别说他张辽一个,就是把五子良将,就是把颍川才俊绑在一块,都未必能抵得上易小天一个人在曹公心头的分量! 赌?张辽才不会赌,更不敢赌! 想通这一节…张辽那厚重的声音再次传出。 “我再重复一次,此番整个幽州倾巢而出,任务只一个——保全曹军使团,倘若局势危机,使团无法保全,那么…最起码要保全使团中使者易小天的安危!他若是有个闪失,也不用挑挑拣拣了,从我开始,咱们全都给他陪葬!” 锵锵锵…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衙署。 踏踏踏… 雄浑的步伐,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振。 一时间,整个幽州的文臣、武将一片哗然,他们心头生起了一个更大的疑问?这个使团的使者易小天到底何许人也? 能让曹司空如此看重,能让张辽将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全! “易小天…易小天!” 每个人口中喃喃吟着这个名字。 紧随而至的是无数眉宇间呼之欲出的巨大的问号! ……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四十余部乌桓首领,猴子请来的逗逼 “不好了,不好了…乌桓人从四面八方…四面八方杀来了。” 睡梦中的易小天,被账外嘈乱的马蹄声、喊叫声惊醒。 似乎,临时支起的大帐外,一片人影攒动,无数虎贲军、青州兵整装待发,迅速的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 身居险地,为了保全使团的周全,他们衣不解带,武器就在身边,此时,已是第一时间列阵、出击。 “全军戒备…”乐进、许褚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其实,他心头也打着鼓。 说起来,被夜袭,被偷袭,对于他们这些成名许久,久经战阵的将军来说,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可关键的问题是易小天哪,曹司空三令五申要保全的易小天,一旦与乌桓交手,乱军中,谁还能顾得了他的安危! 心念于此…乐进嘱咐许褚。 “关内侯,待会儿乌桓人杀来,我率青州兵殿后,你带虎贲军护送使团车队即刻撤离。” 讲到这儿,乐进不忘郑重其事的补上一句。“曹司空有过吩咐,但凡遇到丝毫不测,即刻取消出使乌桓的计划…无论遇到何种危机,首当其冲的是要保全的是易小天的性命与周全。” “俺懂。”许褚拍拍胸脯,“易先生救过俺娘,那就是俺的恩人,区区乌桓杂碎,要动易先生,必须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咚咚…许褚拳头拍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显得异常的坚决与自信。 看到他这副模样,乐进喘出口气…心安了不少。 “许褚将军?乐进将军?什么情况?” 却在此时,易小天一手穿着皮袄,一边迅速的走到许褚、乐进的身旁…一副好奇的样子。 “易先生,是乌桓人杀来了。”乐进的回答很从容,不过,从他面颊上那紧皱的双眉可以看出,这事儿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特娘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乌桓人,也不知道谁特娘的招惹他们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个部落。” 许褚也抱怨一声… 旋即他目光坚定的望向易小天。“易先生放心,有俺在,定然会保全易先生的周全。” 厚重且带着一丝沙哑的咆哮,让易小天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安全感。 从他们的话中,从整个使团如临大敌的行动上,易小天总算是彻底的搞清楚了,是乌桓人杀来了,还不是某支部落兴起贼心,干上这劫财,劫货的勾当,竟然是四十余乌桓部落从四面八方齐刷刷的杀来… 顿时间,易小天有些错愕。 什么情况?这…不该呀! 如果按照古籍、文献上的记载,曹操这趟派遣使者出使乌桓峭王部落,一路上颇为顺利,哪怕是…稍微遇到点儿波折,那也是在与峭王的谈判过程中,断然不至于…被这么多部落盯上呀? 他们不过是一支寻常的使团,就算是劫掠,也犯不上这么团结?这么多部落一起来呀? 不科学,十分的不科学。 易小天摇了摇头,旋即,他挥出手敲敲自己的脑门,寻思着,他易小天招谁惹谁了呀?犯得上引起乌桓部落的公愤? 古怪,这太古怪了。 “易先生还是先进马车吧!”乐进提醒道…“方才四十余支乌桓骑兵只距离咱们不到十里,待会儿势必会有一场血战,易先生在马车中,有虎贲军保护,更安全一些!” 讲到这儿,乐进转头又望向许褚,连连嘱咐道。“关内侯,易先生这儿就有劳了,一定要伺机突围!这是曹…啊不,这是瞒爷的吩咐,不容有失!” “交给俺了!”许褚拍拍胸脯… 言语间,乐进与许褚已经开始紧张的部署防护与突围事宜。 他们从容淡定,倒是丝毫不畏惧… 毕竟前方不远处有张郃的骑兵,暗地里还有于禁、徐晃的驰援,看似只有一百余人的使团车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算上,士卒的数量已经不下千人。 而且,这千人均是从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是精锐中的精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够以一当十。 呼… 乐进眼眸微眯,他心思急转。 所幸杀来的乌桓部落均是一些小的部落,蹋顿与峭王部落并没有参与其中,且他们是从四面八方杀来,彼此间分散,若是…转守为攻,逐个击破,不说全歼敌人,最起码掩护虎贲士卒与易小天撤离还是足够的。 哒哒哒… 哒哒哒… 越发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时间,整个曹军方队眉头紧锁——终于来了么? 双拳握紧,面色冷凝,青州兵就打算出击… “等等…” 乐进急忙喊停了他们,他揉了揉眼睛,急忙喊道。“来的…是自己人…” 没错,这支当先赶来的骑兵队伍身着曹军战袍,当先两人乃是张郃、于禁。 “张将军,于将军?怎么是你们?”乐进有点意外… 按照情报…似乎,应该是乌桓人杀来的速度更快,张辽与于禁的骑兵反倒是被他们甩开一节…可是? “乐进将军。”张辽翻身下马,他环视整个车队,紧接着问了一句。“易先生呢?” “在马车里,很安全…”乐进回头指指马车,不忘补上一句。“关内侯率领虎贲军守护他的周全,等乌桓人杀来,我率青州兵殿后,他则护送易先生伺机突围!” 呼…张郃呼出口气,继而眉头一锁,语气中有些气馁与沮丧。“乐进将军的部署很周全,只是…只是,怕咱们如今不好突围了!” “唔…为何?”乐进急问。 “是这样的。” 负责收集情报的于禁也是翻身下马,一双眉毛几乎凝成了倒八字,他吁出口气,继而解释道“乌桓四十余个部落已经赶来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而是…” “而是…将咱们团团围住,如今,包围咱们的乌桓骑兵不下两万余人,而且是只围困不进攻,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在他们有准备的情况下强行突围,只怕是万难了。” 于禁的语气故作镇定,可语调忽高忽低,任凭谁都能看出,一向稳重的他,这次是真的焦急了。 保全易先生的军令,曹司空无数次的嘱托…最终,还是… 一想到这里,张郃、于禁、乐进一个个眉头紧蹙,就连身子都不自禁的发颤,糟了,糟了呀! “跟他们拼了…” 许褚嚷嚷一声,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他疾步赶来。“俺觉得,咱们几个合力朝一个点突围…拼了老命,定能把易先生带出去!” 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搏命似的打法么? 张郃、于禁、乐进彼此互相看看,许褚的话糙理不糙,如今,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集中力量朝一个点突围… 尽管会损失惨重,但是…能将易先生送出的可能性很大! 必须要这么做么? 似乎…他们没得选! 就在所有人面色凝重,寻思着如何部署突围之际… “报…”一个斥候匆匆赶来…急忙禀报。“有一个商贾打扮的胡人赶至咱们车队前,他扬言自己是这四十余部乌桓的首领…还提出…提出要见易先生!” 啥? 四十余乌桓部落的首领?单单这个称呼就已经够特别了!乌桓自丘力居之后,就压根没有团结起来过! 四十余乌桓部落的首领…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四十余乌桓部落将曹军使团队伍团团围住,大家伙儿一定把这“大言不惭”的胡商当做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还…还扬言要见易先生! 易先生认识胡人么? 易先生与乌桓有过接触么? 总不至于说,乌桓四十余部落齐齐出动,就是为了见见易先生? …等等,似乎…有这个可能呀… 这个猜想一经出现,迅速的在于禁,在张郃,在乐进的脑门回荡! 看现在这架势,还真有这个可能。 可…搞不明白了,今儿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情况? 总不至于,数万乌桓人来夹道欢迎易先生吧? 这…如果真是这样,张郃、于禁、乐进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甚至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深深的怀疑。 ……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易先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见我?” 易小天听到胡人指名道姓要拜见他,整个是懵逼的。 他是个低调的人哪,在中原与北方…易小天帮瞒兄,帮曹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显山,不漏水,老老实实的做一个田园隐士,怎么在这辽东,在这边塞?他这么有名的么? 都犯得上,让四十多个乌桓部落,数万轻骑全出,就为了让乌桓的首领拜见自己…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他觉得面前的张郃、于禁在搞笑。 “没错,那胡人就是…扬言…要…要见易先生…” 于禁点了点头,继续解释了一番。 “胡人此举大举将我们包围,我苦思冥想许久,也思索不出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可…这个自称四十余部的胡人头领,他的拜访倒是让我有些怀疑…” 讲到这儿,于禁的眉头微微的一挑,好奇的问道。 “易先生?是不是,曾经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绿了乌桓的某个部落头领?然后生下了一个新的部落头领…曾经的种子开花结果,这新的部落头领来认爹了?” 呃…认爹? 神特么的认爹!神特么的种子开花! 一时间,易小天十分佩服于禁的脑回路,放到二十一世纪,他一定是个当狗血肥皂剧编辑的料! 话说回来… 尼玛,他易小天就是播种,也犯不上往胡人地界播种呀… 敢情,让于禁这么说着,还有一股异域风情,扶摇直上的赶脚了。 “于禁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易小天连连摆手。“本公子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么?本公子对女人的要求很高的…不信,问你们的瞒爷去!” 呃… 这话一脱口,于禁还是吧唧着嘴巴,那清奇的脑回路还是驱使着他继续提醒道。 “易先生,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以前年轻的时候,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其实你告诉我们也无妨,多个儿子多条路嘛,何况,就不是喜当爹…绿别人,咱不丢人!” 呃… 易小天顿时很想骂人。 是特喵的,现在的老实人变坏了,还是现在的坏人变老了?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怪于禁的脑回路这般清奇。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么诡异。 乌桓人一贯残忍,若是对易小天恨之入骨,别说不至于部落首领亲自来拜访什么的…直接一波冲锋,易小天连同这支使团车队就都凉了。 现在倒好,人家把他们团团围住,还十分客气的扬言要拜访他? 偏偏拜访他的还是个年轻的胡人商贾,自称什么四十余部落头领的,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胡人长的俊俏呀,甚至…有点易小天俊朗模子的味道。 按照排除法,既然对方没有敌意,那就是好感了,就是夹道欢迎了,除了易小天曾经绿了某位乌桓汗王,于禁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能让数万乌桓骑兵夹道欢迎的可能性! “于禁将军,我再说一遍,我可没有…我至今还是一个…” 易小天脱口而出,一句话说到最后,登时止住了。 他本想说自己还是一个处男,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奔三的人了,还是处男太丢人了。 等等… 被于禁这么一提醒,易小天还当真回忆起什么。 没错,他与乌桓人,准确的说,不止是乌桓人,易小天与胡人还真的有些瓜葛。 是生意场上的瓜葛。 有间马场中的马匹就是从乌桓、鲜卑、匈奴这边引进的,而作为代价,易小天将中原类似于“鸦片”的大量寒食散卖往胡人部落。 这中间的枢纽嘛,就是一个胡人! 难道… 想到这儿,易小天急问一句。“诸位将军?那位来拜访的,自称是四十余乌桓部落首领的家伙?有没有自报名号!” 这… 乐进恍然想起什么,他当即开口。“是有个名字,十分的拗口,叫什么…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 霍…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 这个名字一出,张郃、于禁、许褚都还隐隐有些佩服乐进,这么长的名字都能记住,厉害呀! 哈哈哈哈… 没曾想,易小天直接大笑出声。 “小特务!原来是他呀。” 易小天一扬手,整个人那股子被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哎呦喂,敢情是小特务,嘿…今儿个招摇撞骗,都敢自称是四十余乌桓部落的统领了,看起来,装逼的功夫是见长了不少呀!” 易小天发出一声感慨,继而一挥手。“诸位将军,这是我的一个老熟人了,让他进来吧,就说我易小天等着他这个小特务呢!” 呃… 老熟人?小特务? 于禁一愣,这么热情,确定只是老熟人关系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于禁总是感觉这个胡人长的有点像易小天。 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乌桓部落汗王喜当爹,扶持的新一代汗王,易小天的火种的狗血故事嘛! 嘶… 于禁敲敲脑门,他感觉这关系越来越乱了。 …… …… 乌桓境内,一处曹营大帐。 易小天与一个胡人在其中有说有笑,许褚与虎贲士卒严阵以待,似乎生怕这个胡人对易先生有所图谋… 不过俨然,他俩的关系似乎很密切,这个叫做“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的胡人对易小天是尊敬有加,就像是儿子见到爹一样。 这点…让于禁更加怀疑,一定…一定没有这么简单,这中间一定有事儿! 不及细想… “哈哈哈哈哈…” 大帐内,爽然的大笑声响起。 笑声是易小天发出的,倒是有股子曹操魔性笑声的味道。 笑声罢,易小天拍拍胡人“小特务”的肩膀。 “小特务,有你的呀,单单凭着这‘寒食散’就能联合起来四十余个乌桓部落…这胡人商贾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乌桓汗王了!这些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呀!” 两人聊起天来,显得十分的熟络。 毕竟…这些年,易小天与“小特务”多有生意往来… 其实说白了,就是拿胡人的马换汉人的寒食散,此间,易小天赚的是盆满钵满。 不过。 俨然,小特务也是受益匪浅! 这“寒食散”可是被称作魏晋时期“鸦片”的存在,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能让人产生无比的依赖感。 就是凭着这股子依赖感,短短的五年时间,小特务将所有乌桓的小部落统统联合了起来…赚上一大笔的同时,也成为了乌桓四十余部落的头领! 当然… 因为寒食散的流行,胡人的身体已经全然没有曾经的彪悍,甚至…部落里、城寨里,到处都是聚众吸食寒食散的人,有的吸到倾家荡产,有的吸得是妻离子散,不过…似乎,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持续的还有寒食散,他们就愿意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忘了一切,谁给他们寒食散,他们就乐意为谁效忠。 故而…此番,小特务听说易小天代表曹操出使乌桓。 出于合作伙伴的帮扶也好,出于恩人般的感激也罢,小特务特地招呼四十余部落头领齐刷刷的驶向曹军使团… 夹道欢迎也就罢了,乌桓境内可不太平,小特务担心易小天的安全,他动用数万人,就是要沿途护送易小天安然到达峭王处。 “易先生,用一句你们汉人的话讲,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 …… 第四百一十九章 寒食散引发的蝴蝶效应 小特务拉着易小天的手,久久不能释怀… “若不是易先生的寒食散,我哪能做到如今的地位。若不是结实了易先生,我又能从哪长了这么多的见识?” 讲到这儿,小特务似乎颇为激动。 “易先生你看看,你看看…”他伸手指向远方,天已破晓,隐隐可看到距离曹军使团数百米外飞沙走石,尘烟漫天,俨然这是数万骑兵聚集才会出现的景象。 易小天会意,心里捉摸着,小特务是特地来装逼的? 小特务则是拍拍胸脯。 “这些,都是我的…也是恩人易先生的!我打听过了,易先生既然站在了曹操的阵营,要帮曹操拉拢乌桓的峭王一部。” “也罢…他峭王识抬举也就罢了,倘若他不给易先生面子,那我就率领四十余乌桓部落就与他峭王宣战!还有…那袁氏残余投奔蹋顿了,不识抬举,哼…只需要易先生一声令下,我打头阵,咱们干他蹋顿的!” 胡人很直接,也重感情。 虽然在易小天看来,他与小特务的关系,利用层面远远大于感情。 可小特务是真的把易小天当成朋友,当成兄弟,易小天帮他做大做强,让他身居他曾经都不敢想象的高位,那么…现在,是到了该报答的时候了! 咻… 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紧接着问出一句。“小特务,你很嚣张呀!峭王和蹋顿是乌桓最大的部落,你这几万骑兵?够么?” 一句话问出,易小天满是质疑。 “嘿嘿…” 小特务嘴角咧开,露出一抹商人固有的狡黠的笑意。 “只要我停止了对他们两个部落供应寒食散,嘿嘿,那他们手下会有大量的胡人投奔于我!哪怕是不投奔于我,怕也会因为没有寒食散而发疯,发狂,痛不欲生,如此一来,无论是蹋顿,还是峭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讲到这儿,小特务眨巴了下眼睛。“易先生,你怕还不知道这‘寒食散’的威力吧!” 呼… 易小天呼出口气,心头一番感慨。 这就是为什么穿越前,对于这种类似于“鸦片”的毒物一定要彻底的,从根源打击的缘由。 它们太可怕了…它们可以从精神层面,一层一层的挖空一个人,让人失去灵魂,成为一具屈服了的行尸走肉, 呼… 易小天再次疾呼一声,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 倒不是因为这一趟的行程与任务。 最重要的,小特务这么一搅和… 让易小天颇为忌惮的北境异族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问题,似乎…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只要寒食散继续推行下去,那么,五胡部落,会一步一步的消亡、堕落下去,再也不会对汉人产生什么威胁。 五胡乱华的惨状也就从根本上能够遏制! 讲到这儿… 易小天好像猛然想到了别的话题… 他当即抛出一句。 “小特务,问你个别的事儿。乌桓这边,哪里能搞到羊毛!” 危机解除,易小天又惦记起他的羊毛衫了! 唔…羊毛? 如果说是羊,那还好说…乌桓到处都是,可是…羊毛? 小特务敲敲脑门,一时间,还愣是没想起来,似乎,没人卖羊毛吧? …… …… 震惊了。 张郃、于禁、乐进都震惊了,至于缘由,无他…四十余乌桓部落,一万余骑兵护送他们的车队驶往峭王部落… 浩浩荡荡,关键是一路上,乌桓人简直是把易小天当亲爹一样供着。 当地特色的烤羊腿,当地美艳不可方物,异域风情的侍女像是不要钱了一样,一刻不停的送至易小天的面前,大家伙儿齐刷刷的都羡慕坏了,乌桓人不是一贯嫉恶如仇,不讲道理的吗? 可现在这情形,在易小天面前,他们简直就是舔狗啊…活脱脱的舔狗。 再说一笑太你,这哪里是来谈判的?分明就是来…就是来度假的嘛? 许褚也很懵,他倒不是懵逼于乌桓人对易小天的态度,他是震惊于眼前的一幕… 往往夜深人静… 易小天的营帐内外,聚拢着数百名异域风情的女子,她们在那个什么“特码特·特朗铺·思昏丹”的安排下,十个一组进入易小天的营寨,但凡…易先生不满意,就再换十个。 如此反复…就好像是选妃一般! 尼玛,只有皇帝才这么玩的吧? 似乎… 整个夜晚易小天的营寨内且歌且舞,这些胡女侍奉的相当周全… 就连许褚和虎贲军都感觉自己站在那儿很多余… 顿时间,许褚的脑门上就是一行小字——乌桓人真特喵的会玩! 当然了,喜闻乐见的迷路问题也解决了… 在乌桓骑兵的护送下,曹军使团车队避免了许多的弯路,似乎…一切就要步入正轨,五子良将的这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谁的任务,似乎也就要稳稳当当的完成了! 可偏偏… 浩浩荡荡的车队调了弯儿,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峭王部落… 而是到了辽东西境与鲜卑、南匈奴、幽州接壤的一处地界。 似乎,这是易小天特地嘱咐小特务引路至此的。 至于缘由,还是因为易小天惦记的羊毛。 小特务指明,如果想要获得大量的羊毛供应,只有这个地方或许能找到。 因为这一处幽州、乌桓、羌族、南匈奴边界的接壤处,是整个北方最大的一处市场,各个部落的商贾均会齐聚于此,有的贩卖马匹、牛、羊,有的则贩卖棉帛、器皿,简直热闹非凡。 只要有心,似乎…也不难收集易先生心心念念的羊毛。 …… 浩浩荡荡的车队停下脚步… 易小天缓缓从马车内走出。 “小特务?这儿就是你说的北方最大的黑市?”易小天惦着脚,一边凝望着人潮涌动的市场,一边询问身旁的小特务。 “是,就是这儿!”小特务伸出手,指向前方最大的一个商铺。“易先生你看看,前面那个最大的商铺,就是咱们贩卖寒食散的商铺…寒食散在黑市是最火爆的生意呢!” 说话间,小特务还拍拍胸脯,似乎颇为自豪! 毕竟,寒食散已经成为了他在胡人地界主要的牟利手段…更是成为他与易小天建立的羁绊。 唔… 易小天注意到小特务指向的商铺,阔绰,奢华,门庭若市,看起来生意不错。 不过,易小天似乎并不关心,他的目光紧紧的望向一旁…望向一家破败的酒肆,酒肆门前有一个商贩一边赶着羊,一边在酒肆门前吆喝着,似乎…他在卖羊。 “卖羊咯,卖羊咯,草原上刚赶下来的肥羊,便宜卖咯!” 声音很大,足够整个街市听得清清楚楚,从服饰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鲜卑人,操着一口鳖脚的汉语,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其实,大汉与异族之间并没有互市的往来,这个市场,是基于双方的需求,自然而然形成的。 这里的胡人都懂汉语,因为,牛、羊、马主要的售卖对象均是汉人,他们也需要从汉人手里买到生活的必须品。 当然了… 与平日里乌桓、鲜卑、南匈奴动不动就劫掠边关截然不同,这边的胡人对汉人很客气,毕竟他们是有求于人哪!汉人的粮食,谷物,棉帛都是他们急需的。 此时…已经是下午。 浩浩荡荡的曹军车队与沿途护送的乌桓骑兵驻扎在了市集的外围,正在做饭。 易小天则是饶有兴致的逛起了市集,在小特务的陪同下,在许褚与虎贲军的暗中护送下,他径直朝那个羊商走去。 似乎…这个羊商今天的生意还不错… 一边扯着嗓门儿吆喝着的同时,已经剪了一大堆的羊毛,身后的活羊数量还在不断的减少着,无论是酒肆内还是集市上不间断的有人来买羊。 走到他的摊位前,易小天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羊,他其实并不感兴趣,反倒是羊商身后被减下来的厚重的羊毛,易小天十分有兴趣。 当然。 他最感兴趣的…是怎么能掳这位胡商的“羊毛”。 毕竟…在做生意这个领域,易小天向来的主张就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 来吧…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 …… 第四百二十章 就是这个感觉,易小天开始了他的表演 易小天凑近一看,羊不错,四肢健硕有力,能看出来是在草原上奔跑长大的。 对于前世喜欢撸地摊儿的吃货易小天来说,羊…啊不…是羊肉串相关的问题上,他还是略懂一些的。 “这个公子…” 那胡商看易小天凑了过来,一脸堆笑的套起了近乎,继而很熟络的说道。“天然的草原小肥羊,公子来一头吧?便宜的很…保管好吃。” 说着话,这胡商随手拎起了身后的一只羊…紧接着掐住了它的大腿。“公子快看,我的羊,只要掐住大腿,肉都要溢出来了…大大滴肉,大大滴肉呀!” 胡人嘛,向来直接,就算是做生意也讲究直来直去。 看他一脸堆笑的模样,再看看这个肥硕的羔羊,易小天都有点心动了,突然想吃烤羊腿了! 呃… 当然,羊腿随时都能吃,现在,得先办正事儿。 甄洛妹子的风寒还没办法痊愈呢! 小冰河期的刺骨寒冷,还等着易小天的羊毛衫来拯救呢… 关键是…这就是白花花的钱哪! 心念于此,易小天的眼眸迅速的移动到那一大堆羊毛上。 疾步上前,弯下腰,伸出手拾起来一戳,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色泽,又摸了摸它的质地,如此几次重复着这个步骤,终于,易小天缓缓站起,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这羊毛,算得上是上等的了,在这个时代,加工一下,变成羊毛衫抵御寒冷再合适不过。 易小天嘴角咧开,浅浅的笑出一声。 不过很快,他就把自己的情绪完全的遮掩住,回头再望向胡商时,眼眸中十分的平静,就好像是微波荡漾的湖面一般。 “老板?你卖这么多羊?可为何,不连羊毛一起卖了呀?” 易小天主动问出一句,像是客套的攀谈… 当然,他没有主动的问询羊的价格,这其中也藏着弯弯道道呢。 做生意是有技巧的,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目的,做生意前更是要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情报。 “唉…” 果然,羊商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可总归脑子不算精细,他摇着头,如实回答道。“你们汉人做生意太精明了,羊毛不要,非要我刮掉后再称重量!唉…没法说,没法说…” 提到这羊毛,羊商显得有些沮丧… 毕竟一只羊,单羊毛刮下来就得有一、两斤,这些若是能算上钱,又能白白赚上一大笔呢,何况?这羊毛… 羊商摆摆手,很明显…还有苦衷… 似乎他不愿意过多的去提起这羊毛,都是眼泪呀! “公子啊,跟你们汉人做生意太难了,单单这个羊毛一项,就让我亏到阿婆家去了,在我们鲜卑,哪有去羊毛的道理,唉…若不是鲜卑换不到你们汉人的谷物、锦缎、棉帛,我才不会把羊带到这里卖呢!” 羊商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生怕易小天一行听不懂似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跟个傻猴子一样,显得很滑稽。 “易先生,别听他的。”小特务也是异域商人,最懂商人这一套。 商人嘛,其实就跟写小说的一样,得学会卖惨哪,不卖惨?谁给你月票?谁给你打赏?谁给你订阅?不卖惨就得去喝西北风! 小特务大声提醒易小天。 “他卖羊虽然不赚多少,可从这黑市能买到大汉的器皿,粮食、棉帛,转手带回自己的部落就能卖出天价,然后再买羊继续到这里卖…周而复始,可没少赚呢!” 一下子,羊商的谎言被拆穿,不过,他倒是也坦然,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只是抚了抚脸上的大胡子,一个劲儿的傻笑,像个二傻子。 “噢…”易小天饶有兴致的接着问。“老板,那这些个羊毛?你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 这一句话…易小天问的云淡风轻,就像是拉家常一般,可偏偏这一句正是“空手套白狼”的关键。 此前,在与小特务的交谈中,易小天知道,羊毛这玩意不论是在大汉,还是在胡人的领土都没任何作用,甚至是个巨大的累赘。 “羊毛?公子问我羊毛?” 羊商“唉”的发出一声长叹,“提到这个羊毛,可烦死我了,每次我刮完羊毛,还得费好几个时辰去处理,简直是个大累赘,若是在我们草原上,直接随手一抛,让羊毛随风飘散就行了…唉,说出来,都是眼泪呀!” 说话时,羊商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眼睛,整个人显得很沮丧! “这些羊毛太多了,原本是该留在市集上,可这边的商铺…掌柜们他们不干,说是到处都是羊疝味儿,难闻死了,非要让我处理干净…拿火烧吧,就变成羊骚味儿了,唉…” 讲到这里,羊商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他当即捂住了眼睛,连连向易小天抱怨,总算是遇到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主儿了。 “别提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把这些羊毛收集起来,带回草原上再扔掉,可是…这些羊毛足足有几百斤,可累死我了,我车队的马匹都因为拉这羊毛累瘦了不少呢!每次想到这破羊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公子你说,倘若羊不长毛,我不说赚多少吧,最起码图个清凉不是。” 连翻的抱怨… 这次小特务倒是没有打断,这胡商说的是实情。 黑市是讲究卫生的,总不能你卖羊赚的盆满钵满,留下一地羊毛,一地羊骚味儿…故而,每个贩卖羔羊的胡商都为处理羊毛苦不堪言。 “噢…”易小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板,这么说,这些羊毛对你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哪!” 说话间,易小天的眼眸徒然放光。 “可不是么?”胡商摇着头…摆摆手,一副抱怨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等等… 猛然间,胡商似乎寻觅到了什么,这位公子一个劲儿的探听羊毛?该不会…他对这羊毛有想法吧? 想通这一节,羊商眼睛徒然睁开。 “小公子?看样子你是对羊毛感兴趣咯…这样吧,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把羊毛全部送给你,而代价…仅仅是…是你买我三头羊怎么样?” 看似憨憨的羊商,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哪怕是一堆无用的羊毛,他还是琢磨着从中间获取一些利益,比如…卖出几头羊。 这就是看似人畜无害,傻傻的胡人,其实做生意很精明,很狡猾。 没曾想,易小天连连摆手。“老板,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羊毛如何处理,对它们,我才没兴趣呢?” 讲到这里,易小天顿了一下,伸手指向那厚厚的一大堆羊毛。“再说了,要这破玩意有啥用啊,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放久了还会变臭。还不如买你几只羔羊呢,今儿晚上炖了,弟兄们就有羊汤喝了!” “是,是,是!”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让羊商有点迷茫…不过他反应很快,急忙堆笑着附和道。“公子好眼光呀。来,来,来,你看看这三头,是最肥的三只羊,吃草原上最肥美的草长大的,最适合炖汤了,怎么样,我便宜点儿卖给公子如何?” 羊商得瑟的笑,别提笑的多开怀了! 却在这时,易小天直起身子,吧唧了一下嘴巴,点头道。 “这三头羊是不错,这样吧,我也不坑你…你若是把这三头羊送给我,我就帮你把这些羊毛处理掉,你也不需要把它们带回草原了!怎么样?” 没错… 就是这个感觉! 易小天开始了他的表演! …… …… 第四百二十一章 忽悠,接着忽悠 “啥?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能送给你羊呢?这些羊都是我要卖的,这么好的羊,绝不可能送!” 羊商连连摇头,整个脑袋就像是一个拨浪鼓似的。 …易小天始终关注着他的表情,口中连连拒绝,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比如,面颊上添得了一分纠结之色。 数百斤的羊毛,从这黑市运送回他的草原上,所消耗的精力、财力,必定远超这三头羊的价值了。 即便如此…就这么,就把羊送出去?不行,绝对不行! “哟,我这是帮你?你还为难起来了?”易小天一摊手。“好吧,强扭的瓜不甜,我这人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 说话间,易小天转过身就打算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一边走,不忘一边嘟囔着。“看起来胡人做生意也不怎么高明嘛,这不,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哈哈哈…” 一旁的小特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与易小天接触的多了,深知这位易先生对人心的掌控简直惊人! 此番…这么做,多半是…多半是汉人的“欲擒故纵”,嘿嘿,看起来,易先生是吃准了这名羊商了。 果然… 看到易小天大步流星的离开,羊商的心头犹如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一想到今晚还得托着这几百斤羊毛往回赶…心里就不是滋味。 终于…在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羊商连忙伸手喊道。“这位公子,你…等等…你等等!” 踏… 易小天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一咧,浅笑出声…不过,只是一个瞬间,他就将笑容收回,转过身来。“怎么?你又要干嘛?” “唉,公子啊,你别走了!这样吧,这三头肥羊…三头最肥美的肥羊,我全送给你了…但是你…你得带走我所有的羊毛!” 嘿嘿… 易小天心头一喜,大功告成。 他故意迟疑了下,继而颇为为难的点了点头。“唉,我也是做好事儿,三头羊换我帮你清理这么伛羊毛,你真的是赚大发了!” “是,是…”羊商似乎被易小天绕进去了,连连点头。“若是每一次都有人能来帮我处理羊毛,哪怕送出去几头羊,我也愿意呀!” 其实在羊商眼里,他牵羊到这边卖,目的不在于靠羊盈利,而是靠换钱买进寒食散,带回自己的部落再换更多的羊,这个利润可比卖羊大多了。 便是为此,在他看来,时间就是金钱呀,若是能用三头羊省下处理羊毛的大把时间,他甚至都能多往返几个来回了…别看亏给了易小天三只羊,总体算下来,稳赚不亏呢! 商人嘛,还是很精明的。 当然,易小天不知道这么多弯弯道道… 他一门心思就是要打通羊毛的货源与渠道。 “老板,这样吧,我这人心善,就算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以后你这儿的羊毛,我统统收了…代价还是三头羊作为报酬怎么样?” 讲到这儿,易小天伸手指向身后的一众虎贲护卫。“你总不能让我们忙活半天,连只全羊都吃不到吧?” “自然,自然不会让你们白忙活。” 羊商似乎颇为兴奋。“你们能帮我解决这羊毛问题,我太高兴了,以后…我可以带更多的羊来卖,带回去更多的寒食散,总而言之,还是谢谢啊…” 呃…谢谢啊… 顿时间,易小天就有一种卖拐中,赵小山坑范小伟的既视感——坑了人家,人家还得谢咱呢! 不过这种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忽悠,接着忽悠呗! …… 黄昏将至,易小天也不急着离开,就在这黑市看着羊商卖羊,羊越来越少,羊毛是越来越多,易小天有一种喜上眉梢的感觉。 能打败小冰河期的羊毛衫,似乎总算能安排上了。 闲着无事,易小天还询问身旁的小特务。“小特务,你说,我若是给你两只羊作为报酬,你能派人把羊毛给我送到幽州么?” “易先生开口,我自然照办,别说还有两只羊作为报酬,就算易先生分文不给,我也得妥善的给易先生送过去…只是…” 讲到最后,小特务挠挠头。“我搞不明白,易先生要这羊毛干什么,放久了会发臭的,而且一股羊骚味儿,难闻死了!” 哈哈哈… 闻言,易小天笑出声来,所谓变废为宝嘛… 羊毛在别人的眼里那是垃圾,在他这儿,根本就是神器,是能彻底治愈甄洛妹子风寒的神器,是能够超过有间铁匠铺,有间马场盈利的神器。 当然,易小天没有给小特务讲这么多,只是微微一笑。“到时候,我送你两件羊毛制成的衣物…你试试就知道了。” “别,别,别。” 易小天这边慷慨,人家小特务还嫌弃呢。“易先生还是别送了,我怕骚…” 顿时间,小特务望向易小天,眼眸中就四个字—— ——“你好骚啊!” …… 谈笑间,羊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两百只羊一天的功夫就全卖完了。 “公子,我的朋友啊,今儿的生意做完了,这三头肥羊我特地留给你…”羊商牵来最后的三只肥羊,“来,牵着!” 递过绳子后,羊商拍拍手,油腻腻的,他的眼眸望向身后那一地的羊毛。 “现在,这一大堆羊毛可都归你了,足足有百斤重,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得打扫干净咯,否则附近的掌柜又要说我不厚道了,前面路口有租借拖车的商铺,公子也可以花钱托人运走。” 羊商还帮易小天出起了主意… 看看自己卖羊赚下来的一大堆寒食散,再看看空落落的马车,羊商越发的觉得这生意划算哪!现在回鲜卑,就没有一丢丢的负担了。 关键是以后,这位公子还会帮他处理羊毛。 一想到这儿,胡商嘴角抑制不住的咧开,露出狡黠的笑意! “这些羊毛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会处理干净,你放心好了。”易小天拍拍他的肩膀… 尼玛,一手油,脏死了! “公子啊,跟你合作实在是太愉快了,可以后,我要怎么找到公子呢?咱们不是说好了,三头羊的代价,帮我处理羊毛么?我每次卖羊都会在这里,可公子的店铺在哪里呀?” 这… 易小天顿时懵了,他在这黑市哪有什么店铺呀。 可如果说…没店铺的话,会不会显得很低级?很掉价儿? 刚刚想到这儿… “哈哈哈哈…” 一声爽然的大笑传来,笑声是小特务发出的,只见他摆摆手。“你这商贾问题老多了,担心个啥子,咱家公子说处理羊毛就会处理羊毛。” 讲到这儿,小特务指向不远处最大的商铺。 “瞅见没?黑市上独一家售卖的‘寒食散’就是咱们公子的店铺,你可以随时去里面招呼,自然会有伙计来处理羊毛!” 小特务这话讲得轻描淡写… 轰…轰隆隆。 可传入羊商的耳中就犹如五雷轰鸣了。 乖乖呀,敢情今儿个帮他处理羊毛的是黑市中,最炙手可热的售卖寒食散的大商贾,天哪,他是有眼不识泰山哪! “公…公…公…公子,你…你是寒食散商铺的掌柜?我…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 呵呵… 易小天直接“呵呵”了。 被小特务这么一包装,他都快成为这边塞之地的大毒枭了,唉… “好了。”易小天摆摆手,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言语。 没曾想,小特务倒是喋喋不休了起来。“我家掌柜说了,咱们这是第一次做生意,这么多羊毛只收你三头羊,以后可不能这么便宜了,每处理一百头羊的羊毛就得收你三头羊。当然了,量大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优惠…此外,跟咱们掌柜做生意,你亏不了,以后寒食散优先供给你!” 嘶… 原本羊商觉得好像有点不公平,甚至有一种被店大欺客的感觉,这家伙一开口,就加价…忒不厚道呀! 可是这胡人后面说的没错… 跟售卖寒食散的掌柜做生意,怎么会亏了呢? 要知道,寒食散在这边塞是多么的抢手,可不是你有钱,有羊就能换到的,必须排队…有时候三天还未必能换到呢! 优先供给他寒食散…这个条件…足够的诱人! 顿时间,羊商的眼眸中都放着光,灿灿夺目的光芒。 “成交,别说三头羊,就是六头羊也行啊…今儿我真的是遇到贵人了,遇到贵人了…” 呃… 易小天还有点懵了,敢情在因势利导,坐地起价上,这位小特务也是一把好手呀! ……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关中火神之名,不是说说而已 邺城,司空府。 “什么?” 砰的一声,重重的拳头砸在了案牍上,曹操整个人眉头都竖了起来,一声咆哮更是声嘶力竭。 “使团被乌桓骑兵围住了?怎么回事,于禁呢?他的情报呢?张辽呢?不是时刻关注着辽东兵力的部署么?怎么会这么突然,乌桓骑兵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将使团围困?” 一句话,曹操是嘶吼着咆哮出来的,言语中有些沙哑,有些哽咽。 “包围使团的不是乌桓的峭王部落,也不是乌桓的蹋顿部落,而是四十余乌桓的小部落,他们尽出精锐骑兵将使团围困…在情报的收集上,这些小部落,咱们都疏忽了,大哥…大哥你先消消气…别气到自己了!” 曹仁急忙劝到,如今曹操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 “消气?我怎么消气?”曹操一把将案牍上的笔墨文书推洒在地面上… 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 是乌桓哪个部落把使团团团围住; 是情报的疏忽…这些重要么?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易小天就在使团里,如今的他身处险地,他的安危比天还重! 呼…长长的呼着气。 曹操尤自懊恼不已,额头上青筋暴出,竟隐隐有些作痛。 张辽、张郃、乐进、徐晃、于禁… 这已经是他曹操能派出的最强护卫团队,哪怕是这样…也…也… “易兄突围了没有?易兄现在在哪?”曹操猛然想到问题的关键,他急忙发问。 “曹司空,淡定,淡定啊!”这次开口的是贾诩… 如今的司空府,唯独他贾诩与曹仁在曹操身旁连翻的劝解… “贾先生,因为我的疏忽,易兄深陷险地,你让我淡定?我如何能淡定的下来?” 砰的一声,曹操又一次将紧握的拳头砸在案牍上。 整个案牍都在发颤… 曹操的手都红了…可似乎,这样的痛感,都无法激起曹操心头的一丝波澜。 情报是坐镇幽州的张辽刚刚传回的,考虑到情报的递送需要时间… 怕是如今…乌桓骑兵已然与曹军使团开战了吧? 乌桓四十余部落,这得多少骑兵呀?怕是得上万人吧? 而曹军使团就算算上所有的兵勇,也不过千人而已!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心头就生出无限的懊悔与惴惴不安。 “曹司空还是要淡定一些,现在,曹公千万不能乱!” 贾诩摆摆手,细细的解释道:“易掌柜有许褚与虎贲军护卫,有乐进的青州兵防护,有徐晃暗中驰援,有于禁的情报支持,幽州的张辽更是提到…他已第一时间尽出幽州精锐前去救援,想来…想来易掌柜一定会转危为安!” 贾诩的一番宽慰,让曹操心头平静了一分。 他沉默不语,快步走到窗前,遥遥望向北方…望向那辽东方向! “易兄,你…你一定要…要活下来呀!” …… 话音刚落。 “报,幽州急报,幽州急报…” 一名斥候匆匆跑入,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幽州传回的飞鸽传书,这是最新的情报。 曹仁有吩咐,现在是非常时刻,凡是有关幽州急件的,无需层层传递,直接呈报到司空府… “快…快拿来!” 曹操一边说话,双腿不自禁的迈动,他一把夺过斥候手中的棉帛,迅速的展开。 眼眸紧紧的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曹仁与贾诩也凑了过来,可因为棉帛太小,字迹也小,他们看不清楚棉帛上的字体,只能通过曹操的表情,窥探出丝毫。 唔… 起先曹操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紧紧的皱着,面颊煞白如纸,整个后背冷汗直流… 不过,随着曹操越发的往后看,他的眼眸竟然缓缓的舒展开来,苍白如纸的面颊上也添得了一分红润,就连额头上原本的汗珠,似乎一下子收了回去一般,不见了踪影。 哈… 哈哈… 哈哈哈… 曹操在笑,竟然是爽然的笑。 贾诩与曹仁一头雾水?这,这,这,啥情况呀?易兄都被围了,生死一线,间不容发,曹操还…还能笑出声来,还能笑得这般爽然。 等等… 猛然间,曹仁与贾诩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事儿,似乎在易小天出使关中之时,他也曾用一种近乎奇迹的手法一下子灼烧了数千西凉铁骑。 一战打出了他关中“火神”的威风,难道这一次…故技重施,易兄用区区一千人已经战胜了数万乌桓骑兵? 嘶… 曹仁与贾诩彼此互相望望,他们眼神流转,继而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珠玉在前,易小天有这个实力,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曹司空?可是易掌柜用兵如神?打赢了这一场遭遇战?”贾诩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次,他又是以什么法子屠戮了乌桓数万骑兵呢?” “应该还是用火!”曹仁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易兄‘关中火神’之名不是说说而已的!” 曹仁与贾诩眉头高挑着,眉宇间无数的问号蹿出。 哈哈哈哈… 没曾想,曹操依旧在笑,这次是大笑,声震瓦砾,响彻云霄的大笑,这笑声很魔性,很开怀,似乎一下子,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你们瞅瞅看,瞅瞅看!” 曹操直接将这封急报递给了他们,心头的大石头似乎一下子落地了一般,他踱步走回自己的案牍前,竟还有闲情逸致弯下腰去捡地上那些被他推翻的笔墨书简…心情着实不错。 这… 曹操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诧异了。 贾诩与曹仁满脸的问号,唯独凑到一起,迅速的展开棉帛,细细的去看上面的篆体小字。 这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两个人同一时间懵逼了! 乌桓四十余部落,两万轻骑夹道欢迎,甚至,他们还…还沿途护送易小天的使团车队去峭王部落谈判!这,这,这啥情况呀? 曹仁与贾诩互相望望,彼此眼眸中满是疑窦与茫然,这也忒,忒,忒,忒匪夷所思了吧?凭什么…易兄在乌桓如此受欢迎? 四十余部落,数万骑兵,就能因为他,摒弃成见,联合在一起,还…沿途护送,这… 总之,曹仁与贾诩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他们甚至觉得,如今辽东发生的事儿,简直是把他们的脑子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曹公,曹公就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么?” 从懵逼中醒转过来的贾诩,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张口询问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是曹操爽然的大笑。 “文和呀!”曹操笑着将手搭在贾诩的肩膀上。“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我多半会惊讶,会惊诧,会震撼不已…可是…”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流转,其中的光芒饱含着一抹淡然,一抹云淡风轻。 曹操继续说道。“偏偏这事儿是发生在易兄身上的,类似于这种情形…易兄有过太多次转危为安,置之死地而后生,化腐朽为神奇的先例了,我好像已经不觉得很奇怪了!” 讲到这里,曹操摇摇头,似乎在笑自己之前的担忧… 易兄… 似乎,无论何时,他都应该相信易兄才对,毕竟,他是一个让曹操都佩服无比,甚至看不透的人!乌桓之行应该问题不大了吧? 想到这儿,曹操点了点头,心头怅然极了… 等等… 曹操猛然回想起什么。 似乎,信笺中还提到一点,在四十余乌桓部落的夹道欢迎里,在数万乌桓骑兵的沿途护送下,易兄似乎没有第一时间往峭王部落走,而是…而是去了北境交界处的黑市? 嘶…易兄去那儿干嘛? 难道是… 想到这儿…曹操回忆起,易小天专门向他询问过,从哪里可以搞到羊毛的问题?易兄该不会去北境的黑市掳羊毛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 曹操点了点头,继而双手揣着下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嘿…这次,谁又会是那倒霉的肥羊呢? 心念于此,曹操眼珠子一转,似乎…我对易兄挑选的肥羊十分的好奇!更重要的,曹操对这肥羊感同身受啊! ……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幕后黑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辽东地界,乌桓西部。 出乎意料的顺利,易小天一番瞎忽悠,获得羊毛的同时,还白白的赚上了不少肥羊。 羊毛的渠道轻而易举的打通了,甚至没花一分钱… 对此,易小天很放心,小特务掌握着黑市中羊商的命脉——寒食散。 故而,易小天丝毫不怀疑,羊毛的供给不会出现丝毫的纰漏,至于…小特务的命脉寒食散,其实还掌握在易小天手里呢! 只要有间医署中寒食散的配方不泄露,易小天笃定,小特务看到他,永远会像儿子见到爹一样亲切。 这么一想… 似乎,控制着整个北境的黑市市场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易小天了,我去…他这个被强行冠以的“大毒枭”…怎么突然还有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赶脚! …… 羊毛供给的难题解决了。 接下来,该是兴办羊毛加工厂,在整个中原与北境大力的推广羊毛制品。 这个嘛… 等回到邺城,寻求一些类似于瞒兄,奉孝兄,甄家一类的合作伙伴,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易小天可以大方的让出那么…四,三,二,…一…一成… 可以慷慨的让出一成的利润嘛! 能让一贯在做生意上斤斤计较的易小天生出这样的想法,瞒兄,奉孝兄,甄家与他的友谊,已经超越了塑料兄弟情这个层面。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使者车队驶动…乌桓数万骑兵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柳城方向赶去。 易小天算算时间。 似乎…距离历史上记载的乌桓峭王部落著名的三方会谈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这中间的缘由嘛…就比较复杂了。 说起来,乌桓的峭王部落原本是高举袁家旗帜的,袁绍在世的时候曾经以皇帝的名义封峭王为单于,以此拉拢他。 便是因为这一层缘故,袁家势力被曹操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峭王陈兵在幽州边境蠢蠢欲动… 曹操的使者易小天,恰恰就是这个时间,带着重要的使命进入柳城来安抚乌桓! 说来也巧,辽西的公孙康也派了一个叫韩忠的使者来册封峭王,意思很明确,让他接受辽西公孙康的收编,任命他为单于。 这下,原本大家都不待见的乌桓峭王一部,摇身一变,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窝窝了! 等易小天的曹军使团进入柳城后。 峭王飘了,他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一下子来了几家大佬都要拉拢自己,情绪很波动,心情很荡漾… 于是…颇有民主意识的峭王,他打算把曹军的使团与公孙康的使团都一起叫来,双方来次三方会谈…比比哪位大佬的实力强,哪位大佬许诺的好处多,就这样,一场演绎中没有出现过,正史古籍中浓墨重彩的三方会谈,即将拉开序幕。 …… …… 辽东,柳城,驿馆。 易小天已经睡下了,整个驿馆防护的异常森严。 哪怕到了柳城,哪怕在外围,小特务已经布下了重重的防护。 许褚与虎贲军也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易小天寝居的门外,许褚亲自把守…就是端茶送水的驿馆伙计也一并杜绝近距离接触易小天。 这倒是给了易小天一个安静的冥想空间… 他已经开始细细的准备起明日的三方会谈,说白了,就是比谁能装逼呢! 峭王久居乌桓,他懂个屁呀,他才不知道当今皇帝在谁的手里,更不知道,这北境现在谁说了算! 拉拢他…简单来说,就是比谁吹得自己够牛逼,够装逼,够让人信服… 在这点儿上,易小天没有往深处想,毕竟曹操的实力摆在那儿,逼格就立在那儿…甚至,都不用特地的装逼… 易小天思索更多的是辽西的公孙康,他会怎么装逼?巴掌大的地方,装逼似乎很有难度呀。 寝居内易小天这边正在冥想。 驿馆外,张郃、于禁、乐进、徐晃有点恍惚,他们甚至有点懵。 来到乌桓,易先生先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群小弟,继而又莫名其妙的去掳起了羊毛…呃…紧随而至的就是三方会谈? 似乎…易先生从没有过准备?他行么? 这是张郃、于禁、乐进、徐晃如出一辙的想法… 他们虽然也震惊于易小天牛轰轰的表演。 可是…谈判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也走不了捷径,比的就是口才,是诡辩之术,易先生那掳羊毛的手段充其量算是忽悠吧… 难道?他真的能把公孙康,把峭王给忽悠瘸了? 每每想到这儿,张郃、于禁、乐进、徐晃就皱紧了眉头,感觉不靠谱,感觉…心里不安! “得了…咱们也别想太多了!” 张郃劝道…“这一路上,不都这样走来了么?哪件事儿合理过?保不齐,咱们这位易先生就有这个能耐,能化腐朽为神奇呢!” 张郃的话让其他人心头宽慰了不少… “是啊…”于禁当先点了点头。“毕竟是曹司空看重的人,再说了…我于禁从小到大,也有三十多年了…像易先生这样处处出人意表,事事绝处逢生的高人,还是第一次见…或许,再多陪他一些时间,很多奇怪的事儿,就见怪不怪了!” 咣咣咣… 于禁的话音落下,似乎…耳畔边有磨刀的声音传出。 众人扭头,这才发现乐进已经在用磨刀石摩擦着他的佩刀… 一边摩擦,一边不忘提醒道。“有这瞎猜的功夫…还不如磨磨刀,保不齐明儿会谈结束,峭王就要跟随咱们一起南下并州,讨伐高干了,最后可有风声传出,并州的高干有动静了!” 呼… 这话一脱口,众人眼眸齐刷刷的眯了起来。 是啊…并州高干的造反,已经是路人皆知,甚至在几日前,高干的使者也来到过峭王部落,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 霍… 明儿个…易先生不仅要成功的拉拢峭王,更是要劝说他南下进攻并州,要做到这点儿,需要多么可怕的诡辩能力呀? 一想到这儿,众人不由得长长的呼出口气… 罢了,多猜无益,也别瞎猜了,有这功夫磨磨刀,睡睡觉,困难的事儿交给高人易先生去解决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坐井观天,不知天地之大! 辽东,柳城,峭王府。 “欢迎,欢迎…”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大汉,穿着一条虎皮做成的皮革,浑身都是鼓起的肌肉,胳膊都快有易小天大腿粗了,面颊上横着一块伤疤,单单这副模样,就让人望而生畏。 使团中,一些胆小之人,脸色有点发白。 也的确如此,这位峭王曾经是三郡乌桓的头领,乌桓境内公认的前汗王丘力居的头号大将,脾气虽然不算暴躁,语气也客气,可手段确是狠辣,曾经在与白马义从的对阵中,一个人追着六、七名白马义从狂砍… “这位想必就是公孙家的使者,辽西太守韩忠,韩太守吧?”峭王面对着左侧坐稳的公孙康的使者团队。 一席话刚刚落下,一名清瘦、儒雅的男子豁然而起,拱手一拜…“在下辽西太守韩忠拜见峭王…” 峭王点了点头,继而把眼眸转向曹军使团这边。 “倒是不知道曹司空派来的使者是哪位?身居何职呢?” “在下易小天,无官无职…”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可曹营使团这边竟然没有动作,没有一个人走出一步,或者站起来行礼,这… 峭王微微有些意外,寻声望去,这才望见,在重重的护卫下,一个年轻的、俊秀的男子泰然自若的坐着,侃侃而谈。 “唔…”峭王微微有些意外,他眯着眼睛,一抹寒芒直射向易小天。“曹操那边没人了是么?” 轻蔑… 峭王一时间对无官无职的易小天充满了轻蔑之意。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 “不不不,峭王看起来是误会了,曹司空如今坐拥中原的司隶、徐州、兖州、豫州,北境的幽州、并州、青州、冀州,再加上关中…天下十三州,曹司空独占一多半儿!” “再说中原与北境,曹司空的手下文臣如云,武将如雨,将士百万…百姓数以千万计,展开衣袖可以遮天蔽日,挥洒汗水就像老天下雨一样,如今的中原与北方那是人挨着人,肩并着肩,脚尖碰着脚跟,怎么能说曹司空处没有人呢?” 霍…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曹营使者。 公孙康的使者韩忠皱起了眉头,这才第一个回合,他就意识到,这个叫做易小天的白身,不好对付呀! “噢…” 峭王似乎依旧对白身的易小天有些轻蔑,他接着问。“既然你说曹司空手下有这么兵,这么多将,这么多文臣,这么多使者,可为何偏偏派你这样一个白身来出使乌桓呢?” “这个呀?” 易小天缓缓站起身来… “我们曹营有曹营的规矩,就算是派遣使臣也是各有各的出使对象,官衔高一些的,能力强一些的,自然要出使势力更强悍的诸侯…没有官衔的,能力弱一些的自然也只能出使势力更弱小一些的诸侯咯。也怪我不争气,在曹营使团队伍里居于末流,所以只能委屈下,来出使这巴掌大小的乌桓之地了!” 嘶… 易小天这话一脱口,登时…他身后的张郃、于禁、乐进、徐晃脸都绿了! 见过损人的,没见过这么损的呀。 关键是,这…这是在乌桓境内,这么嚣张?真的好么? 一时间,众人纷纷紧紧的握起腰间别跨的兵刃,他们担心,易先生此番惹怒峭王,怕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呼… 果然,峭王长长的呼出口气,心头似乎一下子涌动起一股子怒火。 可很快,一个祭司模样的老者在他的耳边悄声言语几句… “峭王,不能意气用事,曹操的这使者在咱们乌桓境内还这般傲气不可一世,视若无睹,显然他有所倚仗,或许…咱们乌桓部落自持了得,可在人家曹操眼里真的不算什么,毕竟曹操可是把强大的袁绍都给打败的诸侯呀!” 一番提醒… 峭王原本就要急怒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平静如初,曹操的使者越是强势,反倒是让他越信服曹操的实力! 哈哈哈哈哈… 他怅然的大笑出来,眼眸微眯,特地又凝望了一下易小天。 似乎是打算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些许波澜,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悸动与胆怯也好。 可遗憾的是…易小天的眼眸犹如湖水一般平静,别说悸动与胆怯,就是微波荡漾的波澜,也未曾出现分毫! 呼…峭王吁出口气,一时间,他竟然隐隐有些佩服这个易小天,更是对曹操的势力生出了一丝忌惮。 “哈哈…” 峭王主动询问易小天…“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开门见山’,既然是来谈判的,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易先生,我且问你个问题…” “峭王不用客气,有什么问题,你问就好。”易小天的回答始终很坦然,就像是有恃无恐,更像是,他才是这柳城的主人。 峭王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以前袁绍在世的时候,他说他能代表天子,封我为乌桓单于,现在曹操又说天子在他的手里,之前的单于不算数,只有他才能任命我!可辽东的公孙家也派人来封我做单于,这让我很难办呀?到底哪个单于才是真正的单于?” 这是引战… 对于如今的三方谈判,峭王显然是提前做好功夫的,毕竟身居辽西,对大汉的局势并不了解,曹操强?还是公孙康强?亦或是残余的袁氏一族强? 他不知道呀… 故而,此番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算是投石问路,是试探。 “哈哈…” 易小天心里琢磨着,还以为是多难的问题呢? 就,就,就,就这? 当即…浅笑一声,紧接着站起身来,侃侃回道。“从前十八路诸侯讨董,袁绍当过盟主,那时候他的确可以代表天子任命单于。可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后来,袁绍违背了天子的旨意,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况且,如今曹公兵锋所至,已经将袁氏余孽尽数的驱逐出大汗,这所谓的乌桓汗王自然就得奏明天子再任命一次。” 讲到这儿,易小天顿了一下,继而一扬手接着说道。“所以,此番我代替曹公来给予你单于的头衔是合理、合规矩的,至于…辽西的公孙康,哈哈哈哈…偏安一隅,不过是区区的一个郡而已,类似于这样的郡,曹司空手下不知道有几百个,任命几个县级、村级官员还勉强说得过去,要说任命单于,授予爵位,呵呵…这是天子的任命才有效的,决然不是一个区区郡守能做到的。” 言之凿凿… 易小天毫无保留的将如今的局势讲出来,更是尽接将公孙康比作一个郡守,言辞不卑不亢,声调嘹亮厚重,让人不得不信服! 嘶…被易小天这么一说,峭王点了点头,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最起码,袁绍被曹操打败是事实,当年袁绍的实力就让鲜卑,让乌桓,让南匈奴跪唱征服…现在,打败袁绍的曹操,显然是另外一个庞然大物! 当然了,辽西的公孙康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峭王持怀疑态度…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转向了一旁的韩忠。 呃… 此时的韩忠有点尴尬,易小天这么说,他当然不乐意了,可他的口才俨然没有易小天好,只能吹胡子瞪眼的争辩起来。 “我辽东在东海之滨,有雄兵百万,各族百姓都以我为尊,当今天下大势那是以强者为首,曹操算什么东西?也敢唯我独尊?” 口才一般般…气势上也就那样! 韩忠努力的用趾高气昂,夸张的表情来为自己壮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打着鼓,毕竟是吹牛,没谱啊! 当然,跟随公孙康的时间久了,公孙家的狂妄自大,还是一定程度感染到他了。 韩忠其实也有点坐井观天的味道,他也不知道,中原有多大,天地有多宽,别说曹操、袁绍能完虐他们公孙家了,就连刘表、韩遂、马腾这样的诸侯,也能分分钟玩死他们! 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呀! 呃…这一番话脱口… 易小天伸出手敲了敲脑门,还真是高估对手了…这简直是猪一样的对手呀! 他十分鄙夷的看看韩忠,跟这家伙辩论,那简直是拉低自己的智商…保不齐,人家还能用丰富的胡搅蛮缠的经验把自己打败呢! 得了…不跟你绕弯弯了,本公子直接拆穿你的谎言! 心念于此… 咳咳… 易小天咳出一声,紧接着一句话传出,偏偏这么一句话,让韩忠愧疚不已,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 …… …… 第四百二十五章 癞蛤蟆看到樱桃树——根本把持不住 “新鲜哪,第一次听说东海之滨的公孙家,有雄兵百万,还敢扬言天下强者为尊,曹操都不算什么?哟,反倒是公孙康当得起‘唯我独尊’四个字咯?” 易小天先是重复了一遍韩忠的话语,继而扬起手反问一句。 “我且问韩太守,东海之滨若真的是雄兵百万,那每日消耗的军粮是多少?每日马匹供给的草料是多少?军营需要联营多少里?训练起来会有哪些麻烦?火头兵需要多少人?这些,韩忠太守能回答么?” 这… 傻眼了,韩忠一下子傻眼了。 他是装逼,是忽悠的呀。 他哪知道百万兵需要吃多少粮,需要联营多少里,需要设置多少个火头兵。 这问题别说他答不上来,就是东海之滨公孙家的任意一个谋臣也答不上来呀,毕竟,真的算下来,他们可能就三、五万人,距离这百万之众相差甚远! 一时间… 韩忠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发现喉头哽咽,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噢…” 见他这副模样,易小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一摊手。 “连百万雄兵每日粮草的消耗,每日营帐的设置,每日操练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这些统统答不上来,如此这般?也敢自称百万雄兵?也敢说什么唯我独尊?笑话,笑话…” 讲到最后,特别是“笑话”两个字,易小天的声音徒然增大。 言语中饱含着对韩忠,对公孙家的轻蔑,鄙夷… 装逼没错,可装得太离谱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伪装名媛的姑娘参加个画展,还得提前做做功课呢,了解下什么叫‘毕加索’,什么是‘梵高’呢,可现在,辽西的使者啥都不知道,就敢自称雄兵百万。 可笑至极,贻笑大方! 讲到这儿,易小天眼眸望向韩忠,见他一副就快便秘了的表情,易小天就到他的身边,低下头悄悄的在韩忠的耳边说道。 “我就喜欢看你这种想干掉我,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炸了…韩忠真的气炸了。 他豁然而起,“你…” 可口中唯独只能喊出一个“你”字,尼玛,这个姓易的使者对他们东海之滨,对他们辽西似乎很熟悉。 韩忠意识到,他这边每每杜撰一句话,很有可能被这使者给紧紧抓住做出一番文章。 果然,诚如韩忠意料到的那般,曹军的这个使者很厉害,简直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 舌战就是这样… 易小天的气势直接压住了韩忠,韩忠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一幕,让峭王,让张郃、让乐进、让徐晃、让于禁瞠目结舌… 易先生的问题刁钻至极…对手汉中简直就像是没了墙的庙——慌了神! 一时间,整个峭王府,所有人对易小天更添了一分佩服。 “咳咳…” 却在这时,易小天清了清嗓子,洗脑还得继续呀。 一番话朗声传出。 “曹司空辅佐天子,讨伐叛逆,如今区区东海之滨依仗着远离中原,就想要背叛朝廷,甚至还敢私相授受,封官授爵,这是公然诋毁曹司空这样的朝廷重臣,公然背叛天子,背弃朝廷,应该即刻被处以极刑!” 说话间,易小天朝身侧的许褚使了个眼色。 只见许褚大步迈开,径直朝辽西的使者韩忠那边行去,看样子是要动手。 辽西的护卫哪里肯让,纷纷上前阻挡… 可惜的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挠痒痒的手段不过是螳臂当车! 十息… 仅仅十息的时间。 许褚以一人之力直接将十数名辽西的护卫击倒在地,紧接着,他一把揪住了韩忠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拎起! “易先生说你该被处于极刑,那谁也救不了你!” 许褚发出冷冷的一声咆哮… 关键是,他方才把十余名大汉击倒,这当口,他的勇猛一下子嵌入了众人的印象中,许褚周遭三米之内,谁也不敢上前。 古人的头发很长… 韩忠被揪住了头发,样子很狼狈,许褚顺手一按,又将他按倒在地,要他在坚硬的地板上磕头,甚至还拔出了刀要砍了韩忠! “大…” 这下峭王坐不住了,他本想说“大胆”,可话到了嘴边,愣是被祭司给拦住。 “汗王,曹营卧虎藏龙啊…这个魁梧大汉举手投足间就击退了辽西几十名护卫,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讲到这儿,祭司示意峭王把眼睛转向易小天那边… 峭王眼眸平移。 嘶… 目光所及,他一下子明白了。 但见,曹军的使者易小天泰然自若,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好像是他手下的壮士击退对方十数人,意料之中,平平无奇… 似乎…这个使者易小天一早就判断出了,辽西的公孙康使团、护卫,根本不是他手下这名壮士的一合之敌! 再看易小天身旁的四名护卫,眼眸锐利,身形魁梧,手掌间肉眼可见的茧子,在此情此景下显得那样的狰狞、可怖。 毋庸置疑…任何一个单拎出来,战斗力也不亚于之前的那名魁梧大汉! 呼…峭王长长的呼出口气。 一下子,他感觉自己看明白了,曹操与公孙康孰强孰弱,中原大地与东海之滨哪一个更加的地大物博,有恃无恐…峭王全明白了。 “易先生,易先生…”峭王走到易小天的面前拱手一拜…“如今,毕竟是在我峭王的地界,还望易先生高抬贵手,约束下手下,否则传出去…对我峭王的名声,对易先生的名声,对曹司空的名声有损哪!” 别看峭王面目狰狞,长的是五大三粗,其实他与乌桓东境的部落首领蹋顿截然不同,他的心思很细腻,更能够审时度势。 此番,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好话… 易小天看峭王想明白了,索性就坡下驴,招呼许褚放开韩忠! “咚”的一声,韩忠被重重的砸在地上,整个颜面尽失! 呼呼呼…连连的喘息声… 似乎,这位东海之滨的使者怂了,此时此刻,已经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头发蓬松,显得像个叫花子。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一摆手,算是对当前形势作出一番总结。 “峭王,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孰强孰弱?区区公孙家竟然敢跟曹司空叫板,这不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萤烛之火与皓日争辉么?” 讲到这儿,易小天拍拍峭王的肩膀。 “老兄,明智点儿,跟着曹司空,大家的前途才更光明。若是跟曹司空对着干,那么下场就会很惨,不信你看看袁绍…” “不是我说,你们乌桓,还有什么东海之滨的公孙家跟袁绍比还差得远呢,连他都不是曹司空的对手?你们上赶着当炮灰,有意义么?” 一手棒棒糖,一手杀威棒。 易小天这一招恩威并施已经用的是炉火纯青…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这般的有恃无恐,历史上曹操的使者与峭王部落谈判时就是很硬气的,别看峭王长的魁梧,其实,他是个尚武的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在易小天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在许褚犹如钢铁般的拳头下,嘿嘿,不由得他峭王不臣服! “是…是!” 峭王连连称是…“我这就接受曹司空的册封…从此以后,我峭王部落就是曹司空最忠诚的先锋!” “很好…” 易小天微微一笑,继而拍拍手。 却见得身后,无数大箱子被抬了进来… 同一时间打开,但见得其中,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毕竟面对的是异族,后面还要利用他们。 先给他一拳,在给他个甜枣吃,这样的同盟关系才更加的稳固。 “这是曹司空的赏赐…当然了,峭王也该有些回报才是…” “唔?有所回报?”峭王原本眼珠子都直了,听到这回报两个字,眼眸迅速的抬起,一副好奇的样子。 “对。”易小天点了点头。“并州,有一封投名状就摆在那儿,正好可以表达峭王对曹司空的忠心哪!” 唔…并州! 这两个字一脱口,峭王倒是没觉得什么。 乐进、张辽、徐晃、于禁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就要开始忽悠峭王进攻并州的高干了么? 易先生这一套操作简直是天秀啊… 前有智勇的威慑,后有无数金银细软。 恩威并施,一番组合拳下来…峭王就算是铜墙铁壁的癞蛤蟆,如今,也该是…癞蛤蟆看到樱桃树——根本把持不住了吧! ……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四面楚歌,差了那么点味道 解决了。 峭王恭恭敬敬的接受了朝廷的旨意,成为了曹操统一战线的盟友。 那位被许褚揍了一顿的韩忠,连个屁都不敢放,甚至也没敢插嘴,离开峭王府就灰溜溜的走了。 陈兵幽州边境的峭王骑兵军团,矛头一转对准了并州的高干! 招降峭王的问题全部解决了… 四面楚歌彻底的平定并州的叛乱,似乎也按部就班,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走出峭王府的易小天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小声在许褚的耳边嘀咕一句。“剩下的一半金子可以给峭王的祭司送过去了,这次,他做的很好!” 一番话意味深长… 许褚点了点头,即刻安排虎贲士卒去办。 没错,看似一场平静的三方会谈,其实易小天是做了功夫的,从古籍、文献中,他能够了解到峭王这边的情况。 峭王是个好名利,欺软怕硬的人,而他十分信赖的祭司,则是一个好金钱的人,这点可以利用,可以提前拉拢… 提前洞悉了这两则情报,此番三方会谈,在易小天充分的准备下,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结局早就注定了。 “易先生。”小特务等在峭王府外,看到易小天急忙凑了过去。“易先生是要进攻并州的高干是么?哼,那小子敢得罪易先生…不光峭王,我手下的四十余乌桓部落也一起发兵征讨他…保管把他的人头取来送给易先生!” “大毒枭”小特务手下的四十余乌桓部落,是易小天…此番出使乌桓部落的意外之喜… 易小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特务,此番有劳你了…对了…” 易小天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悄悄的在小特务耳边一阵言语,第一句话…就让小特务怦然心动。“小特务?你先做这乌桓唯一的汗王么?” 嘶… 一下子小特务心动了。 随着易小天话语的持续,他连连点头,直呼高明。 一言蔽,小特务的眼眸中满是感激… 他带着数万胡骑扬长而去,此番,易先生的谋算高明的很呢! 原来…峭王、高干,甚至乌桓的蹋顿…都不过是易先生的棋子,利用好了,乌桓的局势可就彻底的翻转了。 嘿嘿,这一场大戏有的看了。 临行时,小特务不忘转过身,遥遥的望着易小天,他的嘴角弯起,止不住的笑意。 其实,他哪里知道,就是他小特务也不过是易小天棋盘中的棋子。 处理异族的方略是一早就定下的,乌桓必须要一步步的削弱,继而同化,彻底的抿除。 寒食散是一种肉体与精神温水煮青蛙的削弱方式,乌桓的内斗则又是另一种方式。 征讨并州的高干,哪里是目的? 并州平定后,搅乱辽东的局势,让乌桓的三股势力彼此内耗,才是易小天的终极图谋。 好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易小天又一次伸了个懒腰,似乎到了打道回府的时间。 刚想吩咐使团车队。 等等… 猛然间,易小天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对,还差点儿东西呢! 出使乌桓三个任务,羊毛的供给解决了,招降峭王的重任也解决了,剩下的…是该拜访一个人,一个老人。 一个在这幽州与乌桓之间,建立了一方世外桃源的老人。 …… …… 邺城,司空府。 “孟德,不出所料,那高干果然反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夏侯惇在嚷嚷着…“这孙子,仗着并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愣是几万人就敢造反!简直是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 讲到这儿,夏侯惇一挥手。“孟德,你让我从壶关出兵,我夏侯惇倒想跟他高干掰掰手腕,看看是他高干太飘了,还是我夏侯惇提不动刀了!” 唔…并州的高干反了。 听到这个前线传来的消息,曹操起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内心又变得平静了起来,还真是与易兄预测的一模一样。 两面三刀的高干终究是憋不住了。 他寻思着一仗没打就把并州白白送人,简直肉疼…于是,就这么反了,光明正大的反了。 好在最关键的壶口关,是掌握在曹操的手里… 如今进攻高干,并没有什么阻拦…再说了,曹操这边大旗一举,无论是鲜卑,还是南匈奴,甚至关中的诸侯一定会第一时间响应,这不就是易兄“四面楚歌”之计么? 可是…这“四面围攻,四面楚歌”唯独缺乏的是东边乌桓这一支… 一想到这儿,曹操琢磨着,倒是不知道易兄与乌桓峭王的谈判进行的如何了? 是否成功招降了峭王呢?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操即刻摆了摆手,他觉得他好像想多了。 似乎… 上一封情报传来,易兄还在黑市上撸羊毛!简直是掳的不亦乐乎… 念及此处,曹操伸手敲了敲脑门,他感觉自己还有点看不懂易兄了。 易兄啊易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玩心还这么重,多半已经忘记了出使乌桓的正事儿了吧? 心念于此,曹操摇了摇头,四面楚歌,少了一面乌桓的助力,终究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不过… 如今的局势间不容发,少一路就少一路吧,并州的高干必须第一时间惩处! “元让,妙才…着令你们从壶关出兵,鲜卑与南匈奴与我有约定,必定会配合从北境出兵驰援,关中的钟繇与一干军阀也会从南面给予援助,高干三面抗敌,很有可能会把主力放在壶关附近的防护上,元让、妙才你们务必小心!” 曹操细细的嘱咐夏侯惇、夏侯渊… 这就是“四面楚歌”与“三面齐攻”的差别。 并州的高干很有可能把防守东北乌桓的兵力集结于壶关附近,这样一来,可以形成小范围兵力上的局部优势,夏侯惇与夏侯渊必须要面对最强悍、最集结的一支敌军兵马。 若是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势必会影响鲜卑、南匈奴的士气… 这些异族可打不了逆风的局面。 “孟德放心。” 夏侯惇与夏侯渊互视一眼,继而拍拍胸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区区高干,我与妙才还不放在眼里。” “不可大意!”曹操再三嘱咐,毕竟…易小天对高干的评价并不低,除了两面三刀,看不清局势外,在统兵作战上,在用人上,这个高干还是有一手的! 即便是提前有所准备,曹操依旧有些担忧。他不忘连连嘱咐…“高干此人不能小觑!千万不能大意轻敌!” 夏侯惇与夏侯渊又彼此互视一眼…让大哥曹操都这般重视的敌人,看起来,这一战是场苦战哪。 刚想到这儿…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紧随而至的是…“孟德…孟德!” 嘹亮且厚重的声音迅速的传来,曹操能听出来,声音是曹仁喊出的。 曹仁负责曹军情报的收集与汇总,当此敏感时刻闯入司空府,必然有事儿。 “子孝?何事如此慌张,如此匆忙?”曹操生怕局势变化…急忙开口询问。 “是…是…咳咳…”曹仁的语气竟还有些磕绊… 似乎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步子迈的太快,一句话愣是说不利索了。 不过,他的眼眸中却是异常的火热。 终于,过了几息的时间,曹仁拍了拍胸脯,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一分,紧接着,他开口道。“乌桓…乌桓突然朝并州的高干发兵的,从并州的东北奇袭杀入…得有五、六万骑兵…直是杀得那并州的高干措手不及!” 什么? 乌桓杀得高干措手不及? 曹操一愣… 夏侯惇与夏侯渊也是一愣,怎么…他们这边还没出兵?乌桓反倒是抢先出兵了?这…什么情况? 不等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开口询问… 曹仁的话继续传出。 “似乎…乌桓的峭王被咱们的使者招降了,他们要帮咱们平定并…如今,局势大好,迫于乌桓的侵袭,高干的主力不得不调往东北境,此时…若是从壶关杀出,并州一战可定!” …… …… 第四百二十七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 当幸福来敲门是么? 呼… 曹操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作为易兄“四面楚歌”之计的其中一环…乌桓?最后一块拼图的乌桓…真的南下并州,不光南下,还是带着数万骑兵,兴师动众的杀来。 曹操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不可思议的望向曹仁,目光已经变得火热了起来。 诚然,按照“四面楚歌”之计,乌桓、鲜卑、南匈奴,关中诸侯会分别从几个方向进攻并州,打高干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曹操心如明镜,这些异族,这些关中诸侯,哪怕是出兵,也不会倾巢而出,最多派个几千人观望一下,若是曹军主力能战胜高干,他们就高歌猛进,反之第一时间撤离。 便是为此,曹操对这些异族,这些关西诸侯,从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一定程度的分散并州敌军的兵力就不错了。 可偏偏… 乌桓数万骑兵的南下打了高干一个措手不及,这让曹操都有些不可思议…乌桓的峭王可不是观望,更不是装装样子,而是动真格的! 曹操实在想不通… 到底是何种缘由?能让乌桓这么卖力的为自己打工! 如果…硬要说出一种可能,那一定会是——易小天! 一定是易兄的谈判,一定是易兄以某种神乎其技的手段,或者是好处…诱使乌桓的峭王倾巢而出,这才有了如今大好的局面。 想到这一层… 一股暖流,自曹操的心底深处涌了出来,看着曹仁那炙热的眼神,看着夏侯惇、夏侯渊迫切的目光…曹操终于绷不住了。 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痛快呀,曹操一拍案牍。 “元让,妙才,你们即刻从壶口方向出击,务必斩了那高干的首级!” “喏!” “喏!” 夏侯惇与夏侯渊拱手一拜… 原本心里还犯着一些嘀咕,毕竟大哥曹操反复叮嘱,并州的高干不是一个弱旅,不能小觑。 可如今,情形大不相同了,高干的主力北上去防护乌桓的侵略,那么壶口方向必定空虚,更别说即将涌出的四面八方进击,这一仗…还没有打,高干败亡的命运已经是在所难免! 而这一切的功劳真的要归结于大哥曹操派遣的与乌桓谈判的使者… 夏侯渊与夏侯惇虽然不知道使者是谁! 可无一例外对此人佩服至极。 同样的,他们也意识到… ——外交战,果然能左右一场战役的局势! …… …… 并州的高干懵逼了。 他的兵马数量不及曹操,素质更是远远比不上曹操,再加上…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杀出的敌人援军,高干已经彻底的懵逼了。 究是他军事素养不错,也算是智勇双全,可也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溜吧…除了溜之大吉,好像没有别的方法了! 说起来,高干也只有造反的胆,没有造反的能力,手下更是没有几个铁杆兄弟… 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并州全线告急… 高干可管不了那么些个了,自己先行开溜,他这么一溜,部将们也开始动摇了。 反正人家曹操优待俘虏…优待降将! 投降曹操的又是开表彰大会,又是承诺,只诛贼首,不问余从… 索性…献城投降呗! 这一年的三月…在几路大军齐进的攻势下,曹操成功的夺回了并州… 高干长达数年的并州土皇帝生涯宣告终结。 再说这位高干。 他是成功逃跑了,可似乎,他并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去。 除了把脑袋献给曹操之外,也只能投奔南匈奴,可惜的是…南匈奴的单于让高干大失所望。他的一番话更是剿灭了高干所有的幻想! ——“虽然我和袁家关系不错,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上次,我们和郭援一起攻打河东郡,已经是仁至义尽…此番,乌桓的峭王都已经投奔朝廷,乌桓四十余部落更是联合宣告归降曹操,我南匈奴自然也要审时度势归顺朝廷,你要么别来我这儿,来了我一准儿把你献给曹司空!” 一番折腾… 高干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亲卫了,又在南匈奴单于那边吃了闭门羹,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现在,并州完了,幽州完了,冀州完了,青州完了… 辽东的异族也大多归降了曹操…高干无处可去了呀? 似乎…荆州,只能去荆州投奔刘表了! 路虽然远,但这是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儿,高干即刻南下往荆州方向赶去,没曾想…想法迈出了一大步,可事实上,他步子刚刚迈出一小步就被曹操的兵马擒住,就地斩首! 高干死了,死于自己的贪欲,死于自己的两面三刀… 人心不足蛇吞象…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承受不住王冠的重量,那势必会被压死。 高干的死也预示着袁氏一族统治北方的时代彻底的终结,完完全全的终结。 …… 邺城,司空府。 “恭喜曹司空…” “恭喜曹司空…” 一句句恭贺的声音接踵响起,无数谋臣、武将登门向曹操贺喜。 至于缘由,高干被剿除了,并州彻底的掌握在曹操的手心里了,现在的曹操是真正意义上坐拥北境的青、幽、冀、并四州,风头无虞! 如果在加上他原本就坐稳的中原的司隶、徐州、兖州、豫州…可以说,曹操一人的实力已经堪比天下其余所有诸侯。 说他是当今天下的霸主,雄主,再不会有人产生丝毫的怀疑。 “天下未定,袁氏余孽远遁辽东,异族虽然臣服,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面对接踵而来的恭贺,曹操显得很冷静… 没错,即便如今北境四州已经真正意义的掌握在手掌心,可袁氏余孽并没有剿除,袁尚、袁谭还好端端的待在乌桓的蹋顿部落! 易兄反复嘱咐的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是意味深长! 曹操不得不重新审视如今的局面…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曹司空,乌桓、鲜卑、南匈奴,这几股异族势力…此番征讨并州均立下大功,曹司空何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结论呢?” 曹操的军师戏志才好奇的问道,他觉得曹操似乎有些悲观,有些多疑了… 并州一战,他们与异族配合的挺好,似乎,异族不会成为曹营未来的掣肘。 “志才啊…当年大汉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那时候的南匈奴不也臣服的好好的?” 曹操细细的解释道,这些话,他与易小天曾经讨论过…更是因此才认同了易兄提出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结论。 “那时候,昭君出塞…单单在武帝前就有十位公主与匈奴和亲,可后来呢?匈奴一分为三,变成了鲜卑,变成了南匈奴,变成了乌桓,他们不照样年年劫掠大汉!且不说别的,单单灵帝时期,从他继位起,鲜卑就先后在冬季发动了十五次南下劫掠,哀鸿遍野,百姓民不聊生?如此这般…志才兄还认为,我们汉人可以与异族和睦共处么?” 嘶… 这么一说,戏志才哑口了。 他还是想的太单纯了,太片面了… 纵观大汉近百年的进程,似乎…大汉秉承的一贯原则就是匈奴虐我千百遍,我待匈奴如初见,如此这般,反倒是少了冠军侯霍去病北击匈奴时的风采。 这样想想,还是曹司空高瞻远瞩呀! 与其留下这个异族这个隐患,不如,痛定思痛,彻底的定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达方略,一步步的削弱,同化! 其实… 戏志才哪里想到,在异族问题上,易小天可是与曹操几次三番探讨过的,甚至,易小天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很坚决。 必须削弱,继而同化,继而彻底的灭族。 “诸位,我曹操有一个计划…” 突然,曹操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我计划用十年时间…把南匈奴,鲜卑分别分为五部与十部,分别安置于不同的地盘,另派汉人作为司马监督检查他们各部的日常…” 讲到这儿,曹操话锋一转。 “至于第一步…我计划等彻底平定乌桓后,将他们各部的首领一并软禁在邺城!匈奴单于这样的称号是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霍… 曹操的话一脱口,众人一怔! 削弱异族,这点他们多少能理解…毕竟大汉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可是…众人更多注意到的是曹操提到的“彻底平定乌桓”! 唔… 终于,曹司空要对藏匿袁氏余孽的乌桓动手了么? 可是…乌桓不同于并州的高干,特别是辽东东境,那里局势太复杂了,不单单有蹋顿,有峭王,还有四十余小的部落… 如何合纵连横?如何博弈?如何彻底荡除…这些都是问题。 再说了,辽东那里太远了…而且道路崎岖,极难行进,真的要冒险杀往辽东彻底平定乌桓?剿除袁氏余孽么? 会不会有一些太冒险了呢? …… …… 第四百二十八章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桃花源记》 辽东与幽州之间。 易小天来到了一处山庄前… 这里的景象,就像是《桃花源记》中的句子一般——“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副超脱凡尘的既视感。 这座山庄,那可是堪称世外桃源。 说起来,这山庄还是当年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幽州时发展起来的。 那时候双方激战正酣… 老百姓听说这里有个世外桃源,口口相传,竟然纷纷前来投奔。 短短的几年间,这处山庄由最初的几百户人家发展到了五千多户,影响力越来越大。 甚至,在其中,很多基础性工作也被庄主提上了日程。 比如,兴建城邑、兴办学校、整顿社会风尚,甚至山庄中,还搞起了司法创新,营造出了一片法治社会。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山庄里婚姻法、刑法都有,虽然说不一定很齐全,但是十分管用,比如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之类的罪行比较常见,山庄中有明文规定,情节轻微的予以罚款,劳动改造,情节恶劣的直接杀头… 遥遥望向这座山庄… 联想到,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世外桃源,易小天心头一阵悸动。 田畴这老头兴建起的山庄还真是有模有样儿… 吾辈楷模呀! 易小天原本觉得自己的有间山庄搞得有声有色,已经不错了,可似乎比起人家田畴的这座山庄,还差的远呢。 果然,差点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差点也成为坐井观天的青蛙了。 没错… 在易小天的计划中…乌桓之行的第三个目的,就是要来拜访这位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隐士田畴。 说起来,打探出这座世外桃源,于禁可没少费工夫… 再加上道路崎岖,易小天一行足足走了半月才赶到这边,而且…于禁还带回一个并不友好的消息。 这座世外桃源的庄主田畴并不见客。 …… “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井然有序,自给自足的山庄。” 遥遥望向山庄内…许褚发出一声感慨,显得一副乡巴佬进城,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还不止这些呢!” 易小天一摆手,显得对这山庄很熟悉,他向众人解释道。 “这山庄的庄主叫田畴,是个有能耐的隐士,在山庄中,他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定下的法律条例就有二十多条,山庄中的老百姓,自己的法律自己解释,自己裁决,自己执行,故而…整个山庄井然有序,甚至周边的异族对田畴,对这山庄都肃然起敬,没有一个敢来闹事的!” 易小天毫不吝惜对田畴的称赞,对这山庄的称赞。 毕竟吾辈楷模嘛,他易小天的有间山庄除了比较能赚钱外,似乎…其它的很多方面还得向人家田畴多学习呢! “这个田畴,我倒是知道一些。” 提到了田畴的话题,张郃补上几句… 毕竟,他是在北境长大,此前也是先后效忠于北境的韩馥、袁绍… 田畴这老头,张郃可不陌生,冀州赫赫有名的大隐士哪! “他曾经是幽州牧刘虞的属下…刘虞除了不会打仗外,搞政治,搞经济,搞统筹都是一流…可惜的是,刘虞生错了时代,乱世中不会打仗的诸侯无异于别人眼中的猎物,任人宰割!不过…田畴似乎耳濡目染深受刘虞的影响,对刘虞忠心耿耿,佩服得不得了。” 讲到这里,张郃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只是这刘虞没活多久就被公孙瓒给杀害了,田畴也被抓了起来,最终因为没什么劣迹,名气也大,就被放了…似乎,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带人躲到山中避战乱…故而有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张郃一番话款款而出,众人恍然大悟。 易小天也是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他继续询问道。“张郃将军,其它的有关田畴的事儿?你还知道哪些?”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单单从古籍、文献中,那些有限的文字里,获取的信息是冷冰冰的,是没有感情的,倒不如张郃讲述的更直接,更鲜活。 当然了。 易小天之所以要了解田畴这个人,是因为…他身上掌握着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个情报甚至关系到曹操能不能一举荡平乌桓,剿除袁氏余孽! “易先生,那我就向你细细的讲讲这个田畴。” 张郃清了清嗓子,眼眸幽幽的望向山庄内,口中连续不断的说道。 “其实田畴建立这个山庄,他的本意是积蓄力量…为曾经的主子刘虞报仇雪恨,不过…事与愿违,还没等到他起兵反抗公孙瓒呢,袁绍已经把公孙瓒给打败了,就连脑袋都给割了下来。” 张郃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毫无感情的在叙述着大汉北境的前世今生。 不过他的话…却让许褚,让于禁,让徐晃,让乐进十分的感兴趣。 张郃讲的轻描淡写,可在这群猛将心头,已经回荡起北境战乱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声音了。 一时间,一个个还跃跃欲试了。 “可是…”张辽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费解的事儿,当即挠挠头,开口问道。“可是有一点很奇怪,袁绍打败公孙瓒,吞并了幽州,按理说已经为刘虞报仇了,可是…袁绍几次三番的征召田畴,均被婉言谢绝…” “碍于田畴的名声,袁绍那时候也上心,三天两头的发出邀请,就连将军印绶都刻好了,让人带过来,可这田畴愣是倔脾气,无数次的拒绝…这点,即便是我也很费解!” 嘶… 这么一说,大家伙均敲了敲脑门,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田畴主公刘虞的仇,已经被袁绍给报了,还省得你去劳心费力的与公孙瓒对垒… 这不是该屁颠屁颠的投奔袁绍的怀抱,重新认个大哥,继续发光发热? 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谢绝,让人家袁绍多没面子? 一时间,大家伙儿均不懂了… 众人不懂,可易小天懂,田畴真正需要的东西。 或者说,他的仇恨曾经是在公孙瓒身上,可时过境迁,这一抹仇恨渐渐的转移了,转移到了另一股势力的身上。 而袁绍对于这股势力的支持,也是让田畴对他深恶痛绝,决计不会投奔的主要缘由。 至于… 这一股势力嘛,他就是… …… 易小天本想把知道的统统告诉众人,也算是为大家伙儿答疑、解惑。 可就在这时… 踏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书童款款走出山庄的大门。 “几位,抱歉…我家庄主不见外客,不论是袁绍的使者也好,曹操的使者也好,我家庄主统统不见…” 呵… 敢情,人家直接还不见了。 看起来,这次的闭门羹,是妥妥的吃下来了! 众人不由得摇头… 同时齐刷刷的把目光望向易小天,似乎…在这种情形下,机智如易小天,也没有法子了吧? 毕竟…田畴不是号称连袁绍的面子都不给么。 易小天的面子…在这儿?似乎,也不好用吧? 一时间,大家伙儿拭目以待,一个个琢磨着,易先生会不会又一次绝处逢生呢? ……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咳咳…” 易小天咳出一声,田畴不见外客,预料之中。 古代的隐士其实不少,细细的划分起来,可以归纳于两种,一种是真的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不过这样的人太少了。 另外一种比较多,借着隐居抬高自己的身价,起到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效果,前一刻还是隐士,后一刻就成为了大官。 偏偏这田畴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他隐居,他在这辽东与幽州之间兴建山庄,目的是为了帮公孙瓒报仇,可现在公孙瓒的仇似乎被袁绍给报了…他似乎也失去了对目标的追求。 可是… 特别之处在于,田畴仇恨的对象,并没有随着公孙瓒的死而消亡,反倒是转移了,转移到乌桓部落的身上了。 对此,熟悉这段历史的易小天心如明镜。 他低着头细细的联想起有关田畴的一切,更试图从中,寻觅出一些能够接触到他的契机。 说起来… 田畴的老家在于右北平郡,恰好是乌桓的势力范围。 要知道,乌桓人对当地的汉人可没什么客气可言的,看上的东西就要,要不到的就抢,抢不了的就杀人放火。 田畴对这些坏邻居可没有丝毫的好感,眼看着乡亲们的房子被烧了,食物被劫掠了,甚至人都被杀了,他却无能为力! 甚至,他自己的父母双亲也惨死于乌桓人的刀下。 恰恰,那时候…北境四州青、幽、冀、并是归于袁绍的,袁绍与乌桓是亲家呀,有和亲的协议,关系相当密切,甚至纵容乌桓劫掠百姓,故而,田畴对袁绍没有好感,更不会投靠他! 所以说…田畴不是那种真的隐士,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将乌桓剿除的契机。 今儿个,契机就来了! 想通了这些,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继而开口道。 “这位小童,烦请代为询问你家庄主一句——乌桓部落,还要不要除?” 咦?易先生的意思是? 易小天这么一句话,让许褚,让于禁,让张郃,让乐进,让徐晃都摸不着头脑? 拜见田畴与这乌桓部落有什么关系? 田畴曾经是公孙瓒的从属,与乌桓似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吧? 唔… 小童闻言,则是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徐徐跑进了山庄。 十息… 二十息… 三十息… 似乎颇为漫长的等待。 无数使团中的士卒纷纷议论,甚至有打赌,易先生一定进不去这山庄的大门! 却在这时。 “轰”的一声,这座世外桃源的大门一下子敞开,除了一干山庄中的护卫陈列两旁外,当中走出一个面容清瘦的老叟… 他似乎身子颇为健朗,整个人很精神,他环视了面前的一干人,继而微微拱手。 “老叟便是田畴,是哪位公子要见老叟?” 声音低沉厚重…哪怕音调不大,也显得不怒自威。 “是我…后生晚辈易小天!” 却在这时,易小天走出一步,也是拱手回了一礼。“久仰田先生大名,今日能见到田先生,三生有幸!” 先是一句客套话… 唔…看到易小天的模样,田畴有些微微的意外,似乎,太年轻了一些吧? 田畴眼眸一眯。“就是你刚刚提到的——乌桓部落,还要不要除?” “正是!”易小天也不客气,坦然回应。 “噢…”田畴一伸手。“那就里边请吧,公子如此说,多半是有所计划吧!” “我们就不进去了!”易小天摆摆手,直接回绝了田畴的邀请,紧接着,他浅笑一声。“田先生,如今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你的眼前,乌桓人与你不共戴天的仇怨,乌桓部落的存亡,全系于你的一念之间!” 嘶… 一下子,田畴的眼眸眯住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公子还有些轻蔑,那么现在,可以说…他对易小天这个家伙充满了好奇… 特别是他的眼眸,在提到乌桓时,释放出的目光异常的坚决,让人打从心底里信服! …… …… 拜见田畴是一个小插曲。 易小天与田畴的对话很简单,声音也很细微…随行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能听清楚。 不过… 俨然,通过一番对话,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哈哈哈哈,怅然的笑声不断! “田先生…那咱们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也就半刻钟的时间,两人似乎聊了许多,聊得很透彻,很欣慰…甚至还定下了君子协议。 “一言为定,若是此事能成,我可得好好的感谢易先生呢!”田畴拱手… 此时,他已经把对易小天的称呼改为了易先生。 可见,哪怕是一向眼高于顶的田畴,也没有因为年龄的悬殊而倚老卖老,更没有将他那股子倔脾气藏得严严实实。 “什么谢不谢的。”易小天一摆手,显得很洒脱。“赶明儿事成了,田先生可要到我那有间山庄帮忙指点指点,很多山庄扩建的具体事宜还得田先生帮忙斟酌呢…” “那是自然。”田畴缕着胡须。“易先生的要求,我田某人岂有不答应之理?” 两人再三拜别… 曹军使团的车队驶动,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田畴站在原地注视着车队,注视了许久,他表面上淡定,心头已经是波涛汹涌。 “庄主似乎对那年轻人很客气,有些年没见庄主这样了。”一旁的手下询问道… “是么?”田畴一缕胡须,继而发出一声感慨。“有些年,没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了,也有些年没有遇到这么卓绝的年轻人了!” 讲到这儿,田畴伸出手指向曹军使团车队徐徐离去的背影。“曹操能得此子相助,大业可成呀!” “庄主…”田畴的感慨让手下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挠着脑门。“能让庄主振奋的消息,多半是剿除乌桓吧?可是…” 手下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 “可我听说,曹军的使团刚刚与乌桓部落的峭王联盟,还招降了乌桓四十余小的部落?如此这般,到底是剿除乌桓?还是像那袁绍一样联合乌桓呢?” 质疑…满满的质疑。 话音刚落…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接踵响起。 田畴一缕胡须。“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联合?招降?不过是为了更剧烈的搅动辽东的局势,蹋顿与峭王,还有这些小部落就要有一场殊死的搏斗了…” 讲到这儿,田畴顿了一下,继而感慨道。 “要不我就说,这易小天卓绝的很,整个辽东的局势便是他一手布下,一手图谋的!咱们要做的,就是配合这个卓绝的年轻人!” 呼…田畴呼出口气。 接下来,就看易小天与曹操的表演了,他这边蓄势以待,随时准备锦上添花一番。 …… …… 第四百三十章 一鼓作气?还是以稳为主?这是一次博弈 邺城,司空府。 局面一片大好… 并州的高干凉了,乌桓的峭王与四十余部落降了,南匈奴、鲜卑一个个异族跪唱征服,只等着曹操温水煮青蛙的对他们进行削弱与同化。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易小天的谋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最后…也该轮到彻底解决乌桓汗王蹋顿的问题了。 这家伙将袁绍的两个儿子给收留了下来,摆明了就是跟曹操作对,之前腾不出手,现在…是时候一鼓作气,进攻蹋顿,剿除袁氏余孽了。 便是为此… 征讨乌桓王蹋顿的议题,今儿个提上了军事会议。 …… 司空府里,曹操按照惯例召开军事会议,把即将准备出征的将领聚集在一起,谁有好的意见都可以当面提。 如果曹操说错了什么,或者在战略上有什么失误,部将们也可以畅所欲言。 “乌桓王蹋顿?各位都不陌生吧?” 曹操开了个头。“初平元年,乌桓的大王丘力居死了,其侄儿蹋顿继位,袁绍灭掉公孙瓒后,对乌桓部落始终采取拉拢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封官加和亲,袁绍更是十分不要脸的以皇帝的名义把主要部落的首领封为单于,实行了和亲方略…” “其中,与袁绍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这个蹋顿。甚至,如今袁绍的两个儿子被他们庇护在辽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今儿我决定要出兵讨伐乌桓的蹋顿部落,诸位均可以畅所欲言…献计献略,有好主意的,一律重赏。” 对于好点子,曹操从来不吝惜自己的赏赐… 再加上,曹操此番态度如此的坚决,按理说,会议应该是一边倒的支持曹操的决策才对,没想到…让曹操大惊失色的是,整个会场上几乎全都是反对的声音。 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反对远征。 “曹司空…”荀攸第一个站出来,解释道。“袁尚、袁熙乃是丧家之犬,即便是与乌桓联合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再说了,乌桓人一贯狡猾,就算是与袁家关系再好,感情再深,也不会听从袁尚的吩咐南下与曹公争雄,所以…远征乌桓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是啊…” 荀攸的提议,一下子得到了多数将领们的支持,戏志才也站出一步,进一步的解释道。“曹公,公达提到的是没有必要,我这边提到的却是隐患,是危机…” 讲到这儿,戏志才一缕胡须,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幽州发兵到乌桓蹋顿的部落,此间长途跋涉,得有上千里,到时候能不能取胜还不一定…可如果这时候荆州的刘备唆使刘表趁机进攻许都,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一番话传出… 所有人细细的琢磨了一番,继而点头称是。 曹操也是点着头,他一贯能听进谏言… 何况,戏志才与荀攸的提醒并非不无道理,乌桓固然为患,可南边的刘表,刘备…还有关中的豪强也不得不防! 如果真的去进攻乌桓…刘备趁机进犯怎么办? 根据可靠情报,这几年曹操席卷北方,刘备也没闲着,在荆州的新野城拉拢了一大批能人异士。 倘若曹操的主力部队在中原还好,不至于担心他刘备的奇袭,倘若他率军去进攻乌桓,单单一路上的行程怕是就得耽搁一年的光景! 这期间…刘备真的北上,保不齐,许都都会有危险! 可…若是畏手畏脚,那岂不是放任袁氏余孽在北境?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氏尽管名存实亡,可他们毕竟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北境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或许星星之火,就可以呈燎原之势。 细细的思虑了一番… 曹操沉思难定… “今儿先议论到这儿吧,容我再细细的想想。” 曹操摆摆手,显得有些头疼。 他一直在权衡,在博弈…是保守一些放弃征讨乌桓,还是激进一些,不顾众人劝阻,强行北上。 其实曹操打心底里是想要北上的,在他的意识形态里,除了朋友,就是敌人,没有中间地带。 乌桓王蹋顿敢收留袁氏余孽,那就是他曹操的敌人,必须予以痛击。 可… 唉…一想到种种掣肘。 比如远途劳顿; 比如缺乏地图,缺乏引导; 比如荆州方面刘备的掣肘; 再比如,即便是杀到了乌桓的蹋顿部落,怎么打?胡人一贯擅长平原作战,正面硬钢曹操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深入敌后…若是连战连捷还好,可若是败了一阵,那士气一垮,孤军深入的弊端就会接踵浮现,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操不敢有丝毫大意。 …… “唉…”众人散去,整个司空府一下子变得空落了许多,曹操抚着额头,依旧是很难决断。“若是易兄在这儿就好了,还能听听他的建议…解了这个难题!” 一声叹息过后,曹操不由得摇头。 却在这时。 “大哥…”一旁的曹仁开口了。“大哥,易兄回来了,就在昨夜,已经到幽州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哥呢!” 什么?易兄回来了! 易兄在幽州! 闻言,曹操先是一惊,继而嘴角咧开,似是狂喜… 正犯愁呢?易兄就来了,好啊,这两难的决断可以请教易兄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改此前的阴霾,曹操整个人怅然的笑出声来,笑的很开怀,很晴朗。 “嗖”…的一声,但见他豁然而起,一把拉住曹仁,就往门外跑。 “孟德?你…你这是干嘛呀?”曹仁急问…“易兄如今在幽州的涿郡,就不在咱们邺城…大哥,你…你该不会…” 前面半句话,曹仁的语气还比较正常,可越往后讲,曹仁的语调有点不对了,有点儿诡异。 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儿… 果然,不等他开口。 曹操的声音接踵传出。“子孝,还等什么,咱们即刻骑快马赶往幽州的涿郡,不过三日路程,怕什么…” 呃…顿时间曹仁很想哭。 他敲敲脑门,突然很后悔告诉曹操这个消息… 尼玛…这是要风餐露宿,餐风饮露三日呀,依着大哥那急切的性子,保不齐,一路上都得饿肚子,有一顿没一顿呗! 大哥曹操一定会这么做的,他渴望见到易小天的迫切程度,如此这般几次三番了,曹仁最能体会。 …… …… 第四百三十一章 真香定律之羊毛衫的逆袭 幽州,一处巨大的宅院。 这里是易小天花重金买下来了的。 从乌桓归来后,易小天没有即刻返回邺城,返回有间山庄,而是在幽州的涿郡驻足,甚至买下来这么一座豪门大院,雇佣了不少女工。 至于缘由,他要加工羊毛衫呀… 这都三月了,小冰河期的倒春寒似乎来得格外的猛烈,不用想也知道,甄洛妹子的风寒即便是痊愈了,依旧是不敢走出阁宇。 衣服太薄,天气太冷,一不小心,这病情又要反复。 整个大汉的北境…类似这种情形的百姓,多了去了,出于帮甄洛妹子御寒也好,出于生意的需要也罢,羊毛衫的加工已经迫在眉睫。 这不… 小特务已经送来了第一批北境的羊毛,数量很多…足足够织数百件羊毛衫了。 …… “不对,不对…” 在一群女工的团团围拢中,易小天正细细的跟她们讲解,这羊毛加工的步骤。 “我再说一遍…”易小天朗声解释道。“第一步是洗毛,将含有羊油的羊毛在水槽中加温清洗,这么做可以去除油脂和杂质,然后自然晒干,就会变成洁白松散的干净的羊毛。” “第二步,是制条,将洗干净的羊毛用梳子梳成条状的羊毛条,梳成网状,再通过梳理和除杂,除草工序,最后绕城球状…” “第三部,就是编织,这是你们最熟悉,就跟蚕丝的编织一样…” 说起来… 易小天前世去参观过羊毛加工厂,虽然都是机械化的,不过…通过与一些老员工的对话,易小天也是了解到曾经的手工加工羊毛的步骤。 其实…很简单… 就是洗干净,晒干后梳理一番…用梳子反梳城条状,再绕城球状就可以了。 讲了几遍…一些女工试了试,有些做的不错,有些出现一些失误的,易小天手把手指导他们,一连几天,总算是这羊毛加工厂可以井然有序的运转。 呼… 易小天呼出口气,教学生心累,没想到教古时候的女工心更累。 好在… 他给予的报酬足够的丰厚,古时候的女人又很耐心,很朴实… 毕竟说实在的,在这乱世,能找到份这么丰厚报酬的工作,补贴家用实属不易了。 “掌柜,您看看…这几件羊毛衫可还行?” 几名女工走到易小天的身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很渴望获得她们这位掌柜的认同。 唔…这么快么? 易小天转过身,迅速的接过羊毛衫,上下的打量,还真的不错呢。 这才短短七、八日的时间,就已经出现成品了,果然,大中华古代的女性拥有一双巧手与可怕的学习能力! 封建的约束,真的是压制着她们的创造力… “不错…不错!” 易小天连连点头… 这下可高兴坏这群女工了… 却在这时。 “什么不错呀?易兄…你这儿花团锦簇,一片春意,怕是都忘了回邺城,回山庄的路了吧?” 前面是一个问句,后面的则是一个感叹句。 哈哈哈哈… 声音嘹亮,伴随着独特且魔性的笑声,不用回头,易小天都能猜到来人,不是瞒兄还能有谁? “瞒兄,我这正说正事呢,不想你倒是来了。”易小天随口抛出一句… “怎么?不欢迎啊?” 曹操浅浅一笑,继而笑着挖苦道。“我在邺城单单为你接风就准备了七十桌酒席,没曾想,你这一到幽州,敢情不走了…我还寻思着,谁勾着你的魂儿呢?连有间山庄,连那甄洛妹子都不顾了?原来呀…这边莺莺燕燕,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呀!我若是易兄,也不走了,也要沉迷于这温柔乡里了。” 曹操一边讲,一边左右环视着数不尽的女工… 说起来,易小天雇的女工有个特点,很年轻,很貌美,心灵手巧的… 当然了,在挑选女工上,易小天是有要求的,老的,丑的都不要,用他的话讲,影响教授编制羊毛衫的心情。 不过…这在曹操看来,倒是易小天沉迷于美色了。 “瞒兄?你大老远跑来?就是挖苦我的呀?”易小天挥挥手示意女工们先退下… 他则笑着拍拍曹操的肩膀。“瞒兄,几日不见,你胖了不少呀,看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少吃呀!” “还不是易兄你立下大功…”曹操与易小天勾肩搭背,像极了一对多年未见的亲兄弟。“高干果然反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乌桓的峭王部落竟然被易兄说服,倾尽全力的南下帮助曹操…如今,并州已经彻底的归于曹操了,高干也身首异处,这通通都是你易小天的功劳啊!” 曹操发出一番感慨。 他是真的感慨…若是没有易小天提前预测出高干的叛乱,若是没有易小天提前制定出四面楚歌的谋划,若是没有易小天赶赴乌桓险地说服峭王全力南下,这并州,怎么就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归属于他曹操… 他曹操又如何能有如今坐拥北境的局势。 想到这儿…曹操又一次将手重重的搭在易小天的肩膀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瞒兄,不至于…多大点儿事儿!”易小天一摆手,眼眸一撇…整个人显得云淡风轻。 可就这一撇的功夫,他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羊毛衫… 再抬起头,看到瞒兄、任兄两人…整个脸,整个身子冻得笔挺,俨然,一路疾奔,冻得够呛… “瞒兄…任兄。”易小天赶忙将手中的两件羊毛衫递给曹操、曹仁。“你们试试这个…我打算新添的一门生意——贩卖羊毛衫?” 唔…羊毛衫? 曹操与曹仁一怔… 听到这名字,他们其实是抗拒的。 毕竟…羊毛放久了会发臭,这种常识,曹操与曹仁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们接过羊毛衫,下意识的先闻了闻…似乎,没有味道,准确的说还有一股子清香,显然是洗涤的过程中加入了香料! 那…就穿穿? 曹操与曹仁彼此互视一眼,紧接着,两人脱掉外衣,将这羊毛衫直接穿上了身子。 原本…因为脱掉外衣,顿时感受到一股子刺骨的冰寒,可是…穿上这羊毛衫后,曹操瞬间觉得很暖和…十分暖和! 嘶…曹操眉头微微一蹙… 他特地不披上褂子,就穿着这羊毛衫往窗前,也就是那…凉风呼啸吹入阁宇中的地方走去…似乎,是想感受下,这衣服在寒风中的表现。 嘿,这不感受还好! 一感受之下,曹操顿时间震惊了…哪里还有半点的冰寒,整个浑身充满着暖意,就好像,贴身的温度永远的被包裹住了一般,简直将身体与窗外的冰寒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他不禁感慨道… 霍…这羊毛衫,真香! 从今往后,不远万里,赶来见易兄,再也不担心被寒风凛冽的侵袭了! ……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易兄,你这衣服神了呀!” 曹操的眼睛瞪得浑圆硕大,眼眸中带着光,带着夺目的光… 感受着身子骨越发的温暖,曹操心头一阵怅然,易兄口中这所谓的羊毛衫,可不只是能御寒这么简单… 要知道,他曹操现在剑锋所指的是辽东,是乌桓…天寒地冻,长途跋涉,若是能有这么一件羊毛衫加身,那无疑,征讨辽东的胜算又能再添上一成,还是一大成。 乌桓王蹋顿哪里能想到,曹军可以冒着刺骨的冰寒,长途跋涉这么远的距离… 蹋顿想不到的,这就是战机。 因为一件羊毛衫,曹操已经敏锐的察觉出此间的战机…大胜的战机。 “易兄,你这衣服有多少?我统统都要来了!” 曹操难掩心头的激动,亢奋之情… 没曾想,易小天一摆手。“就你们手中这两件,多的也没有呀…” 啊…啊… 顿时间,曹操大失所望,就…就两件? “易兄?”曹操挠挠头,继而摆摆手。“我才不信呢,易兄忙活了这许久,就搞出来两件这御寒的神器?看起来…易兄是要藏私呀!” 呵呵… 易小天就“呵呵”了,他还想成批量的生产呢,可一来羊毛的供给有限,二来女工们还不熟练,鬼知道,一天能生产多少! 想到这儿,易小天一摊手。“瞒兄,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去搜,搜出来的当我白送你好了!再说了…瞒兄你都不问问价钱,就要全买?万一我坐地起价,你不是亏大发了么?” 亏? 这个字一脱口,曹操笑了,跟你易小天做生意,能赚钱才怪呢! 心念于此,曹操摇了摇头。“管它多少钱呢,跟易兄做生意这么久了,易兄什么为人我还不知道嘛?我要是能赚了…啊不…我要是能亏了才怪呢!” 差点把大实话讲出来了。 曹操尴尬的笑了笑… “这样吧,易兄…这羊毛衫你生产出来多少,我全要了,也省得你再去找销路,价钱你随便开!” “成!”易小天点了点头… 目前的羊毛加工厂规模还小,后面还得郭嘉,还得甄家掺和进来…扩大生产才对,瞒兄既然对这羊毛衫这么有信心,索性卖给他好了,卖谁不是卖呀! 聊到这儿,易小天引着曹操进入了一件正厅… 两人分坐下,曹仁则站在曹操的身后。 “易兄…” 曹操开口了,因为羊毛衫的事儿,他想到了出征乌桓,此番来此也正是要询问易小天有关出征辽东乌桓的事儿。 “如今北境四州已定,只剩下辽东的乌桓,辽西的公孙康…几天前,曹操召开军事会议,把征讨乌桓提上日程…似乎,曹操很想要一鼓作气平定辽东,剿灭袁氏余孽…可是,所有的谋臣尽接表示反对…哪怕是我也迟疑了!” 起先曹操的言语还比较坦然,可越往后讲,声音越小,语调越低…似乎一下子没了底气。 唔…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下意识问道。“曹营的谋臣,都是如何反对的呢?” “唉…”提到这个话题,曹操难免一番长吁短叹,他摆摆手。“一众谋士们说得也在理呀,乌桓固然为患,但是南面的刘表、刘备,还有关中的豪强也不得不防!如果曹操远征乌桓,那么刘备趁机来犯怎么办?毕竟荆州与许都相聚并不远哪…” 曹操将戏志才、荀攸的顾虑和盘托出… “还有,就是辽东距离幽州太远了,哪怕从幽州出兵长途跋涉,单单攻至辽东怕是就得半年多的光景,远途行军,没有地图,没有向导…补给也很难送到,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孤军深入陷入绝境…再说了,乌桓的骑兵无敌于平原战场,即便是曹军赶至蹋顿部落,这边疲惫不堪,乌桓军反倒是严阵以待,以逸待劳…这…” 讲到这儿,曹操回望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羊毛衫,补充道。“好在易兄制成了这羊毛衫,若是曹军将士们能穿上,多少还能抵御寒冷…倒是也有机会出奇制胜。只是…终究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因为后方刘表、刘备的威胁,乌桓一境不好征伐呀!” 一席话讲罢,曹操还是有些长吁短叹。 其实说白了,就是谋士们提出了靠谱的建议,可他曹操不甘心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呢?何况这酣睡之人还是与他不共戴天的袁氏余孽。 “这个呀…” 听过曹操的一番提问,易小天眼珠子转动着…继而,他伸出手敲敲脑门,略微思索了片刻。 …陷入了沉思。 见到易小天这副模样,曹操也不打断,就这么紧紧的看着他。 一息,两息…足足十息的时间,易小天的眼眸徒然睁开,短短的时间内,他似乎把此间相关联的故事全都想通了。 “瞒兄,你方才提到问题,无外乎三个…”易小天先是细细的把曹操的疑窦给总结了一番。“无外乎第一点荆州刘备、刘表的威胁;第二点,远途行军,缺少地图,缺少向导,补给难以送达的问题;第三点,与乌桓骑兵平原上交锋没有必胜把握的问题!” 这话一脱口,曹操点了点头,易兄总结的很透彻。 不等他开口继续发问,易小天的回答接踵传出。 “瞒兄,其实…这三点,在你看来是危机,在我看来,全都是机遇,是荡平北境,千载难逢的机遇!” 唔…机遇是么? 此言一出,曹操心头莫名的悸动,一下子,他对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语,无比的期待。 ……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如何寻觅靠谱的向导 “瞒兄,你想啊…” 易小天一摆手。 “你考虑到的这三点,乌桓王蹋顿,袁氏余孽袁尚、袁熙也一定也能考虑到…他们会这么想…曹军山长水远,千里之遥,还有刘备、刘表的掣肘,一定会想不到咱们会出兵猛打他们,基本上已经丧失警惕性了,如果咱们突然袭击必可一战而定。” 讲到这儿,易小天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 “这其实不只是乌桓问题,这是个战略问题,袁家在北方的根太深,太重了,如果现在放过他们去南征刘表,那么…袁家必然会利用乌桓的力量再次组织起来,青州,冀州,幽州,很有可能会死灰复燃,又变成他袁家的地盘了!” “至于,瞒兄你提到的刘表…他呀,不舞之鹤,名不副实罢了…除了口才好,清谈有些水平,别的能力简直太差了,他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刘备,必然会时时刻刻在心中防备刘备,换句话说,刘表如果重用刘备,他很担心自己未来管不住他,如果不给刘备权利,又怕刘备不为自己所用,便是为此,刘表此人一天到晚都生活在矛盾中,就算我们把兵力都调走北伐,刘表也会认为与他无关,我们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易小天侃侃而言… 对于曹操而言,听他的见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完美又精彩,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关键是,他的话每一句,每一字均是言之凿凿,让人信服… 嘶… 一下子,最让曹操担忧的后院刘表、刘备的问题解决了! 那么… 毋庸置疑,接下来,必然是要北上辽东,征讨乌桓了。 继续该谈的就是具体的征讨乌桓战略问题了… “易兄,你说的有道理。” 曹操重重的点头,算是肯定了易小天的话语,紧接着他脑袋凑了过来,细细的问道。 “不过,有一点…是曹操与众谋士担忧的,那就是征讨乌桓的后勤补给问题,说实在的,辽东距离幽州还是太远了,这点,出使过乌桓的易兄,多半有所感悟吧!” 远… 的确远,易小天何止是有所感悟呀!分明当初差点就要迷路了。 要不是乌桓的“大毒枭”小特务的引导… 曹军的使者车队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正确的前行道路了,就连能不能及时的采买物质,也变成未知数。 所以…这个补给嘛! 易小天眼珠子一转,细细的思虑了一番… 有了! 顷刻间,他想到了两条渠,历史上为了确保征讨乌桓时的补给问题,曹操遍访能人异士,不惜耗费几个月,最后才探寻到的方法——修建两条渠。 心念于此,易小天直接开口。 “瞒兄,其实后勤补给并不难办…比如,可以修渠呀,从邺城通往乌桓之间是有水道的,只需要将水道挖通,就可以形成冀州、幽州、辽东三点交汇的水渠,粮食的补给沿着水路可以运到前线,还能顺道灌溉周围的土地,围湖造田,实在是利军利民的好事儿,大事儿!” 挖渠? 这个提议一经抛出,曹操整个人眉头微微一蹙,嘿,易兄的主意还真是别出心裁! 曹操是个聪明人,他自然能理解…甚至,他心头已经将辽东、幽州、冀州地图中很明显的几道湖泊联系在了一起。 细细的去估算,继而联想到它们的难度,需要的工期! 好在此前,平定北境,在易小天的提议下,曹操没少挖渠…轻车熟路,就连民工的征召都是现成的。 嘶… 曹操陷入了深思,越是细细的琢磨,越是觉得,这挖渠,用水路运输解决补给问题,可行,能行! 终于,曹操睁开了眼睛。 “易兄,你这招妙,妙呀!其实只需要两条渠就能够把冀州、幽州、辽东联合在一起,用水路,从邺城发出粮食,到辽东收到粮食,三天足够了!灌溉周围的土地,更是对北境的发展、繁荣大有裨益,易兄,你这招简直绝了!” 曹操止不住的称赞易小天… 苦思冥想多日,谋士团连翻议论的难题,在易小天这儿三、两句话就解决了,而且是解决的轻松惬意。 一下子,曹操觉得肩头的担子轻多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乌桓的地图,或者说,通往乌桓蹋顿部落的向导。 其实… 上一次,易小天能通往峭王部落,多亏了小特务带领的四十余部乌桓骑兵。 可是…辽东的东境与西境截然不同,此前去的西境还有不少官道,有曾经武帝朝北击匈奴的留下来的地图,可东境全是泥泞小道…就是有地图,也记载的并不详略?向导又从何而来呢? 更何况,曹操这边讲究兵贵神速,要奇袭乌桓的蹋顿部落。 如此这般,没有向导更是绝难实现! 偏偏在向导这事儿上,曹操很谨慎… 也不怪曹操谨慎,任何一个诸侯都会异常谨慎。 在后汉到三国这个时代,地图往往是有偏差的,只能供人看个大概,一条路线中有几条沟,有几座山有时候并不能明确显示。 故而,各诸侯寻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向导,地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外地人不懂地形,本地人土生土长,了解的自然要详尽多了。 但是既然人是活的,那么就存在很多种可能性,找向导容易中计。 试想一下,倘若向导是敌人故意留下把你带进设好的伏击圈的,你又不认识地形,被人卖了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所以找个靠谱的向导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大难题! …… …… 第四百三十四章 老来得子,刘备喜当爹 曹操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皱起,整个人添得了一分惆怅。 易小天似乎看出了曹操的烦恼。 “瞒兄?你可是在为向导的事儿烦忧?” “瞒不过易兄!”曹操摆摆手。“纵然咱们虎豹骑速度再快,士卒再骁勇,可没有向导也难以做到兵贵神速,也难以做到奇袭致胜啊!” 讲到这儿,曹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哈哈哈哈…” 没曾想,面对曹操的愁眉不展,易小天爽然的笑出声来。“这个瞒兄不用担心,你们且按照现有的地图走,真的到走不动的时候,就看看这个…” 说话间,易小天从怀中取出了两封锦囊,继而轻轻一推,递到了曹操的面前。 一红一绿… 曹操挠挠头,“易兄,你这锦囊是…” “哈哈哈哈。”易小天又是大笑。“我从乌桓回来的路上,就帮曹操把向导的问题解决了,连带着还有平定乌桓的妙计!你们只管前行就好,剩下的一切…都在锦囊中!” 讲到这儿,易小天吧唧了下嘴巴,语气更添得了一分意味深长。 “对了,瞒兄…这锦囊分两次打开,第一次,前行过程中,进退两难之时在打开红色的锦囊…第二次,抵达乌桓之后,打开绿色的锦囊,事关平定乌桓的成败,瞒兄可别忘了!” 说这番话时,易小天摇头晃脑,像极了一个神棍! 呃… 曹操有点懵,易兄这话说到一半,搞得他有点蛋疼啊。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曹操一定以为是在耍他,拿他开玩笑呢,可偏偏是易兄,这就…就意味深长了。 珠玉在前,易兄从不说假话,他说这锦囊中有妙计,那必然就有妙计。 …… …… 半个月的时间,曹操挖通了平虏渠,泉州渠两条水渠。 从邺城粮仓出来的粮食,沿着水路运往辽东只需要三天… 补给问题解决,万事俱备,曹操力排众议,下令,大军出兵辽东… …… 而就在曹操北伐乌桓的时候。 南方的刘备心情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宝贝儿子三岁了… 说起来,如今已经四十七岁的刘备终于有儿子,而且长大了,胖乎乎的很可爱,除了有一点点不像他外…似乎没别什么缺点。 当然,刘备也没多想,毕竟随母亲长相的事儿也时有发生! 此前…刘备没有亲生儿子,收养了长沙郡的一个刘姓的好心人的外甥当养子,刘备给他改名为刘封,刘封跟随刘备后,还是立下不少功劳的… 不过,历史上,最后也因为他,间接坑死了关羽的性命!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刘备老来得子,大喜,给儿子取名刘禅,取这个名字,其实是有点小心机的味道,打算将来让儿子继承王位的意思呢! 儿子刘禅的“禅”字与养子刘封的“封”字,组成了封禅,也就是天子祭拜天地的意思! 当年秦始皇就曾经在泰山封禅,取了这个名字。 刘备的野心几乎都写在脑门上了… 可惜的是… 他并不知道,甘夫人肚子里生出的刘禅,他实际上,是曹家的种! …… 荆州,襄阳城。 “兄长,如今曹操北征乌桓,正是我荆州兵袭击许都的良机呀!只要拿下许都,把天子迎到荆州来,汉室大业可兴,天下可定!” 老来得子,志得意满的刘备正在劝刘表出征许都。 可以说,在嗅觉上,刘备还是很敏锐的,这个建议也很有道理,如果付诸于实践,可以给曹操的后方构成重大的威胁,这也是曹营谋士最担心的一点。 只可惜… 诚如易小天判断的那样,刘表不过是一只不舞之鹤,名不副实的荆州牧,实际上的座谈客罢了。 “曹操多疑,必定在许都城布下埋伏,玄德贤弟不可冒然出兵…中了那曹贼的奸计呀!”刘辩一只手搭在刘备的肩膀上,一边连声的劝阻。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了,玄德贤弟,今日…我约了一些好友开怀畅饮,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兄长…那许都!”刘备还想劝,却已然看出刘表眼神中的不悦…当即一拱手。“新野那边还有些军务,备就不多逗留了…” “也好!玄德公慢走!”刘表也不挽留… 就如易小天说的那样,他既用着刘备,也防着刘备… 倘若,荆州兵真的北上袭击许都,没攻下来倒也没什么,真的攻下来了,他刘备还能受制于自己么?那时候…迎天子令诸侯的不就成了他刘玄德了么? “哈哈哈哈…” 刘表一缕胡须,颇为自己的小心机得意! 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还不如在襄阳城组织一次次的酒会,高谈阔论,享受做老大的感觉! 北境什么局势?管他刘表屁事儿? 呵呵… 刘表又是一缕胡须…扬长而去。 今儿的酒会就要开始了。 …… 就在刘表处于灯红酒绿的宴席上高谈阔论的时候。 曹操亲自率领大军艰苦跋涉的在泥泞的征途上,急速前进… 距离辽东乌桓蹋顿部落,还很远,可随着每一个脚步,乌桓似乎…又越来越近了。 ……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易小天的第一封锦囊 征讨乌桓,曹操是打算一揽子解决东北问题的,所以此番全力出击。 麾下最精锐的武将,如张辽、张郃、徐晃、史涣、曹纯等人全部随军出征… 好在张郃、徐晃等人此前护送易小天的使团车队来过一次,故而前半段走的还算是顺风顺水。 可走到辽东东境,路就不好走了… 行军速度还是太慢了,三月出发,六月都没走过一半儿,曹操显得很着急。 偏偏,老天还不随人愿… 农历七月,正是盛夏季节,按照原本的计划,大军该从“吴中”取捷径大道前行,可一过“吴中”就碰到了大雨天气。 通往乌桓的大道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地势低洼,积水不退,大军竟然无法行进。 这一停顿就麻烦了… 乌桓的侦察兵发现了他们,开始在险要地段加强布防,以逸待劳! 从吴中到蹋顿部落,沿途的道路上更是设下重兵把守… 曹操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如今,哪怕不是因为夏季积水,道路难行,单单想跨过这些布防,奇袭乌桓的蹋顿部落,路上也必定会损失惨重。 尴尬了… 一下子,局面变得十分的尴尬,甚至有些骑虎难下,此前的行军路线俨然已经走不通了,眼瞅着这次就要徒劳无功。 …… 军营大寨,中军大帐内。 一处烛火若影若现… “怎么样?积水退了么?大军能照常行军了么?” 面对刚刚走进其中的曹仁,曹操急切的问道… “大哥…积水还没退,连续的暴雨,可能再有一、两个月积水也退不下去,而且积水之后,乌桓已经布下了重重关卡,这一次的奇袭怕是…怕是…” 曹仁语气沮丧… 他没有很直接的讲出来,不过意思再明白不过,完犊子了,这次的奇袭胎死腹中了。 呼…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 “糟糕…碰到这鬼天气了!”拳头握紧,重重的一拳砸在案牍上,曹操无奈的把头转向窗外,转向那瓢泼的大雨! 这一次出使乌桓,他自问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无论是补给,还是排兵布阵,可偏偏,天算地算,愣是漏算了一点——天气! “唉…若是有一条能通往蹋顿部落的其它道路就好了。”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大哥…”曹仁眼珠子一转。“你忘了易兄交给你的锦囊了么?易兄特地嘱咐…让大哥在进退两难之际打开红色的锦囊,现在,咱们不就是进退两难之际么?或许…或许易兄他知道通往乌桓蹋顿部落其它的道路呢!” 嘶… 被曹仁这么一提醒,曹操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啊,怎么忘了这回事儿了。 易兄既然提到“进退两难”,想必就是预测到他们出使乌桓会遇到的一系列问题与责难… 七月的瓢泼大雨,多半也在易兄的掌握之中。 曹操毫不迟疑的从怀中取出锦囊,这一封红色的锦囊,一封绿色的锦囊就贴在他身边。 此时…按照易小天的吩咐,是要打开红色锦囊的。 刺啦… 迅速的撕开,曹操的心情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迫切的想知道,易兄锦囊中是不是藏着另外一条能通往乌桓蹋顿部落的道路… 唔… 展开锦囊,一行篆体小字,依稀浮现于眼前。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操竟然有些失望… 至于缘由,并没有如愿,曹操看到一条崭新的道路,或者一道通往蹋顿部落的地图,只是…只是一些战略层面的部署,或者说是诡计… ——“瞒兄,长途奔袭,辎重太多,行动难免迟缓…此战重在兵贵神速,若是遇到夏季里的暴雨,三军必定难以正常行军,乌桓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瞒兄打开这个锦囊,必然是遇到了两难的境地,此时大军的处境,乌桓人都看在眼里,不如留下辎重、步军让他们撤离,营造一种大军撤退的假象,麻痹敌人,继而轻装简行,以轻骑兵的迅速出击…攻敌不备!” 一个个的篆体小字传入曹操的眼眸中。 嘶… 计是好计,假意撤退,轻装简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关键是,锦囊中没有指名暗度陈仓中的“陈仓”在哪呀? 诚然,他曹操是可以假意撤退,也可以挑选最精锐的骑兵轻装简行? 可是?路呢? 没有新的通往乌桓的道路,这一切不都是扯蛋么? 曹操反复看了这锦囊三次,越看越是懊恼,越看越是烦忧。 最关键的是…如今的困局,没解决呀! 这就好像,奇袭乌桓的成果需要一、二、三,一共三条方略,可易兄直接把后两条方略讲出来了,可这最关键的第一条愣是没有阐述。 疏忽了,一定是易兄疏忽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呢?” 曹操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这下好了,易兄这最后一根稻草都没能拯救曹操,曹操彻底的陷入了懊恼与悲伤的情绪中。 却在这时。 “…孟德…孟德。” 夏侯惇急匆匆的闯入大帐,隔着老远,他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 “营寨外有个老头,点名儿要见你…说是啥易…易先生让他来的,还说,他能领咱们另找一条小路从徐无山翻过去,到达北平郡治平纲县,直捣乌桓蹋顿的老巢…” 这话一脱口… 原本萎靡不振的曹操,眼珠子猛然瞪开,虎躯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 老者? 易先生让他来的? 另找小路?从徐无山翻过去?直捣乌桓蹋顿的老巢? 这…这不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嘛? “请,快请…不…我亲自去迎,亲自去迎!” 毫不停歇,也不顾外面瓢泼的大雨,曹操急冲冲的去迎这老者。 ……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卢龙塞,逢山开山,遇谷填谷 老者名叫田畴。 曹操与他一番攀谈,方才知道,原来…上次易小天从乌桓归来时特地去山庄拜见过他! 又特地请他出山,为曹操未来讨伐乌桓部落指引道路…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田畴对乌桓人简直恨之入骨! 咻…一个个信息传出曹操的耳畔。 曹操只觉得叹服呀… 厉害了,我的易兄啊! 敢情,早在几个月前出使乌桓时,他就已经把这一切都给部署完全… 怪不得,与易兄攀谈时,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一切都在计划中,呵呵…可不就是都在计划中嘛! 这位田畴是本地通,又对乌桓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更是一早就带着山庄中壮汉开辟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他直接指出,乌桓如今沿途的防护都集中部署在无终一线,只要走他的这条小路,就可以从徐无山翻过去,赶到北平郡治平岗县,从那边可以直捣乌桓王蹋顿的老巢! 而且这条路人迹罕至。 尽管,田畴与山庄中的壮汉开辟过几次,可依旧是损坏严重,十分难走,只有克服重重困难,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中军大帐。 他最不怕的就是克服重重困难… 反而,最害怕的是,他重重的一拳砸在棉花上… 如今,田畴的出现,加上易小天提出的奇谋,简直将整个曹军的局面彻底的翻转了过来。 接下来的,披荆斩棘,开路搭桥,就是他曹操最擅长的了。 “子孝,你即刻点五千虎豹骑,卸掉辎重,轻装简行…我亲自率领,咱们从小道奇袭乌桓!”曹操直接吩咐道。 “喏!”曹仁拱手答应一声,即刻去办! …… 哗啦啦! 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时而大一些,时而小一些。 可曹军寨动了,在这边驻扎了许久之后,他们总算是动了… 首当其冲的… 是步兵与辎重部队的撤离,为此,曹操还很幽默的在路旁竖了一块公告牌…上面写着——方今夏暑,道路不痛,且待秋冬,乃复进军…八个大字! 意思再明白不过,曹操主动的告诉乌桓——丫的,今年天气热,道路积水又不能打你们了,我们就先走了,到秋天我们会在回来的,你们要积极备战,做好准备哟… 其实…这牌子立在这儿。 有点本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哪有撤军过程中把理由写的这么清清楚楚的。 曹操简直不是蠢就是坏嘛! 当然了…乌桓人比较单纯一些,他们就以为曹操是个大蠢驴… 于是乎,乌桓的斥候一路狂喜的回去向自家老大蹋顿汇报。 说起来,乌桓首领蹋顿原本也是很狡猾的,只是这次也上当了… 毕竟,暴雨连连,人家曹军主力都撤离了,整个通往部落的路上哪里还有曹军主力…再加上曹操的小牌子写的真切,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 蹋顿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打仗多没劲哪,哪有跟袁家的袁尚、袁熙喝酒有趣呢? …… 可就是令蹋顿万万没想到的是… 曹操组织的轻骑部队,扔掉辎重,上了徐无山,士兵们一丝不苟的沿着田畴指出的小路艰难开进! 艰苦跋涉,峰山开山,遇谷开谷。 其实…田畴指出的这条小路有个名字叫卢龙塞。 西汉时期是前线要道,匈奴人经常通过这条小路对边关进行骚扰… 后来匈奴人被打的一路北逃,这条小路就没人用了。 后汉到三国期间,基本上没人走,也就荒废了! 越是荒废,越是艰辛,曹操眼里就越是放光! 这不就是他苦苦寻觅的战机,苦苦寻觅的奇袭么? 越难前行,证明乌桓人越难察觉…兵贵神速,曹操一马当先,亲自来路,逢山开山,遇谷填谷,行军一个多月,前后走了五百多里,终于…来到了距离乌桓蹋顿部落仅仅二百多里的白狼山! “孟德?我记得易兄提到过…抵达乌桓之后,打开绿色的锦囊!” 借着三军休整的档口…曹仁提醒道。“此前易兄红色的锦囊就为咱们扭转了局势,此番…这绿色的锦囊中,又藏着什么妙计呢?” 一时间,曹仁还变得很期待了。 “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 “我只期望着易兄能提出,如何在平原上破了乌桓精锐的骑兵,就可以了!” 说到底,曹操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乌桓骑兵横行于平原这条,不是说说而已的… 即便是到了这儿,到了白狼山,可与乌桓蹋顿部落真刀真枪的干,他还是有点没底。 心念于此,曹操取出绿色的锦囊… 易兄到底要讲些什么呢? 他很好奇,就打算一窥究竟。 …… ……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炷香内,必破乌桓 乌桓蹋顿部落的白狼山,在这个时代不算太出名。 不过它以前的名字却是闻名天下,是中华历史上耀耀夺目的存在。 春秋时期白狼山叫做首阳山,大名鼎鼎的伯夷、叔齐就隐居在这儿,因为不吃周朝的粮食,最后饿死了。 曹操这边展开锦囊的功夫… 乌桓人已经发现白狼山出现了许多人,赶快派出哨探,这才发现曹军来了。 蹋顿恍然大悟,特喵的,原来那块牌子是骗人的… 赶紧扔掉酒杯,把袁尚、袁熙叫来,又联合了辽西的另外几个单于一起仓促迎战。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乌桓骑兵杀往白狼山。 战场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曹军长途行军,体力消耗过半,虽说随行的皆有精锐,但不足万人,战斗力有限。 更糟糕的是,打仗需要辎重补给,这一趟轻装简行,辎重全在后面,很多将士甚至连铠甲都没有。 对面的敌人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一眼望去,数量几乎是曹操的无数倍。 酷暑的八月,天气炎热,一下子,曹军心里哇凉哇凉的,甚至,大家伙儿开始害怕了! “稳住阵型!” 前线的夏侯惇、夏侯渊,张辽、徐晃指挥若定,他们爬上山坡观察敌情。 身后的是卢龙寨,面前的是骁勇善战的乌桓军,后退的道路艰险难走,倘若这一战失利,那留给整个曹军的唯独是死亡! 虽然曹军将领久经战阵,可在如此这般艰难的情况下与敌人决战,还是第一次。 “速速禀报曹司空,就说敌人就要杀上来了,让他速做决断!” 夏侯惇吩咐斥候… “喏!”斥候答应一声,急忙向身后不远的中军之处行去。 顷刻间,整个曹军被一股诡异、恐慌的气氛包裹。 反观此时的曹操… 他原本也有些慌张,可是随着将易小天留下的锦囊依次展开,他的心情似乎一下子通畅了。 他变得镇定自若。 “哈哈哈哈…” 甚至,他那魔性的不羁的大笑声在整个白狼山上回荡。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躲不开了,那就索性与乌桓决战吧! 曹操的眼眸一眯… 此时的他信心十足… 当然,他也的确应该信心十足。 因为…易小天在绿色的锦囊中提到——乌桓人擅平原野战,倘若曹军与之决战的战场在平原,那必败无疑,可若是在山地…乌桓骑兵的战斗力不值一提! “山地…” 曹操口中喃喃吟道…他的眼眸微微的眯住。 现在的白狼山,可不就是山地作战么? 因为站在高处,很清楚的能看到… 就像是易小天锦囊中提到的那样,乌桓骑兵数量虽然多,但是登山的过程,行动迟缓,军容不整,表现的很麻木,完全没有气势! 呵呵… 一下子,曹操心情就平复了。 易兄诚不我欺,乌桓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是他们野惯了,擅长的是平原作战。 平原作战,哪怕没有阵型,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大吼大叫的乱砍,单兵作战…乌桓可是一把好手。 可若是战斗的地点是山地,那就截然不同了。 第一,曹操的大军占据制高点,俯冲而下气势上更胜一筹,第二点,山地作战讲究军团列阵配合,虎豹骑又恰恰是一支彼此配合十分缜密的队伍! 其中的虎骑作为重骑战士去肉搏,豹骑则作为轻骑,用弓箭掩护射杀… 倘若是与乌桓人平原作战,他们这般配合的优势不会这么明显,可偏偏在这山地上。 一下子,曹操整个人变得很有信心。 他一招手… “乌桓大军不善山地作战,如今已经是一盘散沙,吹弹可破,诸位将军?谁能当先锋,迅速出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曹操一声咆哮… 声音在白狼山久久回荡。 这… 曹操有信心…不代表他手下的将领、士卒们有信心,毕竟兵力的对比上,他们与乌桓还差的远呢,此番冲击,打好了能冲散敌军,威慑住敌军,可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深陷敌阵,孤军深入,断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便是为此,一众将领互相看看,没有一个敢出战迎敌。 “我来!” 张辽见将领们各个沮丧,他提起了月牙戟站出一步。“一炷香内,我必破乌桓!” 张辽的语气十分的坚定,勇气十足,似乎…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他丝毫没有怯战。 曹操点了点头,直接把令旗令旗交给了他! 张辽也不墨迹,手持令旗,一声呐喊。 “以我为线,凡是前队后退者,后队斩之…后队后退者,我亲自斩之,但凡我张辽退一步,所有人都可以斩我项上人头!” 张辽不愧是三国名将,一番最后的动员…引得三军士气一振。 紧接着,令旗一举… “杀…” 纵马奔腾,数千虎豹骑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正在爬山的乌桓军汹涌杀去。 在张辽的感召下,曹军上下均知道此战绝无退路,必须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这个信念一旦立了起来,曹军各个骁勇。 打起仗来,各个以一当十! “杀杀杀!” “风风风!” “破破破…” 山呼声,海啸声,顷刻间,一股席卷天地间的凛然雄浑之力,从白狼山顶向下不断的引燃! 所过之处,再无人烟! ……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小小锦囊,方寸之间 白狼山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杀…” 喊杀声依旧是络绎不绝,良久不灭,一场大战,从白天杀到了黑夜。 乌桓虽然兵多,肌肉也发达,装备也不落后… 可诚如易小天锦囊上诉说的那般,他们太不擅长山地作战了,他们是平原上的王者,却是山地上的战五渣,再加上应战太仓促,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指挥不利,小单位各自为战。 他们这边还在乱冲一团的时候,曹军已经不要命的冲了过来…一下子全乱套了。 前面的士兵想转身逃跑,后面的汗王想组织反击… 结果兵找不到将,将管不住兵,被张辽率军这么一个冲锋,不住的往后退,整个乌桓的大军顷刻间就被冲散! 张辽与虎豹骑这种不要命的突袭,彻底的威慑住了他们。 战斗就是这样,一旦乱了阵脚,一旦慌乱,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 擒贼先擒王。 张辽不愧是五子良将之首,他敏锐的在乱军中找到乌桓穿着最华贵者。 踏马上前…月牙戟挥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手起刀落。 牛逼轰轰的乌桓王蹋顿登时陨灭! 乌桓军群龙无首,还打什么…只剩下逃跑为先了。 这一仗…曹军斩杀蹋顿极其有名号的乌桓各王不计其数,杀死的胡人,拯救的被掳走的汉人不下二十余万! 可以说是一举灭掉了乌桓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从此之后,乌桓只剩下小的部落! 他们群龙无首,各个争当汗王,只会不断的自相损耗。 张辽也凭借这一场大战声威大震,成为一颗曹营里,冉冉升起的将星… …… “报,曹司空…乌桓的峭王部落,还有四十余小部落纷纷声援我军,进攻乌桓蹋顿的后营…” “报,曹司空,张辽将军大获全胜,斩敌数万…一举荡平乌桓部落!” “报,曹司空…袁尚、袁熙仓皇逃窜,往辽西公孙康那边去了!是否要派兵杀入辽西,持续的追击。” 一个个斥候接连不断的涌来… 连续的捷报,让曹操整个人无比的亢奋。 赢了…赢了! 辽东已经平定…三郡乌桓的头领蹋顿凉了!哈哈哈… “好,好啊…” 曹操止不住的狂喜,他握紧拳头。“张文远立下头功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 其实心底里,曹操还是愿意把头功让给易小天。 毕竟,这一次征讨乌桓,如果没有他提前部署好的一切,没有田畴引路,没有巧施妙计,没有白狼山献策…如今的局面还不知道如何呢! 易兄算无遗策,这一次辽东大捷报,他当之无愧的首功…头功! …… 想到这儿,曹操心情尤自悸动,久久的不能平复。 不过很快… 他似乎就意识到了一个别的问题。 接下来,他如愿控制了乌桓,乌桓内部争抢汗王自相攻伐的斗争,这点易兄早有谋算,不用太过操心! 乌桓部落会不断的削弱,曹操的力量会不断的充实,继而完全将他们同化… 可另外一条… 袁熙与袁尚逃到公孙康处,这就不能不管了。 还是那句老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袁氏余孽一日不除,他曹操心不安哪。 那么…如今是该“宜将剩勇追穷寇…”一鼓作气索性把辽西的公孙瓒也给攻下来,还是…缓一缓?休养一下呢? 说实在的,三军将士远途行军已经足够疲惫了。 若是继续打…那…身心疲惫,战斗力可想而知。 可若是不打,曹操心里边总觉得膈应…袁氏余孽,还活着呢!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又一次犯愁了。 “大哥…逃往辽西的袁尚、袁熙?到底追不追,大哥速速决断哪!”曹仁主动问道… “子孝…”曹操摇摇头,感叹一句。“追有追的风险,不追有不追的理由,这事儿不好决断呀!” 这话一脱口… 曹操无奈的看看手中握着的一红一绿两个锦囊,他多想这时候…易兄还留给了他一个锦囊呀! 这时候…再给他出谋划策下呗… 只可惜,如今距幽州千里之遥,就是想讨问下易兄的谋划,也没办法呀… 一想到这儿,曹操又一次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嘶… 曹操这懊恼的模样,一下子让曹仁想到了什么。 他赶忙从怀中去摸了一把…就像是要去抓到什么,终于,好不容易,在怀中,他总算是掏出了一个崭新的锦囊。 这是一个黑色的锦囊… 这锦囊一出,曹操整个人惊住了…这是?啥?啥情况呀? 却见曹仁憨厚的挠了挠头。 “其实,出征时我又去寻了趟易兄,原本是采买羊毛衫…没曾想,易兄直接又给了我一个锦囊!他说…等曹操大军平定了乌桓,到时候…再打开这加黑色的锦囊!我寻思着,离平定乌桓不是还早呢么,就没告诉大哥…没曾想…差点忘了。” 呃…差点忘了。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表情很复杂… 他寻思着… 敢情,若不是他在这儿犯愁,曹仁多半得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我滴乖乖! 易兄的锦囊?怎么能忘了呢? 这里面,一定有接下来的方略?是进是退?是急是缓?一切全在这小小的锦囊方寸之间! ……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回家的诱惑 区别于此前两封锦囊。 这一封黑色的锦囊中,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篆体小字。 而且是长篇大论… 曹操的眼睛张开,一字一句的细细的去看… ——“瞒兄,能看到这封锦囊…证明白狼山一战,曹军已经大获全胜,袁尚、袁熙多半仓皇逃窜到辽西的公孙康那边了…” ——“瞒兄,你一定正在为是否一鼓作气,挺近公孙康,剿除袁氏余孽而犯愁!” ——“曹军将士远行千里剿灭乌桓,即便是大胜,也是惨胜,如今三军将士…怕已经是强弩之末,继续进攻辽西,是疲兵…公孙康与袁氏余孽退无可退,必定联合起来,是哀兵…所谓哀兵必胜,他们以逸待劳,经历充沛,以曹军目前的士气,必定大败。 ——“瞒兄,你务必劝曹操,此刻一定要放弃进攻辽西,大军果断撤回冀州,如此一来…袁氏余孽不攻自破!” “瞒兄,你且想想袁氏一族与公孙一族的关系,再想想,曹操与公孙康的关系,结果显而易见!瞒兄,你得细细的品!” 咻… 易小天的一段话,字里行间,阐述的观点就是放弃“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抉择,放弃一鼓作气彻底剿除辽西的公孙康,剿除袁氏余孽的机会… 甚至,易小天的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想法。 只要曹操退兵,那么…袁氏余孽不攻自破。 唔…不攻自破? 谁来破呢?难不成…公孙家与袁氏余孽自相攻伐? 此前的一红、一绿两个锦囊,易兄的计略讲述的很明晰,偏偏这一封黑色的锦囊,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易兄似乎…在征讨辽西,彻底剿除袁氏余孽的部署上,另有所指,别有深意呀。 偏偏易小天又没在身旁,曹操倒是想细细的询问一下,可惜没机会… 嘶… 曹操眼眸微眯,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锦囊中提示,让去联想曹操与公孙家的关系,又让去联想袁氏一族与公孙康的关系。 且说前面…他曹操与公孙家有什么关系? 无外乎是几年前,曹操派人去见公孙康的父亲公孙度,拿着印绶与朝廷的旨意将他封为武威将军,永宁乡侯。 曹操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公孙度对这个武威将军的官位没意见,可对那个什么“永宁乡侯”就有点不爽了! 想想也是,公孙度那时候已经是辽东、辽西的一把手了,只封个乡侯?这不是隔着衣服挠痒痒,多此一举嘛! 所以…公孙度就把曹操赐给的东西统统封存了起来,算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归降于曹操。 没过多久,公孙度就死了,他的儿子公孙康成为了辽东、辽西的主宰者。 似乎…公孙康和老爸公孙度一样傲气十足,坚决不接受曹操赐给的这个小气的封号! 等等!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珠子一转,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些别的… 对,没错,公孙康虽然没有接受他曹操赐给的这个封号,可比他老爹公孙度聪明的是,他不愿意浪费资源,也不愿意与曹操彻底的撕破脸皮… 于是,就让弟弟公孙恭来做这个乡侯… 从这个角度去讲,公孙康的态度很明朗,他不敢与曹操抗衡到底…始终留着可以和平相处的余地呢! 噢… 一下子,曹操恍然大悟! 原来,易兄锦囊中提醒的…曹操与公孙家的关系就是这个! 乖乖… 这么说,公孙康与他曹操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 公孙康的脸上写满了一行小字——只要不打我,别的啥都行! 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么…易兄锦囊中的另外一句,袁氏与公孙家的关系呢? 嘶… 按着这个思路,曹操又一次陷入沉思。 说起来,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与公孙一族那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公孙家族中白马将军公孙瓒就是被袁绍给斩去首级的。 从这个层面去分析,公孙康怎么可能与袁尚、袁熙勠力同心… 换句话说,公孙康既用着二袁,也防着二袁呢! 也就是说,倘若如今的曹操直逼公孙康… 为了自保,公孙康必定会与二袁联手,但是…如果曹军撤离,那么公孙康多半会以为危险的警报解除,接下来,就是…他与二袁的互相争斗。 毕竟…这几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怀叵测,各怀鬼胎,这事儿就越发的有趣多了。 “哈哈哈哈哈…” 想明白这中间的弯弯道道,曹操怅然的笑出声来,笑的很爽朗,很开怀… 果然…易兄算无遗策,又一次…他又一次妙计定辽东! “子孝…” 漫长的一番思索的过程,曹操开口了…他拍拍曹仁的肩膀,笑着问道。“咱们的弟兄们都累了吧?” 累… 曹仁微微一愣。 若是说不累,那决计是假的,是骗人的。 可…袁氏余孽尚未剿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还远没到言累的时候。 只要大哥曹操一声令下,他曹仁就是托着疲惫的身躯,赴汤蹈火亦然在所不辞… “大哥,我不累!” 曹仁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的坚决。 “别装了!” 曹操浅笑一声,又一次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你们,就是我也累了,好了…如今乌桓已定,是时候该回家了!” “传令三军,咱们休整一日,明日就回冀州,回邺城!” 啊… 此言一出,曹仁整个懵了! 啥?啥情况? 就这…就放过袁氏余孽了?要知道…袁氏在北境盘根错节,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大哥…袁尚、袁熙还…” 曹仁的话接踵传出,他本想说,袁尚、袁熙还远遁在外…北境并未平定呀! 可曹操一句话抢先传出…甚至压过了他的话语。 “子孝,咱们得相信易兄啊!易兄的及囊中可是言道了——只要咱们一退兵,这北境就彻底的臣服了!哈哈哈哈哈…” 一番怅然的大笑,曹操翻身上马,去做回家准备了。 征战在外,得有一年了… 别说,还真的有点想家呢? 除此之外…打从心底里,曹操也想易小天了!想那有间酒肆中的美酒了! …… …… 第四百四十章 多花几个臭钱算什么? 东海之滨,辽西属国。 公孙康、袁尚、袁熙显得很紧张…时时关注着曹军的动向。 “报…曹军撤了,撤回邺城了,他们无意咱们辽西之地!大喜,大喜呀!” 几名斥候急匆匆的赶来,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公孙康… 一时间,公孙康,袁尚、袁熙都显得很兴奋。 威胁他们的,恐怖曹操的警报解除了… 似乎…该摆宴庆贺一下了。 曹操用实际情况向公孙康表明,你只要乖乖的,我是不会打你的。 诚如易小天锦囊中提醒的那般,曹操这么一退… 果然,精明的公孙康就有了别的的想法…… 其实,简单点说,这就是曹操、袁家兄弟与公孙康的权衡与博弈,公孙康害怕的不仅仅是曹操,还有二袁… 毕竟,袁尚、袁熙手里还有几千骑兵,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袁氏一族雄踞北方多年,盘根错节,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公孙康可不愿意重复自己叔伯一辈儿公孙瓒被斩首的悲剧。 “走了,真的走了?” 公孙康不住的询问…像是再做最后的确认! “回禀将军,曹军真的撤了…只留下驻守乌桓的少量兵马,决计不会侵犯咱们的辽西地界。” 斥候细细的解释一番。 顿时间,公孙康的眼眸中原本的深邃的光,登时又变得锐利了几分。 此前。 袁尚、袁熙来投奔的时候,公孙康就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会招致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杀身之祸,但是迫于形势,他依然十分慷慨的收留了二袁。 但是现在局势又不一样了,曹操表明态度以后,曹操撤离后,公孙康放心了… 二袁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不但没有价值,反而是威胁,是巨大的威胁。 万一… 哪天他们反客为主,后果会相当的可怕。 实际上,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袁尚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样……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辽东之地,一时间暗潮汹涌,各怀鬼胎的袁氏与公孙家都在秘密部署着一盘除掉彼此的大棋。 …… …… “还有几日到幽州。” 曹操这边大军退的很快,冬季前差不多能赶回邺城。 沿途,他总是询问身旁的曹仁同样的问题… 曹操话语中提到的,不是最终的目的地邺城,而是…幽州! 至于缘由,易兄还在幽州呢,似乎…他已经捣鼓了一年羊毛加工厂了吧? “大哥,再有半个月就到幽州了。”曹仁回答一句… “我交代的事儿都办好了么?”曹操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主动问道… 曹仁略微思索,登时想到了大哥指的是什么… “都办好了!” 曹仁连连解释道。“大哥放心,按你的吩咐,咱们留守的部队,会将整个乌桓境内的羊毛尽数的收揽,然后送到幽州,送到易兄的羊毛加工厂…” 听到这儿…曹操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办得好啊…” 说着话,他摸摸身上穿着的羊毛衫,感受着其中的温度,“这羊毛衫乃是神器呀,在这越发寒冷的冬季,它的作用不亚于十万雄兵!” 霍… 曹仁微微一惊,十万雄兵,大哥也真敢比较,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小小的一件衣服而已… “大哥,言重了吧!”曹仁摆摆手,有些不信。 “言中?”曹操伸手指了指曹仁穿着的羊毛衫,“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且想想,去年,前年,大前年…那时候,咱们可没有这羊毛衫,每逢冬日里作战,单单冻死、冻病的士卒就不下三成…这一次呢?我且问你,一年半征讨乌桓,咱们的弟兄们,可有因为寒风侵袭而病倒,冻倒的?可有因为刺骨的冰冷,冻出病的?” 咻… 曹操这么一说,曹仁还真回过味儿来。 说起来,这辽东可比中原冷多了,可…数千虎豹骑愣是没有一个冻伤,冻病…有间医署的祛寒娇耳汤与饺子固然功不可没,可似乎…也不能抹灭这羊毛衫的作用呀! 嘿…这么一说,这羊毛衫还真的能抵得上十万雄兵了。 “噢…” 一下子,曹仁豁然明朗。“大哥,我总算知道,你为何要收下这乌桓所有的羊毛给易兄送过去了,敢情…是大哥想要大批量的购买易兄的羊毛衫呀?” “哈哈哈哈…” 被曹仁点破,曹操抚须大笑,非但不介意,反倒是十分的开怀。 等等… 曹仁似乎猛地有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发问。 “大哥,易兄这羊毛就不花费分毫钱币,女工雇佣的价格也很低…若是如此…易兄这羊毛衫的成本岂不是十分的低廉,大哥又何必给出易兄这么高的价格呢?一件羊毛衫…都要比蚕丝贵出十倍了!” 曹仁的话没毛病… 购买羊毛衫的价格是曹操亲自定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就比着最上好的棉帛、丝绸、蚕丝…加上几倍的价格瞎定的。 似乎…还真的有点超过成本太多了。 不过… “这算什么?”曹操一摆手。“易兄帮咱们平定了乌桓,我也想不到什么能赏赐给他的,唯独只剩下这羊毛,剩下这高昂的收购价格…只要易兄高兴,多花几个臭钱算什么!咱们这儿就算是军费紧张,也还挤得出来!” 讲到这儿。 哈哈哈…曹操浅笑一声,一番话语重心长。 “子孝啊,咱们要争霸天下,易兄从不吝惜锦囊妙计,易兄爱财,要富可敌国,我曹操又岂不会帮他一把呢?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的眼眸抬起… 他回头望望辽东、辽西方向,又扭过头来,望望前方不远处的幽州。 一时间,对辽西的局势,还有…对拜访下易兄如今的这羊毛加工厂无比的期待… 袁氏余孽与公孙康该斗上一斗了吧? 易兄的羊毛加工厂…一年半成长到何种地步了呢? …… …… 第四百四十一章 龙游浅境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东海之滨,辽西属国。 衙署重地… 看似风平浪静的辽西,实则暗潮汹涌,公孙康在府邸上埋伏下甲兵,请袁尚、袁熙过来喝酒… 直到这时,二袁也还在做着春秋大梦…计划趁着公孙康款待自己时,把他给毒杀…甚至已经买通公孙康府邸的厨子! 等公孙康毒发身亡,他们就可以趁乱率领自己的骑兵占领辽东,以此为根据地不断的壮大…继而再找曹操报仇… 各怀鬼胎… 暗潮汹涌… 东海之滨的衙署重地顿时间笼罩上一层阴霾与谍影。 …… 宴席上,公孙康在笑,袁尚、袁熙也在笑…两人乐呵呵的走进门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几道菜肴,其中哪些有毒,哪些没毒…都做着记号呢… 两人心里得意的笑! 没曾想,他们这边…还没坐稳,还没目睹着公孙康吃上一口。 人家公孙康更直接一些。 吧嗒…一声。 酒樽坠落而下,这是…摔杯为号… 袁尚与袁熙傻脸了… 顿时间无数甲士一拥而出…袁尚、袁熙虽然也是战将,虽然功夫也不弱,可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的对手。 尼玛…公孙康不按套路出牌呀! 没多久,一场一面倒的大战…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袁尚、袁熙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扔到了地上。 连带着,袁氏一族的骑兵,尽数的被清缴… 所谓,龙游浅境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东海之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这一方土地上,公孙康的心思俨然要比袁尚、袁熙缜密的多,势力也更庞大… “没想到吧?”公孙康露出坏坏的笑,笑容里藏着锋锐的尖刀。“来呀,直接杀了!” 就这样… 袁尚、袁熙被斩首,公孙康特地挑选了快马,将他们的人头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曹操那边。 就这样…四世三公,辉煌一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袁家,彻底的陨亡! 北方四州,辽东之地彻底的落入了曹操之手,甚至辽西的公孙康也顺应时世——跪唱征服。 …… …… 幽州,涿郡。 百官出城百里相迎,百姓夹道祝贺,至于缘由… 曹操班师归来了。 说起来这一路归来…依旧是困难重重。 天寒地冻,天气极为恶劣,从辽东回来的几百里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后勤补给,缺水缺粮…再加上已经到了秋冬季节,水土不服,身子单薄一些的人怕是都得病倒。 若非羊毛衫的护体,上到曹操,下到这数千虎豹骑怕是都未必能撑到这儿!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在这个时间点上,在这般恶劣的情况下,曹营中最璀璨的星星…随军出征的军师祭酒郭嘉在此彻底的陨落… 不过…所谓蝴蝶效应就是如此。 非洲中西部的沿海地区,有一只蝴蝶挥动一下翅膀,几天之后,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的地方,就会来临一场巨大的风暴。 再比如… 公交车上,一个靠近车窗的男子手一挥,一个红色的弧线飞出窗外,两秒钟后,一辆出租车突然偏离了原来的行驶方向,一头撞在了街边的绿化带上! 说起来,易小天这只蝴蝶、翅膀已经挥舞了无数次。 如今的郭嘉非但没有在征讨乌桓的过程中陨落,反而是抱得美人归… 幸福快乐的同时,正帮易小天打理着邺城的有间山庄,有间矿场,有间羊毛加工厂… 这就是命… 原本的一首凉凉,在遇到易小天后彻底的逆天改命…有钱,有酒,有女人,郭奉孝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 哒哒哒… 踏踏踏… 得得得… 随着战马的马蹄声,战马的嘶鸣声,还有将士们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曹操的五千虎豹骑已经行至幽州。 众皆跪拜,迎接这位新一任北境的主宰者。 曹操也不吝惜他的赏赐,刚刚到了幽州,就开始了总结表彰…除了这位身居幕后,纵观全局,立下不世功勋的兄弟易小天外。 居功至伟的还有易小天专程招募的田畴… 因为他的引路,曹操方才能千里奔袭乌桓,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曹操直接将他封为亭侯。 “请曹司空收回成命,我田畴何德何能?可以封此亭侯呢?” 田畴摆摆手,直接谢绝了。“我此番之所以帮助曹公,为曹公引路…是因为那位小友…告诉我,曹公与袁绍不一样,曹公的目的是剿灭这些乌桓人!如今心愿得偿,我是该回去了。” 田畴提到的小友自然是易小天。 讲到这儿,田畴浅笑一声,其实…他还受邀去邺城的有间山庄看看呢! 因为易小天的缘故,大仇得报,如今的他就好像是快马拉空车——轻松又自在! 这… 曹操又劝了几次,三番五次的要赐给田畴大官做,甚至还派夏侯惇去做思想动员工作,不过…田畴心意已决,全都谢绝了。 直到这时…曹操才意识到,田畴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只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为家乡、父老报仇,此外别无所求,他始终是一个隐士,一个让人尊重的隐士… 面对这样拧巴的人,曹操也只能给个类似于顾问的议郎的虚衔…许他归隐山林! 也直到此时,曹操方才意识到… 易兄能请隐士田畴出山,是多么的不易。 …… 功臣表彰完了,曹操也没忘记那些反对派… 他甚至下令,调查下,当初是有多少人反对他出征乌桓的意见! 这下…直接把大家伙儿吓坏了! …… ……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难道?曹操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七上八下,惴惴不安…顷刻间,整个曹营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赏…全都重赏。” 在调查清楚,曾经有哪些人反对出征乌桓,甚至列出名单后。 曹操毫不吝惜的对他们进行了嘉奖… 这下…大家伙儿懵逼了,特别是反对派…非但没有处罚,反倒是获得了意外的嘉奖,甚至…按着人头,曹操均是重赏,这就有点懵逼了,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啥情况呀?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 曹操很真诚的说道。 “这次征讨乌桓侥幸成功了,现在回头看看,着实是冒险…只能偶尔试试,不能经常如此!” “你们当初反对我的意见,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是万全之策…所以我要重赏你们,你们以后有什么看法,不要顾及,尽管讲!” 此言一出…众皆拜服! …… 这就是曹操,时时刻刻把人才摆放在最首要的位置。 何况此番征讨乌桓成功,此间的艰辛,此间的九死一生,别人不知道,曹操可是清清楚楚的明白。 若不是易小天交给的红、绿、黑三个锦囊,哪怕是缺一个… 若非田畴从卢龙寨的引路,若非张辽在白狼山的骁勇,这一战,别说能不能攻下乌桓蹋顿部落了,就是他曹操,怕是也得身首异处…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每每想到此处,曹操整个人的心情就很复杂… 他既庆幸自己有易兄这样一个超级智囊在身边运筹帷幄,又庆幸,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卓绝、敢言的谋士,能够随时随地的匡正他的冲动… 如此这般…大业何愁不定! …… 就在曹操高高兴兴的嘉奖群臣之时… 一个人哭了,是真的哭了… 贾诩,没错…就是三国第一…啊不,是第二大忽悠贾诩,他竟然哭了。 “文和?这大喜的日子?为何哭泣呀?” 曹操忍不住问出一句。 贾诩摆摆手…“曹公,我是哭你失去了最好的剿除袁氏余孽的机会了,你不该率大军退回幽州,不该呀…” 贾诩的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中竟饱含着恨铁不成钢的赶脚! 也的确是这样… 乌桓蹋顿部落已经平定,羌族、南匈奴、乌桓的峭王纷纷臣服,如今…这种情形下,进攻辽西干掉公孙康,彻底的剿除袁氏余孽是最好的机会!且是唯一的机会。 尽管… 公孙康与袁尚、袁熙必定会勠力同心,携手抗敌… 可是…机会还是有的,毕竟说到底,曹操如今的实力远非公孙康与袁氏余孽可比,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应该一鼓作气… 提出“宜将剩勇追穷寇”的伟人尽管没有生活在这个时代,可这个道理,贾诩还是明白的。 唔… 听过贾诩的言语,曹操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哈哈哈哈…他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文和呀文和…你多虑了。” “多虑?”贾诩一摆手,整个人显得还是有些生气,有些沮丧,有些懊恼。“曹司空,你如今将最好的时机拱手放弃,还说我…我多虑?曹公啊曹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不知道么?下一次征讨辽西,不知道得到何时日了?” 贾诩很少这样顶撞曹操… 这一次是真的情绪所致。 在他看来…以后,怕是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哈哈哈哈…” 与贾诩的紧张、迫切截然不同,曹操还是在笑,笑的更怅然,更开怀了一些… 他也不做过多的解释,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三枚锦囊,打开了其中黑色的那枚。“文和,你看看这个!” 唔… 贾诩微微一愣,旋即伸手接过,缓缓展开。 这个字迹…他熟悉,是有间山庄庄主易小天的字迹,眼眸缓缓的向下移。 嘶…让贾诩有些惊讶的是,易庄主…易庄主竟然劝曹操撤兵?还说什么…一旦撤兵,袁氏余孽可除! 这…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嘛… 若是这锦囊是别人所书,贾诩一定会怀疑那人是个神经病,可偏偏…就是易小天。 珠玉在前,似乎这位有间山庄的庄主在谋算上…从未有过纰漏,这… 一时间,贾诩有点懵,心情还有点复杂了。 他搞不懂了…他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好尴尬呀!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马蹄的声音很清脆,不像是虎豹骑的声音,倒是像…常年身居边塞的骏马! 众人寻声望去。 却见官道的尽头,十数匹白马正疾驰赶来,他们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呼啸而至…为首的两名骑士,他们的马颈上挂着一个小盒子…, 似乎,盒子的边沿处隐隐有鲜血的痕迹! 这是? 就在众人怀疑之际… 白马上的骑士高声大喊。 “我等乃是辽西将军公孙康的使者,特来拜见曹司空…” “袁氏余孽作恶多端,我家主公已经将他们斩首,我等特送来他们的首级。” “我家主公愿永世臣服于曹司空…” 声音嘹亮,回荡于草原之上… 恰恰这一股声音,让曹操一愣,让贾诩一惊,让满座群臣彻底的哗然了! 袁氏余孽的首级被公孙康送来了么? 辽西臣服了? 那么…曹公这一退,还真的退出一个北境的大平定! …… …… 第四百四十三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建安十三年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 作为历史学家的易小天自然知道在这一年,历史上究竟发生了多少大事,但正因为易小天的出现,原本应顺应下去的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偏移。 十三年冬,曹操大军班师回朝,灭了乌桓,也收了公孙康,更是将袁家最后的两根苗连根拔起,北境一统,莫说是董卓,就是袁绍全盛之时,也只能是靠着联姻加上结盟的手段,才堪堪拥有了一整个北方。 所以曹操现在已经有些膨胀的苗头。 邺城,司空府。 大军数月征伐,军队此刻正在休养生息,曹操也难得闲暇了下来。 司空府扩建了。 曹操也能清算一下这一年来征伐,大军的消耗啊,军职的更替啊,等等等等…… 司空府上,亭台楼宇,错落不致,而每每曹操自府中眺望邺城繁华之景,他便有种天下英雄谁与争锋的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俗话说:登高总能让人头脑不清醒,历朝历代,那些总登高的人,要么就有着惊世骇俗的想法,要么本就是活在云雾之中,因而也诞生了一批诗人! 曹操望着邺城,在这几个月的沉静下,心里也渐渐生出了下一步的征伐目标。 “子孝…” “大哥,怎么了?” 曹仁时刻跟在曹操的背后,许褚不在,曹仁便是曹操最亲近的武将与护卫。 曹操深吸一口气,又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短粗胳膊扯着华裳与羊毛衫,猛地挥向南面。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曹仁望着满眼都是星星的曹操,一脸茫然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当然不知道曹操已经起了要动荆州的心思,只是…… 恰巧,邺城城南,一束火光冲天而起,两人就这样呆呆的望着那火光窜起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 那火光如此耀眼,夜里的邺城本是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照耀,这下可吓坏了两人,曹操当机立断直接冲身后吼道: “子孝,速速率府军前去城南救火!一定要快!天干物燥,此时若是城中失了火,一时半会可是灭不了的!” 曹仁赶忙应和,转身便要向府外冲去。 在这一刻,他们背后那火光终于蹿升到了夜空的顶点,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爆鸣,那火光竟在空中炸开,散落成千瓣万瓣,随后归于平寂。 曹仁也被这爆响拉住了脚步,两人又像傻子一样呆呆的望着天空中那稍纵即逝的花朵。 “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 一刻之前。 邺城城南。 大晚上的,尤其是这寒冬腊月的,如果脑袋没有出问题,多半是不会有人在这邺城的街道上闲逛的。 夜里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扯扯闲话,吃顿好饭,顺便梳洗一下便要睡去的时间。 若是农家,在这烛火偏贵的时代,这个时间大家多半都已经睡去了。 可偏偏…… 郭嘉搓着手,缩着脖子,尽管有羊毛衫在身,他也相当自然的将两手套入袖口。 书生也是怕寒的,这可是自古以来所有人都比不过的取暖动作。 甄洛红着小脸,虽然身子也缩在一起,但她比郭嘉更为好奇,好奇他家易先生从昨天起就在捣鼓的这小竹筒到底是什么玩意。 还记得昨天起易小天就对他们说过: “等到了明日夜里,你们就都知道了。” 配合上易小天那狡黠的笑容,郭嘉觉得没好事,甄洛则觉得没坏事。 “呼……” 易小天从地上站起身来,好好抻了抻腰身。 “大功告成!” 郭嘉一脸怨念的看着易小天,又瞥了一眼地下那毫不起眼的竹筒,觉得自己绝对是上当受骗了。 这时候,若是在家里温着一壶热酒,整一碟…… “易兄,不是我说你,我与洛儿妹子陪着你在这寒夜吹袭许久,你就是来这里捣鼓竹筒的?” “奉孝,我让你拿的火折子呢?” 结果易小天直接无视了郭嘉的抱怨。 “先生,这竹筒到底有何妙用呀,我见你往里面填了不少东西,莫非这竹筒还能变出别的花样来?” 甄洛眨巴着大眼睛,看的易小天一阵心痒痒,不过…惊喜就是惊喜,一定要把惊喜留到最后。 郭嘉一脸不情愿的抵过火折子,易小天则是笑嘻嘻的接过。 “你们可看好咯,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可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易小天说的是实话,毕竟他找到的这些材料,除了竹子以外,多半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者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于是在易小天的一声欢呼之下,这东汉末年的第一发焰火,就这样升上了天。 …… “好漂亮啊…” “先生,这是天仙洒下的花瓣吗?世间竟有此等绝美之物…” 郭嘉仰着头呆住了。 亲眼见证了火光升天,经历了害怕,疑惑与震撼之后,他的大脑宕机了。 甄洛兴奋的跳了起来,而易小天则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过年了啊…” 易小天感叹了一声,与整个邺城的人,见证了这一发绝美的焰火。 当然……随后跌跌撞撞而来的府兵与瞒爷任爷两人就是后话了。 —— 建安十三年在最后的平静中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建安十四年。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南阳新野之地。 荆州在刘表的治理下也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年。 但寄人篱下的刘备却无法坐看北面的曹操日益壮大。 他不止一次的向刘表提出了趁机并进许都,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可每每又都让刘表以各种借口糊弄了过去。 一来二去,刘备便在心中积怨。 “曹贼不诛…我心难平啊!” 席间,刘备的感叹,让关张二人颇为无奈。 自家的大哥之前来到新野还有着宏图之志,可这些年下来,刘备倒成了一个成天埋怨这埋怨那的怨妇。 “大哥…这…” 关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新野的府衙门外传来了一声久违的叨念: “皇叔何故唉声叹气?” 听到此人的声音,刘备可算是有了点精神。 …… ……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寄他人篱下活,刘备站起来了 “可是元直在门外?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这下可好,刘备筷子一撂,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鞋子都没穿就直奔门外而去。 一出门,尤见一葛巾布袍之人,足蹬乌履,生的是相貌堂堂,白话点说,瞅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个正派人物。 并且看刘备这反应,也基本能够得知徐元直在刘备心中的分量。 “皇叔倒是见我匆忙,大可不必如此,不妨让庶猜测一番,皇叔叹息之故?” 徐庶倒也不生疏,背后的小布包一甩,刘备当即给他接了过来,两人便这样大跨步的走向屋中。 “诶!怎能如此扫兴,元直远道而来,备也必尽地主之谊,今日便为元直接风洗尘不谈其他!” “子龙,去通知将士们,今日无论是谁,不得无故叨扰先生!” 刘备大袖一甩,大手一挥,为了展现出自己仅有的阔气与牌面,几番吩咐,让手下把府衙好生打点了一番。 赵云默默点头,迈步出门,迅速的布置起了府边防备事宜。 话虽如此…半柱香之后,整个新野县城的府衙里便没有了人影。 灯火通明的小房子外更是关张二人亲自把门,在外面则是赵云率领着府兵严防死守着一切可能的危险。 只因为刘备从徐庶刚才那一面,就看出来徐庶处境如何了。 满屋的尘土都因徐庶扑打衣衫造成,为此,徐庶还向刘备请罪: “庶来的匆忙,也未携心意,倒是揽来了一身的风尘,还望皇叔海涵…” 徐庶恭敬的向刘备躬身,刘备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徐庶? “哪里的话!元直能来,就已经是心诚所致,再说这些风凉话,可别怪我生气了!” “呵呵呵…” 到这里,徐庶终于算是放下了自己端着的姿态,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若是刘备也不给他好脸色,他或许真的会相当失望。 他大名鼎鼎的徐元直为什么会在这开春之际迢迢而来? 一切都要从荆州刺史刘表那里寻找原因。 —— “刘表此人多疑无决,实为无能…荆州再这样下去,恐怕只会成为曹操南下的第一块鱼肉…” “况我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再也经不起舟车劳顿,与其难逃,不如在此地与那曹贼决一死战!” 徐庶吃不下饭,巴拉巴拉的跟刘备说了一大串自己的难处,最终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叔,你我相识多年,庶钦佩皇叔的为人,也敬仰皇叔的德行,若皇叔不嫌弃,这声主公…” “元直!元直!你我之间怎还需如此客气…你可不知道,我为这一天等了多久!” “有元直助我,匡扶汉室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徐庶委屈巴巴的说着,像他这样的名士,向来追求的也是一个名声,忠君而不事二主,这也是横亘在徐庶心中的一道坎。 可是家中老母…他又怎能放下?跟着刘表看不到未来,反倒是一直对他信赖有加的刘备则让他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刘备的反应比他还剧烈。 刘备都快哭了——是真的快哭了。 鬼知道他这么多年窝在新野到底受了多少憋屈,遥想他还是刘豫州的时候… 鬼知道曹操为何每次都能像是如有神助一般逢凶化吉——莫不是曹操也遇到了什么经世之才,总能给他出谋划策? —— 远在邺城,正在加紧扩大羊毛衫生产的易小天忽的打了一个打喷嚏。 “先生,莫非您也染了风寒不成?” 甄洛远远听到,便过来查探,易小天则是抖了抖身子,有些奇怪。 “不会吧?” 他掀开自己的一层羊毛衫,然后又掀开了一层羊毛衫,然后又…… “在我们老家,有一种风俗,就是一旦被人思念的话…就会打喷嚏。” “啊…” 甄洛被易小天这么一问,突然小脸一红,不说话了。 —— 荆州,新野城。 总之,寄人篱下,又处处受制于人,手下空有良将,无兵无马无良策,看着曹操那样火速的发展,他心里痒啊,刺挠啊… 终于来了——徐元直就是他要等的人。 这夜就听一个大男人隔三差五就在屋中鬼叫连篇,若非关张等人知晓屋里究竟是谁,恐怕真的会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想法来。 但事实就是,刘备好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挺起胸膛来了。 —— 酒过三巡,话匣子自然都打开了。 刘备在那痛斥曹操的各种恶行,什么烧杀抢掠什么坑杀降兵,等等等等,只要能说的都被刘备数落了一个遍。 在他看来,曹操这个和他同出与乱世之人,明明路数相近,可偏偏曹操越走越高,他刘备越走越窝囊,凭什么? 徐庶当然明白刘备的委屈,好生安抚刘备之后,不光表明了中心,还帮刘备即刻点出了当下局势的关键: “若只是曹操,主公尚有迂回之策…” 徐庶的话说白了,就是告诉刘备,他们打不过还能跑,还能靠荆州水路复杂跟曹操周旋,可剩下的… “主公可知曹操如虎添翼,是何人为他铺了路?” 徐庶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曹操背后的人。 刘备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言。 北境有名为有间山庄的宝地,山庄之主是一名不出仕的隐世奇才,有人说曹操每每能够逢凶化吉便是靠着此人的妙计,莫非… “那位有间山庄的易庄主?” “正是。” 徐庶点头。 “可此人…还能比元直你更加出众不成?” 刘备哈哈大笑,笑着拍了拍徐庶的肩膀,却没有意识到徐庶肩膀相当僵硬。 刘备怎么会在徐庶面前贬低他?当即便提出了疑问,但总归,刘备是不太信一个所谓的隐士能对天下大局造成那么大影响的。 只是没想到徐庶笑了,笑的颇为尴尬: “主公,我实话与您说,我不如他…所以接下来若是曹操南下,我们必须出其不意,若是按部就班的抵御曹军,我们是毫无胜算的。” 徐庶说的平淡,但却让刘备心都碎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徐庶是说笑,但听到徐庶那句“毫无胜算”的时候—— 刘备的笑,僵住了,他知道对方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了。 只是出其不意…又要怎样才能让曹操都措手不及呢? ……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拐了嘴的水镜,失了魂的卧龙 同样的,在刘备与徐元直终于遇到了那个对的他时—— 襄阳城城西十余里的隆中之地,一处烟云缭绕的小农庄里,来了一位客人。 此人虽看起来已经身至不惑之年,但从他那挺拔的身姿与儒雅的行为来看,与那农庄之中的庄稼人还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随着他边走边招呼着路旁的农人,大家也殷切的回答着他,看得出他其实不难相处。 是的,隆中之地哪还有人不认识水镜先生司马德操的? 司马徽轻车熟路,沿着小道寻到了一处小院,而他此行的目的便在这里。 “阿铭,你又瞌睡,若是让你家先生看到了,可是要被说道的。” 小书童侧倚着柴门摇摇欲坠,司马徽看着唇红齿白的小书童调笑了几句,并无责备之意。 被称作阿铭的小书童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来人,于是笑着对司马徽说道: “才不会呢,我家先生今日说您必定会来,阿铭不过是等的久了,有些累了,您还是快快去见先生吧!” 阿铭吐了吐舌头,便推开柴门,跑进了侧房,而司马徽则是有些惊讶。 那人竟然提前知道他要来拜访,莫不是也得到了一些北面的消息? 说着,司马徽也轻轻推开了柴门,临了进屋,还特地再帮忙插上,这慢悠悠又不失礼数的行为举止,也算是司马徽的标志之一了。 只是还没落脚,就听屋中睡榻上传来了一个年轻人慵懒又惬意的声音: “德操,你可比我预想的要晚了那么些许哦…” 司马徽走至里屋,一脸笑意地耸了耸肩,望着面前这个仪表堂堂,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年轻人,说道: “怎么?你诸葛卧龙连我什么时候到这里都能算的到?” 诸葛卧龙—— 面前这个侧卧在床榻上的年轻人,便是诸葛卧龙,虽说在北地无名,在这荆襄之地,尤其是在颍川才俊之中,被司马徽称赞过,又被徐庶回回提起的人,你想不出名都难。 “卧龙凤雏”,诸葛亮,以及如今已被前军大都督周瑜拜为功曹的庞统。 只是…无论怎么看,除了司马徽这么一批能够时常见到诸葛亮与庞统的名士之外,他人对这两人都只是道听途说…哦不,庞统已有官职,而这个诸葛亮却迟迟连功名都没有。 他多少都有些让人闲话,用后世的话来说,诸葛亮似乎全是吹出来的。 但我们的水镜先生自然知道诸葛亮是有大才的,而他前日在得到了北境的传闻之后,这不,挑着好时候,便要来找诸葛亮好好言论一番。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合理的分析一下罢了。” 诸葛亮终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翻身便下了床。 一下床便能看出诸葛亮的身材不错,身高少说也有八尺,再加上他时刻纶巾羽扇不离手,活脱脱一名农家公子爷的形象便出现在眼前。 只不过诸葛亮并没有那个梳洗打扮的闲心。 他说久等司马徽,那就是他有要事要与司马徽议论一番。 ——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诸葛亮这一介农夫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能得到的大部分颇为机密的信息,有大半都是出自眼前的水镜先生。 —— 温一壶清酒,书童寻来几碟小菜,挑起烛火,天色渐晚,两人也真正开始了这一次的会谈。 内容也很简单——说人。 “可是曹操那边有了动作?” 诸葛亮笑眯眯的问道,按照他的想法,曹操此时统一了北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南下机会。 荆襄之地,人杰地灵,若是拿下荆襄,曹操说不定真的要将这乱世一统了。 可到了那时候,他这一肚子的治世之策又该如何发挥呢? “曹操确实有了动作…” 司马徽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 “果然,若是曹操坐得住,那他就不是曹操了,不过不用担心,元直已经去了刘玄德手下,待到时机成熟…” 诸葛亮说的颇有自信,徐庶可是他们的同僚,只要有徐庶在,刘备哪怕仅有数万兵马,也足以在这乱世之中取得自己的一番天地。 而到时候,待时机成熟,就到了他表演的时候了。 然而还没等诸葛亮的梦做完,司马徽就打断了他。 “曹操已经正在积攒兵马,并且正在向南阳聚拢,但我今日来要找孔明你说的可不是为了曹操…” “嗯?” 诸葛亮也愣住了。 不是曹操还能是谁? 这就体现出诸葛亮消息不灵通的地方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人设如此,姜太公之前不也是钓鱼的吗,他当个农夫,问题应该不大吧? “易小天…孔明,你可听说过此人?” 司马徽嘴角有些苦涩,他消息灵通,那是建立在他广交好友,遍布天下的情况下。 可越是从那些消息里道听途说,他就越是对这个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的有间山庄和山庄庄主易小天深信不疑。 “易什么?” 诸葛亮甩这个脸,有点蒙,也有点不悦,他觉得自己被打脸了,还沉浸在运筹帷幄的愉悦之中,司马徽今日却不是来听他吹牛的。 “易小天…孔明,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对曹操每一步行动的分析吗?曹操每每都能够在险境逢生,那些几乎看似死局的情况,却也总能够被他盘活,那时你就曾说过曹操此人气运傍身…” “但我似乎得到了一些确切又不确切的消息…” 司马徽是碍着面子,有些不想打击这个他颇为看中的年轻人。 “德操,你说吧,这易小天到底是什么人,我还真想知道知道。” 诸葛亮板着个脸,虽然在笑,但谁都看得出他在皮笑肉不笑。 “这么跟你说吧,之前你所说的曹操走的狗屎运,都是这个叫做易小天的人帮曹操铺好的路…” 这一说,可就是一天一夜。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草庐时,司马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诸葛亮的屋中走出。 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摇了摇头,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而听了一夜故事的诸葛亮呢。 此刻他正呆坐在木桌前,口中一次又一次的念叨着一个名字。 易小天,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易小天了。 …… ……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围个炉,撸个串,烦恼说再见 这年关几个月,曹操没怎么找易小天。 一来是易小天确实在忙活自己山庄的事情,光是羊毛衫的生意就足以让易小天一头扎进去。 正应了易小天自己的那句话:“没有人会讨厌钱的。” 但二来,在曹操那边,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倒不是觉得易小天对他无用,只是天天登高望远的曹操,心里填的那些几乎都是雄图大志。 他太狂了。 在他这个年岁,做到如此成就的人,很难不狂的。 只不过人狂没有问题,重要的是那些历史上的狂妄之人,功成名就的,多半身边都有人把他们拉住了。 易小天是这样的人。 后面有个叫做魏征的,也是这样的人。 然而易小天偏偏这时候忙去了,毕竟对于易小天来说,赚钱那是头等的大事。 偏偏一个没看住,曹操的心就飘了。 毕竟曹操绝对不是一个离了易小天就无法生活自理的人,不然易小天也没有理由帮这样的人。 邺城,司空府。 诸多武将围在府中的桌前,地图就在中心,而他们议论纷纷的则是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南下之事。 “刘备?主公,刘备不过是一丧家之犬,妙才和元让已经吞并南阳五十里外,待我领一只虎豹骑与他们会和,定将这刘备杀得丢盔弃甲!” 乐进当人不让,他本就以勇武刚烈著称,见众人被这小小新野之地难了许久,心里自然是憋不住了。 “大哥,我也去,刘备虽说在那新野之地修养多年,但兵马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不,说他五万似乎高估他了,新野地贫,少出粮草,两万兵马就差不多了。” 两万人,众人听曹仁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些主战派确实战意高涨起来。 两万人?这可不是一批行走的功勋嘛! 可帐中若都是这些勇武之人,决策也绝对不会那么困难。 荀攸以及戏志才此刻皱着眉头说道: “刘备确实不足为据,但刘表囤聚荆州多年,新野出事,他又怎可坐视不管?更别说还有樊城退守…” 樊城,戏志才直接指到了襄水这条天然的壁垒。 襄阳是刘表所在的地方,而新野、樊城、襄阳,三者一线,虽然新野周边一马平川,但刘备要想退守樊城,继而背靠襄阳而战,也是颇为简单的事情。 这下,那些本就不坚定的将领们就更加犹豫了。 曹操被手下的这些人争论的头皮发麻,他当然是想要争夺荆州的,荆州一拿,霸业可成,谁都明白荆州的重要意义。 可是他们刚刚平定北境,却是也只休息了半年时间,军队并未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若是真有闪失,损失太大,曹操也心疼啊。 贾诩似乎看出了曹操的心事,于是他便使出了曹操绝对不会拒绝的招式。 “主公,问问易小天怎么看,您也许久未曾拜访他了,想来他估计早就对着荆州局势有了判断。” 曹操一拍脑袋,当即对贾诩竖起了大拇指。 “好好好…” 连道数声好后,曹操似乎连跟众人解释的功夫都没有了,直接穿过众人,跑出了正堂。 一众原来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将领们见曹操突然走了,还以为曹操生气了,当下连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贾诩笑呵呵的跟众人说道: “今天就散了,都散了吧散了吧…主公去寻那锦囊妙计了。” 一听锦囊妙计,知情人一摊手——那确实,有了那位“锦囊妙计”先生,他们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 曹仁自然是随着曹操一同前往了邺城外的有间山庄。 正值黄昏时分,山间田地也没有了农人的身影,两人轻车熟路,直至山庄门前。 不过还没开门,曹操就闻到了一股能让人口水横流的香气。 油烟气息混杂着各种奇妙的香料味道,让整个稍显冷清的山庄都变的红火了起来。 许褚远远的就望见了曹操与曹仁二人,当下便为两人开了门,还用这他那震耳欲聋的嗓音朝着屋中吼叫: “先生!瞒爷和任爷来了!” “嚯,这不巧了吗?”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曹操和曹仁便看到了那位移动的“锦囊妙计”。 不过今日,他的行头似乎有些奇怪。 还有…他手中的东西是什么,那香气——那香气不就是从他手中的铁签上传来的吗! 易小天脸有点黑,倒不是他不高兴,他刚刚生了柴,费了老大的功夫,终于是得出了这段时间最大的成果。 手里拿着一大串的铁签子,而签上则串着一块块滴着油水的肉块—— “来来来,别客气!能拿多少拿多少,许褚你愣着干什么啊?一块来啊!” 曹操和曹仁一脸懵逼的接过易小天给的铁签子,望着签上那不知如何料理的肉块,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 “唔…唔——” “嗯嗯嗯……” “呼呼…” 席间只有三个壮汉口水横流的声音。 汁水饱满的大肉,加之易小天调制的特色酱料,配合上恰到好处的火候,烤五花肉,这道易小天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美味终于被他搞了出来。 曹操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服多么华贵了,吃了一串又一串,脸上沾了酱汁便挥袖抹去。 看的甄洛、郭嘉还有易小天三人哈哈大笑。 “瞒兄,还有仁兄、许褚,你们不用那么着急,有的是,这肉串有的是!” —— 酒饱饭足。 虽是山庄露天之下,但偏偏是这头顶星空,脚踩大地,围着烤炉吃肉串的感觉,让人颇为清爽。 曹操那萦绕了许久的阴云似乎也逐渐消散,不头疼了,不头疼了… “易兄,敢问这肉串用的是什么肉?我怎没有尝到任何一丝的腥膻气息?不…这似乎并不是牛羊肉,可若是猪肉…” 曹操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当然许褚就没考虑那么多了,一串又一串,易小天在烤,他就在吃。 易小天挑了挑眉毛,接着曹操的话说道: “瞒兄不必怀疑,这就是猪肉。” 话说出来,连曹仁都忍不住要打断了: “猪肉?易兄,你可别愚弄我们了,猪肉哪有此等味道?虽说这酱料浓稠,但咱还是尝得出这肉里的味道的。” 只不过曹仁这么一说,易小天三人又笑了起来。 三国时期,猪肉腥膻,味道很差,这是自然,只不过亲眼见证了易小天那神奇操作的几人,又怎么会怀疑易小天的“研究成果”呢? ……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好一个万猪齐鸣 “我又何时愚弄过你们,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易小天呵呵一笑,指了指山庄的南面。 露天之下,虽是夜里,但众人顺着易小天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还是能够看得见一处已经隐约有着极大规模的棚屋圈栏区。 山庄地势较高,而那棚屋区便区地势较平坦的地方修筑。 只不过这样看起来,曹操曹仁等人还是没有理解易小天的意思。 “瞒兄,仁兄,你们吃的可是我易小天亲手养出来的家猪。” “亲手?” “家猪?” 易小天此话一出,曹操就愣住了,易小天自己养的猪,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曹操愣了,曹仁也有些难以启齿——主要是如今他们正在商讨北方的军事,下一步就将对难免的荆州动手。 在这样军情紧张的时刻,本以为易小天会加大力度,将精力都集中在那日益增加的军备物资的订单生产上面:钢刀钢戟这些可都是重中之重啊,哪里来的功夫让易小天去养什么家猪呢? 不过碍于易小天的面子,曹仁也不好开口说道什么,久而久之,席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只是易小天对这方面的事情颇为敏感,知晓瞒爷和任爷两位估计是对他这一步将会产生深远影响的技术改良并没有太深刻的认识,于是他便对着身旁的郭嘉与甄洛使了使眼色。 郭嘉知晓易小天要与两位谈论一些要紧的事情,当即便领着后知后觉的甄洛离开了席间。 而许褚这时候终于才擦了擦满脸的油花,打了一个舒坦无比的饱嗝。 “先生,还有瞒爷、任爷,你们怎么不吃了?这肉串可太合俺的胃口了,你们若不吃,这剩下的俺想带给庄子里的弟兄们一起尝尝…” “那当然没问题,以后这些烤肉啊,要多少有多少!” 易小天冲着许褚微笑,许褚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先行告退—— 良久的沉默,最终打破这份平静的,还是曹操。 “易兄,其实不瞒你说,瞒爷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要替曹操询问一下事关接下来我军南征荆州的事情——只是易兄你这幅模样,还有近来的精力,怎么就都放在了这些闲杂之事上了呢?” 曹操自然是叹了口气,他以为易小天会像此前那样,每每他遇到难关,只要他来登门,易小天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果然…曹操心想,易小天其实也是个普通人吧? 脑子里刚刚蹦出这样的想法,就被易小天悠悠叫醒。 “瞒兄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些时日,做的都是闲杂之事呢?你难道以为这圈养家猪,不过是农家人自给自足的畜养之事吧?” “呃…这…” 易小天的话把曹操问住了,还别说,他还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一顿饭而已,曹老板怎可能会想到那么深远的事情,而曹仁感受到这熟悉的氛围,反倒是第一个领悟了易小天话中的意思。 “莫非…易兄!你这圈养的家猪,莫非还有什么玄妙之处我们没有看出来?” 呵呵—— 易小天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直起身来抻了一个懒腰,终于是向两人娓娓道来。 “二位也知道,猪肉向来都是又腥又膻,适口极差,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农家的家猪放养的颇为粗犷。” “家猪放养当然不是大问题,寻常人家难有精力去管理那样暴躁体型巨大的家猪不是?” “可问题在于‘泔水猪’以及‘茅厕猪’的饲养方式,只会养出一匹肉质极差的猪。” 易小天说的头头是道,曹操和曹仁也只能一直点头。 他们可是权贵,哪怕曾经地位再低,也沦落不到跟农家人一同讨论养猪之道,易小天说的这些,可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事情。 “易兄,你是说这家猪不能按原来的那样养?可是猪不吃泔水,又不吃…” 茅厕里面的东西,曹操是不太愿意去想象的,只是如今的农家,放养就算了,若是圈养的家猪,为了省下喂猪的成本,会将猪圈与茅厕修在一起。 剩下的事情,当然就不足为提了。 咳咳——曹操咳嗽了两声,觉得易小天是有些大题小做了,不过这次他识趣的没有开口,避免被打脸。 “所以这就是我要盖起棚屋的原因,具体的方式,不如你们与我一同观摩一番,自然就明白为何你们吃到口中的猪肉会是那样的可口,以及…” 易小天这次表现的相当得意。 他当然不会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靠着这次的“家猪革新”他甚至有信心在将来,把有间山庄的业务拓展到整个世界—— “你们也会明白,这对接下来行军打仗到底有多大的重要性了!” 惊—— 前面那半句,曹操和曹仁还没有那么震撼。 那你一说对行军打仗有用,他们可就精神了。 立刻,两人就从刚才的萎靡不振,变成了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易兄!我就知道你的每一步都是思虑深远的!” “易兄!” “易兄!” 一口一个易兄,听得易小天耳朵起茧,不过多少也说明了曹操和曹仁到底对这次荆州战事到底有多么重视。 —— 有间山庄的南面。 穿过一片如屏障般的林子,偌大的棚屋圈栏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这有些夸张的棚屋时,曹操还以为这是给人住的棚区。 不,可以说,这棚屋修建的井井有条,比很多如今农家自行修筑的棚屋还要豪华的多。 一到棚屋,易小天就冲着棚屋里面招呼了一下。 不少被易小天顾来的长工短工便也亲切的向着易小天招呼。 好家伙,这一声喊出来不要紧,工人们声音比较小,家猪们可就此起彼伏的哼哼起来了。 “哼唧——哼唧!” “老天爷,这里到底有多少头猪啊!” 曹仁听着这震得有些头疼的声响,不免嚎叫起来。 “不多不多,满打满算,只有千余。” 千余? 好家伙,这也叫不多? 曹操转头看向易小天的时候,下巴都有些合不拢,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一次性见过最多猪的猪圈。 第四百四十八章 劁猪术,无情的养猪厂厂长 当然,如果只是要向两人展示自己有多少猪的话,易小天大可不必如此。 他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给两位大金主好好地推销一下自家新式改良的家猪,连带着这套养殖方式都要推广出来。 只要有了瞒爷的话,推广到曹军内部,曹操必不可能放弃易小天送给他的大礼。 到时候易小天也只需要数钞票…哦不,数银子就好。 第一步达成,易小天微笑着领着两人直接打开了围栏,进入了猪圈。 “两个月。” 易小天冲他们比划了一下手指。 “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修筑了这样的棚屋,也如你们所见,这棚屋足以容纳近两千头猪共存。” “首先就解决了养猪规模的问题。” 易小天背着手在前面走,只留曹操和曹仁两人在身后此起彼伏的感叹着。 这一幕看起来颇为滑稽。 “食槽,水槽,可拆卸的围栏,齐整无比的方格圈,透气漏粪的圈地,当然还有遮风挡阳的大棚,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也为了优质。” 这时候曹仁终于是在背后嘀咕了一声: “大哥…这比我们有时候行军打仗时,住的都好啊…” “咳咳…先别说话…” 曹操也有些不得不承认了,这猪,确实住的比他们很多时候都要舒坦。 人比人气死人,人比猪也能气到,这是曹操没有想到的。 当然,曹老板不至于跟猪斗气,他注意到的是猪所吃的东西。 食槽里虽然有残渣,但绝非他曾经所听说的那样,仅有泔水的腥臊之气。 这些猪吃的都是实打实的粮食与蔬菜啊! 似乎看出了曹操心中所想,易小天指着食槽还有远处正在忙碌的工人说道: “饲料都是我亲自调制的配方。” “瞒兄,你可知这饲料的说法?” “还请易兄解惑…” 曹操这次是真的开始虚心请教了,他忽的意识到易小天这样大费工夫,养这些猪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光是这些棚屋的建造,他就有些看不懂,其中的玄妙,他自然更有兴趣去了解。 “先精后青,最后辅以粗料。” “少添多食,避免稀喂干喂。” “最后定时定量,一定要养成习惯。” 然后两人就蒙了。 这都是什么啊?精是什么?青是什么?什么定时定量… 易小天当然会给他们解释。 “精料是猪吃的最多的饲料,也是让家猪长肉的关键,基本以河中鱼肉捣成的泥,辅以豆粉,添水不易过多,水多稀喂,猪吃的料少,喝的水多,到时候什么都没吃到却饱了,料也浪费了,猪也长不肥,你们说对吧?” 曹操和曹仁只能点头,乍一听云里雾里,细嚼其中道理,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易小天继续说道: “当然也不能完全不加水,不加水,饲料过干,若是划伤了肠胃那就是得不偿失,因此适量添水,料也要尽量的细碎,这边是精料。” “青料则是菜根,麦麸,以及稻糠之类的,只要适口,好吃,能消化,那便可以增强家猪的体魄。” “最后在家猪出栏之前,精料就不必增加,多喂粗料青料,毕竟你们想啊,快到出栏的时候,家猪一般都已经长成,这时候喂再多精料也不足以让家主快速成长,不如减少成本,而且能够让家主的肉质松紧有度…” 曹操和曹仁对视一眼,基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曾几何时,他们有谁想过养猪会有这么些门道? 可是易小天说出来的这些,井然有序,丝毫不紊乱,其中逻辑又环环相扣,似乎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精料、青料、粗料……再加上这样舒适的环境,怪不得易兄养出来的猪那样可口!” 曹仁简直是叹为观止,忍不住开始赞叹。 “可是若只是这样,真的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哦?瞒兄发现了什么?” 易小天满意的笑着,他不是满意任爷的赞叹,而是听到了瞒爷若有所思的声音,知道对方终于发现了,他养猪最关键的一环。 为何他称之为革新改良,那就是技术的一大跃进,养牲口,吃得好,肉就长得好,说白了这其实都是表面的事情,只要一想,大家都能明白。 可现在—— 曹操望着圈里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家猪,终于感觉到了他从一开始就疑惑的异样之处。 “易兄,你这养的家猪…为何如此老实听话?” “哈哈哈哈……” 易小天不禁笑出了声。 “不愧是瞒兄,你果然发现了关键的地方!” “不错!” 易小天猛地一推鼻梁上那不存在的东西,对着两人说出了最关键的因素。 “这是我亲自改良之后的家猪阉割术,无此技术,这一切都不足以施行!” —— 原来,从很早以前,易小天就已经对着味道极差的猪肉颇有怨言了。 家中虽有佳人良厨,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食材普通,甚至说劣质,那下厨之人厨艺再帮,也难免略有遗憾。 早生有改良这猪肉口感的想法,却碍于战乱与财力不足,一直没有进行这方面的计划。 邺城这一年的安顿,终于是让易小天有了这样的机会。 因而就诞生了整个东汉末年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养猪场。 易小天也自然荣升为有间猪场的厂长,坐拥千余小猪仔,即将对整个北方的猪肉行业进行宣战。 —— 瞒爷是个很好的口子。 从瞒爷这里入手,对于打开有间猪场猪肉生意的销路有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易小天向曹操和盘托出。 “这劁猪的手艺活我自然是做不了的,但邺城附近却有很多年都未曾出山的劁猪匠。” “劁猪不是我发明的,但过去的劁猪却是毫无规律,成猪以后的劁猪对猪肉质量的改良并无多大影响,农人们只是为了大猪不再躁动,不会胡乱发情才这么做的。” “但若是这劁猪的时间再往前推,只要推到了小猪还未长大,约摸二十多天的时候,这时不分公母,阉割之后,小猪便会生长飞速。” “能有多快?” 曹操忍不住问了一句。 易小天笑了,说出了一个让曹操倒吸冷气的数字。 “六个月,小猪出栏,口感极佳,绝无腥膻味道。” “嘶——” 这不怪曹操大惊小怪,实则是这数字确实已经足够对行军作战产生重大影响了。 缩短七成的成猪时间,今后的行军作战,将士们甚至可以奢侈的将猪肉干带在身边充当口粮—— “这!” 第四百四十九章 没有什么是猪肘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根 三月,是一个很迷人的时间。 邺城临北,往往都是冰天雪地,可若是这报春鸟飞来,将这第一声春来鸣出。 冰河也消融了,枯枝也冒了新芽。 春来了,难捱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邺城,司空府。 自从上一次的荆州议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让许多谋士与将领疑惑的是,曹操那日闯出府外,回来之后,似乎一心都放在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这奇怪的事情当然特指一件事,养猪。 当然,这股子奇怪的味道,在有间山庄郑重推出了他们的新产品之后,似乎一瞬间就将整个邺城的寒冬驱散了。 现在去过聚宾楼,哪怕是寻常的酒家饭馆,若是你菜谱上没有一道五花肉又或者是小炒猪,你都不好意思跟别家竞争。 变天了。 邺城人的天变了,当然只是特指吃这一方面。 这年头能在邺城里住着的人家,谁家还没有个闲钱呢? 可原本会投入在一些玩乐上面的闲钱,基本都被那一道道可口的菜肴夺了去。 —— “司空今日又没召人议事啊?” 荀攸还有戏志才等人那是心里个顶个的痒。 做谋士的,若是不能为自家的主公出谋划策,那就好比一个是水龙头你不让他出水一样——那叫一个憋啊。 “明日复明日,荆州的刘表趁着这段时间恐怕已经积蓄了不少力量。” “前些时日,妙才将军和元让将军还传来书信,让吾等多去催促司空议论战事,可司空自从给他们回信,又送去了一些物资之后,似乎他们也没有再抱怨了。” 戏志才揉了揉脑袋。 两人在府上杵着,满心想着能看到曹操的身影,可曹操今日似乎早早地就出了门。 “二位何故唉声叹气?” 远远地,贾诩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轻身快步,玉佩在他的腰间碰出清脆的声音。 看他满脸笑意的样子,可比戏志才与荀攸两个成日忧郁无比的人精神多了。 不只是精神多了——今日的贾诩简直是红光满面,就仿佛焕发了第二春一般。 “司空他去了何处?文和你可知道?” “呵呵呵,今日聚宾楼上新菜,店家自然要请司空去品尝一二咯。” “什么!” “别什么了,司空那里不嫌人多,你们若是想要寻他,随我一同前去聚宾楼不就是了?” 荀攸脸都绿了,他听闻曹操最近一直在与养猪的生意打交道,本以为这已经足够玩物丧志了,没想到这大清早的不见曹操人影,他竟然是去吃饭了! 戏志才叹气叹的更重了,不过两人还没等说什么,就被贾诩一把揽走,直奔那邺城的聚宾楼而去。 “去了你们就绝对不会叹气了。” 贾诩乐呵呵的说道。 —— “今日有司空捧场,实乃吾等之大幸,掌柜的答应诸位,今日在酒楼吃肉,一律只按原先十一之价!” 曹操在楼上坐着,楼下是聚宾楼的幕后大老板们,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齐聚于曹操身上,曹操也不含糊,听到了楼下之人的呼喊,直接举起酒杯,冲着满楼的宾客喊道: “十一之价?” “今日是大好日子,所有的消费都算在我曹某人一人的头上!” “好!” “司空大气!” “司空大气啊!” 满堂的欢呼,连带着众人饮酒作乐的声音,将今日的聚宾楼汇聚成了欢乐的海洋。 当然今日的主角也不能放过。 有间山庄特供,爆烤小乳猪,脆皮五花肉串…一连串的新菜都跟一件山庄,或者说一个人有关——易小天。 猪肉,应该说,有间猪场的猪肉,简直是颠覆了整个邺城人对食材的认知。 经过了曹操的大力推广与担保,聚宾楼是第一个与有间猪场合作的酒楼。 还记得那日第一位品尝这新式猪肉的人,那声差点当场羽化登仙的呼喊: “世间竟有如此佳肴美味!此生足矣!此生足矣!” 这名场面直接帮有间猪场的猪肉彻底打开了销路。 一个月的时间,有间猪场的猪肉席卷了整个邺城的餐饮行业。 但无人会去埋怨此事,因为有间猪场的猪肉物美价廉,绝对不是那种天价的菜品。 这就更是让许多普通人都吃上了这等美味。 聚宾楼的幕后老板们也不愧是人精,他们与有间猪场合作最为密切,每隔几天都能够推出新的猪肉菜系,每一个都成为了当日乃至此后的火爆款式。 也怪不得聚宾楼能够做成邺城最大的酒楼。 而今日,有间猪场跟聚宾楼的合作整整一个月,聚宾楼搞起了简直比当年开业大吉之时还要隆重的场面。 特地请来了曹操压阵,曹操也乐得给面子——毕竟这可是他好兄弟易小天搞出来的东西,全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支持易小天,更懂有间山庄了。 得意之时,曹操魔性的大笑起来。 周边一众武将今日似乎都清闲了下来,有人曾经还怨气深沉,觉得曹操是在不务正业。 可在曹操向他们解释了这有间猪场接下来将对他们军队进行的援助之后,没有一个人敢不识像的再说一个不字。 “实在不敢想象啊,易庄主竟然能够接下这样大体量的单子,我都想去亲自看看那有间猪场到底有多么神奇了。” “那可不,一想到接下来我们行军作战都能够吃上这样可口的猪肉…唔…唔…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曹仁满意的点着头,而一旁的徐晃直接抄起一整只烤乳猪,塞得满嘴都是油花,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曹操身下的武将们,是最早明白曹操大力支持这猪场生意缘故的人,此刻都跟在曹操的身边,毫无怨言。 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曹操春风拂面,志得意满,正要举杯痛饮之时,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戏志才等人感叹: “悲哀,悲哀,悲哀啊!” “司空,我戏志才追随您征战多年,却从未想过您也有这样沉溺于奢靡之中的一天…我心意难平,意难平啊!” 戏志才张口就来,这哭腔感天动地,让一旁的荀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荀攸看到一众武将和曹操皆在花天酒地,他也颇为失望。 “司空,天下不平,您何故如此放纵自己,难道要眼看那刘表刘备做大,等到我们无从下手之时,再去感伤时之不待?” 好家伙,两人一唱一和,突然把曹操这一楼欢快的气息全部喊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直到贾诩直接抄起一旁的大猪肘子,往两人嘴里一塞,这尴尬的气息才被欢愉打破。 第四百五十章 但求师出有名 “唔…唔…嗯?” 咕噜一声咽下肚,滑嫩的猪肉在口中翻搅过后,随着咸甜酱汁的润滑与提鲜,从未感受过的升华之意,轰然在两人的口中炸开。 恍惚了,荀攸和戏志才仿佛看到了天仙在自己的眼前狂舞,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瞬间冲刷了他们数日以来几位紧张紧绷的心弦。 “这…这…这!” “司空!这…这是什么肉?怎会如此可口!” 戏志才说话的时候才刚刚咽掉嘴里的肉,可口水仍然不住地往外流。 这幅模样让在座的众将领看了哈哈大笑,曹操也跟着无比快活。 “猪肉,有间猪场养出来的猪。” 曹操微微一笑跟两人说道。 “志才,公达,你们实在是太过操劳了,这有间猪场的猪肉都来到邺城一个月的时间了,你们却连尝都没有尝过吗?” 曹操感叹着,他这些天似乎真的没有看到过两人的身影,还以为他们能够领悟自己的意思,看着两人这消瘦以及忧郁的模样,曹操也有些心疼了。 “哎,是我疏忽了,你们两人不会以为我这样忙前忙后,只是为了做生意吧?” 适时地,贾诩在一旁冲两人耳语了一番,呆滞的戏志才与荀攸两人眼中终于是有了闪烁的光芒。 “不怪司空,不怪司空!都是我二人太过短视,文和与我们说,这有间猪场当真能在我们战时为我们提供充足的猪肉?” 一但人形成了一种观念,再想要撇去,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对于荀攸和戏志才他们来说,吃,本就不是他们多么看中的东西。 再加上年轻时的确品尝过极其难吃的猪肉,很难想象有人能够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将这种猪肉改良成如今的口感。 不光如此。 “志才,公达,你们可知那有间猪场最最普通的一头猪,出栏之日有多重?” “这…” 两人脸皱巴巴的,这可问到他们了,不是农家人,谁清楚这个数啊? 曹操望着两人拧巴的模样,回想起自己当日初见那些大肥猪时的惊讶,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像。 “这么告诉你们,寻常农家的家猪,养一载两载,出栏之日有二百或三百斤。” “有间猪场的一只猪,六月六月出栏,少说也有七百斤,重达千斤之流更不在少数。” “什么!!” “咳咳咳…” 戏志才本就体弱,一惊一乍之下,感觉他这小身板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 荀攸则是瞪大着眼睛,下巴一直抖着,嘴里念叨着: “千斤?千斤?千斤!” 本就是当军师,当谋士的,再反应不过来这个中道理,那他们干脆退休算了。 “若是将这些猪制成肉干,这个口感——价格几许?这猪肉莫非是天价不成?” “一头猪不过五千钱罢。” “五千?” 太便宜了,此前上好的猪肉也不过五千钱一头罢了,这种口感完爆了那些猪肉的,与上等猪肉平价? 不,这哪里是平价! “呵呵,军师,这一头猪顶上五头猪可完全不成问题!” 徐晃拍了拍自己饱满的肚皮,有些舒坦的喊道。 荀攸听到这个价格,脑袋有点晕,俗称的就是麻了,头发麻,脚发麻,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司空!荆州…荆州成了,荆州必定成了!” 然而很快,他就手舞足蹈起来。 荀攸大笑着,戏志才也跟着笑,紧接着是贾诩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曹操眼中有着精光,他望着文武相悦,感这其乐融融,心中有了更大的想法。 —— 没过多久,曹操就冲着身旁的人提了一嘴。 当然,这个人自然是贾文和贾诩了。 “文和,我最近听闻一件事,一件趣事,想来便想要与你说说。” “司空请讲。” 聚宾楼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 曹操自然不会在那酒楼呆上一天,约摸午后便回到了府上。 武将们也随之散去,只留了贾诩一人在曹操身边。 贾诩倒也没有疑惑,知晓曹操今日心情不错,于是笑嘻嘻的应道。 “我听闻荆州以西以南有蛮人好乘象而走,他们向南郡的孙家人进贡,便有贡象这么一说,似乎那种愚笨之物能够闻乐起舞,着实是有些让人好奇啊。” 曹操说的随意,但贾诩却听得认真。 “乘象而走,还有此等新鲜事?若是起舞,那就更是闻所未闻了,还请司空恕诩孤陋寡闻了。” “见外了,不过是一趣闻罢了。” “不过…” 曹操摆了摆手,似乎真的只是无心之举,可贾诩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抬头,似乎等着曹操后面的话。 曹操踱了两步,便站定转过头,向着廊外南面望去。 那里有司空府的楼阁,当然,若说更远,那里应该有许都——曹操起家的地方。 “这愚笨之物似乎只有南方有,北方可有象?” “回司空,北方无象。” 贾诩一揖再揖,显得无比恭敬。 “若本司空想见那象,该如何是好呢?” “那自然是有办法的。” 贾诩直起身子笑道,两人眼神相对,早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于贾诩来说,这件事情,他其实觉得本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所有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比如——荆州。 司空府再议事。 这次却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 因为所有人都知晓了,这次若是南征荆州,粮草这一个大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有间猪场在整个北方突然风靡起来——其实,易小天早在很久之前就在各处的有间山庄密谋准备此事,这一个月,不过是把此事挑明了罢了。 突然而来的大量猪肉的供应,让武将文官统统没有了后顾之忧。 “司空,战吧。” “司空,战吧!” 一声声请愿,从众人口中传出,让正中间的曹操缓缓点着头。 适时地,贾诩的声音从席间蹦了出来。 “是该战了,只是…我们如今似乎少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聚集向贾诩,看着他老谋深算的样子,谁都没有猜到话里的意思。 “文和,你什么意思,我们如今要精兵,有精兵,要良将,有良将,粮草不愁,如今又是开春——” 乐进一拍桌子,以为贾诩又要从中作梗,阻挠他们征战,却不知贾诩紧接着说道: “我们缺一个名——” “师出有名!” 四个字,斩钉截铁,让很多人都愣住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令君,我们去喝酒 武将中当然很少有人习惯打着哑谜说话。 或者说,大部分的武将,都很讨厌贾诩这样说话兜兜转转一时半会不知道意思的感觉。 但是贾诩的话一说,当下就有一群文官反应了过来——尤以前些日子刚刚来到邺城的荀彧反应最为剧烈。 荀令君坐镇许都多时,算是曹操后方真正的大脑所在。 粮草、车马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后勤皆有荀令君负责,偏偏他还能将这些复杂的事情调度有方,在大局观上,荀彧的洞察力不可谓不强。 他来邺城,一来是前些时日有戏志才等人招呼,南征荆州之事一直僵持不下,若是有了他荀彧的参与,荀令君的话,很少有人会反对的。 当然,第二件事则是为了一饱口福——荀彧爱喝酒,也爱吃肉,这有间猪场的上好猪肉还没等在许昌铺开买卖,荀令君就循着味道来到了邺城。 许都有马腾,未到真正大战来临,他也乐得清闲。 只是这刚到地方,就听到了一件自己非常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文和,此话又该怎讲?” 荀彧脸色有些阴沉。 “你我乃至曹公皆是天子帐下,征讨荆州的逆贼,还需要怎样的师出有名?” 荀彧话中的不悦大家到时听出来了。 荀攸最能够明白。 他是荀彧的侄儿,虽说年岁相差不多,但多半也是仰望着自己的这位叔叔长大的。 他事曹操,为的是功名权势,为的是能够在这乱世有所为,可荀彧不一样—— 汉室为正统,这是荀彧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想法。 荀彧聪颖、有大谋,却也是及其忠烈之人。 他的话,意思很明确,只要贾诩以及曹操敢提有违正统之事,他便敢翻脸。 有人敢翻脸,但有的人,却更愿看到这样的情形。 贾诩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而乱局如果要解开,就需要一锤定音,现在仍不是时候。 董昭直接开口了,他毫不避讳的挑明了贾诩话中的意思,并坚定地站在了这边: “臣以为,司空文行天下,武功不朽,身下人才济济,大有天下英雄尽归于一处之势。” “刘贼、孙贼逍遥法外,逆天子而行,若要以司空之名,南下讨贼,已然不妥。” “臣特请诸位随我一道,前去许都,向天子请愿…” 董昭最后的话说的越来越激动,满堂人若是再听不出他的意思,那可真的是有够愚钝了。 “请司空加九锡!进国公!称丞相!” 此话一出,全场讶然。 紧接着爆发出的,是更加澎湃的气浪。 武将听得热血,纷纷战吼惊人。 “加九锡!进国公!称丞相!好啊…好啊!就该这么办!” “没错,早该这么做了!” “这司空府实在是配不上主公的文武功德,主公可是一统北方之人!” “咱这就领兵,去许都找天子!定要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除了极少数的武将,如于禁,又如曹仁这样的紧皱眉头,没有发言,曹操其余的武将哪个不是一心向着曹操,想要看曹操越做越大的? 他们当然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将会带来的影响,他们只觉得如果能够跟着丞相打仗,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曹仁眼神有些飘忽,他的眼神突然游离到了贾诩的身上,顺便也投去了疑问的目光,就仿佛在说: “文和,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于禁也是心思颇为缜密之人,他立刻想到,若真按董昭那么做,对于自家主公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荀攸以及戏志才此刻则是若有所思: “司空若能够称丞相,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征战利大于弊,似乎是可行的…” 然而最终打破这份嘈乱的人,还是荀令君。 “董昭、乐进、徐晃还有贾诩…你们…你们为何偏偏要将曹公险于如此不义之地?” 这悲愤交加的话语实在是太令人动容了,那刚刚火热的气氛,就仿佛被浇了冷水一般。 荀彧站出来了,或者说,他此刻其实是站在了所有曹操身边人的对立面。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站的直挺挺,岿然不动,宛如一尊顽石,任由这风吹雨打也不动摇。 “曹公,我荀彧助你,是想看到一个重生的大汉,他们说你挟天子,但我却知曹公你心心念念的便是这大一统…” “他们说你在重走那董贼之路,我却知曹公这些年,为这北方的人民做了多少好事…” “曹公,彧不在乎这些风评之事,只因为我自认为了解曹公的为人,因而心甘情愿,为您安定后方。” “曹公,请您抬眼…” 曹操从贾诩说完那句师出有名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好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其实他都听着呢,甚至于每个人的每句话,他都听在耳中。 因为他也在犹豫,犹豫的最大原因,就是荀令君荀彧的存在。 曹操睁眼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泪流满面却仍旧紧闭着双唇,眼神坚定的荀彧。 “呼——”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尤为悠长,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纠结全部放在这一口气里,慢慢的让他们随着接下来的话而消散。 “文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曹操的话,非常的温柔,似乎不像是能从他这样面貌粗犷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那样,但贾诩却听得出来,曹操动情了。 “是很多年了,只是…曹公,彧想要的,是您的答案,抛开在场所有人之后,您自己的答案,唯此,我荀彧不会再有半点阻挠。” 荀彧闭上了眼睛,宛如等候宣判的罪人那般,他的身形孤独且悲哀,就仿佛这风雨飘摇的大汉皇权一般,他是天下正统最后的一道壁垒,若正统真的崩殂,他甘愿为此殉道。 “你们…都散了吧。” “今日我想与文若叙叙旧,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叙叙旧。” 贾诩直接招手,给了众人非常明显的眼神。 他们知道,这一次谈话过后,不论如何,曹操进国公之事都会有一个结果。 人…渐渐地散了。 曹操亲手为司空府锁好了门,仿佛再也不会进入这门那样的决绝。 荀彧看见了,心如死灰。 曹操的答案其实已经有了,这是要给他一个体面的告别吗? 曹操的话,回答了他: “去有间山庄…令君,我们去喝酒。” 第四百五十二章 悬崖勒马荀令君 对于曹操这个虽是都能找上门的人来说,时间在他那里确实没有多少观念性的作用。 哪怕是夜已过半,听到那熟悉的车马声,易小天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恐怕又要泡汤了。 “洛儿,这些笔墨就麻烦你收拾了,我去迎一迎他们。” 易小天穿戴完整,回头朝甄洛吩咐一声,甄洛便甜甜一笑: “先生尽管去就好。” —— “司空…您怎么这么晚还来啊?” 巧就巧在,今夜又是许褚亲自替易小天把门,看到缓缓下车的曹操,许褚挠了挠脑袋,他觉得这会易小天多半是睡了,若是叫醒易小天,免不了听他一阵牢骚。 目光从曹操身上移开,却突然望见了曹操身后的人。 荀彧也来了。 这下许褚就有些不解了: “荀令君,您怎么也来了?” “关内侯,许久不见,看来关内侯在这有间山庄也是过得滋润啊。” 荀彧风度不失,心中虽有疑惑,不知曹操为何夜半带他来到有间山庄,却还有心情调笑一下微微发福的许褚。 许褚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易先生给的伙食可对俺的胃口,这不,天天值夜却也没了当年马上的日子那么辛劳,可不就胖了嘛。” 三人相视一笑,许褚本想要去屋内叫一下易小天,却远远的瞥见易小天已经缓缓走来。 “得——看来易先生还没睡,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褚说完,荀彧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恍然: “莫非是他的主意?” —— 曹操跟易小天约好了,真有不得不请教的问题,他一定会先来找易小天商量。 这是曹操如今做大之后,最能够坚持的一条原则。 也是这条原则,每每都能够让他在最迷茫的时候,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一回——他想要留住荀令君。 而见到荀令君,易小天已经反应过来这个时间到底该发生什么了。 温酒上桌。 厨房还有半温热的饭菜,不一会儿,桌上便有了寻常人家绝对难以想象的佳肴美食。 “这顿酒,要吃许久。” 这是易小天说的话。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易小天没有上度数颇高的蒸馏酒,反倒是上了普通且常见的清酒。 荀令君有酒则欢,虽然岁数已不是年轻人的时候,可红润的面容,配上那一丝不苟的梳妆,儒雅的美男子仍旧颜值在线。 “易兄…” 曹操讪笑着开口。 却只听易小天冲着荀彧举起了酒杯: “今日便祝荀令君大喜临门,这杯,我先干了。” 说罢,易小天便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曹操愣住了,荀彧也蒙了。 “大喜?” “易兄说笑了,荀令君都这个年岁了,哪还有什么大喜的事情?” 曹操笑着说道,却不知易小天眼睛微眯,看着两人,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我说荀令君大喜,自然是有原因的。” “瞒爷,若我没猜错的话,曹操今日怕是说起想要加九锡之事了吧?” “什么!” 曹操本人就在这里,听到易小天这突然而来的话,一口酒没有憋住,直接喷了出来。 荀令君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惊讶。 “难不成,曹公没有向易小天提起过这件事情?那么…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易小天是猜到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样一想荀彧就有些不淡定了。 易小天反应的快啊,先是一挥袖挡住了曹操喷出来的酒,紧接着还给曹操递了一块布。 “看样子,是我说对了。” “唔…果然,曹操还是会起这个心思的。” 易小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汗颜。 他觉得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惊险了。 毕竟如果真的按照正史上来,荀令君荀彧绝对是要在此事上跟曹操对着干的。 而且,不论如何,荀彧一人的力量都是徒劳的。 曹操进公加九锡那是顺应大势而为,而且若真是一直顶着一个司空的名号,却将朝堂之事大包大揽,未免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 曹操现在的权力,名义上是司空,实际上不就是个丞相吗,他现在想做的不过是挑明这件事情,好让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凭空对他产生自然的好感。 一边是朝廷,一边是趁势而立的贼人,老百姓支持哪一边,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但,荀令君因为这个事情郁郁而终,是易小天绝对不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才觉得惊险啊,若是曹操快刀斩乱麻,这荀令君可就白白损失了。 “那…那易兄的意思是,曹操不该做这件事情咯?” 曹操心里慌乱啊,如果是荀彧一个人反对,他大可以觉得是荀彧顽固。 若是易小天也反对的话,那他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决定哪里有错了。 不过易小天却直接摇了摇头。 “不,我倒觉得曹操这个人在文治武功上都担得起丞相之名,现在称相?” 易小天笑着说出了一段更惊人的话: “我觉得他去年就该当这个丞相了。” “易兄,没想到…没想到…你每每以隐士自居,称自己不愿意为曹操鞠躬理事,却在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上,这样的支持他…我…我真是看错你了…” 荀彧猛地叹息一口起,嘴里好多话都没有说出来,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他现在有些生无可恋了,曹操如此,连易小天都这样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这个乱世,哪有人能够理解他这光复汉室的崇高理想? “早知道荀令君你会这么说,倒不如听我说说为何曹操早该称相?” 易小天微笑着说道,似乎根本没有被荀彧的斥责所影响。 反倒是曹操,一会往左看,一会往右看的,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帮谁,抓耳挠腮的,哪有半点司空模样? “嗨呀…” 荀彧有些不想听,但是易小天笑的那么灿烂,又让他心里痒痒。 “除非你能说服我,不然…” 荀彧终于露出了可爱的一面,嘴上说着,身体上… “不然如何?荀令君难不成想要抛下这汉室子民,撒手人寰不成?” “唔…” 当满心决绝的话语被易小天这样以调笑的方式说出来时,再决绝的话,都没有了那股绝望的感觉了。 荀令君,肯定是保住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汉终有一亡 “曹操想要当这丞相,我想荀令君你应该很容易便想的明白吧?” 易小天耸了耸肩,对着有些闷闷不乐的荀彧说道。 “想的通,和做不做,这是两码事。” 荀彧当然想的明白,他想的太明白了,甚至于当年仍在许都,他和曹操共同在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袁绍之时,他就曾经预想过,或许曹操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啊,因为…曹操是他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荀令君看人太准了,荀攸,后面的司马懿,以及如今已经被易小天拐走的郭嘉,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都应该由荀彧发掘。 可以说,如果易小天不存在,荀彧其实就是曹操身边那个开了挂的人。 只是… 他别无选择,曹操有大志,有能力,又有手段,如果要光复汉室,不靠曹操,难不成要靠刘表那样的人吗? “不义之事,曹公若是做了,今后留下的可是千古骂名。” 荀彧这样说道。 只可惜易小天却更能够看透荀彧的心思。 “千古骂名?曹操这个人脸皮那么厚,万古骂名都不会怕的,令君不会以为这样的理由就能够阻止曹操称相吧?” “噗…咳咳咳…” 旁边的瞒爷又喷酒了,不过两人似乎见怪不怪。 “你们接着说,接着说。” 曹操讪讪说道,示意两人不用管自己。 荀彧一时语塞,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曹操做丞相是顺势而为,但最关键的,荀令君你有没有想清楚…这天下,需不需要他一个曹丞相站出来,来代表汉室,代表这个已经大厦将倾的血脉呢?” “荀令君以为,天子的名号在如今的作用,能比一声曹丞相来的亲切的多?” “可是…” 荀彧不想承认啊,但是刘协是谁啊?年轻皇帝;那他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 现在北方人,都对曹操此人心服口服,又有谁是真的看中了天子能够带给他们一个更好地未来呢? “并州的高干,当年西凉的董卓,后面辽东的公孙康,甚至你再算上南郡的孙家。” 易小天说的斩钉截铁,慷慨激昂。 “他们有哪个是把天子放在眼里的?” “有哪个?” 易小天砰的一声,直接拍在了桌上,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氛围随着这一声拍桌变得咄咄逼人。 荀令君手中的酒盏空了,他却许久没有再斟满。 吱呀——门开了。 甄洛撵着小碎步轻轻地敲了敲门,随后在门后的柜上放了一叠熏香。 易小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理了理衣衫,又坐了回去。 他冲甄洛笑了笑,甄洛也眨了眨眼睛。 清幽的香气从门前飘来,似乎把这气氛冷却,荀令君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易兄,你说得对——我所坚持的东西,在当世人看来,似乎早已经成为了笑柄罢。” “可怜…可悲……” 荀彧自嘲了一下,曹操则在一旁安抚道: “荀令君这是哪里的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只是…若真的在时代洪流的冲洗下,偏偏要逆势而行,宛如飞蛾扑火那般,实在是没有意义啊。” 荀彧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同意曹操的话。 易小天则继续说道: “如今的汉室,需要一个真正的代言人,一个能够带领汉室前行,又被所有人尊重的人,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南方荆州的刘表刘备,南郡的孙权,他们不怕天子…但是为何他们却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筑防御兵力?” “因为他们只怕曹操。” 易小天挥手,指了指邺城的方向。 “司空不够了,或者说,司空不该是司空了,曹操是霍光一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他就是霍光,霍光大将军大司马加身,何故不让曹操也称丞相,成就一番汉室之兴呢?” “况且…荀令君难道能从这满朝文武中,再找出一个能够与曹操并驾齐驱之人?” “司空司空…可那司徒和司马之位,又有任何担待的起?” “丞相本就是高祖的左膀右臂,如今曹操不过是想要重启旧制,又何来的不仁不义呢?” 易小天连珠炮一般的说辞,让荀彧的信念动摇了。 关键是他根本找不到反驳易小天的话语,因为易小天只是把这冰冷的事实阐述了出来。 荀彧有些难过,没有那么难过。 他仰着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浪漫了。 想法浪漫,却不切实际,口中说着光复汉室,却又不愿看清那前路的荆棘。 他催促着曹操前行,曹操为他抵御了所有的唇枪舌剑,他则安然的居于所谓的“汉室”之侧,有功,有名,独善其身。 是的—— “原来我不过是在独善其身?呵呵呵…” 人最难的就是承认自己的阴暗面。 荀令君突然自嘲了起来。 他就是在独善其身,一面想要光复汉室,一面又不愿意承担那过路污泥—— 易小天却说着说着有些不忍了。 因为他就是在骗荀彧。 曹操一但成为丞相,只要路途顺利,后面…汉室…或许也就不复存在了。 荀彧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现在只能求他自己… “我明白了,易兄,多谢你为我解惑。” 就在易小天都觉得自己说不下去的时候,荀彧却放下了自己所有的矜持。 他端起酒杯,用前所未有粗犷的方式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划在他的脖颈,落入他的胸襟。 荀彧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明白了这今后所有的道路。 所以他决定站到最后一刻,他所不能接受的最后一刻,亲眼看着他所期望的那一切彻底崩塌,最后呢—— “易兄,你明白的,曹操如果成功,汉室…” “所以等到那一天,不知道你这有间山庄,还有没有容下这样一个老顽固的地方呢?” 满脸的酒水,荀彧再不是曾经的荀彧了,他大笑着向易小天说了这些,而易小天根本没有犹豫: “随时欢迎,有荀令君在侧,有间山庄可谓是蓬荜生辉!” 易小天笑着敬酒,学做荀彧的样子酣畅饮酒。 酒盏落桌,易小天也冲瞒兄眨了眨眼睛。 曹操终于松了口气。 “明日启程,去见天子。” 他对自己这样说,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第四百五十四章 加九锡,称丞相 正如贾诩等人所预料的那样,从某处回来之后,荀令君没有再阻挠众人。 曹操在邺城的司空府,向众人宣布了班师许都之事。 一封封加急的书信从邺城传出,连夜向着许都奔去。 为的只有一件事情。 —— 许都,皇城。 虽是春日,但宫中依旧冷清。 刘协早早的起床,在园中散步。 荀彧不在,身边就只有马腾一人。 而马腾来到许都之后,算是对刘协最好的一个人了。 伏寿来宫中请安之后便一直陪在刘协身边,马腾,伏寿,刘协,这便是皇宫中最为悠闲的三人。 “槐里侯,你说这许都可有桃花盛开之处?” “听闻江南有桃花,益川也有桃花,桃花盛开之时,十里连绵,可谓是绝景。” 刘协心情不错,虽然被关着,但他总不能成天唉声叹气吧。 伏寿也就是伏皇后可以称得上是刘协在衣带诏之事后最大的精神支柱了,她温柔又体贴,每时每刻都能够陪着刘协,一听刘协想要看桃花,便嗔笑着说: “宫中不还有往年种下的桃树吗?臣妾记得在那百子坊仍有十余树,不妨今日去看看?” “皇后所言极是,前年江南进贡,这桃树便种下了树,如今都已经长成,估计这个三月已经开了花。” 马腾笑呵呵的说道,他还挺喜欢这宫中的生活,许昌湿润温暖不少,比起寒冬腊月便要冻死人的西凉,这里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了。 “那我们快去吧!” 刘协兴奋的说道,但这股子兴奋劲还没发完,就被廊上的一声呼喊给喊没了气势。 “皇上这是要去哪里?这里有邺城曹司空传来的加急信,还请先看了信再做决定!” 这声音浑厚无比,一听便是中气十足的人才喊的出来的声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曹纯——荀彧虽去到邺城,但许都之中仍有曹操的诸多亲信。 曹纯当年便是黄门出身,如今北方平定,他便再度留在了许都担任黄门侍郎之职,目的嘛,那也很简单,就是好好看着小皇帝。 曹纯的声音如同催命鬼,一下子让刘协不敢动弹了,他去往廊上,颇有后怕的结果了曹纯手中的信。 曹纯冷哼一声,又吓得刘协差点把信都扔了,这也怪不得他——小皇帝在兵荒马乱之中漂泊多年,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些汉子的冷哼声了。 摊开信来,马腾和伏皇后也一并上前观看。 不过接下来,三人的表情可就大有考究了。 马腾似乎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还若有所思。 可伏皇后花容失色,刘协干脆是一脸煞白了。 信中的话很简单,那就是曹操要来了,而且要求加九锡,进国公,最后任丞相,让马腾还有刘协好好跟臣子们商讨一下—— 商讨? 马腾笑了,觉得曹操真会措辞。 这不明摆了让小皇帝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不要在这其中搞事情的意思嘛。 —— 此信一处。 早朝之上便炸了锅。 这可是许久没有召集过的早朝了。 刘协这个当皇帝的竟然有些紧张。 “咳咳…” “诸位爱卿,对于曹司空的这个提议,可有什么异议?” 结果这话问完,满朝的文武突然就安静了,有的人还一个劲的摇头。 刘协哭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群人刚才不过是兴奋而已,哪里是觉得曹操的行为有问题了。 “大汉要亡了…真的要亡了。” 这是刘协最后的感叹。 —— 四月。 虎豹骑当先,曹操的队伍沿途放出了风声,曹操要做丞相了。 这一路上,百姓基本上都是夹道欢迎,所以曹操的队伍走的相当慢。 用了大概十日的时间,才从邺城走到了许都。 归来那日,许都的景象简直只能用箪食壶浆来形容。 毕竟……这里是曹操发家的地方。 天子刘协华裳锦服出城二十里相迎。 马腾领卫尉更是把这迎接的队伍做的尽可能的豪华。 天子巡游而归,不过出城三十里罢。 曹操这如今还是司空之职,刘协的出城二十里,已经是尽了最大的限度,给自己稍稍留了一点点的面子了。 曹操下马,见到比他稍高一些的刘协便哈哈大笑: “谢陛下出城逢迎,操感激不尽!” “哈哈哈…” 说着感激不尽,曹操的眼神只在刘协身上停留了一刻,随后便开始向着夹道两旁的百姓与将领们打着招呼。 刘协很尴尬,但是他却不能吼出来,因为他受制于人,曹操就是有这个本事。 “司空说笑了,不…今日以后,应该称您为曹丞相了!” 刘协讪讪一笑,嘴上不落下风,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讽刺了。 曹操根本不在乎。 “哎呀,陛下这是哪里的话,诸位推我上位,操仍旧受宠若惊,却没想到陛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看来陛下对那南方的刘贼也是深恶痛疾啊!” 曹操冷笑一声,刘协冷汗便下来了。 “不说了,司空快请,宫中文武百官已经恭候多时了!” —— 曹操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丞相。 没有一点点的波澜。 没有人敢出来捣乱,因为这是大势所趋。 加九锡,称魏公。 魏国便设在了邺城,而邺城附近也被划归为魏郡。 丞相在前,三公便可有可无,曹操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三公废除。 紧接着便宣布了第二件事。 —— 大风起。 旌旗飘摇。 在许昌宫的承光殿前,刘协,曹操两人并肩而立。 身侧有擂鼓,身旁有禁卫。 而那承光殿的百阶之下,是齐刷刷黑压压的人影。 这便是如今大汉百官。 风依旧在呼啸,但挡不住曹操那极富洞穿力的声音: “今日,本相在此,宣大汉南征之事。” “如今北方平定,荆州刘表刘备却仍旧打着汉室之名,妄图以逆大汉光复。” “扶倾大汉,乃吾辈之职,本相当义不容辞!” “特率王师,征讨逆贼!” “祭旗!” 哗——时而风声大作,应和着将士们那响彻天地的咆哮,旗下鲜血飘荡,那大大的曹字,今日终于再度于风中飞扬。 唯有刘协,宛如木偶,呆滞的站在台前,思绪不知已经飘到了何处,与这澎湃的战意格格不入,也永远不会契合。 第四百五十五章 队友就是用来卖的 曹操加九锡,进国公,最终身至丞相之位。 这件事情如星火燎原那般扩散的飞快,前一日消息还在许都,下一日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这次的册封声势浩大,最让人们在意的,自然便是曹操口中所谓的王师出征。 一时间,曹操风头无两。 为此,曹操还特地让陈琳又做了一份檄文,文中无不痛斥刘备刘表二人对大汉王室的不敬,以及偏安南方的孙家人鸠占鹊巢之事。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陈琳,写檄文仿佛把陈琳这个人此生所有的文墨都挤了出来,文中措辞字字诛心,也难怪刘表看了之后当场便背过气去。 那可不,如果有一个人变着花样的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偏偏你还很难找到能够反驳他的机会,心大的人就算了,心胸稍微狭窄一点,这股子气出不去,那可不就要憋出病来嘛。 所以刘表慌了,连带着刘备也慌了。 孙权暂且不提,虽说荆州与扬州的孙家人基本上算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兵不临城,很少有人会着急到跳脚。 刘表慌自然是因为他怕曹操这声势。 不管怎么说,刘表是个读书人,虽然骨子里懦弱,但他真正害怕的不是战争,而是被人当做逆贼,满天下的被人唾弃。 读书人读书人,为的不过是一个名罢了,摘走了刘表那冠冕堂皇的帽子,刘表就感觉到冷了。 虽然春至,但对于刘表来说,这是刺骨的、能杀人的寒冬到了啊。 刘备慌那就更简单了。 衣带诏以来,刘备和曹操结下的梁子不可谓不深,他光看那檄文的内容就知道,曹操这是咬着牙的要发狠弄死他,把他往死里弄了。 樊城连带着新野一路,只要曹操南下,他们便是首当其冲。 曹操多少兵马? 听闻是三十万大军,也有人说五十万,最多不可能超过八十万人吧? “元直,你没开玩笑吧?八十万?…呵呵呵…” 刘备笑的坦诚,但手中茶盏里的水已经飞溅的到处都是了。 他的手在抖啊。 一大早的就听说了曹操南下了,也别管徐庶之前给刘备出了多少主意,只要面临这样的绝境,没有人能不害怕。 徐庶也在头疼。 “主公,恕我此前考虑不周,若曹操此前执意南下,靠着荆州水路纵横,以及军民配合,少说我们也能拖上他一拖…” 徐庶揉了揉眼窝,叹着气说道: “只是如今曹操已身至丞相之位,他又是王者之师,您可能还没听说——曹操他从许都出兵,百姓都是拉着车马自愿为他们送行的。” “民心所向,又有天时地利,曹操这一步棋走的太好,好到将这棋局几乎按死在原地了——” 徐庶言中毫无夸张之意,在其位而谋其职,他自从成为了刘备手下的第一谋士,那便也是日夜为继,为刘备布置了一个又一个战略。 然而,与曹操隔空对弈,他却只觉的浑身力气使不上。 “又是那个易小天吗?” 徐庶心想,但他不能畏惧,于是赶紧甩了甩头,继续跟刘备说道: “主公,这一仗,不能硬打…再不济,我们也不能够再依靠着城池固守,否则,仅靠我们如今的兵力,必败无疑!” “曹操,这次是无敌之师,碰不得。” 徐庶就这么直说了,刘备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 刘备仰天长啸: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我刘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光复汉室仍道路险阻,可这曹贼!…难不成大汉真的气数已尽?” 说着,刘备眼角划过泪珠。 真正的演员从来都是说哭就哭。 徐庶看到刘备这幅真情表露,心中难过至极,但也坚定了他一定要抗争下去的想法。 “主公不必惊慌…虽然此战硬碰不得,曹操势头难阻,但我还没说过,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这么说来!” 一听到徐庶话有转机,刘备突然就从垫子上蹦了起来,直接就做到了徐庶身边。 哭也不哭了,一脸的期待,看的徐庶都有些尴尬。 “元直快讲,莫非元直还有那退敌之策?” “退敌倒说不上,此前我也跟主公说了,新野是守不住的,樊城当然也一样——刘表…” 说到刘表的时候,徐庶突然顿了一顿。 “元直,刘表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刘备人都慌了,哪里还有自己思考的时间,逮到徐庶就是问啊。 徐庶沉思片刻,忽然对着刘备极其郑重的说道: “主公,还请您备一匹快马,速速赶往襄阳,刘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 徐庶不放心刘表是假,不放心刘表的两个儿子是真。 “总之,还请主公速速前去襄阳稳住刘表,万万不可让刘表做出出城迎战的举动,只要固守,必定能够顶住曹操的大军!” “这…这又是为何?” 刘备有些蒙,徐庶的话听起来有些没有逻辑,之前还说让自己不能固守新野,更不能依靠襄阳抵御曹军,可现在,怎么又对刘表是另一幅说辞呢? 他殊不知徐元直虽然是正直之人,但对于刘表这类迂腐到极点的存在,根本没有半点依靠的想法。 “刘表靠不住,荆州我们也守不住,主公且看我在新野给曹军一个下马威,此后我们便在襄阳城中会和。” “待到时机成熟…江东的孙权,或许是个更好地选择…” 徐庶准备卖队友了,对于卖刘表,他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后面这半句,徐庶没有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与刘备耳语了片刻。 刘备当然对徐庶的话言听计从,不过徐庶说完最后的话,刘备突然有些蒙圈。 “元直…莫非…莫非你也要离我而去?” 刘备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的徐庶又是一阵眼皮子发颤。 他讪讪一笑: “主公,世有卧龙凤雏,凤雏虽不在荆州,但这卧龙可一直等着一个出山的好机会,还请主公一定要将他请到阵中——” “主公,这位诸葛卧龙,要比我还强上不少,难道您还嫌军师太多了不成?” “哪里哪里!元直你放心,我这就按你说的做!” “元直,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说罢,刘备赶忙召集了关张等人,备好马匹,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新野。 第四百五十六章 后知后觉中兵临新野 从许都至新野,大概还有三日的路程。 曹操挥师百万,第一次有了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 一路上,车马虽慢,但他兴致却极高,一首又一首的诗脱口而出,足以显现出他这次又多么悠闲。 “看我这次先将这襄阳拿下,在城外物色一处好地方,易兄的有间山庄,也该跨过这江水,来到江南之地了啊。” 曹操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是一阵附和。 成为了丞相之后,他日渐有了众星捧月的感受,无论何时,周边都有一众人忙前忙后的,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 就一个字。 “爽!” 只不过曹操还不知道,他称丞相之后,第一次南征,也是唯一一次没有提前向易小天求问锦囊妙计的战争,将会面临何等艰难险阻。 出战之前,贾诩似乎向曹操提过这一点,却被曹操以“易兄诸事加身,此等小战,不必叨扰”。 曹操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现在前所未有的膨胀。 —— “张郃的队伍可有情报送回?” “回丞相,张郃将军一炷香之前刚刚传来消息,前方百里并无荆州兵马的踪影,想必那刘备早就已经望风而逃了吧?” 曹仁守在曹操的身边,充当了一回传令兵。 他的话说出来,众人哄堂大笑。 “刘备是什么缩头乌龟?” “年前丞相北征乌桓,这刘备囤积了那么久的兵马,却连新野的地界都没敢踏出一步,要我说,这刘备就是世间第一大缩头乌龟!” 乐进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也难怪,这么些年来,曹操的许多部下们基本就没再打过败仗,刘备是哪颗蒜?被人打得抱头鼠窜的人,本就不配被他们看上眼。 不过作为曹操的谋士,智囊团们,譬如贾诩、荀攸以及程昱、戏志才等人,却从未小瞧过这场战争。 “丞相,切莫掉以轻心,这方圆百里无人烟,说不定也是敌人的圈套。” 贾诩在一旁提点道。 这次,由于是曹操成为丞相之后第一次出征,荀彧不放心,便直接遣典韦贴身跟随着曹操,说是哪怕是典韦战死,都不能让曹操出事。 结果倒好,典韦在曹操身边,一看到曹操的脸色有些不悦,直接冲着文弱的军师们吼道: “婆婆妈妈的!行军作战靠的就是一股气势!待俺过些时日亲手擒了那大耳贼,你们就无话可说了!” 许褚跟了易小天,典韦便是曹操身边嗓门最大的人,他这一吼荀攸等人也是连连摇头,不想与其争辩。 “好了好了,争什么争什么,此次南征自然会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可不要被将士们听去,再说我曹操管不住身边的人。” 曹操扮了个白脸,把这即将争吵起来的氛围一举打破,适时—— 前方突然有一骑奔来,看衣装便是那张郃的前军军士。 “报!!” “说,何事,可是前方有敌军?” 曹操抬手一点,示意那骑兵说话。 对方也不含糊,当即抱拳拱手,迅速的汇报着军情: “传张郃将军的话,前方博望坡发现有行军的痕迹,再过三十里,我军将入豫山,张郃将军恐前方有埋伏,特请丞相指示。” “拿地图来!” 曹仁看得懂曹操的眼色,立刻朝身后吩咐。 大军突然停滞,一如他们此前那般训练有素。 —— 地图摊开,荆州地势便尽入眼中。 戏志才自然是对这些了然于胸,直接指着博望坡说道: “三十里,博望坡后是豫山与安林,两处之前通口极辖,是个埋伏的好去处。” “怎么办,要绕道吗?若是绕道的话…” 程昱在一旁若有所思。 只是这些谋士迟迟未定,让乐进以及典韦等人再度有些不忿。 “嗨呀,妙才与元让都在我军右前方,若让他们领虎豹骑杀去,定能将一切埋伏铲除…” “还是那句话,丞相,刘备囤聚新野,数年不过三万兵马,若他们敢在这博望坡设伏,那就是将新野门户大开,白白送上门的肉,怎能不吃!” 说实话的,曹操身边有很多猛将,但为何曹操每每做决定都会那么犹豫,就是因为他们多是猛将,而不是帅才。 有文武双全之人,譬如张辽之余,多半在那八路大军之中独领一路。 又好比张郃,他这个万年前军,靠的就是机警与灵变。 身边猛将多了,人多话糙,一个人难得的缜密思维都有可能被影响。 比如曹操现在—— 贾诩还想再说些什么。 “丞相,荀令君在您走前吩咐过,路遇岔路,定要三思而行,快行军,少狭路,一切以城池为主…” 话还没说完,曹操直接大手一挥: “不用再说了,我已有判断!” 说着便迅速的点清了将领,并且下达了进军的号令。 贾诩等人只得皱着眉,心中期望着对方不会傻到真的要设伏,埋伏他们这浩浩汤汤的三十万大军吧… —— 同样的时间。 远在邺城。 邺城的有间猪场在短短的一个月里被易小天扩张了数倍之多。 其中有易小天那毫不紊乱的指挥的功劳,还有另外的一个助力的推动。 青鸾商会。 甄洛的二哥,也就是甄家的那位商业奇才甄俨终于是再度搭上了易小天的这条线。 “先生,二哥他今天找您…说是要问一下有间猪场的…” “不见。” “先生,二哥他今天又找您,说要就猪肉的生意…” “哦,不见。” “先生,二哥他…” “不见。” …甄洛叹了口气,自从有了许攸的前例,易小天是任何一个合作伙伴都不准备联系了。 也是,有曹老板这个冤大头在,今后他哪里还会缺钱? 只是这一次—— “先生?” “不见。” 易小天在猪场忙活,甄洛远远的便招呼着,却听到易小天直接这么回了一句。 “先生!洛儿要生气了!这次是重要的事情!” 甄洛鼓着个小脸,气呼呼的走到易小天身边,看的易小天有些蒙。 “怎么,这回不是你二哥了?” 易小天笑了笑,耸了耸肩,继续给猪场的工人们讲起养猪的原理。 甄洛这回铆足了劲,在易小天耳边喊道: “二哥虽然也来了,但是似乎是瞒爷的人叫我跟你说一声——” “曹操的军队已经快到新野…” “你!说!什!么??” 这天,易小天的声音冲破了猪场的棚顶,一时间,万猪齐鸣。 …… …… 第四百五十七章 首战,博望坡 易小天好在是有极高的文化素养,所以他没有骂人。 但是不论是曹操还是瞒爷,这回直接越过了他,前去南征荆州,这件事情,他在事后这么多天才知道,他就觉得有些离谱了。 倒也不是他多么想要控制瞒爷或者曹操这群人。 只是建安十三年附近,这个时间太过敏感。 回到书房之后,甄洛呼呼的喘着气,易小天走的太快了,她险些没有赶上。 不过她看的出,易小天这回的反应确实是有些严肃了。 “先生,墨…” “多谢。” 接过甄洛递来的墨宝,易小天奋笔疾书。 这不怪曹操,也不怪瞒爷,按照历史,曹操称相之后,必然是要南征的,只是易小天没想到曹操这么性急。 南征荆州,看似是一路平坦大道,但实则其中困难险阻多的难以想象。 历史上,建安十三年,也就是二零八年,曹操兵败赤壁,一败促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一败也将大好的一统天下的机会送的烟消云散,更是让北方这么些年的积累荡然无存。 只是易小天最近忙于各种事情,光是那些时刻飘动的账单就让他有些头大,这还是在有郭嘉帮助的情况下。 一个不留神,就让曹操与瞒爷一无所知的去往了荆州。 易小天咂了咂嘴,开始极为详细的为瞒爷提供接下来急需注意的一些事项。 “先生,莫非是瞒爷他们要出事了?” 甄洛看易小天脸色不好,关切的说道。 这时易小天才冲着甄洛笑了一下,安抚道: “没问题的,洛儿,你去叫许褚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只要这几份锦囊能够适时送到,瞒爷他们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好。” 甄洛点头,轻快的退出房门,只留易小天一人在书房中沉思。 “荆州…” 易小天回忆了很多关于荆州的事情,最让他在意的,除了那场决定了三国局势的赤壁之战,还有几个人—— “徐庶、周瑜、卧龙诸葛…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易小天的眼睛极目远方,似乎看穿了这光滑的房壁,视线越过了邺城的城墙,直直投向那荆襄之地,那里,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 新野,城墙之上。 刘字大旗迎风飘摇。 不过姓刘的人,却并未在这新野城上督战。 督战之人,是徐庶。 “三十万吗?” 徐庶前不久才得到了曹军真实的兵力报告,心中压力没有缩小,但也没有剧增。 曹操大军仍有数日才能到达,只不过徐庶已经提前为曹操准备好了一道开胃菜。 “曹丞相,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骄兵必败’呢?” 徐庶参准了曹操的心理,可曹操仍旧毫无知觉。 —— 另一边,刘备虽说是要赶去襄阳,但在这几日的时间里,按照徐庶的说法,刘备还做了一件足以影响全局的大事。 他在敲门。 “大哥…我看这个卧龙诸葛,不过就是军师他们吹出来的,名气不大,牌面还不小!” 张飞叫嚷嚷的喊着,人家都是耳语,他偏偏要喊出来。 整个小村落回荡着的全是张飞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只不过大家并不敢去反驳他罢了。 “大哥,军师在城上抵御曹军,你我三人就在此地干耗着,我…哎…” 关于还算给面子,没说太难听的话,但是一想着徐庶独自一人守城,子龙则必须带着残军去埋伏,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忠肝义胆的关二爷,最看重的就是战友兄弟情,子龙虽然随他们稍晚,但却是他极为欣赏的人,他关云长又何时是这样畏手畏脚的无蛋鼠辈了? “二弟…三弟!这也是军师的吩咐,你们若是有意见,便由我一人来等,你们去助军师一臂之力,我也图个心安理得。” 刘备心里也着急啊,徐庶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捞得的军师,可是这个诸葛卧龙,却被徐庶称之为管仲乐毅一般的人物—— 三人虽有争吵,但也只是碍于情面。 直到门里忽然传来了一名年轻人慵懒无比的声音: “谁在叩门?” 刘备听到这声音,赶忙回道: “刘备刘玄德!吾乃中山靖王之后,是…” 刘备又说了一遍他那熟悉的开场白。 当然也想诉苦。 他掰了掰手指头,这是他第三次来了,终于见到了这位诸葛卧龙真人,心里自然是又激动又委屈。 “原来是刘皇叔!久仰久仰!” 视线越过那可有可无的木栅栏,茅屋之中,一名身长八尺有余,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摇自在如天上仙人那般。 诸葛亮出场了,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轻摇羽扇,仿佛看破了一切。 如此超凡脱尘的诸葛卧龙,一眼便看呆了刘关张三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早在前一日,诸葛亮还在这茅屋之中撑着黑眼圈,一遍又一遍的研究水镜先生为他搜集而来的——所谓的“易庄主”的消息情报。 越是研究,诸葛亮就越是没底。 “我是不是吹过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这极富历史感的一次会面,终于在这阴差阳错之下,成了… 这是曹操并至博望坡前一日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 再回到曹操这边。 丝毫没有顾虑的曹操,派遣了夏侯惇作为先锋,领三千兵马,径直向着博望坡杀去。 曹纯带领的一千虎豹骑时刻迂回着,护送着粮草的队伍。 远远地夏侯惇便望见了坡上那错乱的行军痕迹,知晓这便是张郃口中的敌情。 而且适时地,远处突然迎风扬起一面刘字大旗,这可让夏侯惇欣喜若狂。 这不明摆的军功嘛! 冷笑一声,他便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 “儿郎们,随我杀将过去,生擒了那名白袍将!” 夏侯惇挥舞着长刀,大笑三声,猛然一夹马儿,便绝尘而去。 身后数千骑兵,齐齐高喝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面对的将士怎样的一场苦战。 “贼子休走!且与我大战几回!” 夏侯惇嗓门极大,可坡下冲坡上,本就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若是双方兵力相持,这会儿夏侯惇可能已经被那坡上的兵马冲乱了阵型。 赵云在马上极为轻蔑的笑着,简直把嘲讽发挥到了极致。 他轻轻一扬长枪,便毫无畏惧的冲了上去。 大战——一触即发。 …… …… 第四百五十八章 火烧博望坡,都是本相之错 听那远处喊杀声震天,贾诩便对曹操说道: “看来是已经与敌军遭遇了,不知道夏侯将军那边战况如何。” “文和,放心就是了,元让的本事,可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 曹操极其惬意的仰在轿上,闭目养神的模样,看起来那是相当的自信。 果不其然,看战没多久,便有骑兵来报: “报丞相!夏侯将军与敌将赵云相遇,初战告捷,敌军溃不成军,正落荒而逃!” “哈哈哈!你看!我说什么!” 初战告捷的军情一来,仍在行军的大军便传来了阵阵欢呼。 “夏侯将军威武!” “夏侯将军威武!” 只不过曹操的话刚说完,那骑兵刚要退下,一旁的戏志才便赶忙叫住他: “去告诉夏侯将军,穷寇莫追!待到大军一起行动,更加稳妥!” “诶!不必…元让也是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让他去便是!” 曹操心情极佳,伸手便拦住了戏志才,随后冲那骑兵摆了摆手,让他速速退去。 骑兵得令便立刻退去,只是戏志才的脸色却更显担忧。 “丞相…博望坡再往南追,那可是一处峡道,若是被人在山林伏击,恐怕…” 冷风一吹,曹操的脑袋也一凉,转念一想,似乎这里有些托大了,便赶紧吩咐道: “也是…” “这样,妙才,你再率一千骑军,务必要助元让清剿山林,不可大意妄为!” “末将领命!” 夏侯渊利落的点兵点将,旋即匆匆率军赶往博望坡的另一端。 —— 夏侯惇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他在风驰电掣。 是的,许久没有这样酣畅追击的感觉了。 刚刚与那白袍小将热了热身,没想到对方打了几下就走了,回味的同时,他的骑军一拥而上,直接将对方的人打得丢盔弃甲,好生利落。 夏侯惇将长刀舞得嗡嗡作响,胯下的宝马也跟着挥洒汗水。 “贼子休走!” 他这样大喝,却没有听到身后副将的呼唤。 “将军!前方…前方是峡道!不可轻易追敌!” 副将往往在战时都有着这样提醒主将的作用,只是这一次,夏侯惇本来应该听从副将的召唤。 偏偏敌人太骚气—— 赵云回眸一笑,长枪一扫大有一种“就这?”的感觉。 再加上赵云那英俊非凡的面容,你总觉得他明明败了,你却更加狼狈。 “夏侯将军?” “这就不敢追了?不愧是夏侯,瞎大的猴子!”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伶牙俐齿,赵云一通嘲讽,身边那些将士虽然逃的逃,跑的跑,偏偏还在临走之前要喊上一句: “吓大的猴子!” “吓大的猴子!” 夏侯惇也是个暴脾气,冷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 “行啊…行啊,等我剁了你的脑袋,看你怎么笑!驾!” 夏侯惇无视了副将的召唤,一人便追着赵云杀进了山坳。 副将怎能放任主将不管? 只能率军追上,这一追便是半个时辰。 也不知是对方的马儿太快,还是夏侯惇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追的太久了,总之,等夏侯惇勒马之时,太阳西下,已现余晖,这血红色的光撒满了半边天,看起来可不怎么吉利啊。 “吁——” “这里是哪里?” 夏侯惇停下了,听着大军随他的脚步停下,渐渐地,风声也息了,仅有马儿喘息的声音以及兵甲摩擦的声音在耳畔响彻。 “我再问一遍,这里是哪里!” “回…回将军,此处,应是豫山与安林之间,再过半个时辰,前面才有出路…” 副将颤巍巍的说道。 夏侯惇环视一周,越看越觉得这地形有些不妙。 四周高,中间低,尽是山林,也看不到水源,脚下是碎石,马儿的蹄脚都被磨得出血,这真的不太妙了。 “听我号令,撤退…” 夏侯惇终究是反应过来了。 只可惜,他反应的有些太晚了。 “夏侯将军!怎么,追了我这么久,这就想要走了?” 身后传来的是那此前白袍将的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在夏侯惇听来,更像是催命鬼的声音。 “快撤退!” 他吼道。 伴随着他吼声如雷,箭如雨下,山上落石阵阵,更有火石飞溅,点燃了不少人的衣甲。 战局瞬间逆转了,赵云携一股骑军从山上冲下,前方有堵截,后方也有追兵,夏侯惇被彻彻底底的埋伏了。 他拼命地挥舞着长刀,斩杀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身旁的副将与战士们也拿出身后的盾牌迎敌。 只可惜,这伏击事发突然,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纵使夏侯惇他是战神,也总有一失。 赵云一枪刺来,直接挑落了夏侯惇的肩甲,夏侯惇堪堪避过,想要还击,却发现这白袍小将勇武的简直不像话。 一枪一刺几乎都杀在他的死角,只过了五招,夏侯惇的身上便多了好几道伤痕。 “你…你们使诈!” 夏侯惇不甘心啊,挥舞着长刀荡开一次次的攻击,却难掩自己已经落於下风的事实。 赵云则冷着脸,颇有一副今日一定要将夏侯惇格杀在地的架势。 “不然?夏侯将军可要记住我的名字,吾乃常山赵子龙,乃今日取你首级之人!” “兄长莫慌!我来助你!” 一支穿云箭,呼啸着风声,撕裂了这焦灼的战意,直冲赵云的眉心飞去。 赵云大惊,矮身避过,却也被射断了一缕长发。 夏侯渊率一千骑军汹汹而来,直接为夏侯惇杀出了一条退路。 夏侯惇看到夏侯渊的时候,终于有种得救的心情,赶忙在夏侯渊的掩护之下掩杀而走。 而赵云,则是横枪立马,在火光之中屹立许久,并未再度追击。 —— 夏侯惇败了。 应该说是属于曹操的南征第一战,其实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所谓的初战告捷,不过是对方的障眼法,这一长串的败退,不过是对方的诱敌深入。 曹操在看到满身伤痕的夏侯惇在夏侯渊的搀扶下到来时,终于难得的清醒了起来。 “大意了,大意了…” “丞相!末将罪该万死!” 夏侯惇扑通跪倒在地,向曹操请罪。 原先的欢愉此刻变为了凝重,只有远处的火光经久不息,昭示着曹操自大所带来的惨败。 “起来吧,都是本相的错。” 曹操很认真的说了这句话。 …… ……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新野第一战,或者说,曹操南征的第一战,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无疑是给曹操的南征王师来了一记当头棒喝。 起兵前的重重骄傲自大,自命天子之师,本应以席卷八荒之势,轻松的将这荆州拿下,却没想到在这第一战就翻了跟头。 谋士们还没说话,武将们自然是脸上羞愧难掩。 兵败当日,曹操率领大军最终绕道而行,极为稳固的将兵马推进到了新野城外二十里处。 此后便再无更大的举动,只以安营扎寨为主,完全没有了此前的那种锐意。 夜深人静之时,典韦等将领齐聚帅帐之中,向白日里他们的狂妄自大请罪。 “丞相…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若非我们的怂恿,夏侯将军他也不会激突猛进,中了敌人的圈套…” 也不知是谁给典韦这个莽汉出的主意,曹操只见以典韦为首,乐进等人稍稍落后,皆是赤裸上身,背负荆疾在他身前跪伏。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曹操无奈的冲这群将领说道: “你们要请罪,也莫要向我请罪,不如向文和还有公达他们去说,毕竟白日里可是他们建议大军不要冒进,结果倒好,本相也被这表象蒙蔽了双眼,犯了糊涂。” 说着—— 曹操竟然真的一掀衣袍,作势要向一旁的贾诩、荀攸等人请罪。 “丞相,使不得!使不得!” 曹操看起来完全是真情流露,那膝盖再晚半息,就要重重的磕在地上了,好在是程昱反应颇快,直接上前搀扶住了曹操。 众武将也是惊得大张着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是贾诩最终出面,向着众人摆了摆手: “诸位将军不必如此自责,大军冒进,吃了败仗从来不该说是某一个人的错,既要担错,那便是我们共同的错误——” 贾诩很是擅长打破僵局,尤其是这种让人尴尬的气氛,配合着贾诩那半是劝说又半是安抚的语调,很快大家便讪然了了。 只是事情到这里,虽然没有让军中产生嫌隙,但原本势如破竹的行军势头现在却大打折扣。 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人一多,若是没有掌握好军中的风声战意等等,将士们没了战意,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行军作战讲究一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曹操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击破这横在眼前的新野城—— “兵贵神速啊,明日一早,我们攻城,诸位军师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落座,曹操便提出了话头。 兵贵神速,这是荀彧在大军临行之前一次又一次嘱托的事情。 荀令君依旧坐镇后方,但却早就看出了这江南之地,根本就是一滩浑水。 “丞相所言极是,大军的行进拖不得,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的消耗就越大——” 荀攸点了点头,同意了曹操的说法。 “好在是有那猪肉干,丞相也是未卜先知,猪肉干在军中反响极佳,不光是口感上佳,将士们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 “夏侯将军,你们有所不知,在你们对敌军穷追猛赶之时,对方甚至还派了一支轻骑,妄图截断大军的粮草补给,却不想我们的补给线距离大军能有那么远——这可都是那猪肉干立得功劳啊!” “还有这事!” 夏侯惇一听,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回想了之前自己追击时的情形,想了想若是按照从前那样,辎重粮草随大军千里,稍有闪失… 袁绍是如何败的——乌巢,乌巢的大火,将袁绍囤积许久的粮草付之一炬。 而他们不也曾面临了相同的情况吗? 说到这里,夏侯惇的膝盖又软了,想要请罪,却被曹操一个眼神打住。 “元让,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放眼未来,眼下是要先取新野,再做其他定夺。” “是…” 夏侯惇羞愧的点了点头。 帐中议事许久,各位谋士也是大显其能,将目前的各种局势分析了一个遍,这下可没有任何冒进的可能了。 只是一通分析之下,这新野就如同一根肉刺一般,卡在当中,要拔,但却相当费劲。 “刘备这是摆明了要固守新野了?怎么会这样…” 贾诩有些不明白,他觉得按照刘备的性子,刘备绝对会跑,断不可能固守新野这座孤城。 “无妨,这块骨头再硬,我们也必须先啃下来…” 戏志才断言道,说的斩钉截铁,颇为决绝。 “我建议,一日猛攻,将士们轻装上阵,打这刘备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刘备想守,那等到他被生擒之日,就有得他哭了!” “丞相…” “嗯。” 曹操点了点头,眼下这新野显然只有这一种方法。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围城新野,毕竟他有三十万大军,等个十天半个月,新野不攻自破,可是他等不得。 “那就这样做,明日攻城,元让,这是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眼光飘向一旁的夏侯惇,夏侯惇重重的点头,牙关紧咬着,看得出他憋了一大口气。 “喏!” “另外,命徐晃于禁辅攻新野南北,元让则领大军猛攻城东,围三缺一,记得留给刘备他逃走的机会,不必与其缠斗。” 曹操迅速的做出了安排。 “若是易兄在身边,那该多好啊…” 曹操的心中突然这样感叹起来,只是事事依赖于易小天,曹操也不是个滋味,虽说易小天一直在强调,他们做的交易根本不亏,可曹操总觉得金银财宝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足以回馈易小天的这些帮助。 易小天可是帮他打下了半个天下,他觉得那些金银财宝就是白送给易小天又如何? 心中越是纠结,曹操便越想要证明自己。 “一定要将这荆州拿下,我要让这襄阳城成为我易兄的后花园!” 曹操掸了掸衣袖,示意众人可以离去了。 徐晃于禁纷纷领命。 谋士们也纷纷告退。 刚刚还人头攒动的帅帐,此刻便空空如也。 夜深了,曹操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 同时,日夜兼程的刘备,终于独自一人来到了襄阳城下。 关张二人自然要回到新野,去帮助徐庶守城。 而那位刚刚被刘备请出山了的诸葛卧龙呢? 诸葛亮此刻正轻摇着羽扇,在徐庶身前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孔明,你觉得就靠着新野的三万人,我们还能撑多久?” 徐庶轻声问道。 而诸葛亮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至多三天,不是我们要撑三天,而是这三天的时间,是留给某些人来反应的……” 诸葛亮的目光投向城东,那里曾有名为江东猛虎的人在。 …… …… 第四百六十章 漂洋过海,锦囊妙计来看你 也如徐庶与诸葛亮预料的那样,曹操等不及,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曹军便集结了将近十万兵马,对着新野的北东南三面进行了猛攻。 夏侯惇一马当先,勇武无敌,夏侯渊也箭无虚发,两人配合之下,似乎天神难当,这新野的东城门看起来摇摇欲坠。 可偏偏在这时,一名赤面长髯的武将横空出世,在他的指挥之下,原本几乎已经被拿下的城墙迅速被刘备的军队成功夺回,城上与刘备军队激战的夏侯惇见势便要与其硬碰硬,却被夏侯渊强拖着撤下了城墙。 “弟弟!你这是作甚!若斩了那关羽,这新野便再无能阻我军之人!” 是的,那赤面长髯的武将便是关羽,可明显夏侯惇是被此前的屈辱冲昏了头脑,他若真的要战,怕是先要被关羽斩了首级。 夏侯渊也不说话,直接遥手一指那城下的景象。 城门开了,并不是他们的军队破开了城门,反倒是对方主动出击,一名面黑如碳的魁梧大汉,挥舞着长矛便冲杀出来,曹操军中的将士们纷纷前去阻挠,却被那人一矛甩飞了大片。 “哇呀呀呀呀呀!吾乃燕人张飞!谁敢与我一战!啊啊啊啊!” 张飞杀出来了,就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就在霹雳车一轮齐攻并未起效的短短的间隔之中,张飞率领一只骑军如狼入羊群那般四处冲杀起来。 “他们胆敢出城迎战!” 夏侯惇惊了,他口中说着胆敢,却发现自家的军队势头竟然被压制了下去。 身边突然传来消息: “报!将军,城北城南的于禁徐晃两位将军攻城受阻,恐怕难以支援我们!” 夏侯惇听着一个个不好的消息,头都有点大了。 对方就仿佛知道他们的一切安排,不论是霹雳车,又或者是云梯攻城,又或者是… 仿佛对方一直在预判他们的行动,这一仗硬打不得! “怪了怪了…” 就在夏侯惇再度砍翻一名冲杀上来的守城士兵,日上三竿,城墙以西以北突然传来了鸣金收兵的意思。 铛铛铛—— —— 撇下头顶的钢盔,夏侯惇满头是汗,但身体疲惫是真,更让夏侯惇不爽的是这一仗打的实在憋屈。 他们没有败,但这一个白天的仗却毫无进展,城墙争来争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刘备的手中。 “嗨呀……气煞我也…” 夏侯惇喘着粗气,于禁和徐晃等人也姗姗而至,他们脸上的疲态都显现出了今日这仗的怪异。 闻讯而来的曹操与一众谋士武将来至帐前,见到了今日主战的几人,也没说话。 夏侯惇作为主将,立刻向曹操请罪。 “丞相!再…再给我一日的时间,我定能率将士们一股将这新野拿下!今日…今日是那刘备撞了大运,每每都能够如同先知一般,预料到我们的行动…” 话越说越离谱,夏侯惇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憨货。 没想到曹操却摇了摇头: “元让,你们辛苦了。” “今日…刘备的军队确实有些怪异,我们虽是观战,却也看出了对方一改从前的松散,这种井然有序的作战方式,断不可能是刘备所指挥的——” 曹操皱着眉头这么说道。 而贾诩干脆挑明了告诉夏侯惇,让夏侯惇等人不要太过自责。 “夏侯将军,我们怀疑对方阵中有高人指点。” “对方对我们军队的配置了如指掌,无论是霹雳车,还是虎豹骑…” “这…!” 夏侯惇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贾诩口中听到的事情。 看了一周,发现荀攸,还有戏志才等人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才反应过来,贾诩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有这种感受,我与大哥与那刘备的军队交手数次,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今日这般压力,对方仿佛像是换了一个军队一般,想来也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刘备这缩头乌龟也敢出城迎战,本以为这三十万大军压境,刘备就一定会望风而逃,可若对方铁了心的要固守城池,那该如何是好啊?” 曹仁没有参战,但他也相当着急。 曹仁和曹纯,两人向来是领虎豹骑,要在平原作战的,骑军攻城,那与步兵根本没有区别。 更别说还有张辽所率领的青州兵,这可是他们的王牌步军,只要这新野不下,他们这些骑将便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思来想去,脑袋都大了。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曹操这三日组织的进攻不可为不猛烈,可偏偏这小小新野就是不能拿下。 终于在第三日夜里,曹操正头疼欲裂之时,一声极长的军情呼喊从营地远远便传到了帅帐之中。 “丞相!!!” 这吼声如雷,让曹操军中的许多人都非常怀念。 许褚到了,将近十日,从邺城一路飞奔南下,期间累死了三匹好马,许褚终于到了。 “丞相!!” 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吼声,营中诸多将士纷纷探出帐外,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操本就头疼,此刻被那声音一震,险些没有晕过去。 不过一听是许褚的声音,曹操还是强打起精神,披了件裘衣,走出了帐外。 许褚还是憨厚啊,一见到曹操,直接从马上轱辘下来,他那赘肉因为冲击而抖了三抖,看的众人抿嘴而笑。 “丞相,俺可算见到您了!” “呵呵,你这许褚,不好好呆在邺城,替易兄守着山庄,来新野做什么?” 曹操拍了拍许褚那日渐壮实的膀子,其实话中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许褚是他的爱将,这种时候能见到许褚,确实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丞相,俺可是受易先生指派,特地来为您送那锦囊妙计的,这你不能怪俺擅离职守了吧?” “什么!锦囊妙计?” 曹操的声音没有控制住,估计是这几日来,第一次失声。 但事情就是来的那么突然。 就在曹操一筹莫展之际,易小天的锦囊妙计远隔千里,终于来到了曹操身边。 曹操忽的有些释然了。 “果不其然,最后的最后还是要靠易兄啊。” 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 ……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一一对账,堪称神人 原本都有些萎靡的曹操,忽然就来了精神。 直接召集了所有的将领与谋士,为的只是一件事,那边是商讨接下来的战略。 贾诩早早的便受到了消息,知道许褚送来了锦囊妙计,鞋也不穿了,头也不梳了,第一个便来到了曹操身边。 易小天几乎砸了他的饭碗,但贾诩却仍旧对易小天推崇有加。 不为什么,贾诩是个崇拜强者的人,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易小天如果说能解决,那他不会有半点质疑,甚至…他还有些期待,在这样的情况下,易小天莫非还能够破局? 这样的情况… 三日以来,曹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挠。 为此,曹操特地派出了一个叫做李孚的人前去刺探情报——这位就是曹操手底下最擅长做间谍的人。 他的事迹自然不用再提,关键是曹操与他的谋士们,实在是想知道,为何这短短的时间里,刘备的军队就换了一副面孔,那背后的高人到底又是什么来历。 如今李孚已去两日,算起来,今日便是李孚该回来的时候了。 只不过许褚的到来,却是意外之喜。 —— 曹军,帅帐之中。 “三个锦囊?” 贾诩缩了缩脖子。 “不错,易兄说,这第一个朱红的锦囊,要在新野受阻之时打开…” “啊?” 帐中,此起彼伏的“啊”声,不是叫喊,而是众人情不自禁而传出的迷惑声。 所有人都蒙了。 许褚有些疑惑,不知道众人在疑惑些什么,挠了挠脑袋,以为是… 却不想,一旁的荀攸突然开口问道: “关内侯,你确定,你在这路上赶了十日?这锦囊是十日之前,由那位易庄主写下的?” 众人纷纷吞咽了一口唾沫,等着许褚的答案。 许褚又摸了摸脑袋,疑惑的说道: “还能有假不成?俺虽然脑袋不灵光,但日子还是记得清的,十天九夜,十天前,易先生接到了丞相南征的消息,当夜便写了这锦囊,让俺无比快马加鞭赶来。” 许褚挠了挠肚皮,又补了一句: “对了,易先生还说了,只要这锦囊送的够快,丞相你们就不会出大问题,不过看样子…” “是俺来晚了不成?” 许褚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太胖了,不然一定能再送快一点。 可听了许褚的话,大家的惊讶可就渗透到了骨子里了,有人感觉背脊发凉,觉得今日才是见了鬼了。 没想到却是曹操打破了僵局。 曹操扬起头来哈哈大笑,一通大笑之下,让所有人都放松了不少。 “诸位才是,紧张的什么,易兄这未卜先知,早早便知道我曹操一定会吃瘪,在我看来,被阻挡在新野三日,却对我军是一件大好事!” “我们的锐气太重,是该搓一挫了!” 话虽如此,但曹操和所有人的感想都一样,那就是易小天太神了。 十天之前,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在新野被困,这根本就是神人才做得到的预测。 “不说了不说了,那本相便开了这第一个锦囊,看看易兄能带给我们何等破敌之策。” 众人点头如筛糠,知道了易小天的神奇,自然更想知道这所谓的锦囊妙计到底能神到什么地步。 锦囊拆开,曹操先是疑惑,后是沉默,最后是无奈的笑了笑。 良久之后,贾诩见状,便从曹操的手中接过了那纸条。 看到上面的字后,贾诩也有些蒙了。 “军师!这锦囊里写的到底是什么啊?您二位别憋着呀!急死俺了!” 许褚其实也很想知道,所以在一旁不仅催促道,只听到贾诩语气颇缓,慢慢的读出了纸上的内容。 “若丞相还未临新野,切记要绕道博望坡,敌人或会在此设伏……” “新野不可强攻,只需围困三日,不论如何,刘备必走。” “若丞相已至新野,那说明丞相如今或许已经经历过大败,但仍需再等三日,新野不攻自破。” —— 所有人听到都愣住了。 尤以夏侯惇反应最为夸张。 “这这这这…” 夏侯惇话都不会说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怪事。 此前他觉得军师的确比他们聪明,但绝对不会聪明太多,最多是在调兵遣将上,能够比他们更加出色罢了。 然而今日,他脑海中的某些观念似乎被这一封小小的锦囊彻底击碎了。 真有人远隔千里,便能够纵观局势,甚至能够预料到十日之后的敌军埋伏,这… “神了,真的是神了!” “丞相有此神人相助,定能够一战平荆襄!” 诸多武将纷纷感叹,纷纷欢呼。 但唯有曹操和贾诩反应平静一些。 主要是易小天的话还没有说完。 “刘备军中,有两人需要注意…” “其中一人,姓徐名庶,字元直,另一人久居隆中,是一农夫,名为诸葛亮,颍川才俊常称其为诸葛卧龙,唯此二人,不能得之,便要除之…” “话虽如此,但此刻,徐元直恐怕已在刘备阵中,丞相可掳其南阳老母,徐庶愚孝,必定来投…” 信到此,便彻底结束了。 留给曹操的是震撼与疑惑。 “这徐元直…莫不是那水镜先生司马徽的…” 曹操疑惑,而贾诩则搜索着记忆: “丞相,这徐元直确实有大才,与我还有公达他们,那是不相上下之人,易先生的话不可不听!” “可是…” 曹操有些不敢相信,易小天怎么就知道徐庶这个人已经投奔了刘备呢? 而且,徐庶怎么会投刘备这个失意之人呢? 怎么说都应该齐聚于刘表手下… 曹操与众人说了信后面的话,大家也都有些蒙圈。 然而脑海中的想法才刚刚产生,帐外就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丞相!探到了,探到了!” 是李孚。 李孚被曹操请入帐中,众人见李孚此刻一身泥泞,破布头巾兜挂在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他是此前那个仪表堂堂的书生模样 李孚散发着臭气,但曹操根本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李孚探到的情报。 “说,那刘备军中的高人到底是…” “回丞相,刘备军中,半月之前,来了一个叫做徐庶的人,三日之前,又来了一名叫做诸葛亮的人,若无差池,丞相与诸位军师所言,应该就是这两人从中作梗。” “老天爷啊…” 李孚的话说完,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 他们不在乎诸葛亮和徐庶是谁,他们只在乎这锦囊中,说到的事情,与他们目前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偏差。 第四百六十二章 隔空交锋,阳谋难耐 新野,城门楼上。 难得的万里无云,今日曹军并未来攻城,也让徐庶和诸葛亮更能拖延一日。 望着这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徐庶面色有些凝重,但诸葛亮却显得惬意无比。 是的,诸葛亮看起来与这凄惨的景象格格不入。 因为他竟托人寻来了一把古琴。 他坐在城楼上,对着远处的曹军,轻轻拨动着琴弦,潺潺流水之音从那古琴传来,似乎真的净化了这么些时日来,冲天的血气。 “曹操这是怕了吗?” “或许我们应该撤退了。” 徐庶遥看着远处曹操的军营,这样对诸葛亮说道。 诸葛亮来了,是他本就预想到的事情。 而且有了诸葛亮,徐庶对于新野的布置就更加稳妥。 原先断言能撑三日,现在看来,再多撑几日也无妨。 曹军在新野投入了数万兵力,此刻已经战损近万,而新野囤聚的三万兵马,如今才仅仅伤亡了千余。 这绝对是可以鼓吹的功绩。 关张以及赵云三名将领一开始对诸葛亮这个年轻人颇为不服气,可这三日下来,见识了诸葛亮那如臂指使的指挥,也对这个后来的军师心悦诚服。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元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诸葛亮突然按住了琴弦,对着身前的徐庶问道。 “我在想,那个名为易小天的人,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来到新野。” “我…” “我很想与他真的交手一次。” 是的,诸葛亮此前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刘备穷途末路之时,他才会以救世主之姿出现在刘备面前。 可现在,他的出山显得有些匆忙,有些慌乱。 而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从司马徽那里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比他更加恐怖的存在。 “易小天…吗?” 徐庶也知道这个人,但他已经想不过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庶是个务实的人,他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那所谓的谋士之争,他无心参与。 然而正当两人谈话之际,一发羽箭划破长空直直的冲着新野城门楼射来。 “两位军师小心!” 有士兵看到了远远便来到城前的一骑,迅速的向着两人大喊。 然而徐庶和诸葛亮并没有闪开,应该说,这羽箭也根本就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铛—— 箭入楼阁,深深地没入廊柱之中。 羽箭箭尾挂着一封书信,诸葛亮一眼便看到了那书信的存在,于是便要手下人为他取来。 城下,夏侯渊将长弓负于身后,见到那羽箭射入楼阁,便勒马回营。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看对方的反应了。 —— 啪嗒。 诸葛亮摊开了信函,而徐庶看到信后,手中的书卷也径直落地。 “曹操…卑鄙无耻!” 他胸口的火气难以抒发,这样儒雅的人,竟是一脚踢在了门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诸葛亮皱着眉头,似乎的确没有料到这一步。 但,他忽然对徐庶说道: “应该不是曹操的主意…” “是易小天?” 徐庶突然反应过来。 心中对于易小天的恨也上升到了极高的程度。 可愤怒过后,留下的只有凄然与悲哀。 是的,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徐庶的母亲就在曹操军中,曹操没有动她,但要求是徐庶要独自来投,唯此,他才可以与自己的老母想见。 徐庶垮了,是的,一个有弱点的人,在这样的乱世,是很难真的放开手脚去博一个未来的。 徐庶有顾虑,而别人则抓住了这一点,你很难说这是卑鄙,但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这是王者之师能做出的行为。 而这一点,让诸葛亮更加的警觉,因为他知晓了一点。 “易小天这个人…并不在意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那这个人似乎与你我,并不是同类…” 诸葛亮有些心寒。 他以为易小天是一个隐世,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 但他突然发现对方是一个根本不在意他人原则的,能够为了目的而用上一切手段的人。 对方是枭雄,和曹操一样的枭雄。 “怪不得…怪不得曹操和此人如此合得来…” 诸葛亮无奈的笑了,笑中有苦,因为他知道,徐元直要走了。 —— 徐庶离开了新野。 只身一人前往了曹操军中。 知晓此事的张飞关羽还有赵云等人纷纷扬言要亲手诛杀曹操以及易小天。 他们愤怒无比,却都被诸葛亮拦住了。 因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阳谋,就是你明知道对方要这么做,却仍旧无法避免的计策。 “诸位,我们该走了,我们去襄阳…接主公…” 诸葛亮留下这个一句话,随后,刘备的军队弃新野而走,直奔樊城襄阳的方向而去。 —— 徐庶此刻就站在曹操面前。 曹操身周的将领与谋士们全部注视着这一个哪怕站在敌军帐中也仍旧昂首挺胸的男子。 “若是败给此人,那我确实是心服口服。” 夏侯惇调笑自己,也感叹这徐庶的风度。 此人给众人一种荀令君的那种正直感,见到他之后,也感叹好在是靠着计谋把此人带到了军中,若是他还留在刘备身边,不知道今后还要给他们带来多少威胁。 “徐元直?久仰大名!” 曹操第一个起身,只要是大才,他便尊重,尤其是亲手打败过他的人。 “不必如此客套,我只要见我的母亲!” 徐庶冷眼相视,背负着双手,根本没有给曹操好脸色。 “放肆!” “诶,不必…去带徐庶的母亲来这里。” 典韦刚要发火,曹操却阻止了他,顺手吩咐一旁的许褚去带人。 不一会,徐庶那眼神都有些不好的老母亲便蹒跚着脚步,来到了徐庶跟前。 徐庶一见母亲便嚎啕大哭。 “娘亲!是…是孩儿不肖!害您要被曹贼掳至军中…” 徐庶声泪齐下,直接矮身抱住了母亲,而他的母亲却并未有太悲伤的意思。 “逆子!曹丞相并未对我有半点不尊,偏偏是你,开口便称人为贼!娘是如何教的你!不论何时何地…他人无礼,你不可对他人无礼,他人有礼,那你更不可无礼!” 说着,老人便举起拐杖,直接打在了徐庶背后。 这下可让曹操等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曹仁赶忙上前制止了老人家——这可是他们未来的一员军事啊,要让老人家打坏了那可怎么办… “哎哎哎,夫人不必如此气愤…徐先生他…” 徐庶也是嗷嗷的叫,怎知道老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气愤,反倒是觉得曹操和易小天这一手更加的肮脏,虽然满口求饶,但心中却增加了对两人的恨意。 “丞相!丞相!恕我多有不敬,还请您…”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曹操终于心情好起来了,笑着开始拉架。 与此同时,前方终于传来了刘备军撤出新野的消息。 军中因此颇为振奋。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真香 一切正如易小天的锦囊所言,三日时间,不多不少,刘备军终于撤出了新野城。 只不过如今看来,前些日的猛攻,尽皆都成了东流之水,白费功夫,曹操等人也是有苦难言啊。 “一定要尽快将易兄请到荆州来,为此…” 曹操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大军随着城中官员的引路,缓缓开赴新野城中。 这些官员是自愿留下来的,诸葛亮也不打算强行将他们带走,只不过,由于刘备的吩咐,城中百姓,只要是愿意跟着他“刘皇叔”往南逃亡的,军队便一定要带上他们。 某种程度上而言,“刘皇叔”这个名号,和曹操的“曹丞相”是同一种凝聚人心的路数。 只不过如今看来,稍稍能够审时度势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曹操这一方。 刘备连他赖以生存的民心都渐渐抓不住了,不靠带走那些穷苦人家,他拿什么跟曹操去争? 也怪不得徐庶说了,曹操这一步棋,在他们看来或许是不仁不义,其心可诛,但却不失为是一步好棋,一步几乎就要将所有人按死在棋盘上的好棋。 —— “大军休整一日,待辎重部队运抵新野,我们便直取襄阳…” 曹操吩咐下去,众将士也纷纷领命,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四散而歇,唯有一些近臣,跟随着曹操,去到了新野的衙府之中。 诸葛亮率人走的匆忙,留下了大量曾研讨过行军作战计划的帛纸,一入堂中,曹操便看到了那些字迹… “这个叫做诸葛亮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曹操问话,主要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些颇为关键的笔墨,心中惊疑有加,自然对诸葛亮这个人更加的上心。 只不过曹操环视一周,却无人回答。 曹操帐下,如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颍川才俊的,或许只有徐庶了。 可徐庶自从来到军中之后,除了探望自己的老母,便再无开口之意,意思很简单,让他投降可以,让他从背后给刘备捅刀,那是不可能的。 “去把徐元直叫来。” “喏…” 不久后,徐庶再度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庭院。 这里,不久之前,还是他为刘备出谋划策的地方,只可惜啊… 徐庶面露哀伤之意,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迅速恢复了之前的傲然,根本不将曹操等人放在眼中。 “呵呵,丞相叫我来,是为何事?” “元直,何必那么敌视我们?如今丞相是率天子之师,领陛下之名,前来征讨刘备刘表,说到底,你若是助丞相一臂之力,那才是真正的匡扶汉室之举…” 贾诩有些无奈,凑近了徐庶身边,想要劝一劝这个犟脾气,却不想徐庶直接将头骗了过去,口中还说道: “匡扶汉室?哈哈哈哈哈…此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好笑呢。” “你们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心中的鬼?还匡扶汉室?若是刘备刘表相继覆灭,几年之后,汉室存不存在都城问题!” 徐庶的话,掷地有声,武将们纷纷怒目圆睁,像是典韦等暴脾气之人,作势又要去将徐庶收拾一顿,只不过,曹操又一次的拦住了他们。 “无妨,元直如此看我,我也无话可说。” “今日请元直过来,只是想要问问,这个诸葛卧龙到底是何方神圣,此事无关机密,本相不过是想要认识一下,这位连我易兄都…” 曹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过转念一想,徐庶已经彻底来到他们的阵中,与徐庶说起易小天的事情,也无妨。 于是便继续说道: “我曹孟德有一位挚友,连他都说这诸葛卧龙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不知元直你可否向我等说一说这人的来头?” 徐庶本不打算理会曹操,然而却听到了易小天的名字。 之前的猜测在此一一应验,而他,更是对易小天此人抱有浓烈的兴趣。 “呵呵,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怕你们知晓了我这位好友的才学,是冠绝古今,堪比管乐的程度,这荆州一行,丞相若是畏手畏脚起来,我徐元直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说着担不起,但徐庶已经从字里行间告知了曹操身边的所有人,诸葛亮的才学,犹在他之上。 “多的,我也不必说起,丞相有的是机会与诸葛亮交手。” 徐庶微微一笑,本以为曹操会面露难色,他虽身在曹营,但心却在刘备那边,听起来不偏不倚的一句话,其实就是为了给曹操制造压力才说的。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不光是曹操面如止水,连曹操身下的一众谋士也只是若有所思,更不用说那些从头到尾鼻子一直仰在天上的那些武将了。 这是什么?这是轻视? 不…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个诸葛亮会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而原因呢…? 反倒是徐庶有些蒙了。 曹操走在桌边,随意的拿起一些草纸,边看边点头道: “却是是个难得的大才,可惜没有尽早听从易兄的建议…” “丞相!俺记得易先生说,那第二份锦囊,要在您拿下新野之后打开,您可别忘了…” 一旁的许褚这时正好找到曹操,探着脑袋,向正堂里的曹操喊道。 “知道了…”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徐庶便在一脸茫然之中,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突然多出了一抹期待与兴奋之色。 “发生了什么?什么锦囊?” 徐庶茫然的转着脑袋,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曹操极其熟练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灰黑色的锦囊,然后缓缓拆开,从里面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条。 像是贾诩等人,也一改之前的沉稳与神道,乖乖的把脑袋凑到跟前,跟曹操一同细细揣摩那小纸条上的每一个字眼。 “丞…丞相,曹丞相?” 徐庶吞了口唾沫,也不装了,他现在只想知道曹操手中的那个所谓的“锦囊”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那东西,便是曹操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向死而生的关键所在?” 徐庶心中惊惧,但脸上却久违的挂上了笑容。 “丞相,让…让我也看看呗?” 第四百六十四章 徐庶:易小天,就这 虽然徐庶看起来很谄媚,很可怜兮兮,但曹操等人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他。 因为这关键的第二封锦囊让曹操等人有些难以想象—— 是的,哪怕是易小天一次又一次的拯救过曹操,一次又一次的神机妙算,让曹操化险为夷,可这一次,信上的内容着实有些离谱,让人有些无法去轻易相信了。 “丞相…这…这该不是易庄主喝醉了,随手写了些东西,便寄了过来吧?” 荀攸傻了,作为一个心比天高的谋士,他虽然承认自己不如易小天,但是易小天的那些尽脑妙计,若要让他马后炮的去揣测缘由,他多半也是能够想明白的,可是这一次呢? 贾诩扣了扣脑袋,戏志才揪了揪胡子,不…他用力过猛,甚至将胡子揪掉了好几根,可就是没有敢妄下定论。 曹仁也凑了过去,想要多看一眼这锦囊上的字眼。 而徐庶见没人搭理自己,缩着个脖子,也不管什么君子之姿,什么昂首挺胸,他悄悄地从一旁划了过去,然后硬硬的从众人之间寄了过去—— 当瞥见那锦囊之中的话时,徐庶笑了。 “哈哈哈哈…”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徐庶就是笑的很开心。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着这么多人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徐庶真的很想用尽全力的对着这份锦囊说一声: “易小天?就这?” “元直在笑什么?” 曹操揉了揉脑袋,看到徐元直凑了过来,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问道。 徐庶却笑的更大声了。 直到曹操将那锦囊收起,堂中的人纷纷落位之后,徐庶的笑声才渐渐停歇。 “我笑,我笑丞相不思进取,却要以此等让人笑掉大牙的妖言,当做行军布阵的依据——” “久违那有间山庄的易庄主神机妙算,本以为今后或许有机会与那位庄主结识,现在想来,还是算了吧。” 徐庶的话,算是完完全全的地图炮了,他说易小天的不是,说易小天根本是妖言惑众,那也就是打了众人的脸。 尤其是许褚,一听到有人诋毁易小天,那是三四个大将都拦不住他,徐庶春风得意,哪里注意得到有一个小山一般的壮汉正向他汹汹而来,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碗口大的拳头向自己的面前飞来。 也没有反应,许褚一拳打在徐庶的脸上,徐庶看起来身板还算结实,那也只是跟读书人相比,许褚的强壮,那都要跟熊,跟牛去比的。 一拳打在脸上,徐庶直接倒飞出去,撞在门柱上,险些昏厥过去…不过这头晕压花的功夫,徐庶的眼也肿了,鼻子也流了血,吃痛的感觉竟然徐庶不禁哭了出来。 “这…” 曹仁等人赶忙一脸无关自己的表情,表示这是徐庶自己要挨揍的,他们也拦了,只是他曹仁,加上徐晃以及于禁三个人都没扯住许褚,那确实不怪他们了。 “你这豆芽菜!胆敢说易先生的坏话,俺!” 许褚还没过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都憋红了,还是曹操及时喊住了他: “许褚!不要胡闹!快给元直道歉!元直如今已经是我帐下的谋士,你要是再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小心…” 曹操作势瞪了许褚一眼。 然而心里却乐得见到这样。 好家伙,许褚这个大莽子,上次就帮他杀了个许攸,这次难不成还想把徐庶也宰了? 不过徐庶确实是欠打,敢说他曹操兄弟的坏话,打他都是轻的。 “丞相啊!您这…这属下怎么还出手打人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军中有令,胆敢殴打我这种谋士的,定是要以军法来处置啊!” 徐庶刚来没两天,倒是把军法看的滚瓜烂熟,原来就是等着这种机会呢? 徐庶捂着脸,鼻血堪堪止住,一脸的委屈与愤恨,却根本不敢正眼去瞧一旁的许褚,只能跟曹操告状。 只不过曹操这下也笑了。 “按理说…这确实是应该按军法处置的,只是元直你有所不知啊…” 曹操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对徐庶摇了摇头道: “这许褚之前就杀了人,本丞相已经按律例将其逐出军中了,所以如今这许褚其实算是易小天的家仆,这…本相可就管不到了啊。” “哈哈哈哈…” 曹操说的无奈,可一旁看戏的众人可是哄堂大笑,连许褚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堂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而徐庶呢? 徐庶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不过徐庶并不会收回之前的话。 “不管那壮汉如何去说,我只想告诉丞相,若您觉得这样程度的计谋就足以与我那位好友诸葛卧龙相较量,我劝丞相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 徐庶这么说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锦囊开头四个大字已经让他完全不想看下去了。 “刘表将死。” 是的,易小天说了,刘表快死了。 “刘表将死。丞相直需率大军压境,刘表近来体弱,只要丞相再度放出风声,让刘表再度受到惊吓,刘表很容易便承受不住这股压力,一蹶不振,乃至于病死床榻。” “至于襄阳,只要刘表离世,刘表长次二子便会因为荆州之事而再起纷争,丞相只需静观其变,再等三日,若是刘表之子刘琮上位——” “那便恭贺丞相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了襄阳重地。” “至于刘琦此人,刘琦重孝道,若不生变故,刘琦多半会固守江夏。” “此行,丞相需注意仨人——” “其一,其二,蔡瑁张允二人是丞相接下来兵进江陵,转战江东的关键人物,务必要善待这二人,有此二人,丞相便可弥补大军水师征战经验不足的问题。” “最后一人,刘表后妻蔡氏,恶毒妇人,杀之既可。” —— 夜里,徐庶捧着伤肿的脸颊离开了衙府。 唯有曹操一人留在府中,他将那锦囊翻来覆去的看了多次,怎么都想不明白—— 白日里徐庶的话语在耳边萦绕: 他觉得易小天已经开始搞一些歪门邪道了,而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起作用? 然而曹操终究是相信易小天的。 “易兄,莫非这次你也能创造奇迹不成?” 第四百六十五章 襄阳告急,蛇蝎妇人 曹操拿下新野的次日,便向城外放出风声,说是此次誓要将襄阳城一举拿下,并且因为刘表屡次与朝廷作对,这次无论刘表作何应对,在军队入城之后,曹操都将斩下刘表的首级,以祭军旗。 在城中制造混乱这样的事情,曹操再熟悉不过了,之前易小天算是手把手的教了他如何散布谣言,也让曹操亲眼见证了所谓“舆论”到底能够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 轻车熟路的曹操暗地里派出了许多特殊作业的人员,再度由李孚这个特种作业专业户带领,率先先忘了襄阳城。 三日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酵,也足以让许多种子发芽结果。 —— 而当曹操此前围攻新野,诸葛亮与徐庶联合钜曹的时候,早早的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新野的刘备,终于也是抵达了襄阳城。 只可惜,他刚到襄阳,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什么!皇兄他病倒了?” 传话的人是刘表的后妻蔡氏,而此刻襄阳的州牧府,也是襄阳城唯一的监察院里,刘表的左膀右臂们纷纷将府中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怕刘备特请上前查探,也只是得了一个“暂且避讳”的回答。 刘表在昏迷。 这是在刘备去请诸葛亮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三十万精兵压境让刘表的心弦绷得紧紧的,最终压垮刘表的还是那陈琳所书写的檄文。 文人嘛,最受不了的就是骂也骂不过别人。 听闻刘表本就气虚,他年长刘备十七岁,再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蔡氏是唯一一个接见刘备的人,她在刘备面前哭哭啼啼,花容失色的她看起来颇为憔悴,这几日已经把脸都哭的没了血色。 “皇叔您知道的…郎君他为州府百姓求云求雨,兢兢业业,不求争霸天下,但求安民一方,可偏偏被那曹贼的门人贬为‘逆汉贼子’,郎君他那日光是翻看那檄文,就有百八十次,隔日便一病不起…” “呜呜呜…” 蔡氏的眼泪似乎止不住,身形本就有些瘦弱的她,看的刘备也是心疼不已,作势便要上前搀扶。 蔡氏也极为配合,哭喊一声,便向着刘备倾倒过去。 刘备吃不得他人的威胁,却对这等软磨硬泡无可奈何。 当下就忘记了诸葛亮和徐庶所交代的,无论如何都要让襄阳抵抗到底,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时间,甚至多消磨曹操一点兵力便是一点。 江陵——那是诸葛亮临行前特意点给刘备的一个地点。 江陵物资丰富,刘备在新野的军队若要护送着百姓撤离,撤到江陵少说也要十天的时间,而这十天就看刘备如何争取…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能够撤到江陵,他们就占据了主动权。 襄阳,刘备是守不住的,放给曹操,也能够极大的分散曹操的兵力,这才是他们当下的最优解。 只可惜刘备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嫂嫂放心,备今日前来便是想跟皇兄说上一声,皇兄只需养好身子,曹军有我们来拖住,待到皇兄身体恢复,我们背靠襄水,共拒曹贼!” “皇叔!” “郎君他…郎君他果然没有看错你!皇叔也请放心,妾身虽不才,但也绝对会好好照料郎君,妾身最为向往的,便是看到郎君与皇叔二人在那襄阳城墙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蔡氏泪眼婆娑,紧紧攥着刘备的手,说的真诚,说的坦荡,而刘备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心里也如融化了一样心疼眼前的嫂嫂。 别说,蔡氏虽嫁给刘表多年,并且与刘表育有一子刘琮,但论姿色却是丝毫不见当年。 头纱青掩,蔡氏躬身退去,离别前还留给刘备一个回味无穷的回眸,看的刘备魂不守舍。 刘备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转身便跨马而去。 而蔡氏远远的观望,当刘备离去之后,她也终于回首—— 笑容渐渐从她的嘴角出现,一改此前的梨花带雨,蔡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忽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气质变得极为高冷,连眼神都多了几分凌厉。 府中人影不散,她则快步从偏房步入正寝。 吱呀,门轻轻推开,而那幽暗的房间之中,仅有寥寥几人存在。 “母上!您回来了,怎么样,那刘玄德走了没有?” “哼,不过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平庸男子罢了,真不知郎君为何会生出要将荆州托付于他的想法。” 两人的声音很小,刘琮看起来颇为紧张,生怕他们的声音被里屋正在昏睡的刘表听到。 是的,刘表此刻仍在里屋昏睡,但根据郎中所说,刘表怕是挺不过去了,如今全然是靠着一口气吊着,指不定哪天便突然撒手人寰,而到时候… 蔡氏撵着轻柔的步子,缓缓来到寝房床前。 药壶中的热水在翻滚,热气也将整个屋子填满,只可惜,这屋里再暖,也抵不过有一个冷血妇人的蛇蝎之心。 “郎君…该喝药了。” 她温柔的贴近刘表耳边。 刘表痛苦的哼哼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皇兄,皇兄还没有来吗?” “琦儿呢,琦儿又在哪里?” 人一点弥留,似乎最想找的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及自己的子孙后代。 刘琦作为刘表的长子,先前几次三番想要探望父亲,却都被蒯良以及蔡氏等人阻止。 阻止的理由,如今想来根本就不成体统:什么刘表病重,不宜情绪波动,只要你好好镇守江夏,便是对刘表最大的孝道。 刘琦虽然难受,但却只能听从,因为他真的很孝顺,万一真的让父亲心情不悦,他恐怕难逃其咎。 荆州,或者说襄阳,唯二的继承者应该是刘琦以及刘琮,而在能力之上,刘琦要超出刘琮一大截。 曹军南下,荆州岌岌可危,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表病重,眼见就要西去,本应迅速决出领导人,率领荆州北拒曹操的时候,刘表身下的一众官员却在此时迷上了党羽之争,也就是所谓的站队。 刘琦被迅速的挤出了继承人的行列之后,本应水到渠成拿到襄阳的刘琮,却在这时,又遇到了刘备这个特殊的存在。 这可就怨不得蔡氏等人使绊子了。 不过这倒好,一切的一切都被易小天的锦囊言中,而刘备则是因为自己的糊涂,破刚来到襄阳,却又出了襄阳。 “琦儿正镇守江夏,而刘皇叔他…” 蔡氏再度表演了自己的演技,泪眼婆娑的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刘表,满怀哭腔的说道: “皇叔他说要为郎君争取时间,此刻恐怕已经率军与曹操对上了吧?” 刘表蔫了,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直接昏死了过去。 “郎君!你…你怎么了!” “郎中呢!快请郎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催命鬼,他们是职业的 再见到刘备的时候,诸葛亮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满口的脏话经过了当事人文化素养的过滤,最后全部凝为了一句: “主公糊涂啊!!” 刘备赶至樊城,正遇到护送大军撤离新野的诸葛亮。 关张二人殿后,还没说什么,诸葛亮见到刘备的时候,根本不明白在这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刘备为什么像个鬼一样就出现了。 刘备有些不明不白,他将刘表病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诸葛亮—— 当然,他也立刻注意到徐庶不在阵中。 “孔明!元直他去了哪里?难不成?” 刘备有些蒙了,徐庶不见了,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知道诸葛亮很厉害,但是徐庶毕竟是第一个主动来找到他的可堪大用的谋士,虽然相处不多,但感情却极深。 诸葛亮一听刘备在那里哭喊徐庶的名字,心里更是难受到发疼。 “徐元直啊…徐元直,真不知你这离去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啊…” 刘备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骗了。 “什么?元直他走了!为…这是为何!” 刘备瞪大了眼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却在还没有来得及悲痛的时候,被诸葛亮一记当头棒喝。 “主公!你清醒一点!就算是徐元直在这里,听到您出了襄阳要与曹贼决一死战,也会气的当场离去!” “啊?” 刘备从来没有被这么年轻的人训斥过,可诸葛亮的语气仿佛就是徐庶在场,这让刘备忽然清醒了一下。 “主公!这可是收复刘表手下最好的时候!我们的粮草!我们的兵马!整个襄阳城,任君求取!主公,您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诸葛亮才是欲哭无泪了,恰逢天降大雨,将两人淋了个落汤鸡。 诸葛亮才刚刚出山,忽的就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担要有些扛不住了。 他说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此前他和徐庶要刘备拖住刘表,希望刘表能够带领襄阳抗拒曹操,为他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刘备告知诸葛亮,自己知晓他们的意思: “而且孔明,你和元直不是说过,就算拿下襄阳,我们也守不住吗?” 刘备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诸葛亮这下更是气愤。 “主公,您糊涂啊!!” 诸葛亮又说了一遍。 “那时候我们确实不能固守荆州,因为荆州无论如何都是那刘表的地盘——”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刘表病重,那当刘表死了都没问题,荆州没有领头羊,那便是无头的苍蝇,只要您在这时出现,哪怕是刘表有八个儿子,有十个儿子,谁都不如主公您更有抗曹的精盐,更有资历坐镇荆州。” “只要能够稳住襄阳的局面,与曹操一战,我们无论成败,您在战后都是当之无愧的荆州人的领军者,到时候什么所谓的“继承人”,什么长子次子,谁都无法撼动您的地位。” “大量的人才,丢失了家园的人,只会源源不断的向着我们投来,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曹操。” “到时候主公…我们只会越来越强大,乃至于此后与曹操划江而立都不成问题…可是…可是!” 诸葛亮忽然有些头晕眼花,好在是刘备赶忙支住了诸葛亮。 望着眼前这个相当委屈的大男人,,诸葛亮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当下,他只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艘船,他上去…就下不来了。 “那…元直…” 刘备还惦记着已经离他而去的徐庶,这让诸葛亮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元直中计了…定是那易小天与曹操合谋一处,他们以元直的母亲为挟…不过主公放心,元直绝对不会受到曹操的亏待。” “只是当下,我们必须立刻回去襄阳,若是还赶得上,主公您仍有机会将襄阳握于手中…唯一的一点变故…” 诸葛亮示意刘备,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刘备才讪讪放开诸葛亮。 但是刘备却又听到了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名字:易小天… “易小天…我…我…” 刘备牙齿都快咬碎了,满脸的皱纹堆叠起来,显得相当有怨念。 诸葛亮似乎没有察觉到刘备的不对劲,他皱着眉头,说起了自己最后的顾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名为蔡氏的女子,绝非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柔弱,若是我猜测不错,襄阳城中,诸多刘表的臣子,恐怕已经联合起来,要推某人上位了…” “刘琮!” 诸葛亮忽然喊出了一个名字,排除各方因素,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刘琮了。 “主公!我们要加紧速度了!” 刘备慌忙点头,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失误,接下来更不会对诸葛亮有半点不敬。 —— 只是,刘备的这一番操作,简直是给了曹操——或者说易小天的锦囊太大的发挥空间了。 就在刘备离开襄阳的当日傍晚,便有数人趁着夕阳西下,混着逃难入城的难民,进入了襄阳城中。 接下来,就是曹操的特种部队作业的时间了。 …… 清晨起来,蔡夫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便要面见蔡瑁蒯良等人,包括刘琮,他们纷纷起了一个早。 因为昨日夜里,刘表昏迷之后,许久才被郎中的几服药拖住了性命。 蔡夫人虽说是想要捧自己的孩子上位,但还保持了最后的良知,没有做出毒杀亲夫这样的行为。 只是…清晨的襄阳陈,似乎在平静之中,多了几分凄惨之意。 回到正堂,昔日刘表的部下纷纷齐聚一堂。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目标,那就是尽快的推举刘琮上位,待刘琮接任荆州牧的位置之后,他们自然也有各自的好处可拿。 譬如蒯家,又譬如蔡家,这些荆州的士族,尽是此次密谋的受益者。 然而,还没等蔡夫人开口,府衙之外,突然便此起彼伏的传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细细听去,蔡瑁等人却变了脸色。 “怎…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何人在散布谣言?” 蔡瑁拍案而起,因为这呼喊声实在是目的太过明显了。 “丞相曹操已经率领三十万天子之师杀来襄阳啦!荆州牧刘表病入膏肓,但曹丞相说,襄阳城中,只要投降者,皆受降不杀!” “仅有刘表一人,罪该万死!仅有刘表一人,罪该万死!” 这声音不可谓不大,尤其有心术不正之人,竟然就挑着府衙边上,朝府衙门里喊——那是生怕刘表听不到啊。 “快快……快抓住那散布谣言之人!定是敌人混入了城中!给我查,给我抓!” 蔡瑁迅速的吩咐下去,却也难抵时机正巧—— 刘表今天醒了,难得的自己坐起身来,你说他这是回光返照也好,说他这是真的渐渐好转也行,但偏偏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这样清晰无比的喊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尖刀插入刘表那本就四分五裂的心,他忽然高喊一声,像是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刘表仰面而倒,气绝身亡。 一切,都如一份锦囊中所写的那般。 待到蔡氏等人赶到的时候,刘表都已经断气许久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兵不血刃,襄阳末路 刘表死了。 刘表死了的消息一日的时间便传遍了千家万户。 而这一日的时间,襄阳城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刘表病亡,此刻是襄阳城最为紧张的时刻,军士们紧张的等待着曹操大军的来临,而这时,蔡瑁以及蒯良蒯越等人力排众议,一如此前计划的那样,迅速的将刘琮扶上了荆州牧的位置。 刘琮本就是赶鸭子上架,本身没有一点本事,一切都在蔡夫人,以及蔡瑁张允等刘琮党的协助下进行。 一日交接,荆州便换了主人。 这夜,襄阳城难眠,以傅巽为首的文官们纷纷审时度势,向蔡瑁等人分析了当下的形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荆州城守不住的,主公,我们降吧。” 傅巽是刘表几位器重的人才,与刘表交往密切,他的话,在决策之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而且白日里的那番流言,蔡瑁下了死命令也没有抓住散布谣言的人,但他也基本可以肯定,那其实就是曹操放给他们的意思。 “曹操说了,只要投降,除了郎君之外,都可以幸免…” 蔡氏抽泣了一整个白天,哪怕是在这议事厅上,依旧在进行着她那拙劣的表演。 “郎君已逝,他一定是想要保全我们所有人的,诸位,希望诸位能够遂了郎君的愿,不要再做更多抵抗,于你我,于这襄阳百姓,都可避免生灵涂炭的下场…” “夫人说的极是,我赞成!” 张允等武将站出来支持,也基本宣布了此事的定夺。 只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抽泣的蔡夫人,此刻的眼光,好像已经瞄向了某位即将到来的大丞相。 她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乱发,似乎正极力的思考着,如何在那人面前散发自己这犹存的魅力。 —— 次日早些时候。 北风骤起,襄阳城依旧是那个雄城。 远远望去,依山傍水的襄阳简直就是一个牢不可破铁桶。 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交通要塞,如果说谁能放着这样的雄城在眼前而不去攫取,诸葛亮只会骂那人一句白痴。 可是他骂不得。 因为这白痴就是自家的主公。 刘备有些畏手畏脚,因为他犯了错。 越是看那襄阳雄伟,他心中的悔恨就越是难以磨灭。 “主公,我们去喊话吧…” “大哥!让俺去吧!” 张飞窜到刘备和诸葛亮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而刘备却摇了摇头。 “还是我去吧。” 也不知是想要补救还是怎么的,刘备率了几骑轻骑,便缓缓向着城门走去。 然而… “军…军师,大哥他怎么就回来了啊?” 张飞远远地眺望着刘备的身影,见刘备在那城门之前晃悠了片刻,便吊马回身。 不… “坏了…” 诸葛亮见刘备的马速极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啊?什么坏了?” 关羽这是勒马上前,远远的便看到了刘备那失了魂的表情,修长丹凤眼的关二爷这下连眼都瞪大了。 “坏了!” “啊?二哥,你怎么也说坏了?” 张飞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刘备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一声失魂落魄的呼唤: “荆州!” “荆州…荆州没了!” 刘备颤着嘴唇,两眼目光呆滞,他冲着面前几人,只知道喊着一句话: “荆州没了,降曹了…” —— 与此同时,就在襄阳北门,距离襄水仍有十余里的地方,瑟缩着脖子的刘琮,在寒风中打着摆子。 他身旁的是蔡瑁张允两人,襄阳军队的一二把手。 他们三人三骑隔着襄水,眺望远方。 慢慢的,远方地平线上,烟尘四起,很快马蹄声也阵阵接近。 天子之师来了。 一线黑压压的铁骑浩浩汤汤而来。 兵马过万,则无边无际,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本就胆小的刘琮,见了这一幕,险些一扯缰绳,转头向着城中奔去。 可蔡瑁还是强硬的拉住了刘琮。 “主公,不许走!” “是…是…” 张允咽了口唾沫,他不敢想象,若是面对这支军队,仅有十万兵马不到的荆州城,会是怎样的下场。 …… “哈哈哈哈!” 三人三马并立先行,就在他们远处的曹操,却早早地便开始大笑起来。 “徐元直呢?徐元直何在!” 曹操高兴的拍手,魔性的大笑传遍了四野八荒。 徐庶本来是打算就在新野养伤,谁知道曹操是执意要将他带在身边。 不过他想了想就释然了,反正他也不会给曹操献策,他到想要看看曹操在襄阳城吃瘪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没曾想,大军直到襄水畔,甚至都井然有序的度过了襄水,想象中的阻击却根本没有发生。 “刘表在和泥巴吗!” 徐庶狠狠的暗骂着。 被许褚这个大汉带到了曹操身边时,徐庶还在疑惑,可远远地看到那三个熟悉的面孔缓缓走来时,他一下子就蒙了… “怎么会这样…蔡将军…张将军…还有…” 看到刘琮那猥琐的模样时,徐庶已经预料到了最差的情况。 “兵变?” 听到了徐庶的喃喃自语,曹操满意的捋了捋胡子,对着徐庶笑道: “徐元直,三日前,你曾说过,说我易兄的锦囊妙计不过是妖言惑众,旁门左道,今日不妨与那前面的三人一一对账,我们赌一赌,这三人到底是为何而来——看看我易兄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妄言之谈?” 聪慧如徐庶,这次也有些怂了。 “丞相您严重了,当日我不过是说了一些气话…” “徐元直?本相就问你,赌不赌!” 曹操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惊雷一般的声音轰击在徐庶的耳畔,他摄于曹操的威势,终于是用蚊蝇大小的声音回道: “赌…吧…” 徐庶也是破罐子破摔了,缓缓看着那三人接近,用着一种便秘的眼神看着他们。 直到刘琮颤抖着上前,供出了独一无二的荆州牧官印,他跪倒在曹操身前,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罪…罪臣刘琮,携章陵太守蔡瑁,水师提督张允特向丞相请降!” “襄阳百姓已于城中恭候丞相多时,还请丞相入主襄阳…” 刘琮的话说的结结巴巴,而曹操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到了襄阳,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庶浑身僵直,憋得满脸青紫,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曹操瞥见徐庶此副模样,继续问道: “你父亲又去了哪里?难不成是不敢见我?” 刘琮终于是紧张的哭出了声: “家父…家父已于昨日病逝,还…还请丞相不要再追究家父的罪责!” 刘琮仰头大哭,三声之后,直接哭背过气去,然而,他这哪是因为悲伤过度?他这分明是被吓得… 而徐庶呢? 徐庶一脸苍白,蹒跚了几步上前,手直勾勾的指着刘琮,最终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这!不!可!能!”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要问,问就是锦囊妙计 徐庶最后是在昏迷中被抬走的。 被抬走之前,徐庶何等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他叫骂着刘琮等人害死了刘表,又说着一些刘琮蔡瑁听不懂的什么“易小天妖言惑众”、“定是易小天此人蛊害刘表”这样不明不白的话。 而他昏迷的原因很简单,一名壮如牛的猛汉,不知从哪里窜出,直接给了徐元直结结实实的一拳。 事后当时人许褚被曹操以伤害军师之名,请出了襄阳——实则… “关内侯,你知道该怎么做,告诉易兄,这襄阳城外的方圆百里,任他去选,瞒兄我亲手为他建起有间山庄,请他来荆州坐镇!” “哎!好!” 许褚又以为自己要遭训斥,却没想到曹操把他单独拉到一边,却是说了这么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许褚连连叫好,当夜在与众人道别之后,便快马加鞭的往邺城方向赶去。 唯有贾诩一人,临别望着手中许褚交给自己的东西,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忧。 “为何易先生偏要将这份…罢了,待到那时再说就是了。” 贾诩摇了摇头,向着城墙之下走去。 —— 曹操入城了,襄阳的百姓那时又惊又惧。 但在看到曹操只是率领着一众文武入城,大军则原封不动的驻扎在城外之时,仅凭这一个举动,曹操便俘获了一众百姓的欢呼声。 引领曹操去往衙府的蔡瑁张允两人,就好似天生的狗腿子那般,对曹操那是嘘寒问暖,曹操也并未对两人苛责,因为他牢记着易小天锦囊之中的话。 “蔡瑁,张允…你们二人手中有水师多少兵马?” 蔡瑁和张允两人突然愣住了,水师?怎么突然就提起水师来了。 张允心里有过主意,他知道曹操肯定会以为他们二人是降将,而不会重视他们,水师绝对是他手中的底牌,若是曹操要经历水战,那他们二人便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只是…怎么曹操自己先提起来了? “问你们二人话呢!” 典韦突然出现,在蔡瑁张允两人身边一吼,张允直接打了个激灵,赶忙回道: “水师仅有五万…但无一不是我二人多年操练的精兵,丞相若是有想法!这…” “嗯…” 曹操还没等张允说完就点了点头,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果不其然,正如易小天所说,这两人都是曹操急缺的人才,还好没有看此前他们两人那幅模样就把他们宰了。 “哼哼哼…” 曹操突然一笑,两人差点没有尿了裤子,曹操见他们这样,终于是笑了笑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道: “二位不必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接下来若是有水战,便劳烦二位将军为这天子之师劈风斩浪了!” “是…是!” 蔡瑁和张允都愣住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片刻由典韦推了他们两人一把之后: “还不快跪谢丞相!愣着干什么!” 说实在的典韦这个恶人做的实在是太称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一并都包了,曹操自然也是对典韦的这些行为颇为喜爱。 “谢!谢丞相!” 噗通,两人纷纷跪下,曹操也做个白脸,笑着让两人起身。 从这一刻起,曹操几番话便搞定了襄阳军队的一二把手,襄阳也不会再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威胁的事情了。 哦不…曹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 “曹丞相!妾身…妾身盼的您好苦啊!” 两脚刚刚踏进府衙的大门,园中便传来了一名妇人凄惨又迷离的哭喊声。 这声响听得典韦以及曹操周围的武将文官们满身鸡皮疙瘩,连曹操这个早就做好准备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曹操喃喃道。 却见一名身着朱红色罗裙,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胭脂厚重,确有三分姿色,七分风韵的美妇人摇晃着腰肢走出了庭院。 她一见曹操便走不动路,摇摇晃晃似要跌倒,看那势头,满庭院的人,她若是不能跌在曹操身前,那就是她眼神不好了。 曹操下意识去接,妇人也极为配合的扒上了曹操。 “唔…好重的胭脂味道。” 总归来说,这是香气,只是有些呛人罢了,曹操感叹着,恰巧就看到了这妇人与他四目相对。 “呃…夫人打哪家来,找我曹操又有何事?” 曹操咽了口口水,说实话,他就好这一口,若是问清了来路,他说不定就要…咳咳… 蔡夫人目光闪过狡黠,稍纵即逝,没人可以捕捉到。 刘琮也在曹操身侧,看到自己的母亲这幅打扮模样,他是有苦难言,干脆撇过脑袋,不去理会。 蔡瑁和张允则相识一笑,知道这是蔡夫人说好的伎俩,只要蔡夫人攀上了曹操,那么他们的地位就更加的稳固。 “妾身…妾身曾是那刘表的后妻,也是刘琮的生母,早就听闻曹丞相文治武功,乃当世英雄,心生情愫…但妾身却不得不听从家中的安排,嫁于刘表…如此十数年来,受尽委屈…” 说着,蔡夫人又动用了他那极其犀利的武器——眼泪。 眼泪婆娑的蔡夫人可怜兮兮的倒在曹操怀中。 身旁的一众谋士也只当没看见,大家毕竟都是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贾诩一听这话,他似乎反应过来这女人是谁了,便在曹操的身边耳语了一番。 曹操也一个激灵,再度正了正脸色,他郑重其事的向面前这女子问道: “你是蔡氏?” 话语中带着一些奇怪的韵味,只不过蔡夫人并没有听出来。 蔡夫人只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欣喜若狂,点头如筛糠。 “丞相竟然听说过妾身的名字?” 她以为曹操好人妻,早就打听过刘表的妻儿,也早早地盯上了自己,一下子底气都足了很多。 却不想,下一句话,她的人生如坠冰窟,急转直下。 “原来你就是蔡氏…” 曹操与众人确认了一下眼神,之后将蔡氏直接摔在地上。 蔡夫人蒙了,背后生疼,以为曹操只是手滑,还想安慰对方不要在意,却见曹操直接起身,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 “杀了吧。” “丞相?” “喏!” “丞相?!” 蔡氏突然从地上爬起,直接朝着曹操扑了过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已有的情况不足以让她理解曹操的那番话。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朝着曹操扑了过去。 却没想,一名黑脸的壮汉拦在了曹操身前—— 典韦手起刀落,蔡氏人头落地。 惊呆了一众刘表的旧部,也惊呆了刘琮。 “不要问,问就是锦囊妙计。” 贾诩耸肩,跟了上去,只留下尸首分离的蔡氏,与呆滞的刘琮、蔡瑁等人。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月黑风高偷盗夜 今夜,襄阳城中难得的办起了庆功宴。 拿下襄阳,那就是拿下了大半的荆州,虽说有些夸张,但从众人的表情上也能够略知一二。 襄阳是荆州重镇,与荆南的零陵、长沙等地不同,荆北无论在物资又或者是交通地形等方面,都是更加重要的战略要地。 襄阳可养二十万精兵,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水草丰美的襄阳城,就是有着这样的意义。 所以今夜曹操很是高兴,文武群臣欢聚一堂,交杯换盏,其乐融融的景象,让早先受到了惊吓的刘表旧部似乎淡忘了蔡氏被无故斩首的事情。 可能只有刘琮仍旧未从母亲突然身死的阴影之中走出,可又有谁会在意他的状态呢? 他本就是一个被推上台面的棋子,蔡瑁蒯良等人需要的只是刘琮的名义,用这个名义来统领襄阳诸族。 没了刘琮,还会有下一个刘琮,于是刘琮郁郁寡欢,没过几年,便与他父亲一样,病死在床榻之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席间,傅巽以及蒯良等身兼才学之人,纷纷向着曹操敬酒,曹操也一并将他们的敬意揽下。 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傅巽、蒯良、蒯越还有刘向刘巴,甚至王粲这些人,在刘表手下基本都是屈才了,刘表不思进取,而思进取之人只得受制于他。 所以便有了这一幕,刘表死了,曹操来了,这些人比谁都高兴。 英雄要有用武之地,才可以称之为英雄。 纸上谈兵,算什么英雄? “诸位!这杯酒,不光是敬我们的将士,也敬易兄…” 曹操兴起了,也没有什么丞相的刻板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中年汉子,他引吭高歌,红着脸,笑着向众人敬酒。 “没有易兄,这南征也不会如此顺利,没有易兄…嗝…” 曹操打了个嗝,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没有易兄,就没有我曹操的今天!今天谁不向我易兄敬酒,就是不给我曹操面子!” 也不知道曹操哪里来的脾气,也不知道曹操再跟谁生气,总之所有人,知情的、不知情的,纷纷站起身来,向着席间的空地抛去、洒去,美酒在空中交叠,划出美丽的弧线,若是白日,这里怕是要凭生彩虹… 说完这些,曹操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便猛地栽倒在案台上面。 钟鼓齐鸣,舞乐为乐,这一夜的府衙只有欢愉,没有悲伤—— 夜深了,曹操被众人抬着回到了寝房,而那些受邀参宴的士族代表们,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曹操不会对他们作何苛刻的要求,仅此而已。 偌大的庭院之中,仅有一处灯火亮起。 徐庶醒了。 应该说徐庶很早就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他头疼欲裂,回想着白日以及前几日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对自己的学识颇为自信的他,此刻也开始有些怀疑——世间果真有未卜先知的神人? 他不敢相信,但事实已经冰冷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揉搓着肿胀的脸颊与眼窝,徐庶心生一计—— 他遥记得数日之前,那个殴打自己的壮汉曾对曹操说过: “三个锦囊,第一个在新野受阻之时打开,第二个在入主新野之后打开,第三个…第三个在兵下江陵,临至赤壁之前打开…” “赤壁?” 徐庶突然从床上坐起,他怀中有曾经私藏的荆襄地图,他迅速的搜索着赤壁的位置,却越看越是疑惑。 “赤壁那里…不是孙家人的地盘吗?” “罢了…” 徐庶没时间去多想,他知道今日府中设宴,也听说了曹操醉倒不省人事。 若是想要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那就只有今夜这一个机会了。 下定了决心之后,徐庶撑开了窗户,对着那明月默默地念叨了一声: “孔明,主公…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夜深人静…庭院中,一个人影无声的穿梭,无人发觉,也无人知晓… —— 次日黎明时分,曹操便头疼欲裂的醒来。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睡梦中便惊觉不妙。 “子孝?子孝在哪?” 曹操撑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喊道,稍后,曹仁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大哥?你醒了?” “军师他们议论了一夜,正等通知您呢…” 曹仁见曹操衣冠不整,还想让曹操休息片刻,曹操却直接拦住了曹仁: “军师们可是得知了刘备的去向?” 曹仁惊了,他没想到昨夜醉成那幅模样的曹操仍旧能够清醒的意识到战机的转瞬即逝,赶忙回道: “正是如此!文和他们说,有守城的将士说,刘备昨日先于我们几个时辰就到过襄阳城的南门,只不过当时襄阳正准备迎接大哥您,就没有再对刘备进行追击…” “军师他们认为刘备此刻一定是直奔江陵而去,若是让刘备拿下江陵,就又给了他喘息的机会…毕竟他们军中有那个诸葛卧龙…” 曹仁皱眉说道。 曹操使劲晃了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了片刻。 “就按文和他们说的做,子孝,你和曹纯两人点齐五千虎豹骑,速速追击,不必携裹辎重队伍,轻壮追击,去…快去!” “喏!” 曹仁迅速告退,府外立刻便响起了曹仁的喊叫声——一时间,马蹄飞溅,城外,一队轻骑绝尘而去,向着荆南江陵的方向追去。 —— 就在曹刘两方纠缠扭打,甚至你追我赶之时。 江夏发生了一场大战。 孙权憋不住了。 此前曹操诈了孙权一次,以人质威胁,却是一道障眼法,最终曹操依记荡平了北方,可如今… 北方平定了,曹操说要南下,那就是真的要打刘表以及他孙权了。 孙权当然坐不住了。 长江天堑,虽然是一道极其优秀的天然壁垒,但架不住有人白送给曹操城池啊。 曹操兵不血刃拿下襄阳的事情,火速便传到了驻扎在柴桑的孙权那里。 对此,周瑜只跟孙权说了一个事: “江夏,必须提前拿下。” 于情于理,这江夏都应该由孙权拿下,既是趁刘表之威,分食一杯羹,又是报当年黄祖射杀孙坚的一箭之仇,更是有着先占优势地形的战略考虑。 周瑜这个清醒人,连带着鲁肃都极力要求孙权立刻拿下江夏。 孙权也就不打算再怂下去了。 在周瑜的带领之下,近万兵马分兵两路,凌统董袭做先锋,甘宁吕蒙坐镇大舰,先是灭掉了黄祖屯聚了多年的精锐水师,随后追击之下,轻松地将黄祖格杀于岸上。 至此,没有了刘表这个最大的南征阻碍,剑拔弩张的孙权与曹操,终于要真正开始较量了。 第四百七十章 丢弃妻子刘玄德 长路漫漫,最是难熬,尤其是在知晓了背后将有追兵,刘备的心从离开襄阳的那一刻,就没有放下过。 刘备这大半辈子都在逃命,拖家带口的跑,兵败如山倒的跑,假惺惺的碍着面子,不顾诸葛亮的劝阻,这次偏要带着大批老百姓跑。 跑便跑了,若是刘备真的是安得好心,真想要救下这批老百姓,那他便好生将这些人照料着,这些百姓连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恨他? 可偏偏是…刘备余粮充足,老百姓受累受饿,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刘备一眼不去看。 到头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刘备挟持了一大批人质一样,对此,诸葛亮只能沉默。 他看中的是刘玄德在这逆境之中仍能够不断跌倒不断爬起的韧劲,其他的缺点,不提也罢,毕竟人无完人… “主公,约摸还有两日时间,我们便可抵达江陵。” “江陵物资丰富,只要我们向那太守表示我们是奉刘表之命前来据守,对方自然便会打开城门…主公,您身上可还有刘表留给你的信物?” 刘备在马上,看不出一点精神。 他的思绪早就飘到了远方,他在担心,担心这次他若是真的败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没注意诸葛亮的话… 诸葛亮皱着眉头望着精神萎靡的刘备,再度提醒了一次。 刘备这才打着激灵直起腰来看向诸葛亮。 “哦哦…有…有!有的…孔明,到了江陵,我们当真还有转机吗?” 刘备干巴巴的看着诸葛亮,这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数十年来征战的经验,在这连番的打击之下,都变成了白纸一张,刘备年近五十,诸葛亮将满二十,该稳重之人偏偏最为失魂落魄,说来真是滑稽可笑。 诸葛亮哪怕此刻风尘仆仆,马上的生活让他极为不适,但他也仍旧显得镇定许多,他摇了摇羽扇,似乎想要冷静一下: “转机…倒也称不上,至多是给我们几日喘息的时间,不瞒主公说,那日在隆中,其实亮便已经料到了如今可能会是这幅景象…倒也有一个当下的完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孔明…你…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一如此前徐庶来投那般,刘备听到诸葛亮颇为自信的说出这句话,他觉得他又行了。 刘备扯着马缰绳,身子直接凑到了诸葛亮身边,他一手扯着诸葛亮的袖子,整个人恨不得贴在诸葛亮脸上。 诸葛亮一脸的嫌弃,先是将刘备推开,扑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紧接着对刘备解释道: “万全之策是说在各方配合都极其完美的情况,最终可能会得到的结果,真正是不是万全…还要看另外一家的配合…” “另…另外一家?” 刘备这时候大脑宕机,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也不知道诸葛亮在说谁。 诸葛亮扶了扶纶巾,举起扇子,往他的左手边一点。 那里,大江汹涌,越过江面,是一片许久未曾被战争所践踏的平和之地。 “孙权,主公…到了江陵,我们必须尽快跟孙权联络…我有一好友,名为鲁肃,如今是东吴的水师提督,寻到他,我们便能够跟孙权搭上线,如此一来,联军抗曹,或许还有胜算。” 刘备目瞪口呆的听着诸葛亮的分析,一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诸葛亮说的友军是那江东的孙权。 毕竟,自打孙坚退出争霸以后,孙家人在这乱世的存在感颇低,有言道这孙家人来时是猛虎,如今却已成了病虫。 “他们?” 刘备不敢言中,在他看来,虽然他到处战败,但多少他也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人,孙权? 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紫髯黄须儿?他连仗都没打过,怎么能信他? 刘备咽了咽口水,看孔明没有搭理他,便悻悻的退到一边,嘴里还喃喃道: “先去江陵,先去江陵…到了江陵,什么都好说…”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了男童哭喊的声音,甘、糜两位夫人哄着孩童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刘备似乎响起了自己的孩子,便回到马车旁看了看情况。 看刘禅那大胖小子转眼露出了笑容,他也欣慰的笑了。 刘禅两三岁了,话不会说,但架不住他胖他可爱,阿巴阿巴的,刘备都忍不住上去捏捏刘禅的小脸。 甘、糜两位夫人对刘禅也是宠爱有加,似乎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就这样冲淡了行军的劳累。 然而—— 就在这时,军中突然传来了张飞如雷般的吼声。 “大哥!不好了!子龙传来消息,后军不到十里处,已有骑军杀来!目测数量不少于五千,恐怕是那曹操的虎豹骑!” “什么!这就追来了?” 刘备吓得直接把帘子给两位夫人拉上,体内冰凉的血液刺激着刘备的大脑,骨子里那本能的反应让刘备生出了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念头:逃跑。 “不对!还有五里!他们太快了!没有时间耽搁了!快走!” 张飞焦急的回头望去,一眼干脆都望见了虎豹骑带来的滚滚烟尘,他赶忙冲刘备喊道。 刘备吓得马都差点没牵住,好的卢啸叫一声,似乎颇为会意,拔腿便向着前军冲去。 阵中百姓也因为张飞的呼喊而乱作一团,这边是刘备军如今的军容,触之即倒,一碰就碎—— “主公!主公你们快走!由我来殿后!” 这时,赵云跃马而起,直接挺枪掉头,他大手一挥,便将后军带在身边,他向着远处呼唤道。 刘备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可他依旧是连头都没有回,他如一阵风一般在诸葛亮身边划过,口中振振有词: “子龙!子龙啊!一定要保重!我们来世再见!” 诸葛亮都傻了,甘夫人还有糜夫人也傻了,这就是刘备吗?世间还有逃跑的如此顺滑的人吗? 没错—— 这便是刘备,丢弃妻子一气呵成,滚滚烟尘散去,两位夫人所在的马车由一队步卒孤零零的护着。 而赵云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头皮发麻了。 “你好歹把孩子带上吧?” 只不过这句话,赵云没有喊出来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邺城二三事 曹纯和曹仁身着钢甲,率领着轻骑由襄阳猛追一整个日夜,数百里的差距被他们瞬间抹平。 这是曹操最喜欢的平原奔袭战。 有间猪场的猪肉,算是彻底了却了曹操的后顾之忧。 曹纯嘎吱一口咬下一大块肉干,眼中的杀气从未减弱,他的身体很累,但他的精神现在高度的亢奋,因为他们追上了。 “包围上去,一个不留!” 曹纯一挥长枪,虎豹骑便鱼跃而出,汹涌的黑色潮流宛如洪水般涛涛而去,漫山遍野的虎豹骑啸杀着风声,向刘备最后的孤军杀去。 铁蹄声撕裂了大地,伴随着滚滚烟尘,他们如同收割魂魄的阎罗部。 还没开战,赵云所率领的部下便吓破了胆子,三千人马殿后,半柱香的时间,赵云身边就剩了两千不到。 他们簇拥着一架马车,马车中,有一名孩童哭啼的声音,这让本就高度紧张的众人,隐约有着士气崩塌的征兆。 赵云左顾右盼,狠狠的一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豁出去了!” “副将何在?” “末将在!” 追随了赵云许久的副将,是他非常信任的下属,赵云这时候面目狰狞,看得出他的挣扎,副将也心中颇为紧张。 “你率一支小队,率一支小队领两位夫人还有公子撤离,这里由我来拖住曹军!” “可…可是…将军…” 副将的声音颤抖了,因为他知道赵云这无疑是要去送死,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阿斗还在哭泣,赵云头疼欲裂,最后几乎是吼叫着将副将赶走。 马车缓缓驶离,却不知曹纯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与曹仁眼神一对,身旁的将领们也心领神会,一支骑军也默默从侧面包抄过去。 这下,赵云这断后断的,似乎把自己的命也给葬送了? —— 远在邺城,易小天似乎将有间猪场的最后布局也彻底完成了。 青鸾商会最终是和易小天搭上了线,他们只求易小天与他们的酒楼合作,不求任何分红,甚至还会帮易小天搜集生猪的资源,并且帮着易小天在北方打开猪肉的销路。 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易小天简直是赚的盆满钵满。 一封封加急的书信送去长安,也送去许昌,有了易小天的那些“贤内助”的帮忙,有间猪场在三地同时发展,三管齐下,这场面不可谓不火爆。 只是易小天这日忽的想起了什么,目光再次投向了南方。 因为他回想起了自己和瞒爷曾经布下的一个局,或者说…埋下的一颗种子。 “刘备这个烂人,不会在逃命的时候又把阿斗丢了吧?” 易小天一想到这里,眼皮就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 他没在信中跟瞒爷说起,但他不认为瞒爷或者曹操会忘了自己的儿子,他就担心曹操的属下不知情,万一阿斗被丢了,曹操的不下一个不长眼,直接把阿斗给宰了… 就在他担忧之时,山庄之外,忽而传来了马蹄声。 远远地,许褚的声音再度传来,这颇为怀念的声音让易小天稍稍放松了一些。 “易先生!俺…俺回来了!” 许褚憨笑着就朝易小天跑来。 闻声,郭嘉还有甄洛也纷纷从院中走出。 谁能想到,在外凶神恶煞的许褚,在这有间山庄会是这么讨人喜的一个胖子呢? “许将军,路上辛苦了,洛儿这里正好热了些饭菜,等下你就可以和先生他们一起吃了。” 许褚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那真是有劳洛儿姑娘了。” “怎么样…锦囊可否送到?” 易小天拍了拍许褚那结实的胸脯,看得出他这几天风餐露宿,皮肤都差了很多。 “嗨,先生您还不相信俺许褚嘛,锦囊都送到了,您让俺特地留给贾诩军师的锦囊,俺也在临走前交给他了。” “唔…辛苦了,快快进屋,今日可有你喜欢的好菜,郭兄还特地从地窖里拿了坛九酝春酒,我还想今日为何那么想喝酒,原来是你要回来了。” 许褚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听到有酒喝,脸上露出些难意。 “酒…俺就不喝了,饭可以吃…” “对了,差点忘了,俺这次回来,是特地来请先生您去荆州的——襄阳已经按照先生所说,分毫不差、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 “瞒爷说,那襄阳城外的山林野地,您随处挑选,他要帮您在襄阳也建成一座有间山庄!” 许褚忽然一拍脑袋,赶忙跟易小天说起了正事。 甄洛听了高兴的直接拍起了手: “果然是先生神机妙算,这襄阳也有了有间山庄,对先生来说那是极好的事情啊!” 甄洛哄着小脸,兴奋地模样被易小天看到了,易小天也笑着揉了揉甄洛的脑袋。 只不过说实在的,易小天没有感到意外,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好好好,过些时日,我们便启程,洛儿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你估计还从未见过江南美景吧?” “好呀好呀!先生只要不嫌洛儿…洛儿一定要去!” “怎么会嫌…” 易小天无奈的敲了一下甄洛,随后也与郭嘉交换了一下眼神。 “郭兄,你呢?” “我就不了,有你们两人去襄阳,过不了多久,那有间山庄便会有起色…我还要在邺城陪着洛儿的姐姐,顺便…易兄在邺城的事情也需要有人来打理吧,你们两人放心去就是了。” 郭嘉摆了摆手,半似调侃的这样说道。 易小天挑了挑眉: “也好,有郭兄在邺城坐镇,我心里也有数。” “许褚,别管马儿了,自有人会打理,进屋来…你慢慢说说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易小天冲许褚招了招手,许褚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 只是,易小天的举动看似寻常,他却是打算从许褚口中窥知荆襄战事一二,毕竟,说大了去,曹操这一战,极有可能一战平定整个乱世。 若是错失了这个好局,真不知后面还要如何营造这样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眼下,易小天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阿斗这个种子会不会出问题。 对于自己的锦囊,他是怎么都不会担心的。 可是酒越喝越醉,易小天心中总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如何都不能尽兴。 结果只能用最近休息不足来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众星捧月中,七进七出 赵云这边的战事,其实根本不用过多地描述。 将近五千的精锐虎豹骑,斗志昂扬。 另一边是将近两千的残兵败将,士气低迷。 骑军一但冲杀起来,那很少有人力能够挡住他们。 唯一能够阻止他们的恐怕只有天灾了。 曹纯也是这么想的。 他率领着大军,对赵云的军队进行了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不留!给我杀光他们!” “谁能割下那员白袍骑将的首级,加官进爵,老子亲自向丞相请赏!” “杀!!” “冲啊!!” … 赵云这是生平第一次这样惨败,他的长枪从未停歇下来,枪出如长龙,每一抖、每一次,都能挑落一名骑军。 可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他的心情也愈加的麻痹。 “今日莫非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了?” 因为赵云身边的士兵,多半都是步军,所以这次他们是连跑都跑不掉。 屠杀一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赵云便杀边退,却在一个村落看到了最让他绝望的一幕。 马车毁了,副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便被三名曹军刺死。 甘、糜两位夫人瑟缩在角落,嘴里哭喊着一些什么听不懂的话: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们,曹…” 赵云的眼前被鲜血蒙蔽了,他没有思考甘夫人话中的意思,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护那两人,还有一名孩童… “夫人别怕,赵云来也!” 赵云翻身上马,一个冲刺便杀翻了马车前的一片曹军,这下倒好,两个女人,加一个孩子,赵云咬着牙将他们一并拉上马来。 阿斗这时候倒也怪了,没由来的笑着,仿佛很是喜欢这战争的氛围。 赵云管不了那么多,后方受阻,他便朝着曹纯那里突围,反其道而行之。 曹纯,似乎也被赵云这股子绝望的杀意给震慑住了,他竟是没有上前与赵云血拼,眼睁睁看着赵云杀出了重围,向着北方奔去,甚至马上还带着三个累赘。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追击那逃兵的曹仁都回来了,曹仁呼唤着愣在原地的曹纯: “子和!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对…对啊!快追啊!难不成要让丞相见我们连一个逃将都抓不住的丑样吗?” 曹纯这才反应过来。 “是!” 虎豹骑纷纷领命,朝着赵云逃走的方向追去。 —— 另一边,就在赵云奔去的那个方向,还有一只大军正在飞快的行路。 曹操不坐轿子了,轿子被他仍在襄阳城,因为轿子实在是太碍事了。 酒醒的曹丞相似乎一下子大脑清醒了不知道多少倍,送走了曹纯曹仁等人之后,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于是都来不及梳洗,便把大军召集,急匆匆的也追了上去。 “丞相这是怎么了?不是子孝和子和两位将军都已经追上去了,他怎还如此匆匆?” 贾诩还有一众谋士将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临了离开襄阳之前,才有人听到曹操嘴里嘟囔着的是什么: “阿斗啊阿斗,你可别出事啊!” —— “丞相!前方有骑兵!似乎不是我军的游骑!” 远远地有一骑朝着曹操的方向奔来。 曹操这是赶了一整个白天的路,可算是探到了曹纯曹仁行军的影子。 然而还没等追上去,曹操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颇为意外的人影。 “丞相!待我率人去捉了他!” 一旁的张辽请命,曹操却挥手止住了他,他眯着个眼睛,似乎极力想要看清那来者的模样。 “丞相?” 张辽在旁边轻声呼唤,却见曹操忽然浑身一颤,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曹操哆嗦着手,激动万分的说道: “千万不要伤了那人的性命!不光那人,他马上的女人,还有那怀里的孩子!统统不许伤到他们!” “给我送走他们!能送多远就送多远!” “演戏会不会?千万不要伤着他们,但是更不能让他看出来我们是在送他们…” 曹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整个人都从马上站起来了。 贾诩自问是从来没有见过曹操这样紧张激动的,满场的谋士都被曹操的模样吓了一个大跳。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还有,若是子和子孝他们追来,也务必告知他们,打…可以打,但是一定不能伤到对方!” “给我原封不动的,把他们送走!” 曹操最后几乎是吼着说的,张辽傻愣愣的点着脑袋,还在回味曹操此前的意思。 “这是闹哪样啊?” 曹操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 他隔着老远就和自己的两位老相好对上眼了,甘夫人坐在赵云身前,不敢太过张扬,可糜夫人就太猛了,直接从赵云的马背上直起身来,远远地便冲着曹操挥手。 曹操见了话也不会说了,就在那里干着急。 糜夫人指了指赵云的怀里,手舞足蹈的打着哑谜…… 这一幕看起来可太奇怪了,曹军所有人都看愣住了。 再加上曹操那一系列诡异的命令。 张辽等人冲下坡时,哪有半点当年他横扫辽东时的那种飒爽英姿? 枪枪都要收着,按着曹操的话,他基本上在那里就是赵云的贴身保镖。 赵云一时没注意到糜夫人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二是不理解为何曹军这样的松散。 他跟这些曹军的各种兵马过着招,越打越兴奋,直接从曹操的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贾诩等人看傻了,看愣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这都是曹操的命令,他们见曹操那样激动,大概是明白了曹操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这不合理啊! 曹操这时候在马背上,手心都攥出了汗,身子随着赵云的一枪一摆不断的摇动着,仿佛他成了赵云,在军中穿梭来去。 “哎!那白痴在做什么!差一点就捅到人了!” “张文远,张文远!护着点啊,给我护着人啊!” 总之… 从太阳当空,到夕阳西下,赵云带着三个人,在曹操的大军之中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张辽都快哭出声了,他是想尽办法想要把这位爷给送走啊,可赵云这位爷偏偏就那个杀得起兴,能跑的都让他杀了回来。 张辽还要各种配合着演戏,赵云却以为张辽是不敢跟他对搏,各种马上特技都做了出来,简直是让曹军近距离欣赏了一次马术表演。 第四百七十三章 来自妇人的怒火 赵云确实是生猛无敌,哪怕是演戏,他也跟曹操的军队打了数个时辰。 光是这份体力,就足以傲视整个东汉末年的猛将群了。 典韦当然想上阵,只不过他亲眼看见了张辽那又要跟赵云对打,又只能被迫防守,找到了赵云的破绽,都只能让枪尖在那周围游荡,许久也没法刺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张辽也是相当的厉害了,打了这么久也没被赵云伤到,典韦这暴脾气,自认是做不到的。 因此,今日的典韦格外的安静。 终于,赵云颇为嚣张的突围了。 他带着被颠到几乎快要吐出来的马上另外三人,阿斗、甘夫人还有糜夫人,极为嚣张的横枪立马,在夕阳下摆了个造型。 他枪尖直指远处的曹操,心中大为舒爽,只认定曹军也不过如此,回去一定要吹嘘一番。 “曹贼!你记好了,吾乃常山赵子龙,今日便放你一马,来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赵云扬长而去。 这会儿,他沉浸在自己的勇猛之中,而空隙间,甘夫人和糜夫人也不舍得回头望了望曹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曹操终于松了口气。 “呼…差一点啊…” “丞相!” “丞相!” “丞相…” 然而当曹操终于放松之后,将士们终于要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以张辽为首,连带着一种今日精疲力竭的将士们,他们纷纷向曹操投去了委屈的眼神。 曹操只能无奈的笑着,编造了谎言,说他实在是爱惜赵云这个人才,不想让自己的不下将此人伤到。 可…张辽等人勉勉强强算是信了,将士们也只能就此作罢,贾诩等人可看得出,曹操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当日夜里—— 众军事齐聚一堂,曹操的智囊团,也是曹操的心腹,他们自然是有着这样的权力。 因此,他们逼宫了。 曹操这才向他们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知晓了阿斗其实是曹操骨肉的贾诩等人目瞪口呆,直到他们从曹操帐下离去,也还没从这种震撼中回过神来。 当然,曹操说出易小天的名字,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易小天的计谋之后,像是贾诩等人还是释然了不少。 “也只有易小天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了…这…这究竟是布了多久的局啊?” 戏志才在脑中细细回味着,几名军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种发自肺腑的震撼。 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个毒计,让刘备断子绝孙… 但是在这几个明白人看来,这件事情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刻爆发,产生的影响又何止是当年曹操与袁绍官渡一战的那种程度呢? “太恐怖了,我只要想到这竟然也是一个局,就背脊发凉…” “罢了罢了,像我们这种寻常人又怎能理解易庄主的想法呢?” “散了,都散了吧…” 他们话中有钦佩,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份无奈。 —— 刘备没敢再走江陵,残兵败将会于当阳长板,曹操也没有再追来。 毕竟对于曹操来说,他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阻止刘备拿下江陵。 刘备惊魂未定,坐在老树下,颤颤巍巍的编草鞋平复心情。 而诸葛亮,揉着已经颠出血的屁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刘备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曾听徐庶说起过,刘备这个人很是擅长逃跑。 但他从未想过刘备逃跑时,会是这样的飞沙走石… 总之,他今日开了眼界。 默默走至刘备的身边,想要安慰刘备几句,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了张飞的吼叫。 好家伙,夜深人静时,张飞一阵怒吼,简直能把整个营地掀个底朝天。 但是他的话却让刘备忽然振奋了许多: “大哥!大哥!是子龙!子龙他回来了!他还带着两位夫人以及公子!” 这下轮到诸葛亮惊呆了。 他本以为此次将要痛失猛将,而且刘备还要失去自己的子嗣,谁曾想这样奇迹般的发展也能够出现。 忽的,诸葛亮的内心似乎又燃起了一阵火焰。 他是工于奇门遁甲之术的,自然也对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笃信不疑。 “莫非这刘玄德真的是天选之人?” 想着,刘备却已经甩了草鞋,飞奔着跑向军营之外。 赵云勒马,浑身浴血的他踉跄着走到刘备身前。 甘夫人糜夫人也被关羽张飞搀扶着下马,这一幕,不可谓不感人。 只是赵云并非满身是伤才会踉跄,他其实是累的。 踉跄之下,刘备哭喊着上前,直接扶住了赵云这个总是能够带给他惊喜的人。 心中也笃定了,今后一定不能再弃赵云而去。 “子龙!” 刘备哭喊。 赵云单膝跪地,带着一股决绝的微笑: “主公!少主我带回来了,两位夫人也…” 赵云低头,捧着酣睡中的阿斗,献给了刘备。 刘备这时候满眼都是赵云浴血奋战的身姿,心中一个激灵,接过阿斗,直接往一旁甩去。 诸葛亮都傻了。 你刘备甩草鞋那么轻松,怎么甩孩子也那么熟练啊? 甘夫人和糜夫人还未缓过来,就见孩子被刘备甩了,当下尖叫一声。 好在是子龙反应神速啊,一个纵身便将阿斗接住。 “主公,你这是作甚!” 子龙想骂人,却憋在了嘴边。 而刘备呢,刘备终于是发挥了他顶级演员的能力,泪…潸然落下。 他声情并茂,颤抖着嘴唇,泪眼婆娑的看着英俊无比的赵云: “子龙…为了一个孩子…还有两个妇人,竟险些折我一员大将…” 子龙愣住了,诸葛亮是完完整整的看完了刘备这惊人的演技,从头至尾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有两个人,此刻怀揣着怒火,向毫不知情的刘备走来。 刘备还在演。 “子龙!快快请起!你我之间,情深意浓,不如今日就睡在我…” “刘备你这个烂人!” “刘备,我与姐姐对你来说,似乎很是多余啊!好啊…好啊…枉我大哥那么看重你…” 甘夫人怒骂刘备,糜夫人直接一巴掌打了过来。 她是糜家嫁过来的人,代表了她大哥糜竺对于刘备的支持,可现在刘备却说她们是区区两个妇人… 怒火中烧的两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了一处混合双打,打的刘备抱头鼠窜,看的诸葛亮连连摇头。 “元直,可否告诉我,我来到这里,是对…还是错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东吴来人,孙刘联合 从当阳一役起,曹操似乎不那么着急了。 他顺着城池而下,一路将南郡、江陵统统揽入怀中,而这个时候,在当阳休整,正要转投江夏与关羽会和的刘备迎来了诸葛亮口中所说的转机。 “万全之策”找上门来了。 “主公!为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鲁肃鲁子敬,如今在吴侯帐下任水师提督,是我的老朋友!” 刘备还没从两位夫人的殴打之中振作起来,清早起,便被诸葛亮的呼唤声喊醒。 眼见诸葛亮拉来了一个年级与他厢房的儒雅文士,诸葛亮开口便向刘备这样介绍着。 “鲁子敬?吴侯的人?” 刘备受不了惊喜,他只觉得此刻身周所有的人都是敌人,诸葛亮此前告知他的计划他也统统抛诸脑后。 “吴…吴侯派你来作甚,莫非是来嘲笑我刘玄德的?” 刘备紧张兮兮的,宛如一个病人。 鲁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是带着善意而来,怎么这刘豫州竟会如此的憔悴与神经质? 鲁肃向诸葛亮投去询问的目光,诸葛亮赶忙打了个圆场,走至刘备身边,在他身边耳语了一番。 “主公…鲁子敬他是来找我们商议联军的…您难不成忘了我此前与您说过的话?” 刘备终于是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联军好啊!” “只是…” 刘备忽然转头看向了鲁肃,对身边的诸葛亮悄声说道: “只是那江夏,我们不去了吗?” 鲁肃的听力极其敏锐,大概知晓了刘备此刻还带着一些敌意,于是笑着跟刘备说道: “刘豫州不必担心,那江夏前些时日已经为吴侯所占据,江夏守将黄祖也被就地格杀,如今的江夏,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啊?” 刘备这才听说了江夏已经被攻陷的消息,心中宛如遭到霹雳惊雷的轰击那般—— “我知晓刘豫州您想要夺取江夏来抗衡曹操…不如我们孙刘两家好好商议一下此事,若是刘豫州和吴侯能够达成一致,这江夏…就是让给刘豫州您又有何难?” 鲁肃很会说话,商量的语气引导着此刻有些惊慌的刘备,让刘备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刘备得到了诸葛亮肯定的眼神,最终是镇定的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担忧: “我这边当然没有问题,反倒是吴侯那里…” 刘备皱着眉头,面露难色,他可是听诸葛亮细细分析过江东士族现状的。 “江东六郡皆有世家大族把控,不是我看不起吴侯…吴侯此刻说的话,真的能够一锤定音吗?” “这…” 鲁肃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尴尬。 其实别看鲁肃年近四十,实际上他在江东的地位仍旧无法撼动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 在江东,看的不是你的资历,哪怕你为江东子民做了再多的好事,真正掌握着财力物力的,一直都是江东的名门望族。 没有他们,孙权就没有兵,没有他们,鲁肃他们便没有粮——关键是这些世家大族还往往明争暗斗,孙权光是制衡其中就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今曹操大军南下,刘表这边未战先乱,江东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少部分真正血气方刚的武将主战之外,其余的士族基本上都是持保守反对的态度。 他们认为,一但曹操兵进江东,无论怎么打,他们都是输。 还不如早早归降,曹操看在世家大族们能够带给他的支持,一定也会善待他们的。 鲁肃是坚定的主战派,不是说他得不到士族的庇佑,必须去战,而是鲁肃的眼光放得很远。 士族们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曹操只要一统天下,慢慢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顽固的地头蛇。 “吴侯那边,仍旧在摇摆不定,因此我想若是刘豫州你的想法送及堂上,多少也有人会改变主意吧?” “那说到底…吴侯那边仍旧还没有决定,这事很难办啊…” 刘备听了鲁肃的话,也算是明白了,到头来,鲁肃也只是一颗水草,在这大风大浪面前,他从来不能真的影响到浪花的走向。 刘备的脸垮了,本就显老的他,此刻满脸的褶子,一下子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这两三天的惊魂未定,简直让他失去了一切跟曹操对抗的信心。 两人唉声叹气之间,诸葛亮终于是说话了。 他先是步入两人中间,如一阵清风,羽扇摇摇晃晃的,令鲁肃有些头晕。 “孔明…你还有什么办法?” 鲁肃疑惑道,因为他看见了诸葛亮那自信的表情,往往这时候,诸葛亮都是胸有成竹的。 “办法有的…就是…” 诸葛亮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孔明!你真的有办法?那快快说出来,今日真是将我急坏了…” 刘备变脸也变得快,一听到诸葛亮又有了主意,这下终于是也不敢造次,这几次的险境之后,刘备对诸葛亮愈发的信任,简直把诸葛亮当成了他唯一的大腿,紧紧地抱在了身前。 然而诸葛亮摇头晃脑的,羽扇最终指到了刘备头上。 “我?” 刘备不明不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这时候终于是露出了怨念的表情: “主公,吴侯以及江东的诸位,就有我来说服,而主公您…” 这时候,诸葛亮突然从怀中摸出了锦囊。 颇为高傲的嘟囔着: “哼…锦囊锦囊,今日我这里也有锦囊,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锦囊妙计厉害,还是你的锦囊妙计厉害!” 说着,便将一小锦囊放在刘备的手上。 “主公!待到您兵至夏口,想必我已经说服了吴侯,等您接到我传来的消息,便打开这锦囊,里面会告诉主公您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向主公保证,这锦囊绝不会比曹操身边的那个叫做易小天给他的妙计来的差!” 诸葛亮冷哼一声,羽扇摇得飞快,鲁肃看着诸葛亮额头上滑落的汗珠,大概意识到了,诸葛亮其实没多少把握。 “总比没有的好。” 鲁肃笑了笑,只是有些疑惑,易小天是谁? —— 另一边的邺城已经入夜。 只不过有间山庄今夜却注定无眠。 一阵寒风吹过,易小天打了一个喷嚏,他又裹了裹衣衫,嘀咕了一句: “这夜里果然还是冷的。” 不过易小天手上却没闲着,扶甄洛上马,又冲身后远处的人影打了个招呼。 “郭兄!邺城的有间山庄便拜托了!” “易兄一路保重!” 郭嘉颇为潇洒的拱手。 终于——易小天,甄洛,许褚三人一同上路,目标也直指曹操刚打下不久的襄阳城。 易小天想着毕竟赤壁终有一战,如果能够赶上,少一点差池便多一点把握。 第四百七十五章 吴侯的大麻烦 路上带着一个美人,哪怕是风餐露宿,易小天也觉得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更何况,有许褚这个人形搬运机,易小天不仅在他们的行囊里塞满了肉干,甚至还多呆了一些能放的住的食材。 甄洛在侧,每天都能饱一饱口福。 只不过速度自然不会像此前许褚独自一人赶路那么快了。 三天下来,易小天大概的看了看距离—— “能在大战结束前去到襄阳,估计已经够快了。” “什么大战?” 许褚撕咬着甄洛刚刚烤出来肉串,嘴里囔囔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吃肉吧。”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似乎这江南的局势,经历了曹操和刘备的追逐战之后,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眼见曹操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江陵,扫除了他进军江东前的最后一个障碍,蔡瑁张允所率领的襄阳水师也与曹操合兵一处。 陆上大军将近三十万,水上将近二十万,五十万大军合称八十万,曹操大手一挥,八十万大军便如历史上所描写的那般,浩浩汤汤,一路向着乌林驶去。 大船之上,曹操与众谋士立于甲板,望着极为稀罕的山水之景,不禁再度引吭高歌。 只可惜…这样的兴致没过多久,就被一件事情所打破了。 “呕!” 曹操举着酒杯,感受着江面吹来的威风,大船小船在侧,真是好不潇洒,好不壮阔。 只可惜三杯两盏下肚,曹操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噗——一阵酒雾伴随着各种污秽之物,被曹操直接喷了出去。 曹操赶忙冲到船舷边上,大吐特吐,看的贾诩等人连连摇头。 只是贾诩还好,不知曹操的行为是点燃了什么引线还是如何,一人呕吐,全船人足足有一半都跑到船舷上呕吐了起来。 连戏志才与程昱等人也不例外。 曹仁铁青着脸,看到了众人的丑态,好在是憋住了胃里的东西,不然他也要趴在船舷边上呕吐起来。 蔡瑁和张允闻讯赶来,一听便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同样的,与曹操几乎同时,只要是随曹操一同踏上江面的北方将士们,多少都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丞相,北方人不善水战,不如让这些将士们尽快靠岸,这样的晕眩症状很难一时半会适应过来,其余的交给我们襄阳水师的将士们便可!” 蔡瑁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曹操也抬起头来环视一圈——果不其然,晕船的基本上都是曹操自己的兵马,而这些荆州本地的将士们,一个个在船上站的四平八稳,一点点症状都没有出现。 正巧,张允从船舱里带着一队人马快速走来,手中还端着热腾腾的汤药。 “丞相!陈皮、生姜用水煎服,可以极大地缓解晕眩的症状,若是仍旧无法改善,舱室已经备好了床铺,平躺下来的人,很少会再出现晕眩…” “好好好…快…快给我服下…” “蔡瑁、张允,本丞相命你们为防晕校尉,你们速速轻点将士,该服药的便服药,该靠岸的便…” 在陆上横扫千军的曹丞相此刻如同蔫了的花骨朵一般,他有气无力的喊着,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呕!” 他便再度趴在船舷上呕吐起来。 好家伙,蔡瑁和张允两人这下算是逮着表现的机会了,忙里忙外,忙这船忙那船。 从这里就看得出,蔡瑁张允两人虽然曾经有过心术不正的时候,但在办事方面,尤其是与船只相关的事情上面,他们绝对是曹操现在手底下最拿得出手的人才。 “原来易庄主从将近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有出现如此大面积晕眩症状的一天,所以他才告诉曹丞相,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蔡瑁张允两人。” 贾诩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心中其实也是一阵后怕。 “真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两人,后面若要与刘备甚至江东的孙权水战,我们会是怎样的惨败。” 荀攸摇了摇头,啧啧称奇。 易小天带给他们的惊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惊喜的他们,仍旧会为这样的未卜先知而感到敬畏。 江陵、乌林这边,曹操的军队在处理晕船,而与此同时,诸葛亮已经乘小船顺江而下,来到了柴桑。 破虏将军孙坚的继承人,人称吴侯的孙权,此刻却在为堂上众人的争吵而头疼。 他也不是不想阻止这些人,他也很想一锤定音,就像自己父兄当年所做的那样。 可是每每等到他开口,譬如张昭一类德高望重之人便会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你这小辈,又懂什么?” 孙权还能怎么说? 他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啊,放眼望去,尽皆是满头花白之人,他确实要成绩拿不出成绩,要资历也没有资历。 他甚至相信,若不是自己的兄长亲口说出由自己接任这吴侯之位,这群老东西能直接把他从位置上抬下来。 程普之类的武将,向来都是不服曹操的,当年十八路诸侯征讨董卓,孙坚手底下的老臣老将们脾气简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按他们的话说:“那曹操是什么东西,当年老子征讨董卓的时候,他曹操只能在袁绍旁边做个陪衬…” 文武向来便是敌对的,文臣有能力制约武将,又在某些方面害怕武将,所以文武不和往往都是一些做主公的必须要解决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你这小辈,没大没小的,没看到…” 张昭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是第一个要反对与曹操做对的,说到头来,像他这样的德高望重的名士大儒,对于“丞相”“天子”“汉室”这些词汇,从来都是极为敏感的。 偏偏曹操这次占了个遍,这下可好,张昭别说是反对了,欢迎曹操都来不及。 只要曹操一来,以他张昭的身份,曹操不得八抬大轿的把他送到天子身边? 可是孙权脸都绿了,在群臣面前丢尽颜面的他,终于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主公!刘备使者来见!” 啪—— 孙权突然就消气了,剑也被他瞬间抽回。 “快快请进!” 第四百七十六章 吵架,诸葛亮在行 “快快请进!” 孙权这声直接冲破了所有的争论声,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什么?刘备的使者?就是那个被曹操打得抱头鼠窜,只得囤聚新野的刘备吗?” “哼,这个只知道逃跑的懦夫,他派使者来,不会是想要和我们结盟吧?” “我呸,痴人说梦!” 有言是:化敌为友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们树立一个新的敌人。 这下好了,文官也不吵了,武将也不骂了,大家纷纷开始对那还没踏进门来的刘备的使者报以“最热烈”的问候。 让还在门外等待的鲁肃头上已经多了许多汗珠。 “孔明…你有把握吗?” “呵呵呵…子敬,怎么不见我兄长呢?我兄长应该会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把握。” 诸葛亮看起来相当的傲气,自从有了易小天之后,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惦记着自己脑门上的那个“运筹帷幄”四个大字,想着这名号似乎被人夺去了,不知道有多么憋屈。 唯独—— 唯独在吵架这方面,诸葛亮自认为是天下第一。 鲁肃又擦了擦汗,指了指诸葛亮的衣袍: “孔明,掸一掸灰吧,一会是场恶战。” —— “刘备军使者到!” 鲁肃高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席间突然鸦雀无声,一名身长八尺有余,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快步走进门内,并且很快便在孙权的面前停下,朝着孙权恭敬地拜了拜。 一瞬间…整个堂间炸开了锅。 理由很简单:诸葛亮太年轻了。 “这是谁家来的小毛孩子?”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充当使者前来谈判了?” 有人直接吼了起来,武将们看诸葛亮瘦弱,是个麻杆儿,当下拍着桌子便要吓唬他。 文臣呢? 文臣的嘴毒啊: “我道是什么,原来刘备的帐下连使者都请不出来,要让一个小毛孩子前来上阵…” “主公,我认为刘备根本没有结盟的诚意,反倒是派来此人,只是为了羞辱主公您年少!” 孙权憋着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不过他心里的话,已经把说话的人千刀万剐了: “你们提年龄,凭什么要带上我!!” “咳咳——” 在外人面前,这些江东堂上的老家伙们似乎都很有眼力见的给了孙权一点面子。 孙权一咳嗽,所有人的人便止住了斥责与议论。 “来者报上姓名。” 孙权面无表情,实际上他也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过年轻了,难不成刘备真的瞧不起他? “吾乃刘豫州帐下行军军师,诸葛亮,吴侯喊我孔明就好…” “诸葛亮?” 席间又有人嚷嚷起来了。 “诸葛亮我记得不是长史诸葛子瑜的族弟吗?” “哦哦哦,我记起来了,诸葛子瑜曾经说过,他在乡下隆中有个务农的弟弟,莫非就是此人?” “农夫?区区一介农夫,也敢登大雅之堂?” 那些尊卑观念非常明显的士族,一听到面前的使者原来只是个农人,这下自己也生气了。 “主公!刘备派此人来明明是为了羞辱我们!他竟然…竟然是一介农夫!”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有了文臣煽风点火,武将们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歧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拔枪弄刀,作势就要擒了诸葛亮。 还是孙权这时候站出来赶忙制止,但事情到这会儿,似乎已经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诸葛亮脸僵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哪怕没有在场,竟也能够给自己造成麻烦。 他只好抢先一步: “既然诸位都认识亮的兄长,那么事情也好说。” “吴侯!亮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与诸位商讨这孙刘联盟之事,不知吴侯意下如何?” 好嘛,孙权人都傻了,刚刚被他安抚下去的群臣,这下被诸葛亮彻底点燃了。 “主公!打不得!这仗打不得!” “主公,我算看出来了,此人明明就是来分裂我江东军心的!万万不要听信此人的谗言!” 鲁肃也头大了,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诸葛亮,发现诸葛亮正在闭目养神,心里也已经有些绝望了。 在来找诸葛亮之前,他已经经历了许久这样的事情。 本以为拿下江夏,会让这些老臣们更有底气,更相信孙权,却没想到… 终于——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甚至有人想要抱住而亡,效仿一波先贤死谏的例子时,孙权还没说话,诸葛亮却开口了。 “原来…江东只有一群懦夫,那我确实是来错了。” “如果吴侯愿意坐看江东生灵涂炭,士族崩溃,文武尽诛的景象,那恕亮无能为力,我们这就北奔,投奔北方的吴巨——” “好小子,你竟血口喷人,主公,让我斩了他!” 张昭佩剑上堂,算是效仿大将军霍光的作为,他的心里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像霍光一样的人物,辅幼主孙权上位,扶江东大厦将倾,什么时候被人说过懦夫? 他拔剑便要上前砍了诸葛亮,孙权却突然救场。 “慢着!让我来!” 孙权不得已而拔剑,抢在了张昭前面,走到了诸葛亮身前,剑在手,似乎是在威胁诸葛亮。 可诸葛亮却纹丝不动。 “诸葛亮,你何来此言?” “何来此言?” 诸葛亮笑了。 他虽然有私心,想要靠东吴保住刘备的有生力量,进而保留争霸天下的机会。 可他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堂上这些尸位素餐之人。 堂上依旧吵吵闹闹,诸葛亮却开始了与他们的辩论—— 但主要的论点,却从未被对方驳倒。 孙权听得仔细,甚至直到群臣彻底消了气焰,孙权都还在思考那些诸葛亮说过的话: “水陆八十万大军,正火速赶来,如今曹操应该已经拿下江陵,顺长江到达了乌林附近。” 一听到八十万,胆小者都已经吓破了胆。 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能打,不能打,却被诸葛亮回以: “八十万只是妄言,是曹操吹嘘的,何惧也?” “那到底多少?” “五十万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杀手锏,请易小天 “我…” 张昭差点没把手中的酒盏捏碎了。 有差别吗? 八十万和五十万。 五十万更贴切,可想想他们呢? “我问你,刘备有多少人马?” “两万。” 诸葛亮直接了当的说着。 “若是我没有估计错,刘表的儿子刘琦应该还在江夏附近,若是诸君愿意接纳他,那么我们便又多了一万人。” 诸葛亮说的太过自信了,让张昭等人似乎生出了一种诸葛亮才是拥有五十万大军的人。 “好啊,到头来,你们一共三万人,这仗…怎么打?” “五十万打三万,就算我们给你们十万兵马,莫非你们还能在这江上打出一个官渡之战?” 说到了官渡之战,鲁肃等人都有些发毛。 他们只知道曹操靠着一系列神一般的操作将袁绍打了个底裤朝天。 这样恐怖的军事家,你要打他一个官渡之战,这恐怕比登天还难。 “所以呢?所以你们就准备白白送给别人整个江东六郡咯?” “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仗你们必须打,如果你们还想保住吴侯这项上人头的话。” “别告诉我,你们每个人都是在想自保,从未考虑过吴侯的去留吧?”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看明白了…” 诸葛亮连珠炮的嘲讽,似乎把东吴群臣最心底的想法看了个遍。 只是这样的事情,孙权乃至鲁肃等人都想明白过,明眼人看破不说破,牺牲一个孙权,换东吴一个平安,这买卖,当然值。 “你你…你血口喷人!” “曹丞相他爱民如子,只要主公他选择退让,曹丞相绝对也会给主公一个安宁!” 这样的反驳似乎有些无力了。 而最终,诸葛亮抛出的杀招,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诸葛亮冷哼一声,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如今这幅悲惨形象的始作俑者,根本就是咬着牙说出的事实。 “不瞒你们说,既然你们提到了官渡之战,我不如告诉你们,曹操为何能够打赢那场看似不可能的战役——” 这下,诸葛亮的话,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东吴偏安,在曹操南征北战之时,往往东吴都在关注自身,所以很少有人听说过曹操化险为夷的种种事迹。 而诸葛亮此刻决定播下这个种子,在这些东吴人的脑海里,种下一个梦魇,而这个梦魇的名字,叫做易小天。 —— “别都愣着了,来…喝酒…” 孙权的声音,在厅堂里回荡着,可当他端起酒盏时,那双手的颤动,连带着碰撞碟盘的声音清脆无比的在众人耳畔回荡着。 孙权在发抖,因为他听诸葛亮一字一句的描述了一位如同神仙一般的隐士,在曹操各种危机之时助他化险为夷的故事。 若不是诸葛亮的声音冷漠,他真的宁愿这是诸葛亮编造的事实。 “主公…” 步骘吞了口口水,问出了所有人想要问的话: “这…这是真的吗?” “世间真有此等奇人吗?” 孙权没有回答他们,回答他们的是鲁肃。 “有…我早有耳闻,周郎也曾与我说起过,北方似乎有几间颇为有名的山庄,而那山庄的主人,易小天,便是曹操霸业的奠基者…” 诸葛亮似乎相当满意这些人的反应,因为他当年第一次听说易小天的名字时,反应比这个还要夸张许多。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这个易小天在曹操那里的面子,甚至要比天子还要大…乌巢火起,那献策的许攸,本该是曹操的头等功臣。” 诸葛亮冷眼环视了僵硬的东吴群臣,继续说道: “但只因他招惹了易小天,许攸便人头落地。” “易小天对士族的态度,可不是很好啊…” 这句话,可就是诸葛亮赤裸裸的威胁了。 “听闻他那山庄的生意,与诸位家族的支柱似乎多有冲突啊?” 诸葛亮算是说到众人的命根子上了。 镔铁——古来盐铁便是各朝各代的经济命脉。 江东名门望族:陆家、王家等等等等,他们发家便是发家在盐铁上面。 现在你告诉他,有人来了,要抽走他们家一半的地基,这下…东吴群臣终于坐不住了。 要与曹操相处,就避不过这个易小天,而要与易小天打交道… “嘶…” 不少人一想这个后果,他们有些不敢说话了。 “所以…吴侯,你的决断是什么?要战…还是要降?”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这一场辩论从早持续到傍晚,外面的太阳都快下山了,终于… 孙权逃了。 —— 实际上,孙权不是逃了,他是去找人了。 张昭靠不住,那么最终能靠住的人。 “主公!主公!您…您慢点走…” 鲁肃有些虚胖,孙权走的飞快,而诸葛亮则在远处如野鬼一般跟着。 堂上群臣自然就不管了,一日的时间,大家还是挤得出来。 只不过诸葛亮给他们讲的鬼故事,算是要了众人的亲命了。 “子敬,去把周郎喊来…” 内事问张昭,外事问周郎,如果说诸葛亮是刘备的大腿,易小天是曹操的大腿,那么周瑜就是孙权那条至始至终都不愿放开的大粗腿。 “哎哎,好…好!” 一听到周瑜的名字,鲁肃也明白了,孙权那是彻底摇摆起来了,只要周瑜来了,无论是战是降,都会有个定论。 鲁肃鞋子都没穿好,就飞奔着跑出侯府,留诸葛亮在孙权身边,远远地眺望着。 “孔明…我问你,你有把握吗?” 孙权背着身,似乎感受到了诸葛亮的接近,头也不回的问道。 “若是有那位周郎相助,这战…我们起码有三成胜算。” “我不是在问这一战,我是在问,你有没有把握…比过那个易小天。” 说到易小天,诸葛亮的脸就僵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从一个人身上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哪怕是曹操也没有。 诸葛亮不说话了,和孙权同样的姿势,趴在栏杆前,怅然的眺望着远方。 —— 同样的时间,夏口附近,一艘飘然向对岸驶来的船只上,一名长相颇为俊朗,说他妖艳美极,似乎也不足为过。 “主公需要我。” “所以再快点。” 第四百七十八章 江南第一站,襄阳 曾经的江东在孙坚入主之后,一定时间里确实是呈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长江天堑太过关键了,这道天然的壁垒,在这样的战乱年代,不知道给孙家人带去了多少稳定发展的机会。 只是孙家前两代的话事人向来都是命途多舛。 孙坚本该在自己厚积薄发的年岁率领着江东的子民不断地开拓进取,却在与黄祖纠缠的时候,被一箭射中,最终含恨而终。 小霸王孙策则是看似前途无量,在他的带领下,江东一心同体,齐心协力,数年的时间里,就轻松的将整个江东统一,却无缘无故的死在了刺客的手下。 年幼的孙权上位,这是无可奈何又不得已的事情。 当然,孙权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坐的那样稳固,大半的原因就是有人给他撑腰。 而这个人,便是为整个江东士族集团都十分信任的周瑜周公瑾。 —— 周瑜渡江而下,回来的路途上便撞见了正巧来寻他的鲁肃。 “子敬,怎么如此慌张,难不成是张昭他们又在朝上发难了?” 周瑜见到了鲁肃,便这样问道,他督战江夏,击败黄祖之后才匆匆赶回来,自然不知道前几日有一个叫做诸葛亮的年轻人,来到了江东,并且在群臣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张昭,而是诸葛亮——刘备派来的使者,也是诸葛子瑜的族弟,他来是请求我们两家联军抗曹的…虽然,此事与你我不谋而合,但…” “但什么?” 周瑜上岸,鲁肃也早已给他备好了马,下一站他们便要去柴桑见孙权。 周瑜问道,但鲁肃着实有些为难。 “如今张阁老他们都因为诸葛亮说的话而有些反应过激,我来之前便听说张阁老他们族中起了纷乱,似乎也是因为诸葛亮所说的话。” “哦?还有这事?他说了什么,至于起这么大的骚动?” 周瑜想不明白,他虽然听说过诸葛瑾有一个天资聪颖的族弟在荆州,想来便是鲁肃口中说的这位,但是以诸葛亮的年岁,他还能把张昭这些老油滑给吓住不成? “是易小天…听说此次曹操南下,易小天已经把刘备军算计的体无完肤了。” “公瑾可听说过颍川的徐元直?” 听到易小天的名字时,周瑜那本来极为舒展的眉目突然紧皱不松,连他那平日里颇为悠然的眼神,也变的极为凌厉。 “是易小天做的?” “徐元直可是水镜先生高度称赞的大才,莫非徐元直已经被杀了?” “没有被杀,但是徐元直此前投奔刘备,还没过半月,就被易小天的计谋算计,如今已经身在曹营,无力回天了…” 鲁肃摇了摇头,将此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了周瑜。 他们两人是江东极少数听说过易小天的人,可百闻不如一见,曹操在北方活跃,与那袁绍争来争去的时候,易小天不过是周瑜印象中的传闻罢了。 真当易小天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运筹帷幄的周郎此刻也有些心虚了。 “也难怪张阁老他们会害怕…呵呵…” 周瑜咬了咬牙,觉得自己不能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就畏手畏脚的。 “子敬,我需要见一见那个诸葛亮,至于联军的事情…主公那边也由我来说服。” “此战,我们必须要打…没有任何借口。” 鲁肃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乘快马,迅速的向着柴桑的方向赶去。 只不过因为一个名字的出现,江东似乎陷入了前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可如今,那名字的主人又在何方呢? ——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先生,您这哼的到底是什么曲儿?洛儿怎么从未听起过?” “虽然有些奇怪,但却相当的悦耳…” 有许褚的护送,易小天一路虽有颠簸,但所幸却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哦,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曲儿,就叫江南…” 易小天心情很是不错,情不自禁竟然哼起了歌。 甄洛就坐在他的身前,因为不会骑马,又不可能被许褚带着,甄洛便这样乖乖地依了易小天一路。 两人同乘一匹马,在旁人看来,也着实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风光。 “许褚,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襄阳吗?” “快了快了,虽然咱们这一路走的偏慢,但比起俺上次来,这路途倒是少了许多泥泞,真是老天爷作美啊。” 许褚嘿嘿一笑,掏出了地图,随后便这样回道。 “约摸还有半日,先生,不如咱们稍稍加快一些速度,这样赶在落山之前,就能到达襄阳了。” “听闻襄阳的守将是那个刘琮,刘琮肯定认识俺,俺跟他说一句就能入城,说不定还有瞒爷留下接应我们的人等着呢。” “如此也好,洛儿坐好了,我们要稍稍加快一些速度了。” 易小天听罢,点了点头,也对着身前的甄洛说道。 甄洛感受到背后那逐渐贴近的胸脯,小脸简直跟熟透了一样,她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紧接着便轻轻俯身,也抱住了马颈—— 马蹄声渐行渐远,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驰道的尽头。 …… 正如许褚所言,还没到太阳落山,三人便来至了襄阳这座雄城跟前。 许褚牵着两匹马走在最前面,远远地便朝着紧闭的襄阳城门大吼道: “俺是许褚,奉命率有间山庄庄主前来襄阳,快快给俺放下吊桥!” 城楼上的人,果然是得到了吩咐,一听到是许褚,慌慌张张便跑下了城楼。 伴随着铁链滑动的声音,巨大的吊桥从天而降,不一会便形成了通往襄阳北城门的通道。 只不过 “还未及落日时分,这襄阳城怎就大门紧锁了呢?” 易小天有些疑惑,不过身边也没有能够回答他的人。 “该不会是襄阳人每天休息的都比较早吧?” 许褚大大咧咧的说道,但很快就被易小天白了一眼,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三人走过吊桥,来至城门前,很快便遇到了迎接他们的人。 “见过诸位,在下奉丞相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来的人有些矮小,但看起来,年岁并不是很大,举手投足也颇有一股儒雅之风。 只是许褚有些不乐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襄阳的名门望族对我家先生就这个态度吗?”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七子冠首,怀才不遇 许褚的嗓门很是骇人,城门楼上的守城士兵,多半是刘表的旧部,虽然投降了曹操,但仍旧对于曹操军中的那些将领们多有提防。 尤以许褚这样的莽夫,他们最是害怕,生怕被许褚这样的人打了还找不到地方诉苦。 守城士兵躲得远远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三人面前的小个子—— 他不卑不亢,尽了礼数之后,便满脸微笑的看着许褚在那里发狠。 易小天倒是觉得新奇,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哪个人碰到这样的许褚还不惊讶害怕的,于是便问向此人: “不知阁下大名?在下易小天,这位是甄洛姑娘,是我的…” 易小天顿了顿。 一时间没想出甄洛之于自己的身份。 可对面那小个子却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哈哈哈,易庄主不必过多介绍,在下对诸位那是早有耳闻。” 对方拱手,笑着对易小天说道: “在下王粲,如今担任襄阳主簿,至于关内侯所说的那些襄阳大族为何不前来恭迎几位,其中还是有些原因的,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你就是王粲?” 甄洛还在害羞,因为她似乎感觉到了刚才易小天的为难,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 可易小天听到王粲这个名字,忽然就惊呼了出来。 易小天对于三国这段历史那是烂熟于心,只是这么多年来,因为他的出现,他若真想要去寻那些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物,多半还是要费一些心思的。 人从来都不会被固定在某一个地方,除非他死了。 而这位王粲,便是易小天心中相当想要结识的一位——所谓建安七子冠首,后世被人们与曹植并称为“曹王”,便是王粲其人了。 “啊?” 王粲镇定了许久,但却被易小天吓了一跳。 “莫非,庄主听说过在下的名字?” “那…那可真是在下三生有幸了!” 镇定自若的王粲也装不下去了,他对于曹操身边这位满是神仙传说的易庄主只有欣羡与仰慕,却从未奢望对方能够记住自己…毕竟他这人生漫漫二十多年来,过的并不是很如意… 被易小天知道了名字,无异于给了他一记强心针,王粲忽然激动起来,上前便拉住了易小天的手。 “来来来!易庄主,我们边走边说,边走边说!不…不如我们去那城中的芳缘阁!今日就由我来为几位接风洗尘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吞没,易小天三人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小个子拉着进了襄阳城。 —— 芳缘阁,襄阳最大的酒楼。 就像北方有聚宾楼一样,南方的芳缘阁也是在诸多州郡开了一间有一间。 不过与北方的聚宾楼不同,这里的酒菜别有一番风味,当然…实际上都不是很合易小天的口味罢了。 只是易小天还是知道,今日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王粲很高兴,一路上跟易小天东扯西扯,易小天丰厚的学识,似乎与他一拍即合,王粲满肚子的墨水也在今日得以倾泻,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的王粲,拿着自己那可怜的俸禄,好好地点了一桌酒菜。 许褚当然没有想那么多,有人请他吃饭,那这个人肯定品性不差,许褚想的就是这么简单: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会做人的,若非今日你做的这么漂亮,俺许褚非要向这群襄阳的世家大族讨个说法。” 来的路上,易小天等人才知道,原来易小天要来襄阳的事情,早就被曹操通知了下去。 只不过曹操走的匆忙,那日南下追击刘备之后,便无暇顾及城中诸事,众世家将这迎接易小天的任务踢来踢去,最后竟是无人提起,似乎此事就要被搁置了。 世家大族为何如此冷漠,原因当然很简单,因为易小天不是侯爵,他是一个隐士,而且还是一个商人。 种种身份,一是没有与世家大族相匹配的上流身份,他们看不起所谓的有间山庄庄主,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易小天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自然跟这些人有着本质上的利益冲突。 好在是没人愿意做的事情,王粲第一个站了出来,仰慕易小天依旧的王粲从接下此事的那天起,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易小天来,终于在这一天… “一声易兄!一世易兄!这杯是我敬你的!” “关内侯!我与关内侯一见如故,这杯也是我敬你的!” “弟妹!弟妹不要客气,我助弟妹与易兄早生贵子!这杯我干了!” “啊!” 甄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王大哥您…您在说什么呀…洛儿…洛儿只不过是先生的书童罢了…” 呀的一声,甄洛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小步子飞快,直接跑出了雅间… 这看的王粲一脸呆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只是许褚哈哈大笑,易小天也无奈的望着这个“热情过度”的王粲,轻声笑了笑。 —— 当然,后面甄洛还是回到了雅间之中,自打回来以后便不敢再正眼看易小天。 易小天似乎反应有些迟钝,没察觉到不对劲,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刚来这襄阳,就感觉到了这一路上种种异样的目光,似乎…这襄阳城对他颇有敌意。 “我听瞒兄和曹丞相说,这襄阳城外的山地尽皆能够由我自由挑选,此话当真?” 不过易小天还是尽快的切入了主题。 他来,就是为了在这江南之地,也修起自己的有间山庄,只要山庄一成,到时候有间山庄的业务铺开来,往江南江东发展就方便了许多。 对此,王粲点了点头,只不过很快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怎么,莫非这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这…” 王粲酒量其实很好,今日虽然一直敬酒,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清明的很。 越是见易小天为人大方平和,他就越是觉得对不住易小天,觉得什么都帮不上忙。 “王兄但说无妨,我易小天从未怕过什么麻烦事。” 易小天拍了拍王粲的肩膀,对他自信的说道。 王粲这才将如今襄阳的种种实情说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章 许褚,打十个不难吧? “易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都说北方大族家大势大,实际上我这纵历南北,也算是对整个天下的士族情况有了些了解。” “荆襄此地人分三六九等,介意出身判断,越是寒门,就越是式微。” “主要的原因便在于这襄阳大族手脚伸的太远,若非丞相至此,他们一手遮天的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王粲说的是实话,因为易小天从王粲眼中的罗摩看出了他的真情流露。 易小天对于历史上的王粲,只知其少年成名,也晓其随着年长,也功成名就起来。 说实话,作为文人,建安七子之中除了孔融之外,少有人能够像王粲这样落得一个身后身前皆是美名的下场。 可王粲终其一生,终归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自汉室没落以来,我东奔西走,本以为在刘表身下能够谋的一官半职,最终以此为根基…却不曾想,刘表此人任人唯亲,蒯家与蔡家捧他上位,马家与黄家则稳坐后方,其余的人…要真的想要在这襄阳出人头地,那便只能投于这几家门下,终其一生,受制于人…” 王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以为曹操来了之后会改变这种情况,可没想到曹操只是蜻蜓点水,很快便去往了江陵。 “在曹丞相身前,蔡家人以及蒯家人阿谀奉承,送走了丞相,他们便原形毕露,我虽为长史,却并无实权——” “蔡夫人不知为何被曹丞相杀了,若非如此,这整个州牧府恐怕也要落在蔡家的掌控之中…真是不堪设想。” 王粲摇着头,随后又看向了易小天,他对于易小天相当了解,当然目的也很是单纯,他只是单纯的崇拜易小天这样在乱世之中仍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打拼出一片家业的人,不像他…窝窝囊囊,只能看别人眼色,这样的人就是他所向往的自己。 “我知道易兄手下的生意很多,但我在此一定要奉劝易兄一句,若无必要,千万不要与蔡家马家起冲突——蒯家只图名望,蒯良蒯越二人确有实才,可蔡家和马家喜财,在这方面,更是从不肯吃亏——” “他们的手段异常的肮脏,我担心若是易兄着了他们的道,后面怕是…” 王粲没有说完,易小天听得仔细,甄洛和许褚也渐渐为易小天开始担心起来,可打断他们的却是门外急促的敲打声。 邦邦邦—— 门外的人极为用力,听起来颇为粗鲁。 许褚听到这敲门声,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什么人!饶了俺家先生的雅致,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俺许褚不客气了!” 许褚摩拳擦掌,嘴上更是厉声呵斥道。 可门外的人偏偏气焰更为嚣张。 “嚯,那我真是好害怕呢!” “只不过今日我是奉命来寻主簿王粲的,闲杂人等识相的就不要掺和,否则,若是惹得小公爷生气了,这襄阳城里我们不介意多几具尸体。” “啊!坏了!是…是来找我的!” “易兄!你们…你们快走吧!是我的错,不该牵连你们…” 王粲大惊失色,一听到小公爷这三个字,吓得满头是汗,满脸煞白。 他着急的去劝易小天等人离开,却只见易小天缓缓起身,带着一种自信满满的笑意,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哦?这位小公爷,我还真想会会他。” “王兄…” 王粲见易小天要出门,赶忙要制止,却只听到易小天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一声易兄,一生易兄,你既然认了我这个兄弟,那便好好看着兄弟是如何给你出气的。” “倒是你…你是怎么惹上这为小公爷的,这小公爷又是什么来头?” “他娘的!不出来是吧?” 王粲还没开口,这逸轩室的大门就被门外之人粗暴无比的踹开。 大门敞开,门外似乎传来了芳缘阁小二的惊呼声。 酒楼里嘈乱无比,自然是看热闹的居多。 易小天背负着双手,眼见门外一名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捻着自己的八字胡非常拽的看着他们几人。 甄洛似乎被此人猥琐的气质给吓到,下意识的往易小天的身后躲了躲。 而王粲自然是认识此人的,眼下一见到此人,便有些魂不守舍。 “好你个王粲,胆肥了,还敢请帮手了?” “这…这就是你请的帮手?你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一个弱不禁风的娘们?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马…马永,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这位可是…曹丞相的…” “曹丞相的?曹丞相的私生子吗?别让我笑了,曹丞相现在已经南下,这城中除了一些驻军之外哪还有曹丞相的人!” 对方似乎对着城中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曹操不在才会如此嚣张。 而易小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 “马永?马家的人?让我猜猜,王兄,你所说的那位小公爷,不会叫马谡吧?” 易小天笑着望向一旁的王粲,王粲却被易小天的话惊到了: “易兄!你…你都知道?” “哼!无礼之徒,竟敢直呼小公爷的名讳,讨打!” “给我上!” 马永看起来相当的嚣张,大手一挥,背后那早已恭候多时的壮丁便从门外一拥而上。 王粲慌了,他扑向易小天,似乎想要挡在他们面前。 而易小天也将此情此情看在眼里,大概知晓了王粲为人确实真诚,当下也没有了任何顾忌。 “王兄,你好好看着,不要说话。” 易小天一手抵住惊慌的王粲,扭着他的头,看向马永那边。 马永所站的门后,一个蓄势待发的壮汉,此刻喘着粗气,浑身的筋肉就好似要爆炸开来。 “许褚,一个打十个,不难吧?” “哼,先生,您瞧好吧!” 许褚嘿嘿一笑,得到了易小天的允许,便如一堵城墙一般,忽然出现在了门前,好巧不巧的挡在了一拥而上的壮丁面前。 马永只觉得面前一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吹灭了烛火。 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那大汉粗壮如树干一般的胳膊横扫过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片刻之后,整个芳缘阁都响彻着哀嚎的声音。 而马永就瑟缩的站在原地,至今还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八十一章 马氏五常,小公爷最狂 许褚拍了拍手上的血迹,缓缓走到了马永身前。 他一只手就将呆滞的马永拎了起来,随后带到了栏杆一侧,伸手便将马永悬在了半空中。 马永浑身颤抖,嘴巴大张着,大脑一片空白的他那还会说什么话? 可往身下一看,好家伙,四五层楼的芳缘阁就在他的脚下,他此刻悬在半空中,只要许褚一松手,他保准能够摔成大小合适的肉饼。 下面有不少看热闹的宾客,一见是马家的马永被收拾了,纷纷叫好起来,不一会下面突然有人喊起来: “怎么下雨了?” “下雨?不对啊,这味道怎么这么…” “坏了坏了!马永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哈,尿裤子了,哈哈哈哈,还有这事!” 芳缘阁中哄堂大笑。 马永的裤裆湿了,许褚嫌弃的看着裤腿滴水的马永,一使劲就把马永甩到了易小天所在的雅间之中。 马永在地上轱辘了了几圈,睁眼时只看到了一脸紧张的王粲。 王粲刚想说话,却被马永死死的抱住了大腿。 “不要打我,不…不要打我!我,我只是奉小公爷的命令来找麻烦的,你……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会在小公爷面前美言几句!” 马永哭的稀里哗啦,可心中却又是另一副面孔。 他今日算是把脸丢尽了,见到王粲这副模样,也不说恨意了,这会他是的的确确起了杀心。 只要让他回去… “这…” 王粲愣住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易小天,而易小天则是走到马永跟前,他蹲下身来,拍了拍马永的脸,对马永问道: “王兄怎么招惹你家小公爷了,与我说说,成吗?” “我说我说!只要我说,你们就会放了我吗?” 马永仿佛看到了曙光,谄笑着看向易小天。 而易小天则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这可说不好…” —— 总之,今夜的襄阳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马家的管事马永被人打了,连带着一众曾在襄阳横行霸道的马家恶仆。 没财没势的普通看客自然是乐于见得马家人吃瘪,可这消息传回了马府,迎来的反应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马府之中,堂下正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之时,堂前也传来一阵阵推杯换盏的声音。 “今日祝小公爷顺利拿下了城南的合茗坊,从今以后,小公爷在这襄阳那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了!” 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身着青紫华袍,看起来相当的俊逸,眉眼尽是散发着魅力,而与他敬酒的那人,则是更显年轻,看起来颇有一副阳刚面容。 青紫华袍,缀玉其间的年轻公子爷,自然就是众人口中的小公爷,马谡。 他是马家的小儿子,也是马家各种家产的负责人。 荆州早有传言,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马氏五常自然就是马家的无兄弟,他们五人皆是有才学之人,而白眉最良,自然是说的马谡的四哥白眉马良,如今的马良仍在求学,而马谡的另外几位哥哥则在荆州各地任职。 家中仅有小儿子主管大事,若要旁人看起来,这似乎是不可理喻的。 可马谡就是有这样的才华,若说白眉最良,让襄阳人来评,马家的小公爷也绝对是能在五兄弟中排前二的。 他将马家的产业尽力柔和兼并,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让马家的产业与蔡家这个传统大族分庭抗礼起来。 不过这两家似乎明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冲突。 多半的原因,就在于蔡瑁更醉心于权力,至于家产方面,则是放任其自行发展。 这也给了马谡趁势而起的机会。 这不…今日,为了庆祝马家将城南最大的一条街坊拿下,连带着兼并了一整条街的产业,马谡宴请四方,哪怕是蔡家的小儿子,蔡诚,也要亲自来拜。 这就是排面。 蔡诚生的力壮,将来想要向他的父亲蔡瑁学习,统领兵马,纵横沙场,因此也在年轻人中颇有名望。 他先敬酒,身旁的其余士族代表也纷纷敬酒。 马谡乐得非常,笑的十分爽朗。 “诶!客气了!今日我马家宴请诸位,诸位也不必拘谨,只需尽兴!” “好!好一个只需尽兴!不愧是小公爷!” 蔡诚哈哈大笑,似乎与马谡颇为对付。 只不过就在这气氛高涨的时候,马府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小公爷!不好了,小公爷!” 马谡唇边的酒还没饮下,眼中便多了一丝愠怒。 这样的好兴致被人打断了,多半他是要发火的。 马谡在这襄阳城中就是如此横行霸道,只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格。 不过今日在众人面前,马谡并未发作,指挥下人前去打探消息。 只不过待家仆回返,从马谡的耳畔耳语了一番之后,马谡忽然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那舞女都跟着吓得瘫软在地,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岂有此理!” “小公爷,出什么事了?” 蔡诚皱着眉头,赶忙问道。 “马家的家仆被人打了,马永也被人绑走了,还说…” “要让我亲自去领人。” “什么!” 马谡带有火气的声音直接点燃了在场宾客的怒气。 马谡气不气跟很多人关系都不打,但是他们却不想放过这个在马谡跟前献殷勤的机会。 “竟有人这样挑衅小公爷,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走!我们去把那无礼之徒绑回来!” 一呼百应,这样的机会,没有人会放过,只是当他们刚刚说完,马谡就止住了所有人的步伐。 “不必!” “诸位好生歇着,既然有人敢挑衅我马谡,那我务必也要见一见此人。” 马谡笑的阴狠,眼中带着杀意。 “蔡兄,你那府上的巡查兵马可否借用一下?” “呵呵,我道是什么,既然小公爷要用,蔡府五百巡查尽皆由你使唤!” 众人一听也有些吓到了。 蔡府的巡查? 这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 蔡诚借着老子的光,那所谓的巡查兵马,实际上是直接收编的襄阳的郡兵,这可是实打实的官兵啊,大家忽然意识到,马谡这是要动真格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治学三十载,不见高翎衣 王粲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昨夜里被许褚那剽悍的战斗力吓了一跳,马永等人前来找事,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那么巧的找上门来。 大清早起来,王粲梳洗罢,便跑向客栈的顶楼去寻易小天一行人。 哒哒哒—— 王粲的脚步轻快,主要还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是放不下那个马永—— 原因很简单,昨夜王粲以为易小天会把马永放走,此事就这样告一个段落,却没想到易小天笑着对他说: “王兄,莫非你真以为他回去之后就不会找你的事了吗?” “不如这样,我们一劳永逸的解决此时,正巧我也想要会一会那位马家的小公爷。” 于是易小天就吩咐着许褚,打走了一片马家的恶仆,将马永五花大绑,拎着就回了他们暂时要住的客栈。 王粲想想都后怕,不过回过神来,也明白易小天的意思。 像马谡这位声名远扬的纨绔子弟,若是吃了亏还能善罢甘休,这襄阳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害怕他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没听到门内有易小天的声音,却只听到里面有支支吾吾的呻吟声。 “该不会是…” 王粲还以为马家的人夜里偷袭了易小天,当下便直接破门而入—— “易兄!你没事吧!” “我…” 他忽然愣住了,屋里没人,只有一个在地上匍匐着,甚至嘴巴还被完完全全塞住,此刻状态颇为凄惨的马永在地上。 “呜呜呜呜!” 马永见到王粲,也不知想要说些什么,看起来脸憋得通红,情绪非常的激动。 王粲终于是松了口气,转头却正好遇到了易小天上楼。 “王兄,晨安啊!” 易小天气色不错,因为赶了许久的路,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松软的床铺了,这一夜睡得格外的香。 “晨安晨安…易兄你没事就好。” 一旁的房间也传来动静,是许褚,还有另一边单独一间的甄洛。 “诸位晨安…今日…” 王粲话在嘴边,却很难说出口,他觉得今日恐怕不会太平,心里想着,还是要让易小天等人尽快离开此地,至少…至少也要能跟丞相联络上,否则的话,只靠他一名小小主簿,怎么可能在马家人的追责下,保得住这几位呢? “王兄昨日倒头就睡,有件事情我还相当在意,见你睡得香便没有问起。” “王兄你到底是如何惹上马家的小公爷的?” 易小天看出了王粲想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便打断了他。 随着许褚的示意,几人一同下楼,客栈有备好的饭菜,今日易小天打算就这么将就一下。 几人边走边说,王粲也没再隐瞒。 “招惹马家实非我所愿…可我碌碌一生,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我总不可能再让他从我指缝溜走了。” 王粲叹了一口气,几人围桌坐下。 “王大哥怎么会是碌碌一生呢?洛儿虽为曾走远,但即便是远在邺城也曾听蔡大家说起过王大哥。” 甄洛在一旁安抚道,她口中所说的蔡大家自然就是蔡昭姬的父亲蔡邕。 蔡邕如今虽销声匿迹,隐于田垄,但终究还是被整个大汉子民都认同的大儒,蔡邕说王粲没问题,那王粲就是没有问题。 “洛儿姑娘实属善解人意,但你不必再安慰我,对于我这种读书人来讲,青史垂名,流芳百世才是我的追求…归根究底还是他人之言,我满腔的抱负仍未得舒展,我不甘呐。” 许褚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王粲也是贾诩那样的读书人,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王主簿你不过是还未遇到明主罢了,就像俺当年未曾遇到先生,未曾遇到曹丞相之前一样……现在你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许褚爽朗的大笑着,算是一语道出了王粲心里的话。 “关内侯此言一针见血,刘表不用我,我也无可奈何,但丞相来到襄阳之后,我再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于是便有了此前我自荐想要担任主簿一职,希望能够借此与丞相多多交流的事情…只可惜,这主簿之位虽小,但却早已被马家人盯上了…” “马家人?马家有谁的才学能比得上王大哥您呢?” 甄姬赶忙从一旁说道。 只不过这下,易小天终于是摇了摇头: “马谡想要出仕了,对吧?” 他看向王粲,想要从王粲的眼中找到答案。 王粲支支吾吾,最终是点了点头: “诸位且不要以为马家的小公爷仅仅是一名势焰滔天的纨绔子弟,实际上小公爷的才学比之我也犹有过之,尤其是在行军布阵方面,我更是自愧不如。” “然而,你却被丞相选中了,成为了襄阳的主簿,紧接着曹丞相因为战事便火速离开,你便成了孤零一人,成为了他们报复的对象是吧?” 易小天最后帮王粲补充了事情的结尾,王粲不可置否,但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先生…我们一定得帮一帮王大哥,至少要让王大哥跟着丞相北归,离开马家人的视线才行。” 甄洛最见不得这样难过的事情,王粲越是无奈,甄洛也越是难过,她揪了揪易小天的衣角,半似恳求的低声说道。 易小天敲了敲甄洛的小脑袋,笑着对她说道: “先生我何时又说过不管王兄的事了?今日我们暂且见一见这位小公爷,看看他到底配不配与我王兄竞争,若是他公平有度也就算了,但若他想要从中使坏,靠着家族的势力硬把王兄从主簿之位拉下,那也别怪我易小天不客气了。” 易小天转头望向王粲,却发现王粲早已感动的稀里哗啦,眼中噙着泪花,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说哭还是哭了。 “易兄…我…我…” “嗨呀,什么也不必说了,俺相信曹丞相的话,他觉得你能当这主簿,你就是能当,易先生要保你,那谁要欺负你,就得先从俺许褚的身前跨过去!” 许褚拍着胸脯,颇为爽朗的应下,桌前,这股自王粲生来便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之意,让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哟?” “怎的一个大男人白日里还哭哭啼啼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哦!原来是主簿大人,真是失礼了,不知主簿大人因何哭泣啊?” 门外,一阵颇为高亮的嗓音,洞穿了客栈的大厅,也打断了这颇为温馨的一幕。 第四百八十三章 怼脸嘲讽,易小天戏马谡 其实就在易小天等人说话的时候,这客栈的小二便远远听到了门外的骚动。 阵阵铁甲撞击大地的声音,让客栈所在的街道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折磨。 “是…是巡查队来了,那…那为首的,莫不是马家的小公爷?” “怎…怎么回事?小公爷为何带着蔡家的巡查队?这是要去抓什么人吗?” “别瞎管闲事了,快快回来,老子要关门了!” 街上的小摊小贩见着架势直接撒丫子跑路,而周边的店家也纷纷紧锁门窗,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图个自保,没人敢看热闹。 按照以前的路子,他们都知道,小公爷可能要杀人了。 —— 马谡领着五百兵马,就这样缓缓的走过街道,最后停在了家仆所说的那间客栈之前。 他先声夺人,目光却直接越过了哭哭啼啼的王粲,看到了桌前那个神情最为镇定的男子。 哒哒—— 高邦云履,锦绣华裳,发缕轻扬,好一个逍遥得意小公爷。 马谡带着笑意走进客栈,客栈的掌柜早已不知逃到了何处,没人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夹在中间,只要是襄阳人,他都不敢。 王粲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更没想到的是门外那手执斧钺的披甲精锐竟也被马谡一并带来。 先前的感动,这下全部转成了愧疚,他觉得这次自己惹上麻烦,果真也将易小天等人牵扯了进来。 “易兄!我…我这人素来灾星常伴,这次…这次果真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王粲哭丧着脸,他觉得如果马谡带着家仆来就算了,这次带着兵马来,莫非许褚还能以一当百不成? 当然这里肯定是王粲低估了许褚。 以一当百?许褚还真就有这个本事,更不用说,这些马谡所带的兵马,实际上与曹操手下的精兵悍卒相差甚远,他打一百个自然不成问题。 只不过可以做,但没有必要。 易小天横着胳膊挡在了王粲身前,示意让王粲不要多说话。 许褚也蠢蠢欲动,看到了门外那披甲执锐的士兵也不多谈,撑着魁梧无比的身子,抄起抵在一边的火云大刀便立在了一侧。 许褚可太有气势了,荆襄自官渡以来就未再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事,他们说是郡兵,州府士兵,实际上真的真刀真枪打过仗的也没几个。 不像许褚,许褚这尊在战场上来去自如的杀神站在他们身前,除了马谡皱了皱眉头以外,其余的所有巡查兵都后退了三步不只。 许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该由易小天解决问题了。 “你是易小天?” 马谡眯着眼睛,不禁舔了舔嘴角。 易小天微笑着起身,点了点头,气势分毫不弱: “马家的小公爷?你就是马谡咯?” 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马谡心中不知不觉竟烦躁起来。 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几位明显的感觉到了轻视。 “哼…马永呢?我人来了,你们也该履行约定了吧?” 马谡不想直接进攻,因为他看不透面前此人,而且…易小天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起过? 易小天给王粲使了个眼神,王粲赶忙点头,脚步飞快的上楼将仍旧被五花大绑的马永带了出来。 门轻轻打开,马永哼哼个不停,因为他听到了楼下有兵甲摩擦碰撞的声音,知道绝对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他那叫一个感动啊。 只不过刚被王粲带起来,他就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的腿也被绑住了,如果要走,那就只能跳着…对此王粲表示自己解不开,马永心里咒骂的同时,一咬牙,干脆跳着走出了房门。 于是乎,马谡就亲眼看着楼上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老男人,鼻涕口水横流着,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这画面别提有多糟糕了。 马谡自认为今天自己已经足够平静了,可看到了被那样对待的马永,还是觉得自己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马永十分费劲的来到了桌前,痛哭流涕的他哼哼着冲向马谡,却被许褚探手捉住,一下子又悬在了半空中。 “你这是何意?本公子已经来了,还不打算放人?” 马谡突然有些怒了,别管他此刻多厌恶马永,马永帮他办事就是牢靠,即便马永是条狗,这也是他马谡的狗,别人没资格教训。 马谡一收腰扇,门外的巡查兵马也一拥而进。 然而,许褚突然站到了马谡跟前,他冲着门外的那些兵马咆哮着: “我看谁敢踏过这个门槛一步!”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马谡的耳畔回荡着,马谡一时间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捂上了耳朵,也被许褚那惊人的气势给喝退了几步。 更让他气愤的是当他回头的时候,他带来的那些兵马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再往前走一步。 哪怕是兵戟已经探入门来,他们的脚也乖乖的在门外留着。 “你们!你们这些…” 马谡气晕了,本以为带着士兵能够耀武扬威一把,谁曾想蔡诚带出来的这些兵竟然这么怂。 对面刨去一个女人,一个王粲之外,就只有两个人,这些士兵竟然不敢过来。 “小…小公爷…” 有士兵缩着头呼唤着。 “小公爷您…您还是往回走走吧,我们怕到时候保护不了您…” 易小天听到这句话,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马家小公爷连家仆都不敢带走,笑你横行霸道,却不过是欺软怕硬之人。” “许褚,放了他吧。” 易小天这嘲讽几乎是怼到脸上输出了啊,许褚闻言,相当不屑的一松手,马永便摔在了地上,因为许褚丢的随意,马永也没有胳膊腾出空来支撑—— 这下好,马永脸着地,当下便崩掉了几颗门牙,鲜血汩汩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场面一度非常的血腥… “气煞我也!你当真以为我马谡不敢动你?我管你易小天还是易大天,给我上!把此人拿下,捉进我马家的地牢之中,我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通!” 马谡终于是彻底急眼了,扇子一摔,指着易小天和许褚吼道,门外的人也左顾右盼,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呼百应,兵卒们便一拥而入。 然而… 许褚大刀一横,正准备血溅客栈之时,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个颇为急促的喊叫声: “五弟!使不得!使不得啊!快给我停下!都给我把武器放下!” 易小天眼睛微眯,似乎有些失望。 “似乎终于有明眼人来救马谡了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马谡轻狂,白眉救场 强大的危机意识感让马谡当即喊停。 他虽然愤怒无比,但并未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 他此前也在考虑这易小天的来历,但是他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头绪。 只能认为对方同样是哪里来的公子哥。 至于易小天身旁的壮汉…他听人说此人名为许褚,但从未将这个许褚与曹操军中的那个关内侯许褚想到一块。 世上怎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关内侯给一介公子哥当护卫? 在考虑到这样的矛盾之后,马谡才下达了抓人的命令,可以说他已经考虑到了自己现有信息所能够判断的一切状况了。 但门外的声音,便是那个点醒了他的契机。 有人在街道奔驰,马蹄声飞快,马上之人也焦急万分。 他本在樊城处理公务,一夜的时间便听说了有一个叫做易小天的人带着名为许褚的护卫来到了襄阳,再结合如今自己的弟弟那样横行霸道,担忧双方起冲突的情况下,他便连夜赶回了襄阳。 清早来到府中,果不其然便听到了下人说马谡带着一队兵马去了一间客栈找事,心里暗叫不妙的情况下,他马不停蹄的便赶到了这里。 数百兵马都远远的望见了那马上的年轻男子,当然最引人注目,或者说此人最有辨识度的就是他眉上的一抹白色。 白眉马良,也就是马谡的四哥,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比马谡更加稳重,也早早的开启了自己的仕途,似乎…他的未来是一片的光明。 “五弟!此人伤不得!” 马良身体瘦弱,骑马的颠簸让他气喘吁吁,他下了马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但他还是赶忙闯进了门内。 见马谡站在最前面,而马谡身前还有一名壮汉以及一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马良便迅速的得到了讯息,做出了判断。 “敢问壮士可是关内侯许褚?” 他一把将一脸纠结和不解的马谡拦在了身后,上前拱手道。 许褚见来者是一名文弱书生,当下便没了心情: “嘁,真是扫兴。” “关内侯当不得,俺许褚被曹丞相罢官之后,如今只是先生的一介护卫罢了。” 好家伙,马良额上的汗珠直接顺着鼻子流了下来。 而他身后的马谡更是虎躯一震,心脏差点被吓得停歇。 “当真是那虎痴许褚?这…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马谡瞪大着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易小天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尤其是看到他眉间的那些白毛之后,当下便意识到此人的身份。 “你是那人称白眉最良的马良?” 易小天问道。 马良也是一惊,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赶忙回道: “不敢当不敢当,徒有虚名罢了,若是与那为曹丞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易庄主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马谡就这样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四哥跟对方一言一语的交谈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草率了——今日他若是真的下了手,恐怕他就真的失去了和对方较量的机会… “易庄主?” 马谡在心中留下了问号,不再多说一句话。 王粲也呆滞的看着这一幕,之前还以为他们真的要在这客栈火拼起来,好在是有人止住了这阵纠纷,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曹操交差。 “今日…今日是我五弟的不是,良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了…” “五弟,你也快来,给易庄主赔个不是,将来我们说不定还要打交道的…” 马良一脸尴尬的笑着,还赶忙拉马谡过来,示意他跟易小天道歉。 这下可是彻底让马谡无法想象对方的来头了。 “我?道…道歉?” 马谡指着自己的鼻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一旁的马永终于是处理好了门牙,止住了鲜血,他从门外赶来,捂着一块破布,当下便听到了马良的话,完全看不清形势的马永上前便嚷嚷道: “四爷!这毛头小子昨日将我们的家仆打了一顿,还将我五花大绑的放在了楼上,今日可是小公爷来救得我,咱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啊!” “既然四爷您想息事宁人,那便由我马永来为小公爷出这口气!” “弟兄们!跟我上!” 马永咋咋呼呼的,看起来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客栈的这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里,他错过了多少信息。 所有人如看傻子一般看着马永撸着袖子走到易小天面前,紧接着许褚再度出现。 啪! 清脆无比的耳光声传来,马永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晕眩感,两颗白色的槽牙再度飘着血丝飞了出去。 噗通—— 马永倒地,不省人事。 甄洛掩着小嘴,不禁在易小天的身旁嘟囔了一句: “先生,此人莫非真的脑子出了些问题?” “谁知道呢?” 易小天耸了耸肩。 马良和马谡这下是完全当做没看见,马良拱手: “多谢庄主还有侯爷出手教训恶仆,家中有此恶仆也带坏了五弟,待我们回去,定会好好处置此人,我们就此别过,来日,良愿亲自登门赔罪!” “呵呵呵,哪里的话,原来是恶仆由来已久,那此事也是易某错怪小公爷了,如果是吓到了小公爷,易某也在此说上一句抱歉。” 易小天一挥衣袍,直接转到桌前,喝起了茶水,眼睛也再也不向马谡马良这边看来。 马谡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因为易小天最后的话可是完全占据了上风,言下之意便是如同教育小孩子一样,轻松原谅了马谡之后,还顺便谦逊了一下。 不过正当马谡想要开口,马良却直接扯着马谡的袖子退出了客栈。 兵马哗啦啦散去,留下了一地的牙齿和血沫。 而王粲从头看到尾,惊于易小天的镇定,摄于许褚的勇猛,更是后怕于这马家的报复… 易小天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 “这位小公爷过于浮躁,恐怕还从未经历过挫折…倒是这个马良…” 甄洛本就聪颖,虽然对行军作战不太了解,但对于人际交流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 她从一旁担忧的说道: “这个马良头脑好生清醒,三两句话就将错归在了那马永的身上…先生,今后我们可要多加注意此人。” “放心吧…” 易小天饮一口茶水,悠悠的说道: “我们今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劳苦功高乐文谦 夕阳西下,马府之中传来阵阵咆哮。 蔡诚一脸无奈的看着不断摔着东西的马谡,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相劝。 一旁的马良就静静地喝着清茶,没有丝毫阻挡的意思。 “让他摔吧,五弟他今日确实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蔡公子,你也不必自责,寻常人见到那万人敌虎痴许褚反应都差不多,说实在的,我还庆幸你的那些兵马没有冲动上头,否则的话今日这个不罢休下来,马家和蔡家都有可能遭殃。” “而且…” 马良捏了捏眉头,对着蔡诚叹了口气: “蔡公子不会真的以为今日那易小天只有四人在场吧?” “四哥…您…您是说?” 马良回想起自己返回襄阳城时,城外的景象。 城外有一支曹操留下的部队,他们许久不曾与城中的官员们交流,似乎无心于襄阳城的种种,想来…… “我听闻那城外驻扎着的,乃广昌亭侯,折冲将军乐进的队伍,足足有三千之数…想来他们就是曹操留下给这位易小天打下手的军队吧…” “这…” 蔡诚忽然哑口无言,眼睛瞪得大大的。 广昌亭侯乐进谁没听说过?当年征讨黄巾军时,乐进便是威震四海的猛将,此次曹操南征,竟然特地将乐进留在了襄阳,只是为了一个山庄的庄主? 看蔡诚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马良便将此前他与马谡说过的关于这位来历不明的易庄主的故事再度说给了蔡诚。 而且说白了,马谡今日暴躁的摔砸东西,原因就是他听了易小天的事情之后,心中的无奈化作了愤怒而导致的。 —— “曹丞相帐下竟有如此奇人?关键是此人…此人还如此年轻,这…” 蔡诚听完之后,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未卜先知一次就算了,次次都能未卜先知,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一想到早先马谡竟然是找了这样的人的麻烦,蔡诚也突然有些后怕,也对马良的那句“好在是没有出手”表示了赞同。 终于…马谡累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摇头晃脑,甚至于披头散发的走到了堂中,坐在了两人之间。 “小公爷…” 蔡诚想要说话,马谡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五弟,不必如此愤怒,此人虽在行军作战上运筹帷幄,背后甚至有着曹操这座靠山,但曹操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照料着襄阳,等到时机成熟,五弟你自然可以在其他方面找回场子。” 马良的心思缜密,无论是什么事他基本都能够镇定的思考。 可马谡不一样,马谡恃才傲物,更是马家的天之骄子,身下有无数的财产,是众星捧月的马家小公爷,何时他受过这样的气? “四哥,今日多谢了…” 只不过,他唯一敬重的人,就是马良这位四哥。 他知道马良今日全是为了他考虑。 “五弟,你脾气太过暴戾,年少轻狂是好事,我们马家也有这样的资本留给你去发挥,但无论是何事,我希望你还是能够三思而后行,免得吃了绊子,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啊小公爷,今日还好是有四哥在,你不用担心,今后若是还有麻烦,我蔡诚绝对第一个为你出头。” “知道了…” 马谡应了一句,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马良终于是松了口气。 “五弟,我必须尽快赶回樊城,新野那边是曹丞相交给我要来打理的,今日我已是擅离职守,今夜我也会趁着夜色赶回,其余的事情,为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切记…你还未到能够与这易小天交手的时候,卧薪尝胆,不失为上策。” 说罢,马良留下了一些吩咐,便在两人的恭送之下离开了马府。 蔡诚似乎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跟马谡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也告退。 待到送走了所有人,马谡终于独自一人坐了下来。 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杀意是多么的恐怖,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易小天…呵呵…” —— “什么?城外有三千兵马正随时等候着开赴城中?” 王粲听到易小天说出这个事的时候,魂都快吓破了。 他都不知道今日的这次小冲突,险些酿成了这样的一次大混乱。 要是三千兵马入城,别说这五百人了,整个马府恐怕都要被那军队踏平了。 “可惜咯,若是没有这马良,今后我们已经少了一个大麻烦了。” 易小天看起来颇为悠闲,四人带着马儿此刻正向城外走去。 他们这是要去拜访城外的乐进。 因为曹操留下来兵马,一个原因是为了保护易小天,另一个原因,当然那就是留给易小天差使,让他尽快修成有间山庄了。 是的,乐进这位南征北战的曹军大将,留在襄阳不得随军南下,原因竟是因为他被征为了易小天的苦力。 “哼,文谦他还算识相,知道跟着先生混,这份功劳绝对不亚于随军征战,所以态度还挺端正。” “俺要是接到这个任务,高兴还来不及呢!” 许褚说着俏皮话,听起来相当的憨厚,谁能想到,这样憨厚的他,白日里竟是能够那样凶悍的以一当百? “这…易兄,看来还是我多虑了啊…” 王粲有些萎靡,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多,尤其是在知道了因为自己而卷入冲突的两拨人竟然这样恐怖之后,他更是有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只不过易小天笑着说道: “哈哈哈,王兄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你的人品,我是相当肯定的,相信曹丞相也是因为看到了马谡和你的区别,才特地选了你做襄阳的主簿。” “在这里,我先恭喜王兄仕途平坦,将来庙宇朝堂也得见你的身影咯!” “实在是当不起,当不起啊…我王粲何德何能!” “哎!让你听着就听着,王粲,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啊!” 许褚见王粲又要痛哭流涕,赶忙一拍,让王粲跌了一个趔趄。 而甄洛突然听到许褚这么说,气鼓鼓的走在一旁,直接扭了一把许褚胳膊上的肉,疼的许褚嗷嗷的叫: “娘们怎么了!先生身边那么多姐姐…各个都是先生的好帮手!” “对对对…别…洛儿姑娘,轻点,轻点!” “哈哈哈哈!” 易小天笑的很是开心,欢声笑语中,众人走向城外,却不知暗巷之中,有诸多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分道扬镳,亦或是阴阳相隔 “啊!忘拿了昨日留在客栈的包裹!” 临近城门了,甄洛才惊叫一声,小手掩着嘴巴,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这…东西不如就让我为洛儿姑娘取来?几位初到襄阳,定是连这街坊都认不出,好在是客栈距离城门也不远,诸位先行一步,我去去就来。” 王粲心里对众人有愧疚,嘴上不说,但他已经认定了接下来他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这几人在襄阳站稳脚跟。 “啊…这不好吧,明明是洛儿的错,还要麻烦王大哥您…” 洛儿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王粲,又向易小天寻求着意见。 易小天哪里看不出王粲的心思,知道像王粲这样的文士,虽然表面上一直会和和气气的,实际上他们的自尊心都是一顶一的强。 于是他便顺着王粲的话说道: “此事就交给王兄吧,天色也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留在城中,若是寻不到路,还是挺危险的。” “好吧…” 甄洛想想这渐晚的天色,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襄阳,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的有些胆怯了。 王粲笑了笑,直接冲几人招呼了一声,便脱离了队伍。 “王兄,尽早回来,晚上还有诸多事宜要找王兄商讨。” “放心就好了,我去去就回…记得洛儿姑娘所说的包裹是一个淡蓝色的布包?” “唔…没错!多谢王大哥!” 甄洛天天一笑,王粲也点头告退。 四人在城门口处分道扬镳,尽管知晓这可能只是短短的分别,但易小天心中却有着一丝丝飘忽不定的不安。 他看着王粲远去,最终身影消失在巷口,驻足良久之后才被甄洛和许褚的呼唤喊出神。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们走吧,乐将军应该也久等了。” —— 襄阳城里的街巷对于王粲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太阳落山,城里的店家也纷纷关了门,只有零星一些商贩仍旧想要紧着这白日最后的时光,再卖些货物,大街上,一眼望去,萧条无比。 或许真的是曹操入主襄阳的原因,曾经活力满满的襄阳城如今却呈现出一副肃杀感。 好在是夜里柔和的晚风吹拂着,让心弦紧绷的王粲,不至于被这股怪异的气氛压垮。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王粲,今后你便真的需要挺直了腰,站在这些风流人物之间,留下你自己的痕迹了…” 想到这里,王粲那被压制了将近十年的不忿,在这一刻竟是缓缓消融了。 他兜兜绕绕,实际上是选了一条捷径,没过两炷香的时间,他便再度来到了白日里发生了冲突的那间客栈。 客栈还未打烊,主要是马永喷在地上的血迹实在难以去除,掌柜的虽然收了马良一笔钱财,但他仍旧是惊魂未定。 只不过,他惊魂未定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情。 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掌柜的显得更加紧张了,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来到此处一样,他赶忙迎了上去。 “王主簿!您可算来了…那,您…您几位的房中似乎还落了些东西,咱原封不动的给您放在了房中,您取了便是。” “原来是这样,掌柜的您有心了。” 王粲拱手一拜,出于对掌柜的赔偿,他又在桌上放下了数百钱的补偿。 掌柜的满头大汗,一个劲的朝王粲鞠躬,搞得王粲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也知道易小天等人在等着他,于是也没有犹豫,哒哒着上了楼。 掌柜的看着王粲上了楼,噗通一下瘫软在地,呆滞的目光直视着大厅角落里的一个黑影——那黑影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斗笠之中,看不清面容,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直到他缓缓走到掌柜的柜前,轻轻道了一声: “你做的不错,保住了你的小命…现在,滚吧。” 听到这句话,掌柜的哪还敢停留? 屁滚尿流的掌柜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客栈大门,在街上鬼哭狼嚎着,惊动了一片商家。 —— 与此同时,上了楼的王粲自然不知道楼下就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此前甄洛所居住过的房间。 要说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清楚。 只不过当他看到门内坐着一群蒙在斗笠之下的黑影时,他知道,自己或许要爽约了。 “可以容我拿一下别人的包裹吗?” 王粲惨笑着,随后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 大门紧闭,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城外的军营距离原先襄阳守军的据点并不远。 或许是为了监视这些降兵吧,乐进这些天除了夜里会呆在自己的帐中,平日里竟然都在襄阳守军的营中操练士兵。 不过今日不一样,今日乐进手底下的士兵时刻都在等待着乐进的发号施令。 伴随着几个人影的到来,这样紧张的氛围终于得以缓解。 “乐文谦!快快出来见易庄主!” 许褚操着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朝营中喊道。 好在是营寨前的士兵远远便认出了许褚的模样,他们下意识的堵上了耳朵,才不至于在这许褚这极富冲击力的咆哮中昏厥过去。 “吵吵什么!这不来了吗!” 乐进也是个勇武胆烈之人,别看许褚口无遮拦的,实际上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就属乐进、许褚还有典韦这几个大嗓门合得来。 像是于禁、张辽这些偏偏带着一丝儒将风范的,他们是想要跟这几人打好关系,都有些无从下手。 乐进披甲执锐,干脆率着数营的兵马浩荡出寨,为易小天准备了一个颇有牌面的迎接仪式。 易小天也有些无奈,看着乐进从那军中走来,尤其是乐进大嘴一咧,简直和许褚的憨厚如出一辙,乐进偏壮,但嗓门依旧不小。 他大手一挥,诸营将士便纷纷立起战戟长矛,重重的震击大地。 隆隆如雷声一般的兵器声响,让隔壁营寨的襄阳士兵吓得一阵又一阵的胆寒起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点兵,入城,寻人 来到营中,自然乐进就不会再折磨他的士兵了,反倒是如一个好奇的大男孩一样,追着易小天询问白日里城中的种种。 当然在听到许褚只是给了马永几个巴掌之后,便有马良此人前来救场之后,乐进大感失望: “到底是这小子命大啊,我来这襄阳几日,便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个小公爷的拙劣事迹,偏偏这些襄阳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抗此人的,真是令人费解。” 几人已经走进帐中,许褚解下胸甲,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嘴里也嘟囔着: “嘁,算那小子命大就是了,这襄阳城里处处闷得慌,真让人不舒服,还有那个马良,他小子虽然说话比那个马谡好听多了,但俺总觉得此人心里是不服气的。” “这话就说过了…” 易小天揉了揉有些劳累的额头,甄洛非常乖巧的走到一旁,为易小天捏了捏肩,看的乐进和许褚一阵羡慕。 只不过易小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他接着乐进的话答道: “白日里听王兄说过,马家的家业足足占了整个襄阳三成的收益,更何况襄阳本就商业发达,不少人家都指着马家的马谡为他们提供稳定的庇佑,说一句襄阳城半数人要看马谡的脸色行事并不为过。” “蔡家醉心权势,掌握了兵权,蒯家则拼了命的想要挤进曹丞相的谋士集团,实际上襄阳的这些士族一点都不简单,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你们看上去的还要团结。” “曹丞相一但南征回返,注定是要对这些士族表态的,若是像当年邺城的望族那般,各自为战的话,襄阳很快就会被分化处理,可如今的襄阳确实是铁板一块,百姓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对自己偏于稳定的生活发泄。” 易小天一张嘴便说了一大堆关于襄阳的形势,听得乐进和许褚纷纷挠了挠脑袋。 “还是易庄主您这样的读书人看问题看的透彻,我来这襄阳几日,每天都摩拳擦掌的恨不得收拾几个势焰滔天的所谓名士,这些人活的像个泥鳅,说话怪怪的,让人不舒服的很。” 乐进终于落得清闲,不吐不快,喝了一杯酒,便将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 “那刘琮也是个窝囊废,他爹死了之后,他就成日窝在州牧府里,若不是我亲自上门寻他,他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出门呢。” “对了…这就是易庄主您要的地契文件,周边的山地有半数是蔡家的,有半数则是马家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乐进赶忙从怀中摸出了厚厚一叠文书。 见了这些,易小天也满意的笑了笑。 “真是帮了大忙,乐将军果然不愧是曹丞相的左膀右臂。” “哎,哪里的话,都是庄主您谬赞了,咱本就是奉丞相的命令在这里帮您修山庄的,都是分内事,分内事!” 乐进憨笑着摸了摸头,他觉得跟易小天这样的人办事,也没啥不好的,易小天与那些军师的不同就在于易小天说话总是那样的平易近人。 当然易小天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翻看着一份份的地契,哪处山地由何时以何价购入,又经历过几次易手。 半个时辰看下来,易小天也对着周边的情况大致有了了解。 “蔡家的山地多是祖地,可马家的这些地…似乎都是这两年以极低的价格从他人手中收购而来的?” “不光如此嘞,听说那马家的山头里有几处盐井,马家这几年在商业上突飞猛进,多亏了有那几口盐井。” 乐进撇了撇嘴不忿的说道。 “盐井?” 易小天眼睛亮了。 “是马家的私营的盐井吗?” “多半是了,我从没在州牧府里找见关乎马家上报盐井发现的案文。” 乐进回道,但许褚听了,只在一旁气愤的说道: “岂有此理,这马家人行事如此乖张,竟然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吗?” 不过很快,甄洛开了口,自从跟随易小天之后,甄洛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至少在很多方面,她都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的见解,而且很多时候,她看事情要远比许褚这些人透彻。 “恐怕马家不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而是此事有官府默许的原因在里面吧?” “洛儿说的不错,恐怕就是如此,刘表独占荆州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些士族对他毫不懈怠的支持,可那些士族怎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扶刘表上位?” “这些盐井,多半就是刘表许给他们的好处。” 许褚揉了揉头,脸上有些拧巴: “这襄阳的事情也太复杂了吧?一点都不像北方的那些州郡…” “天高皇帝远嘛。” 易小天笑道。 他的脑海中多了一些想法,只不过事情还要等王粲回来之后再做定论。 王粲此人的为人经由他的把关,易小天觉得哪怕王粲不适应官场,将来也会为他提供很多帮助。 他所说的晚上要商讨的事宜,便是关于山庄选地的问题。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小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甄洛率先开口,她担忧的问道: “王大哥莫非被关在城门里面了?怎么还没回来?” 天色已经晚了,算起来,自从一行人分道扬镳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时辰… “不可能啊,我早就与今夜守城校尉吩咐过,让他见到是王主簿出城便放他出行,王主簿莫非真的迷了路?” 乐进开了个玩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只不过易小天始终一言不发。 又过了半个时辰…午夜了。 烛火摇曳着,整个军中只有易小天所在的这一帐还灯火通明。 刚刚易小天送走了甄洛,出于男女有别,易小天特地让乐进为她单独分了一个营帐。 可临走之前,甄洛还紧张的问着,王粲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结果都被易小天以他们会处理此事为由搪塞了过去。 直到午夜…… “先生…” 许褚的眼中带有血丝,但这并不是因为困倦造成的。 只是因为易小天说了一句话: “王粲可能被抓了,马谡…” 乐进也呼唤了一声易小天,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 随着易小天眼睛睁开,这是乐进第一次见有文人能散发出如此令人胆寒的杀意。 “许褚,还有乐将军,麻烦点齐兵马,随我入城一趟。” 第四百八十八章 今日是肃杀的襄阳 昏黄的光芒之下,阴湿的房间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挂在木架之上。 他的手脚被铁链拴住,头发披散着,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一直流到下巴,然后顺着下巴,划过他的身躯,直至从脚尖滴落。 他半悬空的脚下,是一潭已经有些凝结的血迹。 赤裸身躯的男子,气若游丝的,显然只剩了一口气。 他身上有不少颜色鲜亮的粉尘,看起来好似胭脂抹过的样子。 不过这些细节,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凄惨。 在他的面前,房间的门口,长凳之上,坐着一个大汗淋漓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垂着头,气喘吁吁的,手上的棘条滴答着鲜血,看来对面那木架上的人便是被他虐待至此。 他抬起头,用冷漠无比的眼神看着木架上的,还算能够称之为“人”的物体,用颇为嘲讽的口吻说道: “王粲,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没有回答—— 或者说,整个房间,整个昏暗的通道下,除了说话的人,和那个被称作“王粲”的物体之外,再没有一个活物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站起身来,用手梳了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 哒哒哒——云履沾湿了血渍,但他丝毫不在意,他走至王粲身前。 “你算什么东西?” “你莫非以为靠着你那祖父以及父亲的荫庇,就能够在丞相的手下混的如雨得水吗?” “呵呵呵…你拿什么跟我争?我有一整个马家,我有半个襄阳…” “让我们来猜猜看,若是我今日杀了你,丞相到底会不会治我的罪?” 说话的人,叫做马谡,白日里他是马家的小公爷,风光无比—— 只是今日… 今日他所谓小公爷的名号没有带给他任何的便利,反倒是他在被人羞辱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这让他感受到了自生来莫大的耻辱。 甚至偏偏他还不能对羞辱他的人动手…可是这个王粲…这个王粲凭什么能够靠着他人的力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马谡的脸上露出诡异的扭曲,他的眼睛突出,看不到半分马家小公爷的风流倜傥,仇恨让他面目全非,活像一个妖怪。 啪啪—— 他用手拍了拍王粲的脸颊。 王粲的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偏偏这张脸,马谡留着这张完整的脸,就是想让今后与他作对的人看一看,与他作对到底是什么样的下场——哪怕对方是曹操刚刚任命的主簿。 “实在抱歉…” “你说什么?” “抱歉…” 马谡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可对方再度重复了一下,他才带着难以置信的笑容,无法自已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歇斯底里的笑声让这本就昏暗的通道与房间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笑完,马谡突然脸上带着一抹更加怨恨的表情,重重的踢在了王粲的腹部,王粲吃痛难耐,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他浑身抽搐着,看样子命不久矣,而马谡也终于是收了手。 “你现在还死不掉,我还没有玩够。” “稍后便会有郎中来此…” “那个易小天…” 马谡突然说起了易小天,易小天那三分蔑视,三分戏谑又带三分自信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想到,马谡恨不得把自己满口的牙齿咬碎咽下。 “小…小公爷…饶…饶了我吧…” 突然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奄奄一息的呼唤,小公爷脸上带着无情的笑,扯了扯棘条,缓缓走过。 随后,在一阵狂躁的鞭笞声中,一个名为马永的,并不可怜的人,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啐…” “废物,不配活着。” 一口唾沫飞到马永一动不动的脑袋上,更是让他显得凄凉无比。 —— 夜深人静的襄阳城突然被惊醒了。 醒得来的,挑着夜灯,纷纷探出脑袋看看街上发生了何事。 怕事的,听到了铁甲践踏街道的声音时,就已经知道今夜城里不会太平了。 有人在外面喊道,若是无关之人,便不要多管闲事,今夜出门便会被格杀当场,于是也没有人真的赶去触这个霉头。 唯有城中的世家们,纷纷为这阵骚乱而感到担忧。 当大军在蔡府门前经过,蔡诚被许褚揪着脖子从院里拎出来的时候,他还一脸茫然的看着满街森严的甲胄,不知此时发生了何事。 直到易小天面无表情的走出,对着他说了一句: “马府在哪?带我过去。” 这句话之后,蔡诚才僵硬的迈开脚步,向着城南的蔡府奔去。 —— “不好了!小公爷!小公爷在何处?” “府外多了好多兵马!” 看门的门房远远便听到了界外的喧嚣,他选择打开门悄悄的打探一番,却见到了蔡家的小少爷蔡诚在前面瑟缩着脖子,僵硬的带着路。 本能驱使着老门房回到府中呼救。 可府里被门房吵醒之后,大家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小公爷发了脾气,更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小公爷领着府中的仆人乔装打扮之后出了门… “这…小公爷还在地牢里,这该如何是好?” 仆人们急的团团转,门外的甲胄声也越来越近。 “急什么!” “都给我好好地回去等着,只要对方不知道地牢在哪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对小公爷怎么样!” “若是他们敢无故伤人…哼哼。” 就在众人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名年纪不算多大,看起来气焰十分嚣张的瘦高男子从堂中走出。 “啊…是…是李管事!您…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众人一阵惊呼,这年轻的李管事上月离府办事,府中变只剩了马永一个管事,马永此人拍马屁可以,只不过脑子却不怎么灵光。 李管事名为李越,他才是真的把马府上上下下的差役仆人管的服服帖帖的那个人。 有了李越,众人也安心了许多。 更不用说…李越今日便是那乔装打扮,出现在客栈大厅里的那个黑衣人。 是的,此事除了是马谡的意思之外,李越在其中也起了不少的作用,包括从马谡耳畔吹风,不选易小天下手,只选王粲下手的决定,都有他的影响。 “我来会会那门外的军队!” “都给我机灵一点!” “是…是!” 第四百八十九章 掘地三尺也要挖 “敲门,喊人。” 易小天今日冷静的可怕,可越是这样,许褚和乐进就越是心惊胆战,因为他们总觉得易小天要做出什么大事来。 不过对此,许褚和乐进心里都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了什么,若是丞相怪罪下来,他们便会为易小天担着。 易小天开口,蔡诚便缩着脖子趴在马府的大门前拍了拍门。 “开…开门!我,我是章陵太守,长史蔡瑁之子蔡诚,门内的快开门!” “来了来了。” 蔡诚紧张无比,可门内的传来的声音却极为坦然,丝毫听不出对方有半点紧张的感觉。 随着大门开启,门口出现的是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男子,他身着儒士之袍,腰间甚至还别着象征身份的玉佩与腰扇,活生生一个马谡的翻版。 李越带着自信的微笑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易小天。 虽是面无表情,但李越却从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可比拟的杀气。 更不用说,易小天身后,那是塞满了整个街道,宛如铁甲洪流一般的曹军精锐步军。 差距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襄阳的守军与这些精锐的步军相比,根本都没有一个军人的样子。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李越的笑很是僵硬,他的后背只是一瞬便湿透了,但表面上,他仍旧镇定自若。 “不能弱了场子!” 李越对自己这样吼道。 “嚯,这门外如此多的兵马,不知是哪家的将军要上我马府来拜访啊?” “拜访?” 易小天轻笑一声。 “马谡在哪?我要见到王粲。” “先生!先生!” 哒哒哒哒——穿过沉默的军队,有一名女子呼唤着易小天的名字,气喘吁吁的赶来。 易小天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去,口吻似乎有些责备: “不是不叫你来了,你怎擅自跑了出来?” “先…先生…此事…此事多半是洛儿的错,我…我必须见到王大哥!” 甄洛颇为委屈的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易小天让她休息,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是你的错…” 易小天摇了摇头,抬头的时候,眼中杀意瞬间爆发出来,是这群贼子的错! 他遥手一指,李越瞬间被这升腾的杀意震慑到,易小天指着他的鼻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 “不想死的就别挡道,我知道马谡在府中,也知道他绑了王粲——” 易小天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我只将话放在这里,若是王粲少了一根毫毛,我便取马谡一肢,但凡王粲身上有一处伤口,马谡身上也会多出一刀的痕迹。” “我易小天,说到做到。” 或许是易小天的气势太过吓人,当易小天带着甄洛踏进马府的那一刻,李越竟然是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给他们让开了通道。 可见无数兵马纷纷涌入马府之后,李越又再度咬牙追了上去,心中更是不断咒骂着这个叫做易小天的人不按套路出牌。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马府上上下下近百下人全部都被集中到了院子里,而马府之中的大小楼阁,高矮房屋尽皆被许褚和乐进带兵搜刮了一个遍。 可偏偏,偏偏就是没有马谡和王粲的踪影。 这下可好,李越终于是来了胆色: “呵呵…诸位将军可以回了吗?今日能够放你们入府,本管事已经是慷慨至极,我先前就说了,小公爷他今日根本就不在马府之中,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王粲在哪里。” “说不定…” 李越露出嘲讽的笑容。 “说不定你们口中的那个王粲今日在这襄阳城中醉死河水,如今正在河底长眠呢!” “你这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许褚怒了,揪起李越的衣领便要打他,可李越丝毫不怕。 “呵呵,原来诸位才是胡搅蛮缠的贼人,今日我李越就是死,也要站着死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无缘无故的伤人,今后曹丞相要如何处置你们!” 他当然认得出乐进和许褚,也知道这个易小天就是让小公爷吃瘪的那个年轻庄主,所以他愈发的无法无天。 “你叫李越?” 易小天走到跟前,让许褚放下了李越。 李越拍了拍衣领,冷哼一声: “不错,就是我!” “李越,我劝你莫要被我抓住把柄…” 说罢,易小天转头便走,继续命令场间的士兵不断地搜刮,实际上心中却已经有些担忧,莫非王粲真的被这群人绑了之后投到了河里,如果真是这样… 易小天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疏忽,而导致了自己朋友的出事,但他更发誓,若是自己的好友王粲有一丁点的损伤,他今后一定会从这马家人身上百倍讨回,为王粲报仇。 “先生…” “庄主…” 乐进和许褚纷纷带着不甘,他们向易小天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被易小天一一拒绝。 李越笑的越发猖狂,连马府的下人们都因为易小天等人的无能为力而变得兴奋起来。 “易先生?这次我们就不送了,还请您让两位将军带好房门,今后不要私自闯入民宅…” 李越的话没有说完。 甄洛那足以安抚人心声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院里: “先生…这似乎有我包裹中胭脂粉留下来的痕迹!” “什么?” 易小天忽然皱眉,紧接着便来到了甄洛所在的一处院墙角落。 地上…一道不那么明显的胭脂痕迹,一直从墙角延伸到门口。 “洛儿…你确定吗?” 易小天凑得非常近,这让甄洛稍稍有些害羞,可是这一次,甄洛没有躲闪,因为她和易小天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于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绝对没错,这脂粉在襄阳并无店家售卖,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只有可能在邺城买到,而我的包中,恰巧有那么一碟!” 易小天凝视这片青石砖地许久,最终迅速的站起身来,他冲着许褚和乐进吼道: “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个名堂来!” 乐进和许褚相视一眼,重重的点头,大军迅速的开始了动作。 而这一下,李越终于慌了。 “你!你们在做什么!不许挖!这是…这是我马府的…” “将军!庄主!找到了!似乎是暗道!”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忽然便有士兵喊道。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不许过去!” 李越直接冲到了众人身前,可迎接着他的是一击沙包大的铁拳。 …… …… 第四百九十章 于是,甄洛抬起了头 一时间泥沙飞走,是时,天降细雨,更给这马府的庭院蒙上了一层雾色。 可偏偏越是这样,易小天眼中的愤怒与杀意就越是浓烈。 将士们用斧钺去挖,用长矛战戟去挖,许褚最是暴躁,一拳打昏了李越之后,直接用他那宽厚的大手在地上刨起土来。 兵甲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府上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易小天他们找对了地方,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刀枪一横,数百名步卒直接挡在了那些跃跃欲试的马府下人身前,望着那仿佛吞噬过无数性命的兵刃,他们瑟缩着不断后退过去。 沉默——良久的沉默,仿佛让这片天地都失去了自己本该拥有的颜色。 雨水顺着甄洛的鬓角滑落,可她的小手依然紧紧的攥着易小天的衣角。 她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总觉得当这地道开启时,她会看到一个神色轻松,依旧朝她们大家抿笑着的王粲。 直到—— 咔嗒! 非常清脆的一声铁器碰撞音传来,前方的士兵大吼道: “将军!庄主!挖到了!这暗道的深处有一扇门!” “给我打开他!” 易小天根本就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这句话。 周围的士兵对视一眼,纷纷重重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大刀大斧轮番的向上招呼。 而与此同时,易小天似乎听到了那门内传来的嘈杂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但更让他心里焦急。 咚咚咚!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重的斧声传来,大门应声而破,阴冷的风从昏暗的门内传来,许褚上前,一脚便踹开了门扉。 铛—— 这是一条狭而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不断传来令人发毛的低吼声。 易小天动了。 他轻声快步,顺便抄起了一旁士卒手上的大刀—— 易小天向来不使兵器的,只是这一次,愤怒的火焰点燃了他心里的每一处。 他要亲手了结此事。 易小天身形没入通道,许褚和乐进相视一眼紧接着跟了上去,一同跟随者的还有焦急万分的甄洛,以及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 马谡已经快要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鞭又一鞭的惩罚着面前这个胆敢与自己作对的王粲。 甚至——他都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李越口齿不清,他的鼻梁凹陷下去,两眼中也渗出血丝,此刻他匍匐在地上,口中满是泥水,但他依旧拼尽全力的朝暗道之中大吼道: “小公爷!快…快跑啊!” 马谡高高扬起棘条,正准备再度抽下时,忽然听到了李越那惨厉的呼喊,脑子也突然清醒了片刻。 “快跑?” “为何要跑?” 马谡在心中这样问道,可下一刻,便有人回答了他——不,应该是一口大刀回答了他的疑问。 手起刀落,一道寒芒闪过。 一条飚着鲜血的胳膊就这样顺着刀口的方向倒飞出去,一下便撞在了狭窄的墙壁上,发出无力的闷响。 马谡愣住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举起的右手空落落的,想要用力,却怎么也使不上来… 他疑惑的朝自己的右臂看去,却只在自己的右肩看到了一处飙着血的整齐创口—— 白色的骨茬,汩汩鲜血从骨与肉间不断涌出,随后,马谡的眼前只剩下血红一片,他的视线被鲜血蒙蔽,钻心的疼痛让她发出了不似人类一般痛苦的惨叫。 这惨叫凄绝无比,整个马府,不,整个马府所在的街巷,都在这寂静的雨夜,听到了这声惨厉的嚎叫—— 这一夜,襄阳城不眠,百姓慎坐,幼儿啼哭,着实是一个不平的夜晚。 ——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啊啊啊…你这混账!你做了什么!我…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马谡嚎叫着转过头来,他一只手捂着正飙血的肩膀,满眼的杀意还有愤怒此刻都因面前之人的存在而化作了怨恨。 “易小天!啊啊啊啊!我与你不共戴天!!” 马谡的嘴角不停地流淌着口涎,他的双眼突出,脸色惨白,加之扭曲的表情,谁能看得出,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竟是那叱咤襄阳许久的马家小公爷马谡呢? 可易小天比他更加愤怒。 易小天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平静。 仿佛怒涛来临前,那平静的海面一般,一手执刀的易小天,眼中的杀气几乎凝为了实质。 “先生!当心啊!” 甄洛惊叫一声,因为他看到了马谡从怀中摸出了匕首,用他那仅剩的胳膊奋力的向易小天刺来。 只不过…易小天或许不善打斗,可一个已经丧失了理智的马谡,又有多少战斗力呢? 易小天只是身子向一旁撤去,马谡便扑了一个空,从这一刻基本都看得出,马谡的腿脚已经不灵便了…哪怕是一些士兵将领受了伤,身体都会不自觉的发颤,更何况马谡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爷? 刀…是易小天亲自为曹操的将士打造的上好钢刀,削铁如泥,更不用说杀人了。 只不过易小天不打算让马谡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他后撤一步,右手执刀,看似轻轻的向上一挑——又一条胳膊孤零零的飞向空中,最后无助的落地。 失去了两条胳膊,马谡的眼神都快死掉了,人本就要靠双臂来平衡,双臂尽失,疼痛感夹杂着失重感,马谡如断了线的风筝那般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口中不断的哽咽着,目光呆滞,似乎那无数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清零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躯壳罢了。 马谡倒下了。 易小天没有高兴。 他抬了抬头,目光顺着昏暗的烛火向远处望去。 忽然,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甄洛感受到从易小天身上忽然传来的那种不自觉的颤抖,疑惑的看向易小天。 却只见到双眼直勾勾望着远方的易小天,一脸复杂无比的表情,仿佛就要哭喊出来那样。 于是甄洛也抬头。 于是甄洛也顺着狭道望去。 于是甄洛的泪水止不住的从脸庞滑落。 “为什么!!” 甄洛嚎啕大哭。 第四百九十一章 马谡,人头落地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人渣!” 许褚怒火中烧,想到了此前与王粲的种种,虽是刚刚结识,他却极其喜爱这个说话畏手畏脚,却又带着几分礼貌,几分谦逊的小个子。 可当看到王粲一丝不挂,满身鲜血,甚至处处伤口深可见其骨的惨状时,许褚肺都要气炸了。 乐进也呆滞无比的看着这里,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区区一介世家的公子爷,竟然敢将曹丞相亲自任命的襄阳主簿打成这副模样,不光如此… 脚边一具早已经流干了鲜血的尸体,让乐进意识到,马谡绝对不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对私刑信手拈来,这样的人,或者说…这样心理扭曲的人,还偏偏为许多襄阳人所敬重。 乐进气不打一处来,可真正让他感到难过的是易小天和甄洛两人的反应。 在他的印象里,易小天无论何时都绝对是曹操能够信赖的那个“先知”,此刻的易小天却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甄洛更是哭的无法自拔。 他们两人越过马谡倒在地上的身体,直接向着远处那挂在木架上的鲜血淋漓的人形奔去。 “王…王兄!王兄!你听得见吗?我…是我,是易小天,我们来救你了!” “王大哥,你说句话啊!你快说句话啊…是洛儿不好,偏偏要王大哥你替我来拿那无用的包裹…” 甄洛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险些晕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面前那早已不成人形的王粲口中喃喃说道: “抱歉…” “真是抱歉…” “王兄…你…你还醒着!快…许褚!乐进!快去请郎中!” 易小天头皮发麻了,哪里还有正常思考的能力,他急的跳脚,只是因为王粲还有气,那就还有的救,每耽误一刻,王粲就更加危险。 听了易小天的喊叫,乐进头也不回,拔腿就向地道外面冲去。 然而,此刻却忽然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你们难不成没有听到,他在跟我道歉吗?” “易小天…你们…咳咳…你们完了,敢动我,马家是放不过你们的…” “我是不信曹操能够为了你一个狗屁不通的庄主,放弃襄阳城大半世家资产的…” “那个王粲还算头脑清醒,只可惜,你不行…你要死了…你很快就会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求饶!” 马谡因为被许褚拎了起来,此刻即便奄奄一息,此刻即便双臂仍旧不断流淌着鲜血,他却在以胜利者的姿态,无情的嘲讽着伤害他的易小天。 他喜欢看到易小天这样不可一世之人惨淡的面容,这让他暂时忘却了疼痛,让他忘情的狂笑起来。 却不想,王粲的口中,继续嘟囔着: “抱歉啊…” “王大哥!您不要再说了,您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渣道歉呢…他…他可是亲手害你成为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啊!” 甄洛带着哭腔,可偏偏手上还不敢靠近王粲,生怕触到了王粲身上的伤口。 夹杂着甄洛的哭腔,还有马谡那猖狂的笑声。 王粲的声音似乎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抱歉啊,洛儿姑娘…” “啊?” 甄洛突然收声,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艰难移动着手指的王粲,嘴唇先是僵住,随后竟是无助的颤抖了起来。 王粲指向自己身上的那些胭脂粉尘,又指了指房间角落里那散落了一地,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淡蓝色布包。 “洛儿姑娘,胭脂…我赔你…真是抱歉,被我打翻了…” 易小天的眼睛定住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此前,那零星的胭脂粉尘散落在院子的角落,再回到此前王粲与他们分别的那一刻,王粲的笑容是那样的令人心安… 此刻王粲身上的那些胭脂粉末是那样的刺眼。 甄洛彻底忍不住哭声了,她那后悔与难过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地牢之中,闻者无一不潸然落泪。 “什么?你…你这废物,竟然是为了一包胭脂?” 马谡的笑容僵在原地,他机械的扭着头,用相当恐怖的眼神看着那个遍体鳞伤的王粲。 忽然一种被周围所有人嘲笑着的感觉从心底生出。 马谡暴怒了,王粲的歉意是他最后的秉持,是让他觉得自己获胜的最大原因。 可偏偏,这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个猪狗不如的废物!早知道就该割掉你的舌头,划断你的喉咙!让你这个废物永远都开不了口!啊啊啊啊啊…” 马谡在许褚的手中不断的扭动着,没有了双臂,他活像一只挣扎的毒蛇。 只是,毒蛇被人擒住了后颈,甚至还拔掉了毒牙,他又如何可以称之为毒蛇呢? 许褚眼中只有愤怒,只不过在易小天做出决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对马谡下手的。 终于,易小天在听到马谡这句话之后,重新站起身来了。 刀…还是那把刀,易小天倒提着刀,吩咐许褚跟着自己一起来。 “洛儿,我去去就回,你暂且在这里陪着王兄。” “先生…你…你要做什么?” 甄洛忽然有些害怕,原因很简单,甄洛她出自世家,自然也知道曹操对于世家的态度。 更是知晓,像是马家这样雄踞襄阳多年的世家,背地里究竟有多么的盘根错节。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易小天惨淡的笑了一下,看向马谡时,眼中又散发出无情的气息。 “我只是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罢了。” 说罢,易小天在前,许褚在后,他的手中拎着鲜血淋漓的马谡,马谡口齿不清的说着一些含糊的话语,似是斥责,又似是求饶,大概是看到了易小天那毫不带感情的眼神,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吧? —— 这夜的襄阳城,真的不太平。 马府出了事,哪怕是再晚,像是蔡家、黄家、蒯家都派了人前来查探。 他们围在马府周边,紧张的守候着府中的消息。 不是他们不敢进入,实在是那近千名全副武装步卒声势太过吓人—— 慢慢的,有几个身影从门中走出。 “那…那…那难不成是小公爷?” “喂!你们!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混账东西,快将小公爷放开!否则的话…” 众人也是仗着人多,知道这些兵卒不会伤害他们,一个劲的斥责起门外的三人。 然而易小天笑了,他从许褚手中接过马谡的头发,他揪着马谡的头发,前跨一步。 这一步,吓退了近百世家的人员。 “否则如何?” 易小天冷漠的说着。 随后他将大刀抵在了马谡两腿上。 稍一用力。 两腿卸掉—— “啊啊啊啊——!” 马谡嚎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砍掉了双腿。 终于无人敢回话了,他们只是呆滞的看着一身是血的易小天,心中只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从地府前来讨命的阎罗。 随后,易小天平静的将刀举起—— 唰… 马谡,人头落地。 第四百九十二章 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 “杀…杀人啦!小…马家小公爷被人杀了!” “你这混账,你可知道你杀得人究竟是谁吗?” “坏了坏了!马家的小公爷被杀了,襄阳要变天了…” 细雨仍在下,只不过多了些血腥味道罢了。 —— 马良自回到樊城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 当夜甚至还做了噩梦,他们到有鬼人来到马家大宅中,不由分说便是一阵屠杀,偏偏他还阻止不了。 惊醒了数次之后,天也蒙蒙亮了,马良拖着疲惫的身躯坐起身来,准备尽早开始今日的公务。 曹操的到来,是马良自认为很好的一个出仕机会。 如今的天下大势,稍有判断的人都应该看得透彻,只要孙刘两家那边没有奇迹,曹操一路东去,一路南下,就足以将整个天下一统。 届时…新潮改换,便会有无数的机会,而他便是站在了这浪花的尖端… “马家能否在这新朝改换之际站稳脚步,就要看我与五弟两人了…” 马良这样对自己说道…他与马谡,一人出仕,一人经商,马家的祖业也将在他们的手中发扬光大,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温上茶水,开门开窗,又是一日好春色。 只不过出门时的小雨,让他舒畅的心情蒙上了几分雾色——是雾色吗? 铛铛铛—— 府衙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也让马良甚是烦躁,抬头一望天色,虽然看不到太阳,但今日鸡鸣声刚起,难道天才刚刚亮便有人来府衙告状不成? “门外是何人?” “是…是府君吗?” “不…不好了…小…小公爷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 马良手里端的茶盏摔落在地,零落了一地的茶水,却也拦不住马良那急匆匆的心情。 —— 马谡死了,死的很是窝囊。 他觉得自己本该有着光明的未来,可惜却因为心中的嫉恨,死在了他所看不起的一名小小主簿的身上。 那位小主簿呢? 药馆里烟雾缭绕着,燃着的是熏香的味道。 甄洛、乐进还有许褚三人都在门外等待着,而易小天与郎中则在屋内紧急为王粲处理着伤口。 之前听屋内的郎中说,王粲失血太多了,身上的伤口更是深的惊人,能不能保住命,都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了。 “怎么办啊…若是…若是王大哥没有顶住…” 甄洛现在是三两刻就要落一次泪,这也不怪她好哭,只是因为甄洛觉得王粲会落得如此惨状,都是因为她昨日太过粗心,竟然忘了包裹。 “哎!洛儿姑娘,怎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许褚也有些着急,但他今日难得的坐住了。 “俺知道洛儿姑娘你心里对不住王主簿,但若是说愧疚,那俺也绝对有一份!” 许褚一捶胸,顺道给了自己一巴掌: “要是俺当时跟着王主簿一块去客栈,绝对不会让王主簿被抓走!哎…” “好了…你们两人…王主簿都被救出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有…若是王主簿知道了那个欺压百姓的马谡也被易庄主杀掉了的话,心里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乐进这个大老粗哪里懂得安慰别人,说的就好像王粲心愿已了,已经可以安详的去了那种感觉一样,引来另外两人灼灼目光的盯视。 终于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 里面走出的是精疲力竭的老郎中,还有面色颇为放松的易小天。 易小天搀扶着老郎中,而老郎中一遍又一遍的哀嚎着: “官家,您…您今天可差点要了老夫的一条命啊…” “哎呦!我这腰…” “嗨呀,您瞧您这话说的,您这可是救了王主簿一条性命,今后让他好好伺候着您,您在家里享清闲都没问题!” “嗨,莫说这些,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 老郎中和易小天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听到这里,甄洛还有许褚他们还能不明白里面的状况吗? 甄洛一头栽进易小天怀里,老郎中则被无辜的寄到了一边。 “还好…还好…对不起先生,对不起王大哥…” 甄洛这下才是这两日所有的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 也不觉得害羞了,栽在易小天怀里,没半晌就把易小天刚换过的衣服哭湿了一片。 易小天也是略显疲惫的笑着,拍了拍甄洛的脑袋: “都没事了,说啥呢,你一点错都没有…是马谡此人该死,你难道没见早先那些百姓听了马谡被我砍了脑袋,一个个家里如同过了年一样?” “马谡此人作恶多端,好在是王兄命硬,若是我们放心的让王兄呆在襄阳,指不定以后马谡要如何对付王兄呢!” “现在…” 易小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许褚高兴地拍起了肚皮,跟着附和道,脸如同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当然…肉有点多就是了。 乐进也松了口气,还想直接探头入屋中,却不想被郎中直接拦住: “哎哎哎,军爷,王主簿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过个一日估计就能醒来了…现在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哎哎,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乐进挠了挠头,赶忙撤到一边。 片刻之后… “呀!对…对不起,先生,我…我没注意…” 甄洛忽然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易小天的怀中弹开,脸上的潮红更是比之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红润。 她见易小天一脸茫然,更觉得羞愧,捂着通红的小脸,直接跑出了医馆,看的众人哈哈大笑。 易小天微笑着看着甄洛仓皇逃窜的背影,心中却想到了很多其他事情。 “许褚,还有乐将军,这医馆最近就麻烦你们来把关了,记得要付给郎中这几日的钱财。” “老郎中,还没过问您的大名,昨夜打扰了您的清净,我也给您配个不是…” “嗨,官家言重了,老头我这六十的年岁,还开着这医馆,不求别的,就为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多救一个人,那就是一个人。” “至于名字,老头我有姓无名,官爷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老张就好。” “老张,话不多说,日后我易小天定会登门拜访,只是今日还有要事要处理,若是有何吩咐,只管与两位将军或是门外的将士们说起既可!” 双方拱手,算是拜过,易小天也迅速的离开了医馆。 属于王粲的一难已经结束了,这一点,易小天没有说错,但是他还有一群非常难缠的敌人需要对付。 这…容不得他等候。 第四百九十三章 乐不思父 “是…是四爷回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蔡诚远远的便听到了府外响起了马蹄声阵阵,知道这个时候能来他蔡府的人,只有马良。 况且那前去报信的人,也是蔡诚派出去的家仆。 如此这般,只因为蔡诚现在能够求助的,只有马谡的这位兄长,马家四爷,马良了… 门房急匆匆为马良开了门。 马良披着斗笠便进了门,衣上沾满了杂草与雨渍,甚至还有不少飞溅来的泥点。 看得出,他今日真的是急了。 马良的眼神阴沉的可怕,其中多了不少血丝,他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要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好!” 蔡诚被马良的气势吓到了,明明马良是个文人,他才是个军人。 趁着清晨,天正亮,蔡诚护着马良,一路回到了马府。 马府的大门已经敞开了,只不过街道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往马府之中探头的。 门口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门房,他坐在门槛上,浑身都湿透了也没有一点挪动的意思。 直到他看到了远处飞奔而来的两匹骏马,以及马上那熟悉的人影。 老门房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腿脚极其不利索的向着远处跑去。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告诉马良什么事情,马家的五常,有三位还在外地做官,没了马谡,那马良便是家中的主事人。 可是素来儒雅的马良,根本就没有管门房,门房一个不留神,撞在马身上,直接倒飞出去数丈远,在泥泞之中,他不省人事。 蔡诚眼光瞥见了晕倒的门房,不觉间吞咽了一下口水: “还是不说话了罢…” 勒绳,下马,马良的脚步飞快,一跃便冲进了马府大门。 脚下的鲜血已经昭示着事情的严重性,而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李越等人,则更是让马良气愤不已。 近百名下人,寂静无声的跪在一席白布之前。 白布放在阶上,不占雨水,但却被血色洇湿。 李越听到了什么声音,挺着一张扭曲的大脸,回头望去,却望见了呆滞的马良。 “四…四爷…是李越无能啊!!” “小公爷他!马府被数千兵马围困,而小公爷他被易小天斩断了四肢,最后斩首而亡啊!” “四爷…您…您一定要为小公爷讨一个公道啊!” “小公爷他…死的好惨啊…” 李越连磕头待匍匐的,一直爬到了马良身前,而马良就这样面色铁青的看着那阶上的白布,脸色阴沉的能够出水。 如同点燃了引信,李越一哭,所有的下人都开始痛苦。 整片天地之间,只有哭丧的声音,让蔡诚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是啊,前些时日还在与自己推杯换盏,戏说着襄阳大势的马谡,今日却已经被人斩首分尸,这样的冲击,对于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蔡诚来说冲击太大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提起,自己还有一只从郡兵那里摘来的巡查队伍,他现在只想要回到家中,独自一人静静地待着。 “我知道了。” 马良声音平静,但却如同将要爆发的火山那般,他说了一句。 “这个仇,我会报的…准备下葬吧。” “请襄阳所有的世家前来,一同为我五弟送葬…告诉他们,明日如果不来,今后便是我马家永远的敌人!” “是…是!” 李越痛苦流涕,哪怕他的鼻梁还是歪的,他也立刻展现了自己身为马府管事的本事。 近百名差役被他吩咐的妥当,马府在悲痛之中,迅速的开始了布置。 一个个壮丁在雨中飞奔,他们挟着一封封由马良亲手写下的血书,郑重其事的送到了襄阳城每一个世家门前。 蒯、席、习、张、王、黄、蔡、罗、杜… 每一个世家,都有着数百年的历史,而他们更是拥有着表面上难以想象的势力。 换句话说,这些襄阳世家,便是整个荆州的活历史,在没有刘表之前,荆州就是他们的…哪怕是天子亲临荆州,也压不住他们的风头。 一日的时间,易小天等人似乎根本没有做出应对。 在城中不断飞奔着的快马,将许久以来未曾联系在一起的各个世家重新联络在一起。 一个原因,是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易小天此人来势匆匆,不管他背后是不是曹操,他一定代表着的是将要冲击襄阳如今局势的顽石。 而另一个原因,马良的名字,马家的名字,让他们不得不去顺从。 大家害怕马谡,因为马谡不按规矩行事,是一个头脑清醒的纨绔子弟,逢迎着,躲避着,多半就能不触他的眉头。 可是白眉马良…此人无论是心性还是计谋,都在襄阳是一顶一的拔尖。 哪怕是司马徽或者说庞德公这样的名士,也对马家的四子马良赞不绝口… 与马良作对?疯了吧?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在暗流涌动之中,一个非常不典型的,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组织起来的联盟,突然的出现在襄阳,并且身下,拥有着襄阳几乎所有的财产与力量。 而易小天呢? —— 州牧府中。 其实襄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州牧府早该第一个介入了。 只可惜如今的州牧府里,除了一些办事的人,还有刘家蔡家原本的一些仆从,剩下能做决定的人,只有刘琮一个了。 而刘琮在干什么? 烟雾缭绕之中,刘琮侧卧在床上,精神有些抖擞,但面色着实不好。 一侧是熏香,而他的手中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啊…自在,自在…” 他眼中流转着一样的神光,每每感觉到一丝丝的忧虑,便猛地在那纸上一吸。 “好东西啊…” 感受着眼前闪过的幻想,刘琮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当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易小天冷着眸子看到侧卧在床上的刘琮时,也是冷笑了几声: “我道是什么,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搞到这东西…” 易小天走到床前,刘琮则看到了一众全副武装的士兵,胆都吓破了,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却还护着自己的粉末。 “若非你现在还有用,仅凭你吸食寒食散这东西,我就能在丞相那里参你几本!足以让你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 “不…不要!你…你是谁…你要什么!我都做!我都做!” 命根子要被拿走,刘琮慌了,一把从床上滚下,连连给易小天磕着头。 第四百九十四章 你能五万人将我军瞬杀,老夫当场从船上跳下去 寒食散倒流入中原的事情,易小天打算暂且记下,眼下要处理的,或者说,要刘琮这个人来做的事情还很多,自然无暇顾及。 刘琮不认得易小天,这是自然的事情,哪怕这两天城中闹出了那么多的动静,刘琮都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在府中,不曾见人。 众将士见到了这襄阳城管事的州牧竟然是这幅德行,对此嗤之以鼻,但易小天却有着自己的决断。 “你可认得我?” 易小天蹲在刘琮的身边,刘琮这个瘾君子瘦如骷髅般的脑袋,用他那迷惘的眼神看了看易小天,随后赶忙摇了摇头。 “我叫易小天,丞相请我来襄阳,是要让我在襄阳的郊外,建一处有间山庄。” “丞相府的官印我已经拿来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我…我?” 易小天微微一笑,望着一脸茫然的刘琮,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襄阳城,一场不亚于赤壁之战那般实力悬殊的战争即将打响,一边是易小天,一边是由各个世家组成的联盟,究竟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而另一边,曹操所率领的南下大军,终于沿水路,行至乌林附近。 —— 乌林矶。 大船靠岸,乌林矶所在之地有着天然的水湾,当然,这并非是大船可以停靠的地方。 大船靠在乌林矶,而水湾甚至深山,都在离江岸比较远的陆上。 曹操自然不可能知道,某一个平行的时空下,他在赤壁兵败,数以万计的曹军尸体填满了乌林山,也填满了山上的水湾。 而那水湾流传后世,被人们称作曹操湾。 现在的曹操只觉得神清气爽。 陆上的张辽夏侯惇等人也稍稍后于水师到达。 满打满算,五十万大军,号称八十万的曹军,此刻就在赤壁的对岸静静地等候着命令的下达。 而隔江相望,曹操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对岸的点点星火,知晓对方早已经全副武装的等候着他们的来临。 大船之上,曹操站在船首,身后是一众谋士以及将领,他们只听到曹操迎着江面的大风,用近乎吟唱的方式,一句一句的喊着: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 一段吟唱,众人皆是连连称赞。 “丞相果真是胸怀天下,好一句周公吐辅,天下归心!” “好诗,好诗啊!” “丞相莫非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有人调侃,有人称赞,但总的看来,这船上的人,着实没有把对岸的那些“星火”放在眼中。 这个确实不怪他们。 前些时日,还在江上航行的时候,军中便传来了消息。 说那孙刘两家结成了联盟,纠集了号称五万大军的兵马,在赤壁附近屯兵驻守——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曹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现在,真正看到对岸那与自己相较下,简直不能够称为船只的舰队时,曹操才真的想要一舒胸襟,幻想着一统天下之后,自己的名望将高涨到何等地步。 “破敌之策?” 曹操忽然听到贾诩这么说道,一拍脑袋,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压箱底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易兄说过,第三份锦囊要在并至乌林时打开,本相这就…” 众人一听到曹操说起易小天的锦囊,那叫一个来劲啊,像是戏志才还有夏侯惇那些,要是打个仗没有易小天的锦囊,他浑身不舒坦。 说白了,就是有了易小天的锦囊,他们会非常的安心。 “哈哈,五十万对五万,再加上有易庄主的锦囊,这仗…他们怎么打?” “是啊,我都替他们着急,这样没有一点胜算的仗,那个叫做周公瑾的还有诸葛亮,竟然扬言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真是不自量力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船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将手放在袖口中的曹操,脸上却是僵硬无比的表情。 良久过去,程昱觉得曹操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丞相…丞相!锦囊呢?” “没了。” 曹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随后有些尴尬的往自己怀里摸索着。 “真的没了…” “啊?” 曹操回过头来又说了一次…这下可让所有人都蒙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没了,也不知道是曹操心大,还是走的匆忙,但总之… 曹操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嘴里嘟囔着一堆大家没听清的话。 锦囊没了,确实是没了,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只有贾诩反应了过来: “丞相也不用着急,想必到了这一步,易先生能够给我们的锦囊也只有一些建议罢了,这一点,我们作为丞相的谋士,也定会竭尽全力…还望丞相不要惊慌…” “是啊,丞相,五万人,他们若是能够将我们瞬杀之,老夫当场从这个船上跳下去!” 戏志才不知不觉说了一句可能会被后世无限传颂的名句,但这基本上也代表了大家的底气。 五十万打五万,他们这些谋士可不是吃干饭的,大不了占据江面,一点点的蚕食对方的地盘,这样总不会出错了吧。 曹操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诸位说的是,不过锦囊一事定是本丞相疏忽了,此前走的匆忙,或许落在了襄阳。” “既然使者已经去往对岸,那么今日我们就好好的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好好庆祝一番!” 曹操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尴尬,干脆用宴会的名义来打消这份尴尬。 “丞相爱杜康,今日船上也有杜康!” 蔡瑁很会察言观色,听到此前曹操吟诗,诗句中有杜康的名称,当下便在一旁献殷勤道。 一听到有好酒,曹操也确实不怎么尴尬了,当场便招呼着众人前去舱室之内: “说不定孙权和刘备之间并没有那么牢固,本相承诺孙权只要放弃抵抗,自会保其荣华富贵,说不定啊…说不定。” “以孙权那怯懦的德行,他估计连刘表都比不上,明日一早就会派人来请降呢!” “哈哈哈哈…” 欢声笑语之中,场间只有两人面色有些奇怪。 一者是贾诩,贾诩摸了摸袖口里许褚带给自己的第四份锦囊——一份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锦囊,说是要等大军从乌林撤退的时候打开。 贾诩一直疑惑着,但现在的确不是在撤退,他便打算相信易小天,于是也没有声张。 而另一人则是徐庶,他此刻手心津津攥着此前趁夜色偷来的锦囊,一遍又一遍深呼吸着,最终平静无比的走进了舱室。 第四百九十五章 孙刘联军二三事 锦囊丢了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这样的遗憾与忧虑便被酒水与歌舞的喜悦冲刷干净。 往日里一言不发的徐庶,今日似乎也格外的张扬,免不了高歌几曲,看的曹操也是连连大笑。 “徐元直可算有些归属感了,今后定要为本丞相多多出谋献策,老夫人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谢丞相信任!” 徐庶端着酒杯,朝曹操一拜,曹操也颇为高兴的回礼。 宴会便在这样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 而越过平静的江面,来到灯火颇为暗淡的江对岸。 赤壁之下,军备森严。 此地有周瑜连年操练的三万水师,而刘备的两万兵马则在夏口附近驻扎。 今夜,是周瑜与刘备军的诸位高层第一次会面。 会面的缘由也很简单。 曹操的使者来了。 ——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周公瑾匆匆从江夏赶回柴桑,当日便见到了忧虑之中的孙权与诸葛亮。 诸葛亮和周瑜并未立刻交涉,而当时的堂上却传来了一些更加不和谐的声音。 “主公!臣下以为这个名为诸葛亮的使者,分明是过度鼓吹了对方的实力,甚至刻意针对了我们各家的基业进行了恐吓,如今我江东世家纷纷陷入混乱,此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张昭张纮此刻同时发声。 原先只有张昭一人在堂上,可自从诸葛亮说起那易小天的事情之后,张家发生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内乱。 分家与本家之间都产生了矛盾,而张昭张纮两人也为此忙的不可开交。 因此,这一次,张纮偏偏要来看看这个妖言惑众的诸葛亮到底是什么德行。 刚开口便咄咄逼人,让孙权再度陷入了混乱。 张家开口,顾陆朱张四家全都开始了指责。 他们是江东板上钉钉的士族,某些程度上甚至觉得孙权这个吴侯的存在还不如他们自家的利益重要。 久而久之,忽视孙权的这种风气也在这四家人中变得尤为盛行。 顾雍早先随蔡邕学习,生的是一副正气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浩气长存的感觉,他的职责让诸葛亮都有些受不了。 “你这个诸葛亮,何曾见过那个叫做易小天的人?” “老夫在江东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你扰乱我江东军信用民心,这居心何在!” 文人带头,武人则无限的提高声调,一时间堂上有混作一团。 直到门外的周瑜清了清嗓子,迈着自信而又优雅的步伐从众人身边走过,混乱的厅堂才终于平静下来。 “是…是公瑾来了啊?” 张昭好歹是正了正身形,毕竟周瑜这种虽然年轻,但却已经是辅佐了三代江东之虎的老人,他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而周瑜的出现,也让孙权安心下来。 随后周瑜非常简单的宣布了决定,孙权顺理成章的跟上,一下子把所有的异议都压到最低。 “这仗,要打,不愿意的,可以离开江东。” —— 总之,孙刘联军在诸葛亮、周瑜、孙权以及鲁肃这四人的撮合之下,最终形成。 而且在数日的磨合过程中,周瑜觉得诸葛亮此人才学不在自己之下,虽然赤壁这一战极有可能更加有保障,但是想到以后若是要与诸葛亮这样的人为敌,他还是有些头疼。 只不过眼下,曹操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以后的事情,谁有说的准呢? 诸葛亮在弹琴,曹操的使者一入门来便昂这个脑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基本代表了曹军目前的现状。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仗他们不可能失败,使者更是有着底气迫使羸弱的孙刘联军当场破灭。 本着这样的目的来到此地,却发现堂中仅有三人接见他。 “刘备,孙权在何处?这是看不起曹丞相吗?” 使者皱着眉头,一眼扫过,只见到几个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人,就是鲁肃,今年也不到四十,看起来相当的年轻,这一看就没有任何气势的接见队伍,成了使者发泄的途径。 “曹操不过是丞相,唯有天子亲临,才足以让吴侯与我家主公出门相迎,更何况你区区一介使者…” 诸葛亮的琴弹得越欢,曹操的使者就越是烦躁,口舌上出师不利,但他手中还捏着能够打击对方联盟的底牌。 “哼!” “我看你们能笑到几时!” “这是曹丞相交给孙权的信,你们谁来领?” 鲁肃上前将信接过,跟周瑜诸葛亮对过眼神之后便打开看了起来。 沉默之后,鲁肃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是一个容易反悔的人,但是信上所写的条件,竟是让他有些动摇了起来。 诸葛亮和周瑜合看一处,看罢周瑜和诸葛亮面色不改,尤其是周瑜,他直接将信捻起,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之上。 在使者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信缓缓的燃烧起来,片刻便烧成了灰烬。 “你…大胆!” “大胆?有何大胆?要战便战,搞那么多废话,到让我觉得曹丞相莫非是怕了我们两家的联军?” “这怎么可能!不论如何,这一仗我们都是必胜的,今日你这番说辞,等到了曹丞相耳中,我倒要看看你兵败之时要如何求饶!” “说辞?” 使者带着愤怒的咆哮声在廊中回荡着,在这平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诸葛亮轻摇羽扇,早已闭上了双眼,而周瑜微微一笑,右手重重的挥下。 “曹丞相可听不到这番说辞。” “砍了。” 周瑜颇为冷血的口吻说出的话,让使者脑袋一片空白,而当门外的士兵将他拖走时,他才意识到对方这恶劣的行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周公瑾,你不配为帅!” 然而很快,刀斧斩落头颅的声音传来,外面再次平静了起来。 使者那无神的首级被门外的士兵拎着走来,鲁肃见状也摇了摇头。 “公瑾,斩了曹军的来使,只会让对方更加愤怒…” “无妨无妨,都督的这一手,反倒是无意中增加了曹军犯错的可能性…而且我早就打听清楚,那易小天如今并不在他军中,仅凭几份锦囊,那曹操绝非圣人,一定会出错的。” 诸葛亮摇头晃脑的,看的周瑜也是一阵轻笑。 他安抚着鲁肃说道: “子敬,这一战你就看好吧…” 周瑜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士卒,朝他吩咐道: “备一只小船,先将这使者的头颅给曹操送去。” “若是仅凭这一手便能激怒曹操,求之不得!” “是!” 门外的士卒应下,迅速的离开了楼阁。 第四百九十六章 诸葛亮的锦囊妙计 “丞相!” “不…不好了!那江面上飘来的小船,里面是使者的尸首!” 有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到船舱里面,大呼小叫的声音似乎让曹操有些不悦。 但听清楚了话里的内容之后,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丞相!他们这可是有些不讲道理了啊?” “岂有此理!这群人竟然敢这样羞辱丞相!丞相!请赐我一队兵马,我这就将那对岸周瑜小儿的脑袋取来!” 夏侯惇颇为气愤,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曹操请示。 众将领同仇敌忾,只是作为席间最重要的决策人,曹操他只是稍显不悦,很快一杯两杯杜康酒下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丞相?我们的使者…” “本相知道了。” 有人还想提醒,却被曹操挥手打断。 “他们就是想要本相愤怒,然后失去理智,我若是大发雷霆,今日便草草出击,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哎…” 武将们虽然性情爆裂,但也不是说不通道理的人,对方的意思相当明确,那就是战,而且看似对方根本就不惧怕这五十万大军,也不知道有什么底牌存在。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终究是将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打破,不少人无心喝酒,曹操最终也让众人散去。 临了时,他吩咐道: “明日开战,但若这周瑜以为我会从江面上打过去,那他可就太过愚蠢了!” 说罢,曹操挥手离去,众人也纷纷散去,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 船只不动,而乌林山中,以夏侯惇、张辽于禁等人为首,足足四将四路兵马,五万骑兵已在山中集结完毕。 贾诩和戏志才等人遥望着整齐划一的骑军,为众将一再规划着路线。 “江东子弟善水战,而从路上打过去绝对是最好的决定,只不过切记一定要在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开战,休要犯了此前追击过深的错。” 贾诩特意提醒了一下夏侯惇,夏侯惇也是连连点头。 此前的羞辱还没等他找回场子,这一次,他再度整军备战,誓要让这孙刘连军尝到苦头。 曹字大旗迎风招展,大军绕着山林迅速的向赤壁后方杀去,如果周瑜亦或是诸葛亮没有意识到曹操的变招的话,这一仗可能连打水战的必要都没有了。 五万虎豹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曹操没有了锦囊相助,或许有些忘记了,孙刘联军从来都是两家合力,周瑜的水师不善陆战,可刘备这边,却有关张赵三名万人敌。 最关键的是…… 夏口,江东的唇齿之处。 刘备早早的按照诸葛亮的吩咐,在夏口一地囤积了两万兵马。 为的,就是防范曹操在路上的奇袭。 “大哥,军师的锦囊,当真有用吗?” 张飞挠了挠头,也不是他不相信诸葛亮,实在是曹操那边水军优势那么大,曹操何必费力来绕个远路偷袭夏口樊口这一带呢? “若是有用最好,无用的话,我们也可在路上追击曹操…既然那个叫做周公瑾的信誓旦旦能够在江上击败曹操,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对方。” 关羽知道他们才是寄人篱下的一方,因此他们不管怎么样也要做好该做的防范。 而话音刚落,刘备就远远的听到了游骑所传来的消息。 “报!!主公!十五里外发现了曹军的踪影,大约五万人马,正向着夏口杀来!子龙将军正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主公!快下令吧!” 话确实还没有说完,关羽张飞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神了神了!当真如军师所言!” “大哥!” 被关羽张飞摇晃着的刘备这下也有些无法相信了,从前都是他被曹操还有那个易小天耍的团团转,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翻身的一天。 刘备许久而来的扬眉吐气之战,就在今天。 他大吼着: “整军备马!我们杀过去!让早已埋伏好的将士们等候我们的号令!时机成熟,我们包曹军一个片甲不留!” “喏!” ——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操今日在江上望着赤壁许久,谋士们也一直陪同着曹操,不知道曹操在想些什么。 昨日过后,曹操似乎收敛了许多,多了许多烦心事,话也少了很多。 “丞相可是在担心张将军他们?” “丞相还是放心吧,有了张辽于禁的相助,夏侯将军定然不会重蹈覆辙,除非孙刘他们能够未卜先知,可是越过夏口,又是一马平川的平坦地形,在这样的地形上,绝没有人能够战胜虎豹骑!” 荀攸看似分析的头头是道。 而曹操则看向了一旁的徐庶: “元直,你意下如何?陆上一战,有没有可能直接将樊口拿下,直取柴桑?” “这…” 徐庶有些意外,曹操竟然会询问自己的意见,而他一直在划水,哪里想过这些问题? 支支吾吾的时候,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解放了徐庶。 哒哒哒哒—— “怎么回事?岸上怎会如此嘈乱?” 曹操皱着眉头向岸上望去,却只见几骑轻骑,似乎负了伤,连兵甲都没有带好,便径直向上船上跑来。 “不好了!丞相…” “是…是伏兵!” 头一个士兵大喊了几声,还没等曹操问话,就一头栽倒到水中,看样子伤势太重。 “快去救人!” 曹操皱着眉头,一跺脚,对着身旁那些只知道看戏的士兵喊道。 而接下来那个东倒西歪的骑兵终于说出了让曹操都心寒的消息。 “丞相!不好了…我们…我们败了!” “刘备在夏口附近设下了伏兵,前后堵截之下,张辽、夏侯惇几位将军虽奋力抵抗,但仍不敌张飞关羽等人所率领的军队…” “夏侯…夏侯将军还被赵云刺伤,此刻正在撤退的路上!” “啊?” 不光是曹操蒙了,连刚刚口口声声劝说着曹操的荀攸也蒙了。 “败了?这…这不可能啊?” “刘备他才多少人马?他又怎么可能在夏口附近驻扎?夏口不是早早被孙权遗弃,不应该是刘琦驻扎在那里吗?” 荀攸连道了数声不可能,可结合曹操那阴沉的脸色,众人终究还是只能接受他们兵败的事实。 第四百九十七章 徐庶吃锦囊,张飞吃豆芽 “回丞相…刘备军仅有两万人马,似乎早早的便在夏口附近驻扎下来,就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经过夏口一样…” “而且张飞此人嗓门极大,他在击败了张将军之后,曾在坡上大吼大叫道…” 那士兵接着说道。 “他叫的什么?” 曹操赶忙询问,语气中不免饱含焦急。 那士兵也知道这个词在他们军中颇有特殊的含义,缩了缩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 “听说那张飞大喊了几声,军师威武,锦囊威武…” “军师…锦囊?” 贾诩一脸的纠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他们自家军队会喊的话。 莫非… “是诸葛亮?他也给刘备留了什么锦囊妙计不成?” 这下曹操军中可炸开了锅。 锦囊妙计对于敌人的打击感可太重了,他们这一次可是深切的体会到了此前被易小天所算计过的敌人所体会到的无助感了。 未卜先知? 逢凶化吉? 这些本该是他们的专属,没想到啊… 而此间,唯有一个人的脸色有些难以形容。 徐庶忽然向曹操请示,说自己因为大军战败有些头晕,想要请求回到房间休息。 曹操在纠结之中也没有管他,便让他自己离开。 徐庶快步离开,哪里像是头晕的人?明明就是逃离了现场。 可原因呢? —— 吱呀… 房门打开。 徐庶快步进入自己的小房间里,他将门栓架好,又再三确认了房间没有被他人偷听,才从自己的怀里颤颤巍巍的摸出了一张不知道被他揉搓了多少次的小纸条。 这…自然就是他所盗来的易小天由半个多月前所写下的锦囊妙计。 这也是他认为自己能为刘备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真的会在今天应验。 原因很简单。 徐庶的眼中除了震撼,甚至还有惊恐。 他颤抖着双手,摊开了纸条,上面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看似简单,但放在今天的情况下,却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务必要从水上进军,陆上恐遭埋伏,尤其注意夏口至樊口一带,一但孙刘联军得成,刘备必定镇守陆上与后方,万万不可贪图小利而失了先机。” 就是这句话… 徐庶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这这是由易小天半个多月前写下的话。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身体就越是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易小天…这个人莫非真的是一个未卜先知的怪物?” “曹操…曹操他莫非才是得天助的气运之人?” 后面还有几行字,都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可徐庶哪里敢懈怠? “不可轻信敌人诈降,不可轻易将大船链接……定要速战速决,临至乌林三日左右,风向转变,乌林下风,若周瑜用火攻,则得天时地利,不可战胜矣…” “这都是…这都是什么…” 徐庶看到这里,已经有些心惊胆战了,他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心脏狂跳的同时,没有合适的藏匿纸条的地方,他干脆直接将那纸条塞进了嘴里。 门外… “元直,你还好吗?” 贾诩皱着眉头其实早已经贴在门上听着房内的声音,见屋里似乎没有怪异的响动,便敲了敲门。 “好多了好多了…丞相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太过愤怒,只不过是一场失利罢了…” 徐庶镇定自若的打开了房门,见到了一脸怀疑的贾诩,于是讪笑两下,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贾诩呢?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徐庶一直行动有些怪异,只不过他没有什么证据,徐庶就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人那样,这几日下来一点破绽都没有。 吃了饭便回到房中休息,一句话不多说。 可偏偏是这样,贾诩才更加怀疑。 “你没事就好,丞相那里不用担心,我是奉丞相之命召你过去商讨接下来的布置,若是没事的话,就快快过去吧。” 贾诩说罢,便迅速的转身离开。 徐庶也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这样的说法。 见贾诩离去,赶忙艰难的吞咽口水,想要把卡在喉咙里的纸条咽下去。 捶胸顿足的他看起来滑稽无比。 然而…当他终于将纸条咽下之后,他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极为阴森的面容。 “啊!” 徐庶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而贾诩则是微眯着眼睛,缓缓走近他: “元直,你吃的什么?莫非是噎到了?” “啊…哦!是家中老母带给我的干粮,我席上的酒肉吃不习惯,每天回来都会吃上一些…” 说着,徐庶还指了指床铺上已经打开了包裹,里面果然有些晒干了的吃食… 贾诩拍了拍徐庶的肩膀,一句话不说的离去,只留下徐庶一个人僵硬无比的站在原地。 —— “哎…” 此刻甲板之上,众人围绕着江东的地形图,有一言没一言的讨论着,可曹操却一直摇着头,每隔一会便叹一口气。 贾诩前来正巧听到了曹操的感叹: “若是…若是我没有忘拿易兄的锦囊,说不定这一战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其实刚才说话的时候,夏侯惇等人便已经回来了。 “五万兵马,折了三万多…却连夏口的皮毛都没有抢到…说不是惨败,连我都没这个脸啊…” 程昱摇着头。 最为羞愧的还是荀攸这些白日里口口声声说着必不可能败下阵来的谋士。 在听张辽说了对方那近乎完美的应对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了脸。 “丞相!今日的战败,全都是我的疏忽,若不是我此前与您提起要在陆上决一胜负…”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要将我们水战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曹操也是心烦意乱,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一战,他还有大把的士兵,还有天大的优势,他又怎么可能一直吃败仗呢? 他手往桌上一拍,对着一边的蔡瑁张允两人说道: “蔡将军,张将军,既然都到了水战,不如说说你们的见解,这里可没有人比你们两个更加熟悉江东子弟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周太公钓鱼 蔡瑁和张允其实不知道眼巴巴的等了曹操的召唤多久,直到张辽夏侯惇等人在陆上大败而归,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蔡瑁虽然在某一个时空被描述成为了因东吴之计而被牵连杀死的可怜蛋,但好在是此次因为易小天锦囊的存在,曹操大败之后,终于想起了易小天在第二份锦囊中早早就说过——水战方面,蔡瑁张允两人是关键。 “丞相不必惊慌,瑁虽名望不及诸位将军,是荆州降将,但瑁时刻都在为今日的情况而做足了准备!” 蔡瑁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向众人打着包票,随后他跟张允对视一眼,张允迅速的从一旁拿来了早先他们就绘制好了的乌林——赤壁一带的水势图。 “丞相且看!因为多次与江东的孙权打过交道,卑职早已派遣过专人临摹了赤壁东吴水师的排兵布阵…” 蔡瑁在诸多曹军高层面前毫无惧色,一心一意的诉说着自己对于东吴、孙权、乃至于整个江面的了解。 听罢之后,贾诩也终于是点了点头: “怪不得易庄主当时要丞相多加留意蔡瑁与张允两人,在水战方面,吾等实不及也…” “军事谬赞了!” 像是贾诩还有戏志才等人连连称赞,让蔡瑁也有些不好意思,蔡瑁赶忙谦逊的为自己开脱。 不过经历了这番了解,曹操也算是平复了心情。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在江面布下足够广的舰队,就足以让孙刘联军无法招架,是这个意思吗?” “正如丞相所说…” 蔡瑁和张允纷纷点头。 而且,顺着曹操的话,蔡瑁继续献策: “丞相有所不知,吾有一挚友,年少时曾与那周瑜同窗,对周瑜是知根知底,卑职知晓丞相终有水上决战的这一日,告知吾友之后,他如今已经身至赤壁附近,就算说服不了周瑜投降,他身边的人也难免有这样的想法…” 蔡瑁冷笑一声: “不若丞相再候一日,待吾友蒋干归来之日,再做决断也不迟,想必吾友蒋干定能给丞相带来好消息!” “哦?还有这种事?这个蒋干竟有如此胆色…若他能够平安归来,本丞相自然有赏!那么今日…” 曹操环顾一周,看到众人没有异议,于是便挥手让众人散去。 —— 片刻之后,甲板上除了一些护卫之外,就只剩下曹操以及贾诩两人。 曹操站在船首,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第几次遥望对岸的赤壁了。 贾诩看得出曹操是真的很想一战击溃孙刘联军…他们的霸业之路其实只剩最后这一步大棋了—— “文和,你不去休息,是有何事?” 曹操没有回头,知晓身后有贾诩跟着,于是便平静的问道。 贾诩踟蹰几分,脸上似乎有些纠结,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轻易不会开口的,只是这一次… “丞相,关于那遗失的第三份锦囊,我怀疑是徐元直趁丞相您不注意,盗走了它…” 曹操眼神凌厉起来,似乎有些惊讶于贾诩会这样说。 “可有证据?若真是如此…” “没…没有,徐元直此人行事颇为规律,从来不给臣下打探的机会…” “嗯…”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贾诩也有些尴尬与自己的决定,他向来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角色,如果不是真的必要,他又怎会在背后诬告别人? 可曹操没有了锦囊之后,处处捉襟见肘的样子,看的他也是极为纠结。 他们那些谋士虽然心里有货,但多半是比不上锦囊那种一锤定音的作用,急于破局的贾诩便将心思放在了这个上面。 然而曹操接下来的一段话,让贾诩再也没有想着提起这种事。 曹操仰望着天上的星汉,只感觉诸事加身,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艰难的时刻,心中愤懑,却又有着别样的自由感: “文和,既然没有证据,就莫要再提起这等只会破坏团结的事情。” “说到底,不就是无论你还是我,又或者是志才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易兄那般未卜先知吗?” “可若是我们次次都依赖易兄,等到百年之后…或许,我是说或许,百年之后的那个天下,没有了易兄,我们的子孙后代又该如何克服这样的险境呢?” “所以…” “丞相…不必再说了,是我唐突了,我也为此感到羞愧…” 贾诩丧气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自己这幅模样颇为不忿。 “知道就好,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没有了易兄的锦囊,那我们更应该将此战打的漂漂亮亮的!” 曹操一扬衣袖,再度展现了他身为大汉丞相的豪迈之气,贾诩躬身,最终退去。 这夜的小插曲,无意间让徐庶捡回了一条性命,当然不管怎么样,曹操心中还是记下了这一茬,此后徐元直再也没有真的出头过,多半也是因为今夜一谈的原因罢。 —— 话说回来。 蔡瑁所提到的蒋干,在某一个时空,实际上是一个决定了赤壁之战走向的人。 虽然此刻他的行动发生了一些偏差,但大体上,他仍旧是在赤壁之战的前夕,见到了周瑜。 “公瑾!自你我上次一别,已有十载了吧?” 赤壁之下,水师营寨中,灯火昏黄时,周瑜独自宴请了自己的老友,而为了避嫌,诸葛亮自顾自的溜达去了别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让蒋干觉得自己非常得到重视。 哪怕…哪怕他其实是来做间谍的。 “已经十年过去了啊,真是白驹过隙…今日我高兴!我们不谈战事,只叙旧情!” 周瑜看起来相当高兴,但蒋干赔笑的同时,心中却有些慌张…什么叫不谈战事啊?不谈战事我还来这里干什么? 可周瑜都这么说了,蒋干总不能逼着周瑜硬说这些事情吧?不然那也太过明显了,没个几句恐怕他就要被发觉图谋不轨了。 因此两人就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之中,一杯又一杯… 周瑜表现的自然多了,这让蒋干没有任何怀疑的地方,然而周瑜自己说起不谈战事,很快他又自己打破了原先说的话,接着一个话茬,周瑜颇为小声的对蒋干透露了一个所谓的“秘密”,这让蒋干大为惊惧: “蒋兄…你可知道这荆州素来有卧龙凤雏两名大才之人?” “卧龙凤雏?” 蒋干搜索着记忆,迅速便反应过来。 “你说的那卧龙凤雏,那卧龙可是此前在夏口一役,大败了五万曹军的诸葛卧龙?” “正是!只不过,世人只知那刘备身下有卧龙,却不知我周瑜背后也有凤雏!” “哦!公瑾,快说来听听!” 周瑜知道蒋干上钩了,但蒋干却没有任何意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蒋干不盗书 周瑜其实跟诸葛亮商量了许多计策,曹操在寻求破敌之策,周瑜这边其实更是焦急。 诸葛亮预料到了曹操一定会在陆上开弓,算是打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但经过了那次陆上的失利,他们都清楚,曹操绝对不会在幻想什么千里奔袭的戏码,绝对会更加倚重自己的水军——尤其是蔡瑁张允两人。 “蔡瑁张允两人不除,这江上一战,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获胜…” 周瑜就这么直接的跟诸葛亮说了。 诸葛亮的羽扇也扇的比平日更快更急。 诸葛亮没辙了。 就在这个时候,凤雏先生…也就是周瑜此刻的功曹,自告奋勇的前来献策。 于是就在这样紧张的局面之下,第三位破局的人出现了。 庞统其貌不扬的,周瑜却从来没有小觑过他,只是因为资历的问题,即便是周瑜也没有办法提拔他,而经常与司马徽论道的诸葛亮,更不可能小觑这位与他能够起名的凤雏先生。 庞统也不含糊,当时只是跟周瑜说了两个计策,剩下的便抛给周瑜去做,他则非常拽的说要休息,静候佳音。 比起周瑜还有诸葛亮,在狂这方面,庞统绝对是一顶一的强。 “铁索连环之计,无论如何,只要让曹操将他的舰队用铁索相连,到时候用战船火攻之,既可一烧数百里…” “所谓火神的名号,也不过如此…那个易庄主做的,我庞士元也可以!” 这是庞统最后所说的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某位庄主的不服,不过他确实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只不过如何将庞统送到曹营,这却成了让周瑜与诸葛亮头疼的问题。 而且,周瑜眼下还要解决的大问题,就是蔡瑁张允两人。 庞统虽然提供了破敌的思路,但甩手掌柜的事情,他也是做得非常熟练。 把难题直接甩给了周瑜。 然而,该说巧呢,还是巧呢… 蒋干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来了。 这下可好,众人一合计,将计就计,蒋干以为自己和蔡瑁的关系没有被发现,殊不知周瑜这个谨慎的人,早在十年之前,就曾经提防着自己的这位好友,直到知晓他投奔了蔡瑁,便在心中为蒋干此人画了叉。 蒋干说自己来叙旧,话里话间又说着说着转成了劝降,周瑜那还能不知道蒋干的小心思? 时间回到蒋干与周瑜的席间—— “果真有这样一位凤雏先生?那公瑾可真是如鱼得水啊!” 蒋干话里奉承,但心里却慌的不行,面不改色,背后却湿透了大片衣衫。 “怎会有假?而且他那日与我说起,说那曹操的舰船虽然多,但他的将士必定因为水土不服,连带着晕眩的症状无法与我们全力交手…” “好在是曹操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用铁索将舰船相连,减轻摇晃的同时,战船同时进发,绝对是势不可阻…好在是曹操没有想到啊…” 周瑜一脸的担惊受怕,而且他这面色红润的样子,蒋干一看就知道周瑜是喝醉了。 关键是周瑜的演技也着实高超,话里那担惊受怕的感觉,被他表演的淋漓尽致,蒋干心里一阵后怕,赶忙牢牢记住,准备回去的时候告知曹操。 而且他着实记住了这个叫做庞统的人的名字。 “这个凤雏先生,果然是有大才…就是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 蒋干试探性的问道。 周瑜无奈的摆了摆手: “他如今在我军中担任功曹,不过无论是我,还是他,我们都认为他只能做这功曹实在是屈才了,他不满,我也愧疚,只是江东…蒋兄,你明白的…” 蒋干连连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良禽好觅,良木难寻啊…” 又是一杯两盏下肚,周瑜忽然高歌几曲,看起来非常的高兴,然而唱完之后便一头栽在案台之上,看蒙了正纠结什么时候才能从周瑜哪里套出更多地话。 周瑜倒了? 蒋干茫然的看着这四下无人的房间,一个激灵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公瑾!公瑾!” 蒋干试探性的呼唤了几声,见周瑜睡得昏沉,甚至还说了几句梦话之后,蒋干终于放心了。 他蹑手蹑脚的溜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却在周瑜的床铺之下,发现了两封让他看了都心惊胆战的信笺… “周公瑾亲启,蔡瑁书…” “我滴亲娘啊…” 当然蒋干到底有没有说亲娘啊这一句我们就无从考证了,但当时发现了蔡瑁寄给周瑜的降书时,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次,蒋干却做了一个连他都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的决定: “德珪啊德珪(蔡瑁之字),你可让为兄如何是好啊…” “嗨…德珪…你记住,为兄只帮你这一次了,若是日后事情暴露…还望你能够念及为兄的好,能够照顾好为兄的妻儿老小…”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离谱。 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某处卷起了一阵狂风,因为易小天的出现,阴差阳错的,蒋干本该拿走的书信,却被他完好无损的放到了周瑜枕头下。 周瑜呢? 周瑜在外面装睡的时候,听到蒋干在屋内翻箱倒柜,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不过蒋干不一会就跑了出来,他脸上的惊慌失措被周瑜看在眼里,知道计谋已成,便干脆装到底,直到蒋干默默离去,周瑜才缓缓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到屋里查探一下枕头下伪造的书信,然而最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周公瑾呆滞在原地,看到了明显是被拆开过的书信,却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枕头下。 这时候的周瑜满脑子恐怕,甚至恨不得要追上蒋干,告诉他一声: “干!你的信没有拿!” 但事已至此,周瑜只能徒增懊悔,只能祈求蒋干能够按照计划所想的那样,庞统送到对岸… —— 易小天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已经开始对历史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但蒋干没有盗书,反倒是产生了又一连串的影响—— 因为有易小天的锦囊在,若是这书信被带到曹营,曹操看了定会一眼识破这是周瑜的反间计。 而知晓了周瑜设计了蒋干,那随后由蒋干请去曹营的庞统也绝对会被曹操扣下,更不会有什么铁索连环之际。 事情一错再错,发生了一系列的偏离,却又阴差阳错的保住了庞统的性命,保住了东吴最后火攻的机会。 只能说,东吴很有可能气不该绝。 第五百章 做二五仔,就要自信 是的,最终蒋干没有盗书,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挚友蔡瑁,而选择了隐瞒。 而后他在离开东吴之前,连夜拜访了为周瑜所称赞有加的庞统庞士元。 庞士元假装没有预料到蒋干的到来,似乎是细细斟酌之后,决定踏上了去往曹营的船。 这让蒋干多少还是安心了一些。 —— 次日,乌林水师营寨之中,一艘小船,踏浪而来。 船上自然是疲惫不堪的蒋干,与自信满满的庞统。 说明了来意之后,整个曹操的将领谋士团都出来想要看看这个与诸葛卧龙其名的凤雏先生是什么德行。 只不过见庞统其貌不扬的样子,当下就有人觉得庞统该不会是蒋干从哪里随意寻来的农夫吧? 有人质疑,蒋干也想反驳,却不知庞统本人脾气更暴。 “谁哪个不长眼的说本人是乡野农夫?” 嚯,庞统的气势也盛,面对着满曹营的将领名士却丝毫不怯,但就是这份胆识,也让曹操有些欣赏。 回想起当年自己刺杀董卓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可能是真的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曹操笑着打了个圆场。 “诶!怎么说话呢?莫非我曹操身边的谋士,要靠长相才能混的一席之地?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话。” “丞相这话我爱听!哈哈哈哈!” 庞统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哈哈大笑,而曹操见庞统笑的开心,自己也笑着摇了摇头。 “本丞相自然不在意他人样貌如何,但凤雏先生可否为当下我曹操的困境破局呢?” 这是测试。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庞统若有真才实学,哪怕没有帮曹操破局,只要说出个大概,大家也会认同他。 而在蒋干着急的同时,庞统直言不讳的说出了曹操如今水土不服以及晕船的症状,紧接着便提出了铁索连环之计,说的那叫一个自信,直接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曹操也有些蒙了,庞统虽说的字字不差,但曹操总觉得哪里有些乖乖的。 铁索连环?连起来船还跑得动吗? 而庞统的自信其实就是给众人的怀疑加上了有一层的保障。 庞统这个计策在刀尖舔血,若是贾诩等人反应的再快点,发觉这不光是一个破敌之策,实则也是一个对自己的限制,关键是庞统看的太透彻了——他最确定的一点,就是曹操这个人绝对没有想过失败。 既然曹操没有想过失败,那么这铁索连环之计的弊端,他也不可能想到。 “诸位意下如何?本相觉得,若是真的能够让众将士不再遭受眩晕之苦,我军水师的战力又能大增几成!” 曹操眼中有着光芒闪烁,最重要的原因,是庞统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在水上指挥自家兵马的机会…他相信蔡瑁,但蔡瑁身下的襄阳水师,说到底也只是一群降兵。 看到了曹操的神采奕奕,贾诩等人似乎也被感染了,众人没有细想,加上诸位将领的跃跃欲试,终于…大家你一眼我一语,最终压倒性的同意了这个计策。 “凤雏先生有大才啊!” “果然不愧为卧龙凤雏之名…今日一见也算是一饱眼福!” “凤雏先生!在下为此前的唐突向您赔罪!” 突然为众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庞统一下子名望就窜了起来。 一旁的蒋干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自己会因为没有劝降周瑜而受到指责,如今看来… 蔡瑁满脸喜色,从一旁走来,笑着拍了拍蒋干的肩膀: “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蔡瑁没有看错你啊!子翼…你要飞黄腾达了啊!” “呵呵…可能是吧…” 蒋干白了一旁蔡瑁一眼,随后对蔡瑁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话,搞得蔡瑁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为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十年老友…希望你蔡瑁不要忘记为兄照顾你的这些日子,记得好好对我的妻儿老小…” “啥呀?” 蔡瑁一脸茫然,可直到蒋干离开此地,都没见他再说一句话。 —— 曹操今日着实高兴,卧龙凤雏,卧龙凤雏,自从上次曹操在夏口惨败之后,诸葛卧龙的名号扬名天下,这下谁不知道水镜先生口中的“卧龙凤雏”皆是有大才之人? 可卧龙有主,这凤雏众人却找不到影子。 结果,就在曹操惆怅的时候,蒋干给曹操送来了这样的一份“大礼”,可真是让曹操这几日的阴霾一扫。 曹操高兴,高兴就想喝酒,这次尽兴,一整晚曹营都在推杯换盏之中度过。 当然,宴会的主题,自然是为凤雏先生庞统接风洗尘啦。 庞统这个极其自信的人,或许最适合做这样的工作,他毫无惧色,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其实是来搞破坏的。 谁敬酒,他就平等的敬回去,喝到兴起,他竟然带头在宴会上跳起舞来。 看的众人哈哈大笑,会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而对岸的军营之中,周瑜却和诸葛亮非常的郁闷。 庞统算是为他们最后击溃曹操的那一步铺好了路。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有没有办法跟庞统的计谋接上线,关键是,曹操那边蔡瑁张允不除,万一真让对方反应了过来,靠着人数的碾压,这区区三万水师,照样是抵不过对方。 “士元说要火攻…可这火,又怎样才能烧到对岸去?” “两江可是相隔二三十里的距离,等火箭飞至,曹军早就反应过来了…” 周瑜与蒋干喝的酒,本以为是庆功酒,没想到却让周瑜越喝越愁。 “况且,我们在下风,对方在上风,这火就是老天爷来,也烧不到曹军身上啊!” “公瑾…你说,我们在下风?” 这一说风向,诸葛亮可就来精神了啊,看着诸葛亮两眼放精光的样子,周瑜有些茫然。 “是啊,这几日来,乌云密布,甚至有着要下雨的征兆,而且那风从我们下游吹来,怕是不等火箭飞到对方船上,就先把我们自己人烧到了…” “公瑾,你稍等…我去算一算…” 诸葛亮突然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便小碎步跑出了楼阁,让周瑜云里雾里。 第五百零一章 观天象,苦肉计,曹操危机 接下来,诸葛亮就给周瑜表演了一手,什么叫做专业。 诸葛亮仰望着星空,细细感受着风里传来的非常细微的信息。 他的手指一直在虚空拨弄,像极了江湖老道。 也看傻了一旁前来的周瑜。 “孔明,以前是做什么的?” “风也能算到吗?” 周瑜有些不敢相信。 但看诸葛亮这幅架势…周瑜还真有些念想…万一是真的呢? “呵呵,亮对这易经八卦略懂几分…” 诸葛亮闭着眼,简直把装逼表演到了极限。 可事实只有他知道,他看星星,看云,听风,嗅雨,只不过是因为,他真的做了很久的农夫… 种庄稼的,要是对这些事情没点概念,活该饿死… 当然,诸葛亮是不会说的,他只会说,自己通易经八卦,能识天象。 忽然,诸葛亮一挥羽扇,眼中带着凌厉的光,他朝周瑜郑重的说道: “三日之后,东风起,我军上风,可用火攻,至于这火攻如何去施行…” 哒哒哒—— 廊外传来了一人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颇为沉重的脚步声,也昭示着此人是个重量级的人物。 果不其然,周瑜眼见那头发花白的壮汉一步步走来,心里忽然便有些清明起来。 “黄将军!这么晚了,可是有事要找我?” “都督,咱废话也不多说,对岸的曹军似乎用铁索将战船链接,想要以此来平衡船只的摇晃…以我黄盖这么多年打水战的经验,若此时用火攻,定然能够将曹军一网打尽!” “都督,黄盖愿亲率五百死士,携火船冲撞曹军,定能够将其大军付之一炬!” 周瑜听的认真,待黄盖一股脑的说完,他便偏头向诸葛亮那边望去。 诸葛亮笑着说道: “都督,您要的火攻,这不来了吗?” 周瑜也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了更深远的考虑: “黄将军,我们正有此打算,只不过要施行此计,还需要黄将军您的配合…” 三人边走边说,今夜的赤壁,似乎格外的亮堂。 —— 两日的相安无事,曹操并不是觉得自己时机未到。 他只是在等,直到这一日,蔡瑁派人来报,大小船只三千,统统都被铁索相连。 而这铁索的实效,众人也已经感同身受。 像是张辽,于禁这样的骑将,终于是得以肆意的在大船上眺望远方,别提有多么兴奋了。 就是不知…对岸的水师是否能够顶得住这样来势汹汹的无敌舰队呢? 曹操神清气爽,这一次,他站在船首,心情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他用手比划着对岸的船只,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孙刘联军顷刻瓦解,而他的大军以横扫千军之势,一路击溃江东六郡,将这天下排的上号的诸侯全部击溃的那一幕。 “啊…这一日真的要来了吗?” “遥想起当年与易兄相见的那一日,谁又能想得到我曹操能够这样风光无限的一天?” 身旁的谋士们纷纷应和,只有贾诩此刻看着远处的江面,脸色有些奇怪。 “文和?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荀攸戳了戳身体有些僵硬的贾诩,笑着问道。 而贾诩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指了指江面: “那里…是不是有一艘船在往我们这边来?” “什么?文和,你不是看错了吧?这江上哪里还有人敢…” 荀攸摆了摆手,以为贾诩只是看错了,却听见曹操忽然惊呼: “那江上的船只,莫非是东吴的船?” —— 小船在被完全提防的情况下,缓缓驶进了水师营寨之中。 而船上之人,打扮的非常寻常,似乎是江上的渔夫,然而对方拿出信笺的那一刻,众人才纷纷倒吸着冷气。 “吾乃东吴偏将军黄盖帐下军师,名为阚泽,此乃我家将军之信,还请曹丞相过目!” 摘下斗笠,站在船只上的人不怒自威,阚泽… 蔡瑁等人一听是阚泽来此,当下便与曹操解释道: “丞相,这个阚泽在东吴可是一位名士,听闻他通晓天文历法,只不过因为资历的原因,只能在军中做个谋士…若是他来送信,或许黄盖…” 也没等蔡瑁说完,书信递来,曹操一眼扫过,直接对着大军喊道: “黄盖要降?” “你们东吴当真以为本丞相是看不透你们的诈降之计?愚蠢!” “此人,拖出去斩了!” 蔡瑁一缩脖子…一句话不敢说了。 而大家一听是黄盖要投降,也都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丞相!你难道不愿意再听我解释解释,为何我家将军偏偏要在此时,冒着被人发觉的危险,来投靠丞相吗?” 士兵已经下船,捉着阚泽便来到了大船之上。 只不过阚泽即便脖子上被架了几口大刀,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让曹操多了几分怀疑,抬起手来,众人便放开了阚泽,阚泽也从地上站起,微笑着向曹操行礼: “丞相有所不知,周瑜小儿满口不切实际的计划,自大不说,还不停黄将军这样的老将的意见,黄将军昨日与周瑜小儿顶撞几句,周瑜这阴险之人,竟然以黄将军扰乱军心为由,当众竟要斩了黄将军!” 阚泽说的愤愤不平,栩栩如生的模样,许多人竟然渐渐有些相信了阚泽的说辞: “好在是有众人为黄将军求情,可那周瑜竟不依不饶,最终是打了黄老将军五十大板…黄将军为东吴呕心沥血,却落得如此一个下场…” “所以黄盖就要投降?” “你这一面之词,说的倒是顺畅,莫非以为本丞相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曹操是根本不相信的,人都有一张嘴,愿意怎么说,就是怎么说。 阚泽无奈的摇头,似乎已经打算放弃了。 而曹操作势便要斩了阚泽。 就在这时,蔡瑁忽然说起… “丞相…卑职的族弟其实早在东吴埋伏已久,昨日有言传黄盖在军中受刑,卑职还不敢说,没想到今日便有阚先生前来请降…丞相,我愿意为黄将军担保,昨日黄将军确实因为抗命而受刑…” 蔡瑁的话,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如果真的按他所言,黄盖是真心来投降的,那赤壁这一战… 曹操沉默了,沉默只代表着一件事,他犹豫了… 第五百零二章 打蛇打七寸 能让曹操犹豫的事情不多,蔡瑁这里,如果确实是看到了黄盖受刑的那一刻,那这封信… 曹操重新拾起地上的信笺,仔仔细细的将信里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内容实在是太诱人了。 曹操有着五十万大军不假,可是要维持这五十万大军的消耗,这对于粮草的负担也是极重的。 荀彧在曹操来之前就再三叮嘱过曹操,一定要速战速决,而曹操可能不清楚,那封已经被徐庶盗走了的锦囊里,易小天也毫不掩饰的告诉曹操,一定要在最初的几天决出胜负。 曹操不可能不明白。 只是…经历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曹操不免谨慎了起来。 而这其中的后果,就是他对于如何减小目前的损失,也有了更多地顾虑。 真若是按黄盖信中所说的话—— “阚泽,本相问你,黄盖能带来多少兵马?又能带来多少船只?” 阚泽知晓曹操上钩了,于是愈发的自信: “大小船只近百艘,皆是周瑜身下的主力舰队,精锐水师五千余人,已是周瑜将近三成的底牌。” 荀攸和程昱等人咽了咽唾沫。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与兴奋,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贾诩在曹操耳畔悄声说了几句: “丞相,不可不防…”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到时候全军戒备,等待对方亲自来投…若是真的能够得到黄盖这样的猛将,赤壁…一日可破!” 贾诩听到曹操这斩钉截铁的话时,就知道他劝不住了。 与其再与曹操争论,不如赶忙做好后面接纳黄盖降军的准备… 于是—— 阚泽乘小舟回返,而曹操则宣布了三日之期…三日之后,黄盖来投,只要黄盖没有说谎,那么他们便可一举歼灭赤壁的东吴军队… 而此刻的另一边—— 襄阳城中,州牧府下。 因为马家小公爷马谡的死,襄阳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动乱。 起初是人们张灯结彩的,如同过年一般,庆祝着马谡的离世,马谡死去,最为高兴的,就是那些曾经被他剥削过的商户。 只可惜,好景不长。 一个名为世家联盟的组织,忽然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襄阳城。 蒯、席、习、张、王、黄、蔡、罗、杜…以马良为盟主,九大世家纷纷同仇敌忾,要将易小天“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 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说辞罢了,归根究底还是易小天触犯了他们共同的利益。 马良就不说了,他的亲弟弟被人斩去头颅,无论他的弟弟生前有多么纨绔,那都是他的血亲,马家内靠马谡,外倚马良,他们的父辈早逝,马家就是靠着他们兄弟几个同心协力,才能够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现在马谡死了,马良只有寻仇的想法。 而其他世家呢… 马良只是告诉了他们一些很简单的事实,就让这些世家迫不得已的联合在一起。 “有间山庄的生意遍布北方,如今正以横扫之势,进军江南,若此刻不反应,不将基业护好,待到易小天与曹操联起手来,我们只有被排挤的份。” “我且不说易小天那山庄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仅仅只是他那镔铁的买卖,就与曹操只见通往了不下百万钱…若是他不甘于仅仅赚这一份镔铁的钱呢?” “我们有什么?” 马良抛出了问题,而许多世家的族长都抖了三抖。 盐铁盐铁,古来盐铁便是一家,政府向来都会将盐铁的私营权收回,只因为若不加以控制,仅凭士族那趋本逐利的头脑,很快,盐铁的市场便会逐渐紊乱。 因此,东汉以来,朝廷不仅仅没有将盐铁的私营权放给民间,反倒是一次又一次的加强了盐铁私营的管控。 而襄阳不同… 与刘表的合作,让诸多世家收益,尤以席张王罗四家最为仰赖。 蔡、马两家则是盐铁皆有涉及。 九家其六皆与易小天无法共存,那剩下的三家自然也不能投靠易小天那边。 联盟便是这样成立的。 只不过,世家联盟成立的第二日,也是他们正式代表会议的第一日,他们便接到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四…四爷!不…不好了!” 会议的地点选在了马府之上,虽然前几日才刚刚发生了马谡身死的这种事情,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时间去披麻戴孝了,马府反倒是最早振作过来,其中就有着马良的推动。 马良高高举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门外的呼唤,不禁眉头一皱: “何事?” 只见,一名打扮的颇为朴素,看起来似乎是一名长工的中年男子,带着极为慌张的表情从门外跑来。 他一到院里,见到了正堂里那端坐着的一堆家主,胆都吓破了。 会议被打断,所有人都非常不爽,而且偏偏那打断了会议的人,还如同一个木头一样呆坐在原地,浪费着众人的时间—— 李越作为管事,自然站出来直接踢了那卑贱的工人一脚。 “叫你说话呢!难不成让家主们等着你这个下人不成?” 李越现在的造型颇为滑稽,他的鼻梁那日断了之后没有及时治疗,现在整个脑袋缠着半边棉纱,活像一个大头娃娃。 只不过没有人笑他,尤其是下人们,他们害怕还来不及。 被踢了一脚,那长工似乎也回过神来,赶忙冲着众人又是磕头又是道歉,而从他嘴中传来的消息,果不其然,让马良悬在半空中的手,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砰—— 桌上的茶水打翻了一半,但没有几个人敢触此刻马良的霉头,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那个消息: “四爷…您…您快去州牧府见一下州牧吧…咱们…咱们的山头都要被人占光了!” “谁…是谁干的!” 马良真的怒了,这里说的山头,没有人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襄阳城周围的山地,是个人都知道其宝贵之处… 诸多药材特产不说,关键…各家的盐井可都在这山头附近分布着啊! “听…听州牧大人说…是一个叫易小天的人干的…” “那人手里有丞相府的印绶…州牧大人也拦不住啊…” 第五百零三章 当面对质,白眉之怒 光天化日的,一大群高矮胖瘦不一,但唯有一点相同之处的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在大街马路上,别提这场面有多骇人了。 他们尽是这襄阳城中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 “那…那不是马家四爷吗?” “是啊…他…他看起来怎么那么的生气?” “哟!那…后面的可是蔡家大少?” “喂喂!这可了不得啊,莫非这是那传闻中的世家联盟?我可看到了蒯家的蒯安通,甚至习家的习祯啊!” 蒯安通、习祯,分别都是如今襄阳城中蒯、习两家的主事人。 蒯良蒯越如今跟在曹操身边,习家则是并未出仕,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样的阵容,都足以昭示着襄阳城中正发生一些大事。 马良根本不在乎耳畔的那些风言风语,现在他只想知道,易小天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襄阳周边数百里的山头,莫非他还能一并收完? —— 刘琮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突然就被人打搅了兴致。 可偏偏来者不善,直接就点透了自己搞来的新奇玩意,实际上是从辽东偷运而来的违禁品。 被抓住了把柄的刘琮,怎么都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为何能够有这样的胆量—— 他手中现在可是拿着襄阳城九大世家,六大望族的山头地契啊… 他手上的丞相府印绶,更是让刘琮连一句抗议的话都不敢说…他这条命是曹操给的,曹操杀了他的母亲,没有杀他,他已经感恩戴德了。 只是,刘琮怎么也不会想到,曹操杀掉蔡夫人,就是因为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一句话罢了。 “您…您到底是丞相身边的哪位贵人?刘琮不晓得这些…还望大人您能够解释一番…” “况且…您叫我特地把各家的家主叫来此地,这可实在是有些…” 刘琮跪在地上,他跪的相当自觉,距离对方不远不近,刚好磕头的时候,能够磕在对方的脚下,这也算刘琮这段时间以来,习得的最有用的一个技能吧…这个技能在今后他安稳的后半生里,不说发挥作用,也算是让他没有再犯错…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有些什么?” 易小天坐在椅上,右手支着脑袋,似乎毫无紧张可言。 丞相府的印绶,就在他的手中,而他的身边,除了一些面无表情的士兵之外,就只有他一人,静静地在这州牧府的堂中等候。 “你可是觉得我在做傻事?觉得我不该得罪那些世家的家主,对吗?” “不敢不敢!” 稍稍听见了易小天话里的玩味,刘琮立马又磕了几个头,搞得易小天都有些蒙圈,不明白像刘琮这样的人,曹操怎么还会让他暂领荆州牧的位子。 当然,曹操有曹操的打算,他毕竟要出兵南下,一个安稳的襄阳,是他最为需要的,可能连他都没有想到,易小天刚来这襄阳,就把整个襄阳搅了个天翻地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外突然传来了嘈乱的脚步声,这让刘琮十分害怕。 大门忽然被人粗鲁的破开,一众看起来绝非善茬的男子就那样从门外一拥而入。 连带着的,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恶仆,他们手上皆是携着棍棒…民间不允许私自打造兵器,他们也确实没有舞刀弄枪,可他们的棍棒之中,都藏了坚韧无比的铁芯,若是寻常人挨上一下,指定是要脱一层皮的。 只不过来者不善,易小天这边人少,却丝毫不弱。 只因为易小天身边的这群精锐,尽是当年曹操手底下的亲卫。 他们只是将枪戟一横,便再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煞气和杀气,果然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双反就在这样的局面下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直到马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抬手示意身边的仆人们退下,自己先上前一步,拱手朝堂屋之中的那个人影拜道: “自从上次一别,才短短几日的时间…易庄主,我们又见面了。” 马良的话里有话,他没有提起自己弟弟的事情,可每一个人都听出了马良声音之中的那种愤怒,他在憋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绝对会将这所有的怒火,倾泻到易小天的头上,只可惜不是现在。 易小天在堂屋的阴影之中,刘琮早就被这阵势吓得不敢动弹,易小天朝他一努嘴,刘琮便如同丧家犬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去里屋之中。 而易小天缓缓起身,走到了郎朗青天之下,向着诸位怒目圆睁的家主展示着自己自信的一面。 “原来是马家四爷,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怪罪在下。” “呵呵…怎么会怪罪呢,世人皆知你易庄主来头大,即便是曹丞相也要敬你几分,能让易庄主这样惦记着,良实在是受宠若惊。” 马良阴阳怪气的说辞根本对易小天造不成任何伤害,有言是:只要你脸皮够厚,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的自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都是敌人,易小天根本不会被敌人的言语所扰动。 “哈哈哈,原来四爷您知道啊,知道那就好说了,今日没有向我行大礼,算我心情好,原谅你们了!” 易小天哈哈大笑,笑的众人浑身发抖——这是气的,不少人都没有见过易小天这样聊天的,就好像嘴里有千言万语想要痛骂,落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无耻。 易小天没受影响,反倒是马良,指甲在背后几乎扣进了肉里,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死在这里根本排不上用场,如果他主动提起,说不定还会遭到易小天无情的嘲讽。 于是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镇定下来的马良,想起了今日他们来的缘由,于是他不紧不慢的质问到: “闲话就不多说了,我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问问,易庄主你手里的那些地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记得,那些可是我们各家白纸黑字写下的契约,难不成…” 马良眼中带有戾气,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难不成易庄主您想要做那强买强卖之事?” 第五百零四章 阿承丑女,黄发黑皮 春天来到江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时间越走越快,而初夏的味道也越来越近。 临近正午,太阳高悬,偌大的州牧府,不免有些燥热的感觉。 可偏偏,这庭院中对峙的两伙人之间,总有一股刺骨的寒气上下翻腾着…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至少,易小天显得相当自在。 他在阶上度来度去,众人的目光也只能跟着他晃来晃去,不一会,便有人感觉心烦意乱。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不讲武德,都是在丞相身下效力的,若你想要搞一些偷袭之事,我黄承彦第一个不答应!” 一名须发花白,但不怒自威的老丈忽然从队伍里走出,用手指着易小天,且用中气十足的嗓音斥责道。 易小天似乎因为这句话,看起来有些惊讶,呆在原地仔细端详着老者。 黄承彦见对方不说话,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加上了一句: “我黄承彦已经半截入土,已经不在意自己这把老骨头如何了,今日若是你敢凭着丞相之名,在我襄阳城中为非作歹,我黄承彦愿为襄阳名士开头,以死明志!” 好家伙,马良都没想到黄承彦此人能够在这种时候,说出来这么有杀伤力的话。 黄承彦是谁啊? 襄阳名士,蔡讽的女婿,取了蔡讽的长女,而蔡讽则是蔡瑁的父亲,算起来,黄承彦就是蔡瑁的姐夫。 只不过两人相差岁数过大,而且老黄他本人也是有着真才实学的,蔡家人多半醉心于权势,而黄承彦则更图名望。 光是他交好的那些人,就能看得出他本人的嗜好:譬如司马徽,庞德公之流。 而黄承彦最出名的,其实还不是他本人,而是… “你是黄承彦?” 突然听到易小天语气缓和的这么问了一句,黄承彦直接一口气呛在了胸口—— 几声咳嗽之后,黄承彦带着异样的眼光,尴尬的回了一句: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这黄口小儿,莫非连老夫黄承彦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呵呵…” 易小天哪里在意黄承彦这些不疼不痒的话语? 这样的老迂腐说出来的只有一些冠冕堂皇毫无杀伤力的言语,易小天也不惜的反击他。 只是黄承彦的名字,让易小天生出了一些别的好奇之意: “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可有一女,名为黄婉贞?不…是叫黄月英?” 这下老黄可突然卡住了。 他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其实他对于易小天此人的愤怒还并没有到马良他们那种不共戴天的程度,尤其是在入门,看到了易小天这一表人才的样子,还有他面对如此多襄阳望族的斥责竟面不改色时,他其实打心底里已经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了。 只是…虽说他黄家不大,但他怎么也是蔡家的女婿…世家联盟出现,他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独善其身,便落了个骑虎难下的感觉。 如今听到对方竟然知晓自己的女儿,老黄的眼中突然闪过精光,也不管之前有没有说过那些道貌岸然的话了,当下便焦急的问道: “莫非…易庄主对小女…” 黄承彦挑了挑眉毛,这下可让马良等人一脸便秘了。 马良恨不得当场就把黄承彦骂回去…黄承彦此人虽然在名士之流,黄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但是此人偏偏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不…或许应该说,不是他的缺点,而是他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成了他最大的制擘—— 阿承丑女,黄发黑面…说的便是他的女儿。 因为自己的女儿,黄承彦不止一次的向别人推销自家的女儿,说自己的女儿有大才,会如何相夫教子,又是何等德才兼备,可名士之流,哪有人会相中这样的丑女? 此事沦为襄阳的一桩笑谈—— 而且,黄承彦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嫁给了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他便是诸葛卧龙…只可惜,世事难预料,易小天的出现,让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偏差。 而黄承彦理应寻到的村夫女婿,也早早的跟着刘备跑去了江东,这让黄承彦为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个好夫家而感到十分的惭愧难过。 易小天的话,简直让黄承彦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连我都没有听说过,却听说过我的女儿,莫非真的是对她…” 易小天对黄承彦的反应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但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黄月英似乎没有嫁出去? 易小天知道历史上的黄月英是著名的丑女,但是易小天对于黄月英的才学却极有兴趣…他又不是想要娶其为妻,他只是想着,若是襄阳的有间山庄建成,有黄月英这位才女坐镇,或许,山庄的生意会红火许多? 当然,闲杂的事情就到这边,有人实在是受不了黄承彦的这一套,直接将他扒拉到了一旁。 老黄身子骨本来就不行,哪里争得过这些势大力大的年轻家主们,只得以渴望的眼神望着远处的易小天,打算着等到众人离去,他再寻个机会好好与易小天交谈一番。 —— “哼!成事不足…” 马良瞥了一眼黄承彦,目光又回到了易小天这边。 只是当易小天轻松写意的拿出印绶,顺便还拿出了曹操许久以前托许褚带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之后,众人纷纷傻了眼。 “正如四爷所说,强买强卖,自然不是我辈的该行的正义之事——只不过,今日闹出这么大动机,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告诉诸位几件事情,免得今后诸位觉得自己吃了亏,再做出一些不该有的举动…” 易小天微眯着眼睛,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警告众人。 大家纷纷咬牙切齿,然而易小天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说辞: “印绶、笔墨皆在此处,我易小天不过是在按丞相的说法办事——” “‘襄阳山林,易庄主大可取其半而用之——’诸位应该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吧?” 易小天突然掏出的亲笔书信,算是给了众人当头一棒,本以为易小天是个假传曹操之意的小人,谁都没有想到易小天这压箱底的招式,根本就是留着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呢。 众人忽然哑口无言,而易小天则笑着说: “襄阳山林,有二取一,有十取五,有百…襄阳似乎有百里绵延的山地啊,到底该选哪一块作为有间山庄的地盘呢?” 易小天往天上一抛,诸多被易小天早已看透了的,曾在襄阳百姓手中,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的山地的地契,纷纷在空中飘舞着,似乎是在宣布,易小天要与他们斗到底了。 第五百零五章 胜负已分,易小天败了? 咯吱咯吱—— 因为场间的安静,有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易小天抛来的地契,是包含了蔡、马两家在内的,襄阳附近方圆百里所有山林的地契。 而这些地契,若真要按易小天所说,他能够随意取走一半,那对于世家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还没等马良等人出手,易小天却抢着给了他们一个追击。 易小天毫无套路的出招,一下子打蒙了此前信誓旦旦要给易小天颜色看看的那些襄阳士族们。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我…我罗家若是没了山头的盐井…那不是根基尽失?” 罗家的家主罗蒙最为着急,他罗家历史不长,满打满算五代人的发展,这么迅速的有了如今九大家族的名号,多是靠着走私食盐搞来的利益。 尤以他这一带,因为刘表的缘故,他们罗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盐井开了一个又一个,眼看罗家这蒸蒸日上的势头就要让罗家跻身整个江南都能排的上号的名门望族,在这节骨眼上,一个易小天——啪——很快啊,很快就让罗蒙有些不知所措了。 罗蒙慌张的语气几乎是传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席家的席铭,张家的张坚,王家的王桓,当然还有蔡诚和马良。 “易庄主…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知道的…山上有些东西,是你不该动的…” 马良的声音变得极为危险,襄阳附近最为富饶的山头,矾山与香山,分别处在马家与蔡家的掌管之下——香山不说了,蔡家能够在襄阳屹立这么多年,香山的盐铁,名贵药材,不知道为蔡家的成长付出了多少。 而矾山—— 马良眼瞅着易小天从地上看似随意的拾起了一份地契,偏偏那地契上白纸黑字,甚至还画了押,每一处都显现着,这便是当年马良代由马家签下的那份地契—— “易庄主!” 马良再度警告,他知道那是矾山的地契。 而矾山…有着整个襄阳,不,甚至整个荆州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精盐盐井,每年的利润,甚至能够抵得上半个马家所有其他产业的利润和。 易小天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马良的威胁,他只是掏了掏耳朵,随后云淡风轻的说道: “染过血的东西,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不惜的去碰,所以,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刘琮?” 易小天不着痕迹的贬低了一下马良等人当年那无耻的行径,而易小天真正要做的,则是用另外一种更加杀人诛心的方式击溃他们,对此,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被召唤的刘琮如同一个狗腿子那样,非常麻利的从屋里滚了出来。 他按照易小天的吩咐,将地上的地契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这些家主们,看的这些家主们一愣一愣的——这是要搞什么?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些被易小天抛在外面的地契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地契,如果他们有时间细细去回忆,他们就会发现…所有被易小天抛出来的地契,无一例外: 首先是拥有着颇为丰富的矿产,多半都还在各家开采之中。 其次,那些所谓的精盐盐井所在的山地,也都包含在内——而这些山地,当年多半都是各家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得来的。 而剩下的那些… 马良笑了: “说到底,你易小天还是怕了。” 他低沉的笑着,心里却对易小天此人的评价无限降低。 他本以为易小天真的会与他们正面硬撼到底,却没想到,那些对于各家极为关键的山地,易小天真的一个都没有动。 偏偏易小天最后靠着剩下的地契,拼出了一个又贫瘠又荒凉,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还有几处粗盐矿的荒山区域。 众人听到了马良的说辞,渐渐地也开始嘲笑起易小天不过如此。 然而易小天却转身离去,直到身形即将没入门内,消失在阴影之中时,易小天才用众人非常不解的兴奋语调说着: “害怕?” “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倒是你们…相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易小天最近打算做一做盐铁方面的买卖…” 易小天回着半个身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庆祝胜利的众人说道: “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忘记今日的笑,这很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笑出声了。” “送客!” 刘琮听了易小天的吩咐,本能的一个激灵,他缩着脖子,缩着脑袋,尬笑着对众人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反观马良身边的这群人,他们相识一笑,只觉得易小天不过是想要为自己找回场子,才说了这样一番听着狠,实际上颇为无力的话。 众人在欢愉中散去,马良也冷笑一声,不再看向易小天的方向。 他觉得,胜负已分,很快,易小天就要付出自己该付的代价了。 唯有黄承彦站在门槛边上,有些犹豫,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前询问… —— 时间过得很快,白日里的喧闹更是衬托着傍晚时的清闲。 刘琮这一日过得紧张,但易小天并没有真的让他尝到多少苦头,反倒是在临走之前,还夸赞了一番刘琮的懂事。 刘琮讪笑着送易小天出门。 直到那些“铁甲”纷纷离开了州牧府,刘琮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州牧大人,好好休息,易某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嘶—— 忽然刘琮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呼唤,背脊一阵发凉,发病了一样,在门上不知抵了多少东西,好像这样就能让易小天再也不来一样。 —— 另一边,易小天出门,带领着暂时的亲卫,缓缓向城外走去。 地契已经定下了,那些世家家主们根本没有异议,像是易小天选择的这些荒郊野岭,他们给就给了,白送给易小天他们都觉得没问题。 只有易小天知道,那看似荒郊野岭的地方到底蕴含着多少能够搅动襄阳乃至整个江南局势的宝藏—— 只不过半道上,易小天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易…易庄主!等…等等老夫…” 回头望去,却见是黄承彦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上前来。 易小天疑惑,这老家伙是要做什么? 第五百零六章 意外的援军 天色近晚,襄阳城再度陷入了静谧之中,白日里的那些所谓的生气,似乎只是因为短暂的回光返照,真正的襄阳城早就浑作泥潭一般。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城外的军营毫无关联。 结束了一天的任务,乐进和许褚也早早地回到了营中,按照易小天的说法,今日他就会将山庄所需要的山头地契拿来。 而如果顺利的话,似乎明日,他们驻扎在襄阳城的三千兵马就可以开工了。 然而…出乎乐进许褚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他娘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群大头巾!竟然敢带着家仆上州牧府围堵先生!先生您不用多解释…只要您一声令下…俺许褚这就带人把那马良的脑袋拧下来!” 许褚啪的一声将酒盏摔在案台上,杯中的酒水因此倾洒了不少,地面洇湿的同时,易小天淡淡的瞥了许褚一眼。 “先把地擦干净再说。” “诶…好好…” 前一句话还凶神恶煞的许褚,待易小天说完便立刻傻笑着拿了破布将地上的酒水擦干。 只不过乐进在一旁听着也颇为不服气:“易先生,难道真就遂了那群酸儒的意?您当时何不叫我与许褚一声,只要我们在场,您就是夺了他们的那些山头又如何?” “那矾山…还有香山…您知道的…里面的精盐井,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顶好的大肥肉…唉…” 众人说着,甄洛从帐外走进,为易小天斟满茶水,随后乖乖地坐在一边,易小天没说话,帐内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直到… “话说回来…” 许褚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老头儿到底是谁啊,从刚才起就坐在一边,俺还以为这是先生您请来的…” “啊?原来这不是许褚你带来的人啊?” 哗啦…一大串兵器翻动的声音,许褚和乐进直接翻身越过案台,一人拿着一口大刀,直接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某位白吃白喝的老头儿身前,吓得那头发花白的老头险些把手中的茶杯直接扔掉。 “许褚!乐进!退下…” “这…先生…这老头儿什么来历…俺这几日可没有见过此人啊!” 许褚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只要稍稍了解过襄阳城里的这些世家曾经为了强买强卖而做出过何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后,再谨慎也不为过。 “咳咳…” 老头眼神问过了易小天的意思,尴尬的轻咳两声之后,赶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恭敬起身,向着两名将军拜了又拜… “不怪两位将军不识的老夫,老夫的拜访也不过是唐突所为,好在是易庄主宽仁大量…” “老夫姓黄,单名一个融字,字承彦…是…襄阳当地人,两位将军所说的城中世家…其中的黄家便是老夫一族人…承蒙家中信赖,老夫暂领了这黄家家主的位子…” 本来见易小天为黄承彦开脱,许褚和乐进都准备退下了…然而…一听对方竟然是襄阳世家的家主之一,当下许褚和乐进便再度冲了上来。 这下倒好…两口大刀架在黄承彦的脖颈上,黄承彦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在是一旁的甄洛赶忙冲两人说到: “两位将军莫要如此无礼,先生早就知道黄老先生的身份,想必黄老产生今日也是与先生有要事要谈…两位将军先把刀放下,吓到老人家就不好了…” 甄洛鼓着个小脸气呼呼的说到,许褚和乐进也反应过来这一回事…这人都来了他们军营之中,肯定是得到了易小天的允许的…倒是他们不讲道理了… 两人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退到一旁,黄承彦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先是冲着为他脱身的甄洛笑到: “真是个懂事的闺女…莫非你就是易庄主的…” “啊!” “…不不不不…不是的…洛儿只是应家里的吩咐,跟在先生身边,助先生一臂之力…怎敢去想那…” 甄洛每每被人误会了和易小天的关系时,整个人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此刻的她小脸通红,若易小天再不打断,恐怕甄洛马上就要着火… 但总之… 黄承彦缕着胡须,呵呵一笑:“原来如此,看来是老夫错会了意…不过洛儿姑娘此等大家闺秀,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小郎君哟!” 甄洛的脸越埋越低,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听她说话。 只不过甄洛哪里知道,黄承彦先前的话不过是想要确认…确认易小天身边是否还有“竞争对手”,这下可好,发觉甄洛似乎还没和易小天到那一步,黄承彦心里舒坦了不知道多少。 “闲话似乎说了太多,不过老夫今日来其实是为了两件事…” 他的目光飘向易小天那边,易小天白日里的种种作为他都看在眼里,行得端坐的正,易小天给了黄承彦一种儒雅与机敏并存的感觉,加之易小天透露出来的,对于他的女儿的兴趣,这让黄承彦笃定了— 若是不能把女儿嫁给易小天这样的夫家,他这个做父亲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易小天当然不清楚白日里他随口一问能够给黄承彦带来这样的印象。 此刻有些疑惑的望着黄承彦,平静的说到: “黄老有话请讲,只要不是想与我易小天为敌,我都会十分欢迎。” “呵呵,有了易庄主这句话,老夫更是放心了…” 黄承彦缕着胡子,赶忙说道: “老夫今日来,第一件事便是为了与易庄主商议一番…若是黄家自愿资助易庄主建成那有间山庄,可否有幸与易庄主结识一二?” 这句话黄承彦说的缓慢,但话里的意思可不简单。 许褚和乐进颇为惊讶的看着黄承彦,没想好便脱口而出:“黄家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可想好与我们为友…那可是与那所谓的世家联盟为敌啊,日后你们黄家,不打算在襄阳混了?” 话糙理不糙,许褚和乐进的话问在了点子上。 可他们哪里知道,像黄承彦这样的女儿奴,为了女儿…哪怕是反汉,他都做得出来,还会怕几个所谓的世家? 第五百零七章 驴唇不对马嘴 易小天喝了一口茶,眼睛稍稍眯起,这才算真正得好好打量了一番黄承彦这个此前在州牧府里就与他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老儒。 “此言当真?黄老,你也听到了,两位将军说的可是事实,身为黄家家主,您应该知道,您的决定…影响的不仅仅是您一个人而已…” 易小天话没说完,其实也是在试探黄承彦… 他头脑清晰得很,像是黄承彦这样的名士,对于保护自己的名声到底是多么的上心,做出背弃士族的决定,对于易小天来说可能是轻而易举,但对于黄承彦这种——他的根都在士族阶层深埋许久,这样的决定无异于推倒自己过去的成就,进行着一番豪赌… “对此,老夫早已明了,当然…易庄主有所怀疑也是正常…不过老夫大可以以自己的名望起誓,今日的决定绝非收到了世家联盟的指使…事实上老夫并不觉得…世家联盟这一次就是必胜的。” 黄承彦昂首说着,眼中充满了坚定,这一番说辞说的许褚和乐进也有些面面相觑… “这老头不简单啊…” 许褚和乐进当然觉得易小天肯定不会输给这群襄阳世家的联盟…但黄承彦作为一个外人,还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确实不简单,至少在眼光上,黄承彦要比他人超出一个大段… 易小天似乎并不意外,不意外黄承彦能看清局势… 在另一个时空,黄承彦当年做了将女儿嫁给诸葛亮的“看似愚蠢无比”的决定,因为此事,不光黄承彦被嘲笑,连诸葛亮都被嘲讽了多年… 然而,时间告诉了所有人答案,诸葛亮此后的成就算是好好的打了那一批荆州名士的脸,而黄承彦作为诸葛亮的岳父,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当然,这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了…目前的事实是,黄承彦似乎再度做出了足以影响他们家族的决定,而现在需要回应的,反而是易小天了。 “早闻易庄主大名,此前马家马谡被易庄主当街问斩,此等魄力,尤岂是襄阳的那群道貌岸然之辈所能够拥有的?” “更不必说多年以来,易庄主助丞相争霸天下的传闻,早已不绝于耳…所以老夫并不认为,那以马家马良为首的世家联盟,能够与易庄主想抗衡…想必…易庄主此刻就已经有了打破联盟的策略了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夫不过是权衡利弊,将宝压在易庄主这边,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来约束老夫呢?” 黄承彦说的颇为自信,确实也让易小天有些刮目相看了。 “那倒是易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不出黄老竟有如此远见…既然如此,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易小天笑着,向着黄承彦敬了一杯茶,也算是给了黄承彦一个准确的回应。 然而就是易小天也没有看出,黄承彦说的其实一半是真话,一半是谎话… 押宝易小天自然是真,黄承彦说资助,实际上干脆多做好了万一易小天败给了马良这群人,他们黄家全家直接搬离襄阳,跟着易小天走人的打算… 但那些所谓的赏识易小天,觉得易小天胆色惊人,为了黄家,斥诉其他世家道貌岸然自然都是他编造的缘由罢了。 他就是图易小天的身子! …哦不…应该说,他就是相中了易小天,打算借此机会把女儿嫁给易小天… 可怜我们的易庄主偏偏在儿女情长这一方面并未下多大的功夫,不是不喜,而是不到时候… “哈哈哈哈,易庄主果真是爽快人,算老夫没有看错你…今日府上易庄主定下了山头,想必很快就要开工了?老夫家中正有一批巧匠,若是诸位不介意的话,待老夫回到府上,吩咐一番,便让他们前来庄主一臂之力…” “至于建材,马良此人早在此前就说过,任何胆敢卖与易庄主您的商贾亦或者是大户,都会受到他们的集体报复——” 黄承彦冷哼一声,相当傲气的说到: “此事便由老夫来处理,易庄主需要什么材料,老夫必定请全族之力来助庄主!” “如此一来,可真是帮了大忙,真没想到那些声名在外的名士,为了对付先生,会做出此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甄洛气呼呼的,眉头尽是掩不住的担忧。 然而…话都说到这里了,易小天还是继续问道: “不过…黄老您刚才说,今天找我,是有两件事…不知这第二件事…” 黄承彦的目的,易小天认为自己已经清楚了,只不过黄承彦看起来依旧有些遮遮掩掩,这让易小天有些奇怪。 “哈哈…这第二件事,说来也简单…” “白日里易庄主似乎提起过小女婉贞的名字,却不知易庄主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可是对小女有…” “哦!黄老说的是这个事啊!” 黄承彦话含在嘴边,并没有说完,却被易小天抢先一步打断。 “真要与您说起…易某早就听闻黄老家中千金素有才女之称,更通机巧之术,这有间山庄即将建起,易某想要问一下,不知黄老千金可有意向前来我山庄做事?” 易小天说的自然,这让黄承彦有些哑口无言,满口的话被堵在肚子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反倒是甄洛忽然捂着小嘴,看到黄承彦的那尴尬的脸色,率先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黄承彦的想法… 甄洛惊讶的看向黄承彦,又看了看身旁丝毫不知情的易小天,不觉有些哭笑不得,掩着小嘴,脸却撇向一旁—— 好家伙,接下来的场面只能用滑稽来形容,黄承彦和易小天你一句我一句,偏偏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黄承彦百般无奈想要推销自己的女儿,而易小天满口答应,说着要去登门拜访,就好似请一个账房先生那样的态度,让黄承彦几度哑口无言。 但总之,他们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 “既然这样,那易某恭敬不如从命,改日便登门拜访!希望不会过于叨扰…” “不会不会不会!易庄主哪里的话!” 黄承彦尴尬的赔笑着,心里却不知道多么憋屈,他算看出来了,易小天此人根本对他的女儿就没有起那一方面的心思。 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五百零八章 犯众怒,黄家危急 总之,黄承彦的出现,似乎很好的缓解了目前易小天修建有间山庄时的窘境。 而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黄家倾力相助,由黄承彦所派来的几位能工巧匠,自然要比乐进所带领的那些兵马——所谓的大老粗们,来的更加在行。 易小天只是与他们说了一个大概,当天,几位行家就把完整的图纸给易小天做了出来。 剩下的…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易小天就地取材,先让他们将山庄的范围确定,紧接着,工程便紧锣密鼓的进行了起来。 同样的,在接下来的两日,果不其然,受到了世家联盟封锁的建材买卖,因为黄家从中介入,很快就帮易小天打通了买卖的渠道,易小天以相当合适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材料。 这件事情,传到了马良的耳中,却成为了他迁怒于黄承彦的最大缘由。 —— 襄阳城中…马府… 砰! 经历了前几次马良的捶打,马府的桌子似乎进行了改进,总之,这一次,马良愤怒的捶桌,只是因为得到了黄承彦已经背叛了联盟,反而支持易小天的消息。 “他黄承彦好大的胆子!此前黄家不作为,我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与这老东西一般见识…没想到他胆子愈来愈大,如今竟然敢与我们公然作对!” 马良愤怒的时候,眉毛一挑一挑的,宛如片片雪花在他的眉梢舞动,但他声音中的愤怒还是让很多人有些胆战心惊。 各个家主们,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正义而死,转眼便成了他们的敌人,好歹不说,偏偏还在他们背后捅了刀子。 虽然马家连带着各家已经迅速的布置了资源,开始在经济方面封锁黄家,奈何黄承彦死猪一只,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易小天靠着前一日的缺口,已经大量的买入了足以支撑接下来一两个月的建材,如今的制裁,反倒是有种他们被耍的团团转,无能狂怒的感觉。 “黄老狗这是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哼!他这是在玩火!” “不行…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众人纷纷应和,杜家的家主杜温揉了揉下巴,阴阳怪气的说道: “哼哼…此时,不如交由我来做,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至于易小天所说的进军盐业市场,就靠诸位了。” “哦?杜公这是已经有了什么把握不成?” 马良抬眼看了一下远处的杜温,轻声问道。 “把握说不上,但…我族中早年便豢养了一批练家子…,若是正面硬撼,肯定敌不过蔡少的那批死士,但若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绝对是当仁不让…” 众人纷纷看向杜温,尤其是看到他那阴险且自信的笑容时,纷纷有些胆寒—— “原来杜公你家中还有这样的一批人马,此前还真是小觑了你…” 张坚等人带着颇有敌意的眼光看向杜温,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渐渐升起。 这是必然的事情,若不是易小天的出现,让众人有了共同的敌人,除了一家独大的蔡家,还有与诸家交好的马家之外,其余各个世家基本在商业上都是曾经的敌人。 也就是说,杜温这批人马…说白了,以前可是预备着对付各家的手段。 “呵呵,你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各家也有自己的死士?” “盐铁之事,我杜家参与极少,这次可是我杜某卖你们一个面子,不要不领情!” 杜温的语气颇为强硬,杜家多以酒楼为基业,譬如这襄阳城中的芳缘阁,就是杜家就是其背后的东家。 “好了!不要吵了!” 眼见局面有些无法控制,马良当下便直接打断了众人,他的话,算是一锤定音: “既然杜公有心,那便有劳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其他七家来办就是,诸位可不要忘了我们组建这联盟的本意…若是易小天还未扳倒,我们自己却起了矛盾,怕是要被外人笑掉大牙!” “哼!四爷既然同意,那杜某就先告辞…诸位便等候杜某的好消息吧!” 杜温一撩衣袍,扬长而去,众人颇为不忿,但事已至此,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马良眼中带有杀气,似乎目光似乎越过了马府的大门,直接望到了城东的黄家大宅—— “与我作对?黄承彦…真不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 —— 襄阳城东,黄府门前。 门房早早候着,家里的侍女则为黄老爷子,也就是黄承彦整理好衣衫。 黄家的仆从今日都毕恭毕敬的站在院里,只因为一件事情—— “老夫去去就回,你们可要记好了…若是易庄主到来,莫要失了礼数,让人耻笑…” “喏…老爷,您慢走!” 管事的带头,众人都站的笔直,知晓这今日的客人,将会是黄家未来的公爷…话,黄承彦就是这样给大家说的。 是的,众人虽站的笔直,但脸上带着的哪有半点紧张? 都是为自家的小姐将要与未来的公爷见面而感到高兴,感到喜悦。 “老爷,听说公爷生的是玉树临风…莫非比那早先的马家小公爷还要俊朗不成?” “老爷老爷…公爷难不成比那白眉马良还要博学不成?若真是这样,小姐可真是…”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就好像易小天已经成了他们自家人一样,庭下其乐融融,黄承彦也笑骂着: “去去去!这样的话可不要让易庄主听到了,马谡他算哪颗葱?易庄主一表人才,生的是正气十足,比那阴柔的马谡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至于那马良…” 黄承彦冷哼一声,直接不说了,作势直接跨门而出—— 门房赶忙为黄承彦打开大门,然而,众人却听到了一道温婉动人的呼唤,从背后房中传出。 “爹爹!你在说什么呢!可莫要与易庄主说起这些臊人的话,小女不过是想要与易庄主见上一面…久闻…” “好了好了!爹知道了,你就等好吧!” 黄承彦看到女儿就满脸笑意,哪还有之前的半点威严? 屋中的女子似乎有些无奈,只留下一缕轻纱幔影,转瞬便消失不见。 —— 第五百零九章 机巧之物传急讯 黄承彦别看岁数大了,脚上却轻快的很,不一会便去到城外,报上自己的名号之后,营中的士兵也直接放行。 这是易小天等人亲口吩咐过的。 黄家如今可是他们真正的盟友,甚至若是黄家出事,这些曹操手下的精兵也会二话不说的前去营救。 但今日黄承彦并不是来营中议事的。 军营后方有一道小门,顺着门后的小径,蜿蜒上山,大概在半山腰的位置,便能够看到如今有间山庄临时的小据点。 说是小据点,其实里面就是易小天还有甄洛等人——连带着一群黄承彦派去的匠人,白日里,他们便在这半山腰处讨论接下来的规划,等到了晚上,众人便会回到军营休息。 如此已有三日,有间山庄的建筑工程正在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黄承彦远远的便闻到了一股香气,直到这临近正午,估计易小天等人正在准备午饭,于是赶忙加快了脚步。 “易庄主可在屋中?” 黄承彦呼唤,不过片刻,易小天便从屋里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此前来襄阳时带着的肉干…不,应该说是,特地烤出来的肉串。 “原来是黄老,我们正在吃饭,不如…” “嗨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巧府中设宴,今日也是良辰吉日,不如庄主去我府上,老夫必定好好招待…” “这…” 易小天犯了难,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今日正到了山庄规划最为关键的一步——有间酒馆,还有有间铁匠铺,连带着有间猪场都要好好选址,若是离了自己… 许褚还有乐进等人也拎着大肉串从屋中走出,而正在后厨忙活的甄洛也挽着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哎呀,庄主这点事情就不必与老夫客气了!” “这山庄早一日晚一日都能建成,倒是庄主你此前答应老夫要登门拜访,这话可不能算了啊!” 黄承彦恨不得直接将易小天绑走。 而易小天确实有些犹豫了,与周围的人对视一眼,大家似乎并不打算给易小天什么建议,尤其是甄洛,她吐了吐舌头,赶忙溜进了屋里—— 甄洛看的明白,知道估计今日那位黄婉贞已经在府中等候了,但她并不嫉妒…易小天身边从来不缺女子,像是蔡昭姬、貂蝉等等,他们都是极为优秀的女子。 甄洛反倒是觉得,正因为易小天人格魅力无穷,所以她们才会聚集在易小天身边,思来想去,便没有了任何顾虑。 “哎呀!先生,今日的饭菜似乎有些不够了,两位将军胃口大得很,不如您就到府上去?反正黄老先生已经备好了宴席,宴席没有人,那还叫宴席吗?” 甄洛不仅没有顾虑,还在屋里喊着,打算着给个助攻。 黄承彦笑呵呵的,心里觉得甄洛这个姑娘可真是善解人意,打算着哪怕易小天并未娶自家的女儿为妻,自己的女儿作妾也绝对不会受到委屈… 想到这里,黄承彦干脆走进小院,拉着易小天的手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让原本有些犹豫的易小天再无借口—— 哗啦啦—— 天上突然飘来了一个小东西,翅膀扑扇扑扇的发出极其有节奏的声音。 易小天抬头望去,却见那小东西缓缓落下,他探手一摘,便直接将其握在手中。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易小天满脸疑惑,因为这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飞鸟的形状,然而…这并不是飞鸟的原因,是因为它完全是由木头构成的。 “先生!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甄洛刚才在屋里探头,刚好看到了易小天从空中摘下那飞鸟的样子,心里好奇,于是又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跟前。 这可让许褚等人感兴趣起来了,众人齐齐围了上来,一脸的好奇,唯有一个人…在看到这木制飞鸟的时候,脸色突然大变。 “庄…庄主!快!快!快打开这机巧飞鸟!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 黄承彦脸都吓白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易小天都有些蒙了,不过他听到黄承彦的语气,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些预料。 “机巧飞鸟…莫非?”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完全没有停下。 翻过那造型别致的飞鸟,轻轻敲击飞鸟的腹部,中空的声音让易小天确信了,这鸟儿身体里另有玄机。 不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鸟儿的腹部突然凹陷,紧接着木板翻开,露出了里面一张小纸条。 众人一脸惊讶,易小天赶忙打开纸条: “婉贞父启:黄府遭围,切莫回返…” “是…是婉贞!婉贞的字!易庄主!一定是有歹人要害我黄家啊!我的婉贞啊!” 黄承彦别管在其他场合多么的儒雅,当他知晓女儿此刻正陷入危机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独属于作为父亲的一面。 扑通! 黄承彦这一把岁数了,头发都花白了,偏偏在这时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易小天的面前。 易小天赶忙搀扶住黄承彦,可黄承彦却带着哭腔乞求道: “求求您了,易庄主!一定要救救小女,婉贞是老夫后半生唯一的牵挂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可怎么活啊!” “黄老,您说什么呢?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易小天反应极快,他迅速的转头,给了许褚还有乐进一个凌厉的眼神,两人也不愧是久经沙场,备战的速度堪比一阵风,几息的时间,两人已经迅速的冲下了山腰,迅速的开始召集兵马。 而易小天安抚好了黄承彦,吩咐甄洛照顾好已经有些背过气去的老人家,直接跃上一旁树边的骏马,紧接着便绝尘而去。 “我的婉贞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黄承彦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哪还能正常的行动,而甄洛一边安抚着黄承彦,一边也向远处的易小天祈祷着众人平安。 —— “这飞鸟…” 城门打开,一队风风火火的骑军直接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襄阳城被什么人占领,而为首的易小天一边注意着远处的动静,而一边又看着手中这宛如法术一般的机巧造物。 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救下黄月英。 第五百一十章 捷足先登? 快马加鞭之下,正午街道的僻静也被这份嘈乱打破。 易小天越是临近城东的万坊巷——也就是黄府所在的巷子,就越是感觉到气氛的怪异。 “再快点!时间不等人!” 他朝身后吩咐一声,一把当先,直接从巷子的近道窜了出去。 乐进和许褚见状,直接跟上,而其余的骑兵则是浩浩荡荡,连忙从一旁的大路上穿行而过。 马蹄阵阵,踏碎的是杜温那从容不迫的伪装—— 不知何处的茶楼之上,杜温选了靠街的座位,本想着能够便喝茶,便欣赏黄府被破,黄家满门被俘的美妙景象。 可他手底下的死士自从早先领命而去,就再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不光如此… 杜温趴着栏杆,遥遥眺望远处黄府所在——却隐约看到了一群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 “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茶盏爆碎,惊呆了楼上同样是在吃茶的客人,滚烫的茶水从他的手中流过,小二闻讯赶来,见到一脸愤怒,一手还在不停流血的杜温,颤颤巍巍向前,想要问候一下伤势… “杜…杜公…您…您没事吧?是小店招待不周了…只是,您手上的伤,要不要去请郎中?” 却不想,杜温直接用充满了杀意的眼神回瞪了小二一眼,吓得小二赶忙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小二点头哈腰,灰溜溜的跑下楼,不光如此,因为知晓了杜温的身份,众人听到了小二口中所说的杜公——襄阳城的杜公只有一位,那边是芳缘阁的蛇眼杜公,随着小二逃窜的脚步,客人们也一股脑的跑下了楼,只留杜温一人坐在桌前。 以阴狠,手段残忍出名的杜温,在旁人看来,绝对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可谁知道,即便是这样,杜温今日也吃了瘪,吃了前所未有的一次瘪。 “本公的千金,原来都砸在了一群废物身上…也好,若是没有今日,你们等到关键时候再出差池,我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如此,希望你们能够尽可能的死的有意义一些…” 杜温一口饮尽壶中的茶水,从裤脚扯下一块绸布,在伤口上缠绕几下,便扬长而去。 而楼外,街上… “吁…” 易小天率先勒马,马儿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之后,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一间大宅之前,然而他们却并未直接越过大门,闯入府中—— “先生!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褚惊异于面前的景象,黄府之前,极为空旷,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小广场。 只不过平日里只有行人来往的广场之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蒙面的黑衣人。 而显然,他们此刻已经断了气。 易小天翻身下马,许褚和乐进也跟着下了马,他们连忙凑到跟前,却只看到早已失去了呼吸的一群黑衣人,而最为显眼的,则是他们身上插着的密密麻麻的箭矢—— “弩箭?铁制的…” 易小天缓缓蹲下,直接从一具尸体里拔出了那与寻常箭矢完全不同的短铁弩矢,旋即仔细的端量了起来。 “先…先生,黄老不是说…” 乐进满脸疑惑,正打算登上台阶靠近大门,却被易小天直接喊住: “停下!不要再靠前了!” “啊?” 乐进有些蒙了,刚刚抬起的脚,险些就要落下,不过易小天的话就如同有什么魔力一般,立刻止住了乐进的步伐。 易小天的眼中有着异样的光芒,许褚看不出这是好奇还是兴奋…但总之,易小天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他给了许褚一个眼神,许褚便顺着易小天的指示,直接拎起了他们脚边的一具尸体。 “把这尸体放在门前…” 易小天遥遥一指,许褚也没有异议,照着易小天的指示乖乖的做了… 动作虽稍显粗鲁,许褚随手一抛,隔着两三丈远,便将尸体抛向大门…而就在这时—— 咔…咔嗒… 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了硬木又或者是金属碰撞的脆响,许褚还在疑惑,就见那被抛到门前的尸体身上忽然“长出”一根…两根…三根…直至十数根弩箭。 这当然不是长出来的。 许褚和乐进目瞪口呆,两人转动着僵硬的脖子,震惊无比的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易小天。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在埋伏!滚出来!” 两名大汉突然慌了神,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但多少还是知道,这这尸体上的弩矢,都是刚刚射中的… 他们咋咋呼呼,却只见易小天缓缓从他们两人中间走过。 易小天走在黄府那紧闭的大门之前,探手便摸向那看似毫无关联的漆红门框。 他闭着眼摸索,而许褚和乐进就呆呆的看着。 与此同时,身后大队兵马也一并赶到,他们见满地尸体,以为是许褚和乐进两个将军所为,竟是直接高呼起来: “将军威武!将军威…” “滚滚滚!这些人不是老子杀的,都给老子肃静一点,没看到易先生正在忙吗!” 乐进直接冲着身后那群不明所以的骑兵吼道,被当面吼了一顿的副将似乎有些委屈,但出于一名军人的素养,他还是立刻闭上了嘴。 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易小天的动作,直到易小天口中忽然喃喃道: “找到了…” “先生,找到什么了?” 许褚眼巴巴的望着,问话也不见易小天回答,却见易小天忽然搬动了门框上的某处凹陷,同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那琳琅满目的弩弓本体。 是的… 真就如同戏法一般,十几道似乎是削短过弩身的蹶张弩突然从门框四处钻了出来——原来是这门框内有玄机,这些弩弓便藏在无数小暗阁之中…易小天蹲下身来,轻轻捻起地上那毫不起眼的丝线… “简单的小机关,但若是没有这个防范的意识的话,哪怕是我们也会中招——” 易小天说的全是实话,尤其是乐进,一想到此前他险些一脚踩下,如果真的从门口那边踩了下去,此刻被射成马蜂窝的应该是他了。 “还好…” 乐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而易小天没有迟疑,继续打探着府中的消息,他将身子轻轻地贴在了门上,闭眼静静感受门内传来的动静… 第五百一十一章 屠杀?被屠杀! 半个时辰之前—— “小姐…您看还要不要后厨再添两道菜?” “听老爷说,易庄主身边可有两位威武无比的将军护卫,若真是那样,这次的宴席,当然也不能冷落了咱黄家姑爷身边的人…” “老魏,你说什么呢!易庄主从未娶亲,怎能随意开口叫人姑爷?” 屋里传来女子嗔怪的声音,老魏头耸了耸肩膀,与众人相视一笑。 “小姐您就别害羞了,记得之前老爷可是亲口说的,当时易庄主舌战众家主,偏偏在这空荡,愣是找着老爷单独问了一句小姐您的近况…” “老魏我这辈子没多少心愿,只要小姐能够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恩恩爱爱,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咱就是死也瞑目咯!” “哎…我不跟你们说了…” 黄月英的声音婉转如莺,哪怕生气也不会让大家感到害怕,而且啊…黄府中的大家子,谁不把黄月英当成自家人来宠? 这倒是应了后世的一句话: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黄府人,也都会永远站在黄月英的背后。 而且…光是听这声音,谁能将黄月英想成一名黄发黑皮的丑八怪呢? 这着实有些奇怪… 老魏头调侃过后,便站在门外忙前忙后。 话里可以调侃,但老魏头能一直在黄府干着管事,靠的可是他过硬的本事。 办事极为牢靠的老魏,在黄承彦身边一干就是二三十年。 若说黄承彦就黄月英这一个宝贝女儿,那老魏头女儿嫁远之后,他可也把黄月英当成自己的亲侄女对待了。 别看黄家在襄阳城中向来不招待见,这多半是因为黄承彦处理府上生意的时候,不愿走那些歪门邪道。 旁人说自己行的端,坐得正,那多半是要被襄阳城里的老百姓念叨的…可若是黄老爷子黄承彦说自己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没有人不相信——也因此,黄承彦这种不与其他世家同流合污的名士,早早的便被众人冠以酸儒之名。 在这样人人趟得浑水的时代,若突然出现一朵清莲,那多半,清莲也会被人污为肮脏之物。 只不过黄承彦本人脾气怪异,倒也不在意这些事情。 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芳龄二八,却仍旧没有人登门娶亲…无论他在外将黄月英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仅凭这黄发黑皮之事,就足以让众多城中良婿望而却步。 而造成这一切原因的元凶,偏偏就是黄承彦本人—— 因为…黄承彦并不觉得自己女儿难看,偏偏他觉得自己的女儿貌若天仙,常常将黄月英黄发黑皮之事挂在嘴边—— 可这事情,放在旁人的耳中,可就不是一般的意义了… 黄发? 黑皮? 这是什么怪物? 这年头从未见过此等描述女子的襄阳人,乃至荆州人,都对黄承彦口中的黄月英展开了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深藏闺中的黄月英,本就性格内向,年少外出时,每每以罗纱遮面时,旁人都觉得这是黄月英不敢将自己的丑陋展现在外人面前。 …舆论最是危险…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各地诸侯混战之时,有一个叫易小天的人,简直将这句话发挥到了极限,军事上都可用舆论杀敌,何况寻常的时候呢? 黄月英深受其害,久而久之,黄月英也不愿再出门…一则是不想去听那些伤人肺腑的流言蜚语,二则是在此期间,黄月英迷上了一些奇特的小爱好… —— 时间拉回到现在。 若是按照正常的安排走,老魏头这坐着收尾工作的时候,黄承彦就已经该往回赶了。 只不过…今日的府外格外的安静,没有菜贩,没有货郎…更没有孩童嬉戏的声音…慢慢的,老魏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老爷也该回来了吧?” 他嘟囔了一句,放下手里的工作,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绕过庭院,前去大门前查探情况。 却没想,他刚刚越过屏风,来到院墙之前,前来相迎的门房本还笑嘻嘻的,却在下一刻应声倒地… 老魏目眦欲裂,门房倒地之时,发出的一连串闷响,分明是兵器入肉的声音! 他赶忙跨步向前,一把拉起栽倒在地的年轻门房,却看到了他背后鲜血淋漓的一幕——是飞镖,好几道深入骨肉的飞镖就这样径直的插在了门房的背后,他奄奄一息着,嘴里却念叨着: “快…快去护着小姐…去通知老爷…老魏…我…我恐怕…” “说什么呢!给老子挺着!不许闭眼!” 老魏破口大骂,实际上却是想要给门房提提神… 然而此刻,异变突生—— 门外的老树上,早已瞄准了老魏身体的黑衣人此刻哂笑着看着移动缓慢的两人: “待我取了这两人的性命,你们便破门而入!” 树下,一众隐藏在阴影里的黑衣人,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开杀戒…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屠刀,便是最好的证明。 树上的黑衣人明显是用镖的高手,他颇为轻松的耍弄着两把带着红罗的镖刃,一不做二不休,见老魏似乎有些行动困难,一眼便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黑衣人高手纵身跃起,手中的镖刃向来是杀人于无形之中,只见他出手疾如风,一脚蹬在院墙上的同时,右臂连抖数下—— 刺啦… “咳…” 想象中的镖至人倒并没有出现,黑衣人浑身僵直,如同一根木桩一般,立在半空中… 是的…他分明才刚刚一脚踏上高耸的院墙,整个人却悬在了半空中—— 不为什么…只因为一杆尖端锋利无比,粗如长矛般的竹枪,此刻直接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 他口中呕血,右臂保持着此前出镖的姿势,手中的两镖却再也无法甩出。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没入自己胸膛的竹枪,用最为不甘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喊道: “有…有陷阱…从…从大门入…” 喊完这句,他便一命呜呼。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的杜家死士…是的,他们本以为自己来到此处会是一场屠杀,甚至都没有想过有人会因此负伤,却在还未闯入黄府宅邸之前,便率先折损了一员同伴… 愤恨与羞恼驱使着众人的杀意,他们根本没有多想,听了同伴最后的遗言,直接打算从大门而入…然而… 咻咻咻—— 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暴雨梨花般的弩箭从黄府的大门前倾泻而出。 “啊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本就瑟缩在各自家中的百姓们完全不敢想象外面到底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屠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奇巧阵,以下克上 老魏拼了老命才将人从庭院拖到弄堂,一路上的血迹基本上昭示着此刻门房小哥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老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没有听到仆人们慌乱的声音,反倒是听到了府外那此起彼伏的惨叫,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跑去偏房里屋里去寻找黄月英。 “小姐!小姐!您在哪里!” “老魏!我们都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到底…到底是什么人触动了机关?”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仆人们一扫之前喜庆的模样,现在一各个都吓破了胆,强装着镇定,躲在屋内。 而另一边,帷帐之中,有一名身材绝佳,背影动人的女子,正坐在一大片木制八卦托盘之前,纤纤玉手在帐下若隐若现,而如果看得仔细,或许有人能够看到,女子正用那纤细的手指不断的在托盘上挪动着一些造型精致的小木柄。 托盘虽小,但帐外,从托盘的木制底座下,延伸出了数量可怕的机关连轴,每每女子用手指拨动一处木柄,那座下的连轴便会发生一连串的运动,转动的力量,带动着更多地连轴不断通往屋外的某处。 而整个偏房之中,机关碰撞发出的独有的响声,传出房间,传遍了整个府院…似乎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宅邸,正发生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 “小姐!可算找到您了…二牛他受伤了…我们得尽快去为他处理伤势…” 其实从老魏的反应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府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对这造型夸张的机关连轴见怪不怪,真正让他们感到慌张的只是门外的敌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极为信任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哪怕是老魏… 府中出事,当下便看出了到底谁才是黄府真正的话事人。 老魏的话音传来,就听到女子一改此前姑娘家的柔弱声调,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又富有一丝杀意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老魏,先将二牛扶到柴房附近,去库房取干净的棉布为二牛止血,记住…千万不要去动他的创口…” “小姐…二牛是被镖刃所伤…此刻他的背后还留有许多…” “不要拔掉,如果你不想让二牛这么快就咽气的话…” “诶诶!是是…” 老魏赶忙按着黄月英所说的,哪里还有半点年老体弱的感觉,他瘦弱的体魄里简直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老魏出门,黄月英那颇为冷静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歇: “林嫂,还请你去我房中,将我桌上所放的机巧飞鸟拿来…” “罢了…小阿良!” “小姐!阿良在呢!” 林嫂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此刻看起来已经有些吓破了胆,毕竟她刚刚看了一眼门外的血迹,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 反倒是被叫做小阿良的… 一名看起来仅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从众人的包围里挤了出来,他满头大汗,看得出他也相当紧张,然而被黄月英教到,他却立马站了出来。 “小阿良,你可记得我以前给你做过的小飞鸟?去我房中,速速取来…” “哦哦!小姐放心!阿亮知道是什么…” 阿良一溜烟便钻出了房门。 紧接着又是一道有一道有条不紊的命令:笔墨,库房的农具…有的为了防身,有的为了送信… 此刻黄月英就如同黄承彦所吹嘘的那样,通晓古今,天文历算,无所不知… 哪怕是比作军帐里运筹帷幄的军师,又有何不及也? 更不用说…此刻黄月英身前的八卦托盘…她称之为:奇巧盘的东西,正在掌握着府中所有人的性命。 —— 大门告破,或者说,杜温的死士们冒着箭雨,硬生生的闯入了黄府—— 殊不知他们刚刚踏入府中,就听到身后的大门应声而闭… 似乎是有人故意放了他们进来。 这样蹊跷无比的一幕又一幕,放在普通人身上,早该吓得无法自理,若非他们是杜温花重金训练出来的死士,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就是这一刻都会让他们精神崩溃。 “不要慌张!看着地上的血迹!他们已经有人受伤了!只要找出他们藏身的地方…将他们一网打尽便足矣交付任务!” 黑衣人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寒酸,且不说现在还在院墙上挂着的那具尸体,单单是门外倒在弩箭爆射之下的黑衣死士,没有七八个,也有三五个了… 他们总共才只有三十多人… 刚进门,却已经少了两成之多——耻辱…不论他们回去能否交差,杜温那里他们是绝对跑不了一顿痛斥。 多年以来的训练经验,让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稳住了阵脚。 不断摸索向前的情况下,他们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铤而走险… 忽然…入门的庭院里,忽然发生了一阵诡异的震动,黑衣人慌张的同时,他们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座造型颇为诡异的“宫殿”… 说是宫殿,实际上,从外面看上去,这更像是一堵堵由镔铁所打制的墙壁所组成的要塞。 而要塞有数个入口,如此一副请君入瓮的局面,黑衣人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到底是什么人在戏弄我们!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抓到…否则的话,将你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你了!” 本不该废话那么多的黑衣人,偏偏只能用垃圾话来掩盖自己的胆怯。 有人轻功较好,当下便无视了这要塞的阻碍,打算直接从这与院墙齐高的铁板之上翻越过去,还不等身旁的明白人提醒,就听到一连串让人心寒的破风声传来… 扑通—— 那名想要打破规则的黑衣人这次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仰面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与此前如出一辙的弩矢… “混账!” “就这点本事…也想在我黄府为非作歹?可笑至极…” 不知隔了要塞多远,但总之是另一边的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女子的轻嘲…异常的窘境,搭配上柔弱女子的嘲笑,杜温的这群死士,何时感受过这样的憋屈? “可恶!你这女人不要跑!待我…” “啊啊啊…” 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失去了理智的黑衣人,随意的闯入了一个入口,却在入口处踩中毫无征兆的尖刺,直接被扎穿了脚板,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危险,正在接近 “先生…这里还有尸体!” “好家伙…刚才还没看到,你们都抬头瞧瞧…” 刚一入门,新鲜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让易小天也皱了皱眉头。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并不是这奇怪的气味,而是倒在刚入门的庭院里,那些歪七扭八的尸体… 刚刚门外就横了数具黑衣人的尸体,这一进门,又有好几具尸体,看样子,在他们没有来之前,黄府的人已经跟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遭遇过了。 最让人无法想象的,偏偏是这些黑衣人死相凄惨,而黄府的那些仆人们,似乎没有一个被杀害。 许褚突然一个激灵,因为他无意中感觉头顶有什么雨水滴落,探手一摸,却摸了满手的鲜血,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被竹枪插了个通透的黑衣人,正在庭院的院墙之上挂着—— “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黄老可没跟我们说过,他这府里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机关陷阱啊!” 许褚在沙场征战多年,陷阱见过,机关其实也见过,但多半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深坑…绊马索…这些许久以前就在战场上开始运用的玩意。 黄承彦这府上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啊? 放眼望去,从院墙上冒出的竹枪,再往前点…藏在门框之中的自动弩弓,以及—— 众人缓缓向前,最终一并停在了院子里那诡异的令人胆寒的“城池”之前。 “先生,这又是…?” 乐进吞了吞口水,与所有跟在易小天身后的士兵一样,他们都有些被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 易小天一直没有说话,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巧夺天工之物,心里其实已经知晓这些机关的设计者到底是谁了… “现在…我似乎更想见一见你了呢。” 印象中的黄月英,似乎在另一个时空,多是充当了贤妻良母的存在,尽管诸葛亮的儿女并未达到他的程度,但有了黄月英这位平行端正,教子有方的母亲的教导,他们基本都长成了日后对蜀汉忠心耿耿的中坚之臣。 因为黄月英的存在,诸葛亮可以全心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而这样一位,早年间以才学著称的才女,传闻中,可是一位帮助诸葛亮设计了许多工艺精巧机关利器的大发明家。 所以易小天,一眼便知,这些所有的新奇玩意,估计都是这位素未谋面的黄月英所制造的。 只不过眼下,他们更重要的是去救人…他们不知道黑衣人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他们只知道黄承彦说起过,家中的仆人多半是一些性情淳朴的乡下人——这跟素来平和的黄承彦脱不开干系,因此在战斗力方面,易小天就不能期望这群人能够像马府的那些恶仆一样,抄起武器便有着自卫反击的能力。 机关虽巧,但终究抵不过强大的人力。 “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其实是黄府人拖延时间的机关。” “啊?拖延时间?” 许褚愣住了,他还想直接跳起来翻越这些铁质的墙体,却被易小天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打消了注意。 易小天随意拾起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的一件胸甲,然后将其抛到了空中——同样的剧情再度发生,一切都如易小天预料的那样,一时间万箭齐发,铜制的胸甲竟然在叮当乱响下被射的不成原样。 一块破铜烂铁掉落在地,让许褚背脊发凉。 “这都是什么杀人机关啊?黄承彦这老东西怕不是要我们送死?” 乐进都有些怒了,一面要他们来救人,一面还给他们留下这么危险的机关,这不摆明了是要害他们? 然而易小天却带着怒意瞥了一旁的乐进一眼: “乐进!说话之前,再三思考!” “黄老爷子是不可能坑害我们的,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这些机关,黄老爷子应该知晓打开的捷径,只不过你知道的…” 乐进还是第一次见到易小天凶他,下意识的就不敢回话了。 转念一想,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黄老的身体状况不容他再乱来,这里的困难必须由我们来解开——时间不等人!” 易小天说罢,义无反顾的走上前去… —— 黄府很大…这是多年之前,蔡家在城东买下的宅子。 黄承彦成了蔡讽的女婿,因此蔡讽也将这空闲宅子留给了黄承彦。 经过多年的改造,黄府这数亩的占地,应该算得上是城中一顶一的大宅府。 可也正是因此,偏偏给易小天他们设立了更大的难关。 不过同时…杜温的死士也因为黄府之大,吃了许多暗亏—— 后山的方向… 黄承彦兴致不低,将后山附近改造成了别样的山水风格。 厢房错落开来,远处的林间,似乎还有几处茅屋,府中又小湖,屋中亦有湖心亭。 这样幽然淡雅的环境下,偏偏…有十余柄长刀突兀的出现。 柴房里,小阿良还有老魏焦急的望着躺在杂草之上的二牛,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二牛满头大汗,脸色铁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扯开——一旁是散落一地的镖刃,而他身上的伤口,就是这些镖刃造成的。 柴房中的小炉烧着火,药锅中的水渐渐沸腾起来,黄月英也不怕烫伤,见药已煎好,直接将药锅端了下来。 顺便还不忘提醒阿良和老魏赶紧扑灭炉中的火焰,免得被人看出了柴房中有人… 当然…这些所有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权宜之计,杀手若是连房屋都不搜索彻底,那也枉为杀手。 “二牛,喝了这些会好些…” 面纱下的黄月英依旧是场间最为镇定,最为温柔的那个人。 今日的突发情况,让黄月英完完全全展现出了作为黄家未来话事人的才能。 只可惜…她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 那些机关其实不过是她平日里率性所为,一些小小的爱好也不曾想过会面临这样严峻的考验。 只不过…若是没有那些机关,他们今日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小…小姐…您…您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二牛艰难的睁开眼睛,他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势虽然眼中,但他却觉得无比愧疚。 “老魏…阿良…你们…你们快带小姐走…二牛今生能在黄府做事,荣幸至极…若有来生,定愿为小姐还有老爷做牛做马…” “你说什么呢!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些药喝下去!二牛,莫非我的吩咐你都不听了吗?” 黄月英似乎有些生气,几番劝说之下,二牛终于是带着愧疚喝下了汤药…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接近—— 第五百一十四章 全都完了? 二牛难免的咳嗽了几声… 老魏和阿良却因此而变得胆战心惊,他们尽全力将那些草杆草垛塞在门前,似乎是想要尽可能的降低柴房之内发出的声音。 即便是这样,黄月英也没有责怪二牛,反倒是温柔的为二牛擦了擦嘴角的汤药。 二牛痛苦的喘息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过一秒,二牛的性命便更加危急,每过一秒,他们的处境也更加的危险。 阿良悄无声息的贴在了门上,想要打听门外的声响。 “怎么那么安静…” “这会儿,那些黑衣人不早就该来到后山了吗?” 阿良悄声的说道。 老魏也满脸的紧张,嘴上说着: “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林嫂她们可千万不要被发现啊…” 以林嫂为首的那些仆人们,都在老魏的指引之下,去到了府里林间的地窖里…按理说那里应该是更加隐蔽——有落叶覆盖,有树林遮掩视野,如果不是对府中的构造特别熟悉,很少有人会知道地窖的位置。 然而黄月英却一口回绝了老魏要她去地窖躲藏的建议。 她只是说: “二牛不能死…” 于是便义无反顾,去到了柴房,为二牛处理了伤势… “小姐…门外好像没有人…” “我们要不要转移到地窖去?” 阿良焦急的说道。 二牛的伤势已经处理的尽可能的好了,药也喝了,现在在留在柴房,无异于自投罗网… 见二牛的表情已经轻松了许多,黄月英稍稍思量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已经在向她暗示的老魏。 “也好…阿良,再确认一下,门外到底有没有人,如果没有的话…” “我们便迅速转移到地窖去!” 黄月英坚定地说道。 阿良面露喜色,于是终于悄悄地打开了一丝门缝,他四处张望一下,只见到四下无人的后山庭院—— “没有人!小姐,我们快走吧!” 阿良立刻拉开了房门,率先一步向着三人招手,他笑的很开心,没有比去到更安全的地方,更让人放心的了。 只是他只在门外站了三息—— 他的笑容便在脸上凝滞了。 “小姐…让老魏我来背他,您先去…” 砰! 咔嚓… 房门半掩着,前一息阿良还在门外招着手,对他们呼唤,后一息—— 柳木的柴房大门应声而破,木屑纷飞之下,是阿良的身躯倒飞而来,撞破了大门。 他的身体犹如半空坠落的燕雀,无力的一头栽进草垛之中,口中喷出一股血雾,发出闷哼之后便痛苦的呻吟起来。 “保护…保护小姐…” 阿良捂着自己似乎已经受了重伤的胸口,哪怕满口鲜血,依旧挣扎的爬起身来,挡在了不远处的黄月英身前。 老魏吓呆了,赶忙抄起一旁草上的草叉,双手颤抖着抵在胸前,眼中虽有凶狠,但他的身体却早已出卖了他——他看到了几把明晃晃的长刀,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根本无力抵抗。 似乎是扬眉吐气一样,门外的黑衣人高高的抬着腿,颇为张扬的走进屋来。 门外的阳光撒入昏暗的柴房,可众人没有从这阳光中感受到丝毫的暖意。 全完了—— 这是老魏最真实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着如何能够挡在黄月英的身前,却在门口黑衣人越来越多之后,缓缓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若是你们谁敢动我家大小姐一下…我…我…” 老魏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里面已经充满了血丝,可这一声声的咆哮与呐喊,像极了困兽倒下前最后的吼叫。 阿良又呕出一口鲜血,但这不妨碍他张开双手挡在了黄月英身前… “呵呵…不用着急,一个一个来,都要死。”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的愤怒与蔑视已经将他的心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今日黄府一行,是他们的耻辱一战,他们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会被杜温严厉的惩罚,但在此之前,杜温所赋予他们的权力,是他们最后发泄的渠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就在老魏和阿良最紧张的时候,黄月英缓缓直起身来,从两人身边走过,用颇为严肃的口吻质问着对方。 “小姐!这里危险!” 阿良刚要挡在黄月英身前,却被黄月英拦了下来,黄月英只是淡淡给了她一个眼神,希望阿良能够明白,如今…能够争取哪怕一分一毫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咔嗒咔嗒—— 响彻府中的奇怪声音从刚才就未停下,黑衣人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可黄月英知道… “你就是那黄老狗的女儿?” 黑衣人嬉笑着打量着浑身都笼罩在薄纱之中的黄月英——因为面纱以及罗袖的缘故,黄月英露在外面的,仅有她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见黄月英遮的严实,黑衣人似乎有些扫兴,与周围的同伴商量了几句之后,似乎说起了一个很恶趣味的点子。 “阿承丑女,阿承丑女…” “啧啧——” “你们想做什么?” 黄月英的眼神颇为狠厉,黑衣人们从未见过女子能拥有如此气场,若非他们心理素质过硬,还掌握着绝对的主动,相信很多人是不敢与这样的黄月英对峙的。 只不过现在,黑衣人们的眼神变得有且奇怪,眼光在黄月英遮的严实无比的部位游走着,为首一人上前一步,用刀指着黄月英,似笑非笑的说道: “要留你们的性命…可以。” “不过…” 他话音一转,眼神从瑟瑟发抖的老魏和阿良身上离开,紧盯着黄月英的面纱说道: “摘了这面纱,我们便放你们一人…” “去掉你的头巾,我们便再放一人…” “最后,扯去你那双碍眼的衣袖…我们不是不能考虑把你们全都放了…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女人。” 终于,黑衣人们此起彼伏的笑了起来,听他们的笑声,老魏和阿良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不过是为了调戏自家的小姐。 “可恶…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贼人!我…我要跟你们拼了!” 老魏将黄月英视为自己的亲人,女子贞洁,是任何人眼中的大事,若是让这群歹人得逞,他这个做长辈的,哪怕是今日死在这里,也无法与信任自己的黄承彦交代。 愤怒的驱使之下,老魏举起草叉便要冲上前去,黄月英一个不留神,没有拦住老魏,老魏直接冲到了黑衣人眼前。 “哼!自寻死路!” 黑衣人眼中寒芒闪过,抬手一刀直接削断了草叉,紧接着一脚提在老魏的胸膛之上—— 老魏应声而倒,黑衣人将刀直接架在了老魏的脖子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我只数三个数。” “这个老东西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上。” “三!” 黑衣人一句话说完,就听到一声决绝无比的声音传来: “够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这是怎样一副容颜? “够了!” 黄月英闭着眼睛,声音中带着愤怒,直接喊停了黑衣人的行为。 “小…小姐!不可以啊!” 阿良无力的跪在地上,匍匐在黄月英的身前,他胸口疼得厉害,却无法容忍这些黑衣人这样侮辱黄月英。 这可是…这是他们最尊重的小姐啊! “小姐…千万不要…” “噗!” 老魏痛苦无比的听见了黄月英的喊叫,老泪纵横的他,带着颤抖的声音向着黄月英伸出手。 可黑衣人踩在他胸口的脚一用力,直接让他喷出了一口血雾。 “我叫你们把他放了!你们说的我都做!” “呵呵…” 黑衣人冷笑着,昂了昂脖子,示意黄月英摘掉面纱。 “真想看看黄老狗所吹嘘的女儿到底会有多丑…” “哼哼,我看若不是真的丑的无法见人,又怎么会将脸蒙起来,哪怕是自己的仆人都无法看到她的真容呢?” “那可不是吗!” “丑女就是丑女…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女人了?” 污秽之言脱口而出,这些黑衣人已经厌倦了今日的失利,只能将愤怒发泄在黄月英的身上。 终于… 在老魏和阿良绝望的眼神中,黄月英轻轻上前一步,缓缓抬起自己纤细的胳膊。 一双看起来细腻修长的手突然露在了袖口之外,让这群黑衣人看的有些发愣。 黑皮肤? 传言他们也听过不少了,路人皆知那黄月英是黄发黑皮,可这双手… 黄月英的手轻柔的放在了自己鬓角一侧,轻轻地摘下了银白色精致的别簪。 就好似拨开天上云雾,现出一片碧空那般,黑衣人握刀的手僵住了。 只因为他们看到了那面纱之后的一副容颜—— 二牛痛苦的看着远处的小姐,只能望见一个背影,却依稀记起,自己年少入黄家时,曾经还是自家小姐忠实的小跟班。 而那时的小姐,是没有面啥的。 身上的剧痛让二牛意识不清,他嘴里只是嘟囔着: “小姐…小姐怎么可能是丑女?小姐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紧接着便不省人事。 “放了老魏…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 露出了一副难以形容的面孔之后的黄月英,平静的说道。 奇怪的是,之前咄咄逼人的黑衣人,这下也如同着了道一般,黄月英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老魏身上的脚被挪开,老魏也挣扎着逃向黄月英身边。 “小姐…你…你这是何苦呢?” 老泪纵横的他除了摇头叹息,眼中只有对那群黑衣人的恨。 “小姐您曾说过,终有一天,您的如意郎君会义无反顾的接纳您的一切,而到时,您才会将这面纱解下…这群…这群歹人…” 老魏涕泗横流,他用手指愤怒的指向黑衣人,黑衣人们并未开口。 “他们不配看到您的容颜啊!” “老魏…够了,只要能救下你们,这些条条框框,何须在意?” 黄月英笑道。 “喂!你们…你们聊够了没有!” “老子说过了,要救这群废物,你就…” 黑衣人咽了口唾沫,接下去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黄月英已经照着他们所说的去做了。 头上紧紧绑缚着的头巾,随着黄月英解开丝带,缓缓从她的发间飘落。 瀑布一般的长发从她的头顶慢慢垂下。 黄月英轻咬着双唇,看不出脸上有何表情,她的手探上臂膀,似乎抓住了袖口薄弱之处,用力一扯—— 撕拉… 两段罗袖慢慢垂下,露出了它遮掩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肌肤—— “够了吗?” 黄月英问道,眼中的愤怒从未消失,只是此刻的她,嘴角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黑衣人似乎被这接连而至的景象惊呆了,哪有半点死士杀手的样子? 似乎看到了黄月英嘴角的笑,为首的黑衣人用颇为怪异的语气吼道: “你笑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从那笑容里感受到了嘲讽,没由来的愤怒覆盖了他的理智,这股烦躁,其实往往出现于当一个人没有见到自己所期望之物时—— 黄月英不丑… 当然,最清楚这一点,也最能欣赏这份容颜的人,已经来了。 “笑你们这群蠢货已经走投无路了!” 一道年轻男子悠然且讽刺的笑声从非常近的距离传来。 后知后觉的黑衣人们骨子里的那份警觉终于让他们赶忙抄起手中的刀。 “不好!有敌人…” 只可惜这句话没有说完,一群黑衣人便被两座小山般的巨影笼罩——一口长刀,一柄巨斧,在阵阵破风声的应和下,与黑衣人们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叫融为一体。 “救…救命啊!” “我…我不想死!” “啊啊啊!这是…这是什么怪物!啊啊啊!” 惨叫声后,许褚和乐进满意的杵在一堆惨肢之中,酣畅淋漓的杀伐,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 而就在门口从未走动过的易小天,则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并没有来晚,让诸位受惊了,是易某的不对…” “屋中的诸位,可以出来了…” 易小天轻轻敲了敲门框,脑袋却不自觉的向屋里探去。 “啊…” 女子的轻吟仿佛注定了这一幕将是颇为戏剧的展开。 易小天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但独活两世的惊艳告诉他,自己看到的东西应该是真实的。 昏暗的小柴房里,一束束金光洒下,但不管何等阳光,似乎都不如远处那正惊慌失措抱着一袭轻纱的女子头上的金色更耀眼。 那是怎样一头长发? 金色的…稍稍蜷曲的,又折射着正常的自然光的长发迷住了易小天的双眼,而那自然光所映出的光晕在她的头顶绕出一圈,正如绝好的丝绸会反射光芒那般秀丽。 一副精致的面容… 何等精致? 肤如凝脂般顺滑,却又带着一丝丝的田园的气息…是麦色,是的,所谓黑皮,不过是后世人们所乐为称道的小麦色。 光是看到这一点,易小天已经有些不淡定了。 再看到那一副精致的…精致的就好像穿越回了自己所在的现代,只能从杂质以及各式影视中才能看到的那种绝美既拥有高加索人立体的无关,又有江南女子温润缓和轮廓的脸庞时,易小天知道,所谓美丑,不过是因为襄阳太小…荆州也太小…哪怕是中原,也太小了。 只要你极目远视,让视线翻越辽阔的山脉与盆地,穿越宽阔的湖泽,翻越一座有一座高山,然后在那异域的平原上,你总能知晓…这所谓丑女的面容,不过是哪里的常态罢了。 女子似乎有些害羞,当然是望见了一副美少年的容颜而产生的羞涩。 她眨着蓝宝石般晶莹的大眼睛,稍稍有些怯懦的问道: “门外…可是父亲所邀的易庄主?” “正…正是!” 第五百一十六章 美是共通的 哪怕是多年后,易小天再回想起自己初见黄月英的那一幕时,他都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失态了。 不是黄月英真的要比貂蝉更加闭月羞花,也不是他真的要比吕玲绮更加英气,当然也不是说他比甄洛温婉,比蔡昭姬素雅… 只是易小天真的没有想到,不知多少次在史书中所读到的那一位相夫教子,又才学俱佳的“阿承丑女”——她竟然是个混血儿! —— “易庄主!易庄主…那…那个…屋中还有伤员,可否…” “哦哦哦!原来如此!许褚!快去街上找郎中!我记得医馆就在不远处的那一条街巷!” “好嘞!” 许褚还不知道为何易小天回过头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呆滞,但一听要请郎中,许褚那是一点都不犹豫。 易小天刚才在发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因为他忽然想起,史书上又有这样的一番描述,说那孙权是紫髯碧眼…该不会… “咳咳…原来是易庄主前来救了我们…老夫…咳咳…” 老魏撑着墙,走到了易小天面前,本想要拜谢,却不觉又呕出了鲜血。 易小天赶忙扶住老魏,吩咐乐进派人来这边清理现场,而自己则是… 黄月英见易小天径直走了进来,忽然显得有些慌张,哪还有之前独当一面,哪怕面对数名歹人时,也未曾胆怯的模样? “啊…易…易庄主,还请您给婉贞一些时间,面纱…” 惊慌失措的黄月英让易小天有些恍惚。 主要是这一幕太奇怪了。 明明操着一口地道的江南口音,偏偏从黄月英这幅异域风格的面容下说出…如果不能理解的话,大概就想象一下某些经过了普通话配音的某电视台电影就好了。 这种违和的感觉只是一瞬闪过,易小天终于是恢复了自己的正色。 “黄姑娘不必如此惊慌…况且…这面纱…” 易小天稍稍弯腰,便从地上拿起了那幅面纱,易小天大概明白为何黄月英会如此紧张…他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容冲黄月英解释道: “黄姑娘那这面纱,莫非是想要遮掩这幅闭月容颜?” “啊?妾…妾生的古怪容颜…易庄主您…您又何苦如此嘲笑妾身…” 黄月英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那些黑衣人的表现,他们浑身僵硬,却让黄月英感到无比的悲凉。 是啊…自己这幅丑陋的容颜,连那群蒙面的杀手都看的呆住了…她还能怎么说呢? 悲凉之意从心中升起,黄月英泪眼婆娑,她轻抿着双唇,眼神却不在瞟向易小天。 易小天一下子就蒙了。 “这咋还哭了呢!” 心中虽然这么说,但他忽然就反应过来黄月英话里的意思。 “啊!” “黄姑娘!你不要误会啊!我易某人对天发誓,我话里没有半点挖苦你的意思…反倒是,我句句都是实话!” “黄姑娘…我曾见过许多绝美的女子,黄姑娘这天生容颜,偏偏有着独特的韵味…不信…不信你问他!” 易小天一把把乐进拉了过来。 乐进还忙活着呢,被易小天一拉,跌跌撞撞的跑进柴房。 “哎哎!易先生,您这是要作甚…” “费什么话!看看…看看黄姑娘好不好看!告诉我你真实得想法,不许撒谎!” 乐进有些无奈,他可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哪里还能随随便便看人家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啊…只不过听了易小天的话,他便顺势抬起头来… 一息…两息…三息… 沉默不能说明什么,乐进那快要沉到地面的下巴却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老天爷啊…这顶好看的容颜,是怎么被那群大头巾说成是丑女的啊?” “易庄主!这果真是黄老的千金?” 乐进糙话太多,反倒是把黄月英吓得不轻,但是越是粗糙的话,就越是能够代表着实诚。 “还能有假不成?” 易小天拍了一下乐进的脑门,顺道赶忙吩咐了一声: “先把伤员抬出去…记住要轻轻地,莫要再伤到了别人!” “哎!得嘞!” 乐进嘿嘿一笑,赶忙应下—— 说实在的,易小天此生都相信这样一件事情。 这件事,或者说这种认知是基于他在曾经生活的经历,那就是: 美是共通的,是能够超越文化与地域的隔阂的意象。 只要不是太过特立独行的东西,多数人都能够认同各式各样的美。 “黄姑娘…这下你可算相信了吧!” “你真的很美…不…很美并不足以形容你的容颜…你就像那…” 易小天这下可展现出自己身为人文工作者的天赋了啊,一连串天花乱坠的夸奖,说的黄月英越来越脸红… 总之,有惊无险的,易小天救下了黄月英,以及黄府的所有人。 也阴差阳错了,与这位深受舆论之害的沧海遗珠相结识—— …… 大概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黄承彦终于是在城外曹军的护送之下,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黄府。 一同跟随着的自然还有甄洛。 “我的闺女,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你出事了,爹可怎么活啊!” 此前黄承彦从昏厥中醒来,他要扇自己脸的那股劲,甄洛是险些没有拦下。 好在是甄洛提出建议,建议他们赶快去府上看看,这才让黄承彦转移了愧疚。 与此同时的黄府之中,许褚和乐进带领着大批兵马不知忙活了多久,总算是将整个黄府清理出来。 黄月英也在安置了自家的仆从之后,才讪讪来至堂屋里,向易小天正式道谢。 轻纱依旧,但曼丽人儿因为今日的一些小小变化,放弃了那遮掩容颜的面纱。 黄月英轻盈的从庭院中走来,一进门便向门内正闭目养神的易小天行礼: “此前恕妾身招待不周,只能以此种方式与易庄主相见…” “父亲此前所言的宴席,今日看样子也是办不成了…莫不如…” 黄月英眨着眼睛,易小天便微笑着看着。 他似乎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那修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实在是太过显眼,易小天竟然看得出了神。 “易庄主?易庄主?” 黄月英轻声的呼唤终于是让易小天回过神来。 易小天赶忙起身,尴尬的笑着,冲黄月英说道: “无妨无妨!今日诸位能够免于一难,已经是极大的幸事,宴席的事情,任何时候都可以再办!人没事就好!” “是…尽如庄主所言…婉贞在这里谢过庄主的救命之恩…” 说着,黄月英便要直接向易小天跪下,还好易小天反应快,上前直接搀扶住了对方。 一时间…四目相对,似乎时间都凝滞了。 “我的婉贞啊!婉贞!你在哪里啊!你要是出了事!爹可怎么活啊!” 只不过这短暂的一瞬,突然被某位老年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打断。 黄月英忽然惊叫一声,朝易小天道别之后,赶忙冲出了屋外。 “爹!婉贞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七章 沉默的马府 终于…混乱了一天的黄府,最终以黄月英与黄承彦相拥而泣,以及府中仆从们在一旁潸然泪下的一幕为结尾。 黄府危机解除,易小天也在门框前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先生!先生!”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的如黄莺出谷般婉转的呼唤,闯入了易小天的脑海。 易小天还没反应,就见一个轻盈的人儿撞入了他的怀中。 “哈哈…” “原来是洛儿…吓了先生我一跳。” 易小天轻轻笑着,看到这熟悉的小脑袋,用手轻柔的拍了拍。 “哎呀…哭什么嘛,先生我不是没事吗?” “你看大家都没事,多好!” “好啦好啦,下次,下次肯定带上你,不会让洛儿你担心了,好不好?” 哄小孩子一般无奈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但总之,黄府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 夜里,襄阳城再度陷入死寂。 街上无灯无影,更不会有人声。 马府的大门紧闭,光是走在这寒意透心的冰冷大门之前,都会让你不由自主的发颤。 只不过…仍旧有一个人,冒着夜色,敲门之后,慢慢走进了马府… “哟!这不是杜公嘛!” “杜公,今日‘收成’如何,可让那黄承彦吃到了教训?” “哎!怎么说话呢!杜公的人,你们还怀疑不成?定是将那黄承彦教训的不清,恐怕此刻黄承彦已经躺平在家中,多半是快要咽气了!” “哈哈哈哈!” 唯一亮着灯光的堂屋里,坐满了觥筹交错的人影。 一扫往日那严肃的氛围,夜里,以张家张坚为首的人提议要为杜温所谓的大胜而归设下庆功宴。 此事,马良从旁观看,未曾插手。 因为只要消息稍稍灵通的人,都知道白日里黄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十多名实力高强的死士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死士”。 这个确实没有问题,死士总要做好为任务随时献身的准备,毕竟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他们可以死…但他们的死,一定是带着一定的影响。 刺客如此,杀手如此… 唯有杜温的死士,不是如此—— 因为他们窝囊的死去,三十多个人,连哪怕一名黄府的仆人都没有杀死。 听闻医馆里医术高明的大夫今日医治了一名黄府的门房,而那名门房晚些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 也就是说…杜温的死士,做了哪怕一条狗都能做到的事情—— 一个人都杀不掉。 这件事情自然成为了那些与杜温交恶的家主们嘲讽杜温的契机。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的这场宴会。 “来来来!杜公!我们来喝酒!早知道杜公手下办事牢靠,这庆功宴我们早早设下…” “对嘛,我们早就看黄承彦不爽了,杜公不愧是吾辈楷模!” “你们…” 哒哒—— “你们说够了没有?” 哒哒——杜温冷着脸站到了阶上,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正堂门口。 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那几个笑的最欢的家主,尤其是张坚…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那样。 “张坚,记得让家里的仆人看好你的们,别到时候掉了脑袋才后知后觉。” “杜温!你这是在威胁我?” 张坚家里世代做弓,张家强弓劲弓遍布各军,是除了蔡家之外,与襄阳曾经的军队相连最为密切的一家。 家中自然也有诸多校尉将军… 杜温和他一向不对付,但他从未想过,像杜温这样的商贾世家,竟然敢威胁他。 拍案而起的张坚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削掉了桌角,发出的声音吓得席间的歌者舞者连连惊叫。 “你们闹够了没有!” 马良哑着嗓子吼道。 只不过这一声仅仅只是让两人不再靠近罢了,马良的话,根本没有起到之前那种控场的作用。 这…其实是他们世家联盟真正的危机。 “杜公…坐吧…今日的事情,我们其实已经知晓了。” “呵呵…” 杜温直接越过几人,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之前,坐下之后便不再出声。 马良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继续说道: “杜公不必觉得丢了面子…事实上,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是黄家真正的实力…” “李越…” 马良拍了拍手,冲身后的李越喊道,李越赶忙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呈了上来。 而拿东西被马良拿到了众人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的被这古怪的东西所吸引。 “蹶张弩?” “不是,蹶张弩要比这东西更大,你们看着机舌,还有机括…” 终归还是行家,张坚一眼便看出了这短弩的奇怪之处。 “这东西,恐怕都不需要人来操作…” 张坚说出了自己答案,尽管他感觉非常奇怪。 “不愧是张公…” 马良笑道。 只不过笑的非常惆怅。 “正如张工所言,这短弩是从黄家的门框上拆下来的,据我派去的人说道,杜公手底下的那些死士便是死在了一重又一重机关之下…” “而这机关,定然不是黄承彦这个老儒生能做出来的东西。” “而且不光如此…” 马良直接将自己今日所搜集到的信息全部告知了众人。 众人的表情从开始的不屑,慢慢到疑惑,最后再到震惊,总共经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木制的飞鸟?从黄府飞出去的?” 杜温人都傻了,他因为气愤于自己手底下的死士办事不牢,其实很早便走了,反倒是没有看到之后的这些东西。 听到马良说的这些东西,他的脑海中没有概念,只觉得对方在杜撰。 可他又那么相信自己的死士,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奇怪的事情,他的那些死士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便被人一网打尽了呢? “不光是飞出了黄府…我府上的仆从一直跟着那飞鸟的行踪,那飞鸟后面直接飞出了城外,最后向着易小天所居的兵营飞去。” 马良说完,没有一个人说话。 因为这件事情无论他们说不说话,都会显得他们很没有见识。 “四爷,您又在说笑了,我看我们还是商讨一下,后面要不要联合对付一下黄府,面的后面黄府再给我们背后捅刀子…” “你觉得我是像在说笑的样子吗?” 马良冷着眸子,看向一旁的几位家主。 一股无法言表的寒意传遍了整个席间…今日的马府,格外的冷清。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世家联盟因为杜温出手失利而陷入了何等混乱暂且不提—— 易小天这边可因为黄月英的出现而多了太多可能性了…用易小天的话来说,世家联盟那群家主那叫做:格局小了。 黄月英的机巧术到底是什么水平,只需要问问一个人就足够了。 工部的刘晔——那个受易小天之托,已经为曹操造出了霹雳车的能人,若是真的看到了黄月英在黄府设下的那些机关,估计人都会兴奋的跳起来。 当然,身为“先知”的易小天,当然晓得关于黄月英的那些传说—— …… “爹,孩儿已经想好了…” 黄月英向自己的父亲黄承彦请安,随后带着极其坚定的眼神向黄承彦说道。 黄承彦可是一脸的愁容,昨日知晓了黄府中发生的事情,也大致了解到,那些黑衣人多半是世家联盟所派来的刺客杀手之后,黄承彦知道这襄阳城,他们黄家人暂时是待不下去了。 于是今日一早,便直接遣散了黄府的长工,还在养伤的二牛以及老魏等人说是要留下来陪着黄承彦,其余的所有人已经打道回府…当然,黄承彦是给他们发了不少盘缠的,并且再三保证,只要后面允许,自己一定会再把他们召回来,这才让大家消了留下来的想法。 襄阳城太危险了,可自己的女儿,黄承彦总不能也把她送走吧? 送去哪? 结果思来想去,还没等黄承彦想好,黄月英和易小天却先后找到黄承彦,说出了那个最优解—— “你们这是…” 黄承彦望着心意已决的女儿,还有在一旁乐呵呵的易小天,心里有多少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女儿啊,不是爹不让你去易庄主那里,只是…你这还未出嫁…却要…” 黄承彦拼命的给黄月英挤眼睛,又在话里疯狂的暗示易小天,谁知道两人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黄月英似乎有些生气,她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说道: “爹,孩儿的抱负可不仅仅是相夫教子…昨日孩儿就与易庄主谈论过了,易庄主是第一个真的肯定了孩儿机巧术的知己,士为知己者死,还请爹爹理解孩儿…” 黄月英张口便说出了士为知己者死,反倒是将后面一句,女为悦己者容,抛到了不知何处,基本上就能够看出此刻黄月英心意的力量。 她是真的没有把自己仅仅当成一名无根无依的弱女子,反倒是越是在这乱世,黄月英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向着自己的理想抱负前行—— “至于这婚嫁之事,待到天下太平,女儿定然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黄月英微微脸红,但话里的坚定却不容小觑。 易小天肩黄承彦犹豫不决,悠悠的补上一句: “黄老,您也看到了,令爱昨日的表现,哪里是寻常文弱书生能够做到的?” “有间山庄从来不会因为性别而将人才拒之门外,至于安全问题…” 易小天笑了笑,指了指门外如铁塔一般的两个门神。 有许褚和乐进在,有间山庄里绝对是如今襄阳附近最为安全的地方。 都听易小天这么说了,黄承彦也算是放弃了,他摆了摆手,一时间不太明白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搞懂他的意思。 “哎…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也请易庄主多多担待,小女未经世事,若是何处冒犯,还望庄主海涵…只不过老夫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于小女,不知庄主可否稍稍留于我们父女一些时间?” “无妨,依黄老便是,不过易某倒是建议黄老不如一同与令爱直接住进军营,这样既安全,也不会让黄老再过多的担忧令爱…” 易小天探出手去,示意黄承彦大可以去与黄月英交代,不必过多在意自己。 黄承彦则冲易小天点头,随后便将黄月英叫到了屋里—— …… “婉贞啊…你叫爹怎么说你…” 关好房门之后,黄月英还没说话,就听到黄承彦唉声叹气道。 “爹看得出来,婉贞你对易庄主的态度与曾经那些爹去提亲的男子多有不同…” “婉贞啊…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可就很难再抓到手中了!” 黄承彦那叫一个急啊,只不过此事还真的不怪他… 他黄承彦虽然是一个所谓的“上门女婿”,迎娶了蔡讽的长女蔡氏,但与旁人所想的不同,偏偏他与自己的妻子感情相当的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黄月英的母亲在生完黄月英之后,很快就染病而亡,而她临终前的期望,就是希望黄承彦能够好好的将黄月英拉扯长大—— 如今黄月英的岁数不小,黄承彦也日渐体弱,天有不测风云,谁都说不清自己能在这乱世活上多久,因此他非常想要看到黄月英出嫁的那一天。 待到黄月英出嫁,哪怕他真的不久便离开人世,他也能在九泉之下,与自己的妻子有一个交代。 话虽如此,但黄月英也有自己的想法。 “爹…易庄主是一个很好的人…” 黄月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走到自己的父亲身边,抚了抚黄承彦的胸口,随后颇为乖巧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黄月英是最了解自己父亲的人,刚才在易小天面前装傻也只是她需要这么做。 “爹,正如您所言,易庄主真的很与众不同,与城中的那些所谓的‘名士’相比,易庄主不光没有诋毁孩儿的长相,反倒是一直在鼓励孩儿…” “而且,仅凭昨日短短一面相见,孩儿便能够确信,易庄主是真的对孩儿的机巧术很感兴趣…” “易庄主一片赤诚,孩儿只能以全心全意来回报…至于婚事,孩儿知晓父亲的心愿,只不过男娶女嫁,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待到两情相悦之时…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黄月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父亲所想,也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但她更不想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 “罢了罢了,爹说不过你,婉贞啊…父亲只能告诉你,在这乱世,有时候,做对了选择比起你本身拥有多么高强的本领来的更加重要…” “该做的,爹都已经做完了,易庄主是能成大事的人,不管你们两人今后关系如何,爹想你知道,你不仅仅代表着你自己,你背后的是整个黄家…” “孩儿晓得…” 黄月英笑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父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虎毒且不食子,更不用说像是黄承彦这样一心一意都放在了自己女儿的未来身上的人了。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有间盐铺,山雨欲来 黄月英来了… 或者说,黄月英的到来,基本代表着黄家打定了彻底依附易小天的注意,易小天说是邀请黄月英来到山庄做事,实际上也是做好了从世家联盟的打击报复下,庇佑已经为他们做出如此多贡献的黄家的打算。 而黄月英的到来,最为兴奋的,不只是知晓黄月英本事的易小天,还有那些本就是黄月英一手带出来的能工巧匠们。 不问不知,一问才知道—— “庄主原来还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在这襄阳做了多少大事?” 有些木工见易小天疑惑于他们的反应,便笑着与易小天解释道。 “黄家虽是老爷兜底,靠着蔡家成长起来的,但真正让黄家有了现在地位的,可是我们家小姐!” “是啊是啊,易庄主您不知道吧,襄阳城半数以上的匠师可都是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 “哪怕是那杜家扩建芳缘阁,当年也是小姐从府里一点一点规划出来的…寻常人可能不清楚,但若是问起那些世家大族,谁不知道小姐天工巧匠的名号?” 易小天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去。 只见黄月英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是的,不问不知道,一问下来,到头来,这襄阳城旁的有间山庄还真和黄月英脱不开干系。 黄月英本就手巧,来到山腰的小庭院里,还没过两个时辰,便将此前易小天等人颇为头大的图纸加以改良。 不仅仅为山庄剩下了大量的建材,偏偏还能在这基础上再度提高资源的利用率…各区建筑紧凑不说,她还依照着山里的地形,为易小天规划了后面该如何利用那大片的山地。 关键的关键,黄月英出马,简直给易小天省下了大量的时间—— 大量的用以继续他接下来计划的时间。 …… 山庄的建设在紧张的进行着。 偏偏世家联盟因为黄家集体投奔易小天的缘故,根本找不到抱负的对象。 只能零星的去把与黄家有合作关系的商人店铺一并关闭,省的黄家再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捅刀。 而就在这样平稳无比的日子里,襄阳城突然发生了一件说象征其实远大于实际意义的事儿。 只不过,偏偏在旁人看来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却直接引起了马良的高度注意。 “给我盯紧了,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襄阳城东,桂花坊间,大柳街上,有一间店铺悄然开张了。 说怪不怪啊,襄阳是一个典型的商业重镇。 南北商贾来往于此,水路纵横之下,货物的流通绝对是非常的通畅。 加之还有诸多世家的推动,襄阳城是如今江南当之无愧的经济重心。 襄阳以城北大道贯穿南北,将城池氛围东西两块。 而东西两城呢,又分有两个集市,西市偏向富人区,以百花巷、琵琶巷为首的富人街坊,尽是马家与蔡家等世家大族所居住的地儿。 东市呢,偏向市井一些,多是一些小商小贩,虽然买卖不大,但是却充满了流动性与流通性,若是想要体会一下襄阳的繁荣,去往东市准没错。 西市店铺偏少,基本上都是世家控制,像是芳缘阁,就在这西市闹市中心,一进西市,远远地就能够看到芳缘阁这极为显眼的高楼。 而城西的街巷,譬如錾金街这样的就更不用说了,完完全全由马家控制的街道,店家那都是给马家人打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家装潢极其朴素的店铺,悄无声息的开在了清河街——从城北大道正中间往东拐,穿过闹市,跨过小桥,在那清河东岸的边上,那店铺就那么静静地立着。 人来人往啊,清河边儿上竟是过路的行人,看到门口那造型别致的掌柜的,多半是要好奇的看一眼这店铺。 而若是有人问起店里卖的什么,那掌柜的只会躺在长椅之上,眼皮子都不抬得向头顶上一指,店铺的大名赫然呈现: 有间盐铺。 名字可再简单不过了—— 只是怪就怪在这有间盐铺里,除了一个掌柜的,那是空空如也。 “掌柜的,你这盐铺里不卖盐,那你这店还赚啥钱啊?” “卖盐?” 掌柜的打了个哈欠,悄然睁开了眼睛,笑嘻嘻的对着过路人说道: “盐肯定是要卖的,不过我们现在啊——只收盐。” 说着,门里突然走出了两位绝美的女子,两人身材纤细,衣着朴素,偏偏这朴素的衣衫遮不住他们那秀雅绝俗的气质。 头上金钗银钗一别,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便朝门外打出了招牌—— “收粗、青、精盐,量大不限,一律平价…童叟无欺!” 硕大的招牌也不知道是为了搞笑还是怎么的,空空如也的铺子,两位美的风格迥异的女子,还有一位白日里睡大觉的掌柜的,这样的铺子不卖盐,还偏偏要从别人手里买盐? 终于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他们上前便围着那特立独行的老板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 “兄弟,咱先不说你这店铺开的如何…” “单是这食盐的买卖,做买卖之前,你可曾过问城中诸公?” 一名看起来穿的有模有样的年轻儒士,皱着眉头走上前来,话中似有指责,但归根究底,他其实是没有恶意的。 掌柜的睁眼,见来者面生,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自然是没有的。” 掌柜的继续笑着,而其身旁的两位女子则安静的守在一侧,看的众人那是又羡慕又嫉妒。 城里的规矩大家都清楚,盐铁的生意,若不是世家准许,寻常百姓谁也不准去做。 在这襄阳城里,马家蔡家就是天,他们的话,那比皇上的金口玉言还要管用。 年轻的儒士似乎有些生气: “兄台,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劝的…那些人消息灵通的很,也别管你想做什么生意,盐与铁,这两样为兄劝你尽早放弃。” “如果你还打算活命的话,就听一句劝,现在关门,把这招牌卸了…” “兄台说的是啊…” 掌柜的耸了耸肩,似乎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对方见这年轻的掌柜终于听劝,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 然而对方的话并没有说完。 “只不过,我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掌柜轻轻一笑,抬手指着远方,清河街上嘈杂渐起,隐约间,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随着一队面色不善的人马到来,显得愈发严峻。 第五百二十章 万事俱备,只欠君来 高翎帽,黑马褂,宽裙裤,锦云靴—— 人群之中,一队造型格外惹眼的人马正迈着极其嚣张的步伐向有间盐铺走来。 “哎…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罢了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倒要看看等到那些人关了你的铺子,你还怎么在这里乘凉…” 年轻的儒士看起来颇为失望,他一眼就瞧得出为首的那个瘦削男子,到底是这城中哪家的“狗”。 “还未请教过兄台大名,在下易小天,与兄台也算是一见如故,交个朋友,如何?” 掌柜的起身,取出腰扇乐呵呵的说着,看起来表情相当的惬意。 围观的人群当然因为见到了气势汹汹的那货不速之客,散的要多快有多快。 很快场间便只剩下了年轻的儒士以及易小天等人。 是的,这家有间盐铺便是易小天筹备了数日的最大杀招。 只不过,若是不知情的人,显然会以为,易小天是在白白送死。 大队人马越来越近,而正打算离去的年轻儒士突然听到了易小天的自我介绍,歪着个脑袋,紧皱着眉头,回过头满脸疑惑的打量着易小天。 “你就是那个易小天?” 年轻的儒士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易小天的名字这些天来也算是传遍了襄阳城,当然…一般不敢惹事生非的老百姓们,也只敢将易小天与世家联盟对抗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谁也没想过,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山庄庄主能够真的正面击溃世家联盟。 易小天耸了耸肩,还没有回答,远处一道阴声怪气的吆喝声便回答了年轻儒士的问题。 “哟!这不是易庄主吗?怎么许久不见…您这堂堂庄主,偏偏在这清河街做起了小本生意?” 李越话里看似是调侃,但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他稍稍抬手,止住了背后的家仆——家仆们各个凶神恶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杀人的。 只不过在知晓了对方身份之后,李越已经放弃了跟易小天硬碰硬的打算了…鬼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李越摸着自己还未痊愈的鼻头,没由来的一阵发酸,然而今日他见易小天的身边没有了那两名状如牛的将军,心里已经放松很多了。 “呵呵,原来是李管事,看样子你那伤势已经痊愈了啊?” 易小天张口便戳着李越的痛处,李越虽然也在笑,但笑容明显有些绷不住。 “哼!易庄主,你也别高兴太早,四爷听闻这城中开了一家盐铺,特地要我们来捧捧场…本想着若是易庄主今日生意不错,我们便添上些份子——” “然而看样子…这买卖,好像不是多么顺利啊?” 年轻的儒士此刻已经走到了一旁的树下,他打算稍稍观望一下——观望一下那个前段时间在城中搅动了风雨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想知道面对马家人的咄咄逼人,他又想如何处理。 看热闹的人已经堵到了清河对岸,大家只是远远地张望,少说也与马家的大队人马隔着十多丈的距离…看来他们也是相当明白马家人的作风。 只不过想象中的混乱似乎并没有出现,众人反倒是看到了易小天独自一人在马家人面前侃侃而谈,毫不落下风的样子,这可是让许多人有些措手不及的… 易小天虽然出了名,但多半襄阳百姓还是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今日与马家人正面的冲突,可是给了很多人亲眼目睹的机会。 “先生!您…您去哪了啊!真可教我好找…我还以为您又去什么地方喝酒了…” 一道极其清亮的少年音从年轻儒士背后传来,那儒士也没回头,只是随意的回道: “先不要出声,今日晚些时间再回去也无妨,你看…” 年轻儒士指着远处易小天与李越对峙的一幕,少年背着个行囊,挠了挠脑袋,走上前来,探头望去… “老天爷!那…那不是马府的李越吗?这是何人如此大胆敢于那李越硬碰硬?他难道不怕马府人的报复吗?” 少年惊叫一声,好在是儒士回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襟声!…你看就是了…那年轻的店家,正是此前斩了马家小公爷的易小天…” “什么!” 又是一声惊呼… “哎!叫你小声一些…” 儒士轻轻的一拍少年的脑袋,少年赶忙致歉: “哦哦!对不起,先生…” 少年似乎有些莽撞,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回道。 —— “不顺利?” 易小天笑了,一旁的甄洛给足了易小天面子,亲手剥好了葡萄,喂到易小天的口中…但就是这一幕,就让李越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对方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不过易小天没当回事,昂了昂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 “李管事,你还不知道,我今日就是在等你吧?” “只有你李管事来了,我这盐铺才算真正的开了张,而一切的买卖,明日自可见分晓。” 易小天轻蔑的一笑,指了指背后的招牌—— 李越有些蒙了,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可能被调戏了,但是以他目前的脑袋瓜,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到底在何处戏耍了他。 “你还有事没有?没有的话,可以走了,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易小天刻意说的很大声,让李越没由来的有些恼怒,他认为易小天只不过是想要激怒他罢了。 “可笑至极,且不说你做这食盐的生意,你这铺子里连盐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不过…就算你来求四爷,四爷也不会吧矾山的精盐卖给你…难不成…” 李越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易庄主…易庄主你该不会是想要靠鹿门山的那些粗盐矿撑起你这店铺的生意吧?” 李越这么一说,许多人都听到了粗盐矿一词。 大部分人似乎都反应了过来,知晓了这所谓的有间盐铺,不过是要卖些粗盐,失望透顶,竟有不少人打算就此离去。 粗盐如何? 粗盐只有穷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家才会去吃,里面有不少沙石碎末不说,吃多了还会使人生病…若是易小天的有间盐铺,仅仅是做着粗盐的生意,那他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与马家等世家竞争的资格。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互放狠话,岘山庞公 有人嘲笑,有人失望,更有人觉得这个易小天是做了虚假的宣传。 粗盐的生意,实际上以襄阳的物质水平,很少有人家会去买的。 换句话说,能住到襄阳城中的百姓,少说也是小有财富的人家。 不管他们做的是何等买卖,稍稍有些钱财,知晓粗盐危害的百姓们,家中哪怕再拮据,也必定会在席张王罗以及蔡马这几家的盐铺里买青盐食用。 根本不必说那些世家大族,富贾大商,他们家中显然只会用那蔡马两家所产的上等精盐。 那这么说,粗盐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了吗? 这倒也不是—— 从易小天背后立下的牌子上,众人其实也可窥知一二—— “粗盐一石,五十钱。” “青盐一石,二百钱。” “精盐一石,一千钱。” 精盐一石的价钱,能买二十石粗盐,这便是粗盐唯一的价格优势…可又有什么人会缺盐缺到去买二十石连下口都难的粗盐呢? 明码标价的价格放在牌子上,有间盐铺就等一些手里揣着私盐的走私商人来卖盐。 与官营的平价盐不同,若是去往北方,有曹操制衡,很少有人敢擅自贩售私盐,平价盐至少要比襄阳的盐价便宜出两到三成。 所以说,易小天给出的这个价格,可以说是童叟无欺。 即便是马家还有蔡家,他们贩售的精盐,也与易小天所收的价格没有多少差距。 但价格不提,易小天这里根本就没有精盐和青盐,这才是让李越哭笑不得的地方。 “真是可怜啊,易庄主…” “如果你不想颜面扫地的话,我奉劝你一句,尽早关了铺子…” “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明日,自然有你哭的地方。” 李越突然收了笑容,冷着眸子看向悠然自得的易小天,嘴里嘀咕着:我让你笑… 他已经想好了,因为易小天之前做过的事情,就算易小天如今盐铺办的再蠢,他也不打算让易小天有半点可乘之机。 想象中,易小天很有可能打算靠着从一些私商手中收购大量的精盐青盐,转手卖个稍高的价格…只不过他这样的成本,怎么可能跟拥有矾山香山两座盛产精盐的大山的马家和蔡家斗呢? 哪怕是青盐方面,易小天也觉悟胜算——只要世家联盟联合起来,稍稍压一下价格,就足以让易小天血本无归。 但这还不够… 只不过易小天似乎根本就不慌,他背负着双手,在李越面前度来度去,口中则念叨着: “那我还真想看看,诸位是如何让我易某颜面扫地的,还是那句话…”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诸位还是请回吧,不然待到我家的小二来了,我可保不齐诸位会有何等下场呢…” 易小天笑着往背后一指,李越越过他的肩膀,望着远处一看,当下便没有了任何再逗留下去的想法。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明天…就明天!易小天!明天有你哭的时候!” 嘴上不饶人的李越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步脚如风,踉踉跄跄两三步小跑着便带着人马灰溜溜的离开了。 李越离开之后,易小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背后已经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响声如雷的喊叫远远传来: “他娘的,怎么这就跑了!” “哼!这小子要是再晚走一会儿,爷不介意再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 乐进和许褚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指着李越等人灰溜溜的背影这样喊道,哪怕是李越已经走远,背后还是不禁一阵发凉。 “粗鲁!真是粗鲁!” 尽管这样痛斥,但李越的脚步似乎越来越快,连自己背后的仆从们都有些跟不上了。 —— “所以…许将军,乐将军,你们手里的人是…” 黄月英着实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应该说,她多年以来都住在府中,哪里见过许褚和乐进这样的大老粗? 更不用说两人手中现在分别拎着一个年轻的儒士,还有一名到处挣扎的少年。 “哦!黄姑娘说这两人啊…” 许褚一歪头,直接将手里的人放在了地上,年轻儒士看起来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两人一直躲在柳树后面,我和老许看他们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什么此刻,不过现在看来…” “你才是刺客!你全家都是刺客!快放了我!” 少年明显要比年轻的儒士更加闹腾,乐进耸了耸肩,轻轻将少年一丢,少年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呦!你…你欺负我!先生!他欺负我!” 少年捂着屁股,颇为委屈的向身旁的儒士求救,然而儒士却没有搭理他。 “这位兄台,又见面了。” “兄台嘴上说着让我们赶紧关门,没想到背地里还是放心不下,真是感人肺腑啊…你这个朋友,我易小天交定了!” “所以…” 易小天微眯着眼睛,微笑着站在年轻儒士面前。 “所以兄台到底是何方神圣?” “兄台这腰间的白玉起卦,可不像是什么寻常人能够拥有的东西哦?” “呵呵…久闻易庄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易小天和年轻儒士的对话非常奇怪,让众人云里雾里的,只不过黄月英听到了易小天口中所说的起卦,忽然联想到了一位非常神秘的襄阳名士… 她捂着小嘴,颇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儒士,脑海中不断地否定…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与传闻中的那位,实在是有些不符。 “您莫非…莫非是岘山的…” “哦?这位姑娘莫非听说过我的名字?” “岘山?” 易小天疑惑着,不断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 忽然,一些记忆的碎片从他的眼前浮现,他伸手抓住了那些记忆,大量的故事自他脑海深处涌出,而一个名字更是俨然浮出水面。 “岘山庞公…你是庞德公?” “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易庄主也听说过在下的名号…实在是惭愧惭愧…” 果不其然,庞德公的名字脱口而出,就连易小天也颇为惊讶。 因为据书中所说,庞德公似乎比那司马德操也就是水镜先生司马徽还要年长,可现在看来,庞德公这一副年轻儒士的模样,哪有半点步入中年的迹象? 来者执卦玉,名讳即出,庞德公的隐士之风也倏然显现,怪不得易小天觉得从第一面见来,此人就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第五百二十二章 易小天收盐,愿者上钩 庞德公的出现是相当意外的。 原本刘表都没有请动的大隐士,如今却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可是一个大收获。 不过庞德公为何会出现,接下来从他的话中易小天便得到了答案。 “在下不过一介农夫,担不起纵横北方,祝曹公南征北战,无往不利的易庄主的敬称…今日相见,也不过是偶然路过,见这店铺奇怪,在下便想要一窥究竟…” “易庄主与世家的矛盾,在下也是略知一二,只不过这盐铺之事…易庄主可否为在下解惑?” 庞德公说话不卑不亢,虽然刚才的出现有些尴尬,是被许褚拎着出来,但是此刻的他没有半点怯懦,反而给了众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原来庞公是因为此事才驻足停留…” “也罢,说来也无妨。” 易小天对于庞德公这样的隐士绝对是相当尊敬的,像他们这样隐居山林,不慕名利之人,多半早已与世俗无关,虽然比起纵横捭阖之流,易小天觉得自己不会弱于对方,但归根究底,易小天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庞德公这些人德行高尚。 能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易小天毫不排斥,既然没有坏处,稍稍说一下也没有关系: “易某其实只不过是想要稍稍救济一下那些即将蒙受损失的寻常盐商罢了——” “我与世家联盟一战,实则不愿伤及无辜…以此等高价收购食盐,给他们一些补偿,也好在心里过得去…” “至于如何选择,易某已经将权力放在他们的手中,就看他们自己如何取舍了。” “今日我早早开了店面,不过是为了等这李越到来…” “至于这一点…” 易小天觉得自己已经不必解释了,因为李越离开之后,它所产生的影响已经出现了—— 庞德公疑惑的向易小天身后看去—— 只见一名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的盐商,踟蹰着步子,作为第一个正大光明向着有间盐铺走来的人,算是彻底打开了水闸… “敢问…易先生这招牌上所言,可信否?” 易小天示意庞德公稍候,笑着走向那名商人: “难道有假不成?你可是亲眼看到了李越也不敢对我的店做些什么,至于招牌所言…只要你手上有盐,有多少我便收多少!” “许褚!” “来了!” 易小天冲身后遗憾,许褚直接走进屋里… 原来店里并不是彻底空空如也。 空旷的柜台之后,有两个硕大的箱子。 许褚一肩扛起,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外,紧接着当着这名商人的面,将那箱锁打开。 这下…不光是那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上的盐卖给易小天的商人蒙了。 哪怕是淡泊名利,隐居深山的庞德公也不禁揉了揉眼睛… “我…我没有看错吧!” “喂!你们快看啊…那…那对岸的店里,那箱子里可全都是金子啊!” 明晃晃的光,简直将整片天空照亮。 哪怕是太阳高悬,也遮掩不住这四溢的金光。 满登登两大箱黄金,易小天冲着对岸正准备散去的人群,笑着喊道: “直到这两箱金子花光之前,精盐、青烟以及粗盐,有多少,我易小天收多少!” 哗—— 什么叫做炸锅。 这就叫炸锅… 易小天的话是最后的引信,直接点爆了围观商人们的热情。 实际上,到现在,易小天今日的铺垫,才算全部完成。 庞德公也恍然大悟,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先…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突然就好似发了疯一般要来卖盐?” 少年有些蒙了,实际上,若不是易小天早早与黄月英、甄洛等人解释过,她们也绝对是头脑晕晕的。 是的,今日的一切,都不过是易小天早就设计好的。 傻乎乎的李越中了圈套,给易小天做了嫁衣还不清楚,他此刻还回府的路上,痛骂着易小天的无耻。 “这李越今日若是不来,那才是真的给了易庄主一个下马威,只可惜他根本没有想明白。” “其实一开始我不觉得这店铺能正常的开下去…因为只要世家的人不来,就没有人敢真的上前尝试…” “可李越这代表了马府的人物,基本上也代表了世家联盟,他来此地不过是放了几句狠话,那就说明他们根本拿易庄主的盐铺没有办法。” “他可不是间接地给这盐铺做了个宣传,让那些摇摆不定的盐商坚定了这家盐铺的实力吗?” 庞德公耸了耸肩,指了指远处的大箱黄金。 “这时候易庄主再将这些黄金拿出来,展现一下自己的财力,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就在庞德公话间,甚至已经有人为了抢个先,直接跳河游到了对岸盐铺前面。 “一个一个来啊,先到的先卖!价格?你问价格?” “这不都写着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盐不在身边?不在身边赶紧回去带来啊!” 火爆无比的卖盐场面,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庞德公也连连感叹。 许褚和乐进,一左一右,维持着秩序。 黄月英和甄洛在一旁忙活着记账,如此热火朝天的场面下,有卖一石的,有卖一两的…慢慢的,有卖十石的。 精盐有人卖…粗盐也有人卖… 按照那些盐商的话说,这傻瓜钱不赚白不赚… 是的,他们确实认为易小天是个傻瓜,殊不知易小天不过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而已。 从正午时分开始,易小天就没再坐下过,一直忙碌到傍晚休市,有间盐铺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盐,好在是有许褚和乐进两个免费的苦力,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 结果,堆满了整个店铺里屋,第一个箱子里的金子才刚刚下去一半,照这个速度… 庞德公走了,跟易小天稍稍打了一个招呼,说是明日还会再来。 而易小天自然也没有多留,他知道这样的人留不住。 只不过易小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看样子,还是没法让这些人全部相信。” “先生…这些盐还不够多吗?” 听着易小天有些不满意的感觉,甄洛在一旁疑惑的问道。 “不够…应该说远远不够…恐怕很多人都在等着世家联盟的意思…许褚,今日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吗?” “回西安生的话,今日蔡家和马家的盐铺似乎都没有开门,听说那李越回去之后,马氏盐铺放话说明日他们也会收购私盐…” “怪不得…” 说道这里,易小天终于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反应倒是不满,只不过…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易小天心里这样说着,却招呼着众人打道回府,今日战果累累,是时候该庆祝一下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诸公,时代要变了 正如易小天所言。 马家的反应非常迅速。 原因很简单,李越虽然在外面逛了一周,放了狠话,但其他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意思也就是李越其实在明,而其他家的眼线则在暗处,一直观察易小天的店铺直到傍晚。 李越回来的时候,马良已经先李越一步得到了后面有间盐铺爆火的消息。 傻乎乎的李越还觉得易小天已经死定了,回到府上,高高兴兴的朝马良报信: “四爷!四爷!易小天那小子简直脑袋出了问题…那么高价收盐,我们都不用出手,就等他自己亏到关门就是了!” 李越兴冲冲的走进大堂,却看到了十几双冷冰冰的眼睛,一下子笑容便僵住了。 “咳咳…诸位…原来诸位家主都在啊…哈哈哈…” 李越尴尬的笑道,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与此刻堂前阴沉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坐在案首的马良则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李越…” “在…在!四…四爷…有什么吩咐?” 李越听到了马良那透露着浓浓失望的声音,胯下一股尿意险些冲了出来。 越是平淡的语气,李越就越是害怕啊,关键是他还不知道今日为何诸位家主不请自来,难不成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可知你带人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什…什…什么事?” 李越一缩脑袋,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要哭出来那般。 “呵呵…李管事,您今日可算是给易小天送了一份大礼啊!” “明明今日你有三种选择,你偏偏选择了最让易小天收益的一种…” “四爷,这就是你家的管事?” “我倒是觉得今日哪怕你死在易小天面前,都比现在让我们轻松地多!” 听到一个死字,李越也不装了,也装不过去了,直接两腿一瘫,整个人坐在地上,浑身打着颤向马良爬去。 “四…四…四爷!不…不要杀我!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还没爬到跟前,马良便一脚将李越踢开。 现在他很是烦躁,没空搭理这李越。 “现在我们说说该怎么做吧…” 马良皱着眉头开了个话头。 “好在是席公反应迅速,通知了我们各家,现在我们的盐铺都放出了明日也会以平价收购精盐的消息,算是没有让易小天拿到太多的好处…” “只不过…我总觉得易小天的后手不只这些…” 席铭冷哼一声: “好在是我家的管事留了个心眼,在清河街那边多呆了一会…” “后手是什么意思?易小天他莫非还能亏着本和我们争下去不成?” 席铭所言基本上就是大家所想…今日的李越给易小天当了陪衬,险些让易小天一统了他们世家把控之外的食盐市场… 做盐铁方面的买卖,财力是一方面,口碑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都觉得易小天是想要靠着这一波大肆收购三盐立下自己诚信的招牌,后面再有其他操作——或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精盐与他们争斗,又或是别的办法,总之,都会对他们目前的食盐把控产生冲击。 “易小天他是从北边来的,莫非北方还有什么大的精盐产地不成?” “没有了…除非是从冀州那边运来,只不过,若是从冀州运来精盐,这运输的费用易小天根本承受不起,什么也赚不到的。” 王桓和罗蒙在一旁补充道,他们做青盐与精盐生意多年,对于北方的食盐行业也是颇为了解。 除了青州的海盐能够与他们襄阳的精盐产量相比,就属冀州境内的几处盐井可以产出上等的精盐了。 只不过从这些地方运盐打破襄阳的市场平衡,哪怕有曹操帮忙,易小天都会亏的本都不剩。 “不…我是说,你们有没有人能够去到有间山庄的内部,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处理那些粗盐?” 直到马良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说出了一个令人颇为意外的答案。 “有间山庄?” “你是说鹿门山那边?” 大家纷纷疑惑道,不知道为何马良会突然提起有间山庄—— 有间山庄现在建的很快,主要是之前因为疏漏,在黄家的帮助下,易小天提前积攒了一大批建材,再加上整个军营有三千兵马日夜轮替着帮助易小天修建山庄。 本该花上半年甚至更久的山庄,现在仅仅七八日的时间,就已经略有雏形了。 关键是鹿门山…这个以往大家都不屑于去占领的荒山,被易小天牢牢的围在了山庄最中心的地带。 而那里,据诸位家主所知…只有两处还算得上产量颇丰的粗盐盐矿。 “四爷不会是在担心易小天靠贩售粗盐来打通襄阳的盐市吧?” 席铭还有张坚等人有些忍俊不禁,觉得马良绝对是担忧过度了。 “是啊,四爷,且不说他那粗盐盐矿开采需要大量的人力,粗盐他就是卖的再便宜…襄阳也不会有人去买的!” 蔡诚在一旁提醒道,他说的不过是事实。 因为襄阳乃至荆州,除了山南的零陵等荆南稍显贫穷之外,其余几郡多是富饶无比,即便是乡下的农户,家中也绝对是富余的状态。 这样的经济状况下,不会有人去傻到吃那些仅有流民才会去吃的粗盐的。 “但愿是这样吧…” 马良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度了,粗盐嘛,易小天产的再多,也动摇不了他们世家盐业的根基。 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便这样,明日起,我们也以平价收购民间的私盐,王公还有罗公,襄阳城外盐路的交涉就麻烦两位了…” “放心吧四爷,只要我们几家联合起来,定能将这不知好歹的易小天死死锁住!” “不出三日,他这盐铺就会因为分毫不进而倒闭关门,到那时易小天他就会明白,与我们作对是何等愚蠢之事。” 在笑声之中,易小天有间盐铺的命运似乎都被完全的敲定。 只是—— 鹿门山,山坳之中。 易小天正招呼着众人,连夜修筑采盐场的框架,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座囊括了两处巨大粗盐矿的盐场就将完工。 而到那时… 易小天眼中有着自信的光芒。 “诸公,时代要变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接下来可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二日襄阳城中各家盐铺照常开门—— 尤其是像马氏盐铺还有蔡氏盐铺这样拥有大量精盐存货的大盐铺,他们甚至对外打出了与有间盐铺几乎相同的招牌: 一石的价格,粗盐五十钱,青盐二百钱,最后是精盐一千钱。 照样也是有多少收多少。 这下可好,昨日早早得到了风声的那些盐商,瞅准了这个机会,将更多的私盐统统卖给了马家和蔡家的盐铺。 不为别的…昨日即便是李越没有封掉有间盐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等等党永远胜利,与其相信一个财大气粗的外来人,倒不如将所有的存货卖给襄阳城的老字号——既省心,又安心。 西市的盐铺收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相反,坐落于清河岸边的有间盐铺,则比起昨日不只萧条了一点。 街对过儿,有人远远地眺望着,对着冷清的有间盐铺指指点点。 而有间盐铺的掌柜的,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在长椅上悠闲地晒着日光浴。 “传信回去…说有间盐铺已经没有商人前来卖盐了,让四爷他们放心就好了…” 躲在暗处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有间盐铺的动作,看着易小天是否还有更多地举动。 但一个晌午过去,哪怕是只有零星几人前来卖盐,易小天也丝毫没有展露出半点慌张的迹象。 反倒是热情依旧的几位店员——许褚乐进还有黄月英甄洛一直就好像毫无察觉一样,对任何前来卖盐的客人都恭敬有加。 “他们当真不打算赚钱,不觉的奇怪吗?” 即便心中有这样的疑惑,暗处的盯梢人只不过是下人罢了,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 庞德公今日孑然一身,似乎是他书童的少年被他留在了家中,而他今日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看看易小天这个奇怪的庄主,到底是想要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庞德公身材修长,长发挽起一个髻,面带着微笑,走路如风。 兜兜转转,入了城后,很快他便来到了有间盐铺之前,而一眼望见这门可罗雀的景象,庞德公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易庄主…叨扰依旧,山民不请自来…” 庞德公自称山民,是因为他已经了却俗世之怨,将自己的余生寄托在深山老林里,自然是调侃自己为一介“山民”。 而他的本命无从考究,易小天昨日问起,他只说自己有字,是为“尚长”。 “哪里哪里,庞公愿意来易某这小店,就已经是赏脸了,怎敢奢求更多?” 客套话如此,但庞德公并非是为了与易小天寒暄才来的,于是紧接着便压了压嗓子,疑惑的问道: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一摊手,意指这门可罗雀的一幕,按理说,按照昨日的价格,易小天今日的生意应该依旧红火才对。 易小天笑而不语。 只是托甄洛为庞德公送去了一小袋盐。 庞德公接过那布袋之中的盐巴,满脸的疑惑,歪头看向正在微笑的易小天。 “易庄主,这盐…可是赠予在下的礼物?” “呵呵,庞公需要便尽管拿去,只不过我想让庞公稍稍尝尝这盐巴的味道。” 易小天卖了个关子,而庞德公抿起嘴巴稍加思索… “这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易庄主这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庞德公疑惑的问道,但手上却不停歇,直接探手在布袋里稍稍一搅动——紧接着他抽出手指,修长的食指之间,此刻覆盖着一层晶莹透亮宛如冬日雪花般洁白的晶粒… 而庞德公的目光被这晶莹的颗粒吸引之后,便久久没有再说话… 他带着震惊的眼神,一边将手指向舌尖探去—— 口中那精纯不带任何杂质的感觉,瞬间让庞德公清醒了十分。 他睁大了眼睛,一边看着易小天,口中说不出话,一边又不着痕迹的再度向布包里探去手指。 又是一口… 即便知道盐多对身体不好,但庞德公深陷于这种奇妙的口感之中。 “这…这是精盐?不…马氏和蔡氏的精盐我自己也有,可从未尝出过如此直接醇厚的味道…” “这…易庄主!这莫非就是你的底牌?” 庞德公惊叹道,而一旁今日早先早已见证过奇迹的众人,纷纷是微笑着看向庞德公——因为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清晨的他们自己… —— 时间倒回的这日早上。 就在马良还有诸多家主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白日里对抗易小天有间盐铺收购计划的资本时,鹿门山间,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巨响从山坳传出,惊动了这荒山野岭的一切飞鸟走兽。 但兴奋的望着盐矿大开这一幕的易小天以及守在他身边,早已经按易小天的要求生好了炉火的中人们,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婉贞妹妹,你懂得多,你可知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经过了两三天的交流,实际上甄洛和黄月英已经非常亲近了。 甄洛虽稍稍大过黄月英一些年岁,但两人一静一动的性子,颇有种亲姐妹的相宜感。 无话不说的两人,每日似乎都要在夜里深入探讨一些关于某人的私事,而对于这一点,当事人似乎一心一意,只将心思放在了他这即将投入发掘的盐场上。 “不晓得…只不过,看先生的样子,似乎很早就已经打算要做一些事情了…” 黄月英抿着个嘴,左思右想也想不通易小天现在是要干什么。 他只告诉了众人,今日将要发生的事情,将会一定程度上改变整个天下的某些秩序—— 许褚和乐进在一旁守着大锅,一边添柴,一边无趣的打发着时间,若不是这声巨响,他们恐怕都要睡过去了。 但巨响之后,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山坳深处的那两个盐矿洞… “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洞里窜出。 许褚直接站起身来,一眼便认出了是曹营的士兵,那士兵浑身大汗,身上的盔甲早已被汗水浸湿,但这根本抵不住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他大户大喊着: “庄主!庄主!第一块粗盐矿来了!” 那人狂奔着,怀里抱着一大块“宝贝”,气喘吁吁的向着易小天这边赶来。 而易小天终于是露出了颇为得意的笑容。 “你们可瞧好了,不要眨眼!” “接下来,可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当个祖师爷 原来因为昨日易小天的吩咐,夜里士兵们铆足了干劲,是要在今日挖出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粗盐矿。 对于士兵们来说,粗盐这种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在没有有间山庄盛产的猪肉干之前,行军作战时若要给自己随身携带的口粮添些口味,被盐渍过的盐布,或者随身携带的一些粗盐巴,就是他们所有的味道的衬托。 粗盐并非完全没有加工,但依旧与那些自盐井里直接刮下的精盐结晶无法相提并论。 粗盐即便是通过了一些简单的处理,里面依然含有许多开采盐矿时混入的杂质。 一斤盐,半斤沙,可不就说的是粗盐吗? 这种对于士兵来说颇为亲切的好伙计,他们竟然有朝一日要亲手去开采,确实是一件颇为新鲜的事情。 但易小天跟他们说了,今后他要让所有人都能吃上精盐… 仅仅就是这一句话—— 这一句话就点燃了所有将士们的热情,于是连夜的功夫,数百名士兵在这山坳里埋头猛干,就在刚才,终于从夹缝之中,采下了一块巨大的粗盐矿。 —— “要你们做的东西,现在都做好了吗?” 易小天难掩脸上的兴奋,他抱着大盐块,直接冲到了黄月英和甄洛面前,两人赶忙点了点头,从一旁的行囊里取出了一大堆缝制完好的如同香囊一般的大布包。 是的,大布包,关键是里面塞的东西,让甄洛和黄月英实在不明白易小天要这种东西的意义。 “先生…都在这里了!” “帮了大忙了!” 易小天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了二女的努力,能够感觉到被需要,会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甄洛如此,黄月英更是如此。 而另一边,易小天匆匆带着布包,朝已经在浅石滩附近忙活了许久的另一批将士招呼道: “若是鹅卵石已经够了,便尽快送上来!” 总之,在半柱香过后,所有的一切,都汇集到了众人面前。 此刻的鹿门山山坳里,鸦雀无声的。 最中心的火炉里燃着熊熊烈焰,而炉上巨大的青铜鼎内,水温滚烫,依然是沸腾开来。 “先生…这已经是俺能寻来的最大的‘锅’了,在大点的,实在是找不到了…” 大鼎是关键,而鼎周围还有诸多许褚招来的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总之,这看起来花哨无比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许褚挠了挠脑袋,与正围在大鼎之前的乐进还有甄洛、黄月英一样,他们仍旧在云里雾里。 而易小天站在鼎前,朝着围了空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士们喊道: “百姓吃不上精盐的时代,从今天起,将不复存在!” “许褚!照我说的做,一步步来,不许出任何差池!” “来了!” 许褚应了一声,直接顺着易小天的指令,开始了旁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一系列操作。 而随后众人便明白,为何易小天只喊许褚帮忙——因为这大鼎,也只有许褚这样天生神力之人,才能够来回如此的摆弄… —— 在众人震撼无比的目光之下。 巨大的盐矿被投入到沸水之中,欲言又止的许多士兵刚想要喊住他们的将军,却被易小天挥手制止—— “将军和庄主这是在干甚么啊!盐矿若是丢到水中,那盐还吃得到吗?”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然而易小天不紧不慢,指挥着许褚,用巨大的汤勺搅动着大鼎里的沸水。 一圈、一圈、又一圈。 水愈加浑浊,而众人的心也紧紧揪在了一起。 而那盐矿,也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消失不见。 很快,易小天让士兵们捡拾的鹅卵石,还有黄月英与甄洛连夜赶制的布包,统统派上了用场—— 在易小天的指挥之下浑浊的盐水,纷纷被许褚倒入了一个又一个填塞好了诸多鹅卵石以及布包的小容器中。 仅仅是这一步,就让黄月英忽然好想领悟到了什么—— 她走上前去,惊讶的恶看着留在那些乱石以及布包表面的细小砂砾以及各种杂质,瞬间意识到,易小天这是在过滤煮沸的盐水。 从发现这一事实起,她开始颇为期待,最后的最后,这小小的空地前,将会发生怎样神奇的事情。 大家精疲力尽,关键是盐矿巨大,水也多,容器颇重的情况下,哪怕是搬动这些容器,都相当的费力。 偏偏在易小天的指挥之下,众人纷纷看到了他们这样努力之后的结果—— 水变清了。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样的操作之后,水变得越来越清。 最后在易小天吩咐众人将所有的过滤过的水重新注入到大鼎之中时,所有的努力都迎来了最后一刻的结果。 “加火加火!将水烧干!” 易小天自己也加入了添柴的阵容之中,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鼎被炙热的炉火加热着,而鼎中的水,随着时间的变化,迅速的减少。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 嗤… 鼎底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声音,阵阵烟雾从鼎中生出。 而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颇为紧张。 在这样的过程中,已经预料到结果的黄月英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男子。 “先…先生…结束了吗?” 她紧张的攥着手,第一个问道。 易小天则缓缓走到鼎前,只是朝里张望了一下,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顾不得鼎里温度如何,直接伸手从那漆黑无比的鼎内狠狠一抓。 从易小天将手从鼎内拿出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便以另一种方式被记载在了史书之上—— 千年之后,人们每每议起这兴盛无比的各式菜系。 都忘不了被称之为祖师爷的易小天的存在。 是的,所谓改变历史便是如此,易小天在这一天,从鼎中抓出了一把晶莹剔透的盐巴。 他朝众位将士手中随意的抛洒着洁白如雪的盐巴,似乎是在想他们宣布着这场战斗的胜利。 这是精盐…纯度足以碾压所谓上等精盐的——从那被冠以贫穷名号的粗盐矿里提纯出来的真正精盐。 将士们一边品尝着味道鲜至难以想象的精盐,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以及易小天今日所放出的豪言壮语。 许多人热泪盈眶—— 第五百二十六章 带货之王,易小天 三日的时间如流水一般从人们的指缝间滑过。 三日的时间,虽短,但也足以让世家联盟一通整个私盐的市场。 可以说,经过了他们的合力,如今的襄阳,市面上再无任何散盐,像是张罗二家更是彻底把控住了仅有的几条盐路,彻底断了散商贩盐的可能性。 而这三日的时间,以马良为首的诸位家主,一掷千金,大把大把的金子如同白送一般向着府外流去,流入到那些赚着方便钱的散商手里。 正所谓,神仙打架——可不一样的是,这次凡人却得了好处。 马良盯着眼前可谓是惨不忍睹的账簿,心里一直在流血,其余各家的家主脸色也不算太好。 “待到城东的杨怀民把他府里的百余石精盐吐出来,这段时间的收购,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说诸位也不必太过肉疼…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彻底掐死易小天的商路吗?” 马良冷哼一声,一提到易小天,众人的脸色可算是有了些好转。 “席公派去盯梢的人可传来消息?我们今日联合改价,不管是粗盐还是精盐,盐价统统下调两成——若是易小天知道了,恐怕要气的吐血吧?” 张坚冷笑着说道,言语之中丝毫不掩饰他们的狠毒。 是的,就在今日早上,完成最后的收售前,襄阳城中属于世家联盟的各家盐铺纷纷调整了盐价。 这样的事情对于百姓来说当然是好事,但若是对于没有货源的易小天来说,他若是不跟进这价格,依旧按着原先那高昂的盐价做买卖,他那批高价收来的盐,只有烂在肚子里的份。 而若是他跟进呢? “消息倒是还没传来,不过我估计也快了…” “听闻易小天在北方做生意,积累了不少财产,可若是他想要在这食盐方面与我们一直耗下去…” “呵呵…” 席铭舔了舔牙齿,眼中露出颇为凶狠的光芒。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耗得过我们七家…要钱?我们有的是资本跟他耗!” 杜温对易小天那可算是恨之入骨,黄家之事不提,若是没有易小天,他的那一次出手又怎会如此颜面扫地? 话间,李越便已经招呼着许多马府的仆人,从府外开始往府中搬运精盐。 “四爷!货都到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李越捡了一条命,主要是马府如今实在是没有人可用,而事实证明,在那之后,老实了不少的李越,办事还是相当牢靠的,此前的事情便不予追究。 他朝门内张望着,而马良听了,朝着席间众人一摊手。 “诸位…都结束了…” “过些时候,收拾收拾,我想我们已经可以准备去接手那所谓的‘有间山庄’了!” “哈哈哈哈哈!” 马良戏谑的说着“有间山庄”四字,言语之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易小天?易小天是什么货色,敢于他马良作对? 而且…马良笑归笑,大家其实都没有看出他眼睛深处深藏着的狠厉。 虎落平阳被犬欺,痛打落水狗这样的事情,马良怎么可能会不去抓住这个机会? 自己的弟弟被易小天杀死,这一仇——马良到死都不可能忘却。 “来来来!喝酒喝酒!” 大中午的喝酒其实相当奇怪,但谁让今天机会难得呢? 之前被易小天搞得东奔西走,如今布局完成,易小天插翅难逃,他们高兴,那是自然的… 李越在门前乐呵呵的看着众人,已经在幻想着此后他用脚狠狠踩着易小天脸庞,然后神勇无比的向许褚这个莽夫还击的场景了。 “啧啧——” 李越满脸傻笑,却忽然被身旁一股巨力直接撞翻在地。 他哀嚎一声,当下便摔了个狗吃屎,好巧不巧,台阶就在眼前,李越门牙一磕,两道血线便顺着门前的小道飙飞出去。 “哎呦!” 李越惨叫一声,但盖过他惨叫的呼号,却让席间的所有家主胆都吓破了。 “诸公!不不不不不…不好了!” “盐铺…盐铺…全完了!” “易小天…有…有间盐铺…精盐!完了完了…全都完了呀!” 撞翻了李越的中年男子,哭嚎着在庭院之中打着滚。 马良认出来了,这是他家盐铺的一位掌柜——所以马良的心才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哭的那叫一个凄厉,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简直要让几位家主觉得他们死到临头了… 然而事实就是… 待到一个又一个盐铺老板哭嚎着向府中跑来,一个个都惨叫哀嚎着说着同一个名字时,众位家主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 东城,清河畔。 可能整个清河街建成数十年来也从未有过今日这等人声鼎沸的样子。 黑色的人潮宛若浪花般一波接着一波。 本该是相当凉爽的天气,竟是被这样拥挤的场面生生扭转了季节。 人们皆是满头大汗,可他们一点都不觉的自己在做什么傻事。 “别…哎哎,别挤我!” “先来后到懂不懂!” “前面的能不能快点啊!后面还赶着呢!” “吵什么吵什么!没看到我们前面也没买到吗?” 一声声焦躁无比的催促,将浮躁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而与此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则是一家店面看起来并不大的普通店铺前,人们争先恐后的掏出自己的钱币,一个劲的往前送,恨不得把自家的钱全部甩在店铺前面那个悠然自得的掌柜的脸上。 那掌柜的手上温一杯热茶,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紧张。 身旁的两位绝美女子正飞速的记着账,收着钱——桌下,硕大的木箱里,一贯又一贯的钱币如同下雨一般,一股脑的便往那箱子里面飞—— 很快啊,大木箱子啪的一合,一名壮汉便从屋中走出,面无表情的扛着装满了钱币的大木箱向里屋走去,他将那木箱一横,与面前已经装满了钱财的十多个木箱一样,堆在了一起。 这是盐铺半个晌午的收入。 “别着急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个来,精盐…要多少有多少…今天的营收已经超过了预期,那么为了回馈父老乡亲们,我说一个价!” 就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易小天扯着嗓子冲人群喊道,他的手高高悬在半空中,宛如一尊神像那般——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着易小天,不少人咽了口唾沫,等待着易小天接下来的极有可能出现的创下历史的价格… 易小天腰扇落于桌上,啪的一声… “五十钱,一人限购十石,最后一万石!” 一听到五十钱的价格,好嘛,买盐的人疯了。 因为所有人都见到了今早已经买过有间盐铺精盐的那些幸运儿…那种如雪花一般的成色…五十文? 这下可好,为了买盐,不择手段的人们,哭着喊着要往前挤,水里游的,地上挤得,天上飞的—— 好家伙,天上飞的那是爬了屋顶也要往前挤啊! 一时盛况,彻底吓蒙了刚刚来到现场的一群家主们。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地之子,马四爷 闻讯赶来的马良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哎呦!” 突然一声惨叫在人群之中炸开。 李越捂着屁股,泪花都要挤出来了,他两颗门牙已经崩飞,因为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追究,此刻只能可怜兮兮的止着血,跟着诸位家主匆匆赶来。 谁知道自己的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回头一看,却是马良一脸铁青。 “四…四爷!您…您踢我干啥,疼死了!” “原来不是做梦…” 马良脸色更差了。 “给我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 马良颇为无力的吼叫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耍酒疯的纨绔子弟。 可谁也不敢反驳马良的命令。 当然不光是马良,各家家主着急忙慌的吩咐着自家的家仆向前打探消息,却在刚刚接触到那排出了街道的队伍时,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有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小兄弟,别怪咱警告过你,要是想插队,咱可不客气了!” 一名一看就是在地里劳作了多年的精壮汉子,操这一口南郡口音,直接就横在了好几个作势要插队向前的家仆前面。 好家伙,在马家还有蔡家做事的下人们哪里受过这种气? 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世家的东西,哪怕是条狗,城里这些老百姓也得绕着走。 脾气来了,拦就是拦不住啊,家仆们各个摩拳擦掌的,也不用请示,直接就向着庄稼汉靠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大跌眼界—— “啊啊啊!我的腿!” “救命…救命!别打脸,千万别打脸!我还没娶媳妇啊!” “哎呦!是谁踢我屁股!” 惨不忍睹的一幕出现在长街之上,庄稼汉一人当然是打不过那么一群恶仆的,更不用说有的恶仆竟然抄着棍子上前示威—— 可是,今日不一样。 抢购食盐的这些个庄稼汉,平日里可都是在风吹日晒下劳作一日都不会出问题的狠人。 今日一听这城中有那么低价的精盐,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世家人,只要敢插队,天王老子来了都要挨揍! 是的…靠地吃饭的人,就是这么可爱。 恶仆们被打的嗷嗷乱叫,不一会竟然是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 这可让马良肺都快气炸了。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给我刀!拿刀来!” 马良是彻底忍不住了,从一旁的家仆手中接过明晃晃的环首刀…这可是军中才有的东西,此刻被马良拿来。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马良满脸狰狞的模样,着实是吓住了一些前来抢盐的寻常百姓。 这下才有人反应过来—— “是马家四爷来了!” “坏了坏了,还有世家联盟的其他家主们,他们都来了!” “这怕是要找前面掌柜的麻烦啊!” “那…那这盐还买不买了?” 人群中嘀嘀咕咕的,但多半怕死的人还是给马良稍稍让开了一条道路。 马良眼角的皮肉不断的颤抖着,他胸腔里的怒火若是再不发出来,恐怕都会憋出毛病了。 世人皆知马家的四爷温润如玉,博学多识,风度翩翩。 可今日马良眉上的白毛却犹如斗鸡高傲的头冠那般迎风招摇。 杀气腾腾而去的马良,目的只有一个,想要看看易小天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他打算彻底与易小天做个了结。 马良的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哪怕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世家家主们,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家只是沉默的向前,慢慢的靠近了那家寻常无比的店铺。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准备好你们的钱,交钱发货…我们店里可是有专人送盐上门的,不用担心哈!” “不用…” “这不是,马家的四爷吗?” 易小天悠然自得的模样被马良彻底看在眼中,而易小天越是轻松,马脸心中的愤怒便越是浓烈。 “怎么…四爷也听到消息,要来买我家的精盐不成?” 易小天揉了揉脖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易小天…你从哪里搞来的精盐!” 马良只是往屋内一看,整个人的愤怒便有些憋不住,因为那满屋子的精盐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易小天绝对已经找到了别的货源。 而这…是马良最无法接受的。 “这个嘛…四爷要不要做笔买卖?” 易小天语气调侃,更惹得马良愤怒不堪,他的声音有些失控,带着愠怒的嗓音如同困兽的低吼: “什么买卖?” “呵呵,别那么凶嘛…亏不了你的…” “我这里有一份制取精盐的配方,而这盐…” 易小天随手取出一袋精盐,直接丢到了马良的手中。 “就由四爷您自己来判断值不值得去换咯?” 马良呆滞的接过盐袋,而所有的家主都好奇无比的跟了上来,他们紧张的朝盐袋里望着,在看到那雪白一片的时候,脑袋里纷纷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的感觉。 也不知是谁开了头,从那盐袋里捻出了一把晶莹的盐粒,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舌尖… “极品…四爷…是极品…” 那人傻了,嘴里只是喃喃的重复着同一个词汇… 照葫芦画瓢,所有世家联盟的人纷纷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一捻、一舔,紧接着整个人呆滞下来。 马良傻了,这种质量的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比他们卖的精盐还要好。 马良浑身颤抖着,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与易小天说道: “要拿什么来换?”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可易小天接下来的答案,只让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无端的戏耍。 “不多不多…你们各家各出一个山头,一家一座山,譬如香山啊,矾山之类的…” “易小天!” 马良直接咆哮起来。 然而易小天却继续笑着说道: “还有,看来四爷还不知道这盐要卖多少钱…这样吧,我给四爷开个价,五百钱一石,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五百钱?” 不光是马良愣住了,一众姗姗来迟的世家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象到,这个盐的价格竟然那么便宜。 “买!我买!有多少我买多少!” 可是…可是周围人的憋笑是怎么一回事? 马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忍俊不禁的易小天以及甄洛黄月英等人,连许褚和乐进都在门内咧着嘴看着他们。 他忽然环顾一周,看到了一众憋笑到肚子痛起来的百姓们,终于是忍不住吼道: “你们笑什么!都在笑什么!” “四爷,我们买盐,只用五十钱!” “易小天!” 马良彻底爆炸了,直接提着刀要去砍了易小天,然而易小天根本不慌,他冲着已经分开的人群突然大喊道。 “今日是我有间盐铺开业大吉!一千石精盐,全!部!免!费!送!” 哗—— 马良忽然被疯狂的人群推到,百姓们疯了,他们直接蜂拥而上,世家联盟的人如同无根的浮萍那般,在人潮人海中不断的飘荡着。 不一会便没有了音讯—— 而马良呢? 听说后来马良被人找到的时候,一身华裳都被踩成了黄土一般的颜色,和整个大地融为一体,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第五百二十八章 却是残兵与败将 马良倒了… 在他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并且将会趁此胜势,将易小天赶尽杀绝的时候,他被突如其来的盐价崩塌击倒了。 他以为易小天的策略不过是想要靠着亏本买卖,甚至于白送的方式,硬生生的拖垮他们世家联盟的私盐生意。 所以他觉得易小天不过是在强撑,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然而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的马良,在经过一日的等待,听到其余各家打探来的消息之后,他才刚刚从床榻上醒来,便再度昏死过去。 消息很简单,聊聊几句就给了马良无法承受的暴击。 “四…四爷…您…您先别激动,慢慢听我说…” 李越跪在床铺,浑身止不住的在发抖。 他的眼中带着惊惧,多的是无法理解自己所见所得的那种恐惧… “城南的大门开了,从城外进来了几十辆牛车,都是有间盐铺的雪花精盐…似乎有将近三万石…” 所以马良昏死过去了… 因为香山和矾山的两处精盐盐井,可能一年都产不出三万石的精盐… 世家联盟彻底输了…本就羸弱的联盟关系,在今日之后,彻底崩塌。 而对于易小天,无人再提起要不要制裁的事情…呵呵,易小天赚的盆满钵满,等到有间山庄建城之后…易小天不制裁他们就不错了…所以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装死了——更聪明的人呢? 更聪明的黄承彦背负着双手笑呵呵在鹿门山采盐场望着那源源不断开采出来的粗盐矿,随着一系列奇妙的操作之后,很快就变成了纯白晶莹似雪花般的精盐之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舒爽过。 “易庄主,你可真是我黄家的贵人啊…” 黄承彦这些天心情特别好——私盐的商战战场上,易小天大获全胜,战胜了不可一世的世家联盟,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不过能让他黄承彦高兴到走路带风的事情…当然只有关于黄月英的高兴事了。 “女儿啊…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呀…” 黄承彦眼中充满了期待的神色…向着山庄的方向望去…那里,这些天来,易小天可一直都跟黄月英混在一起… —— 当然如果黄承彦知道易小天每天拉着黄月英,不为别的,而是为了探讨机巧术军用的可能性的话,黄承彦可能会当场吐血…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两个人显然乐在其中… 鹿门山,山腰处,临时搭建的小据点里,炊烟正袅袅生起… 甄洛在屋中似乎做好了饭菜,挽着袖口,额上三两滴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被汗水浸润的发丝让雾气中的甄洛更显朦胧美感。 她端起饭菜,探出门帘,朝着庭院中的正争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喊到: “先生!月英妹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哦!” … 正如易小天所说,他诚信邀请黄月英,就是为了让她的才能得以发挥…而黄月英乐在其中,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天赋得到了充分的施展。 所以现在,易小天给了他这个机会。 ——武器—— 主题就是武器,而易小天想到这里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当时在黄府大门前的机关得到了灵感… “连弩…做的出来吗?” 后世有机关枪啊,那种东西可是真正的战场大杀器,而汉时…有一种传说中的武器,也就是被称作诸葛连弩的元戎弩… 单发十弩连射,但在文字记载中,似乎提起,如果按照曾经以往的规格,诸葛连弩重而复杂,难以随身携带,守城之时,效果绝佳。 而关于诸葛连弩这件事,在见到了黄月英那看成魔幻的机巧术后,易小天只说了几个字: “诸葛亮那个村夫做的出这种夸张的玩意?开玩笑呢…” 是的,参观过黄府之中那些夸张到极点的精密连轴机关之后,是个人都会有爆粗口的冲动。 所以易小天也明白了,后世为何会有诸葛连弩其实是黄月英帮诸葛亮搞出来的传闻了,这样一看,易小天觉得如果诸葛亮当年真的重视一点,黄月英还能搞出更多恐怖的兵器。 只是… “怪就怪你诸葛村夫没那个福气咯…” 所以易小天告知了黄月英诸葛连弩的设计思路,并跟她探讨了如果要量产这种东西,成本将会是多少… 不过现在呢…还是先吃饭吧… “来了来了!” 易小天冲屋内回应着,对面前还在皱眉的黄月英说到: “今天先到这里吧…吃完饭休息一下,我们再继续。” 黄月英听易小天这样说,也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面前的图纸被她改了又改,一天的时间,其实易小天已经看出诸葛连弩的雏形了…也不得不感叹,黄月英的技艺之高超。 “就依先生的。” 黄月英莞尔一笑,不觉间展露了一下自己的魅力… —— 距离襄阳仍有五十里的山外…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踏破了山林的静谧… 飞鸟走兽,似乎收到了惊吓,四散而逃… 一队骑兵,正疾驰在狭窄的山路中…然而他们身上残破的甲胄昭示着,他们并非是前来报喜… “子孝!还…还有多远!” 为首的一人披头散发…浑身泥泞不堪,若非其腰间的佩剑还能展现出此人身份非凡,远看的话,这马上的粗糙汉子,简直就是一个落魄到极点的流浪汉… “丞相!不远了!文远他已经先行一步,到了襄阳…易庄主一定会有办法的!” 浑身浴血的将领拎着一把长刀,刀上血迹斑驳,似乎能够看出,不久之前,他们还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是曹仁,曹操的大将,此刻的他,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落魄。 “丞相!” 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唤声,是一队虎豹骑,他们的速度极快,从他们身上的血渍来看,他们也刚刚经历了大战。 “丞相是于将军!于将军他们来了!” 曹仁兴奋的喊道,而前面只顾奔逃的曹操听到是于禁来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美感,直接勒马掉头… 只见曹操冲着于禁大喊到: “典韦呢!我不是让你们回去就他了吗!他人呢!” 沉默中…仅有马蹄声传来,周边是死一般沉寂… 于禁一脸的灰尘…面容惨淡,他似乎纠结了很久…最终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丞相…典韦将军…战死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都交给我吧 曹仁明显看到了曹操的身体在发抖。 风中,曹操杂乱的须发在飘荡,风中,曹操的泪水在翻涌。 “典韦…他说什么了吗…” 发颤的声音里,包含着痛苦,曹操紧闭着双唇,随后挣扎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于禁没有哭,于禁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他在忍耐,可背后见到典韦尸身的虎豹骑们,纷纷涕泪不止… “典韦将军他…他即便战死,仍面朝着江水…听闻侥幸活下来的士兵说…将军他死前…希望丞相能够安然无恙…希望丞相能够铭记易庄主的话…希望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将军他…他想要看到丞相一统天下…” “好!” 当于禁近乎是哭着吧最后一句说完之后,曹操痛哭,曹仁呐喊,千百骑兵,在这南风下,向已经离他们远去的亡魂,送出最后的道别声… —— 襄阳城外,鹿门山前,因八百里加急而口吐白沫的骏马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而浑身泥泞的将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没有说任何借口,也没有发出任何喊叫。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向着山里走去…那里…那里有他们唯一的希望。 …… 茅屋之前,易小天伸了伸懒腰。 饭菜可口,佳人相伴,正应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易小天总觉得心里横着什么事情,久久不能抒发。 “先生这就要继续忙碌了吗?” 甄洛从背后轻轻走来,乖巧无比的立在一旁,她微笑着询问道,似乎是有些担忧易小天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来,易小天也算是忙里忙外,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时间不等人,早一些完成那连弩…瞒兄的军队也会早日强大一分——” “话说起来,瞒兄他们去往赤壁,已有十日之久,若是顺利的话…现在早该传来消息了。” 不过易小天也只是顺嘴一提,他知道军中变数居多,早一些晚一些…只要是按照他的锦囊来,多半是不会出错的。 当然他此前心慌,多给瞒兄写了一份锦囊——但愿用不上最好… ——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易小天刚刚走出茅屋,站到院里,远远眺望着山林的时候,远处小道中,似有两个人影正向着他这里疾驰而来。 还没等易小天迎上去,许褚那特有的大嗓门就直接穿过了无数林木,来至屋前。 “先生!不好了!张将军来报!赤壁…丞相败了!” “你说什么!” 易小天瞪大了眼睛,眼中竟也是难以置信的眼光—— “这…这怎么可能?” 可随着两人越来越近。 张辽那幅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模样映入眼帘时,易小天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 易小天直接跨过了低矮的围栏,朝着许褚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张辽正被许褚背着,此刻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易小天赶忙冲到许褚身前,对着张辽不停地询问: “瞒兄在哪里!丞相又怎么样了!”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赤壁若是大败,瞒兄应该随曹操一并从华容归来…” “张将军?张将军快醒醒!” “月英!快去屋中取草药来!张将军失血太多了…” —— 张辽醒了,服下了易小天亲自为他煎好的汤药,温热的感觉让张辽突然咳嗽了起来。 “张将军!你醒了!” 张辽挺着一副苍白的面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易小天说道: “丞相和瞒爷都没事…”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张辽哪怕脑子都不清醒了,还不忘记曹操的吩咐,不许透露给易小天自己的真实身份。 “华容道…关云长放了我们…现在…咳咳…” 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张辽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指着门外襄阳城南的山道,对易小天说道: “瞒爷就在后面…江陵失守,孙刘两家的追兵正对我军穷追猛赶…易庄主…您一定要救救瞒爷…” “张将军,你快歇着,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去!” 易小天经历了最初的慌张,作为目前唯一能够力挽颓势的人,他第一个便恢复了镇静。 张辽再度昏死过去。 满屋子的寂静。 黄月英对这样的场面相当陌生,浑身发着颤,而甄洛也沉默的搂着黄月英。 闻讯赶来的乐进一见到遍体鳞伤的张辽,直接爆炸了。 “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谁干的!张文远!你小子不许死!” 乐进直接冲到了床前,若不是许褚拦着他,张辽就是不死,也要被乐进给吓死。 “赤壁…我们败了…” 许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憨笑,此刻他面色凝重,一字一顿的将事情告知了乐进。 乐进人都傻了,在他的意识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赤壁他们会败。 “这…怎么可能…你们…你们不是在骗我吧?啊?哈哈哈,我知道你们是在骗我,别闹了…” 乐进哈哈大笑,似乎是想要靠笑声将这份冷清驱散。 易小天站起身来,拍了拍乐进的肩膀: “乐将军…点齐兵马,我们去接人…” 说罢,易小天沉默的转身,率先走出了茅屋,走的是那样的坚定——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将面临来至这个时代之后,最为严峻的一次考验… —— 天知道曹操在看到易小天的那一刻,他有多么安心,可安心之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不甘的泪水在眼角打转,大男人本该有泪不轻弹,可这一次…曹操实在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千言万语,汇聚于一句: “易兄救我…” 易小天率领乐进与许褚,领三千精锐步卒,在襄阳城外,安然接到了曹操。 易小天下马,曹操下马。 两人见面,而曹操直接跪倒在地。 “易兄…全没了…五十万兵马…” “还有…阿韦…” 听到阿韦的名字之后,易小天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是这样啊…阿韦也走了吗…” 不是询问,而是遗憾… 反应最为剧烈的并非易小天,而是全副武装,再度披挂上阵的许褚。 易小天以为阿韦是瞒爷的护卫,而许褚…许褚却知道,阿韦就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典韦。 无数的回忆在眼前闪过。 许褚…这个山一般的汉子,在这一刻,留下了炽热的泪水。 不知为何,老天爷不作美,偏偏在这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隆隆雷声相鸣,似是典韦那熟悉的如雷般的吼叫。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雨水与众人脸上的泪水混杂在一起,一起流入地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都知道了…所以现在…” 易小天缓缓蹲下,轻轻地拍了拍瞒爷的后背。 对他报以微笑,每至困境之时,总会出现的那抹微笑。 “都交给我吧。” 第五百三十章 此生最难忘 赤壁之战,曹军大败。 没有争议的,成为了这个时代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堪称无敌的曹军,为何会败,又是为何会败的如此凄惨… —— 襄阳城中,易小天与世家联盟斗的不可开交。 而与此同时… 乌林港,曹军大营。 帐外有人快步走来,哒哒的脚步声让帐中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这阵声音。 “报!” 曹操此刻正在帐中与众人商议着最后决战一刻,他们该如何布置,才能够将孙刘联军一网打尽… 黄盖将在今晚前来相投,艨艟近百,水师五千,只要事成… 门外的声音让曹操抬起头来,他招一招手,用雄厚的声音回道: “说!” “丞相,江上的风…似乎变了…” “什么?” 门外天色渐晚,太阳西下,一连挂了三日的西风,让曹操总觉得神清气爽。 可前来报信的士兵的说辞,让曹操疑惑的抬头向帐外望去。 帐前的军旗…那个大大的曹字,此刻已经不再迎风东去,反倒是渐渐向着屋内的方向飘起旗尾。 “东风?” 曹操疑惑的说了一句,一些奇怪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着。 而一旁曹仁等人的言语,似乎迅速冲散了曹操的担忧。 “这种事情也要上报?” “谁让你来的?再有下次,就按违反军令处置!” “饶命啊!将军!卑职…真…真不是…” 几位凶神恶煞的将军们的呵斥,让那个站在门口的小卒子浑身颤抖,他惊恐无比的解释着,可嘴里磕磕绊绊的,半天都没有说清。 “好了好了…下去吧,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再提起…” 曹操今日心情不差,笑着打了个圆场,让那小卒赶紧离去。 只是一旁站着的徐庶,此刻显得比谁都紧张,曹操眼神扫过众人,似乎注意到了徐庶的不对劲,疑惑的问道: “元直,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徐庶赶忙摇头,头简直就像是个拨浪鼓那样,滑稽无比的样子,让紧张的军帐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哈哈哈——军师怕是没睡醒吧…” “哈哈哈…” 徐庶赔笑着,没有反驳,反倒是借此机会,退到了一旁,似乎是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些,众人只当是一个小插曲,并未在意。 可只有徐庶才知道… 有一份被他吞到肚子里的锦囊上,曾经就是这么写着——江上会起东风… 徐庶的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样的分量,他现在只能确定,如果今后回到北方,他是一辈子不打算跟写下这锦囊的那个怪物相见的。 他怕自己的心思也被对方读透——说来也离谱,可他真的害怕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情发生。 —— 是夜。 大江东流,一刻不止。 即便是夜里,湍急流水也将这江岸冲刷的阵阵作响。 赤壁军营之前,诸葛亮一手执羽扇,微笑着向周瑜示意,他张开双臂,似乎在说: 这便是你要的东风。 而对面的周瑜则是哈哈大笑,随后对着远处已经点亮的船只一点,仿佛做出了最后的指示。 ——那里,黄盖正沉默的注视着赤壁,似乎已然抱着必死的心。 夏口,刘备赵云与张飞率领着两万兵马,牢记着诸葛亮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子龙…我们会胜的,对吧?” “我们会胜,而且会大胜。” 赵云坚定地回答道。 ——华容,山林,险道。 关羽横刀立马,闭着眼睛,背后是已经埋伏许久的兵马。 他一声不吭,身下赤兔均匀的呼吸着。 “若是真的会来,我杀不杀…” 这是孙刘联军最殊死的一搏,胜,便三分天下—— 败,便身死名灭,草木俱朽,而他们的一生,画上句点时,只是失败者,挣扎的一生 —— 对岸灯火如白昼。 千百船只相连,沉重的铁索发出悲恸的呜咽,船只若是失了自由,那还是船吗? 只可惜,船是死物。 曹操站在大船船首,迎风眺望。 不知为何,他又想吟诗,只不过事为成,做这种闲事,还是有些煞风景的。 “来了吗?” 曹操问道。 “来了!” 曹仁远远的眺望,忽然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一声喊叫揪起,正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那是黄盖的船只—— 船上那大大的黄字,而非周字,似乎已经昭示着他们的胜利。 曹军军中有人在欢呼,虽说违反了军纪,但他们觉得,这一刻值得欢呼。 曹操在微笑,他笑着转向身后众人,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黄盖,然后说下那些慷慨激昂的战词。 赤壁,他要拿下了。 “易兄,你在看吗?我…也不算太差吧?” 曹操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的风——然而就在这一刻…船上的贾诩忽然冲上了船首,直接把曹操挤到了一边。 好多人惊叹,以为贾诩是要跳船,但没等众人上前制止,曹操就看到了满脸惊愕的贾诩,正趴在船舷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急速驶来的船只。 “不对不对不对!太快了…” “文和,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太快了?” 曹操吓了一跳,但见贾诩这样奇怪,还是想要询问一下…可话刚说完,贾诩就直接着急的跳了起来。 他的嗓子都嘶哑了,但是所有人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 “船!不对劲…太快了!里面绝对没有三千兵马!里面装的不是兵马!是…” 然而太迟了。 黄盖站在船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嘶哑着喉咙,咆哮着喊出: “给我杀!” 刀出鞘,视死如归的五百壮士,如一尊尊雕塑那般,从船舱涌出。 接舷了—— 火焰从黄盖的脚下升起。 无数的稻草被火把引燃。 如同冥界而来的地府之船,燃着着能将这片黑夜点亮如白昼的火焰,咆哮着,撞上了无处可逃的曹军战船。 死士从天而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一各个杀红了眼的死士,在这一刻,成为了曹军所有人的梦魇。 轰! 轰轰轰! 地动山摇的震荡从脚下传来。 贾诩,还有曹操等人,尽皆被这剧烈的冲击甩在地上。 而惊恐中爬起的曹操,只在船上看到了他此生最最难忘的那一幕—— 所谓火烧赤壁,便是如此… —— 周瑜望着对岸冲天而起的火光。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赢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诗中天下,只是梦幻 曹操被张辽与曹仁救下,典韦一人便杀尽了挡在曹操面前的几十名死士。 然而曹操却头昏眼花。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火烧起来了,他大喊着,让众将士赶忙将船驶离火焰范围。 却听到那铁索连环的催命声。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那个所谓的凤雏…也不过是对方的计谋吗?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无力,现在的曹操,仿佛丢了魂一样—— 曹操被典韦架上马,典韦拎着单手戟,狠狠的在马屁股上一拍。 马儿受了惊吓,率先冲了出去。 “保护丞相!保护丞相!” 十多名将领此刻团团围在曹操身边,数百名骑兵早在岸上等候,曹操冲了出去,众人也迅速跟上。 一群军师,在张郃还有于禁等人的保护下,稍稍落于后面,一并踏上了撤退的道路。 而从这一刻起,曹军彻底承认了败北。 赤壁前,火光通透,千余蒙冲斗舰,纷纷燃着,火焰疯狂的蔓延着,而以黄盖为首的东吴将士,爆发出了震天响的欢呼声。 他们胜了—— 岸上…失魂落魄的曹操只顾着逃亡,昏暗的夜色让他无法辨别道路,正准备询问道路,却听前方的山林里,传出了令他魂飞魄散的喊杀声。 “不好!有埋伏!” 张辽大汉,一马当先,挺身越出,直接斩断了即将飞抵曹操身前的一只羽箭。 箭如飞蝗——林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刘备满脸狰狞的大喊着: “给我放箭!放箭!” 只是一轮,数十名士兵便在这箭雨之下一命呜呼,而更多地人则在张辽等人的掩护之下逃亡另一条山谷。 … 贾诩傻了。 他从看到那江上驶来的快船时,脑子里就如同炸裂了一般,难以思考。 然而… 他望着这令人胆寒的山色,忽然忆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一天,许褚离去,郑重的将一份黛色锦囊交到自己的手中: “先生让俺把这锦囊交给文和你…说是不到万不得已,真要从乌林撤退的时候,再将这份锦囊打开…而且,一定不要跟丞相说。” … 在众人疲于奔命的时候,军中后方,再度传来了贾诩发疯一般的吼叫: “丞相!锦囊!锦囊!锦囊!” 曹操被刚才那极为惊险的一幕吓得不轻,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有时间自责啊? “文和…不…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是我丢了锦囊…如果有易兄的锦囊…听了锦囊之中的话,今日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曹操仰天咆哮着,他没有回头,因为他这时候实在没有心情回头与贾诩他们患得患失…而本就低沉的士气因为曹操的吼叫,变得更加低落。 悲痛的气氛在军中弥漫开来,很快,夜色中逃亡的军队,只剩下阵阵马蹄声传出。 “文远…我们…我们还有多少兵马…” 曹操痛苦的问道。 而张辽铁青着脸,极其难过的说道: “回丞相…水师…全军覆没,步军四散,此刻我们还有…一千虎豹骑…” 张辽的声音越来越小,听到这个数字,戏志才还有程昱干脆直接昏死过去,若不是身旁的人反应迅速,两人坠落下马,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强忍着痛苦,他憋着不让自己喊叫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败了,那就败了!” “还好…你们都还在!” “呵呵呵…你们都在!那我们便还有机会!都垂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 “此次大败,责任全在我一人身上!众将士无需多言!” 苦中作乐的曹操望着惨败的军队,意外的发现,他军中的大将谋士竟无一人阵亡… 至于蔡瑁还有张允… 为何曹操能够在乱世崛起? 靠的不就是这一份强大的心吗? 受到了鼓励的众人,看到了曹操坚定地眼神,终于是稍稍振作了一下。 振作的军队,再度拥有了此前那等优秀的配合,即便仅剩一千虎豹骑…大军依旧稳步的向着将领方向撤退。 忽然间…刚才被曹操搪塞过去的贾诩的声音再度传来。 连带着疾驰的马蹄声,贾诩大吼大叫着: “丞相!锦囊!” 贾诩不善骑马,从队伍的后方追到前面,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 众人被贾诩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跳,然而立刻便有人注意到了贾诩手中所仅仅握着的那份黛色锦囊… “文和,我已经知道了…当下我们更应该撤离此处,而不是对着一份已经丢失了的锦囊…” “丞相!锦囊!” 贾诩人都快气傻了,直接把锦囊拍到了曹操脸上。 曹操一愣,呆滞的看着滑落在手上的陌生锦囊,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不知为何,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好像是冬日里有人为他雪中送炭,那种突然戳到内心深处的温暖,让曹操激动地大喊大叫: “文和!文和!易兄他果然知道!他果然知道!天不亡我啊!天不亡我!” 累的半死不活的贾诩扶着自己的腰,气喘吁吁的跟曹操说道: “易庄主让我们真的从乌林败退之时,再将此锦囊交于丞相…这可不是先前遗失的那一份。” “好好好!” 激动到眼泪汪汪的曹操那里还顾得及这些? 只是曹操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按照易小天说的去做,遗失的锦囊本能够保着曹操赤壁大胜而归。 此刻五十万大军顷刻覆灭…锦囊再神…又如何能将那五十万亡魂召回? 曹操兴冲冲的打开了锦囊…忽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他醒了。 因为他彻底醒了,在看到那纸上的文字的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们死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而这些…即便是神佛降世,又怎可能将死者复活? “若是战败…需走华容…只望瞒兄不要有看到这份锦囊的那天…我去襄阳等你,无论胜败,珍重…” “易兄还是易兄啊…是啊,如果没有战败…那该有多好…” 曹操笑了他看到了那句“我去襄阳等你,无论胜败”时,心中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愧疚。 而这份愧疚,让他疼痛难耐。 他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笑的凄惨,笑的无奈。 他笑他自己,有言诗中天下,却道只是梦幻。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这条命,交给云长了 赤壁火光冲天,而曹操已经败退将近三个时辰。 黎明的光微微亮起,可远处天边的晨色,却是那样的让人心情沉重—— 华容道,曹军精疲力竭。 此刻没有一个人能够抬起头来说句漂亮话,因为战败已成事实。 靠着易小天的锦囊,他们在岔路口选择了去往华容,之后在转向江陵的道路。 路途险阻…但,有易小天的保证,大家至少安心了不少。 曹操就在队伍的最前方,身旁是一众面色凝重的将领…典韦还有曹仁等人一直紧紧的护在曹操身边,若再遭到埋伏,他们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为曹操挡下致命的流失… 马蹄声阵阵,在这静谧的山路久久回荡,直到… 曹操笑了… 他抬起头,遥望着这片山林,突然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众人有些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 “丞…丞相…您在笑什么?” 戏志才从一旁上前,疑惑的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他们战败了,而是曹操会不会因为打击,而在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他尴尬的撸了撸袖子,伸手在曹操的面前挥了挥… 曹操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手臂,忽然一愣,才意识到身旁原来有人在… “哦…是志才啊…呵呵呵…” 曹操收了收笑意,心情舒畅的望着这片茂密的山林,对戏志才说道。 “本相笑…笑那周瑜诸葛亮愚蠢…若是在此山路设下一支伏兵,莫说前后夹击…即便是在前方的路口稍稍围堵一番,本相今日也会命丧此地!” “丞相!使…使不得啊!您怎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一旁的将领们都慌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曹操还能大笑本就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而曹操现在竟然盘算起了自己的死,众人连忙上前劝阻曹操… 还就那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担心有些怪事真的会应验。 “丞相!说不得说不得!怎能咒自己去死!” “哈哈哈哈哈!” 然而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这样慌张的样子落到曹操的眼中,只让他笑的更加大声。 “哈哈哈哈!本相怎么会死!之前每每岔路口,我们都取小路,可能连周瑜都没有想到,本相会偏偏向着这些看起来极容易受到埋伏的地方前进!” “呵呵…这一点上,本相可终于与易兄想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 曹操爽朗且魔性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苦中作乐的事情,他是相当的在行。 关键是他觉得自己理解了易小天的意思,偏偏还有些骄傲。 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快走吧!越过前面那道岭,接下来便是一路坦途…待我们回到江陵,重整旗鼓,本相定要杀这周瑜小儿一个片甲不留!” 曹操拔出青釭剑,豪气冲云天,他宛如一个站在废墟之上的幸存者,倔强的向降下灾祸的敌人叫嚣着。 只可惜…当远处的峡道,一名身长八尺,执偃月长刀,横跨血红宝马的长髯将领出现的那一刻,曹操先前一切的豪迈都瞬间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令人窒息的氛围席卷全场—— 曹操眼神直勾勾的,嘴巴微微张开,两唇颤抖,微风拂过他杂如蓬草般的胡须,他愣住了,空中不断地呢喃: “这…这不可能啊?” 易小天骗了自己? 自己走的慢了? 还是说…对方全部已经算到了? 花了一整晚搭建起来的信心,在这一刻陡然崩塌。 曹操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因为刚才的话,应验了… “不可能…易兄不可能骗我的…” 然而身旁曹仁典韦等人如临大敌的怒吼声,已经清楚无比的告诉了他,远处有伏兵,而那执刀长髯客,正是曾经为他斩颜良诛文丑的绝世悍将关羽…关云长… “保护丞相!” “快保护丞相!” 张辽拼命地喊着,疲于奔命的将士们,如惊弓之鸟,纷纷朝着曹操身边聚集过去。 他们身下的马儿似乎也因为这种可仅有千余兵马的他们,又有什么可能能在这样严密的包围之中突围呢? 随着山林深处,越来越多的人头显现,不光是眼前…背后、山上、林中,不下五千精锐的兵马,就在这小小的华容道里,静静的注视着曹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十息的沉默过去…曹操冲着远处那颇为怀念的身影,开口了: “云长…别来无恙…” 张辽还有典韦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远处的关羽…生怕他挺身一跃,纵马杀下山来,到了那时…他们再做反应,绝对已经迟了——只因为他是关云长。 关羽紧闭着双眼,抿着嘴唇,不算明亮的天色,衬着他那红润的面容,让他不怒自威。 他听到了…听到了曹操的呼唤,而这一声呼唤,唤起了他不知多久以前的记忆… 他在曹操手下,与袁绍军大战了不知多少次,斩了颜良文丑,也让他声名远扬。 身下的赤兔似乎是认得曹操,又是嘶鸣又是摆首。 正因如此…关羽的心更乱了…他又想起他临走之前,在军中信誓旦旦的向刘备与诸葛亮保证道: “若是杀不了曹操,羽愿受军法处置!” 此前说的有多坚定,现在动摇的就有多么剧烈。 在这样的纠结之下,关羽也开口了: “丞相…别来无恙…” 忽然听到了关羽来了这么一句…曹操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什么东西坠下一般,他遥想起曾经易小天对他说的种种… 什么关羽是注定留不住的,而此人重义气…卖他人情…等等等等。 碎片般的记忆在眼前飞逝而过,而曹操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快。 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紧张感充斥了他的全身,他脑海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联想——该不会,易兄在那时,就已经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刻? 颤抖的心,让曹操瞬间意识到,这是他逃脱的最好的机会,于是他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马来。 “丞相!您…您要做什么!” 张辽还有典韦他们都慌了,可曹操直接坚定地冲他们摆手,青釭剑横于身侧,曹操身体里的演员之魂熊熊燃烧: “谁也不许上来!” “事已至此,插翅难逃!本相的这条命…就交给云长了!” 曹操眼角划过泪滴,却又带着一副坚决无比的表情… 于是…关羽破防了,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云长,明明是我先来的 远处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曹操,让关羽瞬间凌乱了。 他的眼中哪还有镇定可言? 紧握刀杆的手指关节被他攥的发白。 他的口中也不断的吐出灼热的气息。 “这是什么…这莫非就是…” 关羽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他直勾勾的盯着昂首挺胸向自己走来的曹操,听到了曹操那段足以载入史册的“肺腑之言”: “云长…明明…是本相先来的,可偏偏…偏偏不能将你据为己有…自那日一别,本相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怎会想过,你我竟有如此兵戎相向的一日…” “罢了罢了…如果是云长,一定能够明白本相的心…” “败在周瑜,败给诸葛亮…本相不甘…” 曹操声泪俱下,泪水打湿了他胡须,他将青釭剑横在自己的脖颈处,迎着风惨淡的笑着。 “但若是最后…死在云长你的手里,倒也不是一个坏结局。” “来吧…云长…让这份恩怨,就此了结,也希望本相死后…云长再忆起往昔,能够记得,曾有一个叫做曹孟德的人,真心对待过你…” 曹操闭上双眼,迈着坚定地步伐,向关羽走去。 好家伙…刘备的兵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手中的弓弩纷纷晾在一边,一些早已持着枪矛准备大战一场的将士们,都眼巴巴的看着曹操一人的表演。 偏偏…偏偏他们望向自家的主将时,却看到了关羽愤怒的将青龙偃月砍入身前的地面的那一幕。 关羽长泪纵横。 其实,曹操在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已经崩溃了。 他无法接受这样不仁不义的自己,而所有积压的情绪在曹操那恰到好处的引导之下,一股脑的冲出了他的胸襟。 关羽…决定在大是大非面前,坚持自己的义。 曹操听到远处沙石飞溅的巨响,浑身一个激灵,还以为关羽真的要来砍了自己,脚下一顿,险些拔腿就往回跑了。 只不过身为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告诉他,演戏…一定要做全。 所以他坚定地抬头望去,却看到了关羽将长刀一丢,大哭着向自己本来的一幕。 “丞相!是关羽险些舍弃了自己的义…是关羽不配称君子啊!” “丞相!您才是真正的仁义无敌!关羽…关羽今天愿以死谢罪!您杀了我吧!” 曹操傻了,他确实没想到关羽反应那么大,眼见一壮如牛的大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自己奔来,是个人都会慌得呀! “云长云长!你…你别…哎哎…你慢点,别激动!” 张辽他们也傻了啊,其实从刚才曹操下马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敢再出声。 有人见曹操是慨然赴死,情绪显得相当激动,想要上前制止曹操,可唯有一旁的贾诩看的透彻,赶忙一把把那些人拉了回来。 “可不能让你们坏了这出戏啊!” 贾诩心中紧张到了极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曹操会如此的胆大,但…若要脱险,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 天亮了。 清晨的光,洒在林间,洒在山中,这种静谧的感觉,就好像此地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而这份光,好似洒在了曹操身边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他们感到豁然开朗。 “得救了…” 没人敢说这句话,生怕让对方幡然醒悟。 可他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此刻,关羽正郑重其事的与曹操道别。 两人拱手抱拳,相隔不过十丈。 而这十丈的距离下,两军曾经的位置却调换了过来。 在华容岭上出口处的,是曹操的残兵败将,而来到山中,远远为曹操送行的,是关羽。 而这一幕,与之前他们初临此处时,相隔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老友重逢之景—— “云长…这样真的好吗?” 曹操眼中似有哀伤与不舍,他眉头紧皱,不为自己,而是为关羽担心的形象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丞相…你走吧,羽…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若非丞相一言,羽险些抛弃了自己一生的信仰…而到那时,即便后悔,也是追悔莫及…” 关羽厉声正色,口中所言不容置疑,他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骄傲,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曹操那颇为痛苦的“憋笑”。 嗯,他觉得曹操仍旧在为他担心,愈发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可曹操真的只是有些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这可是一个必死之局啊…而且跟关羽寒暄之后他才清楚,如果他走大道,此刻恐怕真的已经被张飞赵云斩于马下了。 原来…原来这一切,真的是易小天的算计…他知道,只要自己碰到了关羽,就代表着他们已经逃出生天了。 “易兄果然不会骗我…易兄怎么可能骗我!” 当然,心里的话没法说出来… 所以曹操是真的在憋笑,憋得还相当痛苦。 “舍生取义…前人做得,羽也做得!” 关羽颇为傲气的将脑袋一撇,曹操则是满脸愁容,依依不舍的向关于道别: “云长!你…你一定要保重啊!如果…本相是说如果…你在刘备手下待不下去,本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毋需多言!丞相保重!” “云长!保重!” 两人同时掉马转身,曹操的军队在他的指挥之下向着华容之外走去,而关羽则是听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自顾自的傻笑着。 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哪怕为了今日放走曹操的事情,他真的按照军法受刑…那么他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将军…” 可关羽的手下们此刻都是一脸的愁容…因为只要是稍稍有着正常思考能力的都知道…就算不杀了曹操,哪怕只是将曹操活捉,他们都好交差。 看到一众手下那幽怨的眼神,关羽的长脸更红了。 “都看着本将作甚!此事皆有本将一人所为,那自然是本将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们无关!” “可是…将军…那可是曹操啊…” “咳咳…本将知道!” ——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晌,两边高耸的山崖让人分不清太阳的位置,但…从来者气喘吁吁的样子上看,他们绝对是追了不短的时间。 甘宁、程普还有凌统徐盛等等东吴的将领,率领着兵马来到了华容——却刚好碰到了正在回返的关羽的队伍。 然而在见到关羽一脸傲气从他们身边走过,而军中连一根曹军的毛都没有时,他们怒了: “曹操人呢!” 这时,关羽毫不掩饰,脑袋一抬,用鼻孔看着这些东吴的将领,颇为傲然的说了一句: “放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既生亮,何生天 啪! 刘备在乌林山旁的营帐里,已经等待了大半夜,他等的是曹操的项上人头。 而做了万全准备的诸葛亮,一再安抚着刘备的心,告诉他曹操今天必死无疑… 然而事情却在关羽带领着一众兵马回归之后,彻底宣布了失败。 刘备的手被那酒杯的碎片刺伤,此刻血流不止。 而关羽就那样昂首挺胸的跪在刘备和诸葛亮身前。 “二弟!你怎么能将曹操放走了啊!” “你可知道,若是把曹操放走,今后我们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啊!” 刘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满嘴的唾沫星子喷的关羽都睁不开眼。 而一旁的诸葛亮惊得连扇子都没工夫扇了。 为啥? 原因很简单… 如果真如某一个时空那样发展,关羽放走曹操,本该在诸葛亮的掌握之中,因为曹操不走…刘备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不可能得到荆州,更不可能有着后面入川入蜀,称王称帝的机会… 因为没了曹操,他们制不住东吴,打来打去,归根究底他们只是做了工具人。 可现在…不一样… 只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关将军糊涂啊!” 诸葛亮好歹是有素质一些,他哪怕是发怒也还没有失态。 但他失望与遗憾溢于言表。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到曹操人头落地,趁着天下再乱,从中分一杯羹…” “可现在将军将曹操放走…有了那易小天…曹操今后怎可能还有犯错的机会?” 是的…一切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易小天的存在。 现在只要是个明眼人,不管是周瑜还是诸葛亮哪怕是孙权以及刘备,他们都明白,曹操可怕吗?却是可怕,他掌握着整个北方,拥有难以数清的财富与兵马… 可是真正可怕的人,是那个在曹操背后只是简简单单的出谋划策,就为他拿下了半个天下的易小天啊! “一切都完了,全都完了!关将军…我们怎么与你说的?” “二弟,我知你重义气,知道那曹操曾经对你不错…可是…可是…曹操是贼!是篡夺汉室的贼!” “你让一个贼人活了下去,你把你的仁义送给了一个贼人!若是今后曹操横扫天下!汉室消亡!今日你所做的…那就是葬送了无数想要匡扶汉室之人的心血凝结啊!” 刘备都快哭出来了…这一次他可不是演戏,他是真的快被关羽蠢哭了… “关将军…你哪怕不杀他曹操,只是生擒了他…再退一万步…你哪怕只放走曹操,把他身边的那些大臣将领全部杀掉…都比现在…比现在这样的结果要好上不知多少…” 诸葛亮摇着头,而面前的关羽似乎终于有些醒悟了… 关羽有点呆滞,有些搞不清情况…那么多的话在他的耳畔萦绕着,他的头脑就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借口!” 刘备抽出自己的草鞋就要冲关羽身上招呼,关羽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能够点燃刘备的火气。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义?刘备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争霸天下的机会被面前这个脸红的如猴屁股般的憨人葬送了,他气啊! 而关羽则是委屈的说着: “可是丞…咳咳,曹操说,是那个易庄主告诉他,我会在华容道埋伏他们,实际上都是军师您的设计…您料到我会放走他,所以才刻意把我安在华容,所以…只要我回来,军师还有大哥,你们一定会非常高兴我没有杀掉他的…” “大哥!大哥!你…你怎么了!” 关羽一下子把夜里曹操与他巴拉巴拉说的一大堆话全都复述给了面前的两人。 而在听到易小天连这些都已经算到之后,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关羽赶忙上前搀扶刘备,却被刘备一脚踢开… 而诸葛亮呆了,别说扇扇子了,羽扇从诸葛亮的掌中滑落,他的心神在此刻受到了极大的震颤—— “这…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易小天!” 显然,曹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杀人诛心,借题发挥这样的事,曹操依旧相当在行。 易小天确实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曹操败走华容,关羽也绝对杀不了他,但是这一点,他并未说透…因为他根本不想在有锦囊的情况下,曹操多蠢才能在赤壁大败而归…只可惜,阴差阳错,事情就是这样发展了。 曹操的话,在关羽耳边种下了种子,偏偏关羽也是单纯到了极点,原封不动的将曹操说给他的那些话,复述给了诸葛亮与刘备。 杀人诛心了。 而且诸葛亮… 诸葛亮是有傲气的,他总觉得自己不会比易小天差多少。 因此他也装模作样的给刘备留了锦囊…为的就是要比过易小天。 然而他心中害怕,易小天…他都不敢承认自己害怕易小天,可他给关羽定下的计策,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 而现在…曹老板无心插柳,杀人诛心的话落到了诸葛亮耳中。 刘备倒了…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起来,他想着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烂摊子的时候,却见到眼前突然倒下了一个八尺身影。 “计谋之事…如千层之塔…呵呵…我以为我在第二层,易小天在第一层…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在第五层!” “既生亮…何生天!我不甘啊!我不甘!” 诸葛亮在两人身前躺倒,颤抖着手向着天上伸去,他大吼大叫了几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吐出了一口血雾。 “军师!军师!军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诸葛亮在刘备的呼唤之中,昏死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念叨着同样的那一句“既生亮,何生天”… —— “什么!被那个关羽放走了?” 啪! 得到了消息的周瑜也气的差点被没过气去,但是好在是他之前不放心刘备那边的人,关键是不放心诸葛亮这个和他不相上下的男人… 生怕有变的他,点了上万人马,让甘宁等人循着曹操的路线追了上去。 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是甘宁等人已经越过华容,杀往江陵… 能不能追到曹操,就看这一举了! 周瑜在营中度来度去…刘备想着要杀掉曹操,那是因为他们害怕易小天,哪怕放弃安稳三分天下的机会,也要杀掉对方。 而周瑜呢? 周瑜局面更好啊,它只要能杀掉曹操,东吴便是一家独大…天下可图啊!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诸葛亮吐血昏倒的事情曹操自然不知道。 他现在就一个目标,只要能够回到江陵,他们就还有机会… 然而前去江陵打探情况的张郃回来之后,只告诉了曹操一个让他有些绝望的消息… “丞相…江陵…没粮了…” 张郃浑身颤抖,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冒着暴雨前去江陵打探消息…一日一夜,回来的时候,浑身冰凉,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下雨了…曹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豆大的雨水。 雨水砸进地面,能溅起颇高的水花。 将士们本就要挺不住了,一日一夜疲于奔命,此刻虽望不见太阳,但已经是临近傍晚…而这个时候,张郃还带来了更让人绝望的消息。 死里逃生的喜悦只是持续了半晌不到,众人高涨的情绪便被这一场大雨与坏消息彻底浇灭。 “本相…知道了…走吧…” 曹操没有多说什么,将士们已经拼到了极限,此刻若是在不给他们一些念想,恐怕会有很多人当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回到江陵。 死一般的寂静席卷了全军,曹操没有将这个消息公布给后面的将士们,这是他在这样的绝境之下能够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了。 “文远…” 曹操呼唤了张辽,而张辽立刻赶到他的身前。 “末将在!” 被雨淋湿的张辽此刻脸色苍白,但他的眼中仍有着身为一名大将所独有的那份坚定。 ——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他们就没有输。 曹操肯定了张辽的眼神,紧咬着嘴唇,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远,你去襄阳…去找易兄…告诉他,我们败了…” 曹操闭上了眼,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 “记住…一定要说丞相已经脱险,而正朝襄阳赶去的是他的瞒兄…” 曹操这时候真的无比想念易小天那种从容不迫的笑容,此刻的他们孤立无援,他这才明白了,曾经易小天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幸运… 可是时间不等人,此刻容不得他在怅惘。 他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惨淡着语气,对张辽语重心长的说道: “告诉易兄…是瞒兄我对不住他,希望他…能…救…救…我…” 最后的几个字,曹操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强忍着泪花,他才用颤抖的语气说出。 张辽紧咬着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 “丞相,保重…我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什么必胜的话语,一切的决心都在他的眼中——一日一夜,八百里加急,他可能会死…但是他一定会将消息送到。 众人目送着张辽远去。 旋即,曹操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 “好儿郎们…江陵快到了…一定…一定要挺住!” “喏!” 大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拼命的回应着曹操。 大军便再度踏上了征程—— —— “最后一道坎,过去,再有一个时辰,江陵就要到了…” 贾诩用自己整个身子遮掩着那份地图,以防其被瓢泼大雨所淋湿。 然而本就身子弱的他,此刻唇色发紫,在颤抖中指完路后,整个人便朝马下栽去。 “文和!” 曹操赶忙揽住贾诩的身子,泪水一下子从他的眼眶涌出。 泪如雨注曾经说的只不过是一件事情,而落魄的曹操终于明白了,为何书中会有此等形容。 因为泪和雨水共同交织的时候,那种悲伤,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只能切身去体会的。 “文和…一定要撑住啊…很快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曹操真的快崩溃了,华容时的大笑,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那样的滑稽可笑。 若是贾诩再离他而去,支撑曹操信念的基底,可能真的要崩塌了。 贾诩被曹操撑在怀里,奄奄一息的笑着: “丞相…不…不用担心,我不过是有些累了…容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 贾诩早已没有了血色的面容映入曹操的眼中,曹操在慌忙之中只能喊叫着: “快来人,来人啊!给我…给我用盾牌,把盾牌都撑起来,为文和挡雨!” 雨中,一面面甲盾撑起,将士们簇拥在一起,勉勉强强为贾诩与他的马匹撑起了一小块不会淋雨的天地… 曹操怀着悲痛,不断地驱使着众人向前。 可偏偏在这时,出口就在眼前还有不到三五里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士兵们那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丞相!东吴的兵马追上来了!” “保护丞相!快走快走!” “不好!他们实在是太快了!” “给我拦住他们!保护丞相!” “啊!” 羽箭的破风声传来,彻底击碎了曹操最后的心理防线。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郃还有于禁典韦等人,直接拔马掉头,向着后面传来喊杀声的地方径直冲去。 “子孝!丞相交给你了!” 于禁面容狰狞,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几个字。 “丞相!你快走,有俺们殿后呢!” 典韦浑身的肌肉瞬间炸出千钧之力,他的身体犹如一张强弓,战戟在手,只见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之力将那战戟投出—— 黑色的战戟划破了这混沌的雨夜。 犹如一道黑龙,当场钉杀了即将冲入曹军阵中的东吴先锋。 典韦纵马一跃,翻身直接从那死亡的先锋之骑胸口拔出战戟,双戟在手,他咆哮着向着汹涌如潮水般冲杀上来的东吴骑军冲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狭长的山路上,典韦一人在前,则数百名精锐的东吴骑兵竟寸步难移。 于禁和张郃也纷纷冲杀上去。 而曹操就那么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生出了极其痛苦的感觉。 可曹仁哪里容许曹操在这里发愣。 “子孝…你在做什么!你混账!你这是在违抗军令!给我回去,不许走!你放开我!” 曹操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看到在夜色的笼罩下,在雨血混杂之中奋战的典韦等人。 “对不住了丞相,但是我们都可以死,唯独您不可以死!” 说着,曹仁直接扛起挣扎中的曹操,哪怕曹操一拳一拳锤击在曹仁的后背上,曹仁眼中依旧坚定无比的望着山口,策马奔去。 “哈哈哈哈!子孝好兄弟!说得好!” 典韦双戟齐出,直接抡翻了面前一名骑兵,巨力将那骑兵连人带马直接轰飞,摔在岭下,又带倒了一片东吴士兵。 此刻的典韦,犹如一尊战神,十步之内,无人能够接近。 “丞相,您就瞧好吧!这些东吴的废物,来一个俺杀一个,来一对,俺杀一双!” 他突然望见身边有虎豹骑仍旧在奋力的帮他抵抗东吴士兵,竟是大吼着将那些虎豹骑踹去了身后。 而身前,仍有未撤离干净的虎豹骑,典韦为了掩护他们的撤退竟是,硬生生掩杀着向东吴将士的阵中再度前行了百步。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保护丞相!今天俺典韦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要想追丞相,除非从俺的尸体上跨过去!” “典韦!典韦!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本丞相听好了!不许死…丞相我不许你死!” 在曹操渐行渐远的喊叫声中,典韦笑的爽朗,他一戟直接敲碎了面前一匹战马的胸膛,鲜血崩飞之际,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回道。 “遵命,丞相…” 第五百三十六章 阿韦,可不是什么孬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追上?” 程普率领的中部军在山中受阻,情急之下直接拍马赶至前方。 大吼大叫中,却发现自家的军队不光没有前进,甚至还在缓慢的后退? “不许退!给老夫顶上去!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连一群残兵败你们都打不过吗?” 程普肺都要气炸了,前面率领先锋的是甘宁,此刻他就要那甘宁是问,然而… 轰! “啊啊啊啊…” “老天爷啊!那是什么怪物啊!” “啊啊啊…快跑啊!”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程普只觉眼前一片混乱。 山路越行越窄,而拐过面前的最后一道弯,程普将那前方的战况一览无遗。 可就因为是一览无遗,程普才能意识到自己所见的这一幕究竟有多么的夸张。 曹军已经撤至山口,零星几骑也在迅速的向着山口附近奔去…放眼望去,整个峡道之内,全是自家的军队。 而甘宁就在这军队的最前方战斗着——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他正在被人当做玩具戏耍… 不仅如此…一颗颗比之城门还要巨大的岩石,就这么径直的冲着他们滚来。 巨石势不可阻,躲闪不及的东吴士兵们怀着绝望逃走,却终究免不了一死…惨叫声、断肢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很快又被那瓢泼的雨声冲刷干净。 而这一切的的一切,如果皆因一人所为,也难怪程普会呆立在原地,失去思考的能力。 —— “典韦!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快走啊!有我们两人替你掩护,我们很快就能撤出去!” 张郃杀得眼都红了,这里他年纪最大,也最有作为一名年长者的沉稳风范,权衡利弊之后,他觉得如果再待下去,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眼见东吴的兵马越来越多,典韦还在为没有撤离的虎豹骑打着掩护——明明他身上已经出现了数道恐怖的血痕与创口,可偏偏他一步都不愿意后退,这一幕看的张郃心中一直在滴血啊! …如果刚才没有典韦,他们自家的兵马恐怕要损失七成以上…但…但是若要在兵马与典韦身上做一个取舍,张郃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不够!还不够!还差得远呢!” “张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啊…” 典韦在鲜血中狰狞的大笑着,血红的战戟早已被他用至出神入化,每一次挥动,都将带走一个甚至数个东吴士兵的性命。 而那些为了撤退,拼了命的虎豹骑们,看到了这一幕,无一不是热泪盈眶。 “将军…您…您快走吧!我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一名眼见自己脱困无望,距离山口足足有百十步远的骑兵挺身拔马便要向着身后冲杀过去,他的眼中噙着泪花,他只觉得自己此生能与典韦这样的将军共事,哪怕是死…依然无憾。 “将军快走!” 面临同样处境的不只那名骑兵一人,典韦张郃手下带出来的这批兵,哪个不是与他们出生入死后,结下了难以磨灭的情谊的?因不愿见到典韦为了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兵士赴死,他们选择了死亡… 然而—— “谁他娘的叫你们死了!” 一道身影竟在这雨夜中划出一道长影,如飞火流星一般轰然砸进了前方东吴士兵所聚集起来的人堆里。 真的犹如山崩地裂,典韦这一跃竟是直接杀翻了前方将近五十步以内的所有敌人。 不少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相最凄惨的几名东吴士兵此刻就在典韦的脚下,他们胸膛被典韦踩出一个大坑,眼中只剩下临死前的那种惊恐。 “将…将军…” “小兔崽子哪来那么多话!给老子滚过去!” 典韦一把拉起那个不幸坠马,刚才险些要被东吴的士兵一起刺死的年轻士兵,一脚便将他送出了老远。 那士兵根本没有来得及道谢,却见典韦再度闪转腾挪,一把从死人堆里捞出了一名惊魂未定的虎豹骑。 一名、两名…五名…十名…典韦就这样在战场上穿梭无影,杀得东吴士兵根本无法招架。 终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道魁梧的身影从东吴士兵阵中冲出,他手执环背大刀,在沉默之中遥遥锁定了典韦的后背。 “驾!” 甘宁的眼中只有典韦。 他兴奋的舔着嘴角,握刀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 “得手了!” 战马一跃而起,直接跨过了三两名东吴士兵的头顶,一刀既出,寒芒在雨夜里展露着他那份独一无二的杀气,而这一幕被刚刚送走了最后一名士兵的于禁看到… 于禁目眦欲裂,他急促的冲典韦喊道: “老典!小心…”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 … 就在甘宁觉得自己这一击得手,他的长刀甚至已经几近摘掉典韦的脑袋时,他看到了… 他在这夜色中,看到了一双恍惚着莹绿色光芒的眼睛…那到底是怎样一双眼?在那一刻,甘宁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这一眼看消,他浑身僵硬,仿佛被恶鬼缠身…窒息感从他的胸口传来,他来不及说一句话—— 因为接下来,不是寒芒…却胜似寒芒的一道残影划破雨幕。 血珠飘飞在战戟尖顶与雨水之间,世间的一切都仿佛暂停了下来。 甘宁只感觉到一股巨力从胯下传来。 于是他只得向身下看去…在他的眼前,马儿没有来得及发出哪怕一声惨叫,便在一杆玄黑色战戟的轰击之下,连头带马缰一同被轰飞出去。 甘宁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时,雨水正无情的拍打在他的脸上,而他甚至没有哪怕一丝勇气再握起竖在手边的大刀… “再来!谁还敢来!你典韦爷爷今天就在这里,有本事取了你爷爷的脑袋!” 嘲讽过后,也不知是为何…或许真是上天不允许有这样的绝世猛将出现在人间——他向山巅掷下一道雷霆… 轰隆! 伴随着一道宛如龙吟虎啸的雷声,粗壮如树干一般的金色雷霆轰击在山巅。 在飞沙走石之间,山峦崩陷,巨石奔走… 于禁和张郃还呆呆的站在山口处,殊不知一颗恐怖的巨石正朝他们滚落。 就在情急之间,依旧是典韦…他看到了那块巨石,因此他思考任何后果—— 典韦冲了过去… 待到烟尘散去…张郃目瞪口呆,而于禁干脆是直接痛哭出声。 “老典!!” 典韦笑着,双臂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堪堪粘连着——他的胳膊断了,血肉、骨茬此刻都翻露在外。 他用双臂,撑起了那足足有千斤重巨石,哪怕胸前鲜血淋漓,哪怕双臂因此折断,他仍旧在笑。 “张将军,老于…记得跟易先生说上一句,阿韦可不是什么孬种——” 第五百三十七章 先生,俺想喝酒 于禁嚎啕大哭! 口中咒骂着眼前这个男人,而无言的张郃双唇颤抖着,他想要伸出手去—— 典韦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东吴士兵那带着七分害怕与三分怒意的喊杀声。 “他…他只有一个人!他…他的手断了!还…还怕什么!” “是…是啊…只要我们一起上,就…就能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东吴士兵颇为可笑的用这样的言语激励着自己,典韦只是冷笑——鲜血从他的额前划过,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他扭过头,保持着撑起巨石的姿势,对面前两人说道:“还愣着?这也不打算走吗?你们是打算让老子死在这颗石头下吗?” 典韦笑骂着,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痛苦。 “典韦,你听好了…” 张郃颤抖着对典韦说道,语气有些急促,话语有些听不清楚。 但是他依旧在说着: “你听好了…不许死…不要与他们硬碰硬,你就投降!就投降!我们会告诉丞相,我们一定会来把你赎回去…在那之前…在那之前,你他娘的不准死!听到了没有!” “不管他们要什么!我们都会把你救回去!” 对此,典韦笑着点头。 —— 张郃和于禁走了,东吴的士兵涌了上来。 典韦笑了,笑着看着面前这群懦夫,他看了看自己仅有一丝丝筋肉粘连的双臂,没有多想… 东吴士兵觉得典韦必死了,见典韦许久没有动作,终于是有不怕死的人兴奋的冲了起来。 不为什么…这样一位悍将的人头,顶的上黄金千两,为钱,为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他们争相冲上山岭,杀往峡道尽头的山口,他们…想要抢夺那颗宝贵的人头。 然而…他们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突然被漆黑的巨影所笼罩。 因为是雨夜,视线本就模糊,有人疑惑的问道: “为何这风,如此之大?” 他只觉眼前的景象飞速的变换着,而眼前划过的一个个惊愕的面容,似乎都在盯着他… 哦…原来一个被巨石带飞了脑袋的可怜人,他的脑袋就挂在巨石的尖角处,在巨石再度落地之后,毫无悬念的被碾成了碎肉… 巨石挟裹着无可匹敌的巨力向着山下冲去,一路撞死了无数士兵与马匹。 而山口处的那个身影,渐渐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魔鬼。 雷霆万钧之下…山石不断滚落,那个身影就用着他那残缺的手臂,一颗…接着一颗,向着东吴的军队人群密集之处丢去。 直到… —— 在此期间,程普不知道下达了多少次后退的命令,可即便是这样…那山上的人影就犹如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那般,一直向着山下投掷巨石… 终于…在最后一声巨响过后,再无巨石滚落。 雨停了… 白日第一缕光芒射进山谷之中,照亮了这凄惨无比的战场。 残肢断体将整个山路垫高了数尺,雨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小河,缓缓的流向山下,流过程普的脚边。 越往山口看去,景象就越是惨不忍睹。 堆积在那魁梧身影身前的尸体,足足组成了一道墙,在威风吹动之后,“墙”上的尸身滚落…那是足足百条性命。 一整条仅有三五里长的峡道上,展现了何谓地狱绘卷。 胆小之人,甚至都无法直视… 而程普直视静静地乘马向山口行去。 那里…有一只恶鬼…静静地矗立着…似乎等待着他的到来。 —— 典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觉得身上很暖。 他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见自己的战戟倒在一边,于是他探手过去,将战戟握在手中。 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眼皮子抬不起来。 于是他说: “他娘的,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困。” 只可惜无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典韦见有人朝自己走来,但是他觉得好累,所以他打算吓唬一下对方。 他将双戟重重的插在脚边,双手抱臂,昂起脑袋,背靠在身后的巨石之上。 哦…是的,他没有将身边最后一颗巨石丢到人群之中,因为他将那巨石顶在了山口,牢牢的挡住了东吴追兵们的去路。 这便是那声巨响。 远处的人影停下来了,典韦笑了: “果然也是个胆小鬼。” 见对方不动,典韦打算睡一会—— 梦里啊…似乎丞相在向自己招手。 梦里,他还看到了自己的恩人…是的,哪怕自始至终都以阿韦为名,但典韦不后悔,恩人嘛,易先生给了他名扬天下的机会,他觉得恩人怎么喊自己都是可以的。 “先生,俺有点想喝酒了。” —— 程普向山上走去,远远地他便看到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恶鬼”。 那恶鬼见自己走来,用一只眼睛瞪着自己,用他那连下巴都没有、舌头都没有的嘴巴说着什么话,只可惜…他听不到。 那恶鬼从身旁拾起了战戟,重重的往身侧一插,却不知道自己的双臂竟然因这股冲击彻底断裂…但哪怕是断裂了,他的双手依旧牢牢地握着自己的战戟。 恶鬼依靠在巨石之上,似乎在笑…只是待程普真的靠近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恶鬼死了…可程普没有感受到任何兴奋之意,因为在这山谷,他们埋葬了至少两千人马…而这两千人马,有超过九成,都是面前此人亲手杀死的。 “何苦呢…” 程普这样说了一句,只不过他那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他无法再战了…心灵上的冲击,远大于他遭到的肉体上的伤害。 有传言说程普在追击杀死了曹军大将典韦之后受了重伤,不知他一人…像是年纪轻轻的甘宁还有凌统,也因为负伤,此后再也没有踏上过战场。 一年之后,程普病逝…死前听说程普一直重复的说着一句话: “那不是恶来,是恶鬼…是吃人的恶鬼…” 当然,真实性就无法追究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是,典韦战死了…东吴的军队绕道追击…而当张郃与于禁奉命,冒着与孙刘联军遭遇的危险,再回到那山谷时—— 那一日,山谷里的哭嚎声,响彻天地… 第五百三十八章 史无前例大危机 襄阳… 曹军战败的消息席卷了全城,世家大族惶惶不可终日,百姓也焦躁不安,甚至有人开始商议着逃往北方… 当然也有人因为曹军的战败而喜笑颜开。 马府,后庭… 马良此刻病态的笑着,他在笑易小天百密一疏,笑易小天靠山崩塌,笑他马家再度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为此,他在屋中的桌前奋笔疾书,上面,详尽无比的写着襄阳城的各式信息,要多详细有多详细…甚至还将如今襄阳城中所有官员的名字以及背景全部写了出来。 “易小天…呵呵呵…你害我五弟丧命,又害我马家基业半损…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马良病态的笑着,笑的人毛骨悚然,李越打着寒颤望着此刻面如枯槁的马良,什么也不敢多说…自从马良上次病倒以来,许久没见马良这么有气色了,只是…马良给他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 此刻马良在酝酿着报复易小天,而易小天则在前一日接到曹操之后,迅速的将自己关了起来,一连两日的时间,连曹操都找不到易小天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回来了。 军师们安然无恙,而因惊吓过度,许多人都被曹操撵走,送回了北方。 将军们都留了下来…因为江陵可以丢,襄阳不可以…赤壁虽败,但若要止损,襄阳城必须守下来。 贾诩留了下来,不为别的,易小天编写了伤寒杂病论,虽然一些伤势的处理,他不如真正的郎中,但若是要调理身体,易小天比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郎中都要在行。 两日的调理,贾诩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而在此期间,哪怕随时面临着孙刘联军随时都有可能打来的可能,曹操依旧亲自为典韦下葬,哭丧… 典韦战死了,至今仍有许多将领无法接受这一个事实。 越是知道那场战斗的详情,众人就越是不忍于这一幕… 典韦战死,保住了曹操以及一种文臣武将的性命,所有人,只要稍稍还有良心的,都在为典韦哀悼… —— 终于…在这样的情形下,东吴方面以董袭、陈武为首的队伍,刘备这边,以张飞、赵云为首的军队终于合兵一处,浩浩汤汤向着襄阳杀来。 是的,以曹操的视角来看,他的脱险过程惊险无比,看起来刘备军与孙权军不值一提,但正因为他自华容逃走,也使得大军回到江陵之后,再无休整的时间。 曹操向北逃走,张郃于禁以及徐晃等人继续殿后,江陵只支撑了一日便彻底陷落。 而愈战愈勇的张飞与赵云两人气势正盛,在此期间,他们的军队也迅速扩从到了三万之多。 另一边程普与甘宁等人追击的队伍受阻,换下阵来,恰好由养精蓄锐的董袭、陈武二人顶上。 他们两人,董袭此前刚刚随周瑜在江夏擒杀了黄祖,一时风头无两,而陈武则是在孙策时期,就已经成名的悍将——后世最著名的对陈武的评价便是“所向无前”,足以看得出陈武的厉害之处。 张飞与赵云这边三万人马,而董袭陈武两人因接受了降兵,迅速的将队伍扩充到了七万,两军合计十万人马,直奔襄阳而去。 而襄阳呢? 说出来可能有些绝望,哪怕是曹操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觉得大势已去,襄阳应该是守不住了。 他甚至在回过神来之后,劝说过易小天,说: “易兄,仅有三千步卒,两千郡兵,襄阳城…守不住的…” “等为兄回去跟丞相解释,你也莫在此地冒如此大的风险…就听为兄的一句话,不要在做傻事了…” 曹操说的都是事实,三千兵马是乐进驻扎在城外,本来要帮易小天修建山庄的人马,现在倒成了曹操最后的力量。 而那两千郡兵…说句不好听的,此前襄阳只要还有战斗力的兵马,曹操都已经全部带走了,这两千人根本就是挑剩下的—— 哪怕是在荆南的山头任意寻一批山贼,怕是都要比这群羸弱的郡兵更有战斗力。 这样近乎绝境的情况下,易小天竟然拒绝了曹操: “瞒兄,我说了,我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会保你,五千兵马?” 易小天平静的说着: “三千兵马就足够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再有一点时间就够…” 说完这句话之后,易小天就将自己关在山庄之中,闭门谢客,哪怕是曹操也不能去打扰他。 —— 回到襄阳的第三日清晨,于禁甩侦查的兵马传来了噩耗。 “孙刘联军连同水师,总共十五万兵马,正从水陆两面向襄阳杀来。” 有道是消息越短,事情越大,于禁传来了这句话,彻底让营帐中的众将沉默了。 只不过曹操知晓士气低沉的后果,于是赶忙调侃了一句: “当年在官渡一战,我们似乎都没有此次来的实力悬殊啊。” 只不过话一出口,反倒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人回应。 曹操叹了口气,眼睛瞥向一旁,在那里,贾诩正在思索着什么: “文和…可有良策?” 向来沉静的贾诩,这一次并没有再显出他的神奇之处。 “惭愧…” “不怪你…文和…一切的失利都怪本相自大轻敌…诸位无需自责…” “这消息…记得给易兄送去,易兄正在为我们准备最后的退敌良策…只需将消息送到既可…” “喏——” 于禁应了一声,迅速离开营帐。 曹操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 “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便暂且到这里吧…” 曹仁还有徐晃等人似乎有话想说,而曹纯这样性子比较急的,见曹操背过身去,干脆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们愧疚…愧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失败的发生,愧疚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他们只能够眼巴巴的等着易小天一人来拯救他们。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都散了吧…散了吧…” 城防已经调整了不知道多少次,可三千加两千人马,就算再怎么调整,也变不出花来。 曹操摇了摇头,带着贾诩和曹仁走出帐外。 “本相想去透透气…”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最后的希望 而此刻的易小天,到底在做什么呢? —— 鹿门山,有间山庄。 好在是山庄并无财产,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城防需要,有间山庄已经停修了。 按易小天的话来说,那就是“山庄可以再修,仗可不能再败了”。 于是花了半天的时间转移财物,此刻的山庄只剩下一个躯壳—— 当然这躯壳之中,还有几个正在忙碌的人。 临时据点中,炊烟升起,一如往常那样… 只不过易小天今日吃的非常简单。 甄洛望着这三日时间里迅速消瘦的易小天还有黄月英,心疼,却又没办法安慰。 “这是在救人…” 甄洛知轻重,所以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吃饱了!我们继续吧…就差最后一点了。” 黄月英的脸色很差,但是这段时间,却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充实的时间。 她重重的点头,随后跟着易小天的脚步,再次去到庭院之中。 要说这临时的小庭院,本来不过是几人暂住的地方,这些天来却承担了不知道多少任务,也算是物有所值。 …庭院之中散落着许许多多的奇怪玩意。 它们皆是铁质亦或者是木制,但总之,它们的形状宗逃脱不了一个范围——那便是弩。 更准确点说,应该是连弩。 易小天举起刚刚切割好的弩机,不停地照着面前的图纸调制着。 弩由两部分组成,弩机与弩臂…当然,弓这一部分也很重要,但目前来说整个弩身最关键的还是前面那两部分。 通俗易懂的来讲,由人来持握的部分,包括机舌这样的发射机关在内的整个下半部分,就是弩的弩机。 而上半部分,一般来说承担着发射弩矢作用的如同枪管一样的这一部分,则是弩臂。 自古以来,弩机弩臂分开制作时,所用的材料也并不相同。 通常弩臂以木制打造,主要用以承弓,撑弦,以及端持,这一部分的技术含量较小,因此通常为了缩减成本,往往以木头材料为主。 而弩机包括郭、牙、望山以及悬刀这四种需要精密以及坚韧耐用的零件,因此铜,往往会成为首选的材料。 而易小天和黄月英再做的,首先是钻研如何扩充弩机之中的郭(匣),用以装填更多的弩矢。 其次就是调整悬刀(扳机),直到弩机真的可以做到连发而不必繁琐拉弓。 将诸多问题合在一起之后,最后要做的就是寻求以最低的成本,制作出最高的质量。 三天之前,元戎弩的设计还停留在纸张之上,可在知晓了当下的困境之后,黄月英简直爆发出了无法想象的能量,三天,从图纸到实物,甚至进行了各种调节,做出了不下十种实验品。 因为需要进行精确的切割,那些黄家的匠人一般帮两人打制足够的材料,一边又随时等待着成品的出现——只要黄月英这边做成了最终的成品,曾受过黄月英恩惠的襄阳近百名技艺高超的匠人便会以极快的速度量产这种元戎弩。 而此时此刻,显然,最后一件成品的部件都已经放在了桌上。 易小天帮着组装,而他的眼角也瞥见了黄月英那这几日因为制作悬刀而割的满是创口的手指,心中只有对黄月英的感谢。 一炷香后—— 两人沉默的注视着眼前这把造型奇特的连弩,随后对视一眼。 “先生…应该就是这个了…” 黄月英露出了微笑,憔悴的面容让易小天看了极其心疼…两天没合眼,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黄月英对于易小天的帮助,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感谢了。 “辛苦了…” 易小天惭愧的一笑。 而黄月英只是甜甜的回应道: “不…月英此刻对先生,只有感激…没有先生的话,月英可能此生都没有办法完成此等精巧之物…只要能对先生有帮助,月英便心满意足了…” “嗯!” 易小天温柔的笑着,旋即重重的点头。 最后一步…易小天端起了连弩。 “好轻…” 这是易小天的第一感受,这便是黄月英为连弩带来的巨大的改变。 他们身旁就放着一个曾经被黄月英改造过的蹶张弩…真正的蹶张弩本事用脚来蹬,经由黄月英改造过后已经成为了非常轻巧的短弩。 可即便如此,与易小天手中这把连弩相比,那蹶张弩也绝对是重了数倍之多。 全木制…这是易小天非常不切实际的要求,可即便是这样,黄月英也做到了。 而易小天需要全木制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们时间不多了,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筹集到足够的金属,更不用说还要将那金属烧制成弩机各个零件的模样。 现在,唯有全木制的连弩才能够满足他们守城的要求。 而为了木制,就要放弃足够的强度,如何在体高强度的同时,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使用寿命,仅仅为了这一点,两人就忙活了足足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易小天迅速的在匣中装填了十只弩箭,挂好弓弦,紧接着,他对准远处的围栏,缓缓扣动了扳机。 嗖—— 弩箭破风而去,分毫不差的射穿了木栅栏。 易小天连续扣动扳机,一根根弩矢精准无比的向着他的目标射去。 甄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而黄月英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啊!月英妹妹!” 易小天兴奋的大喊道: “成了!成了!” 然而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黄月英没了人影。 在听到了甄洛的惊声呼唤之后,易小天才慌忙的往地上看去。 甄洛此刻躺在地上,小小的胸脯上下鼓动着… 好在是易小天反应还算快,赶忙放下连弩,蹲下身子去搀扶黄月英。 易小天摸向黄月英的脉搏,又听了听她那均匀的呼吸,总算是松了口气。 甄洛一下子扑倒在地,眼泪汪汪的看着易小天: “先生,月英妹妹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的对吧!对吧?” 易小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太累了,都是我的原因…去为她熬些热汤,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第五百四十章 没头脑刘豫州 一边,曹操正为如何用不到五千人马守住襄阳而犯愁,他与易小天的说辞是,曹操直接撤回了许都,很快就会派援军前来驰援襄阳…可许都紧挨着洛阳,别说等援军到来了,就是等所谓的“曹操”回到许都,襄阳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江陵到襄阳,满打满算也就三日的距离,若是轻装上阵,两天一夜就能够杀到襄阳脚下,说是援军,其实襄阳根本就是孤立无援。 不然曹操也用不着败自家人的士气…此战是真的大不了。 —— 而另一边,随着于禁和张郃等人的撤去,江陵这座荆州极为重要的郡地也被孙刘联军齐齐拿下。 孙刘两家的追兵在江陵合兵,而目标当然是向北…只要能够拿下襄阳,他们便将荆州大半的资源捏在了手中。 为此,赵云张飞还有董袭陈武都没有贸然前进。 一个是两家虽然在战略上有所合作,但真正的合兵进军,没有主帅,仍旧是不行的。 其次,攻打襄阳是件大事,谁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因此双方颇有默契的在江陵驻扎下来,等待着自家的主帅前来江陵领导进攻… 一日的时间,周瑜、诸葛亮带着刘备,他们先后来到了江陵…望见这满城曹军的尸体,周瑜那颗躁动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周瑜先来,诸葛亮和刘备大概稍稍晚了两个时辰,得到了消息之后,周瑜也颇有风度的前去迎接两人。 … 大风起兮云飞扬——不知怎的,刘备忽然在临至江陵的时候,想到了这句诗。 他脱口而出,吓得身后的众位将士一个激灵。 尤其是乘坐马车的诸葛亮… 诸葛亮望见车外刘备那相当得意的样子,不禁白了他一眼。 “主公…接下来,襄阳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我们还是再快一些吧…” 诸葛亮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下明显有些飘飘然的刘备,只不过刘备显然已经忘却了之前未能擒杀曹操的遗憾,笑嘻嘻的靠到马车边上,对车中正在养病的孔明说道: “军师,你难道不觉的我们将不可一世的曹操击败之后,正如当年高祖斩杀叛贼英布时那般风光吗?” “呵呵…” 诸葛亮现在很想骂刘备,但可惜刘备是他的主公,而且接下来不知道他还要辅佐刘备多少年,忍一忍,诸葛亮便选择了放弃。 对于没能擒杀曹操这件事情,诸葛亮最为后悔,其次便是之后得到消息的周瑜——周瑜那边,程普还有甘宁以及身为后起之秀的凌统,三人皆是他手下的大将,却因为关羽放走了曹操,不得不前去追击。 这不追还好,一追直接追废了三个人。 听说周瑜当时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将自家的古琴全部砸了个遍,这足以看出周瑜的愤怒。 三名大将啊,对外周瑜声称是这三人与典韦力战,最终负重伤而失去了战斗能力,可知晓事情的周瑜却完全清楚——程普还有甘宁因为正面遭遇了典韦的恐怖抵抗,现在干脆是有了心魔,甘宁只要骑上马就会大喊大叫,随后自己摔在地上,而程普则是再无心力与曹军战斗。 更可笑的是凌统,将满二十的凌统,本身武艺高超,统兵作战更是胜于他的父亲凌操,可他初上战场,就看到了恶来典韦以一己之力虐杀己方两千人马的恐怖场面,当时吓尿了裤子不说,回到柴桑之后,那是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周瑜恨啊,若不是关羽这个憨货放走了曹操,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 若不是关羽放走了曹操,此刻北方大乱,东吴便可趁势而起,北上袭取许都——是的,没有关羽,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是他们东吴! 所以周瑜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气来。 唯有“没头脑”刘备此刻笑呵呵的,甚至觉得自己还挺风光,关羽受罚,偏偏刘备还要与他求情,这一度让诸葛亮再次吐血,不过好在是心里有了底,知道了刘备对关羽的忍耐程度,诸葛亮在心底里牢牢记下。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现在关羽就被诸葛亮留在后方,做起了他的老本行——保护阿斗和两位夫人。 诸葛亮说什么,也不会让关羽再上前线了。 一路无言,最终刘备还有诸葛亮,在距离江陵还有十里的地方,碰到了周瑜迎接他们的队伍。 周瑜远远的就看到了嬉皮笑脸的刘备,眼皮子不禁疯狂的跳动。 他强行压低着声音,对身旁的譬如徐盛还有黄盖之流狠狠的吐槽道: “他怎还有脸去笑!” 听到周瑜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家纷纷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周瑜也是个天生的演员,稍稍临近,周瑜立刻展露笑颜。 “哈哈哈,刘豫州,有失远迎!” “哈哈哈哈,公瑾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先我们一步已经赶到了江陵…” 刘备哈哈大笑,下马之后,拱手迎了上去。 诸葛亮蹒跚着步子,撩开车帘,被人搀扶着下地,远远地一眼就与周瑜对上。 周瑜一副便秘的表情,疯狂的用眼神质问诸葛亮: “你们他娘的还有脸笑?要不是你们,曹操已经伏诛,我手下的三名大将也不会失去战力…” 诸葛亮一副苦瓜脸,手上的羽扇扇的要多快有多快,眼球溜溜转动,似乎是解释着自己的委屈: “你别问我啊!我也不想的,都是你面前那个憨货的错啊,我早就跟他解释过曹操不能放走,关羽放走了曹操,他竟然还心疼关羽受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周瑜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赶忙下马冲刘备迎了过去。 众人在寒暄之中,迅速向城中走去,而城中的众将士早已准备好了出发,一举拿下北面的襄阳,将曹操彻底击垮—— 当晚,在营帐之中,联军便敲定了周瑜为主帅,而刘备为副帅,次日立刻率军开赴襄阳的决定。 而且为了不给曹操留下喘息的机会,诸葛亮提出了轻装上阵,骑兵先行的策略。 “襄阳此刻一定兵力不足,张将军还有赵将军领骑兵两万抄截曹操的退路,阻击对方的援军,一定要速战速决,只要事成,襄阳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攻陷…” 第五百四十一章 马四爷的投诚,临阵反水 骑兵先行,合并之后的步兵稳步推进,另有黄盖率水军,沿江而上,三路堵截,如果曹操不傻的话,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他就已经该放弃了。 周瑜和诸葛亮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很快…他们便受到了一份来自襄阳的密信… 夜半三更时…江陵一片沉静。 而这份沉静被急促的马蹄声彻底踏破。 从北至南,联军的守城士兵乘快马,带领了一名身形瘦高的男子迅速赶往此刻的营帐之中。 睡梦中被吵醒的诸葛亮还有周瑜等人都颇为疑惑。 “刘豫州呢?” 周瑜慌忙套上了衣衫,出门便撞见了孔明披头散发的朝自己走来。 见刘备并未出现,周瑜疑惑的问了一声,却听诸葛亮无奈的说道: “主公睡了,我去叫他,却被他赶了出来…” “这个!” 周瑜的手高高举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哪里还有半点“周郎”的风范? 可能把周瑜逼到这种程度的人,这么些年来,也就只有刘备一个人了。 “都督,消消气消消气,慢慢都会习惯的…” 看到周瑜气成这副模样,诸葛亮倒有种轻松的感觉,大概就是那种原来受害者不知自己一人之后,只能苦中作乐的感觉吧。 他连忙为面红耳赤的周瑜扇了扇风,紧接着在他身边说道: “听说来人是襄阳世家派来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 诸葛亮从袖中掏出了一份信笺,他抽出信函,将里面的内容展示给了周瑜。 “水镜先生是我的朋友,虽然吾等被曹操赶至夏口,但襄阳的事情,我托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记录与我…这是前段时间襄阳发生的一些事情…还请都督过目。” 周瑜一听是司马徽的信,赶忙接过,而看着信函,他又疑惑渐渐转为震惊,随后用惊惧的口吻向诸葛亮确认道: “那易小天已经到了襄阳?” “不仅如此…他还在襄阳把七大世家搅得天翻地覆…马家的小公爷马谡也被易小天当街斩首…可以说,此刻的襄阳,除了那些无用的百姓之外,其余的世家基本都有着与曹操背离的意图…” “尤其是…那个白眉马良!” 诸葛亮眼中闪过寒光,旁人或许不知,但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易小天,他的心中兴奋无比,因为他终于得到了与易小天正面对决的机会。 “若是我没猜错,来人定是那白眉马良的使者!” —— 啪,茶盏落下。 明亮的营帐之中,周瑜激动地站起身来。 “马先生可真是为我军送上了一份大礼啊!” 诸葛亮在一旁轻笑着,手中的羽扇缓缓摇动,也代表了他此刻相当放松,心情很好。 一切正如诸葛亮所言,最痛恨易小天的马良,果然因为曹操战败,而产生了反水的想法。 诸葛亮甚至觉得现在他都能够看到马良当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写下这封信,交给面前这人的场景。 他在心中冷笑: “呵呵,易小天,你大意了…” “你与我之间果然还是有差距的…” 诸葛亮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原因很简单,曹操…或者说易小天,此刻在襄阳已经失了民心——这里的民心,实际上是说的襄阳的世家大族。 说句不好听的,诸葛亮虽然本人在隆重耕种多年,但骨子里,他就是个士族阶级的人。 他认知里的民,那就是世家大族,而那些所谓的百姓,对于孔明来说,完全就是累赘…遥想起此前与刘备初见,若不是刘备执意要拖着那些累赘逃走,他们又怎么会逃得那样匆忙? 而诸葛亮本身的根底,若是没有士族阶级的底蕴,又怎么可能学成至如此地步? 他的哥哥诸葛瑾早就出仕东吴,而他自己也从未有过隐世的想法,他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出仕,都是为了在这乱世一展才华,因此他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辅佐刘备争霸天下上面。 “虽然刘玄德跟曹操始终是差了不少,但是啊…易小天,你输就输在你的心不纯!” 就在周瑜与马良派来的那名缺了门牙的使者不停寒暄的时候,诸葛亮的眼光已经透过营帐,望穿了襄阳,他的眼中只有易小天。 “有间山庄?有间酒馆?有间盐铺?你贪钱财又贪美色,还想在这乱世享豪奢,无拘无束?” “你一个世俗商人,拿什么和我斗!” 诸葛亮忽然一拳打在桌子上,将周瑜和使者吓了一跳,使者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赶忙跟诸葛亮道歉: “对对对对!对不起,卧龙先生!小人李越不懂礼数…多…多有得罪,但咱只是一个跑腿的…您…您可千万不要…” “啊!原来是李管事…呵呵…我听说过你,你不要紧张,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诸葛亮见自己吓到了对方,赶忙安抚了一下李越的情绪。 李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展露笑意。 “孔明!李管事不仅仅带来了城中守将的信息,甚至还将襄阳城附近的详尽地图画给了我们!” 周瑜喜笑颜开,拿出刚刚李越递给他的地图,放在了孔明面前。 “如此甚好!” 孔明也笑着点了点头。 李越见两人都很是高兴,赶忙在一边补充道: “大都督,还有卧龙先生,您可不知道啊,此刻襄阳城里,民不聊生,都是那个易小天害得…这次前来,小的不仅仅是代表了四爷,还代表着另外六家的家主…” 他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 “只要大军杀至城下,时机成熟,我们便会在城中煽风点火…可惜是吾等世家元气大伤,已经没有余力在与军队对抗了…否则,等到两位兵临城下,四爷一定会帮二位打开城门的…” “不必!既然那易小天要战,正合我意!我们给他这个机会!” 诸葛亮一甩羽扇,嘴角挂着笑意,冷哼着说道。 “那是!那是!大都督和卧龙先生联手,这易小天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定要好好将其教训一番…” “哼!这个易小天,助纣为虐,帮助那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说,还对马四爷这样无辜的平民老百姓下手!他罪孽滔天,却屡教不改,李管事放心,马四爷受到的压迫,我们定会十倍百倍的偿还回去!” 周瑜昂起头来颇为正义的说着,丝毫没有对将马良归为无辜平民老百姓而感到害臊。 若是易小天听了周瑜的话,恐怕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 俺可等了你好久了 见诸葛亮和周瑜斗志昂扬,似乎与马良和他一样,在易小天一事上同仇敌忾,李越便赶忙附和,临了终于提起了马良交代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是四爷交代给咱的…现在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越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有些猥琐,语气里带着一些怯懦。 不过诸葛亮和周瑜高兴,于是便对李越说道: “李管事但说无妨,马家四爷帮了我们这样一个大忙,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定会满足四爷!” 周瑜说话的时候,称呼都变了,他直呼马良四爷,也算是给足了马良尊重。 李越一听有戏,立刻喜笑颜开: “四爷对易小天恨之入骨…我家小公爷被那易小天凌辱至死,四爷不求财,不求官,只求能够在两位捉住易小天的时候,让四爷也参与一番…若是能亲手将那易小天的头颅斩下…” 李越的眼中露出寒光。 而诸葛亮和周瑜只是思索了片刻,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说!只要城破,抓住了易小天,这把屠刀,我们定会交到马四爷的手中!” 诸葛亮一拍桌子便答应了李越。 夜色中,明亮的营帐里,响起了三人大笑的声音。 —— 次日,按照此前的吩咐,黄盖沿水路直奔襄阳,两万水师率领近五百艘大小船只,浩浩汤汤的沿江而上,速度虽缓,却是接下来围攻襄阳及其重要的一环。 “只要黄将军抵达樊水,我们便一起合攻襄阳,定叫那易小天有来无回!” 周瑜遥望着大船离去,嘴边挂着微笑,显得胸有成竹。 水战方面,他是行家,因此诸葛亮一点都没有插手。 按照周瑜的想法,因为昨日马良送来的消息,他们得知了襄阳此刻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马,守城都守不过来,更不可能与他们在水上开战。 易小天一定是想要以樊水为屏障,专注于守城,而放弃水战这一环。 可周瑜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让易小天避重就轻? “易小天一定以为襄阳以东的樊水会成为他们的屏障,我就要让易小天明白,什么叫做水陆齐攻!” 诸葛亮也笑着,他所派出去的骑兵,由张飞还有赵云两人率领的两万轻骑,只要能够抄截到襄阳的后方,那襄阳就成为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座孤城。 “再加上我这与围魏救赵异曲同工的战术,襄阳一战,我们已经稳操胜券了!” 是的,因为守城,因此易小天不可能出城作战,诸葛亮自认为看得透彻。 而围魏救赵的战术,用在此时,再好不过——如果曹操有援军来驰援襄阳,那赵云和张飞便可以轻松杀敌,给曹操带去沉重的打击…不光打击兵力,甚至还会打击士气。 “杀人…” 诸葛亮笑着上车,周瑜笑着上车——唯有刘备夹在两人中间,像个憨憨一样左顾右盼,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还要诛心…” “主公,该出发了,下令吧。” 诸葛亮在车中探头,对一旁呆滞的刘备喊道。 刘备这才后知后觉,他拔出长剑,与众将身前,大声吼道: “全军出击!” —— 两天一夜,正如诸葛亮所言,张飞和赵云已经能够远远的望见襄阳城了。 两万轻骑就在他们背后,刚刚张飞下令,因此大军暂时驻足不前…因为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李管事!我们到了,前面的路,就要由你自己去走了。” 赵云对着后面不远处的一骑人影招呼道。 李越赶忙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来。 “两位将军辛苦了!前面的路就不劳烦你们了,四爷此刻应该已经派了人来接应我…我们就此一别!” “保重!” “保重!” 李越冲两人拱手,张飞和赵云则面无表情的回礼。 趁着夜色,李越兴奋的向山下冲去。 十里…夜色浓郁,李越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但是他大致还是看出了襄阳城的轮廓,更是看到了… “果然来了!” 李越兴奋的看着远处黑暗中的一点灯火。 那火光有节奏的在地上摆动着,正是此前马良告诉他的暗号。 马儿加快了速度,李越激动地心已经无法掩饰,他觉得自己这一趟一定是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总算是给马良长了长脸。 甚至还开始幻想,回到城中,马良会如何奖励自己…他不喜欢珠宝,但是他喜欢美人…“小红鸢!你李大官人来了!” 小红鸢是杜温手下红袖楼的招牌,李越觉得,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给马良送信,马良跟杜温杜家主招呼一声,那小红鸢可不得向他投怀送抱? 心里这么想着,可忽然间,情况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李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随着距离灯火越来越近,他看到了一个浑身僵硬无比,脸色苍白的马府仆人。 放缓了速度之后,李越终于是在那仆从面前停下了马。 李越下马就走到他身前,在下人面前,李越那可是绝对的威严。 “就你一个人来了?…问你话呢!你抖什么!” 李越撇着个嘴,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觉得自己回来,对方总该是高兴一点吧? 可对方从刚才看到自己看是就抖个不停,李越的好心情就这么散去,他垮着个脸,拍了拍对方的脸。 “愣着干什么,走啊!带路啊!” 然而对方抖得更厉害了,他手中提着小灯笼,牙齿不停地打颤,最后惊恐的看着李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爷…走…走不了了…” “蛤?走不了?为什么?你腿折了还是我腿折了?开玩笑…” 李越一脸怒意,作势就要打这仆人一顿,却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害怕到灵魂深处的声音。 “他腿没折,你的快了。” 李越僵住了…在看到那来者面容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和这个仆人一样僵硬了。 说着让对方不要抖,可他的嘴却抖了起来。 “壮…壮士…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俺怎么在这?” 许褚微微皱着眉头,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一把按在了两人肩头。 “奉先生的命,俺可在这里等了你两天了!” “不…不…不要啊!不要打我…” 夜色中,一声惨叫响起,只可惜,山上的赵云和张飞并没有听到。 第五百四十三章 所谓大杀器 “似乎已经走远了…翼德,该走了…” 赵云正色道,他见远处已经没了李越的身影,提醒着身旁的张飞。 两人没有趁着夜色直接穿过襄阳城周,就是为了防止行军的声音惊扰了襄阳,让那李越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在军中可是听诸葛亮一遍又一遍的吩咐过了,说这李越可是他们的贵人,一定要好好对待。 有了此前关羽的前车之鉴,两人皆是小心翼翼对待军令,哪怕是一向鲁莽的张飞,此刻也多了许多思忖… “不…还不到时候…此刻将将入夜,曹军多半还没有入眠,我们就在此山林等上个半夜,待到黎明破晓,养精蓄锐之后,我们再一举绕道襄阳的北面…” 赵云相当惊艳,面前这个狮子头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因此赵云便同意了张飞的决断。 两万兵马,并未冒进,在山中蛰伏了下来。 —— 在张飞与赵云望不清的襄阳城外,此刻李越正经受着此生最大的考验。 说是最大的考验,实际上李越只是被刺激了一小下就招了,而这一切正如易小天分析给众人的那样。 易小天此刻与曹操等人齐聚一堂,而此地,却是他们临时在城外搭建的所谓的“指挥部”。 望着被揍到面目全非的李越,众人面面相觑。 因为刚刚李越所说的内容,基本上与易小天预测的分毫不差。 曹操喃喃道: “果真,对方不会简简单单的往我们这边杀来…” 贾诩目瞪口呆,他望向帐外,远处的岘山历历在目,漆黑一片的情况下,谁人能够想得到,此刻正有两万轻骑埋伏其中? “他们…莫非这就要杀来?” “那快让许褚将军还有乐进他们…” “不必!” 贾诩有些慌张,而易小天直接制止了他。 此刻的易小天俨然成了众人所环绕的中心,而与他一同在这帐中的,还有黄月英在。 虽然今夜才召集了瞒爷等人,但易小天可不打算让瞒爷出手,他只是想要让如今这群士气低迷的家伙,好好看看—— 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用王牌拿下这第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对方定然不会在今夜出击,只要对方稍稍动些脑子,便绝对会在明日黎明时分出动,毕竟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正常的最为懈怠的时候。” “那么我们便将计就计…对方不贸然进攻,自然给了我们更多地时间去应对…” 不过话虽如此,众人听到易小天所说的应对之后,纷纷咽了口口水,向着门外看去。 在门外,虽然有夜色笼罩,但离得如此之近,大家还是看的清了那夜色下的重重障碍… 事实上,从两日之前的那个下午…易小天就已经在准备这一战了,就在那如山峦一般的“障碍”之中,两千名临时训练出来的郡兵正严阵以待—— 以两千郡兵,对抗两万精锐骑兵,若不是易小天笑的从容不迫,曹操等人现在已经准备逃走了。 而打死赵云和张飞都不可能想到,两日之前…他们便已注定会成为黄月英一战成名的垫脚石。 —— 两日前。 黄月英在吃了些粥饭之后,缓缓醒转。 醒来却只见到甄洛照顾自己,却不见易小天的身影。 “先生呢?连弩还未交给匠人们…我得…” 黄月英支起虚弱的身体,想要起身,却被甄洛气鼓鼓的按下。 “你看你!月英妹妹,先生就知道你起来就会问那连弩的事情…你呀,就好好休息,先生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办妥当了…” “那先生他…” 哪怕黄月英的皮肤是麦色,也掩不住此刻她虚弱到发白的面色。 甄洛无奈的笑了笑,又喂了黄月英一口粥饭,旋即回答道: “先生带着许大哥去找瞒爷了,说是要办一件大事…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先生…” 黄月英松了口气,终于是乖乖的躺了下去。 “好!”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而甄洛也微笑着为她擦了擦嘴。 —— 另一边,出门透气的曹操,已经来至鹿门山下。 山前,有间山庄的招牌已经高高挂起,可大门却紧紧锁住,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丞相…要不…我去问问,问问易先生…” 曹仁本想要说,问问易小天到底有没有把握守住襄阳,却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听到了远处突然传来的开门声。 “好巧不巧,我正要找瞒爷还有任爷你们呢!” 曹操看到易小天那张憔悴的脸的时候,鼻头一酸,这几天的委屈险些又要化作泪水冲出眼眶。 是啊,曹操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落魄过,而此刻易小天成了他最后的希望,见到了希望,怎能叫他不激动? 曹操抿着嘴,一脸快哭的样子,直接冲到了易小天身前,而贾诩明显是镇定了许多,他首先注意到的可不是易小天,而是易小天手上端着的那个奇怪的物件… “那是…弩?” 疑惑在贾诩的脑海中产生,但激动的曹操连这都没有注意到。 “易兄!你…你可算出来了!” 易小天被瞒爷这幅苦瓜脸还有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好在是心理素质过硬,易小天笑着对瞒爷说到: “久等了…这两天的时间,我和月英一直都在制作真正能够退敌的大杀器…” “大杀器!” 曹操惊呼出声,而曹仁也是目瞪口呆,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而那大杀器… 贾诩从一旁悠悠冒了出来,他眼神复杂,指了指易小天手上的东西: “易兄,你说的那大杀器…难不成就是这个?” 这时候曹操和曹仁才注意到,从刚才起,易小天手中就抱着一大坨木头,这… “诶!你们别不信,我这就要去匠作坊,若想要见识一下这大杀器的威力,几位不如跟我一同前来?正好…交付这大杀器之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麻烦你们…” “什么叫麻烦!易兄你瞧你说的!只要能帮得上忙,一切都包在为兄的身上!” 曹操忽然就有了精神,一扫此前的颓态,他不停地拍着胸脯,脸上终于展现了数日以来难得的笑容。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千五百把 襄阳城北的匠作坊,是由易小天领头,黄府领属的匠人们共同组成的工坊。 总人数大概有一百七十人。 其中近七十人都是襄阳城这些年来极负盛名的一群匠人,他们不光技艺高超,而且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后起之秀。 组建起匠作坊,是在易小天得知曹操赤壁战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声势浩大的,整个襄阳城都知道如今城北的匠作坊是一处足以媲美朝廷真正的将作坊的工坊。 曹操为易小天背了马,四人就这样迅速的朝将作坊兴趣,一到地方,易小天还没下马就朝着将作坊的院内喊道: “诸位,你们等的‘大家伙’来了!准备开工了!” 在曹操和贾诩等人的注视之下,易小天飞速下马,拎着那造型奇特的弩弓,连带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份极其详尽的设计图,就那样径直闯入匠作坊中。 而匠作坊——青石砖,红灰瓦,一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大院,在易小天的声音出现之后,迅速的爆发出了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嚎叫声—— “噢噢噢噢!终于来了!” “我的大锤已经饥渴难耐了!” 到底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易小天冲进院中,直接将那图纸交给了迎上前来的老者。 看起来年事颇高,皮肤因为年老都有些发皱的老者,在接过那图纸之后,两眼冒着精光,咧着嘴,连点头带夸赞的,对易小天说道: “妙啊,妙啊!如此精妙的连弩,竟然真的能够被设计出来…” 易小天撇嘴一笑,拍了拍那赤裸上身的老者的肩头,对他挑了挑眉毛,手上一指,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那把已经制成的成品之上。 恰逢此时,曹操还有曹仁以及贾诩三人迈步而进,就听到易小天对着所有人说道: “秦老,匠作坊的诸位,还有瞒爷…” 易小天忽的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笑容,没有一点废话,端起那连弩,便向着一旁院墙那早已准备好了的草人瞄准。 “你们可瞧好了!” 咔嗒—— 清脆的木制机关碰撞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紧接着便是难以想象的连续的破风声传来。 曹操还有曹仁皆在目瞪口呆之中,看着易小天手中的连弩对着那墙前的草人,疯狂的倾泻着弩矢。 哒哒哒哒—— 院中草屑纷飞,枯黄的稻草在经历了长达半柱香的时间里,上下飞舞着,院中,所有人的呼吸都与那散落四处的稻草一样…仿佛被这连弩恐怖威力所带来的狂风吹倒,良久之后,他们也未能回过神来。 易小天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窝,将那连弩直接递到了匠作坊的工头秦老手中。 “大可以拆开来看…为了降低成本,提高你们制作的速度,你们家小姐可花了不少心血…” 易小天微笑,而曹操呆滞,他看向身边的曹仁,从曹仁眼中看出了同样的震撼。 “爷…我带兵征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 “此等什么?我说的大杀器,没有骗你们吧?” 听到了任爷惊叹的语气,易小天笑着迎上前来。 “是是是!果真是大杀器!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大杀器!易兄!有救了!襄阳有救了啊!” 曹操突然怪叫一声,若不是地心引力还牢牢的抓着他,恐怕曹操现在接着兴头,两腿一蹬地就能原地起飞咯。 不过即便没有起飞,曹操兴奋的跳起,百十斤的矮壮汉子,此刻不顾颜面的在院中乱跳乱喊,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曹操此前到底经受了多大的压力,以至于贾诩在一旁看了,都有些鼻头发酸。 “易兄…瞒爷这几日压力太大了,还好…” 贾诩抿着嘴,颇为复杂的望着易小天,双手放在了易小天的肩头: “还好有你在…” —— 总之,过了不知多久,曹操抱着几乎已经被射成筛子的草人,傻笑着站在一边。 好在是安静下来了。 “易…易兄,不知这杀器,成本几何?这短短几日的时间,又能够造出多少?” 曹操强行压下自己那躁动的心,终究还是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毕竟,照他的印象,这样威力恐怖,又制作复杂的机巧之物,若想要真的量产,那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哪怕…哪怕这里有百十名技艺高超的匠人,曹操依旧不敢托大。 见瞒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易小天不禁笑出了声,他对着三人伸出了一个手指,闭口不言,似乎是等着三人猜测。 曹仁赶忙开口: “莫非…莫非是一金?如此恐怖的兵器,一金一件…虽说是贵了一些…” 曹仁与曹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肯定。 一金万钱,就是他们阵中的霹雳车,也只比这一金的造价贵出些许,但…想到了这连弩的便携与可操作性,曹操觉得值,曹仁觉得也值… “不就是钱吗?” 曹操咬着牙,难掩起眼中的激动,对易小天斩钉截铁的说道: “瞒爷我有的是钱,易兄,跟匠作坊的匠师们说吧…造的越快越好…造多少,瞒爷我买多少,事后我请示朝廷,定会再次嘉奖他们!” 然而易小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一根手指在众人眼前晃来晃去,贾诩眯起眼睛…他自认为对易小天很是了解,若真的是那么贵,易小天绝对不会笑的如此自信。 “莫非是一贯?” “一贯?” “一贯!” 贾诩开口,而曹操与曹仁异口同声的惊呼—— 一贯千钱,这直接缩为一成的造价,显然让曹操和曹仁有些吞口水了。 易小天看着几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黄月英日夜忙碌之后那张惨淡的笑脸—— “是一百钱…秦老!” 易小天颇为平静的说出了一百钱的成本,随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对着院中正等待着命令的众位匠人喊道: “两天时间…一千把…能不能做出来!” 曹操和曹仁下巴都惊掉了,他们就这样看着易小天那幅认真的模样,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 只见那放下了图纸的秦老嘴角弯起一个自信的弧度,他拍着胸脯,转身向身后那些目光灼灼的年轻匠师们吼道: “庄主问我们能不能造出一千把…我们可是被小瞧了啊!” “被小瞧了!被小瞧了!” 众人满怀热血的吼叫声冲出了匠作坊,也冲刷着贾诩的心神。 “一千五百把…好儿郎们!开工了!” 随着秦老最后一声仰天长啸,所有的匠人们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工具,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许褚不会好好说话 “追月连弩…吗?” 曹操后面才得知,知晓了易小天为这连弩起的名字…听说是因着一名女子所起的… “易先生总能做出这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举动…丞相…您也应该习惯了吧?” 曹仁在一旁笑着。 三人此刻围坐在芳缘阁的顶楼的一张桌前。 雕花的围栏,稀疏的食客…夕阳下的微风,吹拂着众人的面庞,距离早上匠作坊一行,已经过去了半个白天,眼看夜将至,三人却并未因为桌前的好酒好菜而感到放松。 相反…因为易小天的那句“我有事要拜托诸位”,此刻的曹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怎么可能习惯…易兄是天人…天人的想法若是能被吾等凡夫俗子参透,那才是好笑呢…” 曹操轻笑着摇头,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与芳缘阁齐高的另一座楼阁阁顶… 在那里…有一个浑身与瓦砖融为一色的人影,一动不动的,似乎就是在观察着曹操等人的行为。 同样的,贾诩还有曹仁与曹操寒暄着,实际上他们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眼前。 “丞相…” 曹仁眯起眼睛,抿了一口碗中的酒水,轻声说道: “街上的暗巷之中,至少有三人在跟踪我们…” 贾诩也说道: “这一层的角落,也有一人的目光一直未从我们身上离开过…” “不要打草惊蛇…继续吃…” “既然他们想要查…那我们便好好地留给他们查!” 曹操直接吩咐了一声,谨记着易小天交代给他们的事情,继续毫无破绽的表演下去… —— 半日的时间,对于曹操来说,局势大变… 由于对易小天的信任,易小天在造出那追月连弩之后,曹操已经决定全权将军队的指挥权交于易小天…这是信任,也是博弈。 曹操相信,易小天说他能够帮自己守住襄阳,那他就是能够做到,为此,曹操可以做任何看起来毫无逻辑的事情—— 实际上…如今的曹操,甚至连带着城防的三千兵马,都已成为了易小天抛出的诱饵。 是的…易小天在出了匠作坊之后,便迅速的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曹操。 他认为,如今襄阳岌岌可危,却也是那些刚刚被自己惩治的世家不会放过的绝好机会——一个反水的机会… 曹操刚听到易小天的说法时,还笑着告诉易小天这应该不可能发生的。 “我们可是丞相的人…他们怎么敢…” 话还没有说完,顺着易小天的眼神所指的方向,曹操便看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人… 而后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不只一个行踪诡异的人——若是一个人就罢了,连续的七八个在暗中,目光从未从他们身上离开过的奇怪人影出现后,曹操终于是相信了。 “瞒爷,您只需要将那两千郡兵交由我…我自会在城外做好一切的准备,让那孙刘联军有去无回…而其余的,为了掩人耳目,或者说…” “为了迷惑敌人,让对方信以为真我们已经放弃了所谓的城防,我们需要将计就计…” 易小天如是说着,便将目前的局势分析给了曹操等人。 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基础,就是曹操需要相信,哪怕仅仅靠着两千郡兵,易小天仍旧能够击溃敌军。 对此,曹操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下来。 —— 按照易小天的说法,曹操和他的兵马,在这两日的时间里,必须在城中表现出匆忙布防的感觉,最好要让暗中盯梢的那些人,看出自己的焦虑。 而曹操呢,曹操则需要无所事事… 是的,无所事事,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营造出一种大战之前已经先行放弃的样子。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很快…世家的人便要向孙刘联军送去军情…” 而事实上,当夜…曹操便听到李孚传来了消息: “禀报丞相…城南城墙下,有几名蒙面人士靠着城下的通道,逃出了城外,有一人乘快马,此刻正往江陵方向赶去…”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原先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张辽、乐进等人,终于是再无半点质疑。 曹操,也在帐中露出了自己那标志性的笑容… “一切都看易兄的了。” —— 而这些,便是在李越离开离开襄阳,两日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事实就是,马良以为易小天等人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二层,而诸葛亮还有周瑜觉得自己在第三层,殊不知易小天在第五层… 易小天在知晓了马良得知曹操战败的消息之后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之后,便料定对方一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反戈一击,可易小天将计就计…反倒是用这两天的时间,造出了可能是襄阳历史上最为恐怖的防御工事—— 时间回到赵云张飞所带领的骑军临至襄阳的当晚… 夜色中,有两个人影在安静的街上缓缓走动。 直到…直到马府的大门被敲响,门房开门,却见是今夜出门迎接仆人,于是赶忙兴奋的朝里屋喊着: “四爷!四爷!是…是李管事回来了!” 马良还在屋中静静地写字…是的,这两日的时间,自从李越离开了襄阳之后,马良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吃嘛嘛香,一口气从城东跑到城西都不累了。 面色本就变得红润不少的马良,听到屋外的声音,笔一摔,脸上便带着兴奋到了极点的笑容冲了出去。 风都追不上马良的步脚,夜色中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半空中飘荡,哦…原来是马良飘飞的口水…他已经等不及了… “终于来了!李越!做得好!做得好啊!” 马良咬牙切齿的冲到门前,直接扒开了那神色颇为紧张的仆人…也不问他为啥紧张,便要找到李越。 那门房笑着回头,可笑容在那回头的瞬间,便缓缓僵住,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夜色中的人影… 本以为那是夜色太浓,屋外漆黑一片倒也正常。 谁知真的定睛一看…门外哪是黑啊,那分明是有一座“山”,堵在了门前。 马良笑着向门外扑去,却一头扎进了“山”里。 “这是什么?怎么有面墙?” 马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双手向面前摸去,只见那“山”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他身旁,脸肿得像猪头一般的李越…李越痛哭流涕,可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句话。 而马良终于是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自己怎么都不想要看到的人。 “壮士…我觉得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好意思了,俺许褚不会好好说话。” 第五百四十六章 短兵相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夜尽,于是天明… 黎明前的襄阳城,依旧散发着独属于一座雄城的威势。 青石砖,绿苔藓,古径通幽…若不是因为战争,此刻的襄阳恐怕还应该在宁静与祥和之中度过自己新的一日。 只不过,此刻登上城楼的曹操与身后的群臣并没有这样的心境—— 两日的时间,因为曹操等人一直在城中装作消沉的样子,因此看到了这些的马良完全没有认为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了。 而靠着这两日的时间,真正能够抵御千军万马的防御工事被易小天,率领着匠作坊的匠人们以及那些向来“无用”的郡兵们一同建造了出来。 襄阳城西…漆黑的布将方圆数里的景致全部遮掩。 如同幕布一般的遮掩,让远处隐于山上的赵云和张飞忽的有些心慌。 “那…那是什么?是昨夜才刚刚出现的吗?” 赵云震惊的望着襄阳城那探出的“手臂”——长达数里的幕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莫非是军师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不应该啊…” 赵云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至襄阳了,轻装上阵的轻骑兵,日行三百里,夜行二百里,两日一夜的时间,哪怕是对方反应再迅速,也不会有人能够追上他们的速度。 “军中有奸细吗?” 张飞一拳打在树上,不管如何…襄阳城似乎已经做出了应对…而他们总不可能骑着马飞跃城东的樊水… “不清楚…但是我们现在,似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云一咬牙,对着张飞如此说道,张飞思忖片刻,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城中总共有五千兵马,绝无与我们出城迎战的道理,那黑布定然只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不管那是什么,碾过去便是!” 张飞突然大吼一声,他一手擎着丈八蛇矛,一手高高举起——若说还有谁能够跟许褚比嗓门,整个东汉末年,也就张飞能够排的上号。 “全军听令!胜负皆在今日一战,随我杀将过去!突破封锁!” 赵云长枪在前,一马当先,随后数百、数千、乃至数万轻骑,忽然从山中汹涌而出。 人数过万,则漫山遍野不见边际,从塔楼顶端观看,远处岘山中突然冲出数万骑的场景,还着实有些让人腿脚发软。 只不过… “易兄…城下仅有乐进一人,真的没问题吗?” 曹操皱着眉头,此刻的他绝对是无比坚信易小天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但他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两天的时间,易小天到底将那群郡兵武装到了什么地步—— 易小天轻笑,若是这时手中还有羽扇的话,易小天绝对比诸葛亮还要卧龙。 不过易小天并不稀罕这些所谓的故弄玄虚,他站在塔楼不去亲临战场,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着十足的把握,仅此而已。 “乐将军可对曹丞相将他留在襄阳耿耿于怀呢…无论赤壁胜败,乐将军现在都憋坏了,这一战…我们就好好看他表演吧。” 易小天这么说着,周围的将领们纷纷低下了头颅… 因为他们清楚,本来,乐进也是要与他们一同前去赤壁“捞军功”的,只不过最后被曹操点名留下。 然而…他们本以为能够轻松赚取军功的赤壁之战,却以他们的大败收尾。 这一次,说什么,机会也要留给乐进了。 虽然易小天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过他们,说锦囊丢了不是他们的错,但他们现在总感觉易小天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说: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 “所以说,易兄的追月连弩,已经布置在了阵中?” “那是自然,追月连弩,可是我的王牌…不过,不仅仅如此…” 易小天笑着,遥手一指城西方向,那里,赵云和张飞所率领的轻骑正浩浩汤汤杀将过来。 众人见此,纷纷是攥紧了拳头,为城下的乐进与那两千郡兵捏了把汗。 ——真正的欺骗之术,是连自己人也要欺骗,到现在为止,哪怕是曹操他们都还不清楚城西有着什么恐怖的防御工事,更不用说闷头杀来的赵云张飞他们了。 “杀!” 往日被曹军撵着到处逃走的场面,在诸多老兵的眼前划过,此刻全部化作了他们心中的杀意。 骑军拼势,势足则一鼓作气,冲杀到底,无论前方有什么敌人,都一样会成为铁蹄下的亡魂,做骑兵就是要有这样的势头… 然而… 这一点早已经被易小天算的明明白白。 易小天打的就是这些轻骑势头正盛! 站在塔楼之上的易小天,默数着距离,心中估量着最佳的范围,随后… “让你们的敌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火力!” 易小天大手一挥,城下的传令兵立刻下令—— 哗—— 在这一刻,延绵数里的黑色幕布陡然落下。 而出现在赵云和张飞以及那数万骑兵面前的,是清一色的铁蒺藜与铁拒马… 作为先锋的赵云和张飞早已经料到了敌人会有这种手段,张飞不亏是万人敌,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张飞大吼一声: “继续冲锋!我来扫清障碍!” 他双腿猛夹马肋,马儿受了极大的刺激,嘶鸣一声便绝尘而去。 烟尘滚滚之间,张飞怒目圆睁,万马奔腾之下,张飞纵身一跃,丈八蛇矛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砰的一声,直接被他插入了黄沙地里… 这还没完,只见张飞一脚才在马镫上,身体竟诡异的吊挂在马肚皮下面,他一手挺着丈八蛇矛,使出千钧之力,咆哮声中,张飞一矛直接挑飞了数十丈长的铁蒺藜。 赵云见状也不闲着,学着张飞的样子,迅速为自家的骑军清理出了大片足以前行的空地。 曹操见此,额上直接冒出了冷汗。 他手下不是没有这样的猛人,但是这张飞和赵云,果然还是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都会让他眼馋的猛将啊。 不少人都惊呼出声,场间唯有易小天一人,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第五百四十七章 开胃菜,普普通通小逆转 铁蒺藜之后,仍旧有铁拒马…襄阳城中早先就有刘表留下来的诸多废用兵刃。 匠作坊的匠师们也不愧是真正的大师,易小天随意吩咐几声,当夜便有足足百架拒马应召入军。 只不过,张飞和赵云作为骑将,显然对此有绝对丰富的应对经验。 赵云举枪,骑军缓速,紧接着一队明显是全副武装的重骑出现了…混杂在这两万人的队伍里,大概只有百十来人是重装出行。 但是他们的任务并非是冲阵,而是用来对付类似拒马这样的防御工事。 之间张飞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兵从轻骑队伍中缓缓杀出。 重骑一出,突击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沉默,铁蹄沉重,无言中亦透露着满腔的战意。 “听我号令!翻!” 最让人感到震撼的地方,大概是张飞在下令之后,这群重装骑兵迅速的收起了手中的长矛,紧接着才挺身从他们的马前解下那由粗重铁索所捆绑的狼牙棒… 是的,由铁索所连接的狼牙棒被一字排开的重装骑兵撑在胸前,只是一瞬,一条长达数里由狼牙棒所组成的铁索阵便立即形成。 伴随着张飞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重骑加速,直接朝着拒马冲了过去。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木屑纷飞,体型庞大的拒马竟然在与这群重骑对撞的瞬间,被整个撞翻,矛尖朝下的拒马瞬间便失去了阻隔骑兵的威力。 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这延绵不绝的整条战线之上。 “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 张辽在城上看的心急,一见拒马被掀翻,顿时觉得此战已经输了。 因为对于张辽这种成名多年的骑将来说,他自然是知道平原野战时,对于骑兵威胁最大的东西是什么… 一但让骑兵冲了起来,说什么都晚了,他当年可就是靠着地形优势,从山上一股脑的靠着速度,直接取了踏顿的狗头,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阵前,张辽简直是心急如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旁的于禁等人指着城下大喊道: “文远!你快看!” “看什么啊!我这就下去助乐进一臂之力!” 说着就要翻身下楼的张辽,被徐晃一把给揽了回来。 他嘴里本来还嘟囔着要找徐晃算账,却在探头看到城下一幕时,立刻襟了声。 “这…” “这是什么…?” 曹操一脸懵逼,因为他从刚才起,就全程看完了这战局的变化,自然惊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诡异的气氛弥漫在城墙之上,不光是将领们,连那些守城的士兵,望见城西的大转变时,都开始惊呼不可思议—— —— “呵呵!小小拒马,就想拦你张爷爷!随我冲锋!” 张飞浑身的筋肉爆发出炸裂般的能量,可能他一个人就带翻了不只三五个重达五百斤的拒马,此刻势头正盛,他长矛一指,就要想着前方杀去…前方杀去…前方… “什么玩意儿?” 张飞抬眼便看到了前方仍有黑色的幕布阻拦,嘴里嘟囔,马儿却不会因为这些而停下脚步。 骏马一跃,瞬间便跨过了拒马堆,朝着那漆黑一片的幕布便冲了过去。 巨大的幕布靠近了才看得出,这是经由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布匹缝制而成,仔细去观察,甚至还能发现,这些布料其实颜色都不一样,但是…他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那就是阻挡张飞以及他身后骑军的视线。 “净是一些小把戏,全军听令,给我砍了!” 张飞气在心头,根本没有顾虑到身后赵云的喊叫: “翼德小心!前方一无所知,不可冒进啊!” “子龙你就好好呆在后面,看我如何摘了敌将首级!” 无论赵云怎么喊叫,张飞只顾着冲锋,幕布在前,明显是由一条极长的麻绳悬挂,一头系在城墙砖头间,一端直接延伸到了远处的山上林中。 张飞见那麻绳不高,一蹬腿便从马上飞起,长矛一挑,直接挑断了麻绳。 随着宛如开幕一般的坠落,延绵数里的黑布再一次落于地面。 而跟随张飞冲锋的一群重骑兵,也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们举着长刀便在面前胡砍乱砍,黑色的布匹漫天飞舞,宛若此前赤壁灰飞烟灭之景。 就在这时,张飞往面前一看,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有大坑!注意脚下,快跳过去!” 实际上张飞魂都差点吓飞了,因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敌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坑他们。 幕布散去,终于露出了今日战场的主角。 乐进站在无数纵横不一的沟壑之外,手执长刀,宛如一尊战神,张飞与他打了一个照面,立刻便选定了乐进为自己的目标。 只见张飞使出了吃奶的劲,猛地一拉缰绳,马儿也纵身一跃,好不容易才飞越了第一道又宽又深的沟壑。 心中惊疑之时,忽然感到面前传来一阵破风声,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张飞浑身肌肉紧紧绷起,直接仰面躺倒在自己的马背之上。 随着“轰”的一声,一道巨影飞过,鲜血从张飞的身上迸溅出来,张飞吃疼,赶忙挺身而起。 只见他胸前显出一道巨大的血痕…原来他那托人精心打制的战甲,从中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直接化成了两半——剧痛从胸前传来,可张飞哪里顾得上这些,因为背后此起彼伏,忽然传来了沉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无数骑兵惨叫的声音。 “什么东西!” 呼呼呼—— 破风声如野兽的吼叫般此起彼伏,他们呼啸着狂风,在曹军振奋的啸叫声中,划破黎明。 巨大如手臂般粗长的弩矢,带着由精钢打制的箭头,被庞然巨物一般的床弩一股脑的发射出去。 冲杀上前的重骑兵们本就笨重无比,眼前战壕深不可测,纵马一跃的他们有的直接摔落,一头栽进战壕之中,紧接着毫无抵抗的被早已埋伏许久的曹军乱矛刺死。 而死状更加凄惨的比比皆是,有人纵马一跃,当空便被那恐怖的弩矢拦腰截断。 此刻…无论是铁甲还是链甲,在床弩毁天灭地的威力之下,似乎都成为了笑话。 一时间,半空中残肢断体四处纷飞。 张飞被鲜血迸溅的浑身赤红,一时间竟然无法思考自己的处境。 第五百四十八章 关底的王牌 张飞傻了,他打仗这么多年,惨败也有,败的一兵不剩也有…但是今日,他却从这忽然飞来的巨大弩矢之中,感到了对战争的恐惧。 稍稍回头,便望见了自己的骑兵被一根粗壮无比的钢头弩箭射得人仰马翻。 关键若这真的只是床弩就罢了,在张飞的眼中,他明明看到了对方的床弩只由一人操纵,从绞动弓弦,再到装填弩矢,从头到尾一共花了十息不到的时间。 定睛一看,张飞才发现,对方那根本就不是他印象中,或者说认知中的床弩。 这些床弩纷纷固定在一个个的小高地上,仿佛在土地里扎了根一般,而这些床弩的背后还由各种又细又长的连杆联动,每当一座床弩转动,其余的诸多床弩也会跟着转动。 同样的,每当一人装填,其余的床弩也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联动着…这样的情况下,每一个人的力量似乎都发挥到了极点。 而这些床弩的齐射之下,张飞所领来的如宝贝一般的重骑兵只支撑了两轮齐射不到,便已经尸骨无存… 孤零零的战马在战场上摇动着尾巴,紧接着又是一箭,床弩恐怖的威力将那战马直接射断,无数残肢飞溅,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镇定。 然而…这并没有完。 正因冲势太足,张飞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口中的“大坑”到底发挥了怎样的威力。 而正在塔楼之上的易小天,用颇为平静的口味为身旁的众人解释道: “那坑道,名为战壕,此刻被我拿来用以坑杀骑兵,实际上,若是再给我一些时间,这些战壕本可以装满全副武装的兵马——” “本来我设计这战壕的用途,其实是用来为连弩兵作掩护的,只不过按照以往的战事经验来说,敌军只需要仰射便可以对战壕中的我军将士造成伤害…” “不过今日拿来阻击骑兵,却也有了奇效…” 易小天耸了耸肩…众人只得面面相觑,看着易小天的表演。 或许从正面看那战壕感官不够清楚,可曹操等人此刻都在城楼之上,城下那七纵七横,让人眼花缭乱的战壕,着实有些让人感到震撼了。 只见那张飞所带领的轻骑随后跟上,发现战壕之后想要跃马而起,从那坑道之中走出,却不想那些早已经隐藏在战壕之中的曹军虎视眈眈着,一有骑军落入战壕之中——马儿摔倒无法行动,骑兵自然也被甩到坑中。 他们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被曹军无比轻松的坑杀在了壕坑之中。 易小天还是相当满意这战壕的表现的,也不枉他带着两千兵马忙活了那么久。 实际上易小天是受到了黄府之中,黄月英所设下迷宫的启发,一拍脑袋便想到了这么一个点子。 真正意义上的战壕的使用,还要追溯到两年前以后,真正的热兵器时代到来之后,战壕这一概念才被人广泛接受… 易小天现在用起来,实在是对张飞和赵云的骑军有种降维打击的感觉了。 只不过这些还没完… “易兄…这战壕如此神奇…可是…可是…” 曹操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主要是他实在是太蒙圈了,这战壕已经起到如此奇效,可他明明看到—— “乐进所率领的后半军所在的那里…那些土包又是做什么用的?” 易小天早就跟曹操说过,自己的王牌是追月连弩,可是到现在追月连弩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实在是很难不让曹操疑惑。 听到瞒爷的疑惑,易小天笑了笑,同样也是对众人说道: “不要着急,马上你们就会见识到了…” —— 正如易小天所说,城楼上的诸位将领很快便见识到了,曹操口中所说的“土包”到底是什么东西。 “翼德小心!” 赵云拍马赶到,因为见到张飞负伤,赵云比谁都要着急,刘备现在手底下就这么几个人,若是张飞折在这样一场战役上,刘备不得哭死在军中? 一发床弩的弩矢照着张飞的面门直接射来,而张飞在恍惚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感到。 长枪如龙,赵云铆足了劲,竟在半空中一枪直接扫断了床弩的箭杆,也使得箭头偏离,擦着张飞脸颊飞了出去。 张飞眼前忽然飞过一个箭头,自然是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被赵云拉着下马,瞬间便跳进了战壕之中。 巧就巧在这里,赵云为了解救张飞,迫不得已才躲进了战壕,虽然很快,面前便涌出了无数郡兵,他们虎视眈眈,一个个长矛对准了张飞与赵云,似乎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这样的处境,总好过接下来他们身后的那些骑兵所遭遇的… —— 两万轻骑,在第一轮床弩齐射过后,实际上并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 因为大部分的轻骑都在赵云的统帅之下,他们早在此前幕布落下时便放缓了脚步,而重骑的惨死,责任自然在于张飞。 见那床弩似乎没有了威力,憋在众人心口的气终于找到了倾泻口,他们嚎叫着朝着战壕的另一端冲去…尸体堆满了壕沟,也因此,给了诸多骑兵落脚的地方。 不怕被绊倒,自然也不怕再被身下的人偷袭,骑兵们似乎迅速的恢复了自己的战斗力。 然而就在这时,乐进高高举起长刀,随后又重重落下… 就在刹那间,飞蝗一般的弩矢从天而降,梨花暴雨一般倾泻在前行的骑军身上。 “这是!” 赵云和张飞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却望见了此生以来最让他们感到绝望的一幕… 一千五百把追月连弩,终于开始发挥出他们真正的威力。 每弩十矢,一息一发,如此数量庞大的箭雨毫无偏差的轰击在地面之上…任何有生命的地方都承受不住这样的齐射。 这还没完…总有一些骑兵顶着盾牌,从战壕一端一直杀到了另一端,然而,这样的行动,迎来的下场便是他们见识到了守在“关底”最后的死神。 三十座由泥土堆垒而成的碉堡,在乐进一声令下之后,开启了此战最强悍的火力倾泻。 交叉射击之下,赵云和张飞所带来的轻骑兵成群成片的倒下,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只是半柱香的时间,战壕区之上,堆积的马儿与骑兵的尸体已经成为了小山。 第五百四十九章 本相,就在这里 “那叫碉堡,你们也可以称其为堡垒…” 望着身边一个个下巴都合不拢的“嘴巴”,易小天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于是直接解释给他们听。 “若是时间再充裕一些,大可以用坚硬的砖石垒砌成更加坚固的结构…不过…看样子,我这砖泥混杂的碉堡,效果也不差…” 众人顺着易小天所说的位置望去,震惊无比的看着那从堡垒窗口探出的一把把追月连弩。 因为地势相平,因此,只要出现在碉堡射击范围之内的骑军,基本上都会被两到三个堡垒共同的火力覆盖… 而从现在起,易小天终于能够极为顺畅的说出“火力”这个词汇了,只因为眼下的战场俨然成为了一边倒的屠杀。 成群成片的骑兵倒下,追月连弩堪称作弊一般的火力在这样的当下,简直成为了骑兵的噩梦。 有人或许可以集中注意力当下面前飞来的一根弩矢,但是若是两根三根,乃至于十根弩矢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哪怕他配有盾牌,都无法完好无损的遮掩住他的身体。 在这样的火力倾泻之下,武艺的高强似乎成为了笑话? 张飞和赵云一边在壕沟之中力战那些实力低微的郡兵,一边又看着自己所带领的骑兵成片倒下。 这种时候,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中只能不断滴血——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关键是…哪怕有人真的冲到了碉堡面前,从未见过此等防御工事的骑兵望着无从下手的碉堡只犹豫了片刻,紧接着便被旁边补射的连弩射翻在地。 还有愤怒到了极点的骑兵,他们叫嚣着冲上前来,一刀一枪捅在碉堡之上,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打白工,碉堡砍掉了点边角料,紧接着便被后面冲上来的曹军一刀砍翻… —— 最终,这一战从黎明战至晌午过半… 曹操在最后看到乐进报上来的战损之后,手都在发抖。 “杀敌一万七千九百一十四人,俘虏近两千,还有一些跑了…” “我军阵亡一百零七人,轻伤一百一十四人,重伤二十九人…已经全部送去医治了。” 曹操颤抖的读出这些数字,一时间竟有些找不到北。 他是真的找不到北了,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听到身边那些将领无法抑制的欢呼声时,他又觉得自己美梦成真… “易兄!” 曹操垮着个脸,直接朝易小天扑了过去,而易小天早有防备,直接一掌推开曹操。 “别激动…还有大鱼没钓上来了。” 易小天眯起眼睛,看着乐进率领一众人马从城下走来… —— “跪下!” 扑通扑通两声…两名浑身浴血的将领被人夹着登上城楼。 见两人不跪,乐进直接用长刀的刀身拍在两人的膝弯,终于是让两人跪倒在地。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仍旧不愿意低下头颅,此刻傲然挺着上半身,满脸莫不在乎。 曹操板着个脸,一收此前在易小天面前的憨气,摇身一变,又成为了大汉的曹丞相。 他一挥衣袖,冷哼一声,指着面前的张飞与赵云两人质问: “为何不跪?” “俺跪你奶奶个腿儿!” 张飞大骂一声,直接朝曹操吐了一口唾沫。 曹操没有闪,反倒是一旁的张辽一撩长刀,直接将那口唾沫挡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情形,只让曹操手底下的众将更加生气。 “张飞,你如今沦为阶下囚,还敢如此无礼,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曹仁直接走到张飞的面前,拔出腰间的长剑便抵在了张飞的脖子上。 张飞哈哈大笑,笑声让漫长的人直接堵上了耳朵,连刚刚回来的许褚都皱了皱眉头,望着对面这个豹头环眼的黑脸汉子,多少算是明白了平日里为何易小天总是让自己小声一点了… “哈哈哈哈!杀俺?” “有种你们就杀了俺!俺大哥还有二哥一定会为俺报仇的!你们一个一个…绝对都跑不了!” 张飞突然嚎叫起来,像是要发疯的样子,作势便要挣脱身上的绳索,然而曹操皱起眉头,只是往旁边给了个眼神,于禁便走上前去,一个刀背便拍晕了张飞。 “你们!” 一旁的赵云吐了一口血沫,睁眼直瞪着于禁还有曹操等人。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就给个痛快的!今日我们落在你们的手中,明日…军师还有大都督他们便会大军压境,到时候自有你们的苦头吃!” 赵云怒发冲冠,此刻的脸因为迸溅了鲜血,红的好似猴屁股,但曹操见赵云如此激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子龙…又见面了…“ “哼!” 赵云听到曹操与自己打招呼,直接扭头不看,鼻腔传出一声冷哼,傲气得很… 然而曹操却根本没有在意赵云的态度,他高傲的笑着,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句: “子龙与我上次一别…可将你们的少主护送到位?” “曹贼!你问这作甚!我赵子龙忠君事主,少主在我这里怎可能出现差池!倒是你们…” 赵云瞪着此前追击过他的曹纯和曹仁,相当愤怒的说着: “卑鄙无耻的小人们,想要劫持我家主公的妻儿,卑鄙!无耻!” 然而赵云这一番话,可让众人回想起此前让赵云杀个七进七出时的那种劳累了… 一旁的张辽满脸僵笑,他是在不知道这个赵云有什么脸面去说他们的…上次若不是他配赵云演了一出戏,哪轮得到他赵云在这里逞威风? 让赵云最看不懂的其实是曹操。 曹操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也没生气,哈哈一笑,看起来如释重负,这让赵云有些蒙了,他怀疑曹操可能真的是被赤壁刺激到了,现在头脑有些不清醒。 不过赵云哪会在敌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破绽? 说完之后,赵云紧紧闭起嘴巴,眼睛不时的向一旁看去,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张飞,赵云讲道理…真的有些慌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曹操忽然发出魔性无比的大笑,他对着赵云说道: “子龙…本相不会杀你的…本相要你回去…带着张翼德一起回去——告诉你主公刘备还有那周瑜小儿…” 曹操忽然一撩衣袖,潇洒的转过身去: “本相从来不占人便宜,云长仁义无双放过了本相,本相自然也还云长一个人情…现在…” “本相…就在这襄阳城候着他们!有本事,就来杀了本相!” 这句话说得霸气无比,让赵云也不免有些震惊。 第五百五十章 杀人,一定要诛心 没过多久,赵云便被人松了绑。 他踟蹰着步伐…目光时刻从众人身上扫过,不断地提防着曹操使诈。 然而…一直等到赵云扛起张飞跑下城楼,甚至还上了自己的马,夺回了自己的枪,曹操都没有再正眼看过他一次。 终于…赵云拍马离去,跑的飞快,一溜烟便没有了人影,曹操这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叫完全垮掉…现在就是完全垮掉… 这几日的时间,曹操已经不止一次的被众人看到自己卑微的样子,也不差这一次了。 关键…要放走赵云的戏份,实际上都是易小天严格要求的,曹操不敢有半点怠慢,浑身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事成,可不是要泄气吗? 要让曹操自己来判断,他可是恨不得直接把赵云这样的猛将抢到自己阵中来。 只是刚一冒出这个苗头,易小天就打断了曹操,告诉曹操: “杀人,一定要诛心…瞒兄你想要替丞相收复猛将的心,我也清楚…但是你要明白…像赵云还有张飞这样甚至带有些许愚忠之人,他们是几乎不可能为我们所用的…” “而既然不可能来投,我们到不如将计就计,将他们送回去…” “一来放走他们可以扰乱对方的军心,打击对方的势头;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这二将,哀兵必胜,让对方化悲愤为力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易小天娓娓道来,而曹操当时也听得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点的细节。 “二来…瞒兄就说这事替丞相还了关云长一个人情…关云长此人重情重义…说白了就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们诚然无法让对方成为我们的力量…但我们亦可以埋下一个种子,让这关云长,抵触为对方出力…” “只要这两个目的达成哪怕任何一个,都对我们有着莫大的帮助…” “而且…” 易小天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曹操感触极深—— “瞒兄看了追月连弩今日的表现,还觉得多对方一名猛将,少对方一名猛将对我们有多少影响吗?” “守城之战…最浪费的自然是骑兵,其次…就是那些自诩为武艺高强,天下无敌的猛将了。” 易小天说的头头是道,让曹操听了额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但总之…他按照易小天的说法,一字不差的将赵云忽悠了个头晕眼花…此刻正在路上逃亡的赵云,还真就在害怕,若是他们重蹈覆辙,该怎么办… 曹操的自信,留给他极为深刻的印象…易小天所说的种子,已经深深的埋下—— —— 扑通… 曹操一屁股坐在城墙的阶梯之上,两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就如同蔫了一般…而实际上,不光是曹操…所有亲眼目睹了这一战过程的将领们,哪怕只是在城墙上观战,也如同亲身经历了一样,有人大汗淋漓,有人惊魂未定… “刺激…这也太他娘的刺激了!” 只有乐进这个热血憨憨,到现在都在跟自己的部下吹嘘,吹嘘着那追月连弩的奇迹,吹嘘着他是如何按照步骤,一步步将对方全灭的… 张辽等人听到了乐进的呼号,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丞相…这一战…可着实有些惊险啊…” “惊险?” 曹操突然笑起来,他指着一个个泄了气的将领们,笑骂道: “我什么来着,易兄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看你们今后谁还敢怠慢易兄!” “不敢了不敢了!易先生简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 “易先生就是我的亲爹!” “许褚这人又在说胡话了…” “哈哈哈哈…” —— 城楼上的众将如释重负,而易小天其实在交代完瞒爷之后,根本没有与赵云和张飞见面…只是易小天并不打算轻易在敌人…尤其是帝君相当有地位的人面前抛头露面。 虽然易小天当然不喜欢故弄玄虚,但是所谓心理战术——没有见到的敌人永远都是最可怕的敌人,这个道理,易小天读的通透。 因此交代了瞒爷如何处理降将之后,易小天便一刻不停的赶去了另一个相当重要的地方。 —— 马府前,早有重兵把守的马府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当然这些人并非全是曹操的兵马,相当一部分,其实是被马良那一封信牵连出来的世家家主们。 此刻众人排排站于马府门前,而站在最排头位置的,是一个鼻青脸肿的瘦高个子…显然要辨认他的身份,只需要看看他的眉毛就好。 不过他现在慌得不行,因为夜里他才知道,李越的行踪早在出城时就被人打探到,而这两日的种种,实际上都不过是易小天让那个叫做瞒爷的人陪他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话说那个瞒爷到底是谁?” 马良没敢问出口,他几日前也才刚刚知道,曹操似乎根本没有在襄阳停留…但为何曹操身边的那些文臣武将都围着那个叫瞒爷的人转呢? 这样的问题留在心中,马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机会问了。 因为他通过肿胀的眼眶缝似乎看到了远处正有一人朝马府缓缓走来。 而对方走路那嚣张又带着几分自信与飘逸的姿态,让他哪怕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他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可恶啊!易小天!我要你不得好死!” 心里,马良是这么说的,但是落在嘴边,可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易庄主!宁…宁可蒜来惹!” 马良喷着口水用极其不清楚的口吻对易小天表示了欢迎。 而易小天远远的便被那个排在队首的“猪头”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 “易庄主…咳…系…系喔丫!喔系,马娘!” 易小天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面前这个猪头不知道多久,才从他那眉心的半点白毛看出了端倪。 “原来是马四爷啊,失礼失礼,你脸怎么肿成这副模样?” 易小天忍俊不禁,而马良听到易小天那明知故问的话后,气的肺都快炸了,却仍旧只能腆着脸回道: “哈哈…摔得…”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口头抄家 事实上马良这群人就是易小天让许褚抓起来的。 听瞒爷说了,像是蒯家的蒯良蒯越,还有蔡瑁张允等人,听说了自家的人在襄阳城里跟他易小天如此作对之后,迅速的跟自家人撇清了关系—— 像是蒯良蒯越这两人,这次赤壁之战,虽然没有贡献多少计谋,但察言观色这方面做得确实没得说…也就是俗称的聪明人…两个聪明人一听说自家人跟他易小天斗起来了,直接在曹老板面前跪下痛哭流涕的说: “丞相…我们愧为蒯姓,不知家中竟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只求丞相将其正法,而吾等愿意追随丞相之姓…” 好家伙,易小天听了蒯良蒯越的这番操作之后,直呼两人内行。 壮士断腕之志在这两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他们还想趁此机会捞个曹姓,万一真的被他们搞成了,他们还真的就此一飞冲天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比较讨厌,但是见风使舵还是快的…关键这两人本身也有不小的能力,曹操自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当然也没有让他们改姓。 另一边像是蔡瑁…他本身就是蔡家的家主,一听到自己的儿子蔡诚竟然敢跟易小天对着干,直接告诉瞒爷,让瞒爷替他大义灭亲,他没有这么一个儿子。 可想而知,其实曹操身边的荆州人士,早已经看出了跟着谁混才有前途。 反倒是这些久居襄阳的,“娇生惯养”的本地人儿,真就是一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样子,生怕易小天把他们土皇帝的身份抢走了一样。 只可惜,易小天早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无论是商业上,还是在权力方面… 易小天抓这些人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 —— “你们可知我今日为何前来?” 随着易小天一声令下,众人在精锐曹军的押解之下,纷纷进入了马府之中。 而易小天坐在椅子上一抬腿,笑眯眯的看向众人,实则是想要看看他们懂不懂事。 “知道知道!易爷您不用说,我们张家已经把所有的家财投给了城北的匠作坊…家中的工匠也已经或许驰援,就差您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开工啦。” 张坚这个人怎么说呢? 做着张氏弓的生意,其实吃了朝廷很多年的红利,张家制作的劲弓确实是上好的品相,但是如今易小天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层级…劲弓与连弩这种东西相比起来,就有些太落后了。 不过也算是这张坚头脑清醒。 “算你聪明…只不过记得吩咐一下你家里去的匠人,万事都必须听匠作坊坊主与工头的话,记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地不能再清楚!能为易爷您排忧解难,实在是我张家的荣幸!” 张坚表情夸张的很,就差一口一句:我们匠作坊的弓,行! 看着表情如此恶心的张坚,易小天摆了摆手,让他滚去一边。 接下来的会面,基本上已经成为了易小天口头抄家大会了。 只要是稍稍有些头脑的,基本上都倾全家之力来帮助易小天来打赢此战。 像是平时经营酒楼红楼的杜温…他见众人一个个开始投诚,垮着个脸,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易小天冲他招了招手: “这样吧,你也别哭…你就给营中的将士们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着,千万不要让他们饿着…暂且这样,等到此战结束,我自然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杜温如释重负,恨不得跪下来亲易小天的鞋子,被易小天一脚踢开。 “易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您能让咱这个脑袋保住,这芳缘阁就是送给您都没有问题!” “这是你说的?” 易小天轻蔑一笑,试探性的问了问。 没想到杜温忽然就慌了,他一脸煞白,突然就支支吾吾的跟易小天商量道: “那…那个,易爷…您看…您看您要个别的东西成不?这芳缘阁…就是如果要送给您的话,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咱也是怕您累着…您想啊…” “滚吧…” “哎好嘞…” 易小天一脚把虚伪的杜温踢开,杜温也不生气,好像得救了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庭院。 终于…来到了马良这里。 这是马府,因此易小天直接让李越关好门,只留了一堆凶神恶煞的壮汉在屋中,守在一旁。 马良二话没说,反正先跪下总没错。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易小天,笑嘻嘻的对着易小天说道: “易庄主…哦不,易爷,你看…小的这马家有什么东西是您需要的,您只管差人拿走便是…” “哦…原来四爷这么客气啊?” 易小天笑了,他从怀里突然摸出了一封信…一封让马良无比眼熟的信。 马良要哭了…虽然他无论哭还是笑,易小天都看不到。 但是他知道,如果这封信交给了曹操,他项上人头绝对是保不住了。 他跟易小天斗的时候,什么时候想到过自己会死?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那样的肆无忌惮…他不相信易小天能够杀自己,可是当曹操的军队回到襄阳,而他亲眼目睹了,那些所有的将领都对易小天客客气气,而且所有的兵马都为易小天随意差遣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做错了… 他总觉得曹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易小天而放弃他们这么多世家的支持…可是他依旧错了。 等到他想要反水,想要真的跳槽的时候,不知为何又被人抓住了把柄…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玩的这样惨。 现在他一心想着自保,哪里还顾得及自己弟弟被面前这个人杀掉的事实? “能不能给…给我留一点家产?我家中四个兄弟,全都指望着我一个人养活。” 马良快哭出来了,然而易小天忽然招呼着门外的护卫上前来: “把这个信交给瞒爷…” “全都拿走吧!都给你了!我不要了!我马良一身正气,什么赚不回来?” 易小天看着马良变脸一般的操作,终于是笑出了声。 第五百五十二章 说,你是谁的娘! 曹操找到易小天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毕竟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军队需要休息,自然也需要曹操的鼓舞,易小天不愿抛头露面这一点,实在是省了曹操很多功夫。 但也因为易小天的这种性子,曹操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赏赐易小天,于是这半日的时间,曹操忙完城外军队的事情,紧接着便回到城中去寻找易小天。 然而刚刚找到易小天,曹操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了。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襄阳城的錾金街头,而街头的尽头,是诸多黄府仆人喜笑颜开的脸庞。 他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从马府之中,将任何可以拍的上用场物件全部搬走—— “丞相…这…您可让易先生把马氏抄家了?” 贾诩挠了挠头,这几日他也因为操劳过度,每每都会气力不振,经历了此前城头的那一战,贾诩在州牧府好生休息的半个下午,这会儿才悠悠醒来,跟着曹操一同寻找易小天。 不过刚睡醒就看到了这样魔幻的一幕,贾诩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了。 “哪里…这几日的时间,城中之事,我是一概没有搭理,本想着战事结束之后,再好好治一下这群顽劣之徒…没想到…” 曹操哭笑不得,见到黄府的仆人,基本上就等同于见到了易小天——毕竟现在全襄阳的人都知道了,如今黄家的千金黄月英,此刻就在易小天身边,黄家呢…也整个依附到城外的有间山庄,攀上了易小天这个大腿。 当然…曹操听说此事,自然不是通过百姓的传言,而是… “丞相!” “丞相!恕老夫腿脚不便,有失远迎!” 这不…黄月英成了易家人,这份传闻的始作俑者,已经龙行虎步的向着刚刚迈入錾金街口的曹操与贾诩走来。 曹操一缩脖子,赶忙四周打量着,似乎相当害怕那来人…倒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大的权势,实在是这老头…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黄承彦…他可太兴奋了。 远远地,曹操颇为紧张的向黄承彦招手,疯狂的向他比着手势。 黄承彦见状,更加兴奋了,直接一路小跑着向曹操奔来,哪里有半点佝偻老者的姿态? “丞相…” 一到跟前,黄承彦便遮不住脸上的笑意,搓着手准备向曹操套近乎。 曹操却板着张脸,叹了口气… “黄老莫非忘记了…本相可与你交代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随意直呼本相…若是让易兄知道了…还不知易兄会如何反应呢…” “哦哦…老夫疏忽了疏忽了…哎呀…您看老夫这笨脑子…” 黄承彦惊慌失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作势便要扇自己的脸,不过却被一旁的贾诩直接拉住。 “哎…黄老不必如此,这次疏忽,下次注意便是…丞相不会怪罪你的…只是黄老也需要体谅一下丞相的难处…毕竟易兄的脾气您也应该清楚了…” 贾诩笑呵呵的做了个和事佬,也给了黄承彦一个台阶下。 黄承彦感激无比,朝着贾诩一拜再拜: “先生说的是…老夫记下了。” 曹操耸了耸肩膀,露出无奈的表情: “哎…本相也不想如此,只是易兄他对我一片赤诚,偏偏本相从最开始就骗了易兄,如今一来一去,这么多年,越是相瞒,就越是难以开口…” “丞相不必担心…总会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易先生知晓丞相的良苦用心…” 贾诩在一旁赶忙安慰道,生怕曹操一时想不开,真的跟易小天坦白了…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只不过不是现在… 曹操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 —— “不过…话说回来,黄老在这马府边上,可是易兄吩咐的?” “城楼一别,半日未曾寻到易兄的踪迹,黄老又可否知道易兄此刻去了何处?” 三人边走边聊,曹操这才知道了黄承彦是受了易小天的托付,在马府捡着能用的东西,全部送到匠作坊—— “只是…庄主说完之后,就去了城东的方向,具体去了何处,老夫也不曾知晓。” “不过丞相若是着急的话,老夫可以拍府中的人前去打探一番,丞相对着襄阳不算熟悉,想必找起来也困难,如果真的找到了易庄主,老夫便叫他们回来通知丞相如何?” “那就麻烦黄老了…” 曹操点了点头,把寻找易小天的事情交给了黄承彦——曹操本就没有头绪,现在山庄临时遗弃,连鹿门山的盐矿都被易小天停了产,重新用石头封了起来,按照易小天的说法…战时自然有战时的规矩,只不过,因为这样,易小天反倒是开始行踪不定,这可让曹操有些发愁了… 几人便说边聊就这样直接走入府中。 然而…刚刚踏进马府大门的那一刻,门后突然冲出一个黑影,黄承彦见此差点没吓得直接背过气去,而一旁守在马府的曹军反应迅速,直接冲了上去,举起长枪似乎就要攻击来者。 只不过,那黑影似乎也被曹军的反应给惊到,他赶忙解释道: “呜呜呜…喔喔喔系,系马娘!不要杀喔!” “什么鬼东西!丞相闪开,让我来!” 贾诩也不是好惹的,古来文人动不动就要骑马长途跋涉,哪里是寻常人口中调侃的文弱书生? 别看贾诩此前在行军途中虚弱到坠马,但是那只是因为暴雨的缘故,他染上了风寒,身体虚弱… 贾诩看起来瘦,脱掉衣服,身上可是有着大块大块的腱子肉…他也没顾着拔剑,直接闪身冲到了曹操身前,当面便是一脚踢在了来者脸上。 “噗…” “唉哟…” 终于那黑影一个跟头仰翻在地,看起来痛苦无比的样子,也象征着他失去了战斗力。 “给我拿下这贼人!” “黄老…没事了!不用躲着了…” 贾诩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看起来相当的自信。 “呵呵…文和好身手啊。” 曹操没慌张,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生命威胁,只不过他倒是相当疑惑,怎么大白天的…这马府之中还有刺客? “不系贼淫,不系贼淫,丞相,系喔,喔系马娘!” 然而最让众人意想不到的,却是那“刺客”竟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不看不知道,曹操这才发觉那人脸肿的如猪头一般,一撇嘴那是满脸的嫌弃。 “马娘?你好好说话,你到底是谁的娘!” 贾诩见对方屡教不改,竟然还想隐瞒身份,作势又要冲上去打他。 这会,黄承彦才在门外探出头来,惊叫一声: “哎呀,贾先生,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这是马家的四爷马良啊!” 第五百五十三章 白眉变白发 马良真的是有苦难言,通敌被发现了不说,脸被那叫做许褚的莽夫打的肿的如猪头一番,不光丑陋无比,碰一下生疼,关键是那嘴角的肿胀让他这几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今日好不容易感觉脸上不疼了,谁知道他只是躲在门后听到了来者竟然是曹操,却又被无缘无故的一脚踢在了脸上。 不争气的眼泪刷的一下从马良的脸颊滑落。 看着哭泣的马良,黄承彦瘪着嘴摇了摇头,似乎相当的同情。 “马良?他就是那个白眉马良?马家的家主?” 贾诩愣住了,他正愁一身的力量无处使,计谋上他暂且没有用武之地,让他展示一下武力总可以吧? 想着要为曹操惩戒刺客,却不想竟是暴打了襄阳曾经最有权势之一的马良,一时间让贾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丞相,这真不怪我,谁让他肿着脸冲出来,我也只是保护丞相心切…” 曹操见贾诩还在说话,赶忙冲他使了使眼色…贾诩这番话可真是往马良的伤口上撒盐啊,曹操还打算跟马良好好说话呢… “罢了罢了…莫要再提此事…” 他摆了摆手,很快便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马良。 马良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就被曹操那充满了威严的声音给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马良,你有何事,要找本相?不…应该说…你知晓了本相的身份,难不成是想要威胁本相?” 听到曹操的这番话,马良心中咯噔一下,他赶忙解释道: “不不不不!丞相,您误会了…”(以下马良所说,皆有黄承彦代为翻译) 马良带着哭腔,赶忙为自己辩解…而事实上,虽然他没有打算威胁曹操,但他冲出来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听到了“瞒爷”的真实身份。 “小的,只是因为见到丞相而感到激动…上次丞相来到襄阳,小的还在樊城任职,如今有幸与丞相一见,实在是小的三生有幸!” 马良困难无比的从肿胀的眼眶缝中,悄悄地看着面前这个气势异于常人的矮壮男子,这也让他前几日的疑惑全部解除… 为何城中那些武将文臣统统围着这个叫做“瞒爷”的人转,这不合理…他可没有听说过曹操手底下有什么人叫瞒爷的…原来城中所传的曹操已经回到许都的消息,全都是曹操为了掩饰自己身份的障眼法… 只是… 这又有一个让马良更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小的来见丞相…只是有一个疑问…” “疑问?你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吧,看在你为匠作坊贡献了那么多家财的情况下,本相一定满足你。” 曹操背负着双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实际上仅仅靠着这一段话又在马良早已受伤的心灵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马良强忍着发火的冲动,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曹操,这是曹操”…终于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继续了自己的话。 “小的不懂的是,这种时候,丞相不应该公开自己的身份,让军队感到振奋吗…为何偏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实际上…大家都是如此心知肚明…” 然而这个问题问出来,黄承彦、贾诩以及曹操三人相视一眼,纷纷爆发出剧烈无比的笑声。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三人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在曹操临走之前,贾诩才煞有其事的随口跟马良一提。 紧接着,马良便呆在了原地。 曹操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说道: “马良,记住了,我身份的事情你若是敢告诉易兄,从今往后…马家便从这个世上消失吧。” 马良哭了,而这次的眼泪,才是马良真正感到悔恨之后,留下的眼泪。 一种怅然若失与飞蛾扑火之后的那种悔恨感让马良的心感受到了无比的疼痛。 “原来…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你易小天与丞相的关系…” “原来…原来丞相不是你的靠山…而是你才是丞相他的靠山…” 马良望着空落落的府中,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断地捶打着地面…身上泥泞也不管,看的府外一种马家的家仆也纷纷低下了头。 马良如此痛哭哀嚎,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开玩笑呢,曹操现在就指着易小天挺过这段难关,赤壁之战,因为丢了一份锦囊而满盘皆输,曹操若不将易小天这样得大神供着伺候着,他还哪来的东山再起的可能? 马良哭只哭在自己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像个蠢货一样将自己的家业全部葬送,才知道自己曾经所谓的愚公移山…移的却是那天柱不周山,都不过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易小天…你害得我好苦啊…” “四爷!四爷!” 马良忽的仰天长啸,一声哀嚎之后,直接仰面栽倒在地。 府外等久了的那些仆人们,惊叫一声,赶忙上前搀扶,却发现马良早已经哭昏了头——白眉马良,白眉马良,此刻,马良的头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正如那火光烧尽,留下来的枯枝,仅仅在上头残留了些许的白灰。 风一吹…他就要飘散。 白眉马良,这一日,成为了白发马良,随后泯然众人,不知所踪。 —— 而易小天经历了这场大战,又给匠作坊凭空招揽了一大批用不尽的材料,此刻的他,究竟在何处呢? … 曹操不知道的是,一切这群襄阳地头蛇一般的世家大族最终覆灭在易小天手上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们打伤了一名他在襄阳上次走之前,临时任命的一名小小主簿。 城东的医馆里,熏香依旧。 看起来相当简陋的小医馆,此刻却齐聚着易小天、甄洛、乐进、许褚,还有被易小天领来的黄月英。 王粲挣扎着爬起身来,知晓了易小天为了看自己,竟然搁置了与军中大人物的议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口中结结巴巴,又是惊喜,又是烦恼的埋怨着易小天: “哎呀…易兄怎么不说一声就要来,还拿了这么多东西…我真的用不到这些…不光如此…我听老张说过了,襄阳正在打仗…赤壁一败,此刻整个襄阳都紧张的不行…这种时候易兄你还…你还…哎…” 看着王粲又为自己担心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易小天轻笑出声,顺便跟一旁正在调理身体的黄月英介绍这王粲—— “啊…月英早就听闻主簿刚直不阿,本身也是一名才子,只不过月英还从未听先生提起过您竟然与先生有着如此交情…这厢有礼,月英谢过王主簿曾经对先生他们的照料…” 黄月英一张巧嘴听得王粲心中发痒,他不好意思的笑着: “黄姑娘哪里的话,我王粲不过是一介酸儒,本事没有,麻烦倒惹了一身,反倒是易兄…” 说到这里,王粲今日才真的正眼与易小天对视起来,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医馆三件事 今日来医馆,易小天其实要办三件事情,首先当然是来看望王粲—— 王粲的身体被马谡摧残成那幅模样,王粲本来觉得自己醒来,其实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不重,后来才听医馆的老张说道: “嘿,主簿您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啊,您这伤势,之前若非有易先生从旁打点,告诉了老头我那么多理论,您早就救不回来了…” 医馆的老张自称是个隐姓埋名的江湖大夫,年轻时走南闯北,老了便用积蓄在这襄阳开了医馆,真说起医术,他也不差,但是王粲只要是感谢,他坦诚的很,便会告诉王粲,那日的伤,若只有自己,那是必定救不了的。 易小天在外忙碌的那些天,老张不只一次的跟王粲提起过,说易小天的那些医术理论是自己平生所见最为高明的。 等到易小天清闲下来,他一定会找易小天讨教讨教。 这时候,王粲才知道,自己无意中交到的这个朋友,已经救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条命。 —— 王粲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不过他身上剜掉的肉还要许久才能够长好,因此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老张都不打算让王粲“出院”了。 “王兄…今日来探望你,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易小天笑着说道,王粲有些迷糊,他这么些天一直在医馆里,门外还轮流有重兵把守,他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啊?莫非是敌军已经打过来了?” 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王粲赶忙问道。 “敌军?哦…你说的张飞还有赵云两人…他们率领了骑军,想要包抄我们的后路,阻截粮道,不过已经被我们打回去了…” 易小天轻描淡写的便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斗说的那样无所谓,说者无心,可听者却是心惊胆战啊。 然而易小天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兄…马家已经彻底完了,世家联盟也已经彻底瓦解,今后…” 他笑着,小心翼翼的拍了拍王粲的肩膀,对他说道: “王兄…今后,你就在丞相手下做事,我相信,以你的才学,很快就能够名扬天下的。” “是啊是啊,主簿你读了那么多书,丞相一定相当器重你!” 许褚和乐进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知道傻笑,这时候才跟着附和道。 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唯有灼灼的目光能够表达此刻王粲的心情。 激动地泪水夺眶而出,王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易小天… 易小天显然是知道王粲想要说什么,对他比了个手势。 “王兄…想要感谢我,就努力的爬上更高的位子,到时候我可要指着你帮我在朝中打点事情呢!” “好…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王粲哭着笑着,望向眼前这个看似总是那么没有正形的男子,心中却笃定了要做他一声的挚友。 —— “哎呀…年轻人的友谊,当真是美不胜收…啧啧…易先生,这姑娘身体并无大碍…用不着什么偏方药方,回去好生休养就是…” 这时候,老张终于是开口了,他吹了吹自己的胡子,对黄月英吩咐了几声之后,便对着众人如此说道。 “如此甚好,那这里便谢过张郎中了…医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后面自会有人来为你翻新…至于药材,今后便省了你去采购的功夫,一切药材皆由州牧府提供…” 听到黄月英身体无大碍之后,易小天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他懂药理,甚至背的过伤寒杂病论,但是与老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郎中来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不放心,他才硬拉着黄月英来了医馆。 黄月英羞涩的点了点头,也算是谢过了面前这个苍老的郎中。 “哎,说什么呢!我老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时受过他人的恩惠,易先生若是要为我这医馆做些不必要的事情,可莫怪老头我将你们全都赶出去了!” “还要,不许叫我张郎中,叫我老张!” “好好好!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易小天知道对方脾气古怪,直接举手投降。 看的王粲满脸笑意。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老张捋了捋胡子,望着易小天还有甄洛几人,忽然凑近,吓得甄洛连连后退。 “哎,你这女娃子害羞的什么,让老张我好好看看…呦,那黄家的女娃身体不错,倒是你们几个,平日里疏于锻炼…现在是不是总是无缘无故的身体乏力,吃饭也没有胃口?” “呃…” 易小天忽然有些蒙,看着几乎鼻尖都要戳到自己脸上来的老张,易小天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日来的表现… 可能真的是太忙了,身体乏力倒是真的,只不过…吃饭没有胃口这样的事情,对方竟然也能看出来? “老张,我们难道病了?你看出来了些什么?” 易小天赶忙问道,自己虽说是懂些医术,但谁知道这个能够医好那样重伤的王粲,如此精通外科医术的老张,又有什么自己独到的见解呢? 老张见易小天和甄洛一脸茫然,不禁嘴角挂上了笑意,露出了一口整齐无比的大牙,对两人说道: “病?你们没病!不过长此以往,距离生病也不远了…” “啊?那…那这可怎么办啊!” 甄洛本就是一个胆小的性子,听到老张这么说,一手直接薅住了身边的易小天,紧张无比的时候,却将易小天的肉抓的生疼。 易小天龇牙咧嘴的问道: “老张你就直说吧,你莫非有什么办法?说实在的,我们这几日却是忙的不可开交,但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有!” “那老张我可太有办法了!” 谁知道老张突然一蹦老高,一点都看不出他年逾花甲,瘦小无比的他跳起来相当的滑稽。 老张兴奋无比,直接一头扎进自己一贯的书堆里,兴奋无比的翻找起来。 “易先生…老张我呢,当年就是后悔自己年轻时没有好好锻炼,虽是走南闯北,但却黑白颠倒,烙下了一身的病根…我这里有一套动作…你们只要跟着这上面的做,时间一久保证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他灰头土脸的从书堆里翻出了一本用粗帛布卷起的卷轴,也不管自己形象如何,此刻颇为不忿的说道: “哼!老头我这么多年也算是给襄阳城里不少的人看过病,每每告诉他们按照我这上边说的去做,就能够预防生病,可偏偏没有一个人相信!” “易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就说…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易小天越听越糊涂,看着老张夸张无比的表现,他忽的看到了卷轴上赫然显现这几个篆体字,一下子…脑海中的记忆轰然炸开。 “五…禽…戏…” 第五百五十五章 假装粉丝 “五…禽…戏…” 甄洛似乎也看到了这几个露在外面的字,嘴上直接念了出来,听得老张嘿嘿一笑: “甄姑娘是个大家闺秀…你就听听老头我这套动作的名字,五禽戏,有没有锻炼一下的冲动?” 老张似乎对自己的东西颇为自信,没有注意到呆滞在一边的易小天,自顾自的揭开了卷轴上的绳结。 他本身比较矮,直接揪着许褚的胳膊来到了众人中间。 “许将军,就由你来拿着了!” “哎…好…” 许褚云里雾里,充当了一回画架,老丈让他一手执着卷轴的顶端,然后自己一拉绳带,足有八尺长的画卷缓缓在众人眼前展开。 之间那略微发黄的卷轴之上,形象生动的画着一堆摆着奇怪动作的小人,一旁的卷轴顶端,甚至还有当年绘画时染上的墨迹,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为面前这幅画作所惊到了。 老张相当的自信,他直接指着面前的所有人说道: “虽然这个五禽戏,老头我是打算交给易先生还有甄姑娘两人去练的,但是你们若是有时间,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练,老张我以我行医四十年的经验向你们保证,绝对有效!” “哎…文谦…你觉得…这东西行吗?” “你别问我啊…你问…” 许褚在一旁戳了戳离自己不远的乐进,乐进也不好意思大声嚷嚷自己不相信这么奇怪的东西。 然而这段话却被老张听得清清楚楚: “嘿!你们这两个大老爷们,不信就不信!嘟嘟囔囔的算什么大丈夫!” 乐进和许褚听到被训,干脆撇过头去不说话了,而甄洛则好奇的看着那帛布上面的小人,笑着夸赞道: “老张你画的真好。” “那是!” “不对…我问你们听明白了没有!照着我说的去做…老张我好几年未曾将这五禽戏祭出,就是觉得这襄阳的人们不识好歹,这样宝贝的东西,老头我教给你们就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要是不练,那就全都滚出去!” “老张…别这样嘛,有话好商量…” 乐进满脸的尴尬,也不好意思跟老张这长者计较,只觉得这个小老头性格着实有些偏执了,当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医者仁心…现在看来… “老张…你看俺们俩这身强力壮的,哪里还需要练这些,对吧…” 许褚打了个圆场,知道老张这样脾气古怪的人,一定要哄着来,谁知道老张见他们这样,更是生气。 “你们!你们…算老头我看错你们了…此事莫要再提!” 气呼呼的老张,跳起来从许褚的手中抢走了画卷,一边生气一边跺脚,还一边卷着画布,嘴里嘟嘟囔囔的,仿佛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抛到了脑后。 然而,正在老张生气的时候,医馆之中传出了一声呼唤: “老华,你这五禽戏可是以‘熊经鸟伸’那二禽戏为基础改出来的?” “嚯!我就说嘛…果然还是有人识货!” “嗯……” 老张忽然有些感到奇怪,因为他背对着众人,虽然没有看到说话人的脸,但听着这声音熟悉…关键是…关键是对方似乎说了一个不太妙的姓氏,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转过头来,老张环顾四周,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微笑的面容之上。 易小天笑着望向他,继续问道: “那…那日,您为王兄医治,说是往王兄身上撒了止血散,但看样子…那粉末应该不是止血散吧?” “小子,你想说什么?” 老张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慌得一批。 “他怎么知道我用的那不是止血散?难不成从颜色上就能够看出区别?不…不可能!” “宝贝的名字我可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起过…他怎么可能…” 华佗在心中疯狂的嘀咕,却听到—— “麻沸散,我说的没错吧?” “华老?” 易小天望见“老张”脸上那震惊无比的神情,总算是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说的清了。 怪不得那一日易小天初见“老张”便发觉对方处理王粲伤势的手法不一般,寻常的郎中别说给这样伤势严重的伤员医治了,多半害怕惹上麻烦,甚至都不敢接待这样重伤之人。 可对方止血…处理伤口…等等等等一气呵成,甚至——王粲的有些伤口,还被他用奇怪的方法缝合了起来。 这可是穿越了千年的标准外科手术手法啊,易小天就觉得奇怪…怎么襄阳城里无名无望的一位郎中,竟能如此轻松的处理王粲的伤势。 虽然中途自己提出了一些止血的方子…但回想起来,所有的不自然只要是将老张的名字调换一下,就非常的合理了。 “华老?” “华老是谁?是老张吗?” 甄洛还有黄月英等人都奇怪的问道。 化为察觉异样的王粲以及许褚等人则是笑着跟易小天说道: “易兄,你也是忙的糊涂了,老张当然是姓张了…怎么可能是姓…” 王粲的话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到了“老张”脸上的惊疑—— “易先生,你怎么认出老夫的?” “老张”想不通,他不懂对方是怎么忽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关键是自己隐姓埋名了那么多年,虽是行医,但五禽戏…还有麻沸散这种东西,除了极少数自己的徒弟知道以外…难不成易小天认识自己的徒弟? “呵呵…华佗华老一生救人无数,可偏偏喜好游离四方,寻常人基本都不清楚您的踪迹…而我…不过是有幸的追寻过您的踪迹…仰慕与您的医术,却未曾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您相见。” 易小天说的当然是假话,他总不能告诉对方,五禽戏这种广播体操,后世的各种学校里天天都有一群学生在那里蹦蹦跳跳,以至于全国上下都对此清楚无比… 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忽悠着对方…但所幸,效果不差。 华佗颇为傲气的一吹胡子,把脸瞥向一旁,实际上看到众人那惊愕无比的面容,他心里还是相当高兴的,更高兴于竟然这里会有自己的“粉丝”。 “哼!既然身份已经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用再装下去了。” “不错!” 华佗捋了捋胡子,带着些许笑意向着众人宣布: “蔽姓华敷,幸得徒孙爱戴,给老夫起了个华佗的名字…” 第五百五十六章 横跨二十年的相遇 老张是华佗,终于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关键易小天每每跟所谓的“老张”说话时,他都能够感觉到对方骨子里的那种傲气。 果然,医者虽仁心,但在这乱世仍有着隐士一般的傲气…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自古以来医者本身的地位极低,甚至被归位贱业…归根究底,实际上是人们对于医术的认知不清造成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无法用常识解释的技术,人们便将其归为方技——也就是寻求天道的方术之列。 像是张仲景这样名扬天下的神医,本身也只是将医治病人作为自己的副业,他可是大汉亲封的长沙太守.,医术高明不说,其他方面的学识也是极其渊博的…而像是华佗不同… 华佗年少时就不曾心向仕途,因此醉心于追寻医道,游历大汉,四处为人治病…在此期间也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 但是华佗越是为人医治,就越是发觉医者的地位之低,渐渐的不愿抛头露面,最后以至于隐姓埋名——说起来,沛国谯县出身的华佗,还和曹操是老乡,曹操越是势大,而华佗就越是不愿意透露身份… 不侍权贵,确实是华佗本人相当奇怪的一点。 大概是见多了那些权贵异样的眼光,因此对曹操这样的人本能的感到疏远吧。 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易小天竟然先于曹操与这位被后世冠以医者代名词的神医相遇了,这也就代表着,易小天绝对不会允许,曾经历史上的事情再度重演—— 华佗,死在曹操狱中,说起来,的确是一大憾事,此事无所谓谁对谁错,华佗托病欺骗曹操,而曹操也因为头风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愤怒之中,让华佗下狱… —— 华佗自然不知道易小天怎么想,实际上因为易小天的出现,曹操本该提前与华佗相遇的时间线已经被抵消…华佗也在这襄阳隐姓埋名多年,别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他现在只觉得心情很好,易小天的称颂让华佗难得的高兴了一回,只不过回过神来,看这面前一群明显没有听说过自己名字的小孩子,华佗心中又不免有些悲凉: “果然,除了医者,寻常的汉民,是根本不可能听说过老夫的名字的吧…” 说着,华佗把五禽戏的卷轴一卷,便呆坐在一边,看的甄洛,黄月英还有许褚等人一脸不知所措… 这也不怪他们,这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乐进也还不到四十,华佗这种已经年近古稀的老者年轻时的事迹他们自然难以听说… 不过正当华佗要唉声叹气时,一旁的王粲忽然激动不已,他望着华佗那佝偻的身躯,尤岂是他那副苍老的容颜,记忆猛然涌上心头… “王兄,你这是…” 王粲身上净是伤痕,包扎之后行动极其不便,他这一激动险些从床铺上掉下来,好在是易小天反应迅速,一把从旁托住了他。 只不过这一幕还是吓得众人不清。 只见王粲神色激动,两手颤抖不易,做出纳也跟着他的呼吸而不断的抖动着: “神医…神医!是…是您吗…您…你可曾记得二十年前,您游历至青州山阳的高平县时,您曾经救了家母一名…那时…那时您化名李远…粲年幼无知,只知道神医分文未收,挽救了最最疼爱我的家母…” “您还告诉当年仅有十二三岁的我,今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神医…不…恩人,我读了很多书…都是因为牢记着您当年教诲…您…” 王粲情绪激动,说到情深,竟然热泪盈眶…他祖籍是青州,家父更是何进的长史,当年董卓入长安,仅仅十二三岁的他也不得不跟着自己的父亲去到长安… 时间就在华佗为他的母亲医治之后几月… 自那以后,王粲再无恩人的音讯,遵循对方的教诲,他通读古今,并为蔡邕所识,年纪轻轻便被招为黄门侍郎,那年…他才十七… 寻常人做到这种地步,早已经是超越了不知道多少年轻才俊,放在一般人家甚至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但王粲始终那样虚心谦逊好学,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年少时恩人的一句话。 此后天下大乱,王粲漂泊不定,谁知道命运的丝线竟然让王粲在二十年后再度以如此奇妙的方式与自己的恩人相遇。 “喔…二十年前的事情,老夫大概已经忘了吧…不过…救人性命本就是老夫的职责,你也不必如此感激老夫…” 华佗摇头晃脑,似乎有些没有记起王粲所说的事情,王粲见到恩人如此,多少有些失落…但总之,今日的相遇,让他还是相当激动的… —— 入夜… 襄阳城中一片安宁。 医馆之中亮着微弱的光… 透过那光亮,是易小天坐在华佗的对面,而华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手中捧着一本医书,丝毫没有因为易小天的身份而对他多么敬重… “华老…您这前后的态度差的也太多了…原来此前还是老张的时候,那种卑微不过是您的伪装啊…” 易小天有些哭笑不得,华佗卸了伪装简直就是一个老顽童的模样,一听到自己所说的今日最后一件事情,吹胡子瞪眼的就要把自己赶出去。 “不过…今日您所说的,不记得曾经救过王兄母亲的事情,大概又是在说谎吧…” “哼…老夫不慕虚名,可受不了别人一拜再拜,你小子若是敢将此事说与那王粲,你就别想再见到老夫一面!” 华佗一拍桌子,忽然又是一个机灵,想到房中王粲已经入睡,赶忙收手听声,生怕对方醒了过来… 不过正如易小天所说…华佗看起来糊涂…其实心里清明得很,见到王粲,知晓了自己当年的一番话,竟然塑成了一位如此德行如一的名仕君子,他是着实在心中感到高兴… 易小天眉眼带笑,他越是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就越是觉得,一定要将今日的第三个事情说成—— “华老,您就听我一句,医署的郎中们,都是与您一样心系天下,想要拯救苍生的仁人志士…张神医很快就会来到襄阳,到时候还请您一定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第五百五十七章 好饵好上钩 “张仲景?张仲景那小子也在你说的医署中吗?” 华佗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笑意的易小天,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不过易小天却觉得华佗也真是完全没有顾虑…像是张仲景这样成名已久的神医,落到华佗的口中竟然成了“小子”… 只是这么说,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华佗比张仲景年长将近十岁,更是一个全职的医者,作为行业的前辈,他确实能够这样称呼。 “那是自然…张神医在那医署之中救民于水火,不求功名,但求无愧…而且…我还带来了张神医所著的一本医书,名为《伤寒杂病论》,若是华老不嫌弃,还请过目一二,再做决定也不迟…” “《伤寒杂病论》?这名字倒是稀奇,莫非…这医书就是解决了那北地伤寒病,甚至肆虐瘟疫的那本医书吗?” 一听到伤寒二字,华佗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此前听几名徒儿说过的,长沙的太守张仲景忽的出现在了北地,并且还在一个叫做有间医署的地方开诊…为困扰了被方不知多少年的伤寒病以及当时大发的瘟疫的防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夫虽未与张机那小子见过面,但也知道那小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医者…前些年游历至荆襄之地,本想要借着机会见识见识他的医术…没曾想竟然扑了个空…” “原来…原来是被你们找去了?” 华佗带着复杂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易小天,易小天年轻的面容透露不出任何一点颓色,这样年轻的隐士…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还有着一手好医术? 他忽然来了兴趣,心中想着,反正易小天说的,自己也不必离开襄阳,而是张仲景带着医署的医者赶赴襄阳,见一见面…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有两个问题困扰着华佗。 华佗犹豫着,缓缓开口,语气也没有此前的那么傲然强硬——只因为他听到了易小天确实是真心想要请他帮忙,而对于他华佗来说…只要是救人,那就犯不上帮忙,因为易小天不说,他也一定会找个机会去救治那些伤员的。 “也罢…如果张机那小子真的愿意来襄阳的话,老夫从旁指点一二也没有什么大碍…” 心里放松了标准,但是华佗的嘴上却依旧那样的强硬,说着好像张仲景就是他的一个徒弟那般… 易小天知道说出张仲景还有《伤寒杂病论》之后,像华佗这样的仁医,一定会心动的。 于是赶忙想要请华佗先去军中与他一同查探一下情况,然而刚刚起身,华佗却摆了摆手: “小子…你先不要着急,老夫还有些疑问,等你回答了老夫这些问题,再做决定也不迟…” “额…华老可是想要了解目前伤员的伤势?” “这个的话…” 易小天一愣,看到华佗平静的脸庞,发现根本猜不透对方现在在想什么,便试探的问道。 只不过华佗一哼鼻子,颇为牛气的说道: “伤势?只要有还有一口气,老夫多半都能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首先…张机这小子可是在为朝廷效力?” 易小天恍然大悟,看到华佗颇为严肃的眼神,立刻正色回答道: “不!华老还请放心,小子知道您不喜欢受制于人,这医署本就是小子一时兴起组建起来的,没想到在张神医的带领之下,医署发展的越来越快…而本质上,医署中的郎中们,都是自愿加入其中的…要真的追究起来,倒不如说,这是小子的医署…” 他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知晓当年华佗到底是为何托病,不为曹操治病——最大的原因就是华佗本人向往自由,不愿意被人限制,那么如果自己回答这医署是专门为曹操开设的话,多半华佗会直接拒绝。 所以他才那么认真地告诉华佗,这有间医署的来历。 “而且…医署之中的医者们皆是同行,或许有张神医领头,但他们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如果平时没有事情,医署中的医者们大可以离开医署,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只不过如今战事频繁,想必张神医他们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易小天说的是实话,医署本就是拿着曹操的钱去挥霍,治病这方面,易小天并未打算谋取什么利益,后面或许会在多地贩售药材,但这些商业方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与那些世家大族在讨论,并不会影响到为正常老百姓便宜的看病。 而另一方面,易小天心里实际上是有着把医署发展成军医那种随行医疗队伍的想法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以实现,只能期望着,每每发生战事,张仲景他们都能自愿的前往战场,为那些将士们医治伤势。 “既然不是为朝廷效力…” 华佗揉了揉下巴,饶有兴趣的看向易小天…他确实不太明白,像是易小天这样年轻的商人隐士,为何会有组建医署这样只亏不赚的机构的想法…但是想了想,看到易小天那真诚的眼神,华佗也不打算在追究什么了。 只把对方当成与自己一样的人物…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子…你说的那个《伤寒杂病论》,现在在哪里?” “就在城北的匠作坊!如果华老愿意的话,不如现在就随我一起去拿?” “咳咳…先说好,老夫可不是为了偷学张机这小子的医术,老夫还犯不着为此拉下脸面…老夫只是想看看,张机这小子自从当了太守之后,医术有没有长进…” “哈哈哈…好好好!都依您的!” 易小天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觉得他一定会为医署带去更多的知识,让这个天下,更少一些伤病… —— 夜深人静… 易小天终于从医馆之中脱出身来。 像是甄洛还有黄月英他们,易小天早就吩咐着许褚还有乐进护送着他们回去…不过话虽这么说,没了世家的骚扰之后,襄阳城中简直祥和的不像话…今日战后,听说百姓们已经开始主动为将士们送吃送喝…这让易小天觉得或许,真到兵力不足的时候,襄阳城军民一心,也不是不能撑下去。 然而,刚想到这里,街上突然传来了一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光如此,那人远远的望见易小天的身影,又激动又着急,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便向易小天这边跑来。 “嗯?” 第五百五十八章 贾诩:骗人真难 “易先生!是易先生吗!” 那人急促的喊着易小天的名字,一刻不停的向着这边奔来。 易小天疑惑的回头,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诶…我记得你是…” 易小天定睛一看,见那人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便脱口而出… “你是黄府的人?” 那人听到易小天如此说,焦急万分的冲易小天喊道: “果真是易先生!大事不妙了,您…您快去军营吧…丞…瞒爷傍晚时分,突然头疼的昏死过去,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他全身都在冒冷汗,一点都没有醒转的痕迹啊!” “你说什么?” 易小天忽然一惊,浑身一颤,听到瞒爷的名字之后,一下子就有些不冷静了,头疼? 然而这声惊呼却是从易小天的身后传出来的。 “瞒爷是谁?现在他什么状况?” 华佗本就矮小,刚刚带好门窗,打算随易小天去那所谓的匠作坊看看《伤寒杂病论》,却不想刚出门就听到有人病倒了,还是头疼昏倒的——听到有人病倒,华佗就像是饿狼发现了羔羊那般,瞬间便来了精神。 来者被突然从易小天背后跳出来的黑影吓了一大跳,嘴里哆哆嗦嗦,赶忙念叨着: “鬼鬼鬼鬼…鬼啊!” “鬼你个头!老夫是郎中,快带老夫去看看你们说的那个瞒爷!” “易小子,你没意见吧?” 华佗揪起那倒在地上的家仆的领子,恶狠狠的说道,吓得对方连连点头,终于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就坐在医馆之前。 而回过头来,易小天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比了个手势,示意那仆人赶紧带路。 三人便在这夜色之中疾走起来… —— 军营之中…刚刚回到营中的许褚和乐进一进营帐便被迎上来的贾诩吓了一跳。 贾诩现在可是急坏了,见到了许褚和乐进,赶忙问道: “可曾见过易先生?丞相头疼病倒了,快去找他…再晚点…恐怕丞相…” “文和,你可别骗俺…丞相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许褚见贾诩蹦跳起来,还以为对方是在说笑,然而看到营中那急忙奔走士兵们,甚至还有人扯着嗓子喊着: “丞相吐了…快…快去提水来!” “亲娘嘞!不是假的啊!” 这下轮到许褚和乐进跳了,贾诩比他们更加着急,用手疯狂的拍打着乐进和许褚的胸脯: “你们两人出去那么久!一定是见到易先生了!他到底在哪?” 他这么着急也不是没有原因…曹操病倒,他们早就从城中请来了郎中,可那郎中看了之后一问三不知,毕竟曹操的样子太过吓人,恐怕对方有能耐的,都被吓得没有了头脑。 三四个郎中换来换去,没有一个人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贾诩才想到了易小天… 他跟曹操去往有间酒肆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了对方书写了那颇有传奇色彩的《伤寒杂病论》,知道易小天本身医术高超,于是便请人赶紧去请易小天。 回过头来,才想起…早在傍晚时分,他们便托黄承彦找过易小天…如此半日没有音讯…贾诩简直都已经绝望了… “哎呀!怎么就这么凑巧…俺们俩才刚刚从那城中的医馆道别了易先生,易先生说是要跟那老张…诶,不对…他不是老张…是那个叫做华佗的郎中加上易先生的话,丞相一定会得救的!” “那还愣着干甚,走啊!找人去啊!” 乐进一拍脑袋,直接便转身要冲去城中。 好巧不巧…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营外的阴影处传来: “不必去了,老夫已经来了!” “谁是瞒爷?让老夫看看…” 贾诩抬眼,只见到一名身形矮小佝偻的老者站在远处,他背负着双手,脸上的长须已经长到了腰间,对方昂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贾诩愣在了原地。 “这是…” “哦哦!是…是华老!也…也就是说…” 许褚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指着那小老头就对贾诩说道。 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华佗已经来了,那么… 大概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易小天才和那名黄府的仆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现场… 见众人已经在等待,尤其是华佗那大气都不喘一下的样子,脸色相当的古怪… 华佗见易小天喘成这副模样,直接是哼着鼻子,略带嘲讽的说道: “哎呀…老夫这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咯…竟然才比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快这点…啧啧…” 易小天无奈的看着对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这样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竟然跑起来和飞一样,难不成这就是那五禽戏的功效? 易小天也不是没有到处赶路,但是比之真正的武者,他还是差了不少,发觉华佗身体如此硬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该好好锻炼了。 还没说话,就见对面华佗抛来那熟悉的卷轴… “小子,东西收好,该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贾诩难得的见到易小天对别人没了招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听许褚还有易小天话里的意思…这个叫做华佗的人… “嗯…华佗?” 贾诩愣住…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随我入营,老夫去看看那个瞒爷是什么情况…对了…你们刚才说的丞相…那瞒爷莫非是曹操的什么人?” “啊啊啊啊…啊这个…瞒爷就是瞒爷…怎么可能是丞相?华老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受制于曹操的…诸位…你们说是吧?” 易小天疯狂的暗示,他担心的是华佗若是知道了瞒爷是曹操最亲近的谋士之后,一怒之下便不给对方医治了… 可反映更快的贾诩,一下子就明白了易小天话中的意思…而且对比起来,贾诩比易小天还要心惊胆战… 好嘛…这下可好了… 这个华佗不愿意见曹操是易小天暗示的意思,可是易小天又不知道瞒爷就是曹操,既要让华佗不知道曹操和瞒爷的区别,又要不暴露给易小天曹操就是瞒爷… 隐约间,贾诩的头上有些冒烟。 “啊…是的!您…您就是那位华佗华神医?这可真是太好了…瞒爷是易兄最好的朋友,我们可是看着易兄和瞒爷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若是瞒爷出了什么差池,别说易兄如何,就是我们也无法接受了…还请神医一定要救救瞒爷…不管多少钱,我们都会付!” “哼…既然是易小子的朋友,那老夫便去看看,至于钱财…” 华佗大步流星的往营中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让众人傻了眼的: “俗…庸俗!” 第五百五十九章 此针名为青龙摆尾 一入营中,撩开营帐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人围在一人身前的景象。 华佗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急的手足无措,张口便说道: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哭能解决问题吗?” “这…这人是谁?谁带来的?” “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亲卫何在?给我把他…” “文远!不可!” 贾诩远远的便吼叫着从门外冲进来,他撑着膝盖,额上滴落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的贾诩这下可算明白为什么为何易小天之前喘成那样了。 易小天稍稍落后贾诩一点,走进帐中,看着气喘吁吁的贾诩,嘴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跑你也喘…” 当然贾诩年纪大了,这也无可厚非。 总之是贾诩及时出现,众位将军才收了收自己的怒意,但是还是有人颇为不忿: “文…贾老,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莫非又是此前那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 “丞…” 注意到贾诩的眼神,还有易小天的身影,大家才赶忙改了口: “瞒爷刚才又吐了一次,若是再不能缓解…恐怕…” 于禁咬着牙,愤愤不满的说着。 然而贾诩冲众人摆了摆手,赶忙介绍道: “这位可是华佗华神医,与之前那些郎中可不一样,你们就听华神医的…” 言下之意,是让这群糙汉子赶紧躲开,术业有专攻,他们围着曹操一点忙也帮不上。 “哼…赶紧给老夫躲开,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都给老夫在帐外候着…” “听到了没有,都赶快出去…有话外面说!” 贾诩赶忙应和——他可是和华佗一个岁数的人,小年轻们没有听说过华佗的大名,他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然而听到贾诩为自己说话,华佗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指着贾诩说道: “你也出去!” “啊…哦…” 贾诩干笑了一声,带着众人赶忙离开帐外,刚刚出门,就听到里面的华佗喊道: “易小子,你来煎药…待老夫看出你这朋友的病…是你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 易小天走入帐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两人便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拉上了帐门… 张辽啊、许褚啊、乐进徐晃等等武将皆是面面相觑,前一会儿还在曹操床前痛哭流涕着,这下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却是有些愚蠢了。 “文和…这…这华佗什么来头?” “他莫非比那张神医还要神?” 大家见贾诩知情,纷纷凑上前来,贾诩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眼望着营帐,担心着曹操的病情,一边则开始跟众人说起了华佗年轻时行医救命的事迹—— —— 帐中… 此刻,除了灯火燃着时的细微声响,帐中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两人眼前的瞒爷此刻浑身大汗,却还盖着挺厚的辈子,这让华佗看了直摇头: “真是一群瘀货,好心帮倒忙。” 说着,华佗便直接把瞒爷身上的被子撤去。 一旁,易小天看着满屋子的药材,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里药材齐全,烦请华老您先为瞒兄诊切,只要有了头绪,小子也能对症下药。” 这一点易小天说的诚实,有华佗这样的老中医在前,望闻问切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来查探瞒兄的病症,倒不如让华佗去看。 只要能够找到真正的病症,易小天也能立刻为瞒爷煎药。 “小子,看来你那些医术,多半是与张机那小子学来的?药理方面,老夫承认张机确实有些造诣,但是现在…你还是瞧好了…有些病症,仅靠服药可是治不好的!” 华佗自信的一笑,在易小天惊异的目光之中,瞬间从腰间抽出了一整条布袋… 原来,缠在华佗腰间的,并非是什么束腰腰带,而是他随身携带的… 趁着昏黄的烛火,银针的光芒在帐中闪烁。 大小十八根银针,各式针头,各式长短粗细,这才是华佗真正的看家本领。 “头疼出汗…内伤外感,额前有青筋暴起,额侧有红润肿胀,此为头风…而此人本身气火旺盛,自然不可以棉被覆盖,堵不如疏,需飞经走气,这针法老夫不求你能学会,若是易小子你将来为人看病,能够多一个法子,也不枉老夫在你面前露这看家的本事。” “额前青筋肿胀…体虚且头风…刚才还有呕吐的症状…阴厥头风?” “哦?你也看出来了?看来倒是老夫小瞧了你…” 华佗咧嘴一笑,迅速从布袋之中抽针,与此同时,瞒爷痛苦的呻吟着,双眼紧闭,看起来头疼已经折磨得他哪怕昏过去都不踏实了。 “哪里…小子这些医术在华老面前,只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若是能够以这承气汤为华老助力其中,也算是给瞒兄多添了份保障…” “真要彻除头风之症,还请华老出针!” 易小天此刻是真的谦逊无比,能够当面观摩古来神医华佗的针灸手法,这在以前,易小天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正如张仲景给易小天所说的,他所擅长的就是靠调理内外来治疗寒病,若是遇到一些非常奇怪的疑难杂症,仅靠他目前的医术,仍旧无法彻底做到针到病除…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张仲景早就说过: “唯有华佗一人…” 有时候同行是冤家,可真到了张仲景和华佗这种层次,英雄总是惺惺相惜——无论哪一个行当,总有这样的英雄。 “易小子,瞧好咯!这针法名为青龙摆尾!” “斜刺正会、灵骨、心灵一三穴!” 只见华佗轻捻银针,以近乎打出残影的速度,迅速在已经被扒光了的瞒爷身上连刺三针。 三针分毫不差,正入穴位,深浅适中,正应了那句“唯手熟尔”。 三针以下,后面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华佗操针,十指快速抖动,扶动针柄,似船夫摇奖,可真正的意象,却如那青龙出水,迎空摆尾。 易小天看的入神,甚至看到了丝丝缕缕的白气在那穴位之中逸散出来。 而紧接着,华佗继续出针,口中念叨着: “委中放血,病位放血…” 又是两针,但这两针与前面不同,三棱针入体,只为放出淤血——腥臭的黑血从两个部位涌出,华佗心满意足,潇洒无比的抽针之后,对着易小天说了一声: “小子,上汤——” 第五百六十章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脑袋 曹操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他睁眼便看到了一群大汉围坐在自己身前,片刻便意识到自己是之前昏倒过去,如今正是在军营之中。 “丞…咳咳…瞒爷,您好点了吗?易先生与华神医说您的头风症已经有些严重了,不过只要配合着继续治疗下去,就会慢慢好转…” “易先生?易兄他来了吗?” 曹仁紧紧握着曹操的手,声音颤抖着跟曹操说着。 而听到这里,曹操发出微弱的声音,一只手抬起,似乎是想要支起身子来。 然而很快便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再度躺了回去。 “瞒爷,您就歇着吧,易先生和华神医现在就在隔壁的营房之中为您准备汤药,等一下他们就过来了…” “如此…便好…又是易兄救了我的命啊…” 话中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曹操是真的非常感激易小天,只不过碍于目前的身体虚弱,没办法把自己的情绪全部表达出来。 刚刚说完,就听到营帐之外,传来了易小天熟悉的声音: “瞒兄,醒了?头还疼吗?如果还疼的话,把这汤药服下,再睡一觉就好多了…” 易小天撩开门帘,手中端着一碗呈现深棕色的汤药,上头冒着热气,看的出这是易小天刚刚熬制的。 易小天进门,笑着招呼道,他可没有曹仁等人那么紧张,尤其是在华佗跟他说了很多治疗头风的方法之后,他只是觉得瞒爷的病,应该是日积月累,在行军途中不注意保养才染上的。 “易兄…大恩不言谢…你又救了为兄的命…” 曹操此刻面色苍白,却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强行直起身子来,他的头发四散,看起来颇为憔悴,但是因为看到了易小天,眼中却带着点点光芒—— 易小天佯装生气的样子,直接指着对方说道: “你怎么如此不听劝?让你好好躺着是为了你好,待到头风真的病入膏肓,再想医治可没有那么多的机会了!” “好好好…就听你的,就听你的!”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乖乖的躺回了被窝,易小天径直走来,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案台之上: “还有些烫,稍稍冷凉一些,就可以喝了——对了,任爷,那药方你可要收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日都要托人给瞒爷熬制汤药,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好转的…” “哦对了…” 曹仁满口答应着,易小天却忽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赶忙跟瞒爷说道: “瞒爷你可听说过华佗华神医的大名?我这承气汤只是辅助恢复,真要说你的救命恩人,你应该感谢华老才是…” “华…华佗?” 曹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但听到这个名字,一些久远的记忆也让曹操有些愣神。 华佗的名字,或许因为他的隐姓埋名,在其他地方不多闻不多见,但是对于出身于沛国谯县的曹操来说,谁家的孩子还没听说过华神医的大名? 当然曹操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父亲曹嵩去到了洛阳,但…对于那位年少便成名的华佗,曹操还是有着不少记忆的。 只不过如今曹操连年征战,打下了那么一片家业,后面甚至还有了神医张仲景相助,自然就对这样一位同乡神医淡去了记忆。 不过易小天的话让曹操瞬间回忆起了种种,正巧…就在易小天说话的时候,门外,一个背负着双手,昂着脑袋走路的小老头撩开了门帘—— “瞒爷…千万不要说你是曹操的人…华老他不是很喜欢曹操,说是如果要侍奉朝廷,他宁愿告老还乡…千万要记住啊…” “易小子,你与瞒爷嘀嘀咕咕的作甚,赶快让这满屋的人散去,老夫还有一针未完,等到这针扎完,这位瞒爷才是真的根除了头风,后面再服承气汤,效果才会最好。” 曹操惊讶的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老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众人明显是乖了很多,华佗一说话,大家纷纷离去,一句怨言也没有说。 甚至张辽还有曹仁,临走之前,还嬉笑着冲华佗致意: “全仰仗华老您的本事了,还请您多多费心,瞒爷的身子就靠您来调理了!” “去去去…别烦老夫。” “诶!好…好嘞,我们这就走…” 曹操惊讶的望着众人这毕恭毕敬的态度,终于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华佗。 易小天耸了耸肩,似乎表示:这里他可不是什么老大。 还未来得及与华佗打声招呼,就听到华佗吹胡子瞪眼的叫着: “怎么回事!这帮憨货,怎么又给他穿上衣服了?” “什…什么意思?” 曹操听得有些蒙,什么叫自己又穿上衣服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单衣,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咳咳,字面意思…” 易小天忍俊不禁,忽然就偏过头去,嘴里还说着: “针已经为华老您清理好了,还请您快快施针吧,看起来瞒爷都有些等不及了。” “啥?” 曹操蒙了,就看见华佗皱着个眉头向自己缓缓走来,走到跟前,也没等自己说话,老爷子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曹操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曹操蒙了。 他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手颤抖的指着对方: “你!你这是作甚!为何无故拍我的脑袋!” “疼死了…” 曹操疯狂的控诉着对方的恶行,然而转头想要向易小天请援的时候,易小天却故作没有看见。 这下可好,曹操意识到,面前这位,可能连易小天都觉得搞不定了,光是这份肆无忌惮的性子,他就意识到为何易小天会说对方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了… 那好家伙,若是让这样的人当了官,三天两头的,一个个罪名就飞过来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如此金贵?” “说,哪里疼?里面还是外面?” 华佗对于曹操的反应颇为不屑,仰头便质问道。 而曹操也算是怕了,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外面。” 华佗冷笑一声,接过易小天递来的银针,望着曹操一脸惊恐的样子,继续说道: “那就对了!”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脑袋!” “趴下!把裤子脱了!” “啊?为何要脱裤子?” “脱裤子好治病!让你脱你就脱,哪里那么多废话?” 总之,曹操的头风症,在这一夜,竟由两位神医圣手的处理,算是彻底了结了根源——自然也不会出现后来几近头晕昏倒的情况。 第五百六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清早,天蒙蒙亮,军营中却已经出现悉悉率率的声响。 如今曹操营中的士兵,多半都被派去城北协助匠作坊搬运东西,反正任何能够派上用场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毕竟张飞和赵云所带来的骑兵队伍,只是孙刘联军追击大军的一部分。 对方真正的主力军,仍从水陆两向,浩荡杀来。 趁此难得的喘息机会,能多造一点防御工事,多造一些武器,就多一分胜算,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 而且,曹军中流传着一个传闻,听说那匠作坊的坊主,正在研究一个能够迅速改变他们目前窘态的东西,等到那神秘的物件制造出来,不管孙刘联军多少人来,他们都无法攻破襄阳的城门。 而曹操这边,经历了半个晚上的折腾,终于是有了力气,能够穿着正装,出门巡视了。 对于曹操来说,昨夜的经历确实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倒不是对方让自己做了一些很是羞耻的事情,不知者无罪嘛,他惊讶于对方用那小小的银针,为自己几次放出腥臭的污血之后,不光他头疼减轻了,甚至他腿脚都灵活了许多。 按照华佗的话来说:飞经走气,靠的就是催使人体内的“气”,将人经脉之中淤堵的杂物全部逼出体外——曹操比华佗小上不少,身体却完全不如华佗灵便,虽说死力气很多,但是曹操确实体会到自己越是年长,身体越是迟钝的感觉。 更不用说,经历了这场大败,身体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再淋了暴雨,一些潜伏已久的毛病就这样冒了出来。 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位神医,曹操在下了床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登门拜访。 而且…昨日在跟华佗商量之后,对方也同意,为贾诩再进行一番调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真是后悔…没有将张神医带在身边,好在是遇到了华佗…” 心里这样嘀咕着,曹操已经向着军营深处走去。 易小天在军营住了一夜,华佗也是,这是曹操强烈要求的,也是生怕放走了对方,对方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不过刚刚拐角,曹操便听到身后传来易小天的招呼声,与此同时,还有着几位女子轻盈的笑声,这让曹操有些意外。 “易兄!你…这是…” 易小天在前面,曹操倒是不惊讶,可他身后带着两个女眷,这就让曹操摸不着头脑了。 见曹操疑惑,易小天笑着说道: “一清早,月英还有洛儿便来到军营,说是给瞒爷你熬了鸡汤。” 易小天一摊手,指了指一旁的黄月英还有端着陶壶的甄洛。 黄月英羞涩的躲在甄洛身后,似乎根据两个人的性子,这种表现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原因也很简单,甄洛跟了易小天不短的时间,作为御用厨娘的甄洛跟曹操自然相当熟络,不过黄月英就不一样了。 本身黄月英就很是年轻,每每初入军营总是还会有些紧张。 见两人如此,曹操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笑意: “洛儿姑娘还有月英姑娘,真是辛苦你们了…瞒爷我自己不注意,一时间病倒了,还害得你们那么多人为我担心…就是为了诸位,我也一定会打起精神,为诸位守住这襄阳城!” 甄洛将陶壶递给了身旁的黄月英,催促着黄月英向前说些什么,嘴里还笑着: “瞒爷,您要谢就谢月英妹妹,听说您病倒了,是她主动想着要为您煲汤的,至于原因嘛…” 黄月英羞涩的向前,易小天微笑看着长得精致无比的黄月英,总觉得赏心悦目——他人只是传闻黄月英黑皮肤黄头发,可易小天心里却清明的很,美的方式各不相同,更不用说,人家黄月英本来就不是“本地人”。 这个还是易小天询问过黄承彦之后才知道的,听闻当年蔡讽的祖上,也就是黄承彦老丈人那一辈的上面,说是曾经迎娶过西域的女子,这样一听,易小天可不明白了吗? 蓝眼睛的小美人端着陶壶恭敬地送到曹操身前,却又不失礼貌的说着: “听说是瞒爷一直在资助先生开办山庄,匠作坊的建成也有瞒爷您的一份力,小小心意,不足挂齿…还请瞒爷不要嫌弃。” “哈哈哈哈…怎么会嫌弃!” 黄月英有些害怕这位瞒爷,可曹操本人却知道黄月英这小姑娘的本事大的惊人。 当时听易小天说,关于那追月连弩,自己只是提出了一个头绪,几天时间就让黄月英赶工做出了成品,若是曹军的士兵觉得易小天功劳盖过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幕后的英雄,黄月英可是不知道无意中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所以当易小天提出要搞一个匠作坊的时候,曹操是一百个乐意。 总之,营中的小插曲如此,华佗也刚巧走出门来—— 看到曹操,根本没有给他一点点的机会,还没等曹操开口,华佗就厉声正色的说着: “老夫昨日是看你身体虚弱,没有好意思说你…今日清早起来,看着那些营中的士兵操练…老夫左看右看不是一回事,正要寻你…你叫瞒爷对吧?好啊…怪不得你们在赤壁被人打的落花流水,看看那士兵一个个身体僵硬的…能打过人家就怪了!” “啊?华…华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在赤壁被人大败,还跟他们的身体状况有关?” 曹操一下子就蒙了,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老头在针对他,赤壁大败他是真的不想提起,他承认失败,但是若是一个外行人来指指点点——尤其是华佗本身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情况下还要指责他的话,他可是有些不服气了。 然而华佗一哼鼻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段话,说的曹操头晕眼花的,但…易小天算是明白了华佗的意思了。 “瞒爷…瞒爷…” 易小天在一旁悄悄地戳了戳瞒爷的后背,曹操才从华佗的长篇大论之中脱出身来。 “怎…怎么了?” “华老…这人比较固执,他其实是想要士兵们都去练一个叫做五禽戏的东西——” “五禽戏?这又是什么?” 曹操云里雾里,只见易小天从怀中掏出卷轴,对着曹操使了一个眼色: “瞒爷,您就答应华老,我以我易小天的人格担保,这个五禽戏让将士们每日抽出两刻闲暇来练习,保准是百利无一害,不光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够预防疾病…” “好好好!华神医!您快歇歇…这个五禽戏,我们练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华佗一吹胡子,颇为牛气的走开,但走的时候脚步蹦跳着,总觉得他下一步就要当场起飞了——由此可见,华佗对于自己的五禽戏被襄阳人所厌恶,到底是多么的不服气。 第五百六十二章 貌合神离的孙刘连军 襄阳这边算是彻底稳住了。 一日半的时间,赵云终于在江陵至襄阳的半道上,撞见了孙刘联军的主力大军。 连日的奔逃,加上此前战争所受的一些大小伤势,在见到联军的游骑之后,赵云也终于体力不支,从马上坠落。 —— “报!” 尘土飞扬之间,透过夕阳的余晖,车上的诸葛亮看到了远处几骑游骑正飞速向着大军奔来。 “全军止步…” 诸葛亮跟车外的刘备招呼一声,刘备便迅速的下达了命令——如今刘备虽然是副帅,但是因为此前种种莫名其妙的操作,被孙家的军队十分敌视,因此,借此机会,诸葛亮算是代替着刘备,在发号施令。 与周瑜的一些决断,也是诸葛亮在做,当然…这样被架空的情况下,寻常的主帅应该是相当生气的,但是偏偏刘备不是…他十分享受诸葛亮替他管好一切的感觉,他巴不得只在一旁当个摆设——换句话说,刘备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真谛:那就是躺赢真好。 不过…这一点上,似乎在后来一一成为了给蜀汉重创的隐患,毕竟诸葛亮也是个人,他可能如今在智谋上玩不过全知的易小天,但是在忠诚方面,他肯定是当仁不让的。 因此,无论历史如何发展,最终的诸葛亮终究是会落得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名声,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刘备害得诸葛亮累死的。 “全军止步!” 军令迅速的在长长的队伍中传递着。 连隔壁军中的周瑜都有些疑惑: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里顺便说下,虽说名义上是十五万孙刘联军,但其中五万是由百姓与郡兵临时组成的辎重部队——十万精兵,刘备有四万,周瑜有六万,其中骑兵方面,刘备有两万,周瑜有一万,周瑜剩下的多的是三万水师与两万步军,这样的军队构成,说稳固,其实也不怎么稳固。 全赖两位大脑进行指掌,与之前赤壁之战时曹操的军队规模相比,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两家本身也没有合力训练过什么兵马,本就各怀鬼胎,谁可能把自己训练出来的兵马塞到别人的队伍里去? 所以两军实际上是分列行军,两个队伍距离不远,勉强可以保持着最为快速的联络,真当驻扎下来的时候,刘备啊、诸葛亮啊、张飞他们那些人才会与周瑜以及他所带领的将领碰面。 此行,游骑,也就是侦查的任务都由刘备军的游骑负责,所以诸葛亮一眼认出了自家的游骑,预感到事情不妙,周瑜才姗姗的发觉旁边的刘备军停了下来。 —— “报!” 游骑兵马速极快,看样子简直就像是要跌倒一般,飞奔至诸葛亮还有刘备的跟前不远处时,刘备才不耐烦的喊道: “前方可有敌情?” “报…禀报主公…大…大事不妙了!” 诸葛亮坐在车中,听到这句话,心里便咯噔一下如同沉下了一块巨石。 刘备一脸茫然,赶忙问道: “快说啊!到底是何事?” “是…” 那骑兵一脸冷汗,咽了口唾沫之后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了实情: “是…我们在路上,发现了赵将军和张将军…赵将军因为过度劳累已经昏迷,而张将军一直没有醒来…两人身上伤势不重,但…身边没有一个同行的兵马…” 砰! 马车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连车前的马夫都因此受到了惊吓,险些没有拉住马儿。 “军师!” 刘备两面为难,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他颤抖着撩开门帘,却看到诸葛亮一头攒碎了马车的车厢,眼中只有惊恐与迷惑。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 总之,今夜,因为某些突发情况,双方的大军统统停了下来—— 营帐之中,周瑜以及他身边的侏儒陈武、董袭还有徐盛之类的将领,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床上了两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瑜强行稳了闻心态,用极为不信任的口吻盘问道: “赵将军你说…你说对方有可以连射数十根箭的连弩…还有足以射穿重甲床弩…对吗?” “然后…对方似乎还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早早的挖好了深坑,设好了拒马…是这样对吗?” “都督…主公…军师…云之所言,如有半点虚假,便天打五雷轰!” 赵云的脸本就比较白净,此刻因为虚弱而没有血色,他的脸煞白如是石灰一般…不过他说话的时候,那种坚定,实在是让众人无法不相信。 好巧不巧,此刻突然一道惊雷从天空中炸响,吓得满营的将士一个激灵。 赵云手还指着天空,此刻尴尬无比。 “这…这完全是意外…军师!你们可要相信我啊!我们的骑军已经是有备而去,但他们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而且…而且那曹操看起来丝毫不惧怕我们的大军,还口口声声说着…他就在那里,有本事让我们取了他的首级…” “子龙你好生歇息,我们没说不相信你…” “只是…” 刘备坐在赵云的身边,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赵云和张飞都还活着…含情脉脉的刘备紧紧望着赵云那手上的面颊,不禁流下了泪水。 可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孙家将领们却满脸的迷惑,越看越觉得刘备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恶心。 “都督…我去外面透透气…” “我…我也去…” “哎哎哎,你们等等我啊…” 片刻之后,屋中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张飞还在昏迷,听赵云说,张飞途中已经醒过一次,但因为知晓自己竟然被曹操放走,心有不甘,气火攻心,又昏死过去。 周瑜还算头脑清醒,望着诸葛亮,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两人放刘备与赵云谈心,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周瑜开口便着急无比的说着: “这…这怎么可能?曹操他就是再神,也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拥有如此强大的反击力量…不是说了他们仅仅只有三千精兵吗?” “那那所谓的连弩,是真是假?真的有可能造出来吗?” 周瑜的疑惑太多了。 关键是,这次包抄后路的行为,是他也肯定过的计谋,在两人的印象之中,张飞和赵云已经够快了…赵云也说了,他们两天一夜便到了襄阳城外的岘山山中,可对方的那些准备… “都督,你先别着急…容我…容我算一算…” 诸葛亮心烦意乱,被周瑜这么一搅和,心里更是乱如麻,只好用借口让周瑜冷静一下——他自己也好冷静一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周瑜很是相信诸葛亮,原因很简单…因为刘备很蠢,很恶心。 能够辅佐这样的主公,周瑜是打心底里佩服诸葛亮。 更不用说,诸葛亮身下还有那么一群猛将悍将。 然而…事实就是,即便是他们两个人一心一意的想要打赢这场战斗,此战也已经开始向着某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出师不利啊…” 诸葛亮的羽扇扇的他头发乱飞,看得出他此刻的确心如乱麻。 “孔明…如何?可算出了什么?” 诸葛亮听到周瑜真把他的卜算之术当成了什么都能算准的预告后,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极其艰难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周瑜忽悠到: “嗯…大凶之卦,此战恐怕有些变故啊…” “至于原因…” 诸葛亮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易小天…只可能是易小天搞的鬼了…” “什么!易小天…他…莫非那连弩也是易小天搞出来的?” 最让周瑜无法理解的东西,是赵云所说的,那可以连发的连弩,对方造了许多坚硬的堡垒,只露出一个小口,而一旦有骑兵接近,那射击的缺口处,便会有无数的箭矢齐发而出。 本就是轻装上阵的张飞和赵云他们的骑兵,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密集的火力,让他们即便定着盾牌,仍旧会被流失所伤。 对方就靠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武器,全歼了他们的两万轻骑。 周瑜确实没办法理解,超越时代的东西,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他才会如此一遍又一遍的追问。 可诸葛亮对于易小天知根知底,他托司马徽搜集了无数关于易小天的消息,整合之后,还原出来的易小天的形象,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奇人—— 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易小天可以造出这样强悍的兵器,但是理解归理解,易小天可是他的敌人啊。 “现在只能这样想了…而且,恐怕赵云和张飞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也与易小天有关…易小天此人每每都能够预料到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还请都督多加注意这一点——对方是易小天,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周瑜听到诸葛亮这么说,拳头攥的发白,却仍旧感到浑身无力——无力与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们竟然是无从下手,哪怕知道对方只有仅仅几千兵马,他们的人数有着十倍与对方的优势,但周瑜仍感觉他们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 一夜无话。 次日再度启程时,张飞悠悠醒转。 营中到处都是张飞那发狂一般嚎叫的声音: “曹操这小儿,曹操这小儿,士可杀不可辱…俺要杀了他!俺要杀了他!” “三弟…三弟!不许胡闹!听大哥的话!” 诸葛亮顶着昏沉的脑袋,走出营帐,却只见到张飞一条胳膊挂着刘备,怒发冲冠之中到处奔走却无处发泄的样子。 “张将军…” 诸葛亮头疼不已,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上前制止了张飞。 “军师…曹操他…曹操那贼子竟然敢羞辱俺,俺一定要杀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有这个机会,不光是你,连我都想要杀掉曹操…可现在最重要的…我们需要张将军你的情报…” 诸葛亮苦口婆心的劝道。 “昨夜子龙将军昏睡过去,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曹军真的有…” 听到诸葛亮的话,张飞好歹算是安静了一些,虽然此后仍有暴怒的迹象,但随着诸葛亮的安抚,张飞可算是恢复了理智。 “如此说来…” 诸葛亮捏了捏眉心的肉,算是得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他多么期望昨日只是赵云精神错乱,说了一些胡话,如果没有那可怕的连弩,诸葛亮觉得此战怎么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没想到张飞在愤怒之中,基本上再次重复了一遍昨日赵云所说的话。 这下,连诸葛亮都觉得前路未知—— 一时的坦言:既生亮,何生天,竟然真的成为了萦绕在诸葛亮心头的坎。 诸葛亮沉默了,而张飞和刘备看着诸葛亮这副模样,有些害怕的问道: “军师…您没事吧?” “我没事…” “主公,还是快些催促大军出发吧,此时此刻,时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只要速度再快一些,我们的胜算就更高一层——” “我想起一些要紧的事情,打算与都督商议一番,不用担心我。” “诶…好…” 在刘备和张飞的注视之下,忧郁的诸葛亮,竟然只身骑着快马向着孙权军的阵中行去。 曾经作为诸葛亮标志的羽扇,他竟然连挥动一番的心思都没有,此刻羽扇挂在他的腰间,俨然成为了摆设。 —— “都督…张将军醒了,说了与子龙将军基本上没有差的话…也就是说…” 诸葛亮单刀直入,与周瑜并行在队伍里。 周瑜明显是大失所望: “果然都是真的——” “那莫非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处理…若要攻城的话,难道我们的将士要定着连骑兵都无法承受的压力…若是那样的话,襄阳城…恐怕根本就攻不下来啊!” 周瑜有些失去理智了,诸葛亮望着周瑜这副模样,狠狠的一咬牙,思忖片刻终于把自己思考了一夜的想法告知了周瑜: “如果要强攻,恐怕我们伤亡会极其惨重,所以…我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若是此法也不能奏效,待到曹军支援到达,都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孔明…若真有那一天,不如你弃了那刘豫州,吴侯虽然年少,但仍有雄心壮志,至少…至少他的心是清明的,来我江东,我们成就一番大业,易小天此人说白了只是一介商人,哪能时时刻刻盯着曹操…赤壁,我们不也是胜了吗?” 周瑜说的情真意切,而诸葛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此时日后再议,都督,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削弱易小天的办法,就是靠着那个白眉马良了…” “白眉马良?就是…襄阳的马家?” “不错…俗话说,家贼难防…若是能够与那城中反对易小天的那群世家大族合作一番,说不定,能够对襄阳造成不小的影响…”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封信与三封信 倒不是诸葛亮不想正面击溃易小天,毕竟这样的话,才能够证明诸葛亮自己真的胜过了易小天,然而目前得到的所有情报都告诉诸葛亮,如果他们真的傻愣愣的去围城攻城——且不说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光是易小天那未知的强悍武器,就让诸葛亮觉得他们绝对会伤亡惨重。 那可是两万轻骑啊,速度那么快,却也被拖入泥沼,然后轻松地击败,听张飞说的,似乎对方都没有多少伤亡,这样的情况下,再去硬碰硬,诸葛亮傻了才会那么去做。 可阳谋暗谋,需要的也是合适的条件,没有条件,说再多也没有用。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的一个看起来可行的计策,就是利用已经跟他们通风报信过的马良了。 诸葛亮提议,那周瑜也只有答应的份—— 实际上襄阳的战场,若不是因为曹操在那里,双方的军队根本不会耗在这里——两万轻骑啊,诸葛亮想想都肉疼,如果现在还有两万轻骑,他们大可以一扫荆南四郡,以荆南四郡为跳板,益州还有刘备的亲戚刘璋——到时候取下益州,原先诸葛亮所考虑的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的局面都已经成了… 可是…易小天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哪怕曹操五十万大军付之一炬,易小天仍旧能够保着曹操高枕无忧,这让诸葛亮的计划变得颇为被动。 “那就这么办!孔明,你就歇息一下,信由我来写,写成之后…” “我托人去送,襄阳城中仍有我与水镜先生联络的眼线…不过大战以来,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络过了…” “好…此事一定要提上日程,只要马四爷能帮我们哪怕一个小忙,我们也能够减轻巨大的负担!” 周瑜重重的点头,见诸葛亮离去,片刻之后,才终于泄了气—— 周瑜昨日刚刚接到了消息… 孙权,应该说,被张昭等人携裹的孙权,如今已经在兵进合肥的路上了。 这让周瑜头疼不已,却又无法告知诸葛亮,因为他确实相当欣赏诸葛亮,但是孙权那边的事情,他也根本不知情——如今看来,瞒着诸葛亮刘备,直接准备袭取合肥的做法,无异于背叛了对方。 对此,周瑜只能沉默,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在孙权身边,哪怕有鲁肃,他们也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力。 朝堂依旧被张昭等人控制,而他们得到了自己前去追击曹操的消息,必定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曹操可能不知道,但周瑜却十分明白,像张昭、步骘还有程普等老将,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么的眼馋富饶的合肥。 为何后来孙权被人戏称为“菊花狂魔”?不就是因为,不管曹操在做什么,只要曹操的视线一不放在曹魏的东线,孙权必定要纠集一波攻势,对着合肥这个曹操的菊花部位大捅特捅。 偏偏每当曹操一回来要制裁一波孙权这个小贼,孙权都极其干脆利落的俯首称臣,声泪俱下的表明自己对于汉室的忠心——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权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在曹丕后来称帝之前,不知道对合肥发动过多少次无用的攻势。 而赤壁这一次,便是梦开始的地方。 周瑜知晓既然不能告诉诸葛亮还有刘备此事,那就只能期望自家主公那边能够有所成效——合肥不管拿不拿的下来,孙刘联军的合作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在此期间,周瑜能做的,就是尽快打下襄阳,击溃曹操和易小天。 “拿我纸笔来!” “是!” 周瑜朝外吩咐一声,马车外的士兵便迅速的为周瑜拿来了笔墨,车马之中,周瑜斟酌片刻,便在洁白的帛纸之上写下几个大字—— “马良亲启…” —— “易兄…你前几日托人送出的几封信,到底是送去了何处?” 曹营之中,曹操难得的见到易小天回来叫人,于是赶忙上前招呼道—— 易小天如今和黄月英再度在匠作坊里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自打华佗为曹操医治了头风症之后,华佗似乎就接过了曹军军医这个身份,几日来来回奔波,当然…他心心念念的五禽戏也已经在军中飞快的推行起来。 易小天见此心满意足,并告知曹操照顾好华佗之后,自己便一头钻进到匠作坊里,整日见不到人影。 不过曹操这几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干等着易小天的消息。 易小天前几天分批次,向不同的几个方向寄出了信件,皆是要求曹操配以快马,速度越快越好。 易小天抬头,先是招呼好了需要的帮手,随后才擦了擦额上的汉,对瞒爷解释道: “那日时间匆忙,似乎还没有跟瞒爷解释呢…” “总共是三处,其中一处瞒爷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易小天手中忙活着,一面看向曹操,曹操心中思忖片刻,便迟疑的回答道: “那一封信是送去了张神医那里?” “那是自然,医署的医者们此刻已经在路上,相信不日便会抵达襄阳,到时候有张神医与华老两人坐镇医署,将士们哪怕受了伤,也不必担心伤口化脓…” “这是自然,华神医的医术,连我都有些惊讶…” 曹操重重的点头,这一点他可以想到,毕竟如果随军能够携带医者,那么军中许多时候那些来不及医治的伤员,都有可能保住性命。 至于许都那边,曹操第一时间就请荀彧派来援军以及运送粮草,这一点就不需要易小天来操劳了。 但是曹操疑惑的是另外两封信: “这一点为兄知道,但是…另外两封…” 曹操只知道其中一封信被易小天指派去了江夏…而江夏在刘琦退兵之后,已经是由文聘所占据,可江夏有什么?” 另一封就更加久远了,似乎是在易小天迎接自己的第一天,他就派人送去了西边… 易小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对他说道: “另外两封,是为了确保我们高枕无忧,能够专心的对付周瑜和诸葛亮他们——至于细节,过不了多久,瞒爷您就知道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书信寄安思 江夏… 江夏如今的太守文聘是曹操入主襄阳之后,才得到的将领。 他本是刘表手下的大将,但与能够察言观色的蔡瑁张允不同,文聘寡言少语,本身是一个极其忠心之人。 刘琮当时投降,本应是举全州投降,可当时与刘琦同在江夏的文聘,一边痛苦于失去自家主公的悲讯,一边又不愿意转头投向刘备——因为他觉得自己愧对刘表,甘愿令罚。 曹操听闻此事,大笑过后,在行军途中便给文聘送去了书信,让文聘安心的镇守江夏,此前之事,曹操是一概不究。 也正因如此,文聘在后来重新夺去江夏之后,面对刘琦的三番几次的进攻,他都展现出了极为强硬的姿态。 在江夏数十年,有威恩,名震敌国——这是史书上对文聘的评价,也侧面印证了文聘这个人在守城方面颇有建树,若按历史发展,文聘后面还会先后击败关羽与孙权,绝对称得上是曹魏中前期的一面坚盾。 而回到现在,与历史大抵重合的文聘归于曹操之后—— 刘琦后面率军与刘备会和,文聘便镇守江夏。 如今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岿然不动的文聘,一直在紧紧盯着夏口的关羽的军队,好在关羽似乎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驻扎在夏口,不得随意离开。 但时刻观察着襄阳动向的文聘,那定然是心急如焚。 只不过他也仅有一万兵马,若是驰援襄阳,江夏不保,只会陷襄阳与更加不利的境地。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一骑快马自襄阳赶来,送来了真正意义上说,让文聘更加蒙圈的一封信。 “文聘将军亲启——请速派轻骑前去驰援寿春蒋济,若不出意外,孙权此刻正领兵开赴合肥,此事不得耽误,襄阳战事无碍,望将军莫要惦记,只需前行!” 落款是有间山庄,易小天。 易小天? 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文聘如同过电一般,浑身一个激灵。 当下便没有了任何犹豫。 他是降将,但也听说过襄阳此前一战到底是如何守下来的,易小天的大名在那一战之后,绝对是令人耳熟能详。 即便没有见过那位易小天,他也已经听说了易小天和曹操曹操的关系,知晓易小天的命令绝对就等同于曹操的命令之后,文聘立刻点兵点将,大军飞速奔往寿春、合肥一带… —— 长安… 自易小天告别西北已经过去许久了,有间山庄的生意分开数处,长安那里如今有蔡昭姬、貂蝉以及吕玲绮几个女子帮忙打点,还有马腾的儿子马超、马铁等人帮忙照料,绝对是稳固无比。 但是襄阳战事紧急,一封书信自襄阳跨越山水,终于是送抵了长安。 “是…是先生的书信?” 蔡昭姬接过那风驰电掣而来的曹军骑将的书信之后,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拆开书信一看,蔡昭姬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屋中的貂蝉以及吕玲绮听到蔡昭姬的声音,还以为是蔡昭姬遇到了什么危险,尤其是吕玲绮,她提着一把长枪,飞身便杀了出去,吓得那马上的骑将险些落于马下。 不过好在是蔡昭姬制止了她,才让这误会没有继续扩大—— 但… 看过了书信,三人的心此刻都是一样的,她们都为如今在襄阳奋战的易小天捏了一把汗… “赤壁…竟然败了…先生如今和洛儿妹妹一同在襄阳为瞒爷守城…” “这…这我怎能坐视不管!” 吕玲绮也是着急,直接从原地跳起,一把揪住了那骑将的衣领,鼓着个小脸冲她威胁到: “把马给我!我要去救先生!” “这…” 那骑将何时见过如此剽悍的女子?两手一摊,竟是被气势吓到,真的准备把马儿让给吕玲绮。 谁知后面的蔡昭姬略带怒意的冲着吕玲绮喊道: “灵绮不要胡闹!你难道没有看到先生书信最后的几行字吗?” “可是…可是…” 吕玲绮瘪着个嘴,回过头来的时候,竟是已经有了眼泪,他是真的很着急…自家的先生在远处孤军奋战,自己却在这安稳的长安无所事事,要谁谁都会着急的。 蔡昭姬无奈的叹了一口,与身旁的貂蝉相视一眼,上前,将马儿之上的吕玲绮牵了下来,她一边拍着吕玲绮的肩膀,一边用手帕为其揩去眼泪。 “灵绮,旁人不相信先生,我们还能不相信他吗?他既然说了,要我们与马家的马超大哥一同盯住南面的张鲁,那我们便只需要相信先生,然后做好先生交代给我们的事情便是——” “你想想,若是你现在马不停蹄的赶去襄阳,万一战事没有结束,长安这边却遭到了别人的偷袭,先生后方吃紧,那前方的战事也会受到影响,不是吗?” 吕玲绮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一旁的那位将士不好意思的打扰了他们,从旁也附和道: “几位姑娘放心吧!易庄主带领着我们,我们一定会战胜敌军的!” “辛苦你了,还请速速赶回襄阳,麻烦知会先生,这里有我们,无须担心!” 蔡昭姬的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芒,那匆忙赶来的骑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攀上马去,紧接着便向几人告辞。 马蹄声阵阵远去,留下的,是三名女子单薄的身影。 此刻,作为最年长的蔡昭姬,展现了她独有的魅力,她一边安抚着两人,一边着手联络城西的马超—— —— 此刻正在城西门外驻扎着的马超马铁,似乎在等待一个人,营中的将士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训练,遥望着西面——西凉,那里是他们发家的地方。 终于,有一骑快马从烟尘滚滚之中奔来,马上的人影看起来极为年轻,还未到达马超跟前,对方便纵身一跃,吓得将士们纷纷一个激灵。 不过对方的好身手,显然是对此见怪不怪。 马超哈哈大笑,笑着便迎了上去: “四弟别来无恙,几年不见,身体倒是硬朗了不少!” 那稳稳落地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仅有十多岁的样子,但一举一动已经尽显西凉汉子威武的气势。 “见过大哥!见过三哥!” 马岱咧嘴一笑,露出了及其阳光的表情。 第五百六十六章 整个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马岱,是马超的从弟,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里,也算是蜀汉后期的一位名将。 此刻青色的少年,刚刚出了家乡——父亲在朝中做官,而两位哥哥则在长安坐镇,他则是应邀前来历练。 这样马家的三兄弟齐聚一堂,似乎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毕竟张鲁的存在,对于曹操来说,一直都是一个隐患,马腾就是这样吩咐自己的儿子们…他去朝廷做官,一来是在曹操那边有个照应,二来也是为了跟曹操打好关系。 马超等人留在关中地区,则是能够随时接近战事——有钟繇在长安镇守,马超大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武力,如今在曹操的大将都在襄阳附近的情况下,马超还真是在关中一人独大。 因此,马超才干脆直接把仍在金城还未成年的弟弟马岱也叫来了关中。 留在凉州金城那边能干什么?跟着韩遂混吃等死吗? 马腾跟韩遂是结拜的兄弟,但他马超可不是,他马超可是打算名扬天下的。 “呵呵,四弟,你来长安,韩遂可曾阻止过你?” 马超相当亲密的搂着马岱的肩膀,马铁也笑嘻嘻的凑了上来,看得出他们兄弟三人感情真的很好。 被揉着脑袋的马岱听到韩遂的名字,忽然不知怎的,似乎有些尴尬,马铁注意到马岱的表情之后,疑惑的问了一下: “四弟,莫非是韩遂他在凉州那边欺负你了?” 马超一听,低头朝马岱看去,也看到了马岱脸上的迟疑。 做大哥的马超当即拍了拍胸脯,对着马岱说道: “韩遂他怎么了,四弟,你尽管说,这里有大哥为你做主!” 马超豹头环眼的,若不是他皮肤稍白,比起张飞又瘦一些,他整个就是一个张飞的复刻,一瞪眼,马岱终于是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大哥,三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韩伯他并未对我们马家如何如何…但是你们也知道的,父亲走后,西凉如今大半都在韩伯的掌握之下——小弟在金城确实也无法干涉韩伯的一些举措…” “韩伯已经有数日未曾在金城露面了…我来之前,家中的弟兄们有见到过韩伯的人,都在传一件事情…” 马岱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太敢说。 马超听得云里雾里,揉了揉马岱的脑袋,笑着对他说: “大男人说个事情怎么能罗里吧嗦的?赶快说!这里有大哥呢!” “是啊,四弟,你放心,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情,这里都有我们两人罩着你,再不济,钟繇先生也是相当照顾我们的…家中出事,相信钟繇先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马岱似乎得到了最后的准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他们说…有人看到韩伯几日前,曾率领这一只骑军,向着汉中奔去——看样子,可不像是要与汉中的张鲁开战…那么…” 后面的话,马岱没有说完,但马超和马铁基本已经觉出其中的异常了。 张鲁…无论对于西凉,还是曹操这边来说,都是一个禁忌—— 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的他们,这么些年来,也不知道爆发过多少次大小战役。 可事情在易小天来过关中地区之后,事情便已经出现过了转机。 马腾归顺朝廷,而韩遂镇守西凉,下一步似乎就等曹操一声令下,两军齐攻汉中,将汉中这块富饶之地拿下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名义上对曹操已经俯首称臣的韩遂,却突然搞出来这么一手…他这是在通敌? 马超不知道韩遂这个父亲的结义兄弟到底是怎么想的,往昔每每父亲做出什么决定,韩遂总是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可在父亲离开西凉,投奔朝廷之后,他们马氏兄弟,似乎也与韩遂少了联系。 现在韩遂到底是什么心境,又对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态度,他们现在一概不知。 “大哥、三哥,韩伯他不会真的要与张鲁联手了吧?” 马岱露出极其紧张的神情,而马超揉着额头,似乎很难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就在这时,军营之外,忽然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驾!” 一声极富英气的女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只一听,马超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是妹子来了…” “大哥!” 马云禄一声呼唤,当即跃马而下,根本来不及将马儿停靠在一旁。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封刚刚从城中得来的信件,直奔马超所在的营房而去。 “是五妹吗?” 马岱也稍稍提了提精神,他许久未与马云禄相见,听到声音,他迅速的跑出营房。 “啊!四哥!你怎么来了!” 马云禄惊呼一声,远远的便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马岱,马岱笑着向她招手,但片刻之后却看到了马云禄脸上的焦急。 她怎么了? 马超和马铁焦急的走出营房,马家的四子相见,但情况紧急,马云禄;连与马岱寒暄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先不说别的,我在城中与昭姬姐姐她们相遇,她们便交给了我这样一封书信,信里似乎是易先生所写的话,你们快看看吧!听说昭姬姐姐她们还要去给钟繇先生送信…此事…此事似乎并不简单啊!” 眼瞅着马云禄急的跳脚,马超立刻接过书信拆开来看,只扫过一眼,马超的心脏便砰砰狂跳起来。 马铁也是一脸呆滞,而一旁的马岱见两位兄长如此表现,赶忙凑上前来,向那信中看去: “易先生就是大哥此前所说的那位易先生吗?” “他写了什么…” 白纸黑字映入眼帘,马岱半张开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因为一切的一切,正如信上所言—— 赤壁败了,他们这才知道,而赤壁败了之后的连锁反应,易小天完完整整的写给了马超兄弟几个。 易小天让他们当心汉中张鲁这是肯定的,送来的一封信,易小天分别需要让蔡昭姬交给城中的另外两人,也就是分成了三份。 交给马超的这一份,上面赫然写着:当心韩遂,马腾入京,韩遂无拘束,恐起兵谋反。 与此同时,城中太守府中,蔡昭姬静静地望着坐在案前的钟繇,钟繇的手颤抖着,他的心,随着信上的文字一同荡漾起来—— “赤壁竟然败了…那张鲁、韩遂…” 乱了乱了,整个大西北,似乎因为赤壁之战的原因,渐渐乱成了一锅粥。 反倒是钟繇马超等依附于曹操的,竟是最后才知道此事的人。 第五百六十七章 真正的队友 庐江… 自柴桑,过夏口,直奔庐江。 庐江此刻正是孙权手底下最为重要的军镇。 也是江东这些老臣们,谋划了不知道多少年后,选定的一个最为重要的跳板。 孙权此刻心情并不是多么的明朗。 因为他此刻骑在马上,全然没有在江面之上乘风破浪的那种豪迈之感。 而也正因为行于陆地,他也清楚的意识到,由张昭所指派的这一支军队,很有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定。 尤其是他们要长途跋涉,跨过庐江,直取曹操手底下的军事重镇合肥—— “主公可是在担心些什么?” 孙权的马儿就在张昭的车旁,这样的配置,与刘备跟在诸葛亮的马车旁边,几乎一模一样,而张昭所扮演的角色,也与诸葛亮并无相差,进攻合肥,张昭是军师。 撩开帘子,张昭眯起眼睛,看到了身边孙权紧皱眉头,于是便这样问道。 然而孙权怎么可能说出那些泄气的话? 他只能告诉张昭: “本侯只是担心程将军还有甘将军他们…听公瑾说,他们的状况似乎不太好…也不知回到后方之后,能否尽快的恢复过来…” 提到从先锋位置退回大后方的几名将领,如程普、甘宁以及凌统以后,张昭也是叹了一口气。 他是少数的知情人,知道程普还有甘宁等人目前的状况有多差——有言是:心魔难除。 见识过曹军悍将典韦宁死不屈的一战之后,程普和甘宁明显是有了心理阴影,更离谱的凌统就不必再提,他现在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成日只能躲在屋子的角落,哪怕是仆人们送饭进来,都会让凌统鬼哭狼嚎。 一下折损三元大将,还是因为这样的方式,张昭是真的恨得牙痒痒… 典韦是个死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他转移仇恨的方式也很简单: “若非那个关云长…哼!气煞我也!刘备此人的手下都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气呼呼的张昭,咬牙切齿的说道: “主公不必担心,有都督在前方拖住刘备,等到我们取下合肥之后,我们立刻与大都督合兵一处,到那个时候,我们一举拿下襄阳以及荆北的大片土地,刘备他只有吃我们残羹剩饭的份!” 张昭冷笑一声,孙权也尴尬的应和着。 “那合肥一战,就有劳张阁老了…” “主公还请放心,合肥如今不过是案上鱼肉,如今江东四郡齐齐出兵,加上庐江的兵马,总共五万大军,曹操一战损失了数十年的基业,他拿什么来镇守合肥!” “如此…甚好…” “那是自然,主公,老夫认为,我们当日夜疾行,明日夜里,定要杀至合肥,阻绝对方一切支援的可能!” 张昭眼中有杀气,孙权也不好拒绝,思忖片刻,于是便按照张昭的想法下达了命令—— 一切,似乎都在往无限游离于孙权的这边发展。 可不知为何,孙权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头绪,于是便放弃了纠结。 而此时,一匹快马自江夏直奔合肥,合肥守将蒋济接到信函之后,当即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人在城在,人亡城王,一定会等到援军到来。 —— 三线告急,一场赤壁大败,让曹操这么些年来打下的基业摇摇欲坠。 可襄阳…曹操是完全不打算放弃的,他只能跟意欲攻打襄阳的孙刘联军死磕到底,而其余诸线,譬如东线合肥寿春,譬如西线汉中长安,他只能仰赖易小天能够做出最快的应对。 而事实上,易小天也确实这么做了。 易小天不是一个容易灰心丧气的人,赤壁大败,放在任何一段历史之上,都是足以让一个政权覆亡的战事,而易小天偏偏要以肉体凡胎,拯救这段摇摇欲坠的历史。 如此危机存亡的情况下,要让易小天一个人孤军奋战,不光是显得易小天的身影显得有些悲怆,更是显得满朝文武有些愚蠢和多余。 但东汉…是一个英才辈出的年代。 江东有豪杰,荆襄也有才子。 真正为汉室兴亡而鞠躬尽瘁之人,比比皆是。 而其中,称得上易小天最佳队友的人,终于上线了。 —— 许都,皇城,尚书台。 这里可能是整个许都唯一还算是清净的地方——哪怕是如今的皇宫,也因为接到了丞相曹操在赤壁大败,五十万大军付之一炬的消息之后,而陷入了癫狂。 也不知道倒是是何人指使,但几日来,中常侍马腾执掌禁军,忙里忙外的,不仅在压下流言方面疲于奔命,还需要时不时担忧城中失火…这样的混乱,自从当年董卓入长安之后,就再为出现过。 许多历经两朝的老臣,见到许都也是这副模样,吓都快吓死了,许都的混乱唤醒了他们久远的记忆,他们哭爹喊娘的要求禁军保护他们,可即便马腾再有本事,他也是一个人。 不过…对此,他知晓自己的任务很重,所以他哪怕再苦再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过。 因为他需要给一个人,留出最为宝贵的空间。 尚书台在三公废黜之后,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地方了,曹操想要尚书台存在,尚书台便会存在,如果哪天曹操不高兴,这个地方便会彻底消失。 而在战时,尚书台却承担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军需调度——简而言之,此刻的尚书台,就是曹军的后勤指挥中心。 汉初,刘邦有萧何坐镇后方,因此他每每在外征战,后方总会无忧。 而东汉末年,曹操在外征战,充当这一角色的,正是荀令君荀彧。 曹操南征荆襄,已有数月,在这数月的时间里,荀令君多了不少白发,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是保持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儒雅,在尚书台中奋笔疾书,如臂指使一般,为整个北方不停地输送着弹药。 而就在昨日——他终于接到了赤壁战败的消息。 只是愣了不到三息的时间,荀彧手中的笔,便挥的更快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赌上余生的计谋 一道道军令从尚书台发出。 整个北方的军队迅速的开始调动,以许都为首,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荀彧的掌控之下,曹操多年间在北方运营下来的家业,此刻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大量的军粮自幽州南下,与邺城相连之后,直奔许都,而许都干脆掏空了存粮,荀彧派遣了仍镇守许都及洛阳一带的虎豹骑护送,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襄阳而去。 与易小天想的基本相同,关中地区也迅速接到了荀令君的调令,本该休养生息的关中地区,忽然进入了高度紧张的战时准备状态。 护送着前线文官归来的大将如夏侯惇,夏侯渊等人,被荀令君一纸调令,直接送去了此刻的西线战场。 东线合肥寿春一带,本该相安无事,但荀令君认为孙权很可能趁此机会对合肥发动攻击,这一点上与易小天不谋而合,加之此前易小天坐镇襄阳的消息,荀令君在火速分配了襄阳方面的救援力量之后,迅速给合肥安排了兵力,欲意增强东线的防御。 短短的一天时间,整个尚书台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一般,迅速而稳健的放出一道道的命令,调动着整个北方的军事资源。 不仅如此,知晓赤壁之战大败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一想温文尔雅的荀令君,在政令方面竟然变得雷厉风行,杀伐果断起来。 诸州诸郡长官,尤其是曹操的亲信一派,纷纷接到了荀令君的密令:一但有谋反的苗头,先追本溯源,后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简而言之,就是杀! 再无任何借口的情况下,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北方都笼罩在赤壁战败的阴霾之下,曹操的亲信一派自然是悲痛不已,然而这却给了诸多潜伏已久的祸乱分子趁势崛起的机会。 荀彧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曹操步子太大,一统北方虽然看起来功绩盖世,但实际上这一切的稳固,都是建立在曹操能够一直赢下去的假设之上,一但曹操输了…正如现在这样,那么一切的假设都会土崩瓦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辽东公孙氏,乌桓的余党,西凉的韩遂,汉中的张鲁,这些是最有可能在此时对曹操捅刀子的一群人,所以荀彧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保证前线作战顺利的情况下,迅速的扼杀这样的苗头,哪怕无法真的彻除隐患,也至少要拖到曹操全身而退。 荀令君,无愧于王佐之才的大名,而这一切,都只因他相信易小天。 “此战之后,便与曹公两清…” 荀令君面如止水,只不过他的心里早已经明了了去向。 曹操在加九锡,称丞相的那一刻起,就与荀彧是陌路人了,只不过荀彧一直在寻找与曹操分别的机会,当然也是为了回报这份知遇之恩。 “以后,做个山水间的闲翁便好。” —— 斯哈斯哈… 尚书台这些日来的活跃表现,似乎让北方的很多人都觉得,即便曹操败了,他们仍旧能够负重前行,这些,自然要归功于荀彧一系列的精密操作。 但,仍然有人不那么想,甚至…还觉得荀彧的这一系列操作,让他们的利益受损,其中不乏心怀鬼胎之人,密谋颠覆曹操所奠定的统一之势。 而最受其影响的人,似乎现在正浑身颤抖的写着书信。 颤抖的笔尖,颤抖的墨汁,此刻正悬于帛书上方。 “陛下…抓紧时间了…槐里侯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伏寿,她紧张的趴在寝宫大门门后,露出半个身子的空当,迅速的扫视着宫前的中庭。 荀令君可能左想右想,都没有想到,他调集八方资源,填缺补漏的时候,下意识放松对皇宫的警惕时,竟然让宫中生出了最为麻烦的祸乱根源。 刘协… 他此刻双眼通红,充满了血丝,鼻孔一紧一缩,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帛书,大脑之中一片混乱,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可能此生最后一次脱离曹操掌控的机会,也要丧失了。 没错…刘协从未放弃,哪怕此前他真的已经绝望了…小皇帝生于乱世,每每被人携裹都是一次对心性的历练,如果真的放在历史之上,有刘协这般心性之人,实属少见。 但,这并不能改变刘协本身大局观缺失的问题,他没有想过一但北方再度混乱起来,他将会是怎样的下场,天下又会如何生灵涂炭,他没有想过…他知道隐忍,但隐忍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解脱。 怀着这样单纯的目的,荀令君在前救火,刘协则在自家的院子点起了火。 “征西将军,韩文约亲启…” 这…是一份写给西凉韩遂的密信——普天之下,尽是曹操的人,求助孙权刘备无望的情况下,这是刘协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出路了。 韩遂…这个名义上是大汉征西将军,却并未跟随当年马腾一同入京的西凉军阀。 刘协本以为当年马腾来京,实际上是为了拯救自己,却不想这么长时间看下来,他才意识到,马腾早已经成为了曹操的走狗,他来京中,不过是为了看住自己。 满腔的期待,化为了愤怒。 在日夜的忧愁愤恨之下,刘协竟想出了一出兄弟反目,最后嫁祸给他人的毒计。 是的—— 所谓兄弟,便是韩遂与马腾…对于马腾的作为,让刘协意识到,如果不能除掉马腾,今后他在京城的行动,只会处处受限。 但能让马腾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中计,甚至心甘情愿被卷入旋涡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唯有西凉…就让韩文约策反马腾的几个儿子,如此一来,马腾这老狗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前去关中…” “到那时…” 刘协真的头脑不笨。 他无意间竟然动用了一些非常高级的谋略方式,譬如信息差,时间差… 总而言之,他的一封书信中,规划了一个足以动摇曹操北方统治根基的计划—— 先行通知韩遂起兵造反,许以王公之位,并以假消息“马腾为曹操所毒杀”而策反毫不知情的马超马铁等人,两方勾结,反攻长安,最后再告知马腾关中危机,其兄与子联合造反,命他迅速驰援—— 最后的最后,“马腾之死”将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在路上,让假消息,彻底成为真消息…等到马超等人最终确认了马腾的死讯后,策反就变成了真的谋反。 环环相扣,如此毒计…也唯有隐忍了多年的刘协,能够考虑到了——他可是将自己的余生都赌在了这一计上…哪怕是荀令君也对此毫无防范。 第五百六十九章 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关中这边,马超等人还在震惊于自己父亲的结义兄弟韩遂谋反的事情时,实际上早在数日之前,韩遂便已经接到了来自许都的密信。 这便是信息差,时间差… 马云禄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说道: “韩伯…韩伯他怎么会突然做出如此决定?” “哪怕…哪怕是丞相真的败了,北方仍旧稳固无比,此刻韩伯要与张鲁勾结,莫不是陷大汉于危机之中?” 马云禄捂着小嘴,倒不是他真的觉得韩遂有那么深明大义,而是她从小长到大,对韩遂这个伯父也算是知根知底,知晓韩遂此人绝对是以稳为先,说不好听的,就是韩遂是个很喜欢混吃等死的人。 “父亲归京,韩伯不应该替他照料好西凉的兵马…怎么…” 马云禄本能的感觉到韩遂的谋反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因为于情于理,此刻的韩遂都不应该冒着与他们马家决裂的可能与张鲁勾结反攻关中长安的。 “不行…” 马超作为马氏兄弟中最为年长之人,他在愤怒之中,竟要直接撇下众人,单骑前往汉中,找韩遂讨要一个说法。 马超这个人脾气暴躁,最不能够容忍的事情,应该就是背叛——阴奉阳违,屈于形式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兄弟之间的背叛,那是无法原谅的。 “大哥!你…你要做什么!” 马岱还有马铁眼睁睁的看着马超直接向军营深处走去,本能的意识到马超可能要犯浑,于是赶忙上前拉住马超。 可马超咬牙切齿间,双眼带着愤怒的火焰,直接吼着: “不要拦我!我要去找韩遂这个狗贼讨一个说他!亏的父亲那么相信他!若真是如此,马家与韩家今后势不两立!恩断义绝!” “大哥!你不要冲动啊!事情都还没有说准,四弟也只是看到韩伯前去汉中,或许…”马铁着急忙慌的劝阻着马超,但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颇具威严的回答,从营外传来。 “不必去了!” “太守?” “钟先生?” “钟老…” 马超还有马铁、马云禄等人惊讶的回头,看到来人的模样,终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口。 只见来者神色严峻,身旁还跟着一名气质不凡的女子。 是王异… 马云禄早已与王异冰释前嫌,但马云禄可不觉得王异会无缘无故的来到他们军营之中,王异此次也跟着钟繇一同前来,那只能意味着…他们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 “诸位…” 钟繇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对面前几人缓缓道出了自己刚刚接到的军情: “不用前去汉中了…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老夫放出去的探子来报,汉中张鲁,及西凉韩遂,正率联合大军十万,向着长安杀来…诸位,还请做好准备…” “什…么…” 这下,马超以及马铁、马云禄等人全部都傻了眼,未曾确认过的消息,在钟繇前来之后,终于成为了事实。 即便马超等人再不愿相信,韩遂…依旧已经反了。 —— 汉中,十万大军正纠集一处。 张鲁,这位汉中百姓所尊称的五斗米教的天尊,自称是师君的他,雄踞关中多年,吃了关西战乱的红利,将近十五年来,将汉中发展成了真正政教合一的统一政权。 汉中民十万户,坐拥精兵八万,他等待的,无非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正巧此时,韩遂前来,令西凉铁骑三万,与他商议共谋长安之事。 他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到来了,于是根本没有避讳… “天师虑远,体及人臣,汉中精益,是为天恩,然关中乱臣,德不配位,欲意助奸臣谋逆,今,天师以雄兵,携兄韩文约,将救关中万民于水火,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张鲁的号召力,韩遂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他们在兵出子午谷之前,汉中的百姓有的追逐这大军三五十里,有的甚至在路上磕绊,头破血流,但他们依旧追随着他们的师君张鲁。 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天子信中必须要自己与张鲁联合起来。 韩遂年纪偏大,也算是见多识广,这幅颇有既视感的景象,竟让他联想到了当年的黄巾军,那时的黄巾军也是与万民同心,携着无可匹敌的威势,若不是后面失了规划,说不定黄巾之乱,真的已经将天下颠覆过来了。 韩遂沉默的行于张鲁车马一侧,沉默之中,不禁思考着天子所交给自己的书信。 “寿成…你投奔曹操,归京入朝,坐拥中常侍之职,为兄也确实替你感到高兴,但…却不想,你在那里,竟然做这连天子都无法忍受的恶行…寿成,你可不要怪为兄,要怪…就怪你那虚荣作祟的心…” “不过你放心…罪不及子孙,你的儿女,为兄一定会照料好…你便放心的去吧…” 韩遂在麻痹自己,他不知道心里的感情到底是嫉妒,还是厌倦…但当他接到天子的密信时,那许久未曾波动过的心,终于是起了波澜。 人不为不已,但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如同打开了河道,拨开了水闸,流水潺潺不断,而韩遂接下来的行为,也是无法停歇。 他甚至也开始幻想,若是这个计谋真的成功了…到时候,坐到曹操那个位置的人,就是自己… 曹操坐拥如此家业,竟然也能够败在赤壁…这让韩遂更觉得,这就是上天交给自己这样一个老实人登上舞台的机会…所以他不打算放弃。 张鲁掀开车帘,洋洋得意的望着前方的道路。 汉中军一路上时不时就要喊出“诛杀异己,义不容辞”的口号,这让张鲁感觉非常良好。 一时得意,望见一旁阴沉的韩遂,他便笑着跟对方说道: “韩兄可是在担心此行不利?” “啊…” “不必担心…本尊坐镇汉中多年,遥望关中,早知道关中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五斗米教的教义散布天下,只要本尊愿意,取下关中,不过是万民所望的事情罢了。” “你放心…至于你义弟马腾的子嗣,本尊自会留给你时间去劝说他们,你也只需要告诉他们,归于天尊的怀抱,世间一切疾苦,自然会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 韩遂望着张鲁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只能尴尬的赔笑着。 第五百七十章 长安,风起云涌 钟繇确实没想到,易小天的信前脚送到,韩遂后脚就反了。 眼下他手底下真正的悍将,全都跟着曹操去了前线,这其实也从侧面证明了曹操到底在赤壁投入了多少,只可惜…败了。 败了自然要承担后果。 后果不仅仅是曹操一人承担,远在关中的钟繇面临张鲁与韩遂将近十五万大军的压境,手里仅有不到五万人马,其中多半还都是马腾当年从西凉带来的西凉军。 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钟繇就立刻通知了关中西凉军的领头人,也就是马超。 马超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不敢相信,但是他还不至于不相信前方传来的军情。 而且自己的弟弟也亲自告诉了自己,韩遂已经离开凉州许久,看样子就是前去与张鲁会合了。 出于对自己父亲的结拜兄弟韩遂的不理解与愤怒,马超当即决定率领马家军前去阻击张鲁与韩遂—— “子午谷吗…确实如果对方想要直接兵进长安的话,子午谷是必经之路,但是…现在真的赶得上吗?” 钟繇提出了疑问,但马超正在气头上,心中对于真相的渴求让马超对钟繇不断地打着包票。 “放心吧,太守大人,西凉男儿可不是什么孬种,韩遂他背叛我父亲的兄弟之情,这一笔帐,我会替父亲亲自与他算账!” “至于张鲁…他的手下尽是一些手无寸铁的民兵,临时召集起来的军队,不论是在装备还是在速度上面都无法与我们西凉铁骑相比…” 钟繇抿着嘴,再三考虑之后,见马超如此想要展现自己,于是便对他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那子午谷还请马超将军前去阻截敌人,不过要记住,绝对不可恋战,一骚扰为主,一但对方兵过子午谷,就一定要迅速返回…长安城中如今除去将军的西凉铁骑,仅仅剩余了两万兵士,如果将军退防不及,一但被张鲁围城,靠着如今的存粮,长安撑不了多久的…” 钟繇是个相当稳重的人,他允许马超提前出击,自然是有可行的道理——钟繇被曹操还有易小天留在关中的意义就在这里,他们早就防范着汉中的张鲁,因此钟繇在平定关中的同时,也对张鲁的实力进行过不只一次的调查。 在知晓了对方以步军为主,并且装备落后之后,让马超出击绝对是削弱敌军实力的好机会。 “只是…马超将军也说了,韩遂既然是你们父亲的结义兄弟,同为西凉出身的你们,难道真的不怕对方对你们也知根知底吗?” “这一点…还请太守放心,韩伯虽为西凉军阀,但他更擅长的是守城战,真要在平原骑战硬碰硬,他绝对不是我们大哥的对手。” 马铁在一旁为钟繇解释道,钟繇望着马超马铁两兄弟坚定的表情,终于是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那既然如此,便祝二位旗开得胜!” “太守也请保重,马超去也!” 马超看着就是已经等不及了,朝钟繇一拱手,旋即跨马而行。 见此,马云禄和马岱也立刻找到了战马,作势便要跟着马超和马铁一同离开。 然而马超直接拒绝了两人上阵的要求。 “大哥!你这是为何…为何不带我们两人?” “对啊大哥!您不是说要让我好好在战场历练…为何不准我与你们一同上阵杀敌?” 听到两人这样说,马超的表情相当严肃: “你们二人就留在长安,协助太守,此行危险无比,更何况对方可是韩遂…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这句,马超直接策马离去,马铁迅速的点好了兵将,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西凉铁骑倾巢而出。 唯有留在原地的马岱还有马云禄欲言又止,看得出他们眼中满是不忿与不理解,可是长兄如父,父亲马腾不在身边,他们必须听从马超的话。 气呼呼的马云禄一跺脚便去了营帐之中,而站在钟繇身边的马岱明显是有些失落。 王异看出了马岱这个马家最小的儿子的失落,上前拍了拍马岱那有些褶皱的衣袍,劝说着: “马岱小兄弟,你大哥马超将你们留在这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虑,何况很快他们就会回来,到时候,真的等到要与张鲁韩遂两军对垒之时,太守也会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相信你们大哥可不是在小瞧你们哦!” “更何况,城中还有庞德将军坐镇,如果在行军打仗方面有什么不理解的,你们大可以去请教他,如何?” 王异温柔的一笑,歪着脑袋,展现着自己独有的人格魅力。 “谢谢…” 得到了王异肯定的马岱,终于是点了点头—— 只不过王异怎么都不会想到,今日他所说的话,竟然成为了后面马岱怎么都触碰不到的未来… —— 长安城中,在易小天离开之后,蔡昭姬还有貂蝉、吕玲绮等人一同置办了一处府阁,打算是留作日后给易小天使用的居所。 只不过如今易小天在前线奋战,貂蝉和吕玲绮紧张了一整天都不知所措。 唯有蔡昭姬此刻平心静气,手中的毛笔迅速的挥动,面前的纸张上写满了娟秀的字体。 她作为此刻易小天在长安的代言人,自然也要肩负起重要的责任。 今日一切能够得到的消息,蔡昭姬将其全部罗列了出来,虽说比之兵马驰援而言,一封书信很可能一点作用都起不到,但无论是什么,蔡昭姬愿意做一切有可能帮助到易小天决策的事情。 书信封好,蔡昭姬托府中之人火速送往襄阳前线,而又一封书信,是蔡昭姬自己心中十分在意的事情,她打算将此信送去许昌…正如易小天常说的那样,眼见为实,她总觉得韩遂突然的谋反,背后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他依稀记得,易小天是跟她说过的,马腾此人有私心,愿意入京做官,而与他同出一脉的韩遂,更趋向于守成,只要马腾在朝中,韩遂就必定会追随马腾。 所以这就奇怪了,为何马腾在朝中还没有动静,西凉的韩遂却先反了呢? 蔡昭姬将此事深埋心中,因为一切在未得求证的情况下,说不定一些虚假的事实会让马氏兄妹遭到不必要的伤害。 温柔的蔡昭姬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真的等到得到答案的那一天,长安的局势又会如何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战前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最先遭遇考验的,终究还是一切祸事的发源地。 距离襄阳五十里的距离,孙刘大军现身,与此同时,樊水之上,黄盖所率领的水师一并现身。 曹操所派出的探子迅速的证实了这一点,而驻扎在城南的曹军,在曹操的带领之下,迅速的进入了战时戒备。 收缩防线,城中的防御工事也迅速的竖起,一切都如预料的那样,两军之间,没有了计谋之后,终有这硬碰硬的一战。 而当夜,一封书信越过高耸的岘山,穿过了襄阳重重探子的封锁,直接进入了城中。 黑夜是黑衣人最得意的伪装,月色之下,飞檐走壁的黑影直直的奔向西城的錾金街坊。 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马府…他怀中有信,信上是足以影响这场战争的绝密内容——诸葛亮和周瑜共同的决定,他们需要城中世家们的帮助: 一日之后,午夜时分,火把为号,世家联合,于城中攻陷襄阳南城门—— 在此之前,江上黄盖所带领的水师将会倾力攻打襄阳东城门,为马良他们争取时间。 一但城门大开,埋伏在岘山周围的孙刘连军,便会一拥而上,直接将襄阳拿下。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诸葛亮和周瑜看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只可惜…在谍战方面,易大师明显要比他们专业多了。 黑影不知道自己在屋檐之上飞速奔走的时候,城中襄里,早有不只十双眼睛盯上了他。 与巷间穿行的特殊队伍领头者早已等候多时。 一炷香后,黑影迅速的落地,回看四周无人的情况下,轻轻地叩响了马府的大门。 片刻后…马府大门之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门外何人?” “说话的可是马四爷?” “是…是我…你是何人派来的?” 黑影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当然,在面罩之下,无人看的清他的笑容。 他从怀中轻轻的摸出了一封封好的书信,从门缝之中递了过去。 “大都督向您问好…希望四爷能够照这书信上面的事情去做,切忌不要重蹈覆辙…” 黑衣人小声的提醒道。 而门内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愠怒,回答道: “你们知道的…张将军和赵将军的败北,并非是我等的过失…” “此事待襄阳城破,再行议论,放心…大都督是赏罚分明之人,该是四爷您的,一定会是您的…” “好…” 黑影满意的点头,趁着夜色,再度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待他走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马府的大门终于是稍稍打开了一个门缝,而透过门缝,只要眼神稍好的人,都能够看清这个院子里,其实已经物是人非了。 是的…早在许久之前,马府便被人搬空了,只可惜,很显然黑衣人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马良并不会告诉对方。 因为院子里虽然没有了那些价值颇高的装饰品,有一件东西多得是。 双手颤抖的将马府的大门打开,马良额上的冷汗已经荫透了他的后背。 院子里静的令人发毛,但是如果你仔细去听,你就能听到—— 十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此刻连成一片。 昏暗的院子之中,十几个修长的人影正静静的站立。 而站在马良背后,用刀抵着马良脖颈的黑衣人明显跟门外的人不是一拨人。 马良颤抖的回头,眼中满是泪水,他声泪俱下,双手高举,两腿紧紧地斗在一起,颤颤巍巍的声音里,充满了他对生活的控诉: “几…几位爷,这样的回答…还…还满意吗?” 面前的人影拉下面罩,露出了面罩之下那饱含风霜的面容——如果你没有见过这张脸,那么你第一次看到他时,绝对会生出与马良同样的想法。 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为在阴影之下生活而诞生的男人。 “放心四爷,这次你如此的听话,待会去之后,在下定会为四爷美言几句。” 说话的人眼中那无时无刻不四溢出来的杀气,让马良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都紧张的尿出来。 马良毕恭毕敬的将刚刚从门缝接过来的书信交还给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中年男子嘴角轻微的勾起一下,随后便朝背后的属下打了个手势。 只是三息不到的时间,十多个蒙面的黑影就如同从未来过这个院子一样,瞬间消失在了马府之中。 接过信件之后,男子拍了拍马良的肩膀,拉起面罩之后,轻轻跃起,扒着马府的院墙,一个翻身便消失在马良的眼前,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正如此前他们来到院子时那样。 唯有留在原地的马良好似丢了魂一般,跌坐在院子之中,久久不语。 —— 半日之后,正值晌午,诸葛亮和周瑜便接到了密探归来的消息。 兴奋之中,两人笑着为这位很可能奠定了襄阳一战孙刘联军胜势的勇者敬酒,对方也毫不客气的饮下。 “勇者”离去。 仅留众位将领在帐中。 大家相视一笑,由周瑜宣布: “今夜黄将军亲率水师三万猛攻襄阳东城门,以城中火把为号,南城门只要亮起火把,我们便一举杀将过去,拿下襄阳,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众将齐声高呼,刘备傻笑着应和道,这个甩手掌柜他当的很爽,虽然之前张飞和赵云败了,但是…这并没有对他的心情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诸葛亮轻笑一声,从旁补充道: “还有易小天。” “还有易小天!” 结果众将又齐声补充道,杯酒过后,哄堂大笑。 譬如刘备,他想到能够活捉曹操和易小天之后,已经觉得此生无憾了,当然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敢跟诸葛亮说起,毕竟诸葛亮知道如果他这样就已经满足了的话,或许真的会弃他而去。 而像张飞还有赵云这样的,他们一边痛骂着曹操的狂妄,一边戏说着在抓住曹操之后,如何惩戒羞辱他。 孙刘联军的营帐之中,似乎已经充满了襄阳已然城破的幻想,更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能够打断他们的想象。 觥筹交错之间,时间一晃而过—— 是夜… 江上清风吹徐,早知道襄阳已无水师,黄盖心情极为畅快。 他大刀一挥,大小数百蒙冲斗舰齐齐奔赴樊水中游——只要猛攻东城门,在他们的计划之下,似乎襄阳便会顷刻陷落。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第五百七十二章 星空灯火,点亮东南川 这一夜,襄阳城似乎与从前无异。 夜里的襄阳永远是那么的安静,城门楼上,有着四处巡视的曹兵,但也仅此而已了。 从表面上看,襄阳可能比从前还要安静。 但在这份安宁之下,一些即便是曹军内部都有很多人不清楚的事情正在发生。 —— 譬如城外,樊水上游,那与大江相交之处,趁着夜色,突兀的出现了一队不过百人的骑兵队伍。 若能够贴近去看,其实更能够看出端倪。 仅仅从他们身上的衣甲便可以看出,他们此刻浑身泥泞,几乎与樊水两侧山川的环境融为一体。 而且从他们湿润的衣领来看,很可能,他们三日之前,就已经等候在这山上了。 因为三天前,这樊水上游才刚刚下了一场雨,雨水冲走了大量的泥沙,但也将山上一些巨岩身下的泥土冲的松散无比,松到几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够将那些大块的岩石推入谷地的河流之中。 皓月当空,正至这群“泥人”的头顶。 忽然…漫山遍野响起了悠扬的口笛声,这笛声自山这头,传至另一头,跨过了河谷,似乎将整片山林唤醒。 整片山都“醒了”… 近百掩藏在山林各处的“泥人”纷纷回应着口笛的号召。 最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冷着眼在面上抹了一把,似乎擦去了不少泥水。 他口中含着叶杆,用尽全力,吹出了一连串急促的笛声。 “好儿郎们,是时候让这群江东的‘鱼儿’知晓一下,鱼儿离了水,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轰隆隆—— 伴随着雷鸣一般的巨响,巨大的山石挟裹着松动的泥土一路沿着山脊线,撞断了不知道多少粗壮的树木,直奔山下河谷滚去。 同样的事情,在同样的时间,于这处狭窄的河谷处处上演。 一处山石滚落似乎杯水车薪,但一时间近百巨岩滚落,挟裹着无数杂物,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一股脑的倾泻入谷中那颇深的河水之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这看似精卫填海一般无谓的行为过后,尽管河流并没有彻底被堵住,但此前足以承载大小船只并行的湍急的河流,此刻竟然化作一条涓涓溪水。 上游如此,再往下一些,这流水便越来越细微,直至流出山谷之后,河水便彻底断了踪迹。 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从山谷两侧传来,无数“泥人”为他们完美完成了易小天交于的任务而感到兴奋。 而精疲力竭的魁梧男子坐于悬崖顶端,喘着粗气,将头顶的帽盔摘下,目光也瞥向河流下游的方向,那里正是他们出发的地方,而那里有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男子,此地所有的将士们都无比信任他。 “易先生,于禁幸不辱命。” —— 岘山之上,诸葛亮难得的临阵查探襄阳的情况。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此前张飞和赵云所站的位置,但即便知晓了,他也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巧合。 他和周瑜,紧张无比的等待着城中的火光。 只要有火光,埋伏在他们身后,如狼似虎一般的将士们,就会一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攻破城门,登上城墙,打曹军一个措手不及。 周瑜冷笑着说道: “看来他们还不知晓我们已经来到了如此近处…” “果然…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去放出那么多眼线了…黄将军那边,看看时间…应该要开始了。” 诸葛亮的眼中罕见的充满了杀意,声音冷峻的他,此刻还在飞速的挥动着羽扇——他很紧张。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了。 他们都在等待城东的喊杀声… 突然…城东的方向,传来了剧烈的炸响。 远远的,诸葛亮和周瑜都清楚无比的看到,从远处水面之上,密密麻麻的火箭正如暴雨梨花般向着襄阳东城门飞去。 “开始了!” 诸葛亮和周瑜的眼中免不了兴奋之意。 而目光拉近之后… 樊水之上,黄盖意气风发老当益壮,一马当先的他一箭射向襄阳的东城门楼上,远远地,似乎他看见有一个人影倒下,嘴角不免多了一些笑意。 “全军听令!一队点火,二队继续补充火矢!迅速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其余的将士们,随我登城!” 火焰所蒸腾的热气在江上形成了鼓鼓气旋,旌旗飞扬之间,黄盖一声令下,近百楼船之上,竟向着远处的襄阳东城墙上探出了一根根粗实无比的竹竿…贴近才能够看清,这些竹竿可不是什么寻常从竹林砍下的普通竹子。 而是捆成一捆,足以在同一时间承载数十人在上面行进的竹捆—— 巨大的竹捆从天而降,在“火焰雨”的掩护之下,直接搭上了襄阳的东城墙。 沉重的响声直接拍的襄阳上空雷鸣不断。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吴的水师正向曹军展示着水师如何攻城。 数万水师齐齐进攻,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大量的兵士于竹捆之上持盾刀冲刺,远远看去,正如一个个东吴士兵在江面至城墙之间的上空飞行,实在是壮观无比。 然而… 黄盖大笑,却只笑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他本来还觉得襄阳的曹军实在是羸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怜无比…可他的这份怜悯,还没等落到对方的头上时,他就看到远处本来沉默无比,似乎毫无动静的城墙上,曹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极富耐心的徐晃与曹仁早已恭候多时,正如易小天吩咐的那样,无论对方如何狂妄的放箭,他们需要等待的,都只是樊水上游那边天上的讯号。 此刻,就在黄盖毫不知情的樊水上游的山谷上空,一抹光芒出现在漆黑的夜空中心。 那火光摇曳着,不断地向着天穹飘去,而这…正是易小天要他们等待的讯号——孔明灯…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其为“天灯”! 一盏天灯在夜空摇曳,紧接着便是十盏,百盏…微弱的火光本在星空之下,显得微不足道,但那百盏天灯相连,竟然将襄阳东南方的天空点亮。 “于禁那小子…” “既然于禁他已经成功了,子孝…该给这群东吴来的“鱼儿”一点颜色看看了!” 徐晃露出极为自信的微笑,曹仁与他相视一眼,两人挺身而立,立于城墙之上,旋即大手一挥,数百名经过精挑细选的城中力士,终于挤出了匠作坊特地为此战而研制的“对水师”专用兵器——飞竹剪。 第五百七十三章 搁浅的鱼儿 徐晃一声号令,无数自夜幕下早已饥渴难耐的巨型兵器…终于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黄盖本还在洋洋得意之中,却突然看到对方的城墙之上,出现了长度几乎不亚于他们登城竹捆的奇怪物件。 黄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什么,但在又一波火箭席卷过城墙之后,他借着火光,终于是看清了对方城上那密密麻麻人影手中所拿着的怪异武器。 “那是什么鬼东西?” 身旁尽是士兵们的喊杀声,无人回答黄盖,但很快,黄盖就看到了自己此生最难以忘记的一幕—— “再等等…再等等…就是现在!” 曹仁的长刀重重落下,砍在身前粗壮的竹捆之上,却只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远处顺着竹捆飞速朝城上奔来的东吴士兵见到远处那曹仁愚蠢的一刀,纷纷大笑出声:“哈哈哈!我东吴登城之兵,岂是你们这些北方的贼兵能够轻易砍断的?贼将受死吧!” 一名看起来是此波进攻领头者的东吴水师校尉在兴奋声中,竟然挺身而起,纵身一跃便要朝着曹仁飞扑过去。 却不想已经与他距离近到面对面的曹仁微笑着收起了长刀,竟然在混乱之中,冲着他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你莫非还有什么遗言不成?” 那水师校尉相当疑惑,于是口中便这样喊道。 而接下来回答他的,是曹仁身后突然出现的裸身力士。 那力士浑身的筋肉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竟然凌空举起了一把巨大的兵器。 水师校尉明显呆住了,只是一瞬,他便认清了那诡异兵器到底是怎样得以种构造。 正如其名曰:飞竹剪——这是一柄由两片开刃的大刀组成主体,由轻且坚固的襄阳附近最为广泛存在的毛竹构成连接刀刃的交叠剪刀把柄。 重达数百斤的巨剪,绝对是这几日里,出自匠作坊的体积最为庞大的神兵利器。 然而在今夜之前,这种兵器,却从未在曹军阵中亮相。 按照易小天的说法,这飞竹剪露面必要饮血,需要以成千上万孙刘联军兵士的血为他开锋,而易小天交由负责东城门防守的曹仁和徐晃之后,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们尽最大的可能,对东吴的水师造成杀伤。 何谓见招拆招? 这飞竹剪,便是如今傲慢登城的东吴水师最不愿见到的兵器。 近百力士突然一同发出了怒吼,在野兽般的咆哮声中,他们手中的飞竹剪直接延伸到自东吴船只上延伸而出的登城竹捆中段。 伴随着清脆且恐怖的爆响,粗如百年树木树干般的坚韧竹捆,竟在飞竹剪的刀刃面前连一息都撑不住。 清脆的爆响之后,是无数正在半空中降落的东吴士兵们惨叫的声音。 那满目惊愕的东吴水师校尉颤抖的看完了自己身侧那群同僚们自半空跌落的惨相之后,竟不真实的期望着面前那力士的一剪永远不要剪下—— 只可惜,他的记忆已经永远的停格在这一刻。 停止了思考的他,早在前一瞬便从半空跌落,毫无意外的落地,随后摔成一团肉泥。 黄盖傻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送去城墙那边的将士们一个个摔死摔残,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黄盖想要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加大力度,以数量压过对方剪断竹捆的速度。 只可惜,当他看到城墙之上的几位力士,竟然操纵着那巨大的竹剪,从半空中精准无比的接到了粗壮的竹捆,然后一瞬剪断的画面之后,黄盖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的颤抖了起来。 “停…停下…不行…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快…快通知大都督,计划有变,对方早有准备…” 黄盖在慌张之中大喊着撤退,想要命令自己的手下,赶忙去给岘山之上的主力大军报信,却在回头的那一刻,突然被脚下传来的剧烈摇晃给震得跌坐在地。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巨响从黄盖的身下传来,黄盖扶着头顶的头盔,满目惊疑,冲着船舱内部的将士们吼叫道: “发生了何事!船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是遭到了袭击?” 然而很快就有人回应了他: 一名贴近船舷的将士在往船外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他磕磕巴巴的冲到黄盖面前,眼中只有惊恐之色。 “将…将军…船…船…” “船怎么了啊!快说啊!混账!” 黄盖急的满脸通红,只听面前那东吴士兵颤颤巍巍的指着船外,对黄盖说了几个字: “将军…我们…我们搁浅了…” “谎报军情的混账东西,看本将不斩了你!” 黄盖怒了,到了这种时候,都还有人在跟他谎报军情,说什么船只搁浅了这种玩笑话,怒而拔刀的黄盖当即便要砍了面前这个东吴士兵,然而突然… “将军!水!樊水消失了!” “将军不好了!我们的船搁浅了!樊水断了!樊水断了啊!” 黄盖高举在头顶的刀僵在半空中,黄盖目光呆滞,真如一名佝偻老者那般,慌慌张张的跑到一侧船舷…然后他探头望去—— 一股眩晕感冲上头顶,黄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是的…船外此刻是一片泥泞的河床,原本稳稳漂浮在樊水之上的数百东吴主力船只,此刻统统搁浅在了河床之上。 “船…搁浅了?樊水呢…樊水去了哪里?” 作为主帅的黄盖都傻了,他嘴里如此喃喃说道,可早已乱作一团的东吴士兵,更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忽然间,耳畔破风声来袭,让黄盖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紧接着身旁的一名士兵突然闷哼一声,仰面倒去。 黄盖震惊无比的看着那名仰面倒下的士兵,却发现他面门已经中了一箭,死的不能再透了。 本能的预感到什么不妙来临,可还没等黄盖挺盾躲避,比之此前数万将士齐发火箭更加密集,更加令人窒息的箭雨轰然落下。 飞蝗一般的箭雨在黄盖的目光注视之下,竟然连成了一片,所谓箭雨…应是如此,密集如雨,还要连绵不断。 轰—— 伴随着木屑纷飞与将士们的惨叫,黄盖哭嚎着爬到了船舷一侧,他将一面还算是坚固的盾牌护在头顶,却眼睁睁的看着距离他主船不远的一艘船只,竟然被那恐怖的箭雨射的支离破碎——是的,一艘巨大的楼船,整个东汉末年最为强悍的水上作战力量,竟然在微不足道的箭矢轰击之下,被肢解成为了碎片。 黄盖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 他呆滞的抬头,偶然间朝着未被箭雨覆盖的东南天空望去。 却只看到了宛如流火般划过天空的天灯。 “什么东西?怪漂亮的…” 他喃喃说道,身旁却连惨叫声都不存在了,更不可能有人回应他。 轰——黄盖身下的船只应声爆碎。 黄盖…卒…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天灯极美,你亦如此 黄盖至死可能都不知道,他们此前所射出的火箭,实际上早就被易小天料到了。 甚至易小天还为此做好了一切的保护性的措施,以至于数十万火箭射入襄阳城中之后,战后统计,城中仅有几名士兵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轻伤。 虽然都是易小天吩咐下去的,但预判孙刘联军计划这一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的人,当然是首推如今已经彻底成为了曹魏影子的那个男人——李孚。 是的,马良可能是昨日才知道,自己竟然平日里被那么一群恐怖的黑衣人盯着,但事实上,这件事情,易小天自曹操带着李孚回到城中之后就已经安排了下去。 因此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是马良报复性的反水计划,还是诸葛亮周瑜所寄予厚望的里应外合之计,统统都在李孚所带领的特殊作业部队的监视之下无所遁形。 所以虽然预料到了黄盖骚扰襄阳时会用到东吴独有的那种登城之兵——竹捆,并对症下药的在黄月英的协助下让匠作坊做出了飞竹剪,但对于敌人火攻这一方面的应对,易小天还是意识到之后才极为上心的做出了应对。 当然,易小天的应对也很简单。 从昨日开始,易小天就带着诸多人手在城中挨家挨户的分发口罩——是的,因为此前为了制作精盐,易小天准备了许多的竹炭,此刻在城中女子紧急开始缝制口罩的时候,统统派上了用场。 一个个崭新的由布片、风干花叶、以及竹炭缝制而成的口罩成为了人手一份的东西。 正在众人为易小天的迷惑行为而感到不解时,易小天紧接着做了一件让大家更加不理解的事情 让各家各户将“夜香”纷纷淋到自家的屋顶之上——至于夜香是什么,其实就是屎尿… 这下众人总算是明白为何易小天会特地分发带起来竟然还有清香味道的口罩了。 本来很多人对此是感到抗拒的,但易小天却以极其强硬的手段强迫着城中所有的屋顶都淋上了“夜香”。 但很快…开战的这一夜,城中百姓们的那些怨气,便在密集的火箭落下之后,变作了对易小天的感恩戴德。 为何? 火箭射入城中,本该引发连片大火,可正因为提前淋上了“夜香”,偏偏那火箭只是沾上新鲜的“夜香”便迅速熄灭。 城中百姓幸免于难不说,曹操也在懵逼之中白捡了了数十万根羽箭,当然…就是取箭的过程不是那么愉快就是了,毕竟易小天只是给百姓们分发了口罩,并未给曹操等人分发。 这一点,似乎成为了此后曹操对于易小天为数不多仅有的深感怨念的一件事情。 不过…总体来说,易小天的预防做的很成功。 当夜,易小天十分满意的看着火箭倾泻而下之后,旋即做了自己此战最后要做的一件事情。 —— 站在道路中央的易小天,身后跟着的是诸多匠作坊的匠师,他先向身后的匠师们道谢,不过很显然,大家都是相当感激易小天为襄阳所做的一切,因此在易小天低头之后,大家纷纷上前激动无比的阻止着易小天: “易先生!使不得使不得!” “是啊,易先生,您救了我们城中的百姓,我们陪您做这些事情那都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今后易庄主您如果还如此客客气气的话,可别怪咱跟您置气了!” 易小天无奈的笑着,发自内心的感激着面前这些可爱的人儿,对他们说了一句: “诸位的好意,易某定会铭记在心…” 见易小天似乎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众人相视一笑,不少糙汉子竟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正如易小天所说,百姓往往都是最为质朴与可爱的。 一旁的黄月英掩嘴轻笑,静静地看着易小天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易小天似乎注意到了这份目光,转头看去,紧接着便对黄月英浅浅一笑。 不过易小天并未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 因此在支走了众人之后,轻轻地,他吹响了与城外于禁他们同款的口笛。 吱—— 悠扬婉转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 很快,一个个隐于夜色的身影迅速的出现在易小天的面前。 “李统领…是时候了…记得告诉瞒爷他们,一定要等敌人足够靠近,再发动攻势——” “放心,易先生,李孚去也…” 李孚在被发掘了潜力之后,俨然性格中的那份雷厉风行的简明感也被解放了出来。 少说话,多做事,对于这样的人,易小天也是爱的不行。 目送着李孚率部下离去,易小天缓缓转头,背负着双手,看向东南天空缓缓飘来的天灯: “月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黄月英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从背后接近了易小天,却不想易小天已经发现了她。 有些不好意思的黄月英,静悄悄的与易小天并肩而立,她不高,直到易小天肩头,正转头向易小天望去,却听到易小天这么说了一句。 惊愕之中,一抹潮红涌上双颊,她小巧的脚尖轻点着地面,用轻盈的声音回道: “哪里…月英不过是应着先生的想法做了这些…即便…即便是换个人来,也一样的…” “不…月英,没有你,无论是天灯,还是连弩,我一样都做不出…” 黄月英有些羞涩,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月色下易小天那清澈如水般认真的眼神。 “果然美极了…” “啊…先生…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呀…” 黄月英觉得自己的脸无比发烫,一下子大脑宕机了一般,嘴里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小鸡啄米般的声音搞得眼前的易小天哈哈大笑。 “我可是在说那天灯。” “啊…原来是这样…” 黄月英终于是强行稳住心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甚至不敢回忆刚才的这番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 “果真如此…” 黄月英似乎同意了易小天的看法。 易小天微笑着望着天空,殊不知,黄月英却在望向他。 —— 可能周瑜根本不会想到,此刻同有四人在这片夜空下,望向那片极美的天灯。 他更不会知道,在他眼中有些奇怪的天灯,在飘至樊水上空时,正巧见证了他手下大将黄盖付出生命的一场惨败。 “那是什么?” 周瑜问道,而诸葛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天灯,因为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襄阳的南城门… 第五百七十五章 你懂个屁的音律 “都督!是火光!城门要开了!” 诸葛亮兴奋的呼喊道,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过也惊动了他们头顶上方的飞鸟。 岘山密林之中,飞鸟离巢。 而以火光为号的孙刘联军最后的近六万人的主力部队,每个人全身的弦都因此而紧绷起来。 陈武、东西、张飞、赵云、徐盛…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兴奋的光芒。 正如蓄势待发的强弓那般,只等最后一声号令,他们便会倾巢而出。 诸葛亮挺身而起,站在空旷的林间空地,目光灼灼,在他的注视之下,终于…那象征着易小天命运的城门铁索应声降下。 巨大的城门吊桥发出悲鸣之后缓缓落于护城河上—— 咚—— 沉闷无比的声响,正是张飞等人进军的最后一道军令。 “全军冲锋!” “生擒曹操!生擒易小天!” “拿下襄阳,就在今日!” “杀!” “杀!” 这一股排山倒海的呼号将岘山上的沙石震落,声势震天的孙刘连军发起了他们自认为象征着胜利的冲锋。 刘备也不管什么了,跟诸葛亮交代之后,自己竟然也兴奋的冲上阵去。 火光摇曳中,襄阳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比之他们生命还要重要的意象。 所有人都想要击溃襄阳,所有人都想要进入襄阳,不管后面到底襄阳到底归属与谁,似乎他们对于曹操以及易小天所有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此刻都倾注在了这座城池之中。 尤以张飞、赵云等人冲锋最快,马上的两人看来是早已等不及要一雪前耻了。 而陈武董袭等人,分别也是为了重振江东,以及为同僚报仇,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襄阳城北,此刻若是除开火光,实际上死寂一般,比之鬼门关还要令人胆寒。 但为热血充斥的大脑,哪怕是诸葛亮这样人也无法冷静思考了。 只有从刚才起一直注视着那从远处飘来的天灯的周瑜,似乎独独脱身于这股令人头昏脑胀的狂潮。 他又问了一声: “那是什么?” “都督?您在看什么?将士们可是已经冲杀下去了,你看那襄阳的南城门大开的样子…呵呵,过不了多久…易小天,还有曹操他们两人便会被五花大绑着送至我们…” “孔明…” “啊?” 也不知道是对易小天的恨意太深,嫉妒是诸葛亮面目全非,此刻兴奋的他,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稳重如山的模样?发须四散的诸葛亮此刻与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无疑。 不过周瑜的异样还是让诸葛亮稍稍清醒了一些。 周瑜眼神空洞,他咽了口口水,向诸葛亮看来,指着一旁不远处的樊水,以及远在十数里外的襄阳东城门那边: “孔明…水…水没了…” “什么没了?” 周瑜颇为神经质的把手放在了自己耳畔,神色惊恐无比,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的周瑜,突然凑上前来,猛烈的摇晃着诸葛亮的肩膀: “孔明!喊杀声没了!弓弦也不响了!我只听见…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 “都督!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诸葛亮被周瑜摇的几乎快要吐出来了,赶忙制止了周瑜之后,诸葛亮满脸疑惑的抓住有些癫狂的周瑜吼道: “都督!” “啊…” “喊杀声不还在吗?” 诸葛亮紧皱眉头,遥手一指正朝着山下冲杀过去的将士们。 “孔明…你懂音律吗?” 没想到这时,周瑜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看似镇定的周瑜,实则让诸葛亮颇为生气。 他觉得周瑜可能是累到了,精神都有些错乱了。 但既然周瑜问了,诸葛亮也只好回答: “略懂一二…不对,都督,你我此前不还刚刚交流过琴艺,何出此言?” “你…你懂个屁!” 结果周瑜暴怒道,他揪着被吓得茫然失措的孔明,狂奔至岘山的另外一个山头。 气喘吁吁的两人终于是站在了岘山的高点,周瑜一把将孔明拎到了视野极其开阔的山崖之上,悲痛无比的指着远处: “孔明!我们上当了!我们中计了!我们要败了啊!” 周瑜发觉自己所听到与自己看到的事实并无两样之后,竟然当场绝望的嚎叫起来。 而此刻,诸葛亮才看到了那缓缓飘至樊水上空的一群天灯—— 天灯之下,无数大船支离破碎,数万东吴将士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之下避无可避,死的毫无悬念。 而那条本该自岘山东南,一路流经襄阳,直至樊城,一路北去的樊水,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忽然感到有些头晕眼花的诸葛亮,耳畔似乎还响彻着樊水的水流冲击两侧河岸时的那种波涛汹涌的巨响,但头脑此刻却告诉诸葛亮,他…应该是输了。 —— 山头上的人,似乎看破了一切,但…那姗姗来迟的鸣金收兵,哪里还入得了像张飞这样已经被愤怒与战意冲昏了头脑的将军之耳? 似乎有士兵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响声,想要跟张飞报道,但却被张飞愤怒的打翻在地: “今儿个,谁也拦不住你张爷爷生擒那贼子曹操!” “将士们,随俺冲锋!” “哇呀呀呀呀!” 如雷般的吼叫声席卷了整个冲锋的大军,甚至竟然一时间盖过了那岘山之上无力的鸣金之声。 张飞还不知道,此刻因为听到了他远隔十数里外,仍旧显得震耳欲聋的嚎叫的诸葛亮,是多么的绝望。 张飞满心只有生擒曹操这一件事情,士可杀不可辱,张飞就是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似乎被张飞的火气所侵袭,连陈武董袭等人也争先恐后的冲刺起来。 排排站的众将仿佛是荣归故里,光荣凯旋那般,就等邻里乡亲箪食壶浆前来迎接他们了。 然而,越是靠近夜幕之下沉闷的襄阳,军中便越是有人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正巧,兴冲冲杀上前来的刘备,竟然趁着众人愣神的片刻,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正当刘备回头,想要高喊着口号,帅气无比的冲过护城河时—— 嗖—— 一发羽箭直接钉飞了他头上的盔甲。 嗖嗖嗖… “保!护!主!公!” 赵云喊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身边的人基本上都听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箭雨来了…来的那么不合时宜,来的那么让人心碎…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单人单骑守城桥 最让曹操没有想到的,可能就是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刘备这个大耳贼。 当然,对于刘备,曹操可没有任何怜悯的想法,他巴不得直接一梭子弩箭将刘备彻底射翻在地。 不过很可惜的是,赵云还有张飞等人在意识到他们中计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护住了刘备。 只是…刘备在尖叫之中迅速撤退,可其他的孙刘联军的将士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早已在城楼上恭候多时的数千弩手,此刻全部使用着经过加工赶制的追月连弩,明明只有数千人的队伍,此刻却在夜色之下,射出了一整片密集的火力网。 以护城河为界,襄阳以南的整片战场上,处处都是中箭倒下的孙刘连军的将士。 惨叫声连连响起,宛若天灾一般的箭雨倾泻而下,让一直都不愿相信曹军有此等实力的陈武和董袭傻了眼。 两人本就以刚烈著名,此刻见身旁的将士们纷纷倒下,竟然双眼通红,头脑发热的打算招呼着身后的将士随自己顶着火力突破城门。 “不要后退!谁都不许后退!随我冲杀上前,只要突破了城门,生擒曹贼指日可待!” “临阵脱逃者斩,顶盾随我杀上去!” 简直杀红了眼的董袭和陈武,一人顶着一面大盾,嘴里咆哮着向着城门桥冲杀过去,别说,眼见两人还真的就要冲过曹军火力的封锁了,虽说他们近六万兵马的伤亡惨重,但真的等到他们冲入城中,仅凭城中五千都到不了的兵马,定然是无法阻止对方的攻势的。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曹操站在城上,一剑斩下,青釭剑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就好似为固守城池的曹军拉响了反攻的号角。 夜幕之下,沉重冰冷的襄阳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城中风起,一阵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战马嘶鸣响起,紧接着,即将冲至护城河附近的陈武和董袭就听到了一声简直不亚于此前张飞咆哮音量的怒吼: “虎豹骑的好儿郎们!为了我们死去的弟兄,为了身后的丞相,为了城中的百姓!全军冲锋!” 许褚一马当先,壮如野牛一般高大威猛的战马,一跃而起,托着许褚数百斤的身体竟然直接跨越宽敞无比的护城河。 沉重的马蹄声好似鼓声那般震慑人心,足有九尺,全副武装的许褚怒目圆睁,一人横在数百正虎视眈眈冲杀上前的孙刘连军面前不远处。 而带领着那群联军将士的,自然就是东吴的悍将陈武、董袭。 “不自量力!将士们随我冲过去!” “此地,便由我陈武来会一会他!” 陈武大叫一声,抄起身旁重达八十斤的巨斧,毫不犹豫的就向着眼前的许褚冲了过去。 黑夜之中,一身青灰色铁甲的许褚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战神,他长刀一横,眼中只有溢满而出的战意。 “驾!” 一声暴喝,许褚勒马而起,拥有如此庞大的体型,却在出击之时,如狂风一般迅速。 “贼将受死!” 陈武面目狰狞,他当面抡出一击力劈华山,其身上违背甲胄遮掩的部位,若是离得近,你甚至能够看到他两臂之上那仿佛要炸裂开来的肌肉,连带着巨斧恐怖的重量,这一击若是寻常人去挡,下场难免落得一个粉身碎骨。 可偏偏他的对手是许褚。 “喝啊!” 咚! 这到底是如何沉重的一声闷响,恐怖的力量从巨斧之上一直传递到许褚的身上,城上的曹操眼看着陈武一斧落下,以许褚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的土地竟然因此而颤动龟裂,蛛网般的裂纹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可还没等曹操大喊出声,烟尘散去,场间仅仅留下了一个让曹操和陈武都目瞪口呆的人影。 “小子,本事不小,只可惜…” 陈武只听到一声野兽般低沉的声响,紧接着便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坚实无比的触感。 他敢发誓,这是他从军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所谓的恐惧。 “力道还是不够啊!” 一道刀影无形闪过,从地面拖行出足足数丈长的恐怖火花,照亮了方圆数丈之内的一切。 而突兀出现在昏暗战场上的一记刀光,着实看呆了一众正无畏冲锋的孙刘联军的将士,也看呆了刚刚才准备带着将士们从旁杀过的董袭。 陈武只觉浑身一寒,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出刀的动作,那造型比之自己的战斧夸张犹有过之的长刀竟然在对方的手中如同消失了一般,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不自量力的人,是自己…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子烈!” 董袭的哀嚎传遍整个战场,仿佛是给此刻不信邪的孙刘连军敲响了丧钟。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身长八尺,两百多斤重,以往每每都能率领东吴将士战无不克的他们眼中的“战神”陈武,就那样在半空中无力的倒飞出去。 一道深红的血线从他的胸口飙射出去,陈武如断线的风筝那般一飞数十丈远,一直撞到了董袭胯下的马蹄才缓缓停下。 董袭的眼中只有惊恐,仰面倒在地上的陈武从眉心到小腹有一道深可见其内脏的血痕,许褚只一刀,便将东吴的一名悍将斩落马下,一瞬便震慑住了所有正准备上前冲锋的所有孙刘联军的将士。 “子烈!我…我跟你不共戴天!” “啊啊啊啊!” 董袭哪还有正常思考的能力?眼前不远处正横刀甩去刀口鲜血的许褚面无表情,真如一尊从阎罗地府走来的妖魔战神。 董袭举刀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挚友身死,他若是什么都不做,今后他还如何面对自己的部下,还如何面对挚友的双亲? 许褚冷哼一声,似乎根本没有把来者放在眼中,长刀一挥,仿佛做好了再取一员大将性命的准备。 终于在这时…因为张飞不吼了,孙刘联军的将士们也死伤惨重了,他们终于听到了身后那如哀嚎一般的鸣金之声。 飞身越至董袭身边的赵云,一把捞起了陈武凄惨无比的尸身,一枪杆便打在了董袭的战马屁股上面。 胯下的战马受了惊吓,一扭头便疯也似的向着岘山奔去。 赵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许褚——单人,单骑,但赵云知道,如果要突破许褚所镇守的城门桥,他们少说还要付出上千的伤亡… 心有不甘的赵云终究是被理性战胜,他长枪直指天际,冲着所有正冒着恐怖箭雨冲锋的孙刘联军将士喊道: “大都督有令!全军撤退!” “全军撤退!” “全军撤退!” 撤退之声如星火燎原那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战场,仓皇逃窜的孙刘联军士兵连为同伴收尸都顾不上了,丢盔弃甲的兵败如山倒。 第五百七十七章 周诸二人丢了魂 “守…守住了…” “我…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胜了胜了!孙刘联军逃走了!” 城上,在赵云回头的那一刻,曹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不少人喜极而泣,不少人亲吻着手中的连弩,尽管有人手指被弓弦勒的留血,可没有这把连弩,他们是绝不可能战胜数量如此庞大的敌军。 许褚重重的将刀插在地上,转身掉头,朝着城上的曹操大笑着: “丞相!丞相!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在听到许褚那憨厚依旧的笑声与喊叫之后,站在城墙边缘的曹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仰面望向天边,夜空中,除去繁星,能够映入眼帘的唯有那缓缓飘来的天灯。 曹操笑了。 嘴上笑骂着激动不已,甚至带头将曹字大旗迎风挥舞的乐进。 “文谦,小心身下,可不要失足跌落下去咯…” “还有诸君,莫要放松警惕,对方仍有数万残存的兵力,今夜不过是他们的第一轮攻势…” 话虽如此,曹操心中却早已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喜悦。 “胜了就好…胜了就好啊…” 曹操缓缓走过城墙,仿佛一个和蔼的长者,拍拍这个将士的肩膀,对着那个将士点一点头。 然而片刻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曹操猛然回头,望着城中的方向,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丞相…您在找什么?” 乐进难掩脸上的笑容,走至曹操身边,他一身汗臭,但仍旧仅仅握着手中的旌旗,看来今晚他是不会轻易放下了。 身旁的将士们在城下许褚的号召声中,前去清理战场,战场之上,有不少敌军仓皇逃窜是遗落的兵刃以及战马,兵刃收集之后可以重新熔铸,而战马更是极其宝贵的资源。 将士们兴奋的嚎叫着,从曹操身边路过,很快城墙之上便稀稀拉拉的仅剩百人不到,他们遥望着岘山,时刻注意着敌军反攻的势头。 而站在城门楼上的曹操,此刻显得颇为孤单与怅惘。 “易兄…去了哪里?” “喔…若是易先生的话,此刻应该在与军师合计日后的策略,军师之前是这么与我说的。” “如此也好…对了,记得去叫文远,让他去往城东的方向,帮一帮子孝他们。” 曹操说这句话的时候,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了,他今夜实在是有些累了,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一旦放松下来,就很容易出现这样的状况。 眼见曹操走路有些摇晃,刚要领命离开的乐进还有一旁的将士们赶忙上前搀扶曹操。 还没说什么话,乐进竟然听到曹操的口鼻之中,传来了熟睡的鼾声。 众人相视一眼,不禁默契无比的笑了起来。 然而曹操即便已经陷入了熟睡,口中仍旧呢喃着: “易兄…又被你救了…” —— 襄阳之战,据日后统计,仅计算初日的战损,曹军方面伤亡颇为轻微,似乎前前后后加起来,死伤人数绝对不超过三百,且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被黄盖军的流矢所伤。 至于城南的主战场,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孙刘联军阵亡两名大将,陈武、黄盖,陈武被许褚一刀斩落马下,听说董袭为此足足在自己兄弟双亲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黄盖的死,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精锐水师三万,经此一役,仅剩了不到一万五千人,至于战船的战损情况,听说当夜周瑜听过报告之后,惨叫几声之后,竟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江东十多年苦心经营,数百艘大小战船,其中更有造价极其昂贵的楼船在列,因为易小天天马行空般的“关闸断水”之计,全部搁浅于襄阳城外的樊河之上。 尽管后面樊水再度回流,可行动极快的曹仁与徐晃以及张辽等人,趁着夜色竟将东吴所有的战船龙骨捣毁——经过箭雨的洗礼,在经过破坏,东吴水战的一切仰仗荡然无存。 曹操的水师在赤壁被付之一炬,结果倒好,不出半个月,东吴也成了旱地鸭子,似乎经过赤壁——襄阳一战,整个东汉末年的水师战斗力直接下降了一整个层次。 不过对于曹军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坏消息。 只有黄盖与陈武战死,是东吴人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最终统计下来,水师伤亡一万五千人,战船全毁,水师基本算作全灭,陆战方面,死于连弩之下的孙刘连军的将士,数量最终达到了两万人。 一夜…三万五千兵马彻底消失,两员大将阵亡,次日…以刘备牵头,仅剩的五万孙刘连军连日安营扎寨,围三缺一,重新占据了襄阳城外的大片战场。 当然,城西因有战壕,没有了诸葛亮和周瑜的提醒,刘备因此再度遭到了乐进的小规模骚扰…乐进小胜一局,杀伤孙刘连军数百人马,扬长而去,只留一脸茫然的刘备无法相信他们此刻的处境。 你若问诸葛亮和周瑜,现在去了何处? 这个嘛… 临近岘山山脚的一处军营之中,一间还算得上气派的营帐里,周瑜和诸葛亮席地而坐。 周瑜此刻面色苍白,目光呆滞,他一直捂着胸口,每一次呼吸,似乎都会让人感觉到他下一瞬就会口吐鲜血… 周瑜气病了,所以脸色很差。 而另一边,坐在周瑜对面的诸葛亮,此刻正为房中的茶炉添着火。 不过若只是从背后看去,这批头散发的人影,怎么都不会让人想到,他正是此前那与江东名士舌战而不落下风的诸葛卧龙。 诸葛亮机械的添柴,两手熏黑,看他的眼神,实则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这方面。 炉上的清水沸腾着,不断地顺着陶壶的壶壁流淌下来,碰到炙热的炉身之后,便发出嗤嗤的响声。 清冷的营帐,清冷的气氛,唯有这水汽蒸腾的声音,算的上唯一的生气。 羽扇呢? 哦,原来此刻炉中的柴火,正是诸葛亮爱惜无比的羽扇,他连羽扇都当柴火添进了炉中,你还如何要求他运筹帷幄? 天知道两位以智谋无双闻名于天下的男人,因这摧枯拉朽的一败,受了易小天多大的伤害。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战之后,横空出世孙十万 本来精神也不太正常的刘备暂时担起了主帅的责任,不过他这水平显然已经是有些辣眼了。 不过…即便此刻将大军交给诸葛亮和周瑜来指挥,现阶段的襄阳,他们也想不出任何破局之策了。 这局…死棋了。 由周瑜诸葛亮强强联手所带领着的意得志满的孙刘联军,被易小天算无遗策的谋略与层出不穷的神器手段彻底打的晕头转向——最终竟然也沦为了不得不与曹操比拼城中的粮草补给,进入了漫长的围城阶段。 而对此,易小天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 他给曹操的建议也很简单…或者说,不需要建议,任何明眼人,只要站在曹操这一边,都能够看出曹操下面的棋到底有多好走。 围三缺一? 那是孙刘联军实在是不敢冒进了,他们象征性的给曹操留出了一条退路,似乎意思是打算放曹操一马——只要曹操想走,那他们便会“大发慈悲”的让曹操从襄阳城北逃离此地。 可曹操又不是傻子。 现在占据主动的可是他。 五千兵马之前让他惶恐不安,生怕这五千人在对方近十万兵马的浪潮翻涌之下,犹如落水的浮萍那般轻易就会被打翻吞没。 现在,他觉得这五千兵马可太够了,孙刘联军被一战打丢了魂之后,战斗力直线下降,莫说那些骚扰了,就算对方真的全力攻城,曹操也只觉得对方是在为他们瘙痒,只因为他现在手中有着普天之下最为强悍的火力——追月连弩。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孙刘联军求着曹操离开襄阳,曹操则高傲无比的窝在城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救援。 而显然,易小天的好帮手,荀彧荀令君,早已经曹操派出了充足的援军与粮草辎重队伍。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粮草运输的问题,倒是让曹操头疼了许久。 因为远隔崇山峻岭,粮草实在是不好运…当然,很快,那名为“奇迹”的匠作坊,又做出了足以为曹操排忧解难的外挂级运输工具… 听说当日见到那名为“木牛”与“流马”怪异运输载具的曹操,本来还不相信这东西的神奇之处,但在见识过木牛流马为黄月英所操作,轻轻松松便托起重达千斤的货物还在各种坡路上如履平地之后,曹操险些给黄月英这个小姑娘跪下去。 “这哪是小姑娘?这分明就是天女下凡!” 阴差阳错之下,因为曹操一段脱口而出的称赞,黄月英这个异域风颇浓的小美人,在襄阳城中竟有了“金发天女”的外号。 不过她本人似乎对于这样的外号而感到相当的羞涩,因为按照她的说辞,她说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易小天的想法…自己不过是动了动手罢了。 只是很显然,并不会有人因此而觉得黄月英没有本事,如此谦逊的态度,反倒让她更受欢迎,俨然成为了曹军阵中“胜利”一般的象征。 另一面,来自许都的虎豹骑,还有从医署赶来的张仲景的医者队伍,在第三日清晨便到达了襄阳北城门外。 曹操自然是神清气爽的接待了他们。 有张仲景在,联合着近百名医术高超的医者,以及算是意外发现的神医华佗的帮助,现在的曹军阵中,哪怕是伤员仅剩一口气了,这两位爷也能给人从鬼门关硬生生把命捞回来。 加上满状态的近万虎豹骑的到来,似乎当夜接到了曹军援军到来消息的,孙刘联军直接多了数百人的逃兵。 “大势已去了…” 喝的烂醉的诸葛亮和周瑜竟然已经无心攻打襄阳,似乎已经做好了等到曹军下一批援军到来之后,他们就直接撤退的打算。 不仅如此,被批为“懂个屁音律”的诸葛亮,还有“很懂音律”的周瑜,夜夜引吭高歌,煮茶弹琴,让本就出于崩溃边缘的孙刘连军的将士们受尽了折磨。 就这样…张飞还有董袭这两个愣子每日都还要上襄阳南城门前叫嚣着,让许褚啊、张辽啊这些曹军将领与他们单挑。 于禁等人是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没有在守城的时候笑出声来,不然,张飞和董袭可能早就气急败坏了。 这是真的大势已去——不是说曹操如何击败了孙刘联军,实际上曹操蒙受的损失更大,双方此刻在襄阳耗着,这一系列战争的大势,是真的已经去了,从结果而言,谁都没有捞到好处… 甚至,在此期间,后院起火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曹操耳中。 —— 砰! 曹操一头撞在了州牧府中的立柱之上,起因是因为匆匆忙忙跑来的贾诩告诉了他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丞相!不好了!曹洪将军来了!” 曹操听到贾诩这么说,自然是喜出望外,但是转瞬又感觉到莫名其妙。 “太好了!子廉终于来了!” “文和…你…你先别慌,我知道你们也是许久未见到子廉了,也不至于如此大呼小叫吧?” 只以为贾诩是因为大军支援到达而感到喜出望外,嘴上才如此说着大事不妙,然而贾诩哪里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哪怕是卧病在床时,他的大脑都清醒的很,而能让他喊出大事不妙的原因,只有一个—— 紧皱眉头气喘吁吁的贾诩上气不接下气的握住曹操的手,满眼尽是担忧之色: “丞相…曹洪将军来了,但他还一并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另一个…” “先听好消息!” 曹操似乎知道贾诩会怎么说,赶紧支住贾诩的身子,便晃便喊道。 却不想贾诩惨淡一笑: “另一个也是坏消息…” “丞相…合肥正面临以孙权为首的十万大军的攻势,宛城已破,合肥告急…” “孙权这小儿从何处摸来的十万大军!?” 这下曹操真的要爆粗口了。 他一直以为襄阳这边击溃了孙刘联军,让对面两家元气大伤之后,孙权应该要好好安生一段时间了,至少不至于给他背后捅刀子…谁曾想刚这样想着,孙十万便横空出世。 “不清楚…似乎是江东六郡的世家大族硬生生挤出来的兵马…丞相,他们早就对合肥虎视眈眈了!” 有句话贾诩没有说完。 他听说杀向合肥的东吴士兵中,甚至有小孩与农妇… 这基本上也表明了,东吴对于合肥到底有多么的渴望——用一句话简单的概括这十万大军出现的原因,大概就是: 东吴此战,妇孺皆兵。 第五百七十九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曹操忽然感觉到有些头晕,不过好在是因为华佗还有张仲景联合的调理,他倒是不至于每每头晕便要昏死过去。 只不过,这也印证了此刻孙权出兵合肥的消息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冲击。 “那…那还等什么,快派援军…” “襄阳这边已经稳如泰山,让子廉火速驰援合肥…怎么说也赶得上…” “报!” 曹操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火速奔来城南的守城校尉,他语气焦急万分,还没等进门便冲着府中的曹操大吼道: “禀报丞相!城外的孙刘联军开始攻城了!他们甚至还带来了投石机,南城门此刻正遭受猛攻!” “什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曹操刚刚说完,他就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原来周瑜和诸葛亮他们的颓态也不过是装给自己看的,此刻突然猛攻,想必对方一定是在配合合肥那边孙权的攻势…可是…可是这对刘备而言,难不成有什么好处? 曹操自然不知道,前几日夜里,因为一场大败,诸葛亮和周瑜以及刘备罕见的达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条约,只要刘备和诸葛亮愿意全力帮助东吴人拖住襄阳,等到合肥被孙权拿下,东吴愿意帮助刘备一举拿下荆南四郡作为交换。 双方的合作,在曹操与易小天的压力之下瞬间促成,而这几日的颓态,不过是为了麻痹曹操的神经。 这下可坏了,曹操额上突然出现了冷汗,他朝门外迅速的发号施令,让那城南守将尽快去与已经来至城中的曹洪知会一声,让曹洪带领援军火速驰援南城门。 “是!” 那守城将迅速离开,可留在庭院之中的曹操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放松。 因为他知道,贾诩还有一件事情没说。 “易兄呢!易兄去了哪里?快去问问易兄…” 有问题找易小天,说不定易小天已经料到了这一点,这是曹操现在已经完全离不开的一个习惯了。 然而话刚说完,贾诩便摇了摇头: “丞相,正要说…易兄他似乎接到了荀令君以及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 “西凉的韩遂…还有汉中的张鲁勾结一气,正率大军十一万,向着长安杀去,韩遂反了…” 这下曹操可真的是有点站不住了,他赶忙扶着一旁的立柱,忽然想起了此前易小天某日告诉他的一句话: “为了瞒爷高枕无忧…日后就知道了。” 曹操忽然打起了精神: “不对!易兄早就料到合肥会遭到孙权的袭击…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派人…” “确实如此,丞相,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丞相,易兄临走之前,托人嘱咐与我,他让您好生应付襄阳战事,千错万错…襄阳是最不能放弃的地方——” 贾诩总算是平复了心情,一脸严肃的告知曹操: “合肥那边,文聘应该已经率领江夏之兵前去抵抗了,而荀令君在朝中也派了刚刚落脚的张郃张将军前去驰援,怕您不放心,易兄说可以让张辽火速赶去合肥,说他一定有办法击败孙权的攻势…” 曹操大张着嘴巴,在混乱之中听着贾诩迅速的说出易小天留给他的一条条对策,而贾诩明显是还没有说完,顿了顿之后,贾诩继续说道: “至于长安那边…易兄接到了荀令君和长安那边的书信之后,走的有些匆忙,顺便还带走了关内侯…说是什么…” “易兄他还说什么了?” 曹操赶忙焦急的询问,但贾诩罕见的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易小天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两人在尴尬与迷惑之中沉默片刻,最终曹操长长吐了一口气: “易兄自有他的判断,我们千万不要去干涉他的决定,既然他已经去了长安,那我们就只有相信他了!” “不错…我来便是想要告诉丞相这一点…” 贾诩重重的点头,算是肯定了曹操的想法,曹操也老大不小了,至少在相信易小天这一方面,他可从来不打算犯错。 甚至曹操觉得,哪怕有一天易小天告诉自己,他打算替了刘协的位子,自己去当那个皇帝,他曹操也会亲手把易小天送上那个龙椅…当然,曹操知道,易小天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稍稍停顿了一下,曹操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远处似乎传来了巨石轰击城墙的声音,让几日来都未曾遭到过袭击的襄阳终于再度紧张了起来。 “那我们该做什么?” 曹操突然没脑的问了一句,结果下一刻他就拍了一下自己昏沉的脑袋,自己骂着自己说道: “快去叫子孝他们!纠集城中的军队,火速驰援南城门!我…我真是老糊涂了…” 这一通操作看的贾诩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与曹操一起,两人跨门而出,迅速的赶往了城中临时的军营… —— 城外,周瑜脸色依旧苍白,诸葛亮面容依旧憔悴,但此刻坐镇于营中点将高台之上的他们,眼中竟有了几日来都不曾拥有的光芒。 “此战…哪怕打到仅剩一兵一卒…也不能停歇…” 周瑜咬牙切齿的说道,仿佛要以一战一雪前耻,但不论是他,还是诸葛亮,都非常清楚,今后,死在襄阳这里的所有将士,都不过是合肥战场胜利之前的炮灰罢了… 远处染血的襄阳,正如一个吞噬性命的绞肉车,仿佛无底洞一般,贪婪的吮吸着无数将士的鲜血。 他们两人的眼神坚定,但心中却在滴血。 张飞…赵云…董袭…徐盛…他们一扫前些日子的颓态,似乎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追月连弩恐怖的火力仍旧倾泻在孙刘联军将士们的身体之上,但偏偏这一次,他们之中许多人哪怕身中数箭,口吐鲜血,却仍旧不依不饶的向着城墙杀去。 天空中终究不再只有飞蝗般的羽箭,多了的是那从孙刘联军阵中轰然飞往襄阳城墙的巨石—— 投石机参战了,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便是周瑜和诸葛亮最后的仰仗。 轰——石屑飞溅,而曹军,终于开始出现大范围的损伤。 这一战,血腥且惨烈。 第五百八十章 车厢动了,我不走了 从长安方向传到易小天手中的一共是两份书信。 其中一份,自然是蔡昭姬写给易小天的,看了那一封之后,易小天本打算着请荀彧迅速的调动并州的兵马,火速驰援长安,如此一来,靠着马超以及并州的精兵,即便是张鲁韩遂…也很难撼动长安这座雄城。 然而问题就在于另一份书信。 蔡昭姬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作为易小天留在长安那边的主事人,她不光迅速的安抚了身边人的情绪,顺便…她还向许都发去了一份确认的函文。 目的自然是想要请许都那边有间山庄的人帮忙调查是不是马腾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原本根本不可能谋反的韩遂,一扫此前的颓态,与那汉中的张鲁勾结,胆大包天的兵进长安。 书信飘飘遥遥,先是来到了有间山庄,却不想,直接被偶然来到山庄改换心情的荀彧直接拿到—— 荀彧在之前向易小天提出了在山庄寻一个去处的要求之后,易小天根本恨不得八抬大轿的将荀彧请到山庄里去,因此,在易小天的吩咐之下,荀彧已然在山庄有了与郭嘉那般同等的权力,至少随意进出是没有问题的。 山庄的人知道荀彧算是自家的人,因此也不避讳。 书信过眼,让一直忙于粮草配给的荀彧突然意识到此次曹操战败,对于北方的影响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些。 蔡昭姬算是给荀彧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然而还没等荀彧对长安等方面做出兵马的调度,偏偏…荀彧便接到了马腾撇下城中禁军,单人单骑前往长安的消息。 是的…荀彧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他知道马腾这些天来在城中兢兢业业,定然不会跟韩遂有什么勾结的可能,然而当日接到韩遂谋反,长安告急消息之后的马腾,做出了一个荀彧意想不到的举动。 马腾跑了——留下一句“吾儿危机,吾兄糊涂…”这样的话后,便只率几名家仆,飞快的离开了许都,似乎是打算着尽快赶往长安战场,劝阻韩遂并且救援自己的儿女们。 “坏了…” 这时,荀彧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中计了…长安那边有钟繇还有马超庞德等人,还有数万精兵,无论如何都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明明此事只需要他调动并州兵马,便很快就能够化解此刻的危机,可是… 马腾的离开,让荀彧忽然反应过来…无论此时的幕后有没有推手,只要马腾知晓此事,他就必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一旦马腾出了问题…莫说韩遂,就是马超那些人都很有可能临阵倒戈,陷长安于危难之中。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荀彧迅速的做出了决断。 首先…一封书信火速送去襄阳,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部告知易小天,并请易小天迅速去追及马腾——必须要确保马腾的安全,因为一旦马腾出事,曹操和易小天规划了那么久的西北局势就会功亏一篑。 另外,荀彧迅速的召集城中已经回返的谋士们,譬如戏志才,譬如荀攸程昱等人…他们经赤壁一战,不光精神萎靡,连身体都有些遭不住了,因此曹操才会命令张郃等人将他们送回许都。 只不过此刻襄阳局势已然稳住,他们的愧疚感此刻已经变成了无法为曹操排忧解难的遗憾,荀彧一召集他们,他们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兴致冲冲。 托他们拜请城中的一切力量,来调查韩遂谋反此事背后的疑云,绝对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甚至…书信寄出的当天,荀彧已经有了一点点头绪…只不过他为了稳住城中的局势,不愿伤筋动骨,引得混乱,一切的一切等到襄阳战事彻底结束之后,再由易小天与曹操来定夺便是… 书信寄出,那边是今后几日,许都最后出城的一骑。 为了阻绝一切可能的隐患,荀彧当机立断,直接封城。 而这样的做法,显然是让某位在皇城之中打算着继续扰乱大局的人儿有些抓狂。 啪嚓—— 那日皇宫之中,不知为何意外摔碎了数十件价格极高的青瓷制品,当然,荀令君不在,马腾也走了,这样的动静,连宫外的侍卫都惊动不来。 “呵呵呵…好你个荀令君,枉朕一片惜才之心,朕真是看走了眼,看走了眼!” “口口声声说着为复兴汉室,没想到早已成为了曹操的走狗!” “不过罢了…呵呵…等到马腾这条老狗真的‘意外’身死之时,一切都晚了,朕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处理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汉中攻势——啊…张天师,没想到最后能够救朕于水火的,还是张天师你,与那汉中的百姓啊!” 帷帐之后,瘦削的人因烛光的照耀,那影儿映在幔上,显出的轮廓,好似一只失了心的野兽。 —— 这边是易小天火速离开襄阳,甚至都来不及跟瞒爷解释的来龙去脉。 两人两骑在前,连带着一架装满了匠作坊盛产之物的马车,以及一队跟随许褚许久的虎豹骑。 人数不多,百余人的队伍在夜幕之下行进的尤为迅速,似乎月光都来不及照耀在这群人的身上。 只有沉重的马蹄声与那战马喘息的粗气交相应和着—— “前方山谷,去取些清水,我们稍稍休息一个时辰,趁着夜色继续赶路,无比要在明日天黑之前…” 易小天的话并未说完,此刻的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就是因为如此,没有了笑意的易小天,才让许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易小天话没说完的原因,是因为他也不确定…他们这一趟到底是去驰援长安,还是去为马腾收尸… 咯噔—— 马车缓缓停下,因为山谷碎石居多,车轮绊在石头上面,不免让车厢剧烈的颠簸起来。 然而,与这马车车厢颠簸之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两道女子惊叫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本该下马的他们,眼神危险,紧紧盯着那被遮盖的无比严实的车厢,有人已经拿出了武器… 许褚的手高高举起,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众人安静下来,只听到那车厢之中窃窃私语声传来: “哎呦…这东西怎能如此坚硬…” “诶…洛儿姐姐…我怎么听着外面没了声响?” “嗯…该不会是我们的车厢被丢下了吧?” …易小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缓缓上前,打开了车门—— 车厢里除了那些古怪的兵器之外,两位可人儿见到易小天时,那惊愕的表情,也是相当的精彩。 第五百八十一章 愁云不解难行路 “洛…洛儿姑娘!还有…月英姑娘?” 许褚一脸懵逼,高高悬起的手也无奈的放下。 众将士见车厢之中突然走出两位女子,一时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认识黄月英还有甄洛的人,只能是尴尬一笑。 这两位大小姐,可真是不安生—— 易小天无奈的将两人领出车厢,牵着易小天的手,在无比羞愧之中,走出车厢的两位美人儿看起来面红耳赤的,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易小天解释。 易小天也没说话,两人站定之后,扭捏着身子,不知如何开口的情况下,易小天打了个手势,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大家便一哄而散,仅留许褚易小天两人在此地。 “先…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黄月英磕磕巴巴的说道,但是因为看到了易小天那怪异的眼神,生怕自己要被责备,黄月英的脑袋缩的更深了。 甄洛尴尬的笑了笑,冲易小天吐了吐舌头,颇为认真的说道: “先生,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进到车厢之中的,就…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你觉得我该信吗?” 易小天抱起胳膊来,甄洛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很显然,易小天并未打算责备他们。 “许褚…后面你好生的护着车厢,记得给他们整理出座位,免得车厢颠簸,再磕着绊着…” “诶好…” 许褚连连点头,也没打算打扰易小天教育两名姑娘,一溜烟便没了影。 此地只余三人,黄玉英低头,而甄洛似乎隐隐传出哭泣的声音。 甄洛一哭,易小天就没了招,强行装出来的怒意一下子消散,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怎么了?为何要哭呢?” “先…先生,对不起…洛儿只是…只是担心昭姬姐姐他们…不想只留在襄阳,日夜挂念着你们,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易小天哭笑不得的走上前去,揉了揉甄洛的脑袋,甄洛的委屈仿佛决堤的水,她‘哇’的一声便扑进易小天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黄月英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跟易小天说出实情: “先生…您不要怪洛儿姐姐,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洛儿姐姐这些天来,每每呆在房间之中都会发呆…她是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先生的忙,可是洛儿姐姐如此温柔,更不愿在此时打扰先生…先生你想想都几日未与洛儿姐姐说话了…” “啊…月英妹妹,你…我…先生我…我没有无理取闹…洛儿知道先生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 甄洛可是的话没有说出口,上阵打仗的事情,很少有女子操劳的份,甄洛会经商,会做菜,是一个贤妻良母…可是这是一个战乱的年代。 她每每看到易小天忙于对付敌人,便日渐感到自己的多余…帮不上忙的时候,她多想自己也能如吕玲绮那般有着一身的武艺,亦或者…与黄月英这般。 是的,黄月英在襄阳之战上到底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可对比起来,她甄洛偏偏就只能够在家中做些饭菜,等候着易小天和黄月英等人归来。 女人啊…很难不去与旁人对比,而甄洛又是如此温柔善解人意的性子,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别人,就只能把自己牢牢地锁在房中。 今日…易小天放在她头上的手,那股温热,似乎让她紧紧锁住的心情终于决了堤。 泪如雨落,甄洛瘪着个小嘴,一边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边又止不住自己委屈的泪水。 只有被她牢牢抱紧的易小天,才恍然明白了这些。 易小天终于是露出了愧疚的眼神,他俯下身,一手拿出绢布,为甄洛好好地擦了擦眼泪,一边又苦笑着对甄洛道歉: “洛儿…是先生木讷,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先生这几日忙于战事,确实忘记了照顾你的心情…” “但是…” “先生!洛儿真的没有关系的!” 甄洛颇为激动,她不想易小天对自己道歉,情急之下,便要解释。 但是易小天却摇了摇头。 “但是洛儿,你记住,在先生这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坚实后盾——月英她能帮我分担战事军武的压力,昭姬她能帮我打点好长安的生意,貂蝉也在无比努力的向昭姬学习…” “还有玲绮,你们也知道的,她的武艺高强…而洛儿…先生此生最钟意你那一手厨艺,每每先生在城中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只要想想回到府上,都能由洛儿你的笑脸与那一桌可口的饭菜,身上的疲惫也消了,放弃的念头也没了…” “先生!对不起!是…是洛儿多心了…洛儿今后一定不会心里埋怨先生了…” 甄洛哭的更狠了,但是两人一听到甄洛最后一番话,纷纷是莞尔一笑,知道甄洛的心结算是彻底解开了。 易小天轻咳两声,漫不经心的说道: “哎呀,先生的耳朵不好,似乎听到有人原来在心中满眼我呀?是谁说自己没有关系来着?” “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甄洛一把推开易小天,易小天险些趔趄跌坐在地,甄洛又失声赶忙拉住一天。 易小天惊讶的笑着: “洛儿,你这是想要远离先生,还是靠近先生啊?” “哎呀…都…都怪你们…” 甄洛的小脸红的快要冒烟了,被调笑的如此厉害,黄月英也在一旁咯咯的笑出声来。 总之——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易小天也算是心情调节好了不少。 既然都与他同行了,倒不如真的在邺城来一次合家欢…只不过,这一切的可行性,都要看他们路上是否能够追到马腾… —— 与此同时。 只带了数名仆从的马腾,此刻正在大路飞驰。 他眉心的愁结从离开许都起就未曾消解,原因也很简单… 韩遂反了…甚至还要反攻自己的儿女们,他不理解…他不明白…因此,他只能亲自前去。 如果能够化解这份恩怨,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不能的话…马腾脑袋都大了,心里想法颇多,自然也忽略了身周的情况。 不觉间,进入了密林的一行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不久后,也有一群隐于夜色中的人,迅速跟进了他们的步伐。 第五百八十二章 携以人质难突围 “将军!过了这林子,不出十里,我们就要到武关城了…过了武关,我们是直接去往长安,还是说…” 随行的侍从,统统都是当年马腾出西凉入关时带着的有着很多年交情的老卒,各个尽是西凉铁骑中的佼佼者。 他们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于关内关外的地形了如指掌,简直就是天生的向导。 这回马腾走的匆忙,因此便取了他们的建议,走了山间小路,并未一直选取驰道而行。“都到武关了吗?” 马腾稍一思忖,见众人也略显疲惫,于是便下令让众人加快速度,等到武关城时,便在一旁的驿站借宿一宿。 武关是古来秦之四关之一,东面不远就是函谷关,“武关一掌闭秦中,襄郧江淮路不通”便是形容武关之战略要义。 而武关城北邻少习山,依山险而建成,东南西三面尽是武关的深涧河谷,是为兵家必争之地。 只可惜如今看来,如果张鲁韩遂谋反成功,拿下了长安,这武关非但不能帮助曹操抗拒强敌,反倒会成为日后曹操进军关中时的一道障碍。 抛去这些无谓的杂念,马腾一行不足十人,绕着山路,很快得便逼近了武关城。 然而,最让马腾意想不到的是,还没到武关城跟前,远远地,他便望见了城外的火光。 那是什么? “前方莫非是官兵的队伍?” 马腾随口一提,但忽然大家便因此感到紧张了起来。 马腾心想自己是不辞而别,万一被荀彧当成了谋逆分子,对方在自己沿途的关卡设下重重阻碍,自己再想尽快感到长安那可是痴人说梦了,因此本能地便想要避开火光。 然而,心中刚有绕道而行的想法,远处的人影便开始晃动,不光如此,为首的人似乎早就发现了自己,冲着这边大声喊叫道: “来者可是伏波将军马腾?” 嚯…马腾心里咯噔一下,听出来对方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那就更不用跑了,思忖着如何脱身,但嘴上却毫不遮掩的回复道: “正是,敢问阁下莫非是这武关城的都尉?如何提前知道了本将的行踪?” “哈哈哈…马将军不必惊慌,在下武关城都尉杨瑾,特奉长安马超将军的命令,在此恭候将军的到来,既然都来了武关城,还请将军赏脸,让在下为将军接风洗尘…” 灯火之下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马腾微眯着眼睛,见来人有人数近百,皆是人高马壮的骑兵,而为首的打着火把的微胖男子,则是在全副武装之中,一脸笑意得我迎了上来。 “马超?犬子可曾与都尉见过面?” 不过听到是马超传来的消息,马腾一下子便放松了警惕,不仅如此,连马腾身边跟随的家仆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原来是少将军提前知会过了,那看来…” 众人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既然马超都有时间统治人来迎接他们了,那长安那边,必定局势还相当的稳固。 那都尉杨瑾听到马腾这样问,笑呵呵的捏了捏自己嘴边的小胡子,点了点头: “不错!马超将军告知在下,您将会在不日之后来到此地,让在下好好招待您,不必着急离开…” “在下正巧仰慕伏波将军,还请将军您能够给在下这么一个机会…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 胖都尉杨瑾笑眯眯的说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因为距离的缘故,他眼神之中的杀意,似乎谁都看不到。 马腾微笑着点了点头,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本将便恭敬不容从命了,诸位随我入城吧!” 马腾大手一挥,乘着马匹迅速的靠近杨瑾的队伍,然而异变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杨瑾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神也阴沉了些许,正与马腾照面的瞬间,他就要下令将面前的众人格杀当场,却不想—— “你!你做什么!” 哗啦—— 长刀出鞘,马腾的仆从们瞬间拔刀,只一合便斩杀了杨瑾身周数名骑兵。 那些骑兵脖口喷涌着鲜血,干脆利落的倒地,然而这阵变故,却引得近百名杨瑾的部下纷纷亮出了利刃。 “把都尉放开!饶你们一命!” 哗啦啦啦——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衣甲碰撞林叶所发出的唰唰声交汇在一起,空旷的武关城前,忽然又多出了几十名手执强弓劲弩的黑衣人。 而他们将马腾一行人包围其中,唯一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马腾在刚才那与杨瑾照面的一瞬间,便将斩马刀抵于杨瑾的脖颈之上,一只手紧紧箍住对方,将对方生生扯到了自己的马上。 要挟…不…应该说,这是马腾身为西凉军阀,多年来练就的一种危机意识,他在刚刚与对方寒暄的几句话里便发现了对方的破绽,然后迅速做出了捉拿人质的决定。 只不过…很显然,他们已经身陷重围,即便有了人质,此刻的处境也颇为危急。 “都给我退后十步!” 马腾恶狠狠的瞪着身周那密密麻麻的兵卒,脸色却极其的难看。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群人顶盯上,但他本能的感觉,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荀令君派来杀自己的人…荀令君这样做事光明磊落之人,绝无做出此等阴险狡诈之事的可能。 那别的可能… 心中乱如麻,可身前的杨瑾却大吼大叫道: “不要听他的!不要管我,杀了马腾!任务为先,杀了马腾!” 杨胖子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识破自己的伪装,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在哪一环除了问题… “若是再上前一步,你们的都尉便性命不保!” 马腾占据着主动,直接用刀口在杨瑾的脖口割出一道血痕,鲜血从他的刀尖流淌,面目狰狞的兵卒们也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双方如此对峙下去,这让马腾感到头皮发麻。 “呵呵…马将军,你就别想着今日能够活着离开了,以我杨瑾一条贱命,还你大汉伏波将军的命,值了!” 杨瑾一副死都不怕的样子,让马腾感到颇为棘手,身旁的仆从们纷纷咬牙切齿的盯着密不透风的包围者,恨不得要当场和这群人拼命。 “将军!怎么办…” 马腾没有说话,见状,杨瑾笑嘻嘻的问着正挟持着自己的马腾,仿佛是要给马腾无限施加压力: “话说回来,马老将军,您到底是如何识破的伪装,怎么看出来我们并非是要为你接风洗尘的?” “吾儿怎会在这样危机的时刻,让我不用着急?老子恨不得当场飞到他面前,他跟了我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楚,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杨瑾脸上的肉突然僵硬的一颤,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句话翻了车。 第五百八十三章 马腾闭上了眼 局势迅速的僵持起来,但马腾知晓这绝非是长久之计,若不能够利用眼前的人质杨瑾突围的话,他们今日就是白死在这里了。 而且不光如此,马腾觉得,这件事情背后牵扯极大,光是自己的身份,就在此刻变得极为敏感… 马腾不傻,活了这么多年,看事那是相当的透彻。 他自己思忖了一下自己如果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哪怕自己的尸体不出现,只要是自己死了,那么对接下来北方局势的影响…那绝对是极为恐怖的。 为何? 只要自己死了,那么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便可以随意将自己的死嫁祸给别人…如果真的是曹操要杀死自己… “不…怎么可能…” 只是往这个方向考虑了一瞬,马腾便迅速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无论是曹操、易小天又或者是荀彧等人,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杀死自己,哪怕是卸磨杀驴,也要把驴都牵到一起再杀,更不用说,自己本就是要和这群人合作,双方的利益共进退,他们就更没有可能杀自己了。 不说杀自己,这样一回想,马腾还觉得无比惭愧。 “想必荀令君现在也非常着急吧…哎…此事,实在是我糊涂了…” 荀彧现在肯定非常着急,因为一旦自己出了事,韩遂张鲁… 韩遂张鲁…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马腾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原貌。 “你们…莫非是韩遂张鲁的人?” “不…朝中…你们朝中的靠山到底是谁!” 左思右想,马腾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兄弟韩遂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谋反,现在他却已经有些了然了。 朝中定然是有人撺掇了韩遂谋逆,而韩遂则是选择了与张鲁一同进攻长安。 这样的目的之下,自己必定会被吸引而走。 那么只要在路上设计杀死自己,那幕后的黑手便可以将自己的死嫁祸给曹操… 而如果此事嫁祸成功,最终受到影响的…那就是… “吾儿…吾儿…” 马腾有些崩溃了,他发现自己这不过头脑的一次不辞而别,很可能将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规划彻底拆碎,他想要为马家正名,那他马腾就必须活着,而如果他死了—— 马超若要替自己报仇,那就必然会反。 “全都完了…” 这句话是马腾咬牙切齿的挤出来的,而听到马腾如此说,杨瑾忽然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看来马将军头脑相当的好使,你应该明白了,今日我们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而只要你死了…” “长安便会顷刻陷落,你的儿子马超也定然会意识到事情的真相,然后率军为你报仇——” “要怪,就怪马将军你一时糊涂了吧!哈哈哈哈…” “给我杀了他们!不必担心我的性命,事成之后,我的妻儿老小,自有人会照料!为了大汉…为了大汉!杀了他们!” 杨瑾怪叫一声,趁马腾不注意,竟是狠狠的朝马腾手上的刀刃撞去。 撕拉—— 连接杨瑾脑袋与身体的脖颈在锋利的刀刃前简直不堪一击。 滚烫的鲜血从杨瑾的脖颈断裂处喷涌而出。 马腾一身是血,目眦欲裂,他怎么都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杨瑾,竟然能够为了完成某项计划,而当场自杀。 哗—— 杨瑾人头落地,而那些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兵卒们,纷纷爆发出了震惊无比的喊杀声。 “为都尉报仇!” “杀了马腾!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啊啊啊啊…”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数百全副武装的兵卒铆足了劲,誓要将马腾斩落马下。 他们神色各异,但却尽是杀意高涨。 近百名弓弩手也立刻弯弓搭箭,似乎下一瞬,如雨般密集的箭矢就会将马腾等人当场射杀。 马腾身边的仆从们,一个个高呼着“将军小心”。 有的奋力拼杀上前,要为用身体为马腾打开一条血路,有的则是直接当在马腾身前,哪怕是要用肉身抵挡箭雨也在所不辞。 而马腾呢…此刻的马腾心中有懊悔,有遗憾,有愤怒…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马氏?” 他口中喃喃说道,似乎放弃了抵抗,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那短短的几息之间,时间突然又开始了流淌。 因为一道自林间穿出的破风弩声,瞬间打碎了这死局的稳定。 嗖嗖嗖—— 率先飞至场间的弩矢,直接将马腾身前大片的兵卒射翻在地。 马腾惊愕的看着眼前一幕,然后紧接着便听到了那响彻天地的一声呼号: “马腾将军莫慌!俺许褚来也!” 当空凌月,一骑重骑,直接飞出了密林。 魁梧如山般的大汉手执百斤火云重刀,好似天边的流火,落地的瞬间,竟崩飞了身旁的数名矮小的兵卒。 许褚怒目圆睁,一声声吼叫震慑全场,长刀既出,他单手挥舞,战马前行间,刀所致,全甲兵卒们竟被他的恐怖力量拦腰斩断。 仿佛秋风扫落叶,许褚的出现,直接杀翻了数十名兵卒。 而剩余的那些兵卒眼见形式不妙,更是不怕死的直接朝着势单力薄的马腾冲杀上来。 他们啸叫着,挥舞着环首刀,眼前的几骑西凉老兵,似乎根本就不足以抵挡如此疯狂的攻势。 正当他们想要呼喊马腾离开,由他们殿后保护的时候。 又是一波疾风骤雨般的弩矢狂潮,马腾看傻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火力,隐约间他甚至看着那弩矢在眼前飞过的光影,连成一整条粗壮的线。 惨叫声中,最后的百余人瞬间倒地。 前后一共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数百名兵甲齐全虎视眈眈的兵卒,就被这难以置信的火力彻底解决了。 许褚横刀立马,缓缓来至马腾的身前,他笑着朝面前的众人拱手,但很显然,马腾以及他的仆从们仍旧惊魂未定。 “马将军,俺们来迟了些,不过看样子,好在是赶上了最后的机会?” “关内侯…怎么…怎么是您…” 马腾自然是认识许褚的,曹操阵下,除了典韦,还有何人能够有这样万人敌的实力? 只不过…马腾更想知道,这刚才在数百名兵卒的围攻中,救下自己的那一波箭雨,到底是何人操使的… 很快,林间一匹白马缓缓走出,马上的年轻男子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望着马腾,悠悠的说道: “让马将军受惊了,自上次一别,已有许久不见了,易某也甚是想念马将军——” 易小天… 马腾傻眼了,很多人都知道易小天去了襄阳,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来救自己的,仍旧是易小天。 第五百八十四章 子午谷之乱 “易…易庄主…” 马腾知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却不想易小天竟然还会来救自己,感至深处不禁鼻头一酸。 说着,马腾便要下马向易小天的方向跪下去。 不过好在是易小天也反应比较快,翻身下马,上前一把便扶住了马腾。 “易庄主…我…哎…” “易庄主的救命之恩,马腾没齿难忘…” 欲言又止的马腾知道易小天来救自己,那多半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去意,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马腾只能不甘的摇了摇头。 “马将军爱子心切,所做出得这些行动,都有你自己的原因,我们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眼下…我们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马将军…易某虽然把你救了下来,但是…你已经算是‘死’掉了…” 易小天拍了拍马腾的肩膀,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对方说着,但马腾显然是没有明白易小天话里的意思——自己不还活的好好地吗?怎么突然自己就已经死了? “啊?易庄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腾有些惊慌,忙开口问道。 而易小天的目光依然是越过了武关,仿佛,他已经一眼望穿了此刻长安的局势—— “对于韩遂来说,只要你还没有去到长安,在那之前…你都是一个死人…”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易小天迅速的吩咐一声,许褚对着林中的虎豹骑发号施令,一行人带着刚刚劫后余生的马腾,迅速的进入了武关城,打算走近道,尽快抵达长安城… 可能已经晚了——易小天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只能祈求钟繇能够坚持的再久一点,只要他们到场…局势就还有逆转的可能。 —— 实际上,从马超马铁开赴子午谷,蔡昭姬寄出书信的那日起,到易小天中途救下马腾,已经过去了四五日之久…而就在这四五日的时间里——正如易小天所说,他们的行动终究是慢了许多。 没有现代的通讯手段,往往占据了先机的人,就能够占据主动。 此刻马超马铁率领近三万西凉铁骑直奔子午谷附近,意欲中途骚扰拦截开赴长安的汉中大军…当然,两人带领西凉铁骑倾巢而出,还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他们不理解韩遂为何在这种时候要谋反,至少,他们需要当面问个清楚。 子午谷的地理位置之于长安与汉中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地段。 历来长安通往汉中地区的必经之路便是子午谷这条狭长的河谷,可以说,历朝历代,谁人掌握了子午谷的主动权,谁就掌握了通达南北的交通优势。 另一个时空,就在几十年后,蜀将魏延便在诸葛亮挥师北伐之时,提出过兵出子午谷的奇谋,当时的情形,若真的让魏延亲率五千精兵,翻越子午谷,直击陇右,阻断关中长安地区与河西并州的联系,说不定诸葛亮的北伐真的成功了。 但事实没有如果,子午谷向来都是兵行险着才能够选取的道路,诸葛亮出斜谷,走潼关要的便是一个步步为营,谋略无论对错;唯有一点,可以清楚,那就是子午谷都在这一整片地区之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张鲁韩遂取子午谷,走近路,打算将长安一网打尽,若非钟繇早有防范,知晓了对方的动向,单单这一招,就足以让曹操的大半个后方陷入瘫痪。 眼下马超马铁的西凉铁骑,能否成功阻击对方,为长安赢得支援的机会,就成了真正的关键。 —— “大哥!我们距离南口午谷仅有百十里的路途了…再往前去,骑兵就很难发挥速度的优势…不如就在这里…” 马铁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建议马超暂且停下进军的脚步… 马超看了一眼马铁所指的方向,因为时近夏日,此刻的子午谷尽是一番郁郁葱葱的模样,骑兵虽多,但在山林之中往返,每每都会遭遇一些不便。 想来若是真的要与张鲁的汉中步军交手,越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他们的风险就越是巨大。 马超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心中虽然对于韩遂仍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去问,但眼下,为了不影响长安,马超迅速的采纳了马铁的意见—— 高高扬起的长枪在前,西凉铁骑训练有素,迅速的便停下了脚步。 不仅如此,在几名都尉的吩咐之下,一队轻装上前的游骑立刻在崇山峻岭间散布开来,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几处制高点——居高临下,马超的军队干脆利落的占据了整片优势地形,一但张鲁韩遂的军队到来,他们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 “一但发现了敌军,先莫要打草惊蛇…由我来亲自会一会他们。” 马超虽是这么说,但临走前他眼中的怒意还是被马铁看的一清二楚,马铁欲言又止,见马超一副难以搭话的样子,旋即还是放弃了。 “大哥…” —— 大概是在子午谷驻扎的第二日夜里,悉悉率率的,山中忽然传来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因早已经布好了眼梢,马超迅速的接到了部下传来的命令… “少将军!谷中低地有大批兵马正向子谷出口方向赶去…看他们的装扮,应该就是张鲁所率领的五斗米教众组成的汉中军!” “好啊…终于来了…” 马超本在一颗树前闭目养神,听到了传讯兵急促的汇报,当即一跃而起,眼中闪烁着精光,浑身杀气升腾。 他大手一挥,吩咐着马铁,连同近五百名最为精锐的先锋铁骑,借着夜色,迅速的向山谷掩杀而去。 而另一边,正在谷中摸黑前行的汉中军,头上皆是系着麻色头巾,臂弯之上,绑着用以区分敌我的白布,除此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一群普通百姓的扮相—— 他们是五斗米教的教众,是奉师君张鲁的号令,不畏生死,要以性命为大军铺路的“普通人”。 也正因如此,当马超率领五百人的精锐骑军如疾风骤雨那般向着他们杀去时,那些本是手无寸铁,绝不该登上战场的可怜人们,即便被长枪刺穿了身体,却依旧啸叫着,高呼着: “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见到这样一幕,马超的心乱了…他似乎迷茫于对韩遂反叛的愤怒,以及与这样一只畸形的军队作战的意义之中。 却丝毫没有发觉,他们早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包围圈。 第五百八十五章 欲擒故纵,水落石出? 起先马超杀得迅速,正如他们的身份那样——西凉铁骑,他们是普天之下数一数二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只在眨眼之间。 可偏偏待到马超杀得心神麻木之时,他才意识到,群山遍野,突然冒出了无数扮相统一的汉中兵马。 “被包围了!” 马超惊觉不妙,马铁也高呼着迅速突围,却不想,拦在他们身后的,正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那只军队。 “大哥!我们必须突围了!不要再恋战了!” 马铁高呼出声,可身前的马超却杀得双眼通红,拉都拉不住,更不要说听从马铁的劝阻,眼看就要失去了理智。 正当马铁一筹莫展之际—— 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混乱… “不要伤害他们!放他们离开!” 韩遂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马铁眼见他们的去路也被突然出现的铁骑堵住,却不想对方竟然高呼着要放他们离开。 还没等马铁反应过来,不断向马超等人包围过来的汉中军队果真收了手,迅速的向着后方退去。 马超在一脸狰狞之中,忽然感觉到身前的压力骤减,定睛一看,却见那些疯狂的汉中将士正缓缓为他们撤出一条通往山后的道路。 也来不及思考了,马超直接率领着众人奔离此处,而马铁在离开之前,却是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远处那立于马上的男人… “韩伯…为什么…” —— 胜负往往只在刹那之间,回到阵中,众人皆是惊魂未定。 马超还没有想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马铁一脸严肃的向自己走来。 “二弟…我…” “大哥…你今日差点将弟兄们全部害死…” 马铁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马超目光迷茫,听到马铁的话后,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愧疚,让马超终于清醒过来,他迷茫着眼神,缓缓望向此前与他一起突围的弟兄们,嘴唇颤抖了几下之后,终于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但,我们如今是在为钟太守他们争取时间,冒进之事绝不可为,此次是我们运气好,再有下次…恐怕我们面临的就不仅仅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还有长安…长安还有四弟,还有小妹他们…” “二弟,是大哥错了…” 马超羞愧的低下了头,只不过马铁听到马超的话后,似乎也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马超的身边。 “大哥…此事过去便过去了…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个吧?” 马铁的话如同一根针一般,刺痛了马超的心灵,是的…马超回想起来了,他们被人放走了…而放走他们的那个人——正是韩遂。 “为什么…” “韩伯他不是反叛了吗?” 马铁浑身颤抖着,眼中尽是无法相信这份事实的迷茫。 而马超紧皱眉头,狠狠的咬着牙,一言不发——对比刚才险些丧命,似乎韩遂的出现,对兄弟两人的冲击更大。 “他莫非是要羞辱我们?” 马超紧紧攥起拳头,一拳捶打在身前的地面,拳头凹陷入地面,溅起一阵沙石,而就在这一刻,一骑慌张奔来的游骑迅速的报告了前方的敌情: “报!禀报少将军,副将军…有一骑自称是韩遂副将的人请求与您二位相见…” “你说什么?” 马超一脸难以置信,脱口而出的说道。 可那骑兵也是颇为为难,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为何不将其拿下!若是因此暴露了我军的位置,你们该当何罪!” 马铁激动地起身,直接抓住对方的盔甲,愤怒的质问道。 两位将军的质问,让那骑游骑兵显然是有些难以招架,心惊胆战之中,他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不…不是这样的,将军!将军…那人为了表示诚意,根本就是自缚双手前来…因而只提出了,让您二位下山与他见上一面的要求…” 马超和马铁一愣,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浓浓的警惕之意,但…眼下,要解开疑惑,唯有与对方见面这一条路可走了。 “保持戒备,一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是…是!” … 山下,数十名游骑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将一名自缚双手的骑兵牢牢围在中间。 月色之下,此人昂首挺胸,脸上的从容似乎让面前的众人无比紧张,大家纷纷怀疑此人还有什么仰仗,或许他的身后就是虎视眈眈的大队兵马。 不过…正如对方所言,他来只是为了见马超与马铁一面。 眼见茂密的山林中缓缓走出两骑威风凛凛的将领,为首的马超一脸怒意,而身旁的马铁则是谨慎无比。 “见过两位少将军,卑职奉韩将军之命,特此前来与二位将军知会一声…” “废话少说!韩遂他有什么脸面要与我们二人对话!” “谋逆之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超对于韩遂已经是出离愤怒了,他自幼追随父亲马腾,马腾对马超人生原则的塑造起了极大的影响,背叛一事,在马超的观念之中,根本就是不可原谅的。 在马超看来,韩遂在自己的父亲仍在朝中做官时谋反,就是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马超此前才会险些丧失了理智…他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只想要找对方讨要一个说法。 可真到对方的说法要送到眼前的时候,马超却又感到无比的烦躁。 “呵呵…卑职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两位将军不必如此激动,而且韩将军也说了,无论二位情绪如何,只需要告知二位,韩将军谋反,只是为了给二位的父亲报仇的话,相信二位一定会随我去见韩…” “混账…你说什么!” “父亲…父亲他怎么了?” 马铁忽然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马超直接暴怒了,他上前便揪住对方的衣领,重重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 沉闷无比的一拳,让对方嘴角渗出了鲜血。 可无论马超后面如何咆哮,那来者也只是笑着看着马超马铁两人—— 终于…提及到他们的父亲,马超和马铁终于是彻底无法冷静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衣甲犹在 终究,马超和马铁此前一切的愤怒和情绪,全然被对方的一句“你们的父亲”给彻底熄灭。 马超和马铁只是犹豫了片刻,最终咬牙切齿的答应了对方。 夜色之中,三人三骑,前后而行,沉默之中,无人再愿发声。 —— 并行不久,走在最前面的韩遂的副将便朝身后的两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马超马铁两兄弟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月下早有一群人影,守候在一处颇为空旷的河谷地带。 为首的一人,面容冷峻,不怒自威,除了韩遂,还能是谁? 马超环顾一周,发现此地果真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汉中的兵马以及韩遂自己的西凉铁骑并未在场,除了韩遂以外,还有一架马车。 车中亮着灯影,仅从这马车车厢的外形看去,只能发觉这马车着实显得有些华贵,再结合一下那车周毕恭毕敬的几名仆从,一下子便能够得出车中之人的身份——张鲁。 “两位贤侄…” 韩遂面无表情,只是轻声呼唤了一下马超与马铁,然而马超并不想听对方的废话,他怒目圆睁,强忍着怒火,刻意压低着嗓音向韩遂问道: “父亲他怎么了!快说!” 一旁的马铁浑身颤抖,他本能的感应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在没有听到对方的“事实”之前,他绝不会相信什么无所谓的预感。 “二位西凉来的少将军,先不要着急,本尊在告诉你们一切事情的真相之前,想要知道你们是否知道,对于曹操来说,你们西凉铁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车厢中的人,轻轻撩起帘子,露出了一副苍老的面容,不过说是苍老,但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上来看,对方显然身体并没有虚弱到难以行动的程度。 其声音如潺潺流水,听闻之后,总让马超和马铁觉得浑身发痒,大概…所谓的仙风道骨,面前之人的形象与表现,大概就是最好的解释吧。 与自己预想的压迫百姓,蛊惑人心的游方道士的感觉完全不同,马超的语调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主要是他来到此处,真的是云里雾里,莫非…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 “呵呵…” 张鲁缓缓起身,极为轻快的从车厢之中走下,身旁的仆从们见状,纷纷上前搀扶着张鲁的双臂。 华裳锦服点缀其间,身上再配以极为神秘的各种配饰,张鲁走至场间中心时,竟然给了身经百战的马超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就好似在此人面前站立,他的一切都会被看透。 好在是因为父亲这件事情的原因,马超心中仍有不解,所以也没有轻易地陷入到这种软绵绵的气氛险境之中。 张鲁笑吟吟的望着沉默的马超,对身旁的人摆了摆手: “去取将军的战袍与佩刀来…” “什…么…” 马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转过头来,望向马铁,看到马铁那惊恐的眼神时,他忽的感觉嘴唇无比干涩,好似再喝多少水,都无法让他刺痛的喉咙感到湿润—— “若是本尊告诉两位少将军,无论是我,还是你们的父亲马腾将军,亦或者是你们面前的韩将军,对于曹操来说,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若是顺从,你们便会给他们提供白来的兵马,若是情况不对…他便可以随时杀掉你们,轻轻松松窃取你们西凉人辛苦发展多年的积蓄…” “你们会如何认为呢?” 就在马超和马铁呆滞的时候,一旁那些刚刚离去不就的仆从们,不知从何地牵来了一匹白马… 白马之上,自然是没有人乘坐的,但…除此以外,马上有马鞍…还有一套拜访整齐的铠甲,以及一柄染血的斩马刀—— 哦对…这鲜血,看起来已经凝固许久,此刻呈现着暗红的颜色,不仅如此…铠甲上…马鞍上…甚至那洁白的马鬃之上,也有斑斑血迹… 马超忽然感到有些头晕眼花,他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愤怒的他用自己身边的长枪抵住了后背,强行稳住了身子… “这是…这是…父亲的…” “这是怎么回事!” 马铁却直接崩溃了…每每跟随在马腾的身边,为马腾卸甲时,他不只一次的抚摸过这神冰冷的铁甲… 此刻望见铁甲,望见铁甲上的血迹,有什么东西从马铁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双腿无助的打着摆子,声音里却多了一些干涩与颤抖,八尺高的汉子,眼泪说流便如泉水般夺眶而出。 “父亲!” “韩伯!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父亲他明明还在朝中…他可是大汉的伏波将军啊!他可是…可是槐里侯啊…他可是…” 扑通—— 马铁跪倒在地,跪倒在那匹白马之前。 马铁的手死死握住那柄寒冷的刀,似乎想要从上面感受那根本不存在的余温…马儿并不清楚为何有人趴伏在自己的身边,它只觉得好奇,因此它转头,亲昵的蹭了蹭失声痛哭的马铁。 “他可是我们的父亲啊…” 气若游丝的马铁依靠在马儿身边,紧紧地抱着那副铁甲,他仰面望向天空,天空却也不给予回应。 而韩遂缓缓的走至僵硬在原地的马超身边,将宽厚的大手放在了马超肩膀之上: “贤侄…” “胡说!” 马超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明眼人都看得到马超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的拳头攥的发白,双眼通红,因为强忍着泪水与怒意,马超的身上无数青筋暴起。 此刻他的模样,让身旁的韩遂都有些不敢轻易去触碰。 “父亲他不可能死!韩遂!” “衣甲在此…是你们马氏的家仆亲自从曹操的围剿之中抢出来的…曹操卸磨杀驴…赤壁败了,他担心你们谋反,又担心自己兵力不足,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们父亲…若非你们伯父我接到了消息,联合张天师逼近长安,让钟繇那小儿不得不派你前来迎战…恐怕此时…你们也已经人头落地了!” 韩遂厉声正色的对着马超说道。 然而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马超,此时仅有一个念头—— “这不可能!” “你给我滚!我要亲眼看到父亲的尸体!” 第五百八十七章 我们去找父亲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超挑枪一击横扫,直接逼退了一切靠近那匹白马的人。 张鲁被仆从们护送着后退,那些仆从眼见就要呼唤同僚,要将马超格杀当场,张鲁却急忙抬手,制止了手下人的做法。 “我要亲眼看到父亲!无论是生…还是死!” 马超彻底暴怒了,他纵马一跃,跳上了那匹挂着“马腾”衣甲的白马,一把捞起了哭的几乎已经昏过去的马铁,抽出斩马刀… 寒芒一点,刀光流转,这把刀… 马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惊动了山林之中无数的鸟雀。 唰—— 马超利落的一刀,直接斩断了马儿的缰绳,胯下一夹,马儿如离弦之箭那般窜了出去。 韩遂的部下慌忙躲闪,而马超携着马铁,化作一道风,瞬间脱离了这片空地。 “将军!让我去追他们!” “不必了…” 先前带马超和马铁来到河谷空地的那名副将火急火燎的走上前来,立刻请示韩遂。 然而韩遂却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只要我的贤侄取走了那幅衣甲与斩马刀…就代表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至于现在他们帮不帮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很快,等到我贤弟马腾的尸首送到,我勇冠三军的贤侄,立刻便会成为我们一通关中的最大助力…而此刻,只要没有西凉铁骑的捣乱,关中一战,我们那正是坦途一片,畅通无阻!” 韩遂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的副将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张鲁听的。 “呵呵…真没想到,天子陛下竟然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下,仍能够想出如此绝妙的离间之计…韩将军…待到入朝,你我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哈哈哈哈哈…” 张鲁仰天长啸,哪还有半点之前的仙风道骨,此刻眼神冷漠的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在身旁仆从的搀扶之下,缓缓登上了马车。 “哼…唯一一点遗憾,就是我所派去武关的都尉仍旧没有消息传来…我已火速加派了另外一批人马,从贤弟马腾的必经之路拦截…还请天师放心,无论他走大路,还是小路,必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张鲁的手在窗外挥了两下,示意自己已经明了,马车附近的仆人看到这一点,迅速的带着张鲁驶离了这片空地。 大军还在山后驻扎…接下来的路,将会是他们一路拿下关中、陇右直至许都的光荣之路,因为汉中军大多是步军,所以在世间上耽误不得。 至于韩遂… 韩遂此刻遥望着对面的山头,果不其然,侧耳倾听之后,山的那头传来了疑似马超咆哮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渐远,他的笑意更深了。 “贤侄…还有贤弟,你们可莫要怪我,是天子之书…马氏世代生活在马祖的余荫之下,而我韩遂…却不过是一个异军突起的西凉军阀…” “光宗耀祖…乃是吾辈之夙愿…为了这个目标…贤弟,你的儿女我自会照顾好他们,你就安心的去吧…” 似乎是在为默认中已经离世的马腾祈求魂魄安宁那般,喃喃自语之后,韩遂长枪一指,万马齐喑的景象,着实壮观无比,这数万西凉铁骑终于露出了他们原本的峥嵘—— 同出西凉,韩遂只想证明,的部下,不比马腾的手下差。 这是他一直相信的事情…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的地位,也不应该比马腾低…这样的念头由来已久,只不过被一纸皇恩,挑逗的无法压制,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风风风—— 西凉铁骑所过之处,沙石飞走,万物崩碎—— 风风风—— 五斗米教所踏之地,天威浩荡,无人能当—— 长安…本该成为长安最后一道屏障的马超与马铁,此刻失心的崩走在子午谷的最为低洼的溪流之间—— 马蹄声伴着水花四溅,每一声,似乎都踩在了马超的心里,每一声,他都以为是听到了鲜血迸溅的声音。 急促的呼吸,一如他们那死去了的心一样,不停的下坠,直至再无波澜。 马铁怀抱着衣甲,马超手执着斩马刀。 夜色下,两队阵营截然不同铁骑,此刻竟沉默着向同一个方向——长安,奔驰而去。 “二弟…去接小妹还有四弟他们…我们去找父亲。” “嗯…” 一声沉闷的‘嗯’,大概是马铁所能够做出的最后的回应了吧。 —— 长安… 钟繇站在城门楼上,遥望着西南子午谷的方向。 他多希望此刻代替子午谷的,是一条深山飞涧,这样的话,哪怕是知晓对方汹汹而来,也不必如此惊慌… “城防如何?人手还够不够?” 庞德对马腾忠心耿耿,既然马腾在朝中,那么庞德的心就是向着曹操的。 马岱年少,马云禄又只是一名稍有武艺的女子,真到了要实打实的血战时刻,庞德成为了此刻长安城唯一拿得出手的悍将。 “回禀太守,人手不太够了,少主带走了数万兵马,余下的长安守军,皆是由周边地区临时聚集而来的郡兵…稍稍抵挡片刻还好…真要求他们面对长时间高强度的围城,免不了出现差池…” 庞德一拱手,如实的汇报了钟繇。 一旁的马岱,手握长弓,略显卑微的在旁听教…他很不喜欢这种智能旁观的感觉…可…马超说得对,他从未真的上过战场,此刻正是需要临阵观摩,看一看家臣庞德到底是如何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处理城防的。 因此…虽然马岱显得卑微怯懦,但他却听得十分仔细。 钟繇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辛苦庞将军了…算着时间,马家两位少将军应该也快归来了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钟繇不敢把话说死,保不齐马超和马铁真的遭遇了什么意外…届时,长安面临更严峻考验之时,他仍旧需要思考以这样的兵力该如何应对… “真希望…陇右的驰援能够再快一些…” 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钟繇极目远视,终于是望见了他所期待的一对兵马… “是马超将军回来了!那么也就是说!” 钟繇眼中闪烁着精光,似乎一切都有了着落。 但很可惜的是,他这份兴奋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很快他就会看到,马超与马铁两骑将西凉大军停靠在长安城外,亲自前来带走马岱与马云禄的一幕。 第五百八十八章 西风烈,长安乏 “姐姐!不好了!出事了!” “马超将军他们…” 吕玲绮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巷,她乘快马而来,下马之后十分急促的拍打起了蔡昭姬所居住的府门。 邦邦邦——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如今…在府中操劳着,为钟繇代劳,安排城中百姓避难事宜,以及各种军需物资调动的蔡昭姬和貂蝉纷纷是惊讶的望向府门之外。 咔嗒—— 蔡昭姬踩着小碎步迅速的来到门前,开门之后,却见到吕玲绮满头大汗,眼中满是慌张。 “玲绮,你先不要慌,到底发生了何事?是马超将军他们回来了吗?莫非他们战败了?” 蔡昭姬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吕玲绮。 可吕玲绮一被蔡昭姬追问,结果脸色更难看了。 本来俊逸的小脸蛋儿,此刻瘪起嘴来,皱巴巴的,谁看了都觉得吕玲绮可怜。 吕玲绮咬着嘴唇,不知所措的回道: “不是的…姐姐,是马超将军他们来到城中,要将云禄妹妹,还有马岱弟弟接走…”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接走他们?他们难道不留在长安吗?” 蔡昭姬和貂蝉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可此刻吕玲绮急的直跺脚,她感觉自己光在这里说,连话都说不清楚,于是一咬牙,直接将两人拉到马上… 马儿吃惊的嘶鸣起来,但,三名美人同乘一马,载着三人,似乎比起载着那些粗莽的汉子在马上奋力厮杀要来的轻松地多。 吕玲绮娇喝一声: “驾!姐姐…我们去城门那边,等到了…你们就都明白了…” 马儿发出欢快的鸣叫,前蹄一扬,便疾驰在宽敞的街道之上,直奔城南安门而去。 —— 西风骤起,沙尘漫天。 给城外数里之远的那队沉默的铁骑,平添了不少肃杀之气。 铁甲之下的西凉铁骑,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悲伤与愤恨。 因为无论是真实,还是谎言…他们所面对的这座城池之中的文武官员,都已经与他们形同陌路。 马腾“死了”。 死在曹操的手下。 马超不信…或者不是说不信…而是马超更想知道真相。 他不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韩遂是如何知道马腾死去的消息的,他也不明白,即便真的要杀鸡取卵,此刻的他们,为何偏偏要被曹操杀死。 兔死狗烹…他不是不明白,但是即便他们马氏真的要落到这样凄惨的田地,他大不了卑微的化作田间农夫…为何…为何偏偏要杀死他们,杀死他们的父亲? 马超不明白。 怀抱着铁甲的马铁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话。 一只沉默的大军,就这样沉默的等候着长安城最后的回应。 渐渐地…风停了,沙石息了,露出了长安城上仍湛蓝无比的天空。 这朗朗晴空之下,长安城的安城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几骑… “驾…” 马超把马向前,马铁的马儿也载着他无比顺从的跟上。 而对面的人… 钟繇看到了面容不掺杂任何情感的马氏二兄弟,越看,心中便越是惆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像是打了败仗…可为什么…” 钟繇的喃喃自语并无人回答,即便…他的身边还跟随着不知所措的庞德,以及两名明显已经慌了神的“孩子”——马岱,还有马云禄。 近了… 双方最终在仅有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下马儿。 两方对视而无言,最终是钟繇开了口。 “两位将军…你们这到底是…” 钟繇紧紧咬着牙齿,露出颇为难堪的面容,儒士之风荡然无存…因为他在接到之前马超所传来的“西凉铁骑不再与长安有半点瓜葛,还请将吾之弟妹送还军中”—— “否则…本将不介意与长安开战…” 这…便是马超的原话。 这…也是为何钟繇一扫此前望见马超所带领军队的喜悦,转为此刻的不解与迷惘。 他不理解到底是什么变故才能够让此前与他们相处融洽的马超,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甚至还说出了如“不介意与长安开战”这样的说法——这可是谋逆啊! “将军…你们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与老夫说起…在老夫的能力范围之内,老夫必然会全力以赴,协助两位将军!” “长安…长安需要两位将军啊!” 钟繇说的足够诚恳,可这一幕却被快速赶来的吕玲绮几人全部看在眼中。 “什么?莫非…马超将军他们真的要走了?” 蔡昭姬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坐在最前面的吕玲绮紧咬嘴唇,再度加快了速度…片刻之后,马儿驻足,三名女子遥坐在马上,本有太多的话想说,可见到钟繇和马超之间那种紧张的气氛,她们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啊…姐姐…你们…” 马云禄无助的眼神终于与蔡昭姬几人交汇,原先只是无助,可现在…马云禄带着马儿走到蔡昭姬等人身边,情至深处,潸然落泪。 “姐姐…我必须走了…” “这几日…是姐姐一直照顾着我们…但是…父亲他…” 钟繇不知道,蔡昭姬不知道,貂蝉和吕玲绮也不知道—— 唯有马氏,或者说,马腾的儿女…看到了马铁胸前抱着的染血的胸甲时,看到他们大哥手中染血的长刀时,才能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岱在一旁紧攥着双拳,头低低的垂下,似乎在强忍泪意。 “钟太守…庞德是个好将军…算是我们马氏对长安城最后的一份敬意,多谢钟太守这些时日以来的照料…但是…韩遂说…” 马超握着的马缰绳吱吱作响,仅去听就能够感受到此刻马超的体内深藏着多少的情绪。 “我们的父亲,马腾,已经为曹操所杀…所以…无论是真是假,我们兄弟几个都必须去亲眼见到父亲…” “我知道这样与太守您说,您可能无法理解…但我希望您知道…此刻,不与长安为敌,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退让了…而若是…” 马超最后一话没有说完。 他们此次前去求证…心中却已经悲观无比…因为他不觉的从小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韩遂伯父,会因为利益缘故而欺骗他们… 因此,如果他们真的见到了马腾的尸体…不光不会帮助长安城,他们甚至还会加入到韩遂反攻关中的大军之中… 这便是马超现在的处境。 第五百八十九章 浮出水面的诡计身影 “马腾将军他…” 钟繇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从马超口中说出的事实,钟繇心里可太清楚了…马腾对于无论是曹操还是西凉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人物。 正因为要保护马腾,曹操才会允许,易小天才会提议,让马腾去往朝中做官。 这可不是什么古来两国开战,弱者送质子去往强国作为人质,以求和平的情结。 马腾去往朝中做官,这分明是曹操向西凉军阀伸出来的橄榄枝。 为的…就是防范如今这样可能出现的情况…曹操前方大败,汉中张鲁虎视眈眈,而帮助长安稳定局势的,分明就该是韩遂。 可现在… 马腾死了? “将军!你从韩遂那里得到的消息!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切都不过是对方的计谋,他们就是为了让你与长安产生间隙,最终无论是你离开长安,又或是协助他们,都只是遂了他们的愿啊!” 钟繇的脑子可太清醒了,他本就是一个思维敏捷之人,一听到韩遂的名字,他就感到大事不妙了… “将军!你听老夫一句…韩遂此人可信与否我们暂且不提…他都与张鲁勾结在一起了,张鲁是何人?是黄巾余孽…是妄图颠覆大汉政权的逆臣贼子!他的话,难道将军你也相信吗!” 事实就是,马超所说的话,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马超的理由,钟繇又怎能明白呢? 一旁的蔡昭姬怀抱着哭泣的马云禄,先是安抚着,紧接着见钟繇情绪激动,她赶忙在一旁给马超说起了其中的疑点。 “马将军!你是知道的,我家先生对你们是多么的看中…曹丞相相信我家先生,而先生此刻正在襄阳前线奋战…莫非将军真的以为,在这种时候,丞相会特地做出这种陷道义于不顾的事情吗?” “更不用说…先生向来是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既然先生选择了与马氏为友,将军何不也那样相信先生呢?” “是啊将军…先生他…” 貂蝉和吕玲绮想要附和,他们与马家人简直是不打不相识,此刻他们的劝阻竟然让马超头脑混乱,隐隐有着发怒的前兆。 “大哥!父亲他真的…真的死了吗?” 马云禄带着哭腔询问。 终于…马超大吼一声: “够了!” “我们马氏兄弟的决定,轮不到你们一群外人来指指点点!”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啊!” “这可是父亲的铁甲!二弟每次都会亲自为父亲穿上的铁甲!” “这可是随父亲征战了数十年的斩马刀!我亲眼看着父亲拿这柄刀斩杀了一名又一名的强敌!” “你们懂什么!” 马超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旁的庞德不愿看到这样的一幕,痛苦的将脸撇向一旁。 他被马超吩咐,吩咐帮助钟繇镇守长安,可对于知遇之恩的马腾与马超,庞德此刻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是一个更加称职的军人罢了。 钟繇干张着嘴巴,眼神瞥向一旁那已经双眼无神的马铁,还有他怀中紧紧抱着的铁甲。 原来如此…钟繇终于明白了…原来那正是马腾的衣甲,衣架上的孔洞仿佛重现了当日马腾受到追杀,最终被乱军杀死的场面。 衣上鲜血淋漓…早已凝固的血块,此刻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 更不用说那柄斩马刀…钟繇依稀记得自己可是亲眼看到过这柄斩马刀的…那么…原来如此。 钟繇愣住了,眼中希望的光芒也渐渐散去。 而一旁的貂蝉和吕玲绮无论多么着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唯有蔡昭姬… 蔡昭姬皱着眉头,看向马超所说的两样东西。 那确实是马腾的衣甲不错,那也却是是马腾的斩马刀…只不过…真的思考起来,这些东西,什么都代表不了。 衣甲自然可以是话中的韩遂靠这一些方法找来的…他和马腾可是结拜兄弟,马超他们难道连这点都不清楚吗? 斩马刀…自然也有别的方法搞来…若要在上面淋上鲜血…就是鸡血,也能够做到同等的效果。 蔡昭姬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完全看穿了对方的计谋,不禁想到了此前自己寄出的一封根本算不得推测的书信…心中竟紧张起来。 “先生…先生仅仅靠着那些消息,若是发现不了其中的阴谋…那长安…那马氏兄弟,莫非真的要永远的背上谋逆之名了吗?” 蔡昭姬不想看到马超等人因为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而面临被惩治的下场。 可是… 马超此刻的状态,让蔡昭姬意识到,如果她开口质疑。 对方很可能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别说长安了,就是她们几个,现在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姐姐!怎么办啊!” 貂蝉和吕玲绮在身边喊道,而蔡昭姬极为冷静的思忖片刻,最终对着她们比出了襟声的手势。 貂蝉和吕玲绮委屈的点头,先生不在,她们最该相信的便是大姐蔡昭姬,所以点头之后,两人乖乖的闭嘴,只不过眼神中,却依旧充满了焦虑。 蔡昭姬见双方僵持不下,她只得将怀中的马云禄叫醒: “云禄妹妹,姐姐不想伤害你们,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姐姐发现妹妹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但是此刻,姐姐建议你与马岱小弟都听从你们大哥的意见,因为无论如何…呆在你们大哥的身边,总要比呆在长安城要来的安全的多。” “可是!姐姐…我…” 马云禄显然是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了,听到大哥亲口承认了父亲的死,马云禄现在心如刀绞——和蔡昭姬她们相处的这几天,是马云禄命里觉得自己最像个女孩子的几天,她们一起玩闹,一起在城中游逛市集,吃好吃的,换新衣服… 她好舍不得面前的几位姐姐。 但蔡昭姬此刻坚定地眼神,让马云禄知道,接下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云禄妹妹…你听好,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记住。” 忽然,蔡昭姬的声音小了下来,可话中的坚定却比此前更加的强大。 不是退敌良策…但蔡昭姬,多少还是想到了一些帮助马超等人提前辨明局势的方法。 而这一切的关键,自然就在马云禄身上。 蔡昭姬颇为认真的眼神,终于是让马云禄稍稍镇定了下来。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而蔡昭姬则在她的身边耳语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章 飞鸟报平安 “云禄妹妹,你且记住,无论如何,你们的大军要往许都去,路上都会遇到当地守军的阻拦…”…… 蔡昭姬语重心长的对马云禄交代道: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知道真相,一定要取武关城,直奔襄阳…襄阳前线战事紧急…曹丞相!必定还没有时间从中脱身…不光如此…” “说不定你还能遇到我家先生…” “到那时若是遇到了完好无损的马腾将军,还请速速回援——云禄妹妹该说的,不该说的…只要你们去了,一定能够得到事情的真相,我说再多也没用——” 马云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听蔡昭姬的话,就好似…好似他们的父亲马腾根本没事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云禄有些头晕眼花,头脑涨涨的,她一把扶住面前的蔡昭姬,用颇为恳切的口吻追问道: “昭姬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父亲没有死?” “小妹!该走了…还留在在那里作甚!” 另一边的马超,听腻了钟繇的辩解与分析…也是,钟繇虽然头脑清晰,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事中的端倪,但是说到底他说话的方式并不像王异那般让人容易接受。 马超只当钟繇是在诡辩——即便钟繇的分析逻辑通顺… 可惜…能说会道的王异,早在之前与众人交代过后,就火速赶往冀城——他的丈夫,羌道令赵昂此时正率领一批凉州兵马驻扎在冀城…王异也在努力的为拱卫长安而尽力…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时间赶不赶得上了… 冲着远处还在钟繇身后,不知在做些什么的马岱与马云禄喊了一声后,马超直接拔刀挡在了钟繇身前… 钟繇被马超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逼退,为身后的两人留出了一条通道,马超皱眉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对庞德说了一句: “庞德,尽力而为,此后我们马氏不欠他们什么…” “末将…遵命…” 庞德沉声应下,用目光送别马超与马铁… 被催促着离开的马云禄望着面前目光温柔的蔡昭姬,不舍的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蔡昭姬却轻生对她说道: “去吧,记住姐姐告诉你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跟马岱小弟也说一下…相信你们都能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 “嗯…我明白了…” 似乎重燃了找到父亲的信心,也或许是在蔡昭姬身上感受到了很少经历的来自长辈女性的关爱,总之…马云禄告别几人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此前的那种虚弱与迷惘。 “驾!” 马云禄与马岱双双离去,跟随着马超的身影…马氏四子扬长而去,在数万西凉精骑的护送之下,浩浩汤汤奔去东南… “保重…” 蔡昭姬喃喃道,注视着马氏兄妹们离去的身影,眼中有光芒流转,身旁的貂蝉和吕玲绮叹了口气,知晓蔡昭姬主意更多,那么她们也不必多说什么… “姐姐,莫非你已经…有了办法?” 貂蝉这么些时间一来,一直在向蔡昭姬学习经商…不过,努力是一方面,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更加的思维敏捷,蔡昭姬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两人: “办法算不上,但是相比听天由命…我更相信先生会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蔡昭姬莞尔一笑,一说到易小天,三人便极为默契的笑了起来。 蔡昭姬为什么说必须要马云禄说服马超走武关城那条道路? 这就是出自于对于易小天的了解与信任了…蔡昭姬相信,无论如何,只要接到了自己的书信…即便没有窥及事情的真相…易小天也绝对不会做事不管… 而如果易小天亲自赶来…无论是带着马腾,或者是带着真相…他绝对会选择取武关城一道前来… 哪怕会因此走上险道,遭遇危机情况… 只要马超能够遇到易小天…长安就绝对有救了! 而事实呢? 几乎与蔡昭姬预感的一模一样…马超离开长安的这一刻…正巧就是易小天决定离开襄阳奔赴长安的同一时刻。 如此心有灵犀,也唯有最早就跟随在易小天身边的蔡昭姬才能做到… 只不过…一旁惆怅的钟繇此时正疑惑无比的注视着这几名后来的女子,还以为他们是在笑自己的失态: “几位姑娘啊,现在你们还能笑得出来…马将军走了…仅有数千兵马…长安城可还怎么守啊?” “说真的…几位姑娘…易先生一定十分担心你们的安慰…不如老夫尽早派人护送你们离开长安…如此一来,老夫心中也好受一些…” 钟繇于心不忍…他可是一个老家伙了,身子半截入土,即便是死在长安,那也能落得一个忠烈的名声…可几位如花般胜放的年轻姑娘,他们若是因为自己的请求,而一直滞留在长安…最终因此而丧命…钟繇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了,也会愧对易小天。 “钟太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既然答应了太守还有王异姐姐,那么我们三人是一定会留在长安与您并肩作战的…至于如果战败…” 蔡昭姬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她的目光越过钟繇的头顶,看到了晴空之上,竟有一只造型奇特的鸟儿正在缓缓盘旋。 “哎,老夫还是这就去安排一下,长安…应该是守不住了…不过几位姑娘放心,老夫定然会让属下保护诸位的安全…” “咳咳…蔡姑娘…你…在看什么?” 钟繇语重心长的跟三名女子说道,说完却见对方三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这边…当下觉得有些尴尬…见三人昂着脑袋,钟繇有气无力的问到… 却不想吕玲绮高兴的叫到: “姐姐快看…快看!那不是…” “是洛儿的香囊!” 貂蝉也惊呼道… 蔡昭姬眼中有着精光…目光所及之处,一只机巧鸟儿,口中叼着甄洛独有的香囊,正朝众人缓缓飞来。 吕玲绮纵身一跃,直接接住了正巧失去了所有动力,朝着地面直直摔落下来的鸟儿。 蔡昭姬笑着指着那鸟儿与香囊: “钟太守不必惊慌…我看呀,长安可是已经得救了呢。” 第五百九十一章 谁是幕后黑手? “几位姑娘又在说笑了…” 钟繇挠了挠脖子,只觉得浑身疲惫。 却不想吕玲绮直接走到自己身前,将那鸟儿摊在手掌中心。 “看看…” “哇…这竟然是木头做的飞鸟?” 貂蝉一下就跳到跟前,兴奋的碰了碰那木鸟的身体。 哒哒—— 果然如此,经过打制的木料,不知由何等技术拼接而成,这木制的飞鸟刚才竟然如真正的飞鸟那般在空中盘旋。 “大概…是机巧术吧?” 蔡昭姬在旁边点名道,她的话惹得众人一阵惊呼与疑惑: “机巧术?这又是什么东西…而这飞鸟,又与我们长安得救有什么关系?” 钟繇可不是杠精啊,作为一位老同志,不懂这些新鲜的玩意实属正常,因此蔡昭姬用自己对机巧术这种民间流传已久的工艺进行了说明。 “机巧术大抵是用一些特别的机关,代替人力,制成一些实用的工具…只不过这些工具相比人力来说,一般都会更加的省时省力。” “至于其中的玄妙…” 蔡昭姬接过那飞鸟,轻轻一捏那鸟嘴的部分,紧闭的鸟喙便立即张开,将吊着的香囊放开。 举起鸟儿,蔡昭姬向着鸟儿身体内部望去,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 “果然如此…你们看,这鸟儿的内部尽是一些连杆与转轮…至于如何驱动…我想,只有造这些东西的人,才能够明了吧。” 众人顺着蔡昭姬手指的地方望去,果不其然,通过鸟喙,众人看到了这小小如巴掌大的飞鸟体内竟然是中空内有玄机。 貂蝉和吕玲绮明显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但是钟繇反倒是有些蒙圈了: “这是巫术?亦或者是道术?老夫有些搞不明白了…” “仅靠一些木头…这鸟儿又能在天上飞着…你们说…这还是从你们认识的人那里…” “不对不对…” 钟繇钻着牛角尖,喃喃自语起来,蔡昭姬笑着耸了耸肩,赶忙打开了香囊。 这木制的飞鸟不是重点,重点的可是这份独一无二的香囊—— 一封书信从香囊之中拆出,三人凑着脑袋,挤在一起,好奇无比的看着这份书信,越看,大家便越是心安,越看,大家的笑意便越是深沉。 “到底是没有坏了先生的计划,不然可要挨骂咯…” 蔡昭姬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显然书信上的内容,与她猜测的事实真相大差不离,并且…易小天想让蔡昭姬等人将马腾平安无事的消息转给马超等人…而他此刻正带着马腾,火速从武关城向着长安赶来。 —— 正如书信所说,当蔡昭姬等人意识到马超的不作为应该是受到了韩遂的蛊惑之时。 易小天这边,已经再度从武关城动身了。 机巧鸟儿是易小天再三确认之后,由黄月英亲手调制的。 绝对能够分毫不差的落在长安城中—— 因此易小天才为了保险起见,特地给长安城的众人写了一封信。 他怕时间有些来不及… 至于事情的真相嘛—— “易庄主!易庄主!都翻遍了…一共找到了这些文书…” 昨日夜里,虽说是时间耽误不得,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马腾真的不想和自己的结义兄弟韩遂互相残杀…他不愿相信…或者说无法理解,为什么韩遂要杀自己。 所以他想易小天提出了疑问,而易小天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命令部下迅速的搜刮了武关城的军要案文,时间耽误不得,虎豹骑如狂风过境那般,险些把杨瑾的府阁给拆碎咯—— 但果不其然… “哦?这么多?” 易小天从一名虎豹骑的手中接过刚刚搜刮出来的热乎的书信。 上面无一例外,尽是这些日子以来,韩遂与杨瑾两人的书信往来。 一眼扫过那么多的书信,易小天很快就递给了一旁目瞪口呆的马腾。 “不…不会吧…兄长他真的要杀我?” “不!” 易小天递过书信,却否定了这样的说法。 马腾迅速的扫视着两人之间的书信,信中显然是不止一次的写到了韩遂要求杨瑾时刻注意马腾的动向…一但马腾接近了武关城,就要尽快将其擒杀。 事实胜于雄辩,马腾忽然感到一阵憔悴…自己尊敬了那么多年的兄长,此刻却成为了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不仅如此…马腾还对自己此前竟然怀疑是曹操以及易小天等人想要杀掉自己而感到羞愧。 可易小天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这是为何? 马腾不明不白,带着有些疲惫的眼神,望向易小天。 易小天眯起眼睛,思绪发散开来,似乎大脑在飞速的运转。 “事实都摆在这里了…难道还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兄长不成?” “不…马将军,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易小天冷哼一声,他似乎已经在眼前望到了那名真正的幕后黑手,只等时机成熟,就要将其一把揪出。 他转向身旁的马腾,一脸严肃的告知: “不止一个人要杀你…马腾,不过是受了他人的嘱托…我不认为这样缜密的计策,会是马腾这样的人想出来的…” “而且…此人的计策至毒至恶,简直是要置你们韩氏于死地,打算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咳咳——” 马腾突然被易小天的话吓到了,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一口没喘上来,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那易先生,您莫非已经知道是谁唆使的兄长?” “这个嘛…待长安之围解开之后,我自有办法将其从幕后揪出,马将军,您现在只需要知道…韩遂,早已经对你起了杀心就是了…” “你首先该做的,是保护你的儿女,后续,自有我与瞒爷来处理…” “好……好!” 马腾彻底明了了自己的目的,在易小天的招呼之下,迅速的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 只不过他有一个疑问就是——瞒爷是谁啊? —— 马超在离开了长安之后,本该迅速的直取大道而行,毕竟驰道可是专门为军队驰骋而设计的地方,若是已经出了子午谷,还要在这一片坦荡的路途上选取小道,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不仅危险,还耽误了时间。 然而…不知怎的,马云禄一直在自己身边软磨硬泡,说是去武关城…从武关城走的话,时间会更快…不仅如此…马云禄还说他们去许都,不如去襄阳,如果曹操还在襄阳,是他杀了父亲,那就将其一网打尽,如果不是…那他们也可以尽早赶回长安。 总之…在马云禄的乞求以及后来马岱也掺和进来的胡搅蛮缠之下,马超厌了倦了,大手一挥,大军便向着武关城的方向奔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久违的一声哨响 武关之险,唯有出关之时才能够体会的到。 关西地势平坦,虽有河川,但比起关东的崇山峻岭,马超他们所走的路,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已至夜深,马超本打算着一路闯过武关,但考虑到武关的守将与他们并不相识,若是夜晚硬闯,不解释清楚的情况下,难免会有起冲突的可能。 马超现在虽然愤怒,虽然压抑着情绪,但比起最开始从韩遂身边离开的时候,现在的他已经清醒了许多。 他也听了钟繇的分析,心中对于韩遂的说法存疑。 可是钟繇是绝对无法理解马超此刻作为马氏长子的心情的。 就是明知韩遂在骗自己,马超也一定会走进这个险境,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就因为自己不相信对方,错过了最后能够父子相见的机会…万一… 马超可能死都无法瞑目。 因此,清醒起来的马超,对于自己离开长安的做法并不后悔…若是自己真的上当受骗,长安也因此而遭到包围,钟繇因此死战,最终殒命…马超已经做好了担起这个责任的准备。 “稍作休息,天亮些时,与城中的守将知会一声,若是对方放行,就尽快离开…若是不放行…也没有必要硬闯,取南道,稍走险路就是…这种时候,能不起冲突,便不起冲突。” 马超朝身旁的副将吩咐,副将领命,迅速的传话下去。 大军百年立刻停留在距离武关仅有二十里地的一处深涧谷地——沿着这条谷地一直往东,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够走出武关。 疾行了一日一夜,马岱浑身疲惫,而马云禄更是精神萎靡。 马铁自始至终捧着那幅盔甲,哪怕是下马依靠在树边,他也没有将盔甲放开的打算。 马超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位兄妹,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打算寻一处空旷之地,稍事休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悉悉率率—— 谷地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忽然传来了一丝丝细微的震响。 马岱还有马云禄等人并无反应,也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此刻唯有马超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丝不寻常的响动。 他突然起身,朝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溪水看去,迎着月色,溪水的水面显出一轮金黄的圆月,明亮的光影与那潺潺的溪流似乎交相辉映着…可只有马超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水面在震动…在不规律的震动,这粼粼水光根本就不是溪流因为冲击了顽石而导致的波动… “全军戒备!前面有声响!” “二弟四弟还有小妹…你们速速退往后方!陷阵营随我上马迎敌!” 可能马超给人的印象总是一个粗犷无比的汉子,动不动发泄脾气,寻常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粗鲁之人,可是对于马铁等人来说…马超绝对是一个极为合格称职的大哥—— 无论出了什么事,马超一定会将他们几个好好地保护在身后,这一次也不例外。 马岱惊惧起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队黑色的骑兵便如一阵风那般从他们的身边飞过——溪水被高壮战马的铁蹄践踏的水花四溅,而马超一声呼唤,他那停留在一旁的爱马便嘶鸣着从林间冲出。 马超翻身一手便拉住了马缰绳,纵身一跃,稳稳落于马上。 马云禄慌慌张张的将马超的长枪扔上前去,马超则往背后一探手,精准无比的将那长枪接下。 他在夜幕之下回眸,眼中尽是肃杀: “速速退去!若情况不好,你们便跟随大军撤往谷外!” “那…那大哥你呢!” 马云禄冲着马超喊叫,却不见马超再有任何回应。 空留他们三兄妹呆滞在原地,仿佛是他们被抛弃了那般… —— 只是…很显然,马超虽然预感不错…但却没有猜对来者的身份… 马超矮身挺枪,宛如一道离弦之箭,此刻,无论转角之处出现什么敌人,都会被他的长枪洞穿—— 与他一同冲锋在河谷之中的陷阵营亦是如此…陷阵营是马超与父亲马腾共同训练出来的西凉铁骑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此前无论是冲锋陷阵,亦或者是千里奔袭,马超所率领的大都是陷阵营的骑兵。 不过这只军队,并不是吕布当年手下的那只由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不尽相同,大概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马超从未打算让自己的手下充当有去无回的死士吧… 啾啾—— 马超吹响了口哨—— “全军突击!” 身后的陷阵营将士们也如马超那样,予以回应,尖锐高亢的哨音在谷中响起,这是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 “喏!” 然而… 大概是从拐角出现的那一刻起,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与马超所吹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哨音。 陷阵营的将士们都惊住了,不仅如此,连马超都浑身一颤… 因为那哨音的意思很简单: “全军止步…” 这是谁下达的命令? 将士们骨子里那种遵从命令的天性,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哨音的出现,而做出了反应—— 律律律…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人止步,则十人止步…百人…直至千人—— 连马超…马超都惊疑的回头,不禁放慢了自己的马速。 啾啾—— 又是一阵哨声,而这阵哨声之后,马超似乎连握紧长枪的力量都不存在了。 因为…他浑身都在颤抖,呼吸都变得急促。 哨音中说的意思很简单,但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汇报战损…” 为什么是汇报战损… 因为很久之前,西凉铁骑只要出兵,必然会蒙受损失…与真正的官兵不同…这群铁骑,跟本都是出自凉州,自愿追随马腾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家臣… 每战战罢,马腾都会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命令诸部清点人数…汇报战损,生者应默哀,死者则会被他们一齐送归家乡然后埋葬—— 如今的扶风郡…茂陵以西的山头之上,还有着当年天下大乱之时,马腾为西凉铁骑战死的兄弟们刻下的碑—— 而这一道哨音…西凉铁骑没有一个人会忘却… 也仅有一个人,有资格吹响… “父…亲…” 马超的嘴唇微微颤抖,缓缓吐出了两个简单,却又那样令人怀念的字眼。 第五百九十三章 长安一役,急于星火 可能这一段等待的时间,真的算起来,大概仅有不到盏茶。 只不过,对于每一位此刻驻足的陷阵营将士们来说,每一息…的等待,都是度日如年。 马超瞪大了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山谷的拐角。 而他的耳朵,仔细的听着那缓缓靠近的马蹄声。 “是…真的么…” 他不禁扪心自问,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父亲那染血的铁甲,又矢口否定了钟繇之前的怀疑。 不就是因为他无法相信父亲已死的消息吗? 可真到了这一刻…那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情,又让他紧张无比的,无法相信“美梦成真”… 这不是梦… 因为,梦中的人已经朝着山涧这头呼唤起来: “吾儿…孟起…” 一袭银甲从山前显现,而马超看到那银甲戴盔之人的那一刻,八尺的大汉,说哭…便哭了。 “父亲…您…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 似乎连哭嚎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马超只是浑身疲惫,一脸满足的笑着,正如一名年少顽童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土偶儿,怀抱着心爱的玩具,傻坐在树下,只觉此生的幸福都凝在这一刻那般。 咣当—— 长枪落地。 望见了马超的马腾,也顾不得身后的易小天等人,独自一人,拔马冲向了马超身边… 一次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可能要比此刻一切久违的寒暄要来的更加刻骨铭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比之世间的一切成功,都更让人沉醉其中。 “父亲…您没事就好…” 马超无声的哭着,涕泗横流的他现在好想躺倒在地,好好的睡上一觉…睡上一觉,他才能知晓,这到底是美梦成真,还是仍旧在梦里寻花… 马腾老泪纵横,捶打着马超那坚实的后背。 路上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马超已经背叛了曹操…若是马超,已经开始率军反攻长安…若是… 太多的如果,让马腾心不在焉。 此刻见到马超完好无损,比起任何一切的安慰,都要让他更加安心。 易小天微微一笑,马车之中的两位姑娘好奇的探出脑袋来,甄洛惊讶的望着前方不远处那马氏父子团聚的一幕,终于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没想到…真如先生所说,马超将军果然没有率军攻打长安…而是…” 甄洛说的话,就像此刻对面的马超所表现的那样。 如果马超真的攻打了长安,此刻他就必然不会出现在武关之外。 易小天始终相信,有了自己与曹操的承诺,历史总不该再度重演了吧…不然,他可是会很受打击的。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如我们所预想的那样,此刻的长安,应该还未被攻下…哎呀…没时间在这里分析了…你们两个可要坐好了,接下来的一天,我们可没有时间停歇了!” 易小天在这里自言自语着,忽然一拍脑袋,想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马超来了,也就是说,长安城最能够仰仗的一支军队,此刻已经不再那边…那现在危险的却是不是马超和马腾,而是蔡昭姬她们…她们可都还在长安城中呢! 嘴上说着,易小天朝身后的许褚知会一声,众人迅速的朝着马超赶来的方向奔去… —— 马氏兄妹与马腾的相见,绝对是今晚最令人心情舒畅的一幕。 见惯了生离死别,马腾与自己的四个孩子久别重逢的这一刻,让成千上万的西凉将士们为之落泪。 一直以来,马腾对待他们这群将士,就如同他们的父兄那般,能见到完好无损的马腾,对于很多人来说,比起他们西凉铁骑横扫天下,都要来得更加重要。 没有人不喜欢圆满的结局…只不过,易小天不得不打断了几人的重逢—— 她走上前去,站在马腾等人的身边,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 “虽然很煞风景,但是…几位,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我知道马超将军是因为担心父亲才会率领西凉铁骑前来此处…只不过…若是不能尽快回去…长安可就危险了!” “对…对!易先生说的是!大哥!父亲!我们必须快点回去了!昭姬姐姐还有钟太守他们可都在等着我们呢!” 马云禄忽然醒过神来,心里感激易小天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赶忙拍着自己大哥与父亲的衣甲催促起来。 “说的是…是在下鲁莽了…先生救下父亲的大恩大德,超定会铭记于心…易先生还请放心,长安一役,西凉铁骑定会倾全力而为之!” “父亲!下令吧!” 马超重重的点头,慌张的他此刻赶忙擦干了泪水,对着眼前的父亲说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马超说出请下令的这一刻起,便意味着,西凉铁骑真正的统帅再度回到了阵中。 马腾望着身边一个个目光灼热的将士,怀着心中对于韩遂这个多年以来的兄长的怨怒,似野兽吼叫那般,喊出了他平生以来最为高亢的一句: “西凉铁骑听令!我们杀回长安!” “吼!” 山谷在震颤,天地在激鸣—— 月出斜谷,铁蹄狂躁… 蛰伏了许久的西凉铁骑,露出了它本该显露在外的颗颗獠牙,长安一役,迫在眉睫…而另一波对长安势在必得的汉中兵马,已在此刻,冲出了子午谷,望见了月下的长安城… —— 作为第一个冲出子午谷的人,韩遂此刻的心情正如那天上的一轮皓月,清亮透彻…他嘴角的笑意掩不住,多年以来的妒火,使伪装许久的他面目全非。 “长安…关中…我韩遂可期待很久了!只要拿下长安…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孩儿们,随我冲锋!务必在天亮之前,夺下安门!一举击溃长安的守军!” “喏!” 一呼百应间,长安数十里外的午谷口,一骑骑飞也似的韩家铁骑,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之上,毫无阻碍的奔驰起来。 作为先锋的韩遂,根本不打算给长安城留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几日以来一直紧张的注视着午谷出口的庞德,在看到那远处兵刃泛起的寒光时,也不知是冲着守军,还是冲着整个长安,用尽全力的咆哮道: “敌军来袭!全军戒备!” 第五百九十四章 比翼连理,怎可独活 当数万铁骑在原野上奔驰的时候,那该是怎样的一副景致…唯有亲眼见过这一幕的人,才有资格描述出来。 那可真是排山倒海…山呼海啸… 漆黑的浪潮从平原骤起,无情的摧毁了沿途的一切生命。 就好似一把正朝着目标挥舞的刀刃,挡在这刀刃之前的一切,都将被轻易的斩断。 悠长的号角响起,庞德亲自为长安擂鼓。 只不过…如今的长安,宛若一座空城,无人应战,仅有数千将士,不得不克服心中的恐惧,用嚎叫来回应这阵阵鼓声。 长安城的百姓们挑着夜灯,无数人哭嚎着祈祷可怜的长安别再为大火吞噬。 孩童纷纷投入母亲的怀抱,哭嚎不断,而年轻的母亲,则瑟缩着望着桌上那不断震颤的碗筷…是骑兵来了…骑兵来收人了。 逃难的人,自三日前,便从城东的宣平门与清明门纷纷逃离了长安。 今夜,仍留在长安的,多半是走不了的老弱病幼—— 他们想走,可他们走不了…绝望的等待死亡的感觉,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平静的面对的。 —— 城墙之上的钟繇,望着这毫无顾忌,冲杀而来的西凉铁骑,不止一次的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可能老夫的一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他心想,却忽然听到身旁有将士高呼着: “太守!将军!西南方向出现了一批兵马!他们撑着赵字大旗,正向着长安这边杀来!” “你说什么?” 有一瞬间,钟繇都绝望了,以为不只有一只军队,向着长安杀来…他知道韩遂张鲁结伴同行,要讨伐长安…这十万人他们本就消受不起…若是还有人跟着这样的浪潮谋反…不仅仅是长安要出事了…连陇右能不能抵挡这样的攻势都是一个问题。 可…可他听到了什么? 赵字大旗? 忽然激动的无法自已的重要,迅速的冲到的城墙的西侧,他探出身子,遥望着西南山口,只见那月色之下,一阵尘土飞扬之间,一队声势绝不亚于前方汹汹而来的西凉铁骑的兵马,正火速向着长安这边赶来。 “不是敌人!是援军!是…羌道令赵昂的军队!” “快!速速接应赵将军!” 钟繇一把岁数了,可意识到援军到达的他,仍然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 他朝着城上的守将们大声呼喊道…无数本来因为绝望而几乎丧尽了战意的将士们,听到西南侧有援军到来,忽然便打起了精神! 长安城一瞬间便焕发了生机! 战鼓齐鸣,冲天的喊杀声,不仅仅在西凉铁骑的军中响起,更在长安的上空盘旋不停。 “怎么回事!” 韩遂大喊着,眼中充满了怒意。 身旁很快便有将士向他报告: “禀报将军!西侧突然出现一只军队!疑似是长安的援军…为首的先锋持赵字大旗…正马不停蹄的向我们奔来!将军!怎么办!” 韩遂终于是爆了粗口: “娘的!果然是赵昂这个小儿!早知有今日,以前他还在韦康手下时,就应该杀了他!” 他怒而啐了一口唾沫,面目狰狞着,迅速的做出了应对: “大军听令!先把敌人的援军击溃!后面自有张天师来围攻长安!驾!” 韩遂怒而举枪,长枪所指,铁骑便杀向何处,瞬间调转了方向的西凉铁骑,向着赵昂驰援长安的军队一刻不停的冲杀过去… 他们可是重骑兵啊…赵昂所率领的骑军,多半是临时拼凑的军队…若真的短兵相接,很难想象,赵昂该如何处理这样势不可阻的一只军队… 而也正如韩遂所说。 当他们转移目标,决定先击溃长安的援军时,子午谷终于杀出了此次长安一战,最为恐怖的一只军队—— 煌煌如梵音那般震撼人心的呼号,从一只足有十万之数的军队的每个人口中传出: “诛杀异己、义不容辞!” 有人引吭高歌!颂唱着五斗米教的教义,狂热的教徒眼中,只有对摧毁长安,诛杀异己的渴望。 这是一群疯子,一群为天师的恩惠而疯狂的疯子。 他们是愚民…可在这一刻,他们却有着比肩曹操最精锐兵马的恐怖战斗力。 漫山遍野的方头巾、白缠布的汉中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长安步步逼近。 张鲁遥坐在露天的大轿之上。 他的身边是手舞足蹈的仆从,仆从的脸上尽是望见极乐的幸福神色。 然后…张鲁抬了抬眼,遥手一指那孤零零的长安城,仿佛嬉闹一般,笑着说了句: “毁了它…” 紧接着便是成千上万的教众,喊着听到甚至会教人肝胆俱碎的号子: “五斗米天!万民兴!” “师君有令!长安灭!” “师君有令!长安灭…” 试问此刻,若有谁能够近距离的观看这一场宛如疫病一般蔓延开来的狂热之景,他们还能说的出哪怕一句不惧的话语么?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群狂热信众的掌控之下,此刻…天上地下,唯有张鲁最大…长安?不过是捻指可灭的一处小城罢了。 —— 赵昂自然是看到了突然转头向着自己杀来的那只强悍的西凉铁骑。 他咬牙切齿间,用愤怒的声音吼道: “赵衢梁宽!你们率一万兵马火速赶往钟太守那边!这边的西凉兵马,就由我与庞恭杨阜两位将军率军抵抗!” “老赵!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韩遂的西凉兵马!足足三万清一色的西凉重骑,我们带走一万!你这一万那什么跟他们抗衡!” “废话少说!今日我赵昂来此,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赵衢!你给我赶紧滚去长安!否则我第一个斩了你!” 厉声正色的赵昂,此刻眼神非常的恐怖,可赵衢梁宽等人…哪一个不是与赵昂患难与共出生如死的兄弟? 他们一同镇守凉州,为大汉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辛劳…此刻…赵昂却叫他们舍弃自己,无论是何人,都做不到这样冷漠的行为… 然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他们考虑。 赵昂一咬牙,一脚踢在赵衢的马屁股上,受惊的马儿不由分说,直冲着长安的方向奔走。 大军瞬间一分为二,赵昂矮身挺枪,一言不发,直接率领众人,朝着韩遂军的方向杀去。 远处…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赵昂,你个王八蛋!你若是敢死!我们兄弟几个就敢不给你收尸!王八蛋!” “呵呵…” “那就不收了罢…” 赵昂喃喃道,眼中只有决绝。 他可能不知道,被她留在冀城的王异,此刻端坐在家中长椅之上——桌上是一盏长灯,这是她为自己的夫君赵昂点起的。 而梁上…一束白绫,正缓缓垂落—— 王异笑的温柔,她撑着脑袋,翻看着桌上那些曾与赵昂寄以思绪的家书…她啊,早就知道赵昂此次是抱着必死之心离开的—— 哼着小曲儿的王异,将万般温柔,都寄于曲中: “比翼连理,怎可独活…” 有些时候,笑着笑着,人便哭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少年好箭术! 赵昂已经把这一战,当成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战了。 长槊一挥,赵强纵马前驱—— 这注定是以卵击石的一战,可在战场之上…有些战斗,并不是一定要胜…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赵昂不知道仅靠这万余骑军,他到底能够为长安争取到多少时间。 但…即便如此,他…作为一名大汉的官员…家国存亡之前,他愿以死报国。 —— 轰… 长安一役,第一战在平原之上打响,赵昂与两位副将庞恭与杨阜率领这万骑,与韩遂所率领的近三万西凉铁骑短兵相接。 骑兵对冲的时候,场面往往都是凄惨无比的。 只一息,残肢乱飞,鲜血迸溅,许多挺着长槊的赵家骑兵,连西凉铁骑的重甲都扎不穿,瞬间便被对方乱枪刺死。 无数人坠马,想要起身之时,却无力抵抗那携着巨力而来的马蹄,很快就死在了马蹄之下,紧接着便被踩成了肉泥。 战场之上,不是谁的战意更加高亢,谁就能够获胜的。 赵昂军中的嚎叫,更像是他们在宣发自己胸中的不甘,他们不甘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人杀死,伤害对方都做不到—— 这样的惨叫,越是听下去,就越是让人心中惶恐—— 骑军擦身而过…大概用了一刻的时间—— 待到赵昂喘着粗气准备率领众将士掉头再度杀回去的时候…他环顾一周,却见此前的近万骑兵,一眼望过去,已经少了三成…不…已经少了将近一半。 不远处那交战的战场上,满是赵家军那歪七扭八的尸身…不仅如此…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带着颤抖的声音: “老赵…老杨已经走了…” 赵昂没敢去看说出这句话的庞恭,他不知道对方此刻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 他只看到…远处那嗤笑着他们的韩遂,枪尖真挑着一颗染血的人头… 杨阜死了。 但…赵昂没有多说一句话… 哒哒—— 又是赵昂,他第一个冲出了军阵,身后的将士们,则怀着必死的信念,随着他的脚步,向着那只不可能击败的西凉铁骑冲了过去。 “呵呵…赵昂,你送死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不过你一心求死…那本将便成全了你!” 韩遂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充满了血丝,他似乎将自己对于汉官的恨意,全部发泄在了这一战上,韩遂咆哮着,口涎乱飞,啸着西风,誓要杀个痛快。 “一个不留!”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又一次死亡冲锋,可能这一次之后…赵昂不死…他的身边也不会再有人能够陪他一同冲杀敌阵了。 “娘子…夫君我先走一步…” 在恐惧与颤抖之中,赵昂笑了…眼前仿佛不再是那些狰狞杀来的西凉铁骑,而是他与王异于巷中初识的那年那景。 那年…王异年少,亭亭玉立,出仕者如赵昂,是为英雄少年,两人相遇便一见钟情,如此一来,已有十多年过去… 赵昂在幻梦之中看见了王异,于是欢喜着迎了上去…却不想,不远处的韩遂,已经长枪对准了赵昂—— 韩遂哭笑不得,曾经因自己行事乖张,处处刁难自己的赵昂,此刻竟然笑的如此凄凉可怜…能够亲手斩下这种人的头颅,对于韩遂来说,简直不能再舒爽了。 “真是难看啊…赵将军…呵呵呵呵…” 长枪递上前去,似乎只需要轻轻发力,赵昂便会一头攒死在他的枪尖之上。 而在韩遂的眼前,赵昂似乎已经痴傻了,放着好好地手中的长槊不挥,一只手竟然往自己这边身来,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赵昂,满脸痴意,若不是韩遂此刻在军中,他真的要笑的肚子发疼。 “死吧!” 韩遂怒吼一声,不打算给赵昂任何活命的时间—— 十丈…五丈…三丈… 叮—— “什么!” 不只是韩遂惊呼出声,连陷入梦中的赵昂都被惊的出神—— 他分明就要抓住梦中之人的纤纤玉手…却不想,一发破风而来的弩箭直接从他的手掌之间穿过—— 那弩箭准的令人头皮发麻,竟是穿过如此混乱的战场,从赵昂的指缝掌间直接射中了韩遂那直奔赵昂眉心而去的枪尖! “是什么人!滚出来!” 韩遂拔马而起,挑枪的那只手被突如其来的暗箭震得发麻,他浑身一颤,以为有人要向他放冷箭,赶忙矮下身子,调转马头,向着军中深处藏去。 “唔!做得好!马家的小子!好准的箭!” 抬起头来,迅速的环视四周的韩遂,除了望见与赵家军拼杀在一起的西凉铁骑之外,在那战场的边缘处,突然看到了两个人影—— “贤侄!你…” 还未改口的韩遂,一眼便望见了那名马上的少年。 少年端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弩弓,正一脸凶相的望着自己,他那眼神看的韩遂心里发怵,不觉间偏开目光时,却看到了另一个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的身影,向着这边冲杀而来。 “哈哈哈!赵将军!保护好自己,俺许褚来也!” 不知情的西凉铁骑们还以为是天上传来了隆隆雷声,有人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天空,却趁此间隙,被面前的赵家骑军当场刺死—— 更多人则是惊恐的望向战场东侧… 那里—— 一名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骑将,正挥舞着一把夸张的长刀,割草一般砍杀着他们的同僚—— 而随那名骑将一同杀来的,还有一队沉默的铁骑—— 他们人数不多,拢共仅有百人。 但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怪异无比的弩弓… “他们是什么人?” 有人实在是顶不住好奇,口中嘟囔着…却不想,回应他的,是疾风骤雨那般倾泻而至的箭雨。 一百名骑兵,或许真的改变不了数万人混战的战场…但一百把追月连弩却可以… 易小天高高的立于低岭之上,出现在情绪激动的马岱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岱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身边…你大哥还有父亲他们不让你上战场…但在我这里,你大可以成为我即将建立的连弩营的将军。” 看着瞬间将韩遂大军撕开一个裂口的许褚与其身旁虎豹骑的神勇表现,马岱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而仓皇躲闪弩矢的韩遂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遭到了多少人的袭击,他大吼着:“突围!突围!不要被敌人包围在这里!” 却不想自己身旁的骑兵们都茫然的看着这片旷野…根本不知道韩遂所说的包围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赵昂,呆呆的立在一旁,望见山坡之上的那个身影,忽然忆起自己的娘子在传回的书信之中,曾提起初至长安的路途之上——它曾为一名年轻的,被众人称作易先生的隐士相救。 “易…先生…” 赵昂说不出话,堪堪躲闪过面前的一记挥砍,赶忙将来者斩于马下。 第五百九十六章 生擒那韩遂! 区区一百人,便将韩遂那数万铁骑冲的七零八落。 不光韩遂没有想到,赵昂也没有想到。 不过…这样绝佳的反攻机会,赵昂又怎么会抓不住? 原先的数万轻骑,如今只剩堪堪五千不到,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在对方的重骑兵失去了平原之上的冲锋优势之后,混战起来,再强大的骑兵,此刻也如同深陷泥潭,寸步难行。 背水一战的赵昂,高喊着:“大汉万岁!” 一人高呼,则千百人高呼。 士气高涨的赵家军在许褚以及近百名虎豹骑的帮助之下,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用手上的长锋长槊招呼着来者—— 本该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的韩遂军,此刻竟然在这群他们极其瞧不起的杂牌军的反攻之下节节败退。 惊魂未定的韩遂,一边大呼小叫着: “不许后退!谁都不许后退!杀出去,我们杀出去!” 却不知是谁反驳了一句: “韩遂你个天杀的!叫兄弟们不后退!你自己却退到后面!” “是谁喊的!给我站出来!看本将今日不斩了你!” 韩遂听到这句反驳,气的两眼直冒金星,火冒三丈的他高高的站在马背之上,凶狠无比的巡视着败退的大军。 却不想…他竟然忘记了远处正有人紧紧盯着他的身影,此刻他稍一露头,马岱如鹰般犀利的目光便直接瞄准了韩遂。 “韩伯…无论如何,背叛者死…这是天经地义!” 最后的几个字,仿佛是马岱经历着这番变故之后,最愤怒的宣泄。 易小天就这么看着马岱迅速的端起追月连弩,干脆利落的扣动扳机—— 三发短而精悍的弩矢就这样精准无比的飞向韩遂的后心—— 噗! 韩遂起身立于马上,额头上的冷汗彰显着此刻他的焦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他拢聚起军心,后背那突如其来钻心的疼痛,让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咚—— 韩遂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半空中失去平衡的他一头栽落马下。 若是真的无人注意的话,韩遂其实在落马的这一刻就注定要死在战场之上了。 纷乱的铁蹄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稍稍有一匹战马抬脚踩在他的身上,韩遂保准已经丧命于此。 只不过…好在是他身边的副将一直注意着韩遂的动向。 韩遂中箭,吐血坠马,那副将也迅速的惊呼出声: “不好!将军坠马了!都给我闪开!” 那副将也算是马术高超,倾着身子,八成的身体都已经飞出战马,却硬生生勾着一只脚,从地上一把将韩遂捞了起来。 只不过…韩遂奄奄一息,背后三支弩箭分毫不差的扎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眼看韩遂就要顶不住了,那副将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将军负伤了!速速护送将军撤离此处!不可恋战!不可恋战!” 好嘛…战场之上,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有有一方提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那么这场战斗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也甭管是不是战略性撤退,毕竟战场上风云变幻,没有什么军令能够完整的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有一人说他们是战败了,那便会有十个人一百个人说起战败——最终导致大军一溃而亡,丢盔弃甲。 所以…韩遂的大军在听到己方撤退的那一刻,便意识到败势不可逆,哪怕身前的赵家军仅剩不足五千,他们却依旧争先恐后的向着子午谷那边飞速的逃亡。 赵昂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从韩遂中箭落马,到韩遂军彻底败退,这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里,赵昂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直到有将士开始高呼着“大汉万岁”“我们赢了”…这样的话后,赵昂才突然清醒过来。 “真的…真的赢了?我们竟然真的赢了!” 惊觉韩遂军的败退,赵昂忽然意识到此刻更不能够放走韩遂…放走韩遂,这无异于放虎归山,无论对方还剩多少兵马,这对将来关中地区永远都是一个隐患。 于是赵昂赶忙高呼着: “将士们且随我来!速速追击敌将!务必擒杀韩遂!” “务必擒杀韩遂!” 然而话刚喊完,赵昂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自己的声音: “赵将军!追击韩遂之事,就不必劳您操心了!” 赵昂惊讶的转头,只见到原先坡上的易小天还有马岱两人,已经缓缓朝着军中奔来。 他赶忙迎了上去,毕竟对方的援助才是真的救了自己的命,说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足为过。 “敢问…您难道就是贱内所言的那位易庄主不成?” “正是。” 易小天轻轻地点头,算是肯定了对方的疑惑。 听到这里,赵昂那叫一个激动啊,恨不得当场就要下马给易小天磕头。 易小天见对方动作已经变形,明显是疲惫到了极点,赶忙上前搀扶住对方: “哎,同时大汉臣民,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今日能够救下赵将军,实乃万幸。” “易先生…大恩不言谢,贱内此前也蒙您照料,今日昂又为您所救…多的不说,此后若是先生有难,赵昂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昂重重拜谢,眼中满是诚恳。 易小天无奈的笑了笑,知道这时若是再推辞下去,定会让赵昂心中不悦,于是便点头应下。 “只不过…先生为何不教我军追击那韩遂?如果再不去的话…韩遂可就要逃离长安,躲进子午谷了!” 赵昂没有忘记这一点,他遥手指着远处那溃散的韩遂军,韩遂此刻必然就在军中为众人所护送着,即便是中箭,若是对方没有死透,赵昂心里是绝对踏实不了。 然而说到这里,易小天笑了。 “易某可未曾说过要放走韩遂,毕竟,易某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呢…只不过,追击之事,便交由专业人士去做,赵将军还是尽快回到城中…莫要错过了今日的重头戏。” 易小天笑的意味深长,让赵昂云里雾里的,只不过看到易小天那自信的眼神,赵昂终究是相信了对方—— “那既然先生这样说,赵昂便恭敬不如从命!” 再度保全,赵昂就仿佛浑身卸下了千斤的担子,吩咐大军撤回城中之后,赵昂便昏昏沉沉的趴在马上睡了过去。 唯有易小天和马岱站在一起,遥望着韩遂逃离的方向。 “先生…许将军仅有百人…当真能生擒了韩伯不成?” 马岱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韩遂现在还有上万的兵马,他虽然听说过关内侯许褚的勇武,今日得以一见,也是心中澎湃不已,可…要许褚靠着百十来人在万军丛中抓了韩遂——这可不是杀了韩遂那么简单啊… 然而,易小天打了个哈哈,笑着拍了拍马岱的肩膀,直接带着他转向另外一边,似乎根本不但心许褚。 “马岱小弟,不必为许褚操那些闲心…还是看看你大哥他们,到底要如何向张鲁这老贼讨回你们西凉铁骑的颜面吧!” 第五百九十七章 钟繇:这可太刺激了 远在长安城上观战的钟繇,从刚才起,脸色可太好看了。 他先是在绝望之中,看到了赵昂前来救援的军队…却不想,韩遂的铁骑竟然直接转头杀向赵昂那边。 当时急的钟繇恨不得让庞德出城去救赵昂,然而却被突然闯上城墙的几名女子拦住了。 是的—— 蔡昭姬和貂蝉以及吕玲绮三人,在这样的时候,竟然不顾城中守军的阻拦,硬生生闯上了城墙。 “太守大人,无论如何,城中的守军都不能轻易出城!” “可是…诶…你们三个!你们三个怎么还没有离开!” 钟繇这一把年纪了,回头望见三名早该被自己的部下送出长安城的姑娘,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老夫不是早就派人送你们出城了!你们…哎呀你们…你们若是出了事,老夫可怎么跟易先生交代啊!” 钟繇一张老脸五官都皱在一起了,清是诸多麻烦聚在了一起,结果这三名姑娘还偏偏要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他一拍大腿,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不不…太守大人,您可不要误会了…我们三人前来,可不是为了给大人您添乱的!不如您现在往城东那边看一看…看看那里是不是有您最需要的一批兵马?” 蔡昭姬掩嘴轻笑,吕玲绮和貂蝉赶忙将钟繇扶起身来,钟繇听了蔡昭姬的这一番解释,才将信将疑的走至城墙边上——他探头向着城东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崇山峻岭之间,突然扬起一阵漫天的沙尘。 目瞪口呆的钟繇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早该离开长安,去往许都方向的马超所率领的西凉铁骑,就这么直直的向着长安城杀了回来。 “他们!他们这是…” 慌张无比的钟繇一时间还以为是马超也终于是反叛了,却忽然想起此前蔡昭姬等人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太守大人,您又糊涂了,不是与您说过,长安已经得救了…此刻率领着那只铁骑的,应该正是马腾将军!” 果不其然,在钟繇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兵强马壮的西凉铁骑重现于长安郊外。 而为首的几名骑将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他们便来到了安城门之下。 钟繇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一旁五大三粗,每每都是一副铁似的面容的庞德,此刻见到那来者的面容,激动的热泪盈眶。 “将军可安好!” “哼!老夫还轮不到你小子来为我担心!” 马腾笑骂着城上那哭的梨花儿带雨的大汉,招手便朝他吆喝道: “西凉铁骑庞德何在!” “末将在!” 庞德忽然浑身燃起了战意,一脚踩在城墙之上,冲着城下大吼。 “随本将屠了那汉中的恶民!” “末将遵命!” 庞德大吼一声,在钟繇以及满城守将的注视之下,直接冲下了城墙,看的钟繇是一愣一愣的。 “这…马老将军!您…您这是要…” 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一瞬间钟繇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惊愕——马腾没死,马超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这是… 钟繇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要做些什么,惊恐无比的冲到城墙前面,扒着青石砖块,惊声呼喊道: “不可!万万不可!张鲁来势汹汹,足有十万兵马!不可轻易冒进啊!” 钟繇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也不怪他…本就以稳健著称的钟繇,眼见长安的局势就此逆转,偏偏马腾却要和那来势汹汹的十万大军来一次硬碰硬,万一若是输了…长安一战损失的可要比之前的情况还要多得多… 这能不让钟繇激动吗? “钟太守!” 眼看马腾笑着转身离去,却不想城下忽然又有一名嗓门更大的将领朝着城上吼道: “此战,尽是我马超对太守您的亏欠!” “您就看好吾等西凉铁骑是如何击溃张鲁的吧!” 马超与马铁对视一眼,朝着城上的钟繇重重一拜,钟繇哑口无言… 正如马超所言,这一战…是他们马家亏欠钟繇的…战前带走大军,扰乱军心,打乱钟繇对于长安的布置…若非有易小天救下他们的父亲,迅速的与他们取得了联系,此刻的长安城,早已经是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了。 马超咬着牙转身离去,手中的长枪被他握的吱吱作响,他现在有着一腔的怒火想要宣泄,而很显然,汉中军即将成为马超宣泄的对象。 钟繇无奈的望着远去的众人,此刻的他心神俱疲,累的他很多话都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老夫便预祝将军们旗开得胜…” 还没等他碎碎念完,身后突然传出的一阵女子的惊呼又让神经衰弱的钟繇险些昏厥过去。 他干咳着朝身后望去,却见一名步脚轻快,身轻如燕的俏女将三两步便登上了城门楼,朝着正注视着城下战事的三名姑娘扑了过去。 “昭姬姐姐!貂蝉姐姐还有玲绮姐姐!我…我回来了!” 马云禄喜极而泣,紧紧抱着三人,又是哭又是撒娇的,其间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让钟老先生明显有些头脑昏沉…今日他受的刺激可太多了,他现在很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只不过很显然…这阵刺激还没有完全过去。 城下又再度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钟老!别来无恙啊!” 易小天笑着向钟繇打招呼,身边还跟着一堆远道而来的虎豹骑… “咳咳咳咳…好…咳咳咳咳…能别吓老夫了吗?” 易小天来了,许褚来了…终究是所有人都来了。 长安郊外的战场,正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产生了急剧的变化。 —— 回过神来的钟繇已经彻底放平了心态,他知道,今日的长安一战,绝对会载入史册,而自己作为如今长安的太守,似乎成为了这一战最为特殊的看客。 身旁不知道何时,又来了两名姑娘…钟繇对此见怪不怪。 毕竟是那位易小天,身边再来十个八个女人,他都不奇怪,只不过…即便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每每朝着身边的那群各个姿色倾城,堪称绝色佳人的姑娘们望去时,都只能感叹—— “这个易小天可真他娘的让人羡慕啊…” 不过…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明显是免疫了这些刺激的钟繇,只能默默的向着眼前的主战场望去…那里,真正的大战,即将打响。 第五百九十八章 非为军中人,不知军中浑 张鲁从来都没有觉得着急过。 哪怕看见一只驰援长安的军队从半道杀出,他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师君!韩将军传来消息,说是长安就由我军来攻打…您看…” 凑在张鲁高轿之前的瘦高男子,一身道袍打扮,留着稀疏的胡须,手中一把羽扇,看起来颇有一股道韵。 只不过此人可绝非什么五斗米道的信众。 他是一个纯正的读书人…也是张鲁的军师,是张鲁极其仰重的智囊,名为阎圃。 如此打扮,不过是为了迷惑军中的那群信众,这样的打扮,才好跟他们交流嘛。 别看张鲁在汉中囤聚多年,实际上张鲁在汉中的职责多半是讲道宣道,控制民心,真正要处理民生政事的时候,还是要靠张鲁的几位手下来办。 汉中在这个时间段,属于真正的政教合一的政权。 极富凝聚力不说,加之他这个人对天下大势看得透彻,对自己的能力也认知的清楚——他不擅长运筹帷幄,行军作战,那便将这些事情都交由自己的亲信去做,交由那些在各个方面能力出众的人去做。 有了这样的布置,张鲁的统治集团各司其职,汉中才能够在他的统治下,发展的如此迅速。 而他呢,自也乐得做他的师君,享受那万人敬仰的待遇。 “既然都要攻城了…那便都听军师的。” 张鲁悠闲的吃着水果,朝着脚下的几名将领与谋士挥了挥手。 阎圃作为军师的首席,知晓张鲁会这样吩咐,嘴角挂起笑意,朝中人喊道: “师君有令,大军且听本军师的吩咐!” “既然韩遂将军前去阻拦长安援军,那么我军也不能浪费了韩将军的好意——”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阎圃真的得到了张鲁的吩咐,获得了军队的指挥权后,眼神便变得极为犀利起来,他有条不紊的布置着四路大军: “杨白杨任两位将军!” “末将在!” 两名身强力壮除了打扮类似,但身形明显比之军中那些骨瘦嶙峋的教众要壮出一圈去的大汉走上前来。 他们两人尽是张鲁军中另一位谋士杨松的族弟,算是杨松靠着自身的地位,将他们他们提拔起来的。 “还请两位将军率领太平营、于君营两只大军,走西路,阻绝西北长安援军的去路,掩杀长安西南,作为佯攻!” “遵命!” 杨任杨白两名大将得令,迅速的带领着十万大军中近三万轻装步卒,迅速的向着西北方向杀去。 他们所率领的军队,多半是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张鲁只是给他们编了一个太平与于君的名号,便让这些狂热的教众心甘情愿的充当此战的炮灰。 阎圃见两路大军离去,笑着望向另外一边: “张卫杨昂两位将军!” “末将在!” 又是两名身强力壮的将领走出军中,只不过这两人的打扮明显要比之前的杨白杨任两人更加正式——事实就是,张卫身为张鲁的弟弟,实为张鲁军中地位最高的将领,而杨昂则是阎圃的亲信,每每有军功可捞,阎圃便会将机会留给杨昂。 杨昂轻笑,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精锐的步卒,似有思忖,随后说道: “两位将军还请率领上清营,灵宝营共五万兵马,直取长安南城安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守军——” “领命!” 杨昂和张卫两人似笑非笑的对视一眼,大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其中的欣喜,有军功可捞,他们自然是洋洋得意,离开的时候步脚都轻快了不少。 “余下的军队,皆由杨松将军统领,负责拱卫师君…杨松将军,你可有异议?” 若是旁人来看,阎圃的这番布置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一路佯攻,阻绝援军去路,给长安施加压力,一路大军,正面猛攻,靠着兵力的优势迅速的击溃守军,长安两面环山,一面环水,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失误,长安应该是要拿下了。 然而…非为军中人,不知军中浑——杨松额上青筋暴起,看向阎圃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杀了对方。 阎圃是在针对自己,杨松光从这简单的布置上就能够看出来。 然而…此刻一道道军令皆是在张鲁身边下达,一言不发的杨松,只能够用眼神来威胁阎圃。 “杨将军,你可有异议?” 张鲁沉闷的声音传来,杨松的脸色瞬间变的和蔼可亲,他笑着答道: “没有没有!能够留在师君的身边,是杨某人的荣幸,既然如此,我们尽快行动吧…” 杨松咯吱咯吱的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张鲁则在轿上缓缓点了点头: “传本尊号令,大军前行,就依军师的布置来办,本尊倦了,要稍稍睡上一会儿。” 张鲁悠悠的说道,大军则爆发出一阵欢呼,就好似他们已经拿下了长安那般。 军队再度开动,前方正有仅八万人马兵分两路,向着长安杀去。 阎圃杨松两人并行在张鲁的轿子之前,被一众所谓的“护法”所包围着,看起来颇为风光。 张鲁的鼾声传来,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可即便是这样,周围人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们虔诚的诵念着天一道的经文符咒,在一阵阵毫无波澜的唱经声中,杨松咧着嘴,朝身旁的阎圃说道: “阎军师,今日你的布置…可与我们此前商议的不太一样啊?” “是军师你忘记了那日夜里,送至您府上的十万钱饷,还是说…军师又有了别的想法?不如与杨某人商议一番?” “呵呵…杨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如今可都在天子的身下做事,钱财的来往我们就此打住…若是让韩将军知道,他手上的狗头金,连十万钱饷都抵不过的话,韩将军可能会相当生气的。” 杨松听到阎圃若有所指的说着,手里的佩剑恨不得立刻出鞘斩了这个贪得无厌之人。 “阎军师…杨某可劝你不要贪得无厌…毕竟军师的家中,那瓷器千件,可都是杨某从别处得来的宝物…” 两人显然是话里有话,明显将此次长安一战当成了交易军功的契机。 杨松现在可是恨透了这个阎圃,明明是他杨松最先追随张鲁,可偏偏张鲁愈加的信任这个阎圃。 更要命的是…杨松他本身就是个极为贪财的人,追随张鲁多年,不知道在百姓之间搜刮了多少财富。 可如今阎圃以及韩遂的强势介入,让他杨松军中地位不保,像他这样的铁公鸡也只能拿出钱财来稳固自家人在张鲁军中的地位。 偏偏…偏偏这个阎圃坐地起价,要以韩遂拿出的狗头金来压自己的价—— “狗屁的狗头金!他韩遂在西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拿得出狗头金!” 只可惜这些话,杨松即便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因为张鲁已经全权将指挥权交给了阎圃,对方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一想到这里,杨松便恨得牙痒痒。 第五百九十九章 西凉马孟起,取你狗命 “杨某不跟你废话,说个价!这次之后,你阎圃别想着再从我这捞得半点好处!” 破防了——杨松实在是跟阎圃装不下去了。 眼见那杨昂与张卫已经杀向长安,自家的两个傻兄弟却只能给人当垫脚石,杨松一咬牙直接跟阎圃坦白了。 看着眼前这个瘦高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脸,杨松是真的想要给他来上一拳。 “哈哈哈——杨将军真是痛快…” 阎圃压低了嗓音,阴谋得逞,得意洋洋的凑近了身子,他揽着杨松的肩膀,在怀中伸出了五根手指。 杨松见状,喘了口粗气,一口答应下来: “好!再加五万钱!” “不不不…杨将军,您可别误会…” 然而阎圃却笑着说道: “长安,这可是一块大肥肉,我说的可是五十万。” 越是平静的话语便越是能够触动杨松那紧绷的心弦。 “五十万”这个数字一说出口,杨松噌的一声就将剑拔了出来。 “啧啧啧!杨将军你这是要做甚?莫非你是想要杀了我这个军师不成?” 杨松拔剑,直接抵在了阎圃的脖颈上,身边的护法们本来还没觉得两人有什么问题,见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众人则纷纷拔刀拦在了两人之间。 “混账!让我杀了这个贪得无厌的歹人!” “哎哎哎,杨将军,您瞧您这话说得…我们彼此彼此的事情,又怎么是我一人贪得无厌?” “废话少说!你到底接不接受!最多五万!” 结果这阵嘈乱,终于是让座上的张鲁醒来,张鲁皱着眉头,厉声呵责道: “何事如此聒噪!” “师君问你们话呢!两位将军之间有何等过节,难道不能够好好地说话吗!” 护法上前,硬生生的分开两人,迅速的盘问道。 “呵呵…” 杨松尴尬的笑了笑,而一旁的阎圃则是微笑着走开一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耸了耸肩: “扰到师君,是我二人的过错,不过我们二人正在谈论此次攻城的事宜…还请师君不要怪罪——杨松将军也是爱兵如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退一步,便许了将军的提案…” 也怪不得阎圃能够在张鲁的身边混的风生水起,这一番说辞说下来,张鲁似懂非懂,也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是本尊怪罪了两位将军…” “不不不…说起来还是在下的错,现在,在下想要请求杨将军的原谅,不知杨将军…” 阎圃诡异的一笑,杨松铁青的脸色终于是稍稍变得红润了一些。 他尴尬的一咳,冲众人以及张鲁拱手道: “师君莫怪,是杨松唐突了,既然阎军师也这样说了,那么此事便一笔勾销…” ——交易达成—— 很显然,无论如何,阎圃都没有亏,而杨松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说着…阎圃便回头向着长安的方向望去,打算派一员传讯的轻骑,前去告知张卫与杨昂等人,让他们主攻长安的职权稍稍变动一下…总之——这破城的军功就让给杨白杨任两人就是了。 然而…还没等阎圃发号施令,他遥望着远处的山坳,忽然呆滞起来,高高举起的手也未曾落下,让一旁等候的杨松看的焦急无比。 “阎军师…你这是在作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快点下达军令…不然的话…” 杨松的话没有说完,他总不能说,不然再不快点的话,长安就要破城了吧? 然而,打断他的人,还是阎圃: “那…那里…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阎圃…你他娘的又犯什么毛病了!” 杨松见阎圃一个劲的嘟囔着什么,带着怒意上前,悄悄地在身边骂道。 却不想,阎圃竟然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硬生生的将他从马上薅了起来。 “哎呦!阎圃你个王八…” 有时候,描述一件事情,用亲眼去看的,总要比听别人说来的更加直观。 话都没有骂出口,杨松就看着远处的四路大军突然被一只从山坳里杀出的骑军轰然冲散。 就仿佛做梦一般,那只骑军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月色之下,若不是有那迸溅到天上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铠甲,这只黑色的铁骑,哪怕是杀至他们身前,他们可能都还发现不了。 “那是…谁人的骑军…这…” 杨松呆滞的望着被那只远看上去不足四路汉中军一般之多的骑军,只在一个照面,便杀翻了成片的兵马… 他们的军队,在这只漆黑的铁骑面前,就好似一纸窗纱那样脆弱,对方只是轻轻地一捅,大军便四分五裂开来。 张鲁睡着了,根本没有听到远处的喊杀声…因为自始至终,那只染血的铁骑,都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声响——生也好,死也罢,他们长枪所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直到有一名惊魂未定的骑将连滚带爬的跑到众人身边,他那哭嚎般的喊叫声,才让睡梦中的张鲁忽然惊醒: “不好了…是…是马家…马家的西凉铁骑…” “是伏波将军马腾!是马腾、马超他们率领着西凉铁骑杀回来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师君!我们该怎么办!” 张鲁刚从小憩中醒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那慌张的骑兵,掏了掏耳朵,镇定无比的点了点他: “你…慢点说,本尊没有听清楚。” 阎圃和杨松呆立在一旁,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两个人那样。 那骑兵哭嚎着继续喊道: “师君!我们被西凉铁骑袭击了!是…” 噗——呕—— 张鲁忽然浑身一颤,险些从轿子上弹起来。 就在他的眼前,那名本来激动无比汇报着军情的骑兵,胸口突然扎出一柄血红的长枪。 张鲁惊魂未定,大口的喘着粗气,因为脸上发糖,他顺手一抹,却看到自己的手上,尽是那骑兵的鲜血。 阎圃和张松都要窒息了—— 那骑兵没有说完的话,似乎有人接上了: 一名从黑夜里杀出的“血人”,抽刀平静的杀翻了眼前拦着道路的几十名“护法”。 来至那骑兵身前,那人缓缓抽出其胸口上的长枪,淡淡的说道: “是西凉马孟起,前来取你张鲁的狗命!” 第六百章 先生,张鲁可杀否? 张鲁的护法们,在马超突兀杀至他们身前时,亲身诠释了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砰—— 张鲁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紧接着他便在一阵失重中,重重的摔在了轿子的座位上。 张鲁这么些年过的可真是“养精蓄锐”,别看他穿上衣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其实他比起一头猪轻不了多少。 飞起、落地,一气呵成,张鲁只感觉屁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再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卡在了轿子的座位里,整个人四仰朝天,想要拔自己拔出来,却卡的更紧。 张鲁傻了,他是没有想到这些平日里在他身下做牛做马的“护法”们,在真的面临危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逃得快。 反倒是那些远处的信众们,见到张鲁危难,不要命的便朝着这边的马超杀来。 他们叫嚣着,怒吼着——只可惜,一个人强大与否,跟他的嗓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马超甚至还特意给这群人留了些时间,让他们好赶至张鲁的身前。 “想要送死的人,我马孟起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再说一遍…我要取了张鲁的狗头!挡我者死!” 马超这一声怒吼,几乎吼到了信徒们心灵深处,激起了众多人心里最深处的恐惧…终于…风烟散尽,一片嘈乱之后,仍有近万人死死的将张鲁围在中心。 而他们的敌人,仅有马超独自一人。 被卡在最中心的张鲁惨叫着,打算让周围人将自己救出轿子,却发现,无论几个人来,除非将这八抬大轿彻底拆碎咯,否则张鲁的肥肉就是死死的卡着他,怎么都脱不出身来。 “先…先杀了!先杀了他再救本尊!” 终于回过神来的张鲁,看着跑了大半的护卫,怒火中烧,将这些人的逃跑全都赖在了马超一人的身上。 “军师!杨将军!护驾!快护驾!” “哦…哦!” 这时候大脑宕机的阎圃和杨松才终于脱离了石化的状态,慌慌张张的举着自己的佩剑,凑到了张鲁的身前。 “众将士听令!诛杀此人!重重有赏!” 阎圃高呼着,本意激起身边众人的战意,却不想喊出这句之后,大军鸦雀无声,大家疑惑的盯着阎圃,似乎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 还是杨松上道,知晓现在留下的这群人,根本都是靠着信仰聚集在一起的,于是一把将阎圃拉到身后,振臂高呼道: “诛杀此人者,赏以师君亲自讲经旁听的机会!” “冲啊!” “杀啊!” 如此戏剧化的一幕,让横枪立马者如马超,看了只觉得他们太过悲哀。 此刻,有人举着锄头,有人拿着木棍,他们衣不蔽体,骨瘦嶙峋,却还要为了一名肥如彘猪,每每只会压迫剥削他们的骗子拼命。 “没救了…” 马超喃喃道。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听着空气中那刺耳的尖啸,再睁眼时,他的心中已无任何悲悯。 一道寒芒先至,金蛇狂舞,苍龙出洞,马超挺枪杀出,枪尖每每落地,便会摘取一人性命。 如潮水般涌来的五斗米道教众,失了心的向着马超奔去。 而马超则无情的收割着他们那早已残破的灵魂。 月下一人对上万人,这数量如此悬殊的一战,却以人多的那一方前赴后继而死为结果。 马超胸中的愤怒,此刻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他的眼中没有了光亮,有的,仅有那沉闷的杀意。 —— 铛—— 真的不知是过了多久,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那群前赴后继而死,却死的毫无意义的教众醒悟了,害怕了,终于向前迈出的脚步,变成了往身后收回的脚步。 他们退了…如潮水般来,便如潮水般退。 留在原地的,除了那些仍流淌的血水已汇聚成湖泊的尸体之外,就只有两名手执佩剑,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瘦如麻杆的中年男子。 “不不不…不要杀我…” 阎圃手中的剑咣当落地,他干脆利落的跪下,砰砰的给马超磕着响头。 马超的身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可却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面对这样的狠人,阎圃意识到,自己如果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阎圃砰砰的响头磕着,一旁呆立的杨松则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他双腿紧紧的夹在一起,一股潮湿的感觉从他的胯下传来,可他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轻轻地放下佩剑,学着阎圃的模样,杨松也疯狂的磕起头来。 只不过…马超似乎根本没有杀这两人的兴趣。 倒提着长枪,马超冷着一张染血的脸,随意的抬手,用腰腹的力量挺直了枪杆—— 啪…啪… 清脆的两声响动传出,挡在马超面前的两人便应声飞去一边。 倒在一旁的阎圃被抽碎了下巴,直接昏死过去,而另一边的杨松则浑身抽搐着,不停地呕着鲜血。 哒——哒——哒—— 马超最后的脚步极慢。 可这脚步越慢,张鲁就越是感到绝望。 “这位将军…这…这位将军!你知道的…本尊…不…不,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父亲没有死。” 谁知马超挺枪走来,直接冷漠的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那…那太好了!令尊健在,那…可真是万幸!” 张鲁整个身子陷在座位里,因为肉多,他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可他的求生欲望告诉他,现在他必须讨好对方。 马超笑了,笑意中带着一份肃杀,让张鲁看到了,连呼吸都为之凝结。 “是的,父亲没死…所以…是你们骗了我——” “易先生…张鲁可杀?” 张鲁不知道为何,马超连杀自己都要过问别人,可光听到对方真的要杀自己,他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不…不要!将军!荣华富贵,我张鲁都能给你!金钱美女,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我有信徒千千万!你想要当皇帝,我便让他们送你上位!你想要稳居西北!我张鲁便为你镇守关塞!求你…求你不要…” 张鲁的鼻涕口水肆意飞溅,可不管他如何激动,马超都不为所动。 远处,一行人缓缓而来。 侧面一名骑将手中拎着几个人头,随手一丢,便将那人头甩在了张鲁的轿子里。 “啊!贤弟!啊…几位将军!” 丢来人头的人,自然是马铁…若说被骗,马铁此刻的愤怒可能要比马超还要剧烈。 而几个人头,显然是刚才一番交战,被马腾与马铁他们斩首的杨昂杨任张卫等人… “张鲁?那便杀了吧…许褚似乎已经抓到韩遂了。” 最让张鲁崩溃的,可能就是这位易先生轻描淡写的这句话了吧? “不要!” 只不过,张鲁没有机会再求饶了。 长枪一挑,张鲁的脑袋凌空飞起——这位汉中几十年来的“王”,终于在这一日死在了马超的枪下。 第六百零一章 百人百骑胜过万人万马 另一边—— 韩遂悠悠醒转…可背后的刺痛只让他难以开口。 他干裂的嗓音,呼唤着自己的副将,那副将听到了韩遂的声音,激动无比的冲上前来: “将…将军你醒了!” “之前你中箭,大家都担心坏了…好在是你今日多穿了一层锁甲…仅有一箭刺透了甲胄…不过这会儿…末将已经为你包扎好了伤口…” “这是…这是哪?” 韩遂强撑着身子,从马上起身,用朦胧的目光,看向周围的景致—— 远处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过东悬的明月仍倔强的挂在空中。 透过枝杈望去,天似乎连成了一条线——无论如何睁眼,这片天空仅有狭长的一条,看的韩遂胸中闷气…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回将军…是子午谷…我们已经穿过了午口,一路往西南退去,等过了子口,回到西城,我们再做休整也不迟…” 那副将也不愧是追随了韩遂多年的骑将,方方面面都已经为韩遂安排好了… “我们伤亡如何?” 这可能是韩遂最关心的事情了…张鲁如何,那是张鲁的事情,他韩遂可把自己的兵马看的比命都重要。 说到这里,那副将终于低了低头,语气也变得极为哀伤: “将军…我军伤亡惨重…如今还跟在我们身边的,仅有三万兵马之中,仅剩了七千不到…撤退的时候,诸多将士与我们走散了,还有的…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 三万兵马,仅余七千,这不是伤亡惨重不惨重的问题,这一战过后,韩遂十年来的底牌全部打空,别说东山再起…此刻他们还要面临接下来如果曹操缓过神后,接踵而来的报复—— 他来之前可就听说,并州的夏侯渊与夏侯惇已经火速向着汉中方向赶来…所以他们才要速战速决…只是…这一次的惨败,是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到底…到底是何人冲散了我们…又是…” 韩遂的头脑有些昏沉,刚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忽然回想到了此前战场之上的那一幕—— 是马岱…马腾留在凉州的小儿子,此前离开凉州时,只觉得马岱不成器,即便是不杀他,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回想起来…那三箭… “马岱…这个混账东西,吃里扒外,竟然想要老子去死!” 火气上来,内伤也上来,韩遂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吓得身边的众将一阵惊呼。 “呸——” “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继续赶路吧…” 一口鲜血喷出来,韩遂似乎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想着马岱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一思考起来…韩遂便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如何败的了—— “马岱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是谁?莫非他救下了马腾…马岱他们才会赶回长安?” 一问三不知,周围的部将根本没人认识马岱当时身边站立的男子。 但一经提问,却有人朝韩遂喊道: “将军!那年轻男人是谁我们不清楚…可是…冲散了我们阵型的那名敌将,似乎是曹操手下的悍将许褚…” “什么?” 韩遂沉默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败了,不仅仅长安没有打下来,很可能…他们的计划也已经暴露了…众将以为韩遂快马加鞭是为了回城休整…可韩遂已经开始思考怎么逃亡才不会被曹操追到了。 “这样一想…杨瑾迟迟没有给我送来消息,莫非…那个时候…” 越想心里越是发毛,韩遂不禁压低了身子。 风吹得他浑身发疼,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清醒。 然而——还没等韩遂缓过神来,眼前的深涧转角,便出现了他最害怕见到的人。 眼前仅有百人以及一名如山般强壮的男子… 可能他们连山谷的最窄的通道都无法完全守住。 偏偏是这样…这仅有百人的冰冷骑军却给了韩遂无可匹敌的压迫感。 “律律律——” 马儿似乎被杀气所影响,竟然浑身颤抖,驻足不前。 没等韩遂说话,他身旁的副将便高声呼号道: “有埋伏!全军戒备!保护将军!” 都说哀兵必败,此刻已经是走投无路的西凉铁骑仿佛凝聚出了最后的战意,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着,口中喷吐着灼热的气息,眼中唯有远处的近百名骑兵。 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啸叫着冲杀过去。 韩遂在惊愕之中刚忙退向后方,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却听那谷口的另一端,近百骑兵为首的将领大吼一声: “全军突击!” 这群西凉人都傻了,他们只以为对方是为了阻拦他们而摆下的阵势,却不想对方竟然径直朝着人数呈碾压姿态的他们冲杀过来。 他们被人藐视了。 极重的受辱感充斥着那位副将的胸口,他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声: “不知死活…给我杀光他们!” “杀!” 在一声声的喊杀声中,韩遂望着身旁的将士们朝着远处那只仿佛是前来送死的骑军冲去。 诡异的是,明明他们这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韩遂却觉得他下一刻就会看到大军被对方轻而易举击溃的样子。 “别瞎想了——” 他调笑着自己,他虽没有亲眼看过对方的实力,可无论如何,一百人总不能击垮数千人吧? 然而,他的笑容可能仅仅维持了不到十息。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阵凄惨的哀嚎,随自家副将冲去前方的将士们,竟然在一阵恐怖的箭雨之下,成片的倒下。 韩遂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样恐怖的景象似乎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演。 可上一次…他彻底昏厥过去,连对方手中的武器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而这一次,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韩遂,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那副将明显是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对方仅有百人,稳步的向前推进,他却只能看到一根根利箭从自己的眼前飞过。 “混…帐!受死!” 不忍与这样可悲的伤亡,副将大叫着举刀向前冲去。 只不过,许褚并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年少甚至能在山中徒步飞跃深涧,追逐猛虎的许褚,拖着火云刀,拖出一记速度快到残影显现的撩刀斩。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将那韩遂军的副将从身体当中斩作两半。 第六百零二章 最好不过长安平安 当副将的鲜血真的已经飙射到马腾的脚下时,这种不真实的感才让马腾意识到,他们绝不应该用常理来衡量面前的这一百名骑兵。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手执火云刀正紧紧盯着自己杀来的骑将。 ——是许褚。 许褚得了易小天的命令,说要生擒韩遂,那韩遂的部下,就成了许褚可以轻易屠杀的对象。 这究竟是怎样一场诡异的战斗—— 近七千强悍的西凉铁骑,在一百名手执追月连弩的虎豹骑的驱赶之下溃不成军。 从大军的副将被杀死,再到许褚一把将韩遂从马上揪下,总共过去了可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大军成片倒下,到后面竟然没有人敢拦在许褚等人的身前。 他们惨叫着向着山涧两侧奔去,哪怕许褚与他们近在咫尺,他们也不敢往许褚这边哪怕看上一眼…丢盔弃甲的韩遂军,到这时,才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切的战斗力。 他们与那些因战乱而逃亡的百姓,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胯下还有着优良的战马。 但此刻因为许褚根本没有打算理会他们,所以即便他们现在滚落在地,爬着离开山谷,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关…关内侯…饶…饶命啊…” 韩遂被许褚一只手揪着头发,浑身颤抖的悬在空中。 而那此前还煞有其事的七千骑兵,现在在这山谷之中,连影儿都望不见。 许褚脚边是那些死不悔改之人的尸体,尤以那名即便被分尸,却连眼睛都无法闭上的副将,最为狰狞。 韩遂哭了,他在这时终于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恐惧。 他开始忏悔,悔过自己因贪图荣华富贵而向着长安拔刀的罪孽,开始忏悔…忏悔自己不思进取,竟然与张鲁勾结,意图颠覆中原… 但这些,许褚都不打算听。 这不是他的任务,审讯之事,自有易小天来做。 于是,在韩遂那变着花样的求饶声中,许褚当即甩了韩遂一巴掌。 头脑嗡鸣的韩遂,眼见自己口中飞出几颗大白牙,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终于是因为吃痛而放弃了说话。 许褚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将韩遂甩到自己的马鞍之上,大手一挥—— 这一场以百人抵抗万人的“斩首”行动,就这样简单的画上了句号… 往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条曾爆发了如此多精彩战事的子午谷,也无人敢进入查探…听闻每至夜深,谷中风声尖啸,宛如厉鬼索命,冤魂哭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总之,随着韩遂被擒,长安城外,这本该惊天动地的一战,终究是在某人的几番操作之下,彻底结束。 —— 次日清晨。 长安城的街道之上,满是那欢呼雀跃的百姓,他们为城外那支拯救了他们的西凉铁骑而欢呼,高喊着马腾还有马超等人的名字。 钟繇煞有其事的为马腾马超举办了一次庆功的仪式,但毕竟他不是天子…所谓的班师回朝不过是出于对这支西凉铁骑的尊重才说出了口。 不过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至少,被当场斩杀的张鲁的尸首,还有那被关押在囚车之中,容万人唾弃的韩遂,此刻都在百姓的注视之下,缓缓的移动着。 长安未得生灵涂炭,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 “怎么回事?咱有的是钱,爷几个今日高兴,上楼喝个茶都让了?” 大腹便便的城中富贾秦老板带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本打算着趁此良辰吉日,在这天润茶庄好好的庆贺一番—— 倒不是他秦老板寻不到酒楼…大军凯旋嘛,长安平安嘛,怎么说也要搞点文人雅客的把式,酒楼里乌烟瘴气的,哪有茶楼来的清闲雅致? 然而,刚刚出门不久,来到这茶楼之前,秦老板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发生啥事儿呢? 他要包了楼上的场子,却被店家告知早有人先他一步,将这茶楼包了下来。 这可让秦老板十分不爽了。 “秦爷…不是咱不愿赚您这银子,实在是咱各有各的规矩,总不能因为您出的比楼上的几位多,咱就要把人好端端的赶出来不是?” 店家一脸尴尬的赔笑着,今日早些,楼上的几位便将这场子包了下来,若按照平时,他这酒楼肯定要给面前这位“秦爷”留个席,毕竟… 只是今日这几位面生的“爷”,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 店家一个劲儿的给这位秦爷打着眼色,但很可惜,秦爷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几位好友在身边看着,他哪管店家有什么难处,只听“咚”的一声,秦爷腰间的宝剑出鞘,直接扎在了离店家不远处的长椅之上。 “靠!苏老板,我看你今天是不打算给我秦观这个面子了?” “哎哎哎!秦爷!咱有话好好说!长安城里谁不知您宝剑疯秦观的大名?可您这若要硬闯,坏了规矩不说,今后旁人议起咱这天润茶楼来,都会说上一句,我苏涣不讲诚信,见钱眼开,为了银子就能赶人…” “还有…秦爷…楼上的那几位…似乎不他好惹啊…” 苏老板名为苏涣,也确实是个老实人,他一个劲的冲秦观挤眉弄眼,想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是在提醒他千万别乱来——可看秦观的这幅不讲道理的模样,苏涣哭的心都有了。 他悄声的提醒,没曾想却让秦观更上头了: “少他娘的废话!哥儿几个今日就要包了这楼上的场子!我倒要看看,楼上到底是何方神圣,见了我秦观,他们还敢不敢说半句废话?” “走!随我上楼!” “嚯!秦老板霸气!” “哈哈哈哈!跟着秦老板定然是吃不了亏的!” “快点儿的吧,再晚些可就看不到那游街的队伍咯!” 几个狐朋狗友在一旁调笑着,拍着秦观的马屁,秦观觉得自己走起来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昂着个脑袋便挤开苏涣,王楼上走去。 被挤到一边的苏涣一脸愁容,眼睁睁的看着几位大爷登上了茶楼,这种好日子,可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人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涣呆坐了片刻,一拍脑袋,还是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秦爷!您…您慢点…” 第六百零三章 五斗米,立于万民尸骨之上 易小天今天很高兴,长安城很好…或者说,长安城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这也就代表着,此战结束,他还可以像现在这般,寻一处茶楼,陪着几位姑娘,高高兴兴,清闲无比的欣赏一下战后城中那欢腾的海洋。 昨夜他只是忙着在战场上奔波,没有来得及照料身边的几位姑娘,早上回到城中的时候,却发现黄月英还有马云禄,早已经跟蔡昭姬等人混的颇为熟络。 几人臂挽着臂,肩靠着肩,他们你一嘴我一嘴,也不知道谈论着什么,是不是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大有一副自己在旁边相当多余的感觉。 茶楼是易小天包下来的,城中蔡昭姬他们居住的府上,此刻堆满了昨日从战场上缴来的兵甲,照他的意思说,那些兵甲可都是上好的材料,怎么能够轻易的丢弃掉? 询问过钟繇的意思之后,钟繇大大方方的将这些东西全部赠予的易小天,顺便还命城中的将士们,尽可能多的将这些东西往易小天的府上运去。 自然…在兵甲的堆积之下,还未完全清理好的府上毫无空间与美感可言,易小天他们可不就没有去处了吗? 一切该做的共事,都被易小天搬到了茶楼上来——姑娘们在一旁聊着闲话,许褚和易小天则在楼上为屏风所隔开的另一侧,等候着钟繇及马腾马超几人的到来。 案前摆着茶具,易小天悠闲的沏了一壶好茶,举起茶盏,递向身前: “杨将军,这可是上好的清茶,不喝点吗?” 易小天笑着,若是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笑的相当的和蔼——人畜无害,最能形容易小天的面相。 只可惜,一直跪在他们身前的那位“杨将军”从昨日被带到长安城中起,就没有停止过颤抖,他此刻脸上有着一道清晰可见的棍印,问过之后才知似乎是马超用枪柄抽的。 听到易小天这么说话,杨松颤抖的更厉害了。 “不…不必了…多谢…多谢易先生…在下身为罪将,怎配与您共饮一壶茶水…” “呵呵,杨将军见外了…这盏茶我便放在你身旁的桌上,想要喝的话,只管拿去——至于将军的身份…易某此前也说过了,将军虽为降将,但不似张鲁那般罪孽滔天,今日邀将军前来,自然是为了商讨一些事宜…” 易小天的嘴角微微一翘,递过茶盏,杨松眼见易小天身旁那名魁梧如山,几乎能够顶到房顶的壮汉,用他那大的夸张的手指,捏着茶盏,缓缓送到了杨松身边的桌上。 “哼!” 也不知道为何,对方一声冷哼,杨松差点从地上弹起来,对方每一脚落下,杨松这边都能够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 太煎熬了…杨松瘪着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他就恨不得跟面前这位易先生说白了,说自己昨夜明明听到马超连杀不杀张鲁,都要问过你的意见…谁还敢信你说的那些鬼话? 是的…现在杨松最害怕的人还不是昨天单枪匹马便宰了张鲁的那个马超,让最害怕的反倒是面前这个一直笑着的年轻人——除了昨夜马超杀人也要过问他之外,杨松今日还亲眼看到钟繇啊、马腾啊、庞德啊等等这一大家子的高官猛将,纷纷跟这位被人称作易先生的年轻人请过安后才屁颠屁颠的跑去做自己的事。 这人的来头…杨松根本都不敢去想了… 现在对方要他放轻松,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杨松!坚持住…千万不要露出半点不恭敬…不然…不然你可就完蛋了!” 杨松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自己说道,几个时辰以来,似乎都有些魔怔了。 于是在易小天看起来,杨松就好似傻了一样,一直跪在面前,也不说话,搞得易小天很是头疼。 他是真的打算跟对方合作的——张鲁手底下有两位谋臣,这可是易小天回想过历史后才记起来的事情。 倒不是这两人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主要是这两人作为张鲁的狗腿子,多年以来,靠着五斗米道搜刮百姓抠出来的油水,不知道给自己添了多少家财。 克扣百姓的资财,易小天并不打算据为己有,但…接下来,相信只要全线战事洁叔,反攻汉中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张鲁虽死…但汉中仍有张鲁的余党。 到那时,就要看这两个狗腿子到底有没有那个觉悟,愿意用自己的家财,当做易小天反攻汉中计划最后一环的“牺牲品”了。 五斗米道,五斗米道,有言之五斗米是道教用语的谐音,说是五斗弥…但见过张鲁那被斩首后,尸体往外血花油花一起飙射的景象后,易小天更愿意相信五斗米道的由来是后面的解释: 汉中的百姓,无论来人身份高低贵贱,贫穷富贵,都要向张鲁的五斗米道上缴五斗米,否则的话,便是对天师张鲁不尊,要么就滚出汉中,跑到五斗米道看不到的地方自生自灭,要么就暂且亏钱着五斗米,任由教中使唤。 一开始易小天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开玩笑,可…毕竟张鲁的军队并没有被赶尽杀绝,昨夜收拾完战场之后,马超还有易小天等人惊讶的发现,有些人因为张鲁的死去,竟然连逃跑都不会,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自生自灭。 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们原来都是五斗米道的教众,此次征讨长安,便是他们赎罪的机会…似乎张鲁向他们说过,只要此战能够活下来的人,五斗米的债,便一笔勾销—— 实则…他们都不过是张鲁所驱使的炮灰罢了,真正能够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知道了这些之后,马超还有马腾他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了,好在是易小天安慰过他们,说很快他们就能够反攻汉中,将汉中的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但…无论如何,知晓了这样的真相,稍有良心的人,都会因此而感到不适的吧? 第六百零四章 有眼不识泰山 杨松想的没错,易小天确实没有真的打算让自己好过,只不过,就算杨松他表现的再害怕,再悔过,也逃不过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承担后果的结局。 所以易小天也懒得再理他。 “那个叫做阎圃的,似乎伤的还很重,今日的事情都结束后,你去看看他的情况,看看他还能不能正常的交流。” “嗯!” 许褚点头应下。 时间本该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按照易小天估量的那样,韩遂还有张鲁尸身的游行,此刻已经即将告一段落了。 等到钟繇在百姓面前宣告战争的胜利,危机的解触,以及对于此战功臣们骁勇作战的嘉奖与感谢之后,众人便会一同来到茶楼之上,为日后长安的建设,以及后续计划的规划进行商议。 易小天和许褚没有打算出场,倒不是因为钟繇没有邀请他们,而是易小天回绝了这样的请求。 他把自己的行为描述成了只不过是为了救下几位姑娘的顺势而为,让钟繇等人最终哑口无言。 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易小天不愿意出风头罢了。 当然,除开这些,这本该是相当正式的一次会面,可能也是易小天闲散惯了,并未打算大张旗鼓的搞些太过正式的宴席会议,因此便将位置选定在了长安街头的天润茶楼。 却不曾想,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却惹怒了某些“不速之客”。 —— “他娘的!楼上的人听着,你秦观秦爷今日要把这场儿给包咯!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 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呼喊,易小天听了那是相当的迷惑。 这嚣张中带着三分自信,目中无人又得意洋洋的喊叫,那能是脑子正常的人喊出来的? “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等人?” 易小天脱口而出,却忽然想到…似乎自己就在这样的一个有钱有势便能够压死人的时代,不禁苦笑了两下。 “看来…真要想好好地喝个茶,任重而道远啊…” “先生…俺去看看!” “不必了,我也想见见,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易小天伸了个懒腰,往身后招呼一声许褚便立即跟上。 唯有留在原地的杨松坐立不安的,一脸茫然的跪在原地… —— “哎哎哎!秦爷!您…您说说您…” 苏涣着急忙慌的跟着跑上楼,闷头往上冲的他,只想着赶忙做个和事老,别让楼上的两拨客人起了什么冲突,却不想,在楼梯口还没登上二楼,忽然他便一头撞在了某人的后背上。 “哎呦…” “怎么…” “嗯?” 这一下可撞得苏涣鼻青脸肿,他强忍着鼻头的酸楚与泪意,睁眼向前看去,却见一堵肉墙横在眼前,再仔细一看,原来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秦观。 “秦爷您…您怎么了?”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苏涣只见这一堆秦观的狐朋狗友们都愣在楼梯口,他们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楼上的某处,这让苏涣有些云里雾里。 “秦爷…” “苏老板,这这这这这…” 秦观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了,但明显的,还是能够从那扭曲的肉缝里看出,秦观现在非常的激动。 顺着秦观指去的手望去,苏涣总算是明白秦观到底在兴奋什么了。 说实在的…只要还是个男人,见到这美人扎堆,如春光返照般的美景,都会感到心潮澎湃,难以自拔。 讲道理,苏涣之前第一次看到她们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但是…苏涣知道,这些名花…那可是有主的,所以他怕赶忙提醒秦观道: “爷…这些可都是那位客人一同带来的…” “去他娘的客人!能的他不轻!普天之下我就问除了天子,谁有这个本事带着这样一群倾国倾城的佳人!我秦观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碰到的好事,凭啥让你口中那狗屁的客人给占了去!” 秦观那叫一个激动,那叫一个生气啊。 激动于能够见到这样一群绝色美人,生气,却生气于自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等佳人。 还没走出屏风之外,易小天便听到了秦观的喊叫,本能的意识到可能会有些很有趣的事情发生,易小天便让许褚呆在屏风后头不要出来。 反倒是自己先一步走出。 另一边的蔡昭姬本来还在跟刚到长安的黄月英介绍着城中的一些好去处,一听到楼梯口那边传来了一声不和谐的喊叫,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眼见一头肥猪堵在楼梯口那里,大张着嘴巴,双眼尽是充满了贪婪与色欲,蔡昭姬便本能的感受到一阵心烦意乱。 不过出于极高的文化素养,蔡昭姬眯着眼睛,尽量语气平静的朝那头肥猪询问道: “不知这位老爷找我们是有何事?何故出口成脏?”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美人你们聊你们的,我秦观来此,只是为了借此楼台好好的欣赏一番今日城中游行的景象,想要一览西凉铁骑的威风…不知…” 秦观那是要好生的表现一下自己,原本一口一个爹娘的他,突然无比别扭的说起了文人用语,搞得蔡昭姬又是一番冷笑。 一旁的吕玲绮和马云禄见此已经是打算出手教训一下此人了,因为,这来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在他身旁的那些面相猥琐之人,那种侵略性的目光已经让两位武艺高强的姑娘相当生气了。 “貂蝉姐姐,月英每每还有洛儿姐姐…你们后退…” “先不要动手…” 蔡昭姬开口,却教马云禄和吕玲绮有些不解。 “姐姐!这种人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他们绝对不会悔改的!” “就是!姐姐,你就瞧好吧!有我和玲绮在,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着急的说道,然而蔡昭姬却依旧微笑着回复对方: “几位老爷,实不相瞒,今日这茶楼我们已经包了场,若是诸位想要留在此处,也不是不行…不如你们直接找我家先生商量?” 蔡昭姬笑着指向一边,秦观一脸懵逼的看向屏风那头,易小天此刻正笑着缓缓走出,男人毕竟是男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足矣让对手失心发狂。 “靠!这小子在挑衅我!” 第六百零五章 茶楼上的黑恶势力 蔡昭姬之所以没有让马云禄和吕玲绮出手,当然不是因为不相信她们的本事。 这两位甚至都上过战场与敌人厮杀过的姑娘,显然要处理面前的几头爬个楼梯都会喘的中年男子根本费不了多少工夫。 蔡昭姬是看到了屏风那边易小天的手势,才没有打算将事情扩大。 缓缓走出的易小天本来也没打算着给这群不识好歹的人好脸色看的。 只不过…看到对方一身华贵的打扮,还有对方手中那明显是上等货色的宝剑后,易小天计从心来,便打算秀一波操作。 “哎!这位爷,有话自然是好好说,你先把剑收起来,我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与这几位姑娘探讨人生的机会。” 易小天笑着说道,将自己的演技展露无遗,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真的把秦观唬住了。 没有再冲动上前的秦观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角落那围了一桌的美娇娘,蔡昭姬极为配合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咣当…宝剑落地,秦观吞咽着口水,一脸振奋的望向冲他笑着的易小天。 “这…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呵呵…在下易小天,从邺城赶来,靠做些小本生意为生,那不知道阁下又如何称呼呢?” 苏涣呆滞在一旁,缩着脑袋,两边打点,看这楼上的气氛,似乎已经缓和了不少,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悄悄地一边说道: “秦爷…您…您二位若是能够好好商量,咱也就不打扰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哈!” “滚滚滚!没看到老子在这里忙着呢吗!” 秦观不耐烦的赶走了一旁碍眼的苏涣,站定了朝着易小天一拱手: “哈哈哈!原来是易小兄弟,失敬失敬!长安城里的诸位都称喊我一声秦爷,咱做的是那兵甲的买卖…你大可以打听打听,这长安城有谁人不知道我‘宝剑疯’秦观的大名!” “哦!原来是秦爷!失敬失敬!秦爷若是不介意的话,何不来与我们围坐一起,畅谈一番?” 一听到对方是做兵甲买卖的,易小天笑的更浓了,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毕竟…他此前走的匆忙,只是留蔡昭姬等人在长安处理地皮,想着先给长安的有间山庄打个坯子。 至于铁匠铺等等涉及到兵器甲胄之类生意的部门,没到合适的时机,易小天也没费心去做。 这下可好了,正巧关中兵马接下来极有可能就要进军汉中,这一来一去,对于兵甲方面的需求那是相当之大,趁此机会,又遇到了以为自称是“宝剑疯”的商贾。 呵呵…一脸憨笑自认为走了大运的秦观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对的是怎样黑暗的一段人生。 仍旧沉浸在左拥右抱的美好幻想之中。 他对身边的几位狐朋狗友招呼一声: “诸位…今儿个是哥哥的不对,改日一定会给诸位赔罪!你们…” “行了,秦爷!您就好好享受吧!我们还不知道你嘛!” 说起来,这群人也只是白嫖怪,既然有了秦观的承诺,也不怕吃不着对方的这一顿,见秦观猴急的样子,大家调笑一番,便一哄而散。 楼上…明显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秦观搓着手走上前来,远处一桌的美人各有各的美感,甚至有两位英气逼人的美人正朝他招手。 向秦观迎上来的易小天笑着拦着秦观的肩膀,两人就如同多日未见的好友,嬉笑着向桌前走去。 站定,落座,秦观还笑着打算跟诸位姑娘好好介绍一下自己到底有多有钱,家里多么有权势的时候,忽然…脖颈上的冰凉让秦观浑身的赘肉一颤,他僵硬的转头看向对面刚刚落座的易小天,脸上的肥肉忽然抖了起来: “咳咳…易小兄弟,你们这样…可不太地道哈!” 秦观尴尬的笑着,眼睛缓缓向自己的身旁撇去。 将自己夹在中间,牢牢锁住了他双脚,并将不知从何摸来的刀刃抵在他脖颈上的,不正是此前那两位朝自己招手的英气女子吗? “哈哈…诶,秦爷说笑了,这几位姑娘要做什么,我可没资格去管,你可不能怪我哈,秦爷您若是不得劲,不如…跟旁边的两位姑娘商量一下?” 像是蔡昭姬还有甄洛她们明显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知道易小天如果突然跟某个人好说好话的,不是真的与对方关系好,就是那人要倒霉了。 这不…被挟持了的秦观连哭的功夫都没有了,直呼上当的他赶忙笑着向身旁的两位姑娘求饶道: “两位姑…哎哎哎!疼疼疼!两位女侠!女侠!你们就饶了我吧,我…是我不该起贪念…我也不知道你们…哎呦…” 秦观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本来还打算这靠着这一身的蛮力挣脱两人的束缚,谁曾想两人面不改色的发力,差点把他胳膊上的骨头都捏断咯。 现在他才明白,这哪里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这分明是两个披着女人外表的巨力猛兽。 鬼知道她们这幅纤细的胳膊腿下,为何会有这么骇人的力气。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呵呵,现在知道求饶了?让你这登徒子看昭姬姐姐!把你耳朵割下来!” 吕玲绮恶狠狠的揪着秦观的大肥耳,说着就将刀刃抵在了秦观的脑袋瓜上——冰凉的触感刺激的秦观哭喊出声。 一直等候在底楼的苏涣听到不对劲,蹬蹬蹬三两步跑上楼,却看到秦观竟被几名女子用刀抵在身上。 “杀…杀人啦!” 苏涣哭嚎着,情绪激动的想要跑下楼,却不想,早有一座比秦观更庞大的“肉山”挡在了他的身后。 许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涣,苏涣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却一股脑的退到了易小天的脚边。 “不…不要杀我!” “谁要杀你了?” 望着哭喊中怀抱着自己凳子腿儿的店家,易小天哭笑不得。 “店家,这可是你不厚道在先咯,我明明付了你那么多钱,你却还要将人放到楼上来,您看这事儿闹得还挺不愉快的…这可不是我们想要搞成这样的。” 苏涣是真的快要尿裤子了,连忙给易小天磕着头: “爷!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小小的茶楼掌柜吧…咱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里能跟您这些大人们讨价还价啊…” 苏涣现在后悔死了,连吐槽易小天的心情都没有了: 明明是易小天他们现在拿刀抵着秦观,旁边还有一脑袋顶破天的大汉站着,怎么说着说着,好像是易小天吃亏了一样。 第六百零六章 你贩剑吗?你制杖吗?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待会儿还会有人要来,便让他陪着你,不知道来人是谁问一问就是了。” 易小天一努嘴,苏涣颤抖着起身,还没等苏涣反应过来易小天口中的‘他’是谁,苏涣就感觉到身体忽然一阵失衡。 大脑一片空白的苏涣,最终被许褚拎着下了楼。 咕… 秦观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那个足足有两个自己那么宽的壮汉之后,再无半点侥幸心理。 他觉得自己刚才若是真的动手了,可能对方只会将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女侠!易小兄弟!是我错了!你…你们说吧,想要什么!长安城里还没有多少我秦观做不到的事情…您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求几位放过小的一马…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哈哈哈!” 看着碎碎念的秦观,易小天嗤笑出声,一旁的蔡昭姬等人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很显然,易小天并没有玩够。 “那这样,秦爷,我就问一些问题,实际上,我正打算在长安城做些兵甲的生意,如果秦爷您都能做到的话,那我们不光不会刁难秦爷你,或许…我们还能合作一番?” 易小天笑的意味深长,秦观却只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冲着易小天点头答应道: “没问题!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易小兄弟你尽管问!” 他真的觉得自己看到了曙光一样,听到能够合作,就觉得这番误会一定能够化解,却不知道一旁的几名女子已经掩嘴轻笑,似乎已经意识到易小天要做什么了。 易小天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显得相当正式: “秦爷,您说您在城中做那兵甲的声音,还被人送了个外号‘宝剑疯’?” “没…没错!易小兄弟你打听打听,我的大名,还不至于长安的百姓没有听说过…” 对于自己的名号,秦观明显相当的自信,但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别人的控制之下,秦观赶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狂妄。 “呵呵…那也就是说,秦爷,您贩剑?” “对对对!我贩剑,我贩剑!” “光犯贱可不够呀,兵甲的生意要的便是面面俱到——秦爷您制杖吗?” 易小天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别的事情,这让秦观非常的紧张。 却不想,一旁的几名女子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她们怎么了? 只可惜,秦观没时间思考这些了,自己的命还在对方手里呢,他哪还有功夫去考虑什么女人? “什…什么杖?” 这句话让秦观云里雾里的,兵器里面有什么杖要用吗? “什么杖都可以,秦爷您制不制杖?” 结果易小天摆了摆手,示意秦观放轻松。 于是秦观点头: “制!制!制杖,我智障…” “您的府上可有盾?您持盾吗?” “要什么盾我都有!持盾!我持盾,我迟…” 秦观愣住了,貂蝉还有黄月英以及甄洛她们早就笑的前仰后合,然后他回首向身旁手执兵刃挟持自己的两名女子望去,也看到她们憋笑憋得相当痛苦的样子。 “持盾…持盾…迟钝…” 秦观望着对过儿一脸正色的易小天,看着对方嘴角那不经意间勾起的笑意,浓浓的嘲讽与戏弄之意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 突然反应过来…秦观火冒三丈: “你!你们骂我!你们!” 秦观气炸了,他忽然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是在耍他,心里的愤怒窜出头顶,这让秦观猛然挣扎起来。 说到底,遵循了宇宙能量守恒定律的世界,再怎么说,秦观吃了几十年的肥膘也该有着一定程度的力量,被两位姑娘牢牢锁住,还是有些丢人了。 果不其然,一生气的秦观,立马挣脱了两人的束缚,马云禄和吕玲绮迅速的躲闪到一边,举着手中的刀,警惕的望着秦观。 “你们这群混账!敢羞辱我秦观!” 秦观怒目圆睁,今天他是真的打算大开杀戒了,不就是几个女人吗?不就是一个公子哥吗? 在长安城杀人,他秦观又不是没有做过! 说做便做,秦观迅速的后退,他记得自己的剑还丢在楼梯口,于是他一面提防着举刀的两名吕玲绮与马云禄,一面迅速的向自己的剑抹去。 他心中想着: “呵呵…等爷拿到了剑,就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宰了!不…不能让你们那么舒服的死了,我要把你们…” 秦观露出邪恶的笑容,心中的色念与贪念此刻彻底无法控制。 却不想此刻的易小天正平静的望着他,他都不想想为何易小天都看到他的宝剑了,却根本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咚—— 不断后退的秦观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伸手朝背后抹去,脑子里还回想着茶楼的二层何时多了一堵墙? 手上忽然传来了冰凉的触觉…摸到这冰冷之物的那一刻,秦观的呼吸都凝滞了。 他是做兵甲生意的,这辈子摸过的最多的东西,除了自己身上的肥肉,那就是兵甲—— 秦观颤抖着回头望去,却见一名豹头环眼的壮汉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他的眼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可偏偏是这样,秦观却能够从此人的眼中感受到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手上没有染过千百人的血,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你…要去哪里?” “我…这…我那个…呵呵…在下秦观,那个…是与易小兄弟商量生意的,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秦观的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了一句话,却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呼喊: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们和易先生都等了你和爹爹好久了!” 马云禄兴奋的呼喊着。 马超则笑着冲那边点了点头。 “哎呀,马超将军,你们在前面堵着作甚,老夫与中常侍可还在楼下待着呢!” “喔!这边有点小事要处理,钟太守,父亲你们先稍等一会儿!” 马超回头望去,朝身后不远处喊了一声。 钟繇和马腾果然还在闲聊着什么。 楼下的苏涣已经快要窒息了,谁知道今日他的茶楼上会有这样的大人物前来,要真知道是这样…他早守在大门之前,来一个登徒子,他打一个登徒子。 跌坐在地上的苏涣呆呆的望着走上楼去的众人。 突然想到秦爷还在楼上,不禁为秦观祈祷着…祈祷他能够全身而退吧。 第六百零七章 假如能够重来,我不会踏进那道门 秦观发誓,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今日他觉得自己出门就是一个错误。 若不是自己脑子抽了,想要学那些文人雅士喝个茶什么的,好好地去酒楼喝酒吃肉,哪来的那么多的事情? 可事实就是这样,秦观此刻双腿颤抖的站在马超身前,不用人介绍,他已经听到楼下的人是怎么称呼面前之人了。 马超—— 就是那个单枪匹马在万军丛中宰了张鲁的西凉猛将。 马腾…更不用说了…如今的中常侍,大汉的伏波将军,关中之地有谁没听说过西凉马腾的大名? 然后就是太守钟繇…听到钟繇都来了,秦观死在这里的心都有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是这长安的地头蛇,但地头蛇也压不住官府的大老爷…钟繇便是他唯一一个害怕的人。 再回想一下,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身边有马超的妹妹…他是马家的姑爷? 秦观不敢想下去了,因为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息之间,秦观有千百句辩解想要说,可紧张过头的他现在是光会动嘴,不会出声。 马超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赘肉的男人,看他那不断抽动的嘴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吃东西烫到嘴了?” “易先生?这人是谁?若不是你认识的人,我可就把他丢到楼下去了?” 马超越过浑身颤抖的秦观朝着远处的易小天喊道。 易小天笑着招呼道: “孟起将军,那位可是我们的贵客,还麻烦将军将他请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易小天笑了,秦观瘪着一张脸回头望见易小天的笑脸,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他现在真不知道该谢谢易小天还是该骂易小天。 刚才这句话明显是易小天为自己解围了。 “原来如此。” 马超忽然散去了眼中的杀气,咧着个嘴冲秦观笑道: “原来是贵客!哈哈哈,失敬失敬!在下马超,阁下若是不见外,唤我一声孟起便是,孟起是个粗人,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阁下不要怪罪。” “呵呵…呵呵呵…哪…哪里的话,将军说笑了,您做的很好!在…在下秦观,是…是个做买卖的商人…” 秦观哭丧着脸,在马超的挟持之下,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只可惜,不是美梦,是噩梦罢了。 —— 席间的姑娘们纷纷散去,去往楼下等候,易小天等人围坐一桌,沏好了茶水,便商议起军事—— 满座的大佬,尽是能够决定长安未来的狠人们,偏偏秦观被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最终是易小天先开口,打算处理一下这个秦观的事情: “秦老板,我们不如继续之前的话题?” “都…都按您说的来!” “哈哈!秦老板是个爽快人,易某就明说了吧,不久以后,我打算在这长安附近开设一间有间铁匠铺,如今我府上仍有千百件搜刮的来的兵甲,秦老板帮我易小天一个忙,帮我处理了这批兵甲…日后开办有间铁匠铺的时候,易某定会与秦老板再展合作。” “没…没问题!” 秦观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浑身颤抖的应下了易小天的请求。 易小天笑着拍了拍秦观的肩膀,对他说道: “当然…仅仅是铁匠铺的话,我也不会这样麻烦秦老板了,不瞒您说,长安不日之后还会有不小的动作,到那时,想必不仅仅是兵甲方面的需求剧增,对于攻城器械等等方面的材料也会有大幅度的上涨…我最近要离开长安一趟,这段时间还请秦老板多多照应一下,我托几位姑娘替我处理商事,但在货路这方面,想必秦老板还是更加在行的。” 易小天说的弯弯绕绕,但不过都是一些场面话,在这么一圈大佬的注视之下,无论易小天说的话多么的委婉,实质上都是易小天的威胁。 秦观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耷着一张脸,点头如筛糠。 易小天就差明抢了,秦观能够做到这长安第一兵甲商人的地步,他脑袋里能不清楚吗? 今日的这番交易,他算是把自己几十年的老本赔出去了,不光要亏本帮易小天处理兵甲物资,还要帮易小天联系货源,替易小天打点地皮,最终身至还要把自己控制的兵甲市场让出来… 这简直是他快要咽下去的肥肉都吐了出来,搁谁谁都会难受。 可…他没有选择。 “就…就依您说的做!没…没什么事的话,咱…咱先告辞啦?” 尴尬的赔笑着,秦观说着,就要把屁股往外挪。 “秦老板!” 没曾想,一旁的马超忽然沉着声音喊了他一声。 秦观恨不得从椅子上飞起来,两手都快吧裤子抠破了,还得赔笑着回道: “将将将将…将军还有何吩咐?” “哈哈哈,没什么事,就看秦老板你有些紧张,记得拿好你的剑——” 马超意味深长的笑着,拍了拍秦观的肩膀,将他的宝剑递到秦观的手上。 秦观赶忙谢过马超的提醒,点头哈腰的正要起身,却忽然呼吸都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马超递过来的分明是一块已经被扭成废铁的铁片。 呆滞的接过被拧成麻花的佩剑,秦观机械的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离去。 咕噜—— 秦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抛出茶楼的,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 惊魂未定的秦观,望着桌上那柄甚至还有马超指印的剑。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某种程度上来说,秦观的运气还挺好的…一次出门竟然把长安城的大佬们撞了一个遍,就是…这样的体验,似乎对心脏不是很好。 —— 秦观明显只是今日的一个插曲。 外人散去,当杨松以及早已被带来茶楼的韩遂跪在众人身前的时候,没有人再嘻嘻哈哈了。 马铁马岱等人守在一旁,马腾一脸悲痛的望着自己的结义兄弟。 马超的手攥的吱吱作响,唯有颤抖的杨松,以及披头散发的韩遂,此刻最能够体会面前这群人的愤怒。 第六百零八章 韩遂的美中不足 “赵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伤势不重,再歇息几天,就能够正常行动了。” “那就好。” 易小天询问了赵昂的伤势,钟繇揉了揉僵硬的脸,算是略显轻松的回答道。 “那我们也开始吧…” —— 韩遂跪在众人身前的时候,明显已经有些精神萎靡了。 背后为马岱所射伤,昨夜经历了一夜的战斗,屡次受到惊吓不说,今天还被装在囚车之中当着长安城老百姓的面游行了一整个晌午。 他的身上沾着不少的烂菜叶,烂鸡蛋,头上还有被人用石子砸出来的新伤,光是看着下场如此凄惨的韩遂,杨松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韩遂不说话,杨松便赶忙表达着自己的诚意: “诸位大人!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韩将军可是这半个月来才刚刚与师…与张鲁联系上的。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您几位也知道我没杀本事,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捞一些好处…至于你们问的所谓的幕后黑手…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杨松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的那种恳切,眼神中的那种诚恳,确实不太像假的。 精于演技的易小天大一眼望过去,大概就明白,杨松并没有说谎。 只不过…如果因为对方没有说谎,就放过对方,那也太便宜了杨松。 “知道你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你敢说你从未压迫过汉中的那些百姓?” “杨将军,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打下汉中,将你放在汉中百姓的面前,他们能生生撕了你?” “不…不要!千万不要!我错了…几位大人,我真的知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助纣为虐,帮着张鲁剥削百姓。我家中的一切财富,我都交给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我还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 “行了!” 易小天掏了掏有些发堵的耳朵,对杨松的这番说辞已经是烂熟于心,赶忙伸手制止了杨松。 他与众人对过眼神之后,冲身后的许褚招呼一声: “把他带下去吧——”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我…我真的还不想死啊!我家中的财富…我…” “谁说要杀你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反省反省,等到用得上你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去叫你…” 易小天不耐烦的对着被许褚拎起来的杨松喊道。 杨松被抓走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放走了,直到下楼,看到那群全身都覆盖在漆黑钢铁之下的精锐步卒之后,刚刚才生出的侥幸心理,此刻又再度熄灭。 杨松和如今还未醒来的阎圃一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由钟繇派人严加看管,想要自由活动那是不太可能了,最多也就是不会遭受皮肉之苦罢了,这样的生活,与杨松开战之前的那种奢华生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院子破落,菜粥干馍,布衾冷硬,某种程度上,这种软禁,也是对于这两人的一种折磨。 —— “所以…韩将军,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何人指使了你与张鲁联合进犯长安吗?” 送走了杨松,此刻全场的焦点自然都放在乐韩遂一人身上。 张鲁身死,易小天特地留了韩遂一条命,就是想听一听这位极大可能是作为长安此乱最重要的执行人的说法。 易小天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一口茶,看起来相当的轻松。 而听到了之前众人的交流,终于知晓了众人当中这位来路不明的年轻人的身份之后,韩遂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就是贤弟曾与我提到过的那位易先生?” 韩遂冷着一张脸,满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与此前的杨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西凉铁骑已经全部散了,死的死,伤的伤,他也就不打算好好活下去了。 见韩遂如此一副高傲的样子,马腾怒火中烧,重重的捶桌站起,指着马腾就吼道: “你还有脸叫我贤弟!若非易先生出手相救,想必,此刻我已如你这无耻之人告诉吾儿的那样,殒命于武关城了吧!” “韩遂!枉我多年以来待你如兄长那般,你却要害我性命,害我全家!你…你!” 马腾从被易小天救下,到今日前去接受万民的敬仰为止,谁人都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直到真的与韩遂再度面对面的交流起来,那积蓄许久的怒火与悲痛终于冲上了马腾的头顶,一脸狰狞的马腾眼中似有泪光——他恨啊,他与韩遂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为何…为何最终背叛他的,却也是最受他信任的韩遂。 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 没有看到韩遂这张无畏的笑脸之前,马腾都还在期望,期望此事韩遂不过是受到了蛊惑…可这张笑脸,击碎了马腾最后的一丝侥幸。 “将军息怒!不可…” 见马腾直接要抽刀,马超啊,钟繇啊,马铁等人纷纷是吓了一跳,好在是马超赶忙按住了自己的父亲,但…这样混乱的场面下,韩遂显得尤其的高兴: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正如韩将军所言,在下易小天,若是马老将军没有再跟韩将军提起别的易先生,那应该说的就是我了…” 易小天知道马腾等人是绝对不可能问的出他们想要的信息的,今日邀请他们旁观,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 ——谓之“真相”的交代。 “呵呵呵…” 韩遂见场间唯有易小天一人的气场明显与旁人不同,大概也明白了,为何这些名义上的长安的守护者,会如此尊重这样年轻的易小天了。 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韩遂舔去从头顶伤口处流到嘴边的血,悠然说道: “易小兄弟倒是看起来与我那头脑愚钝的贤弟不太一样,是个聪明人——” “我这个人喜欢和聪明的人交流——张鲁他在行军打仗方面不算聪明,但是他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我若是想要进攻长安,找他合作,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我出力,他出兵——皆大欢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我没有料到长安竟还有你这样的一个援手吧。” 韩遂说的自信,但易小天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变化,他盯着韩遂那双看似毫无破绽的眼睛,渐渐地,盯得韩遂浑身不自在起来。 第六百零九章 名侦探易小天 “怎么…易小兄弟可是在质疑此事并非由我策划?” 意识到易小天很可能是在怀疑他,出于对马腾以及易小天这些人的恶意,韩遂决定做戏做到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群人知道此事背后指使的人是当今天子。 毕竟…只要事情还没有败露,哪怕他已经败了,今后刘协还有的是机会给这群人捅刀子。 他韩遂现在已经无欲无求,只想要尽快死去,然后能在九幽之下,好好的看着眼前这群人今后到底是如何在刘协的报复之下受尽折磨的。 是的…他最初在接到刘协的密信之时,是有些不相信身为天子的刘协,竟能够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可转念一想,他也就释怀了。 刘协和他一样,皆是已经失了心的人—— 他韩遂迷失在妒忌与怨恨之中,最终彻底死在了铁骑消亡之际。 而刘协…大概是早已不当自己还是个皇帝,只想着如何报复这些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着要光复大汉的伪君子——哪怕要让这天下再度陷入战火之中,也在所不辞。 对于这样的刘协,这样的天子,韩遂想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去保全他…当然,只是为了坐看马腾他们所依靠的这座高楼大厦在未来的某一刻突然崩塌的“美景”。 纯粹的恶念,没有任何的道理——所以要像马腾他们那样,以常理去理解韩遂,那是这辈子都寻不到事情的真相了。 韩遂打算隐瞒,因此笑的坦荡,回给易小天更加纯粹的目光。 可易小天毕竟是见惯了这些所谓的伪装,他可是拥有数千年的智慧,早就知晓无论是韩遂还是张鲁都不可能主动的思考出这样的一个计策—— 所以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个契机的,可以是一个人,一可以是一件事,可以是欲望,也可以是执念,但最重要的…这个引子是从何处延伸到了韩遂的面前,易小天所追求的便是这个。 “张鲁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会主动图谋关中的人,比起这些…他更在乎自己的‘汉中王’的地位,所以…若是真的按照事实来判断,似乎正如韩将军所说,是你鼓动了张鲁,与你一同图谋长安——” “那是自然,易小兄弟看得透彻,那今日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倒不如你们尽快处死我这个罪孽滔天之人,否则…看长安百姓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我活着,可是会对你们产生不小的影响哟!” 韩遂呵呵一笑,算是比较满意易小天的反应,催促着对方杀了自己。 可易小天哪里会上这个当? 韩遂的话里越是着急寻死,易小天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韩将军…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韩将军能否为小子解惑…” “呵呵…易小兄弟将来便是,老夫已经是将死之人,没必要再欺瞒你们什么。” 韩遂说的轻巧,易小天笑的意味深长。 “哦…那既然如此,我想知道…我在襄阳的时候,丞相的军师瞒爷曾经说起过…他说他仅仅向许都一个地方送去了赤壁战败的消息…说是要请荀令君火速支援,拨派援军——” “而按照杨松将军所说,半个月前…韩将军你就开始向汉中方向移动…按理说…长安直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正式的军机文书,通知丞相于赤壁败于孙刘联军的消息,远在西凉的韩将军…又是怎么知晓了这番风吹草动…想着趁乱搅动长安的局势呢?” 易小天打了个哈欠,看起来问的相当随意: “莫非将军在许都那边有内应?先于长安知道了赤壁战败的事情?” 内应两个字,易小天说的相当缓慢。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本来以为已经彻底蒙混过关的韩遂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呵呵…这一点…咳咳…易小兄弟倒是说道点子上了…” “既然易小兄弟都已经救下了贤弟,想必我的部下杨瑾也已经被你们杀掉了…赤壁战败的事情,我当然是通过杨瑾知道的。” 听到这里,易小天不着痕迹的朝另一边打了个手势,一边又继续问道: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韩将军的消息如此灵通——” “那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 一听易小天还有问题,韩遂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有些难缠——这是韩遂最大的感受。 他不知道易小天到底做过什么,但易小天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好似一只能够看穿猎物一切动作的飞鹰。 他就好像那在雪山旷野上四处奔逃的野兔,易小天的目光已经牢牢地锁住了他,现在就看是他能够率先藏入洞中,还是易小天先一步掌握到他所有的动作,一击致命,彻底拆穿他的谎言。 “易小兄弟尽管问,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一定会好好地回答…”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遂其实已经有些心虚了。 易小天敏锐的捕捉到了韩遂的动摇,看见他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着右上方看去。 “这可是编造故事的表现哦?” 易小天不会明说,这种无法作为证据的表现,易小天当然不会用来拆穿对方。 他要的就是一步步瓦解韩遂的心理防线,最后找准机会,彻底证实自己的猜测。 “那好…我疑惑的地方也很简单,请问韩将军你到底是如何在许都并未有你的眼线的同时,又能够精确的知晓马老将军会在得知长安城面临危机后,离开许都的时间与路线?” 易小天环抱着双臂,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若是旁人或许真的不会纠结与这份军情的传递时间——可我这个人啊,就是有些闲得慌——” 易小天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早就写好的清单,笑着递给了对面不远处的韩遂,说道: “我罗列了一下从瞒爷等人退回到襄阳,正式宣告赤壁战败,到许都接到瞒爷的求援讯息,以及再到杨松将军与马岱小弟所说,两者统一之后,韩将军你真正率军离开金城的时间点——” “当然…还有钟太守以及我府上的几位姑娘分别向许都以及襄阳发出长安告急的书信,到许都的荀令君以及马老将军还有我分别得知韩将军你与张鲁合兵兵进长安的时间点——” 易小天突然说出了一大串的事情与时间点,不光是韩遂震惊了,连一旁的马超马腾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易小天已经做了如此充分且详尽的调查。 易小天笑了,看着呆滞的马腾,揉了揉眉心,看似有些疑惑的说道: “然后啊,韩将军,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韩遂越是看见易小天的这幅笑容,他就越是心慌,此刻的他,本能的感觉到,易小天不只是难缠,而是缠上了你,甚至会把你咬碎嚼烂…直至死亡。 第六百一十章 用谎言去掩盖谎言 “韩将军,你相信有人能够在千里之外做到心有灵犀,不需要书信的交流,却能够无比精确的知晓别处发生的事情吗?” “易小兄弟…你…你这是何意?” “韩将军,你相信吗?” 易小天又问了一边,韩遂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可意识不到易小天到底发现了什么,甚至脑海中回想起他与刘协通信时,他们到底留下了什么破绽。 “这…这怎么可能啊!是吧…这样的方法就算是有,也是那些神仙老道才能够做到的…” “那事情就简单了…” 白纸黑字,易小天递到了韩遂眼前,易小天微笑着指着上面的一个个时间点,颇有耐心的给韩遂,以及一旁的马腾钟繇等人解释道: “我发现的那个‘有趣的事’,就是有人似乎能从千里之外,与人沟通交流,根本用不到所谓的书信来往——” “譬如这一点…五月三日,瞒爷与将士们从江陵败退,回到襄阳的时候,还是我亲自接到的他们——这一日,瞒爷向襄阳发去了赤壁战败的消息——” “紧接着三日之后,五月六日,荀令君和仍在朝中侍奉天子的马老将军,终于知晓了曹丞相在赤壁战败——” “最后是过了六天…五月十二日,韩将军你带着西凉的兵马,从金城出发,向着汉中地区赶去。” “我说的不错吧?” 易小天一边是向韩遂求解,一边又是在询问马岱…毕竟马岱的话,他们大可以完全相信。 “时间…时间,我有些记不清楚了,但…不…不错…应该是这样的…” 韩遂磕磕绊绊的,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如果真的按照韩将军所说,那位武关城的都尉杨瑾早早的便知道了襄阳这边的情况,从襄阳到武关再到西凉,至多需要五日的时间——请问这其中多出来的七日时间,您的部下杨瑾到底去做什么了呢?” “他…他去做什么了…我…我又如何知道,我只是…我只是…” 韩遂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着急的他解释的时候嘴唇都在打颤,头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面颊。 “好好好…韩将军先不要着急,容我继续说——” 易小天笑的更深了,他做了一个假定的分析: “所以这时候,我也在疑惑:难不成是这个杨瑾擅离职守?耽误了韩将军最好的进军长安的时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杨瑾确实是该死哦!” “对!杨瑾他就是该死!这个…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人啊…在着急,在百口莫辩的时候,一但有人给出了一个似乎可行的答案,那那个着急解释的人甚至会忽略自己最初所规划的口径,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答案上。 哪怕…给出答案的,就是此前质问他的那个人。 很可惜,韩遂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完全落入了易小天的掌握之中。 “我疑惑于杨瑾为何会擅离职守,所以特地调查过了杨瑾的各项文书…” 嘶—— 韩遂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但转过头来,忽然想起自己与杨瑾所通过的书信,不过是说明了如何擒杀马腾,绝对没有泄露天子刘协身份的可能后,他又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易小天到底想要做什么。 易小天呵呵一笑,他所指的当然不是杨瑾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案文—— “结果…韩将军…我想您错怪您的部下了…实际上啊…您的部下从五月三日起到五月二十日他被我们杀死在武关城的这些天里,除了与您来往的书信,每日他都有好好地处理公文——杨都尉可是一个难得的好将军啊。” “啊…原…原来如此…是…是我错怪他了…” 韩遂听了易小天如此解释,赶忙又改口,顺着易小天的话应和着,却不想,连一旁的马岱与马铁等人都已经开始怒视着他,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自相矛盾起来。 茫然的看着身前的众人,韩遂不知所措,唯有易小天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韩遂的肩膀,似乎有些遗憾的说着: “啧啧…那是自然…书信自有他们存在的意义,不光是可以在某些时候传递信息,更瘦能够在一个人死后,为他的清白作证—毕竟…很多人都觉得,人只要死了,就这死人无论如何说谎,都不会被拆穿…我说的对吗?韩将军?” 易小天冷哼一声。 谎言二字突然扎入了韩遂的胸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巨大的矛盾:他说是杨瑾向自己传达了信息,偏偏杨瑾那几天都在城中处理公文—— 不仅如此—— 易小天站起身来,背过手去,用极为戏谑的口吻说道: “不仅如此啊韩将军…我还发现,如果是按照襄阳——许都——西凉的路线来计算时间…恰巧十二天的时间,就是韩将军能够接到赤壁战败消息的最短时间…当然…也可能不仅仅是赤壁战败的消息——是许都的某位大人物向您传达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易小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马腾和钟繇看向韩遂的目光已经变得悲伤起来,就好似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靠着他那拙劣的演技,无力的遮掩着事实的真相。 “不…这…这…一定一定是你的调查出了错!不…我…” 韩遂已经开始无能狂怒了,眼看他话都说不出了,易小天笑着说道: “韩将军还记得我说的有趣的事情吗?” “什么…什么东西!肯定又是你的一些毫无根据的妄想!” 无视了韩遂的诽谤,易小天揉了揉下巴,指了指那份时间表上的其他时间。 “若说之前的事情还有的解释,倒不如韩将军说给我们听听…为何你在汉中才刚刚与张鲁交涉完毕,马岱小弟才刚刚来到长安,昭姬她才开始落笔——许都便已经谣言四起,说是你与张鲁已经谋反,正兵进长安!” 这一点,才是易小天发现的真正的时间悖论…明明长安什么消息都还没有传出,哪怕是韩遂也才刚刚去往汉中的西城,偏偏许都那混杂在赤壁战败恐慌之中的谣言里,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散步韩遂谋反的谣言。 “哦…我似乎说错了一点…” 易小天的眼中唯有冷漠与不屑,他紧紧盯着呆滞的韩遂,厉声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若是心有灵犀还好,这分明是许都有人未卜先知,就好像知道韩将军你会背叛朝廷一样!” “说!那人是谁!”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血…血口喷人!” 韩遂都傻了,他哪会想到他与天子之间那缜密无比的计划,竟然会因为这样一点点时间上的沟通错误而被易小天抓住了关键。 用谎言去掩盖谎言,得到的只有一张千疮百孔的事实罢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兵不厌诈 “易先生…这…” 马超和马腾等人都听傻了,他们本来就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易小天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不仅仅是轰炸着韩遂那即将崩溃的心理防线,也轰炸着马腾等人那脆弱的耳膜。 他们听的云里雾里,但…唯有一点他们现在是清楚了,那就是…韩遂在撒谎—— 或者说…此事背后的幕后黑手,已经被易小天彻底揪出,放在了众人面前,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所谓的身份,证明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此后无论是寻仇,还是如何…各有各的做法。 “韩伯!你…你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愿意将那幕后黑手的身份说与我们…这…这又何苦呢!” “莫非你就真的那么恨我们…恨我们马家…明明小时候…父亲不在,都是你…” “胡说八道!都是一派胡言!你…你们难道不相信韩伯,却要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外人吗!”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想想…这…这时候说谎,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我…我根本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不是吗!” 韩遂还在尽力的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易小天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他: “好处?理由…当然有了…” “毕竟你现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将马老将军他们一家也拖下水…毕竟对你来说…马老将军入朝做官,你却仍旧只能留在西凉,他的儿女将来也是一片坦途,可你的将士们却永远都是一群匪…一群贼…” “嫉妒吧?恨吧?所以本打算着事成之后,代替马老将军成为朝中的另一个‘马腾’的你,在丧失了这样的机会之后…只想着哪怕死,也要将害你至这幅田地的他们拖下水,不是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易小天看人可太准了。 韩遂口口声声的叫着贤弟,自己还当自己是马氏兄妹的大伯,可他每每看向马超马腾时,眼中那遮掩不住的怒火,又怎是随随便便就能够遮掩的? 冷笑着说出了韩遂最心底的丑陋,韩遂恼羞成怒,疯也似的就要想着易小天扑来。 却不想易小天一脚才在韩遂的胸膛之上——韩遂确实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只可惜现在他双手被绑缚着,哪怕是站起身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混账!你在说什么!别听这小子胡说!” 韩遂无能狂怒着,可听了易小天这一番话,马腾还有马超等人却变得无比清醒…就好似醍醐灌顶,受了当头棒喝那般清醒。 “易先生…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马超愣住了,磕磕绊绊的问道。 而马腾就不一样了,他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心里清明的马腾稍稍一思考,套上了易小天的解释,忽然发现韩遂所做的一切都那样的不合情理又合乎逻辑。 说白了…不就是嫉妒吗?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此刻的韩遂,嘴角垂着腥臭的口涎…满脸涨红…丑陋的,不似一个正常的人类,哪还有半点曾经意气风发的西凉韩遂的样子? 易小天偏过脑袋,看到捂着嘴巴的马云禄以及马岱,还有浑身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马铁,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样也好,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大概也能够让他们彻底消除心中为曹操效力的最后一丝隔阂—— 易小天脚上发力,韩遂被直接钉在地板上,易小天冷笑着,眼中不再有任何的玩乐之意: “让我来猜猜,猜猜韩将军你在许都到底是跟何人通了口风…” “莫非是辅国将军伏完?” 韩遂此刻的眼神非常的可怕,不像一个人,而像一个野兽,像是一个弱点被看人看尽的野兽,发着疯想要杀死愚弄他的人。 可易小天的眼神根本没有从韩遂的身上游离,他自顾自的说道: “又或者是卫尉杨彪大人?” “还是安阳亭侯王邑?” “看来都不是啊…” 易小天说的很有意思,一个个说出了刘协身边的那些忠臣之名,却唯独没有去说汉献帝刘协,就好似在以刘协为中心画了一个圈,稍稍对于朝中势力有着印象的人,大概都能够感觉到易小天话中的异常—— 比如钟繇,比如马腾。 易小天的暗示,就好似埋下了一颗种子,这个种子一在两人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便不可抑制的疯长起来。 “不…不…不可能吧…” 钟繇尴尬的笑了笑,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根本无法否定他的猜想。 而马腾作为最接近那个人的官员,在京为官的这段时间,自问是无愧于心,可…可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开始浑身颤抖… “也是,这些人哪有这个胆子,邀请张鲁入京,不亚于当年邀请董卓入京的行为,我实在想象不到有谁敢承担这样的千古骂名。” “当然…除了早已不在乎这些的人,比如…” 易小天话锋一转,回过神来冲韩遂笑道。 韩遂瞪大着眼睛,忽然听到茶楼的楼梯口那里,有人匆匆忙忙的登上二楼,一边登楼,一边还冲易小天这边喊道: “先生!您要的东西俺找来了,这信上竟然盖着天子御用的皇章!写着韩遂将军亲启,落款是刘…” 许褚大大咧咧的走来,直接照着一封书信念了起来。 “不!不可能!” “那封信我早就烧掉了!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拿得到!” 韩遂的脑瓜嗡的一下炸开了,他恨不得从地上直接弹起来,因为如果有了这封信,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掩饰都成了白费功夫。 不仅如此…书信就是证据,有了证据…不光无法让马腾一家受罚…甚至…甚至还给了易小天他们报复天子的机…会… 韩遂忽然愣住了,他歇斯底里的呐喊在这空荡荡的楼层之中回响着。 易小天的笑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深,看的他浑身发毛。 似乎想到了什么,韩遂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笑容满面的易小天,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吼道: “你!诈!我!” “正是如此…” 易小天从许褚的手中接过那所谓的“书信”。 摊开来看,结果只是白纸一张… 韩遂彻底败了,一步步走入易小天的陷阱,最终被易小天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事情的真相…也在这一刻,彻底大白于天下。 刘协…是天子要杀马腾…是天子要灭长安…都是天子,都是刘协…这个最不可能做这些事的人策划了这一系列环环相扣的毒计。 第六百一十二章 破局之人 韩遂被带下去了,羁押于长安城中的大牢,具体定下什么样的罪过,自然是要等曹操亲自下令,归根究底易小天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并没有所谓的实权。 越俎代庖之事,易小天自己爱惜羽毛,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只不过…韩遂被带下去了,马腾等人却似乎很难从事实的震惊之中脱离出来。 天子要杀他们。 这是什么概念? 无论是什么朝代,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 更何况马腾骨子里还是一个尊汉的人,他帮助曹操,便是希望曹操能够扶植这将倾大厦,哪怕让刘协成为傀儡,大汉不亡,他马腾就不会太过愧疚—— 马腾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东西,可不就是他那从祖辈身上继承下来的伏波将军的名号吗? 老人都是这样——将自己的家底祖辈看的特别重要,说好听点是马腾尤为看重家族的荣耀,说难听点,不就是马腾整个人都端着,伏波将军的架子让他不愿意做出那些有辱声名的事情吗? 所以他才会入京做官,所以他才会好好的服侍刘协,在京这段时间…许都的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曹操的亲信,在这样的环境下,马腾自认为是对刘协有求必应,做到了问心无愧。 可这时候你告诉他,他掏心窝子去服侍的天子…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竟然在背地里策划了这么一大串的计划,撺掇了他结拜了几十年的兄弟,就为了杀死他,哪怕冒着再度令北方陷入大混乱的风险也在所不辞。 这对马腾的冲击可太大了。 钟繇也似乎很难接受,让长安陷于如此为难之中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远在许都的天子刘协。 所以从易小天揭穿了韩遂的谎言之后,钟繇也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还是易小天最终打破了沉默,叹了口气说道: “从昭姬送来书信起,我就有些怀疑…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韩遂会如此迅速的,不合时宜的谋反…至少从马老将军还在京城这一点来考虑,身为结拜兄弟的韩遂,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种时候捅我们刀子。” “当时我就怀疑此时绝非韩遂策划——做一个决断,尤其是这种极有可能影响天下大事的决断,我不认为像韩遂这样安于西凉几十年的军阀会如此草率的做出决定。” 易小天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将自己此前的一些思路娓娓道来: “最终让我怀疑到天子的原因,大概就是荀令君从许都捎带而来的书信吧…信中他告诉了我关于马老将军已经出发前去西凉的时候,我便意识到,无论如何,对方的目的肯定就在马老将军的身上了…” “救下马老将军之后,我大概便意识到这其中时间差的怪异之处了——” 易小天指了指一旁他写下的那份清单,那是易小天用很短的时间,在离开武关城后,迅速的整理出来的一份清单。 至于排查出刘协,大概就是易小天的直觉吧——刘协此人在这个时期,并不是一个甘于沦为傀儡的皇帝。 尤其是从刘协血书的决心来看,易小天并不大算小瞧这个皇帝。 因此他才想到了让许褚配合着自己来一出戏,结果这样一诈,韩遂果然中招了。 “易先生…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马腾这一把岁数了,在关乎到天子的大事上面也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现在沦落到要找易小天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易小天显然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马老,你可不要自乱了阵脚…现在可是我们掌握了主动…只要我们不戳破,天子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反倒是现在,天子的脸色应该相当的精彩。” 易小天笑着拍了拍马腾的肩膀,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方——赤壁之战,曹军战败所产生的影响,可不止长安这一块—— … 所谓三线告急,孙刘联军对襄阳发起的猛攻,实际上只是为了拖住留在襄阳的曹操的主力部队。 而以程普孙权为首的东吴兵马,此刻早已经兵至宛城——他们的目标合肥,此刻包括守城的将领蒋济在内,满打满算起,仅有兵马一万—— 作为战前距离合肥最近,最有可能驰援合肥的大将,文聘被未雨绸缪的易小天迅速的调去了宛城附近。 但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孙权竟然在赤壁之战的大战之后,还能够掏出一支将近十万人的军队,这就对于现有的局势足以称得上是一次降维打击了。 这可是十万兵马——乌林赤壁的战火,足足吞没了几十万人的性命,西北的张鲁韩遂养精蓄锐多年不说,拿出一只将近十五万人的兵马,实际上真的杀到了长安城前的时候,这只临时拼凑的队伍也算是原形毕露。 整个北方,不,可能整个天下,现在能够称得上是精兵的兵马,也就唯有曹操留在后方的并州军与拱卫许都的一支虎豹骑了。 堪堪不过五万的兵马便是曹操现在最后的老底。 结果…孙权的这一手“无中生有”,简直是要了曹操的命。 —— 远在襄阳的曹操哪怕仍旧在督战,阻击着周瑜与诸葛亮那一波又一波不要命似的猛攻,他的心中却仍旧担忧着后方的两线战场—— “可恶啊…周瑜小儿…你就铁了心的要把本相拉下水不成?” 望着那些在追月连弩的箭雨洗礼下成片倒下的孙刘连军的士兵,曹操是又恨又无奈。 他只能祈求易小天对于两线战场的布置,能够起到预想的效果—— —— 只是,曹操以为的破局的关键,就是易小天此前提前调动的文聘…毕竟对于文聘,曹操还是相当信任的,文聘在江夏留住的兵马,虽说是降兵,但绝对是当年刘表手底下最能打的一支。 然而…可能再来多少次,曹操都不会认为易小天最后临走之前,让曹操调去合肥的张辽张文远,最终却会成为志得意满的孙权,乃至整个东吴接下来不知多少年的噩梦。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吾与天子感同身受 张昭从孙坚时代起,便是他手下的文官的代表。 倒不是因为张昭此人带不了兵,实在是因为张昭的身份金贵——对于整个江东来说,张昭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士族的代表。 张昭只要还在朝堂之上,就代表着士族的力量仍处于鼎盛阶段。 而似乎是“众星捧月”起来的张昭,也靠着雄厚的底气,在朝堂上为世家大族们争取了不知道多少利益。 如此相辅相成的局面之下,以周瑜和鲁肃为首,以孙权为核心的新兴集团,似乎不可避免的触动了江东士族的蛋糕。 江南偏安,江东亦如此。 若不是曹操兵临赤壁,摆明了要一战荡平东吴,很可能到现在,这群世家大族还打算着跟曹操和声和气的交涉一番,想着不靠战争,就能够摆平东吴的危机。 要战——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绝对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要降——他们却要比谁都积极。 而到了见风使舵的时候,他们又叫嚣着,要光复虎贲之威,征讨逆贼曹操,救大汉于水火。 此前扣扣搜搜,一匹马,一根箭都要跟周瑜来回扯皮的他们,看到了能够一举拿下他们心心念念的合肥的机会时,比谁都要慷慨大方。 十万兵马,转眼便凑齐。 所以,周瑜哪里是甘为嫁衣? 他根本就是被逼无奈,连他都不清楚,以张昭为首的投降派们,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凑出十万兵马——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心疼…心疼自己手下那些无可奈何只能沦为炮灰的将士们,遗憾,遗憾于不仅未能夺下襄阳,让孙权堂堂正正的挺直了腰板,站在江东的朝堂之上——这可是孙策的遗愿啊,周瑜与孙策亲如兄弟,兄弟的遗愿未了,他又怎能甘心? 所以与曹操对决的周瑜,不是不心疼,而是没有办法心疼。 他明白,只要合肥被张昭拿下,今后…恐怕孙权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只会更加的卑微。 张昭说一不二,步骘、顾雍、虞翻等等等等一大批以世家为支撑的文臣将会完全把控朝堂。 到那时… 只怕是东吴再无翻身之日,永远不要想着图谋中原,一匡天下了。 悲凉如周瑜那般,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了:若是张昭败了,或许他们的局势会更好——这样的想法。 却不知,他无意间的一次畅享,却在这东西纵横千里的战线上,悄然萌发了种子。 —— 宛城拿下,应该说,宛城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曹操留在宛城的守将因为知晓敌不过孙权来势汹汹的十万大军,极为明智的选择了弃城保全兵马。 三千人火速的退往了蒋济所镇守的合肥,会和之后,也算是让蒋济的兵力,堪堪来到了一万出头的地步。 只不过…仅有一万人,这依旧不够看。 张昭站在宛城的城墙之上,笑着举杯,与身后的一众支持世家的将领们开怀痛饮。 站在一旁,僵硬的望着月色的孙权,却显得毫无底气可言。 潘璋作为此时可能唯一向着孙权的将领,守在一旁,一言不发——孙权没有底气指挥军队,他潘璋更没有底气去劝阻孙权。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介武将,能对局势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没等潘璋开口,孙权似乎注意到了潘璋的存在,回过头来,孙权惨淡的笑了笑。 “文珪,你说合肥一战…我们能胜吗?” “回…回主公…” 潘璋总不能说他们要败之类的丧气话,因此无论孙权如何询问,潘璋只会回答一句: “我军必胜——” “是啊…我军必胜…” 孙权笑着摇了摇头…他端着酒盏,望着一脸正色的潘璋,忽然感同身受—— “你说…天子在董卓身边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问过这样的问题?” “啊!主…主公,您在说什么啊!” 潘璋心里惊惧,看向孙权的时候,发觉孙权脸上的那股子忧郁,简直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呵呵…没什么,就是遥想起当年追随在父亲身边,父亲说着要将那被囚如傀儡般的天子救出来的时候,就曾经跟我说起过,天子的处境…” “那时的我年幼不知其中的道理,只觉的天子好生可怜…没想到一转眼啊…” “一转眼,我也…” 潘璋浑身一颤,赶忙拉着孙权闪到屋内—— 孙权手中的酒水撒了一地,然而孙权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屋内灯光的映射之下,孙权的眼神尤为迷离。 潘璋皱着眉头观察着屋外那群引吭高歌的文臣,见他们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孙权说了什么,终于是松了口气。 “主公…是卑职无能…不能为主公排忧解难…但…但主公还请记得,大都督还有子敬将军仍旧在为主公的事业于襄阳奋战…” “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主公了…张阁老他们也是为了东吴的未来着想…合肥这一仗…就算张阁老他们不打,待到兵强马壮,大都督也会去打——” 潘璋的话说的很清楚…孙权现在确实是有点悲观了,哪怕是他潘璋也知道,时机不对的时候,一定要避其锋芒。 现在若是说着丧气话,影射着张昭他们的行为如董卓那般…别说养精蓄锐了,现在张昭都能够直接将孙权软禁了… “无论如何…主公…您还需记得,赤壁之战的功绩,永远都是我们的底牌…张阁老他们不认,江东的百姓会认——” “咳咳咳咳——” 潘璋说的恳切,而孙权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咳嗽了起来。 这让潘璋有些疑惑…却不想片刻后,背后传来的声音,直接让潘璋浑身冰凉,险些窒息。 “主公,还有潘将军,今日如此月色,何不与我们一同开怀畅饮?” “从这阁楼眺望远处,已经能够望见山冢,越过那山冢,合肥就在眼前…潘将军…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没…没…哪里的话!张阁老又说笑了,卑职不过是因为担心明日赶路,酒醉之后,头脑不清醒,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好了…并无扫兴的意思——” 潘璋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回过头来,却望见了一脸冷漠的张昭。 张昭所散发的气场让潘璋不得不后退了几步——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只发现张昭正与坐在地上的孙权四目相对。 气温似乎降低了许多,哪怕屋中仍旧点着炉火… 第六百一十四章 演技不错,再接再厉 屋中的炉火噼啪作响,屋外的一种文官武将依旧在纵情歌唱,仿佛合肥已经到了他们手中。 潘璋不敢说话,他只祈祷张昭能够不要为难孙权,否则的话,今日的事情可能很难收场… “主公可是不尽兴?” “哦?张阁老何出此言?” 孙权醉醺醺的笑着,似乎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他仰头想要饮尽杯中的酒,却发现杯中的酒水此前就已经倾洒在地。 咂巴了一下嘴,孙权将青铜的酒盏向身旁一扔,撑着身子,看向面前的张昭。 “主公若是想喝酒,老夫定然会奉陪到底,侍卫!拿酒来!” 见孙权这副模样,张昭冷笑一声,招呼了一下远处的侍卫,侍卫迅速的下楼按照张昭的吩咐,拎来了大坛的好酒。 接过酒坛,张昭笑眯眯的帮孙权拾起了远处的酒杯,随后为他斟满,也为自己斟满。 两人默不作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孙权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酒嗝。 “若是没事…卑职便告退…” 潘璋似乎是想要溜走了,因为见此情形,张昭似乎并没有追究他们责任的意思,那他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实在是有些煎熬了。 只不过面前的两人就好似有着心灵感应那般,听到潘璋开口,都扯着嗓子大吼道: “不许走!” 潘璋浑身一颤,刚要后退的脚步在半空悬着,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明日…” 张昭举着酒杯,悠悠的冲潘璋说道: “明日我会安排潘将军镇守后方…今日这酒,你是喝定了!” “文珪,陪我一起喝,今日看这架势,张阁老那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潘璋也没有推辞的必要了。 只不过他坐在案前的时候,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着孙权这边靠了靠。 这一些小动作,全部落在了张昭的眼中,但张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主公…可知我张昭追随了将军多少年?” 张昭突然发问,让潘璋一愣,话中的“将军”指的肯定不是他,那么… 孙权转了转杯中的酒,似乎在看这酒水的成色,心不在焉便脱口而出: “不知…大概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吧。” 听到孙权这么说,张昭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 张昭笑的相当开心,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孙权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张昭,而一旁的潘璋听这笑声却浑身不自在。 他是实在是搞不懂这些大头巾,不知为何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这让旁人听起来可是相当的累。 张昭的意思显然不是为了让对面两人听自己笑,他揩去眼角的泪,收了收笑意,缓缓地说道: “老夫追随老将军的时候,你已经十岁了…只不过在你兄长与父亲的保护下,主公你似乎对外面的一切毫不知情。” “不知道也好,有个完整的童年,主公才能够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不过老夫不行了…” 这句话说出来,孙权明显的皱了皱眉头——张昭这是在说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只不过张昭的话没说完,孙权也没有兴趣打断他,只想听听张昭到底想要搞些什么名堂。 张昭瞥了一眼孙权,再度为他满上酒水。 “兴平二年的时候,老夫被少将军命为长史,算是真的开始为东吴的里外操心。” “如此一来,已有十五年之多…老夫不像主公,甚至不像少将军那般,年少有为…老夫出仕之时已经是不惑之年…再不加把劲,好好地打拼一番,怕是根本活不到见证天下归一的时候了。” “主公一定不知道,当年我虽少将军一同出寿春,孤零零一只军队,四下满目皆是强敌,那时候,老夫回头望着那站在城墙之上——那高高在上的袁术的时候,老夫就在想…真正将力量掌握在手里的人,才能够站在那高墙之上,坐看天下纷乱…而自岿然不动——” “这是有家有底气,和无家四处流浪的感觉…” 张昭惨淡的笑了笑,说着往事,不觉间脸已微红: “从那时,老夫就发誓,将来有朝一日,老夫也要与少将军一同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坐看四海沉浮…要有朝一日,拥兵百万,只要挥手,便是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张昭突然将酒盏一摔,显得颇为激动。 他斑白的须发在穿堂而过的夜风吹徐下不断地摇动着,顺势,竟将身子凑到了孙权身前。 张昭两手紧紧的抓住孙权上衣的衣摆,眼中满是恳切—— 这一幕可吓坏了潘璋,他以为张昭要对孙权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手都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只不过孙权始终皱眉,静静地看着张昭。 “主公…机会…就在眼前…翻过山,拿下合肥,以图寿春…” “天下…也在眼前了!” “主公总以为老夫与大都督,与子敬意见不同…却不知老夫的心中也是为了少将军,为了老将军的遗愿,而甘愿化此身为枯骨!” “主公…你…能明白吗?” “呵呵——” 孙权笑了,望着张昭那恳切又认真的眼神,他似乎真的相信了对方说的话。 拍了拍张昭那颤抖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能明白…所以张阁老…” “能明白就好…” 张昭微笑着抽回身去,似乎这番失态已经是他最为尽力的表达了,只要孙权安分…他…就可以无比轻松的拿下合肥,最终实现他的梦想。 至于旁人对于他张昭的评价,那…都是后世人的事情了。 张昭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似乎正准备起身,却没想到孙权撑着半边身体,举着酒杯戏谑着说了一句: “所以张阁老,之前曹操大兵压境,当时我的脑袋已经危在旦夕的时候…张阁老又在做什么呢?” “唔——我记起来了…张阁老当时似乎被那个襄阳来的诸葛孔明堵得说不出半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不是张阁老不想救我,只是当时张阁老没有来得及表态…” “那这一切都好说…本侯也不怪阁老,毕竟我们阴差阳错的,靠着三万兵马答应了那场赤壁之战…张阁老留下来的这支军队反倒是现在更加有用途了呢。” 潘璋都准备离开了…因为他觉得孙权算是妥协了,没有跟张昭再起冲突。 这里他只是一颗浮萍,哪怕真的要跟张昭这样的人斗到底,也要有周瑜和鲁肃回来才行。 谁知道,孙权最后这一番张扬的话,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张昭的软肋…每一个字都不光落入了张昭的耳中,还落入了屋外那些张昭一衣带水的文臣武将的耳中。 “主公…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张昭笑了,但转过身来的时候,笑意瞬间散去。 留下的,只有一个相当危险的眼神。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 东吴的十万大军,破天荒的在宛城停了两天。 第二天的时候正巧又赶上大雨滂沱,地上尽是泥泞,骑兵还好…那些在地上行走的步卒,以及那些拖着辎重的队伍却遭了殃。 可能连易小天都没有预想到,原本是十万火急的合肥一战,竟然在某些特殊原因的影响之下,算是让蒋济完成了当下最可行的布局。 因为,就在东吴大军停滞在宛城的那一日,江夏文聘所率领的将近三万兵马终于到达了合肥。 听说当时,蒋济原本还以为远处的大军,是东吴的人马,而探请了来者竟然是江夏的援军,激动的差点没从城墙之上摔下去。 合肥的援军到了——这样的消息火速的传到了仍在宛城驻留的张昭的耳中。 “哼!他们反应倒是快的很…” 张昭端坐于桌前,面前自是此次随大军同行的十几位文臣武将。 各个都是世家所派来的代表人物。 还有一众东吴赤壁一战未曾露面的悍将——朱桓、蒋钦、周泰、朱治以及韩当等等。 张昭一拍桌,大家其实心里都很是清楚… 如果昨日不出事,他们今日早该到达合肥…局面也不会一下子变得如此难堪。 只不过…在张昭面前无人敢流露出质疑的神情。 张昭说曹军反应快,这可是有根据的… 从他们发兵满打满算仅有五日的时间,消息从宛城这边传走,再到江夏襄阳那边得到消息,做出反应,怎么说,也要有个十天的时间。 更不用说有孙刘两家的联军在前线拖着曹操,曹操无论如何都不该反应如此迅速。 可这只从江夏突然杀出的军队,就好像是未卜先知那般,似乎早早就踏上了征程,此刻能先他们大军一步抵达合肥,简直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张昭就不禁想起开战之前,无论是那襄阳来的诸葛村夫还是姗姗来迟的周瑜鲁肃都曾一再强调过的曹操身边的那个高人—— 似乎是叫易小天来着? 张昭对此没有太多的概念。 他只以为是自己昨日的行为,耽搁了战机,见堂上闷沉,为了牢牢的控制住军心,张昭竟然主动的向众人赔罪: 他摘下头冠,放在面前的桌案之上,起身之后,对着堂上的文武拜了又拜,眼中尽是肃穆: “昨日…老夫与主公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主公年少,性子急了些,老夫既然作为此战的主帅,行军途中自然要处处严格要求军队…即便是主公…若是要耍些孩子脾气,老夫也定然不会惯着…” “但…老夫承认,昨日老夫的处理欠妥,动静太大,也闹得大家不是很愉快,耽搁了行程…一切罪责,待此战结束,老夫定然会公平公正的接受——” “今日召集诸位,本意是想要跟诸位通知一番此事…却不想,中途竟然接到了敌军援军到达的消息…老夫为此深感痛心…” “不过…老夫想说的是,即便是敌方援军抵达,也请诸位放心…老夫有着九成的把握,能够连带着敌方的援军一同击溃…此战…我军必胜!必将一举拿下合肥!” 张昭说了一大串看似鼓舞的话,只不过,很显然,大家笑得都很是勉强。 合肥是一座雄城…与寿春一样,不但依山傍水,城墙极厚,而且连年没有战事侵扰,合肥那里必定也是兵强马壮…如果不能靠奇袭突破城池,仅仅靠着围城,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 他们可是十万兵马啊,十万兵马在外作战,每一日,都将是极大的消耗。 合肥这一仗,在世家大族的撺掇之下,几乎抵出了江东近二十年来的积蓄与底蕴,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众人干笑着应和,却不知席间末流,有一人听着张昭那扭曲是非的解释,嘴唇都咬的出血了。 他就是潘璋… 本作为此战大将之一的他,似乎因为昨日的牵连,只得前去镇守后方,不仅如此…张昭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发自内心的感到胆寒。 若是没有亲眼见到昨日张昭怒目圆睁,用剑抵着孙权的脖颈的那一幕,他或许还真的会相信张昭的说辞。 至于小动静? 小动静就是孙权的亲卫与张昭所带来的侍卫进行了火拼,足足百人死在了昨夜的混乱之中。 而败下阵来的孙权,最终被张昭软禁… 这样的事情,也能叫小动静的话,潘璋真的是已经无法说什么了。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听张昭在这里扯皮,他只想知道昨日亲口为自己开脱的孙权,此刻到底被张昭关到了哪里…如果孙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潘璋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他昨夜没有出手,只是因为他想着周瑜和鲁肃曾经对他的吩咐,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孙权。 然而…现在的情形,让他不得不考虑…若是时机允许,他甚至已经在打算劫走孙权——哪怕会引起军中的混乱也在所不辞… 雨…一直在下,拍打在屋檐上,滴落在铁甲上,笼罩在东吴人头顶上的阴霾,似乎比之前更浓了—— —— 而另一边,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一骑快马,自那襄阳而来的蜿蜒小道上不断的奔驰。 一身铁甲之下的男子,眼里仅有肃杀。 也不知是他在路上的第几日…这日雨下的应景,让空气中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让人窒息。 哒哒哒—— 马蹄声阵阵,躲在一座破庙之下的男人,终于是在这朦胧的雾色里,望见了远处合肥的轮廓。 他没有着急进入城中,因为他得了别人的吩咐,要在进入合肥的范围之前,先做一件事情。 哗啦—— 铁盔之中的雨水倾撒了一地,男人重新绑缚着长发,一手也顺便从怀中摸出那唯一可能还算干燥的东西。 这是一份淡黄色的锦囊。 小巧的锦布,袋口为丝线扎紧。 “易先生您还真是信任我啊…” 张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里是种说不出的滋味——总听说易小天会在某些关键时候给丞相或者给前方的大军一些锦囊妙计。 可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专属的一份锦囊。 心中自然是激动又紧张。 张辽…奉易小天临行前的嘱托,单骑前往合肥驰援守军,于情于理…这样的吩咐都有些夸张了。 缓缓拆开锦囊,锦囊之中静静躺着的是一张不大的纸条。 张辽慢慢扫过纸上的内容,很快眼中的疑惑就变为了震惊。 可能没用几炷香的时间…张辽穿戴完整,便再度踏上了路途… 时间很紧,任务很重。 第六百一十六章 宁信锦囊妙计,不信丞相多言 “报!城外有一人自称是张文远将军,说是丞相遣他来驰援合肥…将军,太守…这…”“谁?” 传令兵匆匆忙忙的来到府阁之中,却说出了一件让文聘与蒋济都有些发懵的事情。 见两位大人面面相觑,那传令兵清了清嗓子,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最终听了两遍,确定对方说的那个名字是张文远的时候,两人心里的那种疑惑突然转成了兴奋。 “快…快!还愣着做什么!备马接人啊!” —— 果不其然,在见到城下的来者果真是那位助曹操击破乌桓的稀世猛将时,本来还心中有所顾虑的文聘与蒋济,总算是彻底放松了起来。 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兵马飞也似的冲出城去,很快便在张辽的面前停下。 “文远将军!恕末将不知您远道而来,未曾远迎,莫要怪罪…” 太守蒋济在拱手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而作为降将的文聘,在见到张文远之后,简直就像是遇到了救星那般——毕竟是降将,此战若是让他指挥,他只会感觉到束手束脚,好在是张辽来了。 张辽摘盔下马也没有废话,颇具礼数的向两人拱手,先是对两人在此为难时刻,仍能够为曹操分忧解难而表示了感激: “两位将军哪来的话,能够面对孙权十万大军而临危不乱,光是这份胆色,就足以让我佩服至极,至于多余的礼数就不必了…我也只是奉了易先生的嘱托,前来此处,助两位将军一臂之力——太守、将军,你们的军队仍旧由你们来指挥…而我呢…” 张辽朝两人点头,迅速的按照此前的计划,向两人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 城中府阁之内,张辽并未落座,毕竟要让两位将军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更需要为面前的两人打气,于是他开口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易先生交给我的锦囊…两位应该明白,易先生的锦囊代表着什么——接下来我将会按照锦囊之上的计划去布局城中的守备,以及接下来如何应对东吴大军的到来,还望两位将军能够尽全力的配合我,只要按着锦囊上面的去做——此战,我们甚至能够有十成的胜算!” 张辽说此话可不是空谈,作为随曹操南征北战的大将甚至可以说是帅才,他对各种军事布局自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此前看到易小天锦囊上面说的话后,就连他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甚至已经能够预料到,按照锦囊上面的说法去应对敌人,敌人将会面临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只不过,文聘看着张辽那幅自信的样子,那是打心底里的感到紧张…易小天威名在外,他自然是相当佩服这位轻轻松松便将孙刘联军治的服服帖帖的易先生,但同样的,若要他相信仅仅靠着一份锦囊,就能够逆转一整场战事,这样做梦一般的想法,身为实干派的文聘自然是无法轻易接受的,只不过另一边的蒋济就显然要比文聘激动地多: “果…果真是那位易庄主的锦囊妙计?” “这还能有假?” 张辽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份淡黄色的锦囊,不过锦囊中的内容,为了保持严谨,张辽并未打算给旁人去看。 不过就是这样,蒋济也已经相当满足了。 “蒋太守,你也听说过这位易先生…哦不,或者说易庄主的事情?此前我虽然与易先生有过书信的来往,但…他不是仅仅在带兵打仗方面比较在行吗?” 文聘一脸疑惑与震惊,与蒋济共事这一段时间,他对蒋济此人的为人还是相当信任的,至少在带兵打仗方面,蒋济和他一样,都是沉稳有加的类型。 可见到这样一位雷打不动的蒋太守在听说了“易庄主”这个名号之后,也陷入了如此惊异的状态,这可让文聘有些好奇了。 “呵呵…难道文将军仅仅只听说了易先生在襄阳城的神机妙算,却没有听说过过去多年来,丞相到底是怎样靠着易先生的一份份锦囊化险为夷,渡过难关的吗?” “啊?” 文聘惊呼一声,蒋济稍稍说了这几句,文聘便意识到,自己此前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位易先生了。 仔细一想,知晓了孙权十万大军到底是何时发力之后,回想起数日之前从襄阳接到的书信,文聘也忽然反应过来… 他这可不是姗姗来迟,而是易小天早早的便预料到东吴将会图谋合肥,甚至赶在对方发兵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预判。 果然啊… “文将军只需要知道,今后你追随在丞相身边,无论发生了何事…” 张辽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敢说下面这句话: “只要有易先生的锦囊在前,哪怕是丞相临时变卦要让我们去做什么…都不如相信易先生的锦囊来的踏实…” “这样的锦囊,今后你有的是机会去见识,倒时候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信任这小小锦囊的。” 他笑了笑,拍了拍文聘僵硬的肩膀。 文聘则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被曹操当做左右手的猛将,竟然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身旁的蒋济却没有半点惊异,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时,文聘总算是明白这位易先生的锦囊在曹操军中的地位了。 张辽哪是大逆不道,他说的话都是经过了事实检验的…毕竟赤壁大败的惨痛教训就在眼前,他就是再信任曹操,也不得不承认,易小天就是比曹操更有远见,更靠谱一点…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张辽也不打算耽搁什么了。 他一直有一个疑问,大概也是情况与易小天锦囊中所说的唯一有偏差的一处,所以他打算问一问面前两人,看看他们到底知不知情: “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疑问…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此刻东吴的兵马早该翻越了城东南处的那山冢,来到山的这面,与我们隔水相望了,可为何现在都还不见东吴人的身影…莫非是他们军中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 张辽不太相信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出奇策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孙权的兵力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基本上碾过来,他们都很难抵挡的地步,这时候还要另谋奇策,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潘璋敢赴死 “这件事我们也相当疑惑…末将已派出游骑前往宛城方向打探消息,至于目前,对方稍稍来晚,反倒是给文将军赶至城中,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蒋济摊了摊手,他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东吴人莫名其妙的停滞下来,文聘的大军能不能赶到合肥还是个问题。 张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既然对我们并无坏处,我也不打算对将士们客客气气了…还请太守将城外的地形图拿来…文将军…我们如此这般…” 张辽办事相当利落,这大概也是他和许褚乐进等人的区别,身为五子良将中综合能力最为拔尖的,张辽的能力体现在行军作战的方方面面,也就是他不禁能够冲锋陷阵,真当面临大军压境,他也可以固守城池,坚若长城,命他坐镇军中,运筹帷幄,他也能做的像模像样。 这也是易小天抛去那些玄学的因素,为何在襄阳诸多名将之中,选择张辽派来合肥的原因吧。 合肥城,在张辽与文聘蒋济的配合之下,迅速的“活”了起来,从早到晚,城中一直兵马不断,蒋济在合肥许久,百姓们也相信太守,哪怕真的面临十万大军压境,他们也没有慌乱,都按照太守蒋济的吩咐,乖乖的呆在家中。 就这样,军民一心,天时地利人和的合肥城,渐渐开始露出了他本该拥有的狰狞。 —— 次日天微亮,晨曦不动,宛城中的东吴大军便在张昭等人的带领之下,火速启动,再度踏上了征讨合肥的道路。 张昭居于首位,看起来脸色相当难看。 毕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孙权这小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有跟他见血的胆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变故,让张昭意识到,若是此战再不能胜,哪怕周瑜他们在襄阳没有将曹操擒杀,仅靠这赤壁之战的余威,江东的民心也会被他们这新兴起的集团牢牢掌控。 毕竟…江东面临存亡的时刻,士族人全都沉默了…不…不只是沉默了,他们甚至还在为某位很可能拿下江东之后,对他们各家各族基业进行冲击的年轻人而焦虑。 赤壁之战在前线打,张昭那时候竟然不得不回到家中坐镇,以平内乱。 江东的天要变了…张昭很是忧愁——所以眼下,合肥这一战,似乎将要成为他一切怒火的宣泄口。 在他看来,哪怕对方再来几万兵马,也根本不是他们世家联合寄出的精兵的对手。 昨日一整天,他与诸将争论不休,但最终也算是敲定了行军的计划。 “翻过山冢,截断合肥与寿春之间粮道的事情,就拜托朱将军了。” 朱桓面容冷峻,上前领命,被名为前将军的他,此战是作为大军的先锋,将亲率一万骑兵,直接突进合肥的后方,截断对方的粮道,为大军围城争取足够的时间。 任务很是严峻,而这任务,本该是交由潘璋的——张昭一想到此事,脸上的肌肉就有些抽动。 朱桓临危受命,却并无怨言。 除去潘璋之外,朱桓绝对是此行东吴军中最为沉稳的一名悍将,张昭信任他,他也自会遵照军令,完成任务。 “末将领命!” “韩将军!丁将军!还请二位率各部为朱将军开路,不过也毋需太过冒进,大军将于城外十五里处驻扎——待朱将军的讯号,我们便四面围之,一举破城!” 张昭捋了捋胡须,对面前的韩当丁奉说道。 韩当丁奉并无异议,领命之后迅速点兵护送着朱桓大军离开。 三路大军齐齐开道,向着山谷过去。 其余如朱治蒋钦及周泰等人则拱卫着大军主力部队,待到围城之时,他们自然也会带领各自的部下,承担不同的人物。 如此看来,东吴人才济济,确实如果想要攻打任何城池,都不在话下。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的一切行动早已经被一封简简单单的锦囊妙计预料到,大军前行,前方的路,却早已经被雾霭所笼罩。 更不用说,从刚才起,张昭就惦记着的潘璋与孙权… 众将领命,身为此战大将之一的潘璋却因为前些时日与某些“小动静”的牵连,而被张昭直接甩了个理由,扔到了后方。 殊不知…因为身处后方,注定与军功无缘,潘璋见惯了张昭那丑恶的嘴脸,相当担心对方会对孙权做出更加不利的事情…因此…此刻潘璋的心中已经萌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 “将军…我们的人已经遣回到宛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日的时间,定能够寻到主公的踪迹…” “张昭老狗…这个背信弃义之人,口口声声说着为少将军为老将军的遗愿而出战,眼下却要对主公不利…这十万兵马…就是全部葬送在这里…也不能成为张昭今后执掌大权的工具——” “你们记住了…此事皆是我一人决断,责任也由我一人担当,若是事情败露,你们不必为我作证…保全你们自己,这是军令…明白了吗!” “将军…这怎么可能…弟兄们与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如今他张昭权倾朝野,甚至要对主公不利…要反他,也是我们一起反,怎么能让将军你一人…” “够了…此事不必再议,言多必失,恐生变故——” 潘璋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决绝,身后的副将以及亲卫们皆是一脸的悲痛… 潘璋没有明说…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这种大战期间谋逆,不仅仅是要背负千古骂名…十万人的性命系于一念之间,光是这份惨痛,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承担的住的。 跟不用说…如果失败了,暴露了…最终会落得怎样一个凄惨的下场——他们要反抗的,可不仅仅是张昭一人,而是以顾陆朱张为代表的,整个江东士族集团—— 得罪了他们,一人死,根本就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愤怒,往往全家全族都要受到这群势大力大的士族的报复—— 潘璋,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第一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张昭不知道的情况下,东吴大军内部已经埋下了祸乱的种子,但即便是这样,真正让东吴大军措手不及的,反倒是接下来发生在正面战场的一切—— 也正印证了那句话:骄兵必败—— … 合肥早在当年还是一个小县城的时候,就为扬州刺史刘馥所看重。 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在袁术兵败之后,合肥甚至已经渐渐开始取代寿春的战略地位。 张昭眼馋合肥,当然有着历史残留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加重要的原因,他却没有明说。 别管是他张昭,还是他背后站着的那些士族集团,往往都是一些老派的作风,正如北方人骑马,南方人乘船这样的思维一样,水师,向来都是他们最为看重的力量。 而如今的东吴,版图虽大,但真要说起水路,从东吴出发,无论是沿东西向的大江驶进荆州襄阳,亦或者是沿南北向的濡须河,进巢湖,最终连通南北,占据淮水流域,需要的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东西向自然不用多说,襄阳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了他的战略地位有多么的重要,不然的话曹操也不会放着好好的许都不会,留在那么危险的前线,赤壁哪怕战败了,也要拼死将襄阳留在手中。 襄阳…就是曹操接下来无论是进军川蜀,还是东谋江东都必须要借助的一个跳板。 而这一条道路,显然在张昭这里行不通了,因为周瑜和诸葛亮几乎把手里的兵马都打没了,死伤那么惨重的情况下还没有将襄阳拿下,留给张昭他们的路子不就只有一条了吗? 合肥…这是张昭以及他背后的士族集团赌上一切的一次大行动——只要拿下合肥,进一步取得寿春,扬州大部分的地区就都被他们牢牢攥在手中。 关键是,合肥到寿春一线,或者说,濡须水到施水一线,是张昭他用来扩大水师优势的最重要的一线。 说起北方,张昭只有许多不好的回忆。 无论是骑马作战,还是说颠沛流离,事实都证明了,他们江南人在马上就是不如北方的汉子勇武。 那要发挥他们最大的水上的优势。 淮水,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所以孙权说他张昭不思进取,只想固守江东确实是错怪人家了,张昭的野心大着呢。 拿下淮水流域,东吴的无滴水师往那北方的水道上一杵,甭管这淮水边上有多少城池,他都能给一口气全部撸下来。 更不用说,待到淮水与黄河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想要图谋天下,在张昭看来,这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不过张昭想要牢牢控制住孙权的心也是真的—— 他尊重孙坚,追随孙策,轮到孙权的时候,每每都有些不对付,历事东吴三朝的他,怎么说也是德高望重,这时候你再想要他低头,服服帖帖的,除了周公,翻遍史书,你确实找不到几个人。 更不用说,背后还有一只大手一只在推着他向前。 权力啊,就好像是财富一样,拿起来,再放下的时候,是个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遭不遭得住这种反差。 只是…张昭想的很不错,他也确实是兵强马壮。 但从头至尾,他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好将军,好统帅。 一只军队,有一个统一的目标,有一个人人爱戴的主帅,那么这支军队就算人数再少,也能够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反之——哪怕人数再多的军队,也有可能如乌合之众那般,稍稍挫折便能够轻易击溃——这…就要看他们遭遇的人到底是谁了。 很不幸运的是,尽是哀兵的合肥守军,加上一名极富号召力的名将张辽,一只看起来已经完全符合强军模板的军队,就这样出现了。 撮合他们的那位,不过是寥寥几笔,似乎就这样造就了一只即将成为东吴人噩梦的军队。 —— 约摸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朱桓所率领的先锋部队已经突出山谷,翻越了宛城的地界,来至合肥郊外—— 依山傍水的合肥,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倒是颇有一副雄关的雏形。 只不过,朱桓却并未多么上心—— 兵马突出山谷的那一刻,在朱桓的带领之下,大军迅速的越过了施水,向着合肥城北的方向杀去。 与此同时,韩当丁奉的队伍也先后赶至。 他们掩护着朱桓的队伍,似乎是不想打草惊蛇,朱桓他们要包抄后路,自然是越晚被对方发现越好。 只不过…近三万兵马突然出现在合肥郊外的山谷附近,自然是早就惊动了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游骑。 这是张辽早有布置,很显然,在张昭指挥之下的东吴兵马,并没有做到面面俱到,关键是…虽说张昭此次带领的队伍猛将如云,但这十万由士族集团临时祭出的兵马,根本就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队伍——唯一一只算是精兵良将的队伍,此刻正在大军的最后方,悠闲的喝着茶,赏着曲,显然没有任何上阵杀敌的意思。 ——几骑游骑火速的向着合肥方向赶去,不出两炷香的时间,早已在城中等候着的张辽便接到了城外东吴兵马的动向—— “哼…果不其然,张昭根本就不会打仗,如此明显的包抄,他真当我们是一群蠢材不成?” 张辽听罢手下的汇报,冷笑了一声,心中对于易小天的预测更加佩服—— “将军神机妙算…在下佩服!我这就去通知文将军,让他们做好埋伏反攻的准备!”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要谢,就谢易先生吧!” “至于文将军那边,还不到时候,让他们继续埋伏着,等到对方有了动作,我们再一齐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蒋济在一旁恭维张辽,张辽却丝毫不敢邀功,正如他所言,一切的玄机,都已经为一份锦囊道破。 锦囊所言——此次东吴兵马,定然不会是周瑜所练就的精兵,而只要是对方出兵,地方的主帅也不可能有比周瑜更加合适的人选——那么我方需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第一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信息与情报方面,东吴军已经彻底败了,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暴露在张辽的眼下。 而张辽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锦囊妙计显然不只有一策—— 第六百一十九章 敌一策,纸上谈兵,瞒天过海 “果真是一群缩头乌龟,张阁老说的没错,打下合肥,指日可待!” 韩当大大咧咧的骂道,眼见那合肥城头大旗飘摇,却不见有任何兵马出来应战。 妄他与丁奉驻于城前,临阵叫板了许久—— 丁奉在冷笑中望着城上那一言不发的曹军,摇了摇头,对韩当说道: “不必节外生枝,只要能够保证朱将军顺利的绕行至合肥后方,到那时,就算他们不想应战,也得应战——否则,不光他们等不到援军,连他们背后的寿春都要遭到奇袭——” 正如丁奉所言,朱桓的队伍,此时绝对是一只机动性极强的部队,说是要阻击曹军的援军,但如果,前线战事顺利,对方的援军也没有到达,只要朱桓判断可以继续行路,他们便能够直插曹操的后方,扰乱合肥的布置—— 一切的一切,都在与赤壁一战,他们相信曹操现在是绝对腾不出额外的手来对付合肥寿春这边的战事了。 丁奉一招手,韩当也扫兴的回头,带着他们兴冲冲点来的数千兵马,缓缓回到了他们驻扎于施水南岸的军帐之中。 十五里——东吴大军的军帐便选择在了施水以南,淝水以东的宽广地带——这里进可强弓合肥,退可东渡将军岭与联军队伍合兵一处,合击襄阳,南守濡须山、七宝山一脉的山地——这些山地与河流对于合肥来说是一道道天然的屏障,对于东吴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大军离去的时候,丁奉和韩当似乎根本不知道,城上有人始终盯着他们的身影,直至他们去往对岸,才消失在城墙之上。 —— 大概是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张昭所率领的大军也到达了丁奉和韩当临时开辟的驻扎地点。 将近八万兵马,此刻就隔着施水与合肥相望。 张昭那叫一个狂啊,八万大军就是要横在合肥城前,知晓合肥城中的守将不可能再往东往西逃去,就这么明摆着的要跟对方来一手大兵压境,碾压过去。 最狂的,是他竟然并未在大军到达城下的第一时刻,就下令猛攻。 反倒是隔着河水,就地命令大军生火烧饭——这照张昭的说法,是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压力—— 只不过…很显然,张昭心里又是另外的一副打算。 张昭为何没有打过什么大战,却要标榜自己是一个相当合格的主帅呢? 大概是因为他私下里确实也看过不少兵书吧。 这不——烧火做饭这一招,就是他临时起意,使出的名为瞒天过海的计谋——他真正的杀招,还要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天色暗下来的时候… 没错…白日里不攻城,晚上攻城,也只有张昭这种鬼才才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了。 他沾沾自喜的站在施水岸前,遥望着雄壮无比的合肥城,笑着对身后的一众将领说道—— “待到明日的太阳高悬于此时此刻的位置时,我东吴的将士们,此刻将在城中开怀畅饮,庆祝一场开天辟地的大胜!” 朱治周泰还有蒋钦等人又能说什么呢,他们尴尬的笑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指出张昭的错误——事实上就是蒋钦其实已经找过张昭,隐晦的告诉他,无论何时,兵贵神速,在他们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尽快围城才是最好的打算—— 只可惜…他的话,张昭都还没有反驳,其身旁的虞翻等所谓的“挚友亲朋”已经翻脸怼了回去。 “你懂什么!阁老如此下令,自然有其中的深意!不要拿你们那些墨守成规的思想去指责阁老的奇谋妙策!” 所以…蒋钦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唯有在一旁走个过场,看着笑话的潘璋笑嘻嘻的应和着虞翻,称赞张昭的计划为“天衣无缝”。 听到潘璋竟然破天荒的开口恭维自己,张昭只以为潘璋是在试图挽回自己在军中的地位,眼馋于合肥这一战那唾手可得的军功。 他冷哼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不过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 即便你潘璋此时想要献殷勤,也已经晚了。 只不过潘璋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没过多久,潘璋便托病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后军之中,这让张昭觉得无比舒坦。 “周瑜、鲁肃…呵呵…你们怎么跟我斗?” 感受着河面吹来的威风,张昭只觉得一身清爽,似乎已经幻想着凯旋之日,江东父老是如何夹道欢迎,他的地位在士族之中又是如何水涨船高的一幕了。 —— 很可惜…张辽可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张昭所谓的“瞒天过海”的计划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一只仅有千余人马,蹄脚却沉重的不像话的骑军,在合肥城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之后,于原野之上,向着毫无反应的东吴兵马杀去—— “地震了?” 有人朝着碗筷,围在锅前,看着锅中的汤饭开始迸溅,第一时间却想着或许是天灾人祸。 然而很快,就有撕心裂肺的高呼声打破了他们这腐朽的思维。 …铁蹄太快太急,久居于江南水乡的这些子弟兵们,哪里分得清这是阎罗收割人命的前兆? 直至那分外无眼的刀枪,无情的落在毫无防备的东吴士兵身上时,这足足八万人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嘈杂…” “不好啦!曹军杀进营中啦!不好…噗——” 帐外的喊叫声戛然而止,营中的大人物们才惊慌失措的开始四处寻找护身的兵器。 噗噗噗—— 杀人很简单,尤其是在刽子手技艺高超以及对方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杀人如割麦子,收稻子,并无太大的区别。 在血泊之中奔驰着的,是黑色的铁骑,他们不声不响的出没,极有组织的四处烧杀——屠完一处,便屠另外一处。 在暗淡的天光之下,火红的营帐,似乎早已亮过了清晨的太阳。 连那飙射的血箭,连成片的血泊,都要比那先前的夕阳更红。 这场血与火的灾难,在绝望的喊叫声中,足足持续到夜深人静—— 空留下满地的尸骸与烧干的营房之后,这只骑军便扬长而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哦…这里似乎有一个可怜人儿,正蹲在已经烧成灰的营帐前,想要用眼神盯杀那只远去的骑军。 不过很显然,他失败了。 张昭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愤怒的在原地跳脚,却不知身后那营房的残骸正向他缓缓倒来—— 轰—— 第六百二十章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大胜而归的骑兵正是张辽所带领的骑兵——他极为严谨的遵照了易小天的吩咐: 无论如何,哪怕是兵力不足,也要打击对方的立足不稳… 越是青涩的队伍,就越是无法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 所以果不其然,张辽只点齐了不足千人的队伍,却在这样一个东吴士兵最为懈怠的时刻,杀了对方一个大圈,扬长而去。 合肥城上的将士们高呼着张文远的大名,他们遥看着张辽率军在东吴军中来去自如,心中澎湃热血不说,数日以来积攒的压力,似乎在这一刻全然释放了出来。 然而这还没有完—— 张辽火速回到城中,命令将士们迅速的向着城北的方向赶去,去探那城北东吴先锋队伍是否也如计划那般,为文聘所伏击—— … 就在张辽率千骑突入施水南岸东吴大军阵中的时候。 合肥城北十里之外的坡道之上… 朱桓的骑军自合肥城外连成片的林地窜行着,速度极快,又马不停蹄。 此人向来是一丝不苟极为严谨的,不然也不会在另一个时空,东吴的前中期,承担起极为重要的军中要职。 虽说他的部下尽是一些临时拼凑的兵马,待张昭对他属实不赖,这只跟在朱桓身后的骑兵,基本上是东吴此战十万兵马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 所以谨慎的朱桓,哪怕是穿行在林间,却依旧时刻命游骑游离于大军之外,尽量的拓展大军的警戒范围,提防一切可能的埋伏—— 看,这就是一名资深老将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 然而… 千算万算,他可能都没有想到过,这连片的深林之中,不仅有埋伏,甚至有着足足两万合肥城中的精兵悍将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文聘…朱桓,这两人绝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将领…不仅性格相似,带兵打仗的方式也极为相似,稳中带狠,狠中又带着一丝灵动。 偏偏这样的两人,在如此复杂的林中相遇——一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兵力还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大概率,这一仗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文聘沉着气,手高高的举着,甚至直到对方已经就要能够用肉眼辨认出他们伏兵的身影时,依旧在等候着最佳的时机—— 朱桓俯下身子,远远的便感觉到这林中的不对劲…明明是极为宽阔的一片林子,骑兵掠过,却连一点飞鸟走兽都未惊动…在意识到极有可能中了埋伏,以及肉眼已经看到了远处林中昏暗之处的点点刀光的反射时,他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下令时机—— 代他下令的人,是那早已埋伏了许久,浑身泥泞,面目狰狞的文聘。 他的手重重落下,就好似一口铡刀,铡断了朱桓大军最后的救命稻草: “放!箭!” “撤退!快撤退!” 两拨号令同时响起,但人的速度,哪有那离弦之箭快? 多么粗壮的老树,在飞蝗般的箭雨之下,竟然被生生扒去了几寸厚宽的树皮。 多么茂密的林叶,在暴雨般倾泻的箭雨之下,也纷纷化作了飘散的碎末—— 而那些只能生生望着箭雨朝自己飞来,却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江东子弟,就更不必说了—— 朱桓大吼着命令骑兵持盾原路返回,他拼命的斩落身旁飞来的箭支,迅速的让传令兵火速向大军传达他们在合肥城北遭遇埋伏的事情,却不想,刚刚说罢,那慌忙离开的传令兵也中箭倒地。 “啊啊啊——可恶啊…快!随我突围,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张辽与文聘他们计划了那么久的一场埋伏又岂能让朱桓简简单单的逃脱掉? 坡上坡下…甚至于此前他们趟过的洼地…曹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杀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朱桓就是再勇武,再谨慎,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士气高涨的曹军不断的挤压着朱桓军最后的生存空间…当然,朱桓也确实本事了得…最终在朱桓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竟是靠着一人之力,生生为大军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伤痕累累,浑身浴血的情况之下,朱桓最终带领着仅剩的不到千余人马,灰溜溜的逃往施水南岸—— 只不过…很显然,刚刚经历了大战的东吴主力军也不怎么好受。 真不知道朱桓在回到营中,看到那军里满目疮痍的样子,心里到底会如何去想。 然而,对于曹军来说,望着东吴人狼狈逃窜的模样,这简直是再解气不过的事情了,文聘带头歌颂着胜利…一时间,城里城外,尽是洋溢着大胜的喜悦。 —— 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大概就是说的今日的东吴人了。 在一阵紧张之中,临时修筑起的营帐里,东吴所有的将领…除了留在后方的潘璋…此刻都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 张昭此刻捂着头上那缠绕如多长了一个脑袋那般的绷布,听到了朱桓军大败归来的消息后,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咳咳咳…” 朱桓此刻跪坐在临时营帐的中心,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而张昭剧烈的咳嗽着…连脸都憋得通红—— 朱桓败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事情。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莫非…” 张昭右手重重的捶打在桌案之上,可手上反馈来的剧烈的震动,又让他的头顶不知渗出了多少鲜血…有时候啊,人点儿背,就运气差的离谱,张昭今天真的是明明根本没有遭遇到危险…却无缘无故被那断裂的屋棚砸了个头破血流。 “光荣负伤”的他,说话的底气依旧是那么的硬,只不过,脑回路却也依旧清奇。 “我们中出了叛徒!” “啊?” 众人听到张昭这番说辞,震惊的也有,迷惑的也有,但总之…今日的惨败,算是彻底打击了一波东吴人高傲的姿态。 也不知道最终这场争论到底有没有决出一个结果…但很明显的是,直至第二日清晨,东吴的兵马都没有再放松过警惕,时刻保持着警惕…警惕着那早已经呼呼大睡的根本没打算袭击他们的曹军。 显然…如果张昭知道自己一夜未合眼都要警惕的对手却在梦中养精蓄锐的话,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定自己那已似痴人说梦那般的豪言壮语。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别问,问就是屯田致胜 首战不利,应该说在首战损失惨重,足足折了一万多兵马的情况下,哪怕张昭心里再不服气,他也只能听从部下的建议,稳扎稳打,先行将合肥完全包围。 警惕了一夜张辽奇袭的情况下,显然所有人的心神都高度的紧张。 只可惜,对方终究是没有到来。 因此在早些大军再度启程的时候,东吴的将士们个个都显得精疲力尽。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朱桓伤的并不重,然而即便是这样,张昭也不敢轻易的再让朱桓这样的大将去执行自己那天马行空的任务。 —— 哗啦—— 趟过河水之后,东吴的士兵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加之前几日的大雨,泥泞无比的滩上,传遍了将士们那焦躁的抱怨。 曾有云:心态能够决定一切—— 话虽绝对,但在某些情况下,此话自有其道理所在。 与气势高涨且信心倍增的合肥守军相比,此时的东吴人明显已经开始泄气了。 也亏得是此时张辽等人并未冒险再度击其不稳,给张昭算是留有了喘息的时间,不然…或许…这场战争还能结束的更快一些。 不过…放敌人包围合肥城,自然也在易小天所给的锦囊的预料之中—— 东吴人不知道合肥有多少年的粮草,可易小天却清楚地很…战前曹操便有意无意的开始调动寿春方面的粮草兵马,已经是决心要将合肥打造成又一个东线军事重镇——张昭的判断确实没有问题,经历赤壁大败之后的曹操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再去驰援合肥。 真要算起来,加上荀彧后来拨给合肥的援军,至多合肥再有五千的援军那就是顶破天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守住合肥这样的一座城池,粮草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张辽提前派出了游骑探查到朱桓的动向,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即便是当时不去埋伏朱桓,放朱桓自由的在寿春与合肥之间游击,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因为自始至终,蒋济张辽他们就没打算着动用粮道—— 此刻的合肥城中,三座谷仓被填的满满当当,别说是三万多兵马,就是再来三万兵马,每个半年的时间,这存粮也很难被他们耗尽。 这就不得不说起蒋济此人了… 蒋济是个好官,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此人历事曹魏四代主君,绝对是曹魏阵营的一位功勋名臣—— 他主要的功绩当然是在扬州上任时立下的,无论是担任寿春令,还是合肥令—— 爱民有加,喜爱结交仁人志士的他,任下合肥与寿春之时,这两地连年风调雨顺,基本上年年都堆满了粮仓。 如果仅是这样,那蒋济其实就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好官罢了。 但今日合肥能够在十万大军的包围下岿然不动,其中的原因就要究至蒋济此人的另一个爱好了… 蒋济,是个酒徒,说好听点是爱好饮酒,说难听点,那就是一个老酒鬼了…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你作为一个合肥的百姓,若是想要见到清醒的蒋济,要么就要早起,要么就要晚归—— 清早起来的两个时辰,蒋济处理公务,夜里府上诸事结束,蒋济拎着酒盅回家,仅有这两个时间段,他是清醒的,没有喝酒的。 而因为喝酒,所以他本人对于粮食的收成特别伤心——别的官员到了一个地方,每每都是要做出一些大事,譬如剿匪,譬如颁布政令,总之是要做些能够让其在每年核查之时,榜上有名,添个甲字…然而蒋济呢? 蒋济为了能够好好喝酒,亲自下地务农,观天时,识历法,某种程度上比一些老农还要精于粮食的种植。 而正因这奇奇怪怪的技能,蒋济早在接到了东吴人伐合肥之前,为预防战事,早早的派人在城外提前收走了今年的粮食——哪怕为此放弃了一些成色与产量… 果不其然,襄阳战事爆发,合肥是第一个支援襄阳粮草的城池,而且尽管已经输送了一批粮草,在东吴人到来之际,城中仍旧有着相当储量的粮食——知道这些之后,张辽真是乐得大干了好几碗酒… 所以,张昭要围城,企图彻底将城中的数万曹军困死在此地。 却不知这一切正中张辽与蒋济文聘他们的下怀。 他们可是生怕对方不围城…不然的话——易小天送来的锦囊后半段那些极其折磨人的计策可就很难派上用场了。 天真的张昭还以为是自己的稳扎稳打让城中的守军不敢轻易妄为,才刚刚消沉了半日时间,转头围城之势初成,张昭又开始给自己的部下画大饼了。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今日我们便一齐攻城!尽全力消耗对方的力量…不出半月的时间…敌将必降!”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什么人愿意应和张昭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现实,兵马折了问题不大,重点在于人心散了,很多时候,这凝聚力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张昭尴尬的望着忙忙碌碌的将士们,跺了跺脚,一声不吭的回到帐中喝起了闷酒…他是高傲的,被众星捧月的,是德高望重的,宛如君主那般的张阁老。 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时候远比宰了他还要难——当然宰了他也不简单,这就是张辽要去考虑的事了。 … 是日,太阳高悬于头顶的时候。 沉闷的东吴阵中,终于响起了久违的号角… 呜…呜…呜… 这无时不摧残着将士们心神的号声,显然在此刻,给心气神失了大半的东吴人戴上了镣铐。 这不是倾全力攻城…这是在赶赴刑场… 一如此前那般称职的朱桓、韩当、丁奉以及加蒋钦朱治等将领,纷纷着急着自己的部署,从合肥城的四个方向奋力的向着城墙发动了进攻—— 同样的,如雨后春笋般在城墙上冒出来的合肥守军,也对敌人这股亡命般的攻势展开了强有力且几位有组织的反攻。 一时间喊杀声整天,血染尽合肥上空…合肥,只用了半日不到的时间,便化作了如襄阳那般残酷的绞肉机,无情的吞噬着生命…尤其是东吴人的生命。 第六百二十二章 “攘外必先安内” 可能真的是铆着一股劲,东吴士兵这场战斗很少有真的后退的人,一个个尽是拼着缺胳膊断腿,也要杀上城墙…一寸之地的争夺,他们甚至要付出十条,甚至上百条性命的代价。 张辽与文聘两人,极为擅长守战,合肥城四面受敌,四面宽阔的城墙之上,却处处都少不了飞奔的传令兵——他们迅速的调查着各处战况的激烈程度,紧接着又汇报给还处在别处的两位主将。 在这样近乎于完美的配合之下,漫长的拉锯战在合肥的城墙之上展开——有时候就是明明东吴士兵已经杀上墙头,眼看就要夺下一片高地塔楼,却转眼发现自己来时的云梯等等道路已经被彻底破坏,走投无路的他们一边面对着强大的曹军的反扑,一面又绝望于无法后退的处境…有去无回大概就是如今这群东吴士兵最真实的写照。 因此,看似有惊无险的一场攻坚战,实际上最终却以东吴士兵的惨败收尾。 夕阳西下,鸣金收兵。 饶是心狠手辣的张昭,也看不下去这样白白消耗着手底下的士兵。 “为何…为何…这是为何!” 鸣金之声传遍了合肥城的四下,似乎终于得到了解脱的东吴士兵们,有的如同逃跑一般,赶紧撤离了这片呆久了容易让人对生死都感到麻木的屠宰场。 朱桓等人不甘的望着那些城墙上对他们大放厥词,高声嘲讽的曹军,也与那城墙上岿然不动的两元曹军大将:张辽与文聘交错了目光。 “这是为何!明明你们已经攻上城墙!就不能再加一把力,将对方一举打到在地呢!” 张昭快气傻了,在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城墙上的朱桓朱治以及周泰他们简直就如同无头苍蝇那般各自为战不说,偏偏被人逐个击破了也不寻求合作。 这样的行为在他这个主帅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于是他毫不掩饰的指责痛骂着今日在前线鏖战的几名大将。 “张阁老!攻城并不如您所想的那般简单…那城上的敌将可是随曹操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张辽张文远!” “还有…还有另一人,则是当年刘表手下的心腹大将文聘…有这两人指挥,即便是我们攻势再猛,没有投石器械以及水师的帮助…我们也很难简简单单的在一日之内拿下这城墙的拉锯战…” 蒋钦早就对张昭这番纸上谈兵的姿态感到不爽了,当下对着张昭吼了起来。 结果就是,张昭恼羞成怒了,他以为蒋钦是在说他根本不懂攻城,愤怒的张昭老脸通红,涨着气宛如熟透了的山楂。 他恶狠狠的盯着远处腰板挺得相当直,眼下似乎没有半点悔过之意的蒋钦,一手指着蒋钦的鼻子,一口咬定: “公奕将军,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城是你打的,兵是你带的,难不成你还要将错怪在老夫的头上不成?” 蒋钦眉头一皱,就发现张昭这个人现在似乎有些说不通话了,他自幼研习兵书,早年更是早早的追随孙策讨贼平反,论资历,他并不比张昭弱多少。 但重要的是蒋钦出身平平,本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和出自扬州,本就来自于大家族,背靠着江东士族集团的张昭不同…他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也因为太过实诚,虽然带兵有方,本事绝对不小,但却根本比不上张昭的攀升速度。 这一上一下,和张昭之间的差距便拉开了,此刻的张昭若是想要治蒋钦的罪,那蒋钦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阁老,末将从未说过这些话,只是攻城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就可决出胜负…此战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今日大军伤亡惨重,在下难辞其咎,只是还请张阁老顾全大局,莫要伤了将士们的心气,若要惩罚,那便惩罚末将一人吧!” 蒋钦口中句句是肺腑之言,他一心向着东吴,此前听闻主公孙权与张昭起了冲突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场战斗绝对对未来江东堂上的势力走向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但,他之所以没有站出来主动发声,大概是有感于张昭所说的:想要完成孙策的遗愿,打下合肥,攻下寿春。 然而…这两日看来…蒋钦越来越觉得如果一直照张昭这样随意指挥下去,莫说寿春了,这十万兵马打到一无所有,能不能让合肥伤筋动骨,都还是个问题。 所以借此机会,蒋钦终于是不吐不快,然而…很明显,他惹到张昭了。 不仅仅是张昭。 虞翻,步骘,还有顾雍等人,皆是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着: “呵呵…蒋将军可不要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吧,从昨日起,我就看出你对张阁老身兼主帅之位有着不小的意见,军中军令大如天,主帅之命都要反,甚至还大有推脱责任,为自己洗清罪责的意图…” “我看你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翻了天!” 虞翻作为张昭身边,口舌输出能力拉满的角色,若是指责起蒋钦这些以勇武见长的武将来说,那简直也是降维打击。 很多时候不是一个人本性多么不好,偏偏是他坐到自己不该坐的位置时,哪怕是他幡然醒悟,也早已会有人不断的拉他下水,推他上前。 蒋钦的一番话语,确实有些动摇了张昭的心性,毕竟蒋钦都放出自己愿意一人担责了,他果然不免的开始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有什么地方不妥。 然而…虞翻这个拱火专家一出场,一开口,三两句就将矛盾计划,就将黑白扭转,一下子打蒙了蒋钦,同样的,也打蒙了正在自我反省的张昭—— 而结果就是,张昭心中受到虞翻一番话的暗示,当场就抛去了一切杂念: “我错个屁!就是你错了!你还敢反,看来不教训你不行了!” 大概抱着这样的想法,蒋钦还未辩解的时候,张昭就勃然大怒,指着门外的侍卫大吼道: “给我把他拖出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天暗了,所有仍在帐中的将领们都惊愕于张昭的命令。 蒋钦也满脸震惊,明明眼见张昭都要松口了,却被突然半道杀出的虞翻颠倒了是非。 杖责五十…那可是丈长碗口粗的大棍,身强力壮的将士们别说挨上五十下,就是挨上十下,能不能再站起来走路都是一个问题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故技重施,朱桓陷入了思考 张昭在身旁人无脑的怂恿下,向着“内战内行”的方向撒丫子开跑,似乎拉都拉不回来了。 试问,张昭在这几日的时间里,是对己方造成的打击多,还是对曹军造成的打击更多? 囚孙权、置潘璋、送死流奇袭加上最后的这一手大义灭亲,张辽的一根头发都还没伤到,眼下要再废己方的一员大将。 所以答案一目了然。 如果抛开一切的背景属性来看,张昭这几日的表现,你说他不是内奸,旁人都不敢相信。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显然引起了众将的反对,不光是门外的侍卫假装没有听到张昭那离谱的吩咐,帐中的朱桓和周泰等人直接一步上前,挡在了蒋钦与愤怒的张昭之间。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都要反了不成?好啊…真是好啊,不罚不知道,果然你们早就造反的想法了是吧!” “护卫!护卫何在!速速前来擒拿叛将!速速前来…” 像是周泰啊,朱治啊,朱桓啊这几人往跟前一战,三座小山一般的汉子在眼前,识相的像虞翻顾雍等人早就离得远远的了,唯有张昭似乎真的被捧得天花乱坠,找不到北,连此刻到底情形发生了怎样的逆转都没有意识到,唯有在原地跳脚,愤怒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将这些忤逆自己的人给拿下。 丁奉和韩当虽说没有站在蒋钦这一边,但也绝对没有打算趟这摊浑水,明白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朱桓还有朱治周泰等人望着眼前跳脚的张昭,心里大致早已有了决断,他们回头向着帐外那些围观不敢向前的将士们喊道: “张阁老身体抱恙!今日的命令,尽皆作废!诸位今日尽早休息,保持警惕,明日我们再与曹军决战!” “散了散了!张阁老也是年纪大了,大家都体谅一番…” 说话者明显是向着朱桓他们这边的,那人似乎早已准备好了这番说辞,三两句话就让大家扫了兴——事实就是,一但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比较明显且合乎逻辑的声音,人群便会不由自主的向着那句话所表达的意思靠近。 所谓群众便是如此,在军中,这句话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譬如兵败如山倒时…为何一人逃走,若不加以制止,军队便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土崩瓦解—— 有人说散了,那大家伙一见众位将军都在,又见那屋中的张昭面容通红,显然就是有些奇怪的样子,便将信将疑的传开了消息: “张阁老病了…千万不要来打扰他了…” “张阁老病重了…今夜千万不要出声!” … “什么!张阁老快不行了?” “嘘…这样的事情不要乱传,我亲眼看到将军他们围在张阁老身前…”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张阁老可是我们东吴的…” “哎!你瞧你这话说的…张阁老就算真的中途挺不住了,我们不好有朱将军他们么!” ——事情是越传越离谱,当然,围在帐中的众将领自然不会顾及这些。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了…张昭…该歇一歇了… —— 还未至夜深人静时,东吴围在合肥城前的大军阵中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主帅的临时改变,明显是对整支军队的风格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又众将士推举出来的新任主帅朱桓明显更加的谨慎与冷静…当夜,东吴的大军便完成了极为细腻的重新组合,而以张昭为首的,明显更擅长于浑水摸鱼,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文官大军们,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好好的供在了大军军营的后方—— 显然…他们被架空了,这对东吴大军来说绝对是一个好事,但对于曹军来说,却不是那么美妙了。 可能如果真的再等下去,等到这只军队真正的磨合完毕,哪怕合肥城中的粮草再充足,兵力上的绝对劣势也是无法靠时间来抹平的——往往说五倍围之,十倍攻之,可再怎么样说,此刻的合肥城都还没有足够的规模撑起那样艰苦卓越的攻守战。 两倍兵力的差距,已经是让合肥城的防守有些捉襟见肘了。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张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锦囊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是张辽不只一次听到过的话,听闻当年丞相曹操便是靠着这十六字箴言,轻松的击垮了一大批黄巾贼… 而如今,故技重施,《论游击战》的精髓,易小天已经告知张辽,而张辽也早已经悟的八九不离十——接下来,显然就是搞人心态的时候了。 … 月黑风高,自是杀人之夜。 虽然有着朱桓等将领的吩咐,但经历了白日惨烈战斗的东吴人,显然还是有些打瞌睡。 悉悉率率—— 就在这样的时候,合肥城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又是那只骑军,那只给不少人造成了阴影,自始至终都萦绕在东吴人心头的黑色铁骑,隐于夜色,迅速的向着城外不远处的东吴大军杀去—— 哒哒哒——马蹄声阵阵,和着风声,竟然让值岗的东吴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结果,就当突然在夜幕下亮起的火光的刺激中,值岗之人终于是打了一个激灵,眼看着与他们对视的那只骑军正汹汹而来,才慌张无比的吹响了大军集结的号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敌袭吗?” 朱桓本就没有睡着,他还在忧愁为何需要潘璋的时候,潘璋却消失不见了,却听着帐外传来的号角,陷入了震惊之中。 “又来?” 这一幕与之前他离开大军,奉命截断合肥粮道那日的发展一模一样,只不过今日夜半三更…敌人选择的时间果然是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与张昭处理完全不同,朱桓迅速的下达着命令,一道道军令火速送出帐外,连他朱桓也迅速的备马提枪,打算立刻迎敌——这样的反应,果不其然,换帅之后,东吴大军精神面貌都改了一副新姿态。 只是,很可惜…有道是:老实人为什么总被欺负…战场上的老实人朱桓大将军显然是没有应对过这样兵不厌诈的情况…他是打硬仗的人,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辽却如同手执羽毛轻轻在他的脸上撩刮了一下,紧接着便扬长而去,仅仅只是烧着了几处营帐… 望着几桶水便浇灭的“熊熊大火”…以及一众为朱桓紧急号令召集起来,结果却只能傻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大队兵马—— 朱桓陷入了沉思。 第六百二十四章 降智的帅位,零阵亡的骑军 “人呢…” 朱桓明知故问道,声音似乎有些不实。 “已经走了…末将亲眼看到他们入了城…应该…应该是不会出来了…” … 朱桓的副将在一旁说道,可这句话说出来后,大军更是鸦雀无声。 什么叫一记重拳锤在了棉花上? 这就是。 远处,几只姗姗来迟,分由朱治,蒋钦等人所统领的队伍,也纷纷赶到了唯一还有火光的朱桓阵前…只不过,他们靠近了才发现,这火光,原来是朱桓手里举着的火把… 同样的,蒋钦见四下没有敌人的踪影,茫然不知所措的吼道: “人呢?我军如何?” 朱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能指着身旁不远处那已经被烧焦了的一处营帐—— 蒋钦周泰等人瞪大了眼睛,向着那已经烧成焦炭的营帐方向望去… 嗤… 一声水汽蒸腾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原来是一名似乎还搞不清情况的将士,火急火燎的拎着木桶来到现场之后,却发现火已经灭了——他呆滞的将桶中的水,倒在那灰烬之上,灰烬的余温让他的面前升起一片水雾——但…也仅此而已。 这嗤嗤的水汽响声,就仿佛一个大逼兜,响亮的甩在了朱桓等人的脸上,偏偏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谁知道一个大逼兜对于年轻的将士们而言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但事实就是—— “将军…我们好像被耍了。” 兵马中有天真者挠着头道出了实情,却如同往众人的伤口上撒了盐…萧瑟的风声嘲笑着全副武装的东吴人,朱桓只能是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出: “时刻戒备…莫要放松了警惕,敌人很可能卷土重来!” —— 这一夜过的尤为漫长。 来都来了的蒋钦还有朱治周泰等人围坐在朱桓的帐中,他们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着: “这一仗…真是老子这辈子打的最憋屈的一仗!” 周泰生气啊,他本就是性情刚烈之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如耗子一般来去穿梭,抓都抓不到影子的敌人。 “要打就打!哪来的那么多算计!” “幼平!你这样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他们就是要让我们产生如此烦闷的心情,等着我们的防备降到最低的程度…” “哎呀!道理我都懂!可是…” 蒋钦在一旁安抚周泰的脾气,可周泰也不是蠢笨之人,他气就气在,明明知道对方出此计策就是要让他们生气的,可是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先不说这个了…文珪到底去了何处?军中到处找不到他的身影,他身边的亲卫也早已不见了踪迹,莫非…莫非文珪他已经离开了?” 朱桓正在头疼的可不知是一件事情,眼下他们与曹军决战,兵力虽然充足,但平平少了一只实力强劲的队伍,以及一名与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悍将潘璋,作为临时主帅的朱桓怎么能不着急? “文珪?他不是被张阁老调去后军…难不成后军已经没了主将?” 朱治扶着脑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这两战交手下来,已经知道了对手到底是多么的难缠,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潘璋要是真的逃走了,那他们这一仗的胜算… 正当众人为此头疼之时—— 很显然,很奇妙,很不可思议…帐外忽然响起了与半个时辰之前完全没有区别的号角声… 周泰本能反应啊,很快啊,腾的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满目愤恨的他,口中叫嚣着: “他娘的,来得正好!看我去会会那缩头乌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周泰的厉害!” 提着刀,周泰便要向帐外冲去。 可是朱桓双耳一动,两眼一转——总说主帅这个位置降智啊,这其实是一个相当玄学的问题,偏偏这一次,一向谨慎无比的朱桓直接呵止了满脸激动的周泰: “幼平!不必惊慌,此次对方见我军防备整齐,必然只是佯攻…” “他们的伎俩我早已看穿,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们就中了敌军的圈套!” 蒋钦其实见势也打算迅速的召集部下,赶忙去查探情况了,只是朱桓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自信了,自信到蒋钦再走出这营帐,实在是不给朱桓面子。 于是他们两人便悻悻的坐回到自己的案前。 朱桓笑着,似乎胸有成竹,他一手指着帐外的号角,似乎在细细聆听军中嘈杂的声音: “你们听!号角停了,果不其然…正如我所料,曹军不过是佯攻…” “报!” 朱桓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外的传令兵便连滚带爬的吼着跑了进来。 那传令的小卒浑身是血,惊魂未定的样子让朱桓浑身僵硬: “报将军!不好了!曹军一只骑军突破了营寨大门,已经杀至我军营房区,他们点燃了军帐!此刻军中已混乱不已!敌军太过灵活,还请将军速速下令,再迟一点,前军的将士们便要顶不住了!” 蒋钦和周泰他们哪里还顾得及朱桓的颜面? 翻身便提枪带刀,吼叫着冲出这帐外: “各部听令!先行救火!骑军备马,速速与我剿灭敌骑!” 风在刮,火再烧,僵硬的朱桓,似乎也不知吹了哪阵风,坐在这帅位之上,还未过两三个时辰,军中便起了祸事—— —— 黎明的第一束光照入东吴人的军营中时,慷慨的天光,毫不吝啬的将昨夜狼藉之景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朱桓等人的面前。 朱桓的黑眼圈很重——他一夜未眠,尽管昨夜地方突入他们营中,只是收割了“数百人”的性命后便挥袖离去,但这对于朱桓作为一个出色的将领的生涯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抹去的污点。 蒋钦依着仅剩一根立柱的营帐残骸,不停地揉着眉心,想让自己静下来,可偏偏昨日敌人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只骑军啊? 个个弓马娴熟不说,为首的敌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张辽,他总能精准无比的救下哪怕任何一名落入包围中的曹军骑兵… 寥寥数百人的伤亡对于仍有近八万兵马的东吴军来说却是不是特别肉疼,但这也要看战损比的啊——从第一次这只由张辽所带领的骑军出现在他们营中算起,总共三次,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对对方一人造成可靠的杀伤。 零阵亡,说起来,好似演义小说那般不真实。 第六百二十五章 拯救孙权大行动 显然,东吴人已经被某人亲授的名为“游击战”的战术,搞得生活不能自理,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 而与此同时,正为东吴临时主帅朱桓所惦记着的大将潘璋此刻到底在何处呢? —— 宛城外,三十里处。 冒着战后被当做叛徒的风险,潘璋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很可能在宛城某处受苦的孙权,直接脱离了军阵,带领着一批亲卫,悄然来至宛城跟前。 跟去合肥之前,潘璋便在宛城附近留下了一只自己的小队,然而两日过去了,毫无音信传来的小队,让潘璋以为他们定然是遭到了某些无法言说的阻碍,甚至…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宛城就在眼前,而潘璋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万一——他想是万一,万一明显已经有些病态的张昭,真的对孙权做出了非人所想的事情,这样的军队,他留着也没有必要了。 趁着天刚刚亮,躲过宛城那稀松平常的查探,潘璋进入了此前他们所预定好的墙洞,从城墙下面的通道悄悄溜进了宛城… 只是刚一入城,潘璋便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们迎面撞上了正要悄悄出城的自己的部下… —— 结果自然不差,很显然,潘璋的部下办事也相当的牢靠。 他们之所以如今才要出城汇报,就是因为他们花了大功夫才调查清楚了被软禁的孙权,如今在宛城的何处。 “城西的一处桂花巷,巷口拐进去,从后往前数第三户人家,朱红色的大门,主公就被关在那户人家——” “一户普通人家?怪不得藏得那么深!” 好家伙,潘璋听到部下的汇报,人都有点蒙了,张昭确实没有那个胆子对孙权做些什么,但他大可以让忠于孙权的譬如潘璋,又或者是隐隐反对自己的蒋钦等人找不到孙权—— “不…将军可不要以为张阁老将主公藏在巷子里的人家就没有任何防范了…据我们调查所知,那巷子里本就没有人家,可这几日里却吵吵闹闹,似乎很有生气的样子,那是因为张阁老特地在那巷子附近的几户人家里配好了上百刀斧手——” 潘璋的部下咧了咧嘴,悄悄地暗示了一下潘璋,潘璋这才回头望去… 满打满算,他们现在只有二十个人,如果真如自己部下所言,上百的刀斧手…潘璋又不是什么万人敌,说不定真的会白白把性命丢在那里。 不过很显然,潘璋的部下相当的靠谱…如果东吴也有谍战部队的话,大抵邀请潘璋的这个部下去做头目,也没有什么问题: “将军放心…我们其实已经跟主公联系上了…我们到时候如此这般…” —— 天灰蒙蒙的,似乎是前些时日的乌云久久未曾散去,笼罩在宛城的上空,如一层薄纱,给人的心情也笼上了不少阴影。 此刻的孙权坐在灯火昏暗的老旧屋堂里,坐看门外为大风所吹落的叶子在不停地打着转,似乎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戾气… 他抻了个懒腰,呷一口茶,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出堂屋——然而就在这一刻,原本空旷无比的院子里,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将近十名全副武装的悍卒。 他们向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孙权的身前,似乎根本没有因为孙权吴侯的身份而有半点的胆怯。 这是自然,孙权心知肚明,这些人哪怕天子来到他们跟前他们都不会下跪,因为他们此生忠于士族…至于是张家,还是陆家又或者是顾家,对于现在的孙权来说,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吴侯…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请呆在屋里,不要随意走动,你这样,我们也很难交差…” 为首一人直接举着长刀站在了孙权身前,话里似乎是客客气气的,可孙权完全没有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任何的尊敬,更不用说那把刀尖直冲自己喉咙的长锋了。 孙权抖了抖肩膀,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是想要在院子里透一透气,这…也会碍着你们?或者说…你们这一堆人身强力壮的,连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吴侯’都要害怕不成?” “吴侯,激将法对我们没有用的,我们只是遵照阁老的意思在办事,没有事情的话,还请回吧!” 哗啦—— 眼见孙权有些不听话,几人极有默契的前跨一步,身上的甲胄相互摩擦着,唯有他们手中的长锋是那么的稳固。 威胁的意思已经怼到脸上了,孙权赶紧摊了摊手,戏谑的笑着: “别激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就回去。” 孙权看似无奈的转身离去,三两步便走回到屋中,而那些面容冷峻的悍卒也恢复了此前的警惕,慢慢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这看似毫无意义的小插曲,实际上却是孙权故意为之。 因为,他已经远远的看到院墙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朵黄色的笑话——就仿佛是风带来的礼物,那朵黄花在满园垂柳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 风再吹,黄花落下…孙权却已经达成了目的。 他只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没有看错,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孙权也开始展现自己特别的(或许是孙刘曹三人最大的共同点)演技—— “门外的!” 孙权可能还没在屋中待过半盏茶的时间,他就突然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嚎起来。 第一声叫出来,门外的刀斧手似乎并未当回事,但当孙权开始满地打滚的时候,终于稍稍有些担心的他们纷纷走进屋来: “吴侯…你…这是怎么了?” 孙权满脸痛苦,头上甚至都冒出了虚汗,他捂着肚子惨叫着: “快带我去出恭!若是你们不想我真的在这里…” 这演技可太过逼真了,显然也是骗过了一众刀斧手——而且孙权这样子从外面看去,确实也不像是装的。 几人交头接耳之下,孙权用眼睛悄悄地瞄了一下他们的表情,旋即叫的更大声。 果不其然,无可奈何之下,有三人直接架着孙权,去往院宅的后方茅厕所在的位置。 而他们不知道,实际上他们已经亲自迈入了“屎亡”的陷阱。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他们不退,我凭什么退! 孙权是被院中的悍卒们抬着去的茅厕。 院子不大,绕过大堂,三两步拐入后院之后,茅厕便在角落里。 孙权他一路哀嚎,一路还死死的抓着身边的壮汉,似乎死都不打算松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人终于精疲力尽的将孙权送到了坑前。 “吴侯…请吧?” 孙权似乎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从几人的臂弯之中跳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几名壮汉却忽然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风吹草动。 “真是辛苦几位了…这几日几位将本侯照顾的无微不至,本想着等到大战结束,回到江东的时候,能够与几位壮士再度共事…只不过啊,本侯没有时间陪你们耽搁了。” 孙权说着,脸上的痛苦表情也忽然消失。 本能的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刀斧手们,迅速的拔刀,准备控制住孙权,却没想孙权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身…远处原本平平无奇的茅厕,就在这一刻大门忽然打开。 不知怎的,突然从中冲出了数名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 “不好!敌袭!速速去通知…” 为首的刀斧手惊呼着,他招呼自己身边的同伴抓紧去通知院子的大部队…只要有人能够回到大院中,别说这民宅之中的刀斧手,整条巷子里负责看守孙权的刀斧手都会迅速的向着此处赶来。 到那时候…孙权无论再使出无论什么花招,都不可能从他们的眼下逃脱。 只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却很是残酷。 潘璋手执长锋,箭步前冲,裹脑一记反手劈刀,当场将那最前面的刀斧手斩杀。 余下的三人根本没有抵抗的意思,他们当下决断要分开逃走,迅速的传达消息,只是潘璋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院墙之上,屋顶之上,黑衣人从天而降,将那正在逃走的刀斧手直接格杀在地,连对方呼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 一切变故只发生在一念之间,四名看守当场殒命,潘璋察觉四周并无危险,带着众将士一头栽倒在孙权的身前—— 潘璋泪水夺眶而出,自责与愧疚充斥着他的心田,他给孙权磕着响头,可孙权却无奈的笑着。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哭什么!本侯不还好好的吗?” “主…主公…是潘璋懦弱,为能够在主公受难之时挺身而出,潘璋罪该万死!您…您责罚我吧!” “滚滚滚!有着废话的功夫先将那些这几日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的刀斧手都给我杀了,领赏受罚随你,但等我们离开宛城再说!” 孙权到也没觉得有多么凄凉受委屈,只是…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有东吴人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样的人留在东吴,只要还活着,孙权就浑身不自在,因此找了个理由,直接把潘璋支走了。 —— 宛城的桂花巷里,今日上演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 临巷的人家似乎为这巷中叮当响起的刀剑声所震慑,以桂花巷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竟无人敢出来查探情况。 这场沉默的血战足足持续了半日之久。 傍晚时分,于宛城巡回的东吴巡查才终于发现了这人间地狱般的桂花巷惨相。 这才让桂花巷今日发生的血战大白于军中。 只不过…此刻镇守宛城的东吴将领,似乎并不知晓这场血战发生的缘由是什么,更不可能知晓,他们的主公孙权,根本就没有被张昭带去前线,这两日的时间就窝在这巷子里,与他们仅有一门之隔—— 总之,桂花巷的惨案,最终被守城的将领糊弄了过去,毕竟这些阵亡的悍卒,左看右看,都不是主力大军的装扮,寻人来辨认尸体,大家也纷纷摇头。 “但愿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吧…” 这样说着,桂花巷的血,便在清水的冲洗之下,逐渐淡去,最终归于无形—— … 太阳落山了,残阳如血,昭示着远处的合肥其实正上演着惨烈的战事。 终于得以脱身的孙权,在潘璋一行亲卫的护送之下,终于逃离了完成,来到了据宛城十里之外的一处庄中。 庄子里的人家并没有刁难他们,在与他们说明了意图之后,孙权一行人便在这庄里住了下来。 时至夜深,梳洗罢,换了一身整洁衣裳的孙权,望着暗淡的天光,终于是可以好好的松一口气了。 屋中灯火昏暗,潘璋从院子外端来一碗热汤,恭敬的递给孙权,只不过孙权笑了笑,并未接受——他心里更在意的,其实是合肥那边的战事: “主公,您还是喝了吧,这几日不见,身子消瘦了不少…哎…我…” 潘璋依旧自责,只不过孙权屡次制止了他。 “潘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潘璋将热汤放在一旁的石桌之上,拱手回道: “回主公,末将已经托人备好了马,如果一切正常,明日清早,我们便可以回到庐江…前线战事仍然紧张,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结束,张昭此人居心叵测…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大都督与子敬先生…是时候该商议一下,如何对付张昭以及他背后的那些图谋不轨之人了!” 这句话潘璋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鬼知道他这两日有多么煎熬? 张昭势大,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士族集团的支持之下,张昭竟然敢软禁孙权——之前他还觉得孙权自比天子刘协是有些夸张了,若是被人听去,难免会被嚼口舌。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与故事更加魔幻,转眼张昭就带兵囚了孙权,让孙权落得比刘协还要不自在的境地,这让潘璋明确的意识到,如果再等下去,现在张昭敢软禁孙权,下一步张昭就敢杀了孙权。 只是,听了潘璋的话,孙权摇了摇头: “张昭…肯定要惩治…他敢囚禁本侯,已经触及了本侯的底线,但…此刻却还不是我们抛弃前线的将士,如逃兵般离开合肥的时机——” “主公…那…那您的意思是…” “潘将军,吩咐下去吧,明日一早,我们去合肥,回到军中,我孙权向来是要与将士们同生共死…他们还没有退,我凭什么退!” 第六百二十七章 张辽你图啥!张辽你累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暂领了主帅之位的朱桓,每日清早起床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忙查探一下,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其实不只是他,这两日堪称在十八层地狱受刑一般的体验,有很多心理本就脆弱的将士,竟然受不了,选择了自缢。 这给本就疲惫不堪的朱桓,又来了一记重拳——这件事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了,那就是军中的士兵们,心理已经出了问题。 别说是合肥城中的喊杀声,就是听到听到自家兵马的纷乱,也有士兵会紧张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四处查探,生怕是从哪个缝隙里,又蹦出来一只漆黑的铁骑… 是的,造成士兵心里压力过大,乃至自杀的缘由,一切都要说到这只有张辽亲自带领的黑色铁骑上去。 朱桓领了主帅之位的第一日夜里就遭受了一虚一实的两次袭击,第二次袭击是直接让朱桓再也不敢放松心神,从此便陷入了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而这两日来,同样的事情,在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每一个时辰,都曾上演过同样的剧情。 是的—— 这只骑军相当的不讲武德。 要说奇袭,前两次还算合情合理,朱桓败了,他也承认是自己的疏忽。 但是后面张辽这小子选择的奇袭时间就越来越离谱了啊。 哪有人大中午头的,太阳高高的悬于头顶,天底下的事情一览无遗的情况下,自欺欺人还要想着他们的军营掩杀过来的? 前一日正午时分,朱桓手中的干粮才杠杆拿起来,就听到帐外传出了敌袭的号角。 只不过朱桓那一次偏偏就认定了这种时候,张辽只要脑子没有出问题,就绝对不可能当着他们几万大军的面,向着他们的军营杀来。 于是下定决心的他恶狠狠的咬着干粮,结果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无良骑军不讲武德,顶着箭雨便冲进了东吴人的营中,烧杀抢掠,扬长而去—— 只留给一脸懵逼从帐中走出来的朱桓几处烧的干干净净的帐篷,以及一地可怜人的尸体。 张辽的军队出现伤亡了,而且伤亡数几乎和他们这次的杀敌数相抵消…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要冒着风险,强行杀到朱桓的面前。 “张文远!你…你特么图啥?你告诉我你图的啥!” 朱桓无能狂怒…一脸无奈的看着朱桓的蒋钦等人,见好端端的朱桓竟然被这几日的操劳摧残成这幅模样,他们也于心不忍,但凭心而论…一切的主动,都掌握在敌人的手中—— 他们不防守,那好,张辽便杀给他们看。 这两日以来,张辽靠着八百人的骑军,造成最大的一次杀伤,大抵一口气杀了朱桓阵中将近千人。 三日累计下来,仅仅靠着一只神出鬼没的骑军,张辽就给东吴人带来了超过五千人的伤亡。 七倍的战损比,哪怕是赤壁之战,存在船只牵连关系的这场战斗也只是堪堪打出了八九倍的战损。 这可是张文远带领骑军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啊。 关键是…因为大中午头这种最不可能被奇袭的时间,张辽也杀给朱桓看了,甚至是一连两日…昨日,张辽大中午的,再度来到朱桓身前时,朱桓带领部将奋力围杀,最终斩杀了张辽身边近七十人后,算是第一次取得了对张辽的优势。 可…这这结果,却让朱桓没有感到半点兴奋。 因为一想到接下来很可能数月的时间,都要时刻提防着对方的奇袭,朱桓的脑袋就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三天——朱桓总共休息了可能三个时辰不到。 满眼血丝的朱桓今夜算是睡了最好的一觉,一个半时辰,但他已经足够满足了。 刚要起身梳洗,填填肚子的时候,营外,再度传出了三日来一成不变的号声—— “敌袭!” 朱桓头发都没有扎,披头散发的,迅速穿上盔甲,提上长枪便嚎叫着冲了出去,他机械无比的布置着围剿的计划,却不想…远处有人呼喊起来: “是敌人的佯攻!他们…他们回去了…” 铛锒—— 朱桓满口污秽之言,痛骂着张辽,直接甩了刀枪,一头扎进屋中,留下一种面面相觑的部下—— “张文远!你不累吗!” 帐中传出朱桓那歇斯底里的喊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去安慰他—— —— 这里,其实就说到点子了。 朱桓、蒋钦、周泰等人,能够坐到如今的地位,没有一个是善茬,没有一个是啥子,可张辽偏偏就能够占据主动,其实有两个原因: 朱桓此前所说的他们被动,一切的一切,究其因都在于他们围城攻坚并不顺利…张昭为主帅时,大军第一次全面攻城,朱桓接下帅位之后,又组织了两次更有规模的尝试,可偏偏他们根本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合肥方面伤亡不少,这是实话,城中此前有三万精兵,一万郡兵…郡兵的战斗力暂且忽略不计。 那三万精兵在几日的惨烈战斗之下,伤亡了近一万之多。 余下的三万人马,似乎有些难以支撑城防—— 只不过看向东吴人这边,他们的伤亡就更加惨重了: 抛去一开始为朱桓所葬送掉的近万兵马。 三日打下来,两万人就这样凭空蒸发了。 此刻合肥城下堆积着成山的尸骨,在灼热的天光照耀之下,开始散发出阵阵腐臭—— 血水凝固,加之连日未曾降雨,只让攻城变得更加困难。 状态不佳的东吴人三日来没有取得哪怕一点点的进展,没有拿下过一次城上据点,这就让他们的进攻显得尤为无力。 主动往往都是两方面的,你攻我守,只看那一方更加游刃有余。 与小规模兵马的骚扰比起来,一天的时间,朱桓只能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攻城行动。 从根本上就拉开了与张辽亲率骑军骚扰军营的灵活的差距。 灵活性完败的情况下… 第二个原因,就是朱桓所喊的——张辽累吗? 张辽挺累的。 每每率领骑军拼杀一圈回到合肥城中时,他都是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但是比起朱桓他们最大的不同…张辽带领的八百骑军,在回到城中之后,什么都不用管,找到他们休息的地方,倒头就睡! 好吃好喝伺候着,只要休息完毕,体力充足,他们便会立刻披挂上阵,再度对敌军进行骚扰。 这就是差别…张辽他们是主动的休息,朱桓他们是被动的打断休息。 这一来一去,谁的精神饱满,谁的主动性更高,谁更煎熬,一目了然。 这便是张辽从那份小小的锦囊之中,悟出的最佳的策略。 短短三日——张辽似乎已经开始让东吴人避之不及,闻风丧胆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临阵脱逃者斩 “将军…辛苦诸位了,还请尽早休息…” 又是一次险之又险的冲锋陷阵,这支随张辽不止一次杀入数万大军内部的骑军人员的更迭也越来越快了,望见气喘吁吁的张辽,文聘有好多话想说,却说出口。 这件事情只能由张辽来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骑军的本事,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能够胜任这份任务。 只是无论如何,这都是刀尖舔血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落的一个极为凄惨的下场。 张辽摆了摆手,示意让文聘不用介意这些事情:“都是为大汉…” “接下来的几日还有可能会更加危险与紧张,只要我们挺过去,合肥就算是守住了。” 张辽丝毫没有夸张——这场本该旷日持久的攻守大战,正因为东吴人前期的一系列操作,加上易小天锦囊的预判,迅速的改变着占据的有利不利形势。 原本应该是处于守势的合肥方面,一面奋力抵抗着渐有暴躁失去组织的东吴大军,另一面,张辽这只骑军的出现,算是彻底改变了他们被动的局面,守城将士们的功劳不可抹去,但若是没有张辽,文聘很难想象合肥现在的处境。 张辽拎着盔甲与长刀,在骄阳似火中,缓缓步去城中临时搭建的棚屋,那里就是骑军们群聚休息的地方,不仅有充足的水源,还有城中人自发为他们捐赠的干粮饭菜。 军民一心,军民一心,这个无论是东吴还是刘备都曾经当作口号的一个概念,如今已悄然在襄阳这一战的辐射之下,渗透到曹军每一次依托城池的战斗之中。 …… 话虽如此,但朱桓、蒋钦还有丁奉等等等等——这些分别承担着不同责任,但目标尽是为江东谋利的将领们,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接下来一连两日的战斗,穿插着与张辽骑军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的博弈,血…染红了天,地喝足了血,与襄阳那层出不穷的新奇兵器的战斗方式不同,刀刀入肉,刀刀见血,断肢横飞的合肥战场,才是此次平行于襄阳战线,最为残酷的战场。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朱桓所率领的大军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 “我…我…我受不了啦!滚开!不要拦着我!” “滚!都给我滚!谁敢拦着我,我杀了谁!” 血战之后,又是留下了二百多具东吴人的尸体,张辽率领骑军扬长而去,然而… 一名满眼血丝,紧紧握着环首刀的东吴士兵,四下挥舞着刀锋,不断逼退那些似乎想要靠近他的同伴: “求你们…算我求求你们,不要拦着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家中的老母瞎了,看不见了…没了我,她就只有等死的份…你们不要拦着我,我必须回去!” 他脸上带着凶恶的表情,可他夺眶而出的泪水,才是他真实的心理写照。 留在这里——等同于白白送死。 他不是那些士族培育出来的子弟兵,那些子弟兵明明与他们这些白丁一样,同样都生活在这军营之中,却能够住的更远,活得更自在,更安全… “愣子,瘸子,老丘,他们都死了…他们临死前还让我照顾好他们的爹妈…你们能不能让开…” 不断拿着兵刃逼近这名士兵的,有是出身世家的子弟兵,也有和他感同身受之人…可他们只能握住兵刃…朝向自己的同僚,因为这是军令。 扑通一声,那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士兵直接跪倒在地,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乞求众人的宽容,他必须逃走,不然的话,不只他一家的长辈会孤苦伶仃的死于这乱世,无人理会,连他的那些同僚,同乡的伙伴们也会面临这样的窘境。 他是他们庄子里最后一根独苗,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冲了出来,约定好无论谁将来功成名就了,谁就帮着把他们留在庄子里的父母照顾着安享晚年。 可他看不到未来了。 将近十天,大军从来到合肥,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临阵脱逃,他们赢不了了,就是他这样的从来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看出来,他们这是在强撑着,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死在那些将军的固执之下。 他今日要逃,却被同僚发现,同僚逼问他,他则更加慌张。 一来二去,最终落至被围堵与帐前无处可逃——实非他所愿。 似乎确实为他的求情所动容,渐渐的,他的面前缓缓为众人撤出了一条道路,那道路延伸至军营的深处,从军营的后方出去,他就可以踏上自己的归途,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乡。 他丢了刀,哭嚎着,拾起身边的包裹,口中无不嘟囔着感谢的话:感谢众人放他一马,放他一条生路—— “诸位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回到家乡,我会为你们烧香拜佛,为你们祈求平安!” 抹了眼泪,是时候出发了。 他脚下飞快,眼前的景象不断的变换着,只是… 嗤—— 不知是什么声音响起,很干脆,很利落—— 他疑惑,但没有回头,只不过身边突然响起了众人惊呼的声音,这才让他有些害怕: “你们…你们怎么了?” 他是想说这句话,打算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低,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无缘无故的向着眼前的地面摔去,喉咙里也涌出了血水,呛得他想要咳嗽却也没了力气。 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才看到自己那没了脑袋的尸体已经摔在地上,想哭——却也没那个本事了。 众人惊呼,望着拿着一把长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韩当,没人敢质疑韩当的做法。 “临阵脱逃?还有人为他让路?我看你们确实是有些活腻了…” 韩当朝那无头的身体啐了一口,将刀立在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环视着这群竟然敢放走逃兵的士兵: “再有下次——” “所有人都是这个下场。” 第六百二十九章 他们都跑了,那我也要跑了 同样的事情,可能一天之内上演不了几次,但这一次,却给许多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那名为韩当所杀掉的士兵,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可他的血,却撒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想法如果不萌芽或许真的很难有人会去想这样的事情,但做逃兵的想法,在当下,已经渗透乳了每个人的心里—— 摆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两个选择: 逃走,可能会被发现,然后被杀死,但成功了,就可以隐姓埋名,好好地活下去。 不逃走,每一天都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一天,而胜败,已经不重要了。 为何会有赌徒这种人出现? 当然不是因为赌这种东西收益有多大。 战场上,每个人都在赌,赌坊里的赌徒沉醉于金银,花的也是金银,可战场之上——他们这些做军人的,赌的是命—— 不是赌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才会产生赌徒,而是每个人都是赌徒,只不过他们能够接受的程度有大有小罢了。 殊死一搏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想着能够捞得军功,然后荣归故里,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你现在告诉他们,不逃他们就会死,逃还有可能活下来,那这样的选择已经称不上去赌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下去的吸引,总在人面临死亡的时候变得尤为诱人。 所以有一人逃亡,有一人逃亡失败,着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就如同溃于蚁穴的大堤那般,一个引子,打开了汹涌出水的阀子,就好似蚁穴在大堤上凿开了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当天,在韩当杀死一名临阵脱逃失败的士兵之后,两个时辰之后,张辽又一次席卷东吴人的军阵,而这一次,张辽杀的人很少,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锦囊之中所说的胜利的契机: 当东吴人开始不战而逃时,也就意味着,此次合肥的守备战要进入到最后的一个阶段了。 ———— “他娘的!人都跑了!这仗怎么打!” 帅帐之外嘈杂不断,门前也尽是来回奔走的士兵,但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敌人来了…近千名士兵在刚才一同逃亡,惊觉此事的朱桓赶忙派韩当、丁奉以及周泰等等将军带队抓人—— 抓回来之后怎么办? 杀是肯定不能杀了,因为韩当杀人,有人高呼着宁死也要逃走的耗子,这让大家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如果杀人,那就是逼着士兵逃走。 但…人他们也抓不回来多少—— 明明都是自家的兵马,不逃的是心里还有赌意,他们是被逼着走都不会走的,可是那些逃走的,可都是他们的同僚啊—— 有些人敌人都没杀几个,你还要他亲手去抓那些逃走的自己的同僚,这明摆着有些反人道的行为,没有几个人会出全力的。 导致的结果就是周泰骂骂咧咧回来的时候,近千个逃亡的士兵中,仅有一二百人被抓了回来。 “情况如何?抓回来多少?”朱桓皱着眉头迎了上去,却见周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抓了不少…但有的被抓回来,竟然咬舌自尽了…这…这还怎么抓?” “咬舌自尽?” 朱桓懵了,他以为放出了不会处罚那些逃亡士兵的号令之后,那些被抓回来的人会理解他们的难处,也会安稳的留在军中…可现在的情况让朱桓有些慌了—— “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吗?” 蒋钦从门外走进来,一脸铁青,他那边的情况也跟周泰这边一样——有人被抓了,哪怕他们千劝万劝告诉他们不会因为逃走而受到处治,可就是有些人彻底放弃了从军的念头,被抓回去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决定失败了,那他们就自行给予自己最后的处决。 “休穆…” 朱桓痴痴的望着蒋钦,看着蒋钦的嘴唇微微发抖,最后说出了几个字: “这仗…不能再打了。” 与此同时,其余的几位将军也纷纷来至帐中——他们不是没有打过艰难的战斗,但…军心已经散了,就是他们也救不回来。 “休穆,军心已经散了,这仗败了怪不到你的头上…此前张昭他延误了军机,更是胡乱打断军队正常的行程…等回到宛城我们接主公回江东之后,定会好好的…” 朱治也这样对朱桓说道,朱桓呆滞着,眼睛不断扫向围绕着自己的众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败了。 “将…诸位将军!不…不好了!” “什么事,快说!” 突然一名小卒慌慌张张来至帐前,脸色煞白的说着: “都…都跑了!” “什么都跑了?” 蒋钦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一手按在那小卒的身上,小卒显然是被蒋钦吓到了,磕磕绊绊的终于将实情说出了口: “那…那些去抓逃兵的人,也都开始跑了!” 说完这句话…那小卒似乎是害怕蒋钦的气场,赶忙挣脱了束缚,逃了老远才回过头来,只是众人以为他是害怕蒋钦,却没想到那小卒朝着帅帐里的众人深深的鞠了个躬,拜了又拜,接着便向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 帅帐之中鸦雀无声,蒋钦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名明显是已经逃跑了的小卒,久久无言。 大家纷纷回头,望着处在中心的朱桓。 朱桓感受着众人那各不相同,但尽是包含复杂情绪的眼神,不觉间嘴唇有些干涩,喉咙有些发哑: “我们败了啊……” “是啊,我们已经败了……” 众将言语之中犹有不甘,可事已至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 是夜,军中下达了明日清早大军撤回江东的命令。 一度竟引起了诸多兴奋的欢呼声,就好似是他们东吴人获得了胜利那般—— 可除了参与此战的东吴人,又有谁能体会到他们这几日所受的折磨? 最后一夜,坚守最后一夜,收拾好物资,然后悄然有序的撤退,很难得的是明明军心都散了,可在下达了撤退命令之后,大家又似乎回到了当年气势高涨的时候,执行命令的时候难得的井然有序起来—— 只不过…对于朱桓等人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六百三十章 祸乱之种 当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合肥城夜难得的没有再响起鬼门关大开的声音,值岗的将士们竟然各个精神焕发,犹如获得了新生那般。 他们激动啊,激动的无以复加,越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就越是不打算让意外打扰到他们。 只是…有些时候,事情总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妙。 他们来时经历了种种险阻,发生了各种意外,去时,曾在这过程中埋下的祸乱的种子,也终于发了芽—— 朱桓等人真的是久违的睡了一觉,不是说他们有多放松,只是因为放下了心里的这份负担,哪怕仅仅睡上片刻,也足以让他睡的昏沉。 然而帐外忽然传来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对声音极为敏感的朱桓突然坐起身来。 叮叮当当—— 这是刀枪碰撞的声音,不仅如此,还有诸多士兵的惨叫…外面突然火光大作,通红的烈焰让营帐前映出了将士们被刀枪夺去性命的景象—— 朱桓目眦欲裂,这种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营中连敌袭的号角都来不及发出? 朱桓迅速的穿戴完毕,提上自己的长枪就要杀出帐外…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朱桓一跃冲出帐外,面对的却是一柄柄朝向自己的长矛长枪——刺眼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他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喊杀声,仅有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声音,慢慢响起,越来越清晰: “呵呵,朱将军,别来无恙啊?” 朱桓放下挡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强忍着光亮的刺痛向着前方看去,那里…为众人簇拥着的张昭以及虞翻等人,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眼中似乎只有嘲弄。 只用了一瞬间,朱桓便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怒从心起,怒火中烧,指着张昭的鼻子痛骂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老狗!都到了这个时候,难不成你还要窝里斗?” 兵变了,朱桓都不知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但望见张昭等人身边的,尽是那些由他们带来的子弟兵时,他便意识到,可能是这几日逃亡的人过多——尤其那些逃走的,多是与这些子弟兵立场不同的白身,他们走了,自然就没有人压得住这些子弟兵—— 而一向向着他们的张昭,自然就通过一些小手段,很快就谋划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兵变… “跪下!” 人群之中有一群面容冷峻的士兵架着几个并不是那么服从的壮汉走了出来,带到人群中心之后,他们一脚踢在那几人的膝弯之处,那几人也不得不跪在场地中央: “张老狗,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我算是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有把士兵的性命放在眼中…独断专行,你这是要做董卓第二!” 蒋钦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张昭,张昭却只冷哼了一声,走至蒋钦的身前,他面露恨意,一脚踢在了蒋钦的脸上,蒋钦吃痛却并未叫出声来,只是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个新鲜的脚印,嘴角多了一丝不那么美妙的鲜血。 被绑来的不只蒋钦,还有周泰还有朱治还有等等一众副将…唯有韩当丁奉两人依旧冷漠的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他们是墙头草,此前不帮张昭,这次他们也不帮朱桓…张昭似乎没有心情处理他们这样的,只要不给他添乱,丁奉和韩当便随他们去。 而之所以朱桓还没有被绑,只不过是因为张昭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回自己的帅位。 朱桓震惊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将领,心里却掀起了不知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不敢相信,在这样的时候,张昭这样的人竟然还想着兵变——置将士们的性命于不顾,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东吴有这样的人,简直是他们的灾难。 可生米煮成熟饭,朱桓现在仅有孤零零一人,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已经看到了那些似乎因为反抗而遭到杀害的士兵——心中痛苦的他终于是忍不住的怒吼出来: “为什么!张昭!你就这么想把东吴往火堆上推不成!这仗已经不能打了!再打下去,东吴数十年都不可能再恢复到如今的水平了!” “呵呵呵——你们瞧瞧,瞧瞧朱将军又在说胡话了——” 张昭笑着向众人说着,一手鄙夷无比的指着远处显得相当可怜的朱桓 “撤退?你有什么脸面撤退?我从各家带来的十万兵马,你打了几天的败仗,便让这人心惶惶,溃散而逃,城没打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撤退?” 朱桓傻了,他真的想不到张昭会用这样的话来说他——如此厚颜无耻,可他现在却真的找不到反驳张昭的理由。 蒋钦听不来张昭这些人的诡辩,他愤怒的大喊道: ”休穆!莫要听这老狗胡说,明明是他延误了战机,还陷大军于危难之境,你这几日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千万不要听他…“ ”掌嘴!“ 蒋钦怒吼着,却突然被面前的大喊重重的扇了巴掌,张昭话不停,蒋钦就一直被扇着,直到他头晕眼花,脸颊青肿—— 朱桓痛苦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因为为自己说话而遭到伤害的蒋钦,心里充满了愧疚,思绪一偏,他也转不过弯来: ”是…是我害的…果真是我害的…大军如今军心涣散…损失惨重…我…我难逃其咎——“ ”休穆!你个大傻子!他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他们这是要逼迫你为他们的过错承担责任!你可不要上了他们的…“ ”聒噪!“ 张昭怒吼,周泰也被人拳打脚踢起来,只不过周泰怒目圆睁,无论是如何被打如何被踢,都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张昭,也朝朱桓吼道。 ”够了!停手吧!“ 朱桓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痛苦的仰过头去,随后将手上的长枪丢在一边,张开双臂—— 张昭身边的士兵见状,纷纷涌了上去,一把便将朱桓按在地上,彻底控制住了他。 ”休穆!你!你这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啊!“ 朱治还有周泰他们这么喊着,可朱桓只是惨淡的回应: ”张阁老…大军如今的损失,都由我一人来承担,你可以将他们放了吧?“ 张昭的眼中带着戏谑,他似笑非笑的走上前去,走到原本朱桓所站的帅帐之前,微笑着说道: “朱将军,放心好了…” “老夫可没那个杀人的癖好——只要他们乖乖的,率领军队继续攻城——此前的帐,我们便一笔勾销。” 张昭笑的得意,可跪在地上的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同沉下了巨石。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万事不可高兴太早 情况扭转的太快,以至于很多将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主帅就换了,张昭就重新取回了自己的权利。 而且不仅如此…他身边追随着的士兵,尽是那些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子弟兵,他们战斗力低下,但尤为擅长处理自己人。 张昭重新上位,于是迅速的下达了继续作战的军令,这可让那些刚刚燃起返乡之心的将士们急了眼 当夜,很多因为渴望返乡而反抗着张昭的人主动的自发的拿起手中的武器与那些子弟兵厮杀在一起。 结果就是许多本不该因此而丧命的精锐老兵,纷纷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 这一次的混乱造成的损失堪比此前东吴组织起来的大规模攻城的伤亡。 ———— 而也是此时,为潘璋所护送着的孙权的出现,算是彻底引爆了这其中的矛盾。 是的,孙权来了,本意是要与自己的士兵并肩作战,却撞见了自家兵马混战在一起,孙权有多气可想而知—— “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的人在交战!” 孙权来至军营之前的时候,营中正火光冲天,连绵了近十里之长的军营之中,处处都是喊杀声——可偏偏这如此想两军混战的一幕,独独缺少了曹军。 潘璋刚刚冲出去,此刻已经赶了回来,他自己的队伍一直在军中的后方独善其身,这是如今东吴阵中唯一的一只还有战斗力——特指对敌有战斗力的队伍了。 潘璋将他们迅速找来,上万人齐齐聚集在孙权的身边,根据自己手下人说的事情,潘璋迅速的向孙权汇报了这几日大军交战的情况以及如今混乱的来源: “又是张昭!” 嘴上说着回到军中不会先行处理张昭,可听到如今这片混乱的始作俑者,又是张昭这个老狗之后,孙权彻底爆怒了: “潘璋!” “末将在!” 潘璋见孙权如此愤怒,立刻单膝跪地,俯身听令。 “纠集兵力,给我先行镇压此次混乱!我去解救朱桓他们!你给我把张昭这条老狗绑来!” “不用有任何负担,一切后果由本侯自行承担!绑不来张昭,我拿你是问!” 孙权的吼声都叫破了嗓子,大家都感受得到孙权话中的愤怒。 而作为最忠于孙权的人,潘璋没有任何异议,转身便朝大军吼道: “你们可曾听到主公的命令!” “听到!” “那就随我杀入营中!擒了逆贼张昭!” “喏!” 在潘璋的带领之下,又一只大军突然加入了这场混乱,以横扫的姿态迅速的镇压着营中的处处交战——不仅如此,孙权的到来,突然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将士仿佛看到了曙光那般,他们纷纷追随着孙权,一鼓作气,直接冲过了混乱的战场,杀至帅帐之前—— 张昭似乎不在帅帐之中,帅帐之前,齐齐跪着一批往日勇武无比的将军副将。 望见这一幕,孙权更是笃定了要处置张昭的决心。 ———— 朱桓在望见远处一队骑军杀来的时候,险些以为对方是张辽的那只铁骑,只不过一想到如今的军阵正在经受张昭的祸害,他就无比的心痛… 他没有资格劝阻那些想要回家的人,劝他们回到军中,与自己并肩作战…因为他心里已经彻底认定,就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这场战争他们彻底失去了优势。 朱桓惨淡的笑着,他低下了头,然而身边却忽然响起了周泰等人惊喜的呼喊声。 他们的喊叫那样的高兴,一度让朱桓以为是孙权来了—— “他娘的!真是主公来了!喂!休穆!别他娘的垂头丧气了!主公来了!主公来救我们了!哈哈哈哈…” “不可能,主公现在说不定也已经被张昭给绑了…一想起当时张昭所说的他与主公之间的小事情发生之后…主公便没了音讯…” 朱桓晃着脑袋,无比难过的笑着,这是他这段时间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的——孙权不是身体抱恙,而是很可能也被张昭给绑了—— “唔,朱将军能想明白这些,本侯也甚是欣慰啊,张昭着老狗确实把本侯给绑了,所以本侯这一次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朱桓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颤抖着,缓缓抬头向着身前望去——眼前显出的人影,除了孙权,还能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太高兴了还是怎么的,孙权都被突然喊叫起来的朱桓吓了一跳,蒋钦啊,周泰啊等等一众将领,纷纷看着朱桓喊叫时,脸上那种又痛苦又高兴的样子,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主公!是…是朱桓对不住您啊!” 朱桓痛哭流涕,孙权则微笑着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起来吧…话不用多说,你有这份心,本侯就已经相当欣慰了。” “不过眼下…我们更该做的事,似乎不是叙旧吧?” 孙权恶狠狠的说着,一众为孙权所松绑的将士们,皆是望着孙权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昭…要惨了… ———— 这场混乱持续了大半夜,三更时分,混乱结束——以主谋张昭被潘璋一拳打落马下为终结点,彻底结束了这场本不该出现在军中的混乱。 墙头草般的子弟兵们,因为发现孙权回来了,便立刻倒向了孙权这边,张昭得势快,失势更快—— 这一场几乎打干了东吴军队所有心气神的内乱,彻底宣告了这次合肥战事东吴人的完败。 张昭等人被擒,改变不了他们必须撤退的事实——更不用说,实际上这场混乱,合肥方面的军队还没有出手,就已经让东吴人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于是在孙权一声令下…大军回返——终于,东吴人撤退了。 只是长时间脱离战场的孙权,根本没有经历游击战的洗礼,更不会想到,游击战里还有一招相当精髓的:敌退我追。 ———— 孙权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抓了张昭,他很是兴奋,只是张辽的出现,很快就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无论什么事,高兴的太早,总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第六百三十二章 此去泉台招旧部 敌退我追…大概是易小天交给张辽的锦囊之中最容易理解的一句了。 只不过容易理解和理解的透彻又是另一码事了。 文聘蒋济等人觉得张辽吃力不讨好,但是实际上,没有真的见识过张辽带领骑军冲杀东吴人军阵的他们,是没有办法理解,张辽到底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损伤——这个损伤不只是从身体上来说的,更是在精神上将许多人的斗志彻底摧毁—— 一切的一切汇集起来,融合到一起,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 “那是…东吴人阵中多了好多火光,为何这么晚了还如此嘈乱?莫非他们也打算夜里围城不成?” “怎么可能…都半个时辰过去了,要打早就打过来了…” 城墙之上的士兵望着远处东吴人阵中发生的怪事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很快…闻讯而来,登上城楼的蒋济和文聘就兴奋的难以复加。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 “果真如张将军所说!他们乱了!东吴人乱了!” 蒋济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他扒着城墙,想要尽力看清远处的光景…而另一边,文聘也激动的无以复加: “快去通知张将军!他说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是时候该让这些东吴人付出代价了!” 文聘朝一群毫不知情的将士们吼道,见文聘如此激动,匆忙慌乱的守城士兵也险些跌了跟头,只不过如此大事,显然张辽已经注意到了: “我已经知道了…” 张辽的声音从城下传来,惊讶于张辽的速度之快。 “蒋太守,文将军,麻烦为将士们准备庆功宴——” 一身铁甲之下的张辽,只露出了一双嗜血的眼睛,刀锋所指之处,便是他身后八百勇武骑军将要扬名立万的地方。 “随我…杀敌!” “喝!” 八百悍骑随着挺身跃马而出的张辽,如一条游龙那般,在鬼门关大开之时,长驱杀出。 枪在手,矛在手,东吴人的性命,已经被抵至他们的枪尖矛口,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游离于战场边缘的观望者,他们成为了人命的收割者。 明明仅有八百骑,当那沉重的铁蹄一连成片的落在这片大地之上时——山朝他们走来,水朝他们走来,万物吟唱呼号着战歌,连山风也在为他们的挺进而奏起雄壮的管乐。 东吴人的催命鬼来了。 五十万赤壁将士的亡魂似乎降临在这片战场之上,血为热血,锋为阴锋,缠绕在刀锋上的亡魂,将受地府之名,斩那阳间的军旗。 ———— 当看到这样一支骑军出现在你的背后时,寻常人就很难再有其他别的念想了。 撤退,和逃,两个字和一个字。 只因为这样一支骑军的出现,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张辽率领铁骑奔至东吴人军营十里之外的时候,堪堪编了队,自愿为大军殿后,只为让期望归家的将士们,更早一刻见到自己最想见家人的孙权还在自我感动着—— 当足以让大地为之颤抖,为之悲鸣的铁蹄,踏破了施水岸前那才刚刚拔寨启程的东吴大军的军营大门时,孙权却还在为自己擒拿住张昭与虞翻等人的功绩而沾沾自喜。 孙权很不错,年纪轻轻便做了天子刘协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惩治了身边的乱党名臣,收复了军心,并打算着让大军全身而退,重新稳坐江东,巩固发展自家的实力,最终图谋天下。 他很了不起。 但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战场——是战势风云变幻,而此消彼长,彼盈此衰的战场。 他出现的很不是时候,临了遭了不该遭的罪—— 骄傲的孙权畅想着未来东吴尽在他手,却不知身后一支铁骑已经捅翻了足足千人。 律律律—— 背后传来的马儿的啸叫终于是让孙权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跨于马上,遥望着身后那个方向。 却只见一人马上弯弓如满月,沉默之中,向他的头颅射来催命的一箭—— “啊——” 孙权惨叫,不管箭有没有射来。 当然以结果论,他活了下来——可以过程论…那箭破风而来,洞穿了孙仲谋头上银盔尖顶的翎羽——那箭破风而去,将那银盔死死钉在了远处屋棚的立柱之上。 孙权感受着头顶的冰凉,用倒吸凉气之前口中最后的一丝余温大吼道: “潘璋,蒋钦!快保我性命!” 一场残忍的,单方面的追杀,以此句拉开了序幕。 ———— 哼哧哼哧—— 马上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敢放松警惕。 因跨上了没有马鞍的战马,受惊的张昭双股出血,吃痛无比,却根本没有放开马缰绳的意思。 他两眼之中唯有惊恐,一边害怕掉离队伍,永远追不上前面的孙权,一面有担心… 嗖—— “救命啊!” 张昭老大不小了,但哭,还是第一回哭。 一根几乎要了他命的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射杀了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名骑兵。 可他更不敢回头去看,只敢痛哭哀嚎—— 这…怨不得他。 如果有人也如他那般,亲眼看到了张辽一人杀翻了一片,一刀砍吐血周泰,一刀崩飞朱治的这一幕,他相信那人也会如他这般亡命的。 他真的害怕了,他都不敢想象原先部下们面临的敌人会是这样的一个…一个凶悍的宛如一头野兽的疯子,他也不会催促着身下的那些将士前去城上送命了。 这是什么怪物? 或者说,这是一群什么怪物? 张辽勇武,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将近十日的交道,以朱桓为首,军中的所有将领基本都与张辽交过手—— 虽说无人阵亡,但… 说句不好听的,张辽其实没打算杀他们。 而这一次,张辽起了杀心,不可阻滞的杀心,所以显露獠牙的张辽一出手,就将这群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将领轻松击垮。 若不是朱桓潘璋,以及最玩命的蒋钦与张辽几番交手拖延…恐怕现在,围在张昭与孙权他们身边的将士,已经十不存一了。 毕竟,除了张辽之外,最让张昭感到离谱的就是张辽所带领的这支骑军。 人与人的体质不可相提并论。 张辽带出来的这支骑军,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轻松击垮了潘璋所率领的近五千人的殿后部队—— 那一战凄惨至极,让所有人都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认清自己,专注于逃亡。 第六百三十三章 拆津北渡桥,绝孙权后路 张辽当然没有八百人追着十万人跑的能力,这不现实。 大军分批次离开合肥,为首的几只队伍在一些将领的带领之下,基本上已经度过南肥水,去往施水南岸,正朝着宛城庐江方向奔去。 留在孙权这边,满打满算也仅有八千左右。 但孙权溃败逃亡,被张辽追的丢盔弃甲是真的——潘璋亲领五千兵马为孙权争取时间,但他争取了的时间,甚至都不足以让孙权停下来喝一口水。 五千兵马——还是此战合肥,东吴人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却在照面之后就被张辽率领着的八百骑兵队伍杀的片甲不留人仰马翻—— 而这一切,不过是孙权的咎由自取罢了。 若不是他强行要装这个逼,为大军殿后,送将士们归家,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军的主力离开合肥,那会落的如此田地? 孙权初露锋芒,这不假,但对于战场,他还是知之甚少,尤其是对战场的残酷——哪怕他能够亲眼见证一下赤壁之战的惨烈景象,也不会生出这样天真的想法——因为在军中,殿后,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马上的孙权根本不敢回头,他只听着身后张昭与虞翻等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越听心里就越是慌张。 “还…还有多久才能甩开他们!难不成他们要追着我们度过施水不成!” 背后的马蹄声阵阵,显然没有一丁点衰弱的意思,孙权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让自己威风一番,怎么还没几个时辰,就轮到自己仓皇逃窜了? 孙权搞不明白,张昭以及朱桓这两人可清楚的很,任何时候都不要高兴的太早,他们可太明白了。 只是背后穷追猛赶的张辽所带领的骑军迟迟没有放弃追赶的样子,他们不放弃,孙权也不敢停下。 “主公!不远了!前面不远便是逍遥津渡口,我们从津北的渡口出发,过河拆桥,曹军必然无法再向前追击!” 身旁的蒋钦肿着脸,严肃无比的说道,但他口齿不清的说着话,真的很让人感到憋屈——这是自己人打的,可不是张辽打的。 身后不远处的周泰也朝着孙权喊道: “主公只管向前!不必担心我们!我周泰今天就跟这张文远拼个你死我活!” 周泰面目狰狞无比,嘴角还有未擦干的鲜血…他话是这么说,但不少人都对此表示极为担心…明明周泰还痛苦无比的捂着胸口,明明是他,刚才被张辽一刀崩飞出数丈之远… “幼平!不要冲动!要走我们一起走!” “是啊,幼平!我们已经甩开了曹军一段距离,再坚持片刻,等过了渡口,我们就安全了!” 朱桓郑重的劝阻周泰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周泰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小瞧自己,心里更是郁闷与愤怒: “啊啊啊!你们…你们这是看我刚才受了伤,以为我周泰打不过那张辽小儿?哇呀呀呀呀!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分明是那张辽小儿偷袭我!否则我又怎会吃不住他一刀!” 说着周泰就打算掉马回头,提着长刀要与张辽再战三百回合,证明自己的实力,然而很快他就不说话了,因为—— 咻—— 一根利箭,突然在周泰说话的时候,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周泰僵硬的扭过脖子,却见那山头转角处,张辽已是弯弓搭箭,箭在弦上… “张辽小儿!今日你周泰爷爷就放你一马!我们改日再战!改日再…” 咻—— 叮—— 又是一箭,这一箭险之又险,若不是身旁的朱桓提枪精准无比的将那箭矢在空中打落…就看这精度…让周泰做个独眼龙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这下周泰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欺负你周泰爷爷不用弓什么的。 矮着身子,赶忙追逐着孙权的身影。 张辽望着一溜烟奔向南方逍遥津渡口的东吴人,眼中似有明光闪烁—— 他紧紧抓住藏在胸口处的那份锦囊,心中默念着: “易先生神机妙算…既然信我张辽,那张辽也定不会辱没先生的信任!” 说着,他便大吼一声,率领骑军再度追杀过去。 ———— 锦囊里最后的一句话,便是预言了此刻孙权大军的溃败。 “拆津北渡桥,以绝孙权后路。” 是的,早在张辽到达合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等待着这一刻了。 数日之前,就在他们还在于东吴人拉扯战线,互相骚扰的时候,已有几骑轻骑,掩着夜色,向施水逍遥津的渡口摸去。 无论是朱桓还是张昭,亦或者是孙权…他们可能都想象不到,战争还没有打响的时候,就有人已经预言了他们的败北,不仅如此,甚至还已经琢磨好了如何断他们的后路—— 如果知晓这一点,估计战役过半,就有人应该再也不敢奢想,他们此战能够拿下合肥了。 追逐仍在继续…落后的东吴将士就仿佛被什么吞没了一样,只要稍稍接触到铁骑奔驰的张辽军,就会被嚼碎成渣。 “吃人的猛兽”正贪婪的追逐他的猎物,光是这一段险之又险的追逐战,就足以让这些经历此战的将士们,留下一生的阴影。 —— “到了!主公!就在前面!我们到…” 潘璋在一旁惊呼,远远的望见了河岸,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地到了,这是施水,也是此前他们大军渡河之前,第一次与张辽交手的地方。 此刻,己方撤离合肥的大军早已度过施水,向着更远的山谷进发,而他们,才刚刚来到施水河畔——这速度的差距,全赖在孙权的头丧也没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待我们度过施水,登上大船,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追赶我们的脚步!” 孙权仰天大笑,他看着不远处那湍急的河水,就好像看到了家一般,别看孙权如今穿的尊贵,小时候的他可是一个弄潮儿。 兴奋的奔向前去,孙权一边笑,一边幻想着东吴的未来…此战消耗绝对不小,但是绝了心头大患,让他有了重新执掌大权的可能,他又怎能不去幻想呢? 然而,还是那句话… 无论何时,都不要高兴的太早。 眼见着渡口就在眼前,孙权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因为远处,明显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了几骑曹军骑兵—— 他们就那样笑着,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紧接着孙权就看到其中一人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随后种种落下。 哗—— 刀光乍现,瞬间砍断了支撑着渡口渡桥的绳索。 在一阵哗然之中,渡桥随奔流的河水由西向东,湍然消失在众人视线的尽头。 第六百三十四章 血战逍遥津 其实合肥这一战,易小天并未对张辽寄予多大的厚望,一来是此时非彼时,与另一个时空相比,赤壁之战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太多。 他也知道这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改变了历史,虽然大局上,赤壁败了,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赤壁这一败,倒是加快了除江东及荆南以外的局势的变化。 譬如关中长安与西凉及汉中一代的局势。 张鲁直接被马超杀了,韩遂的谋反不仅没有让长安陷落,让马超起兵,反倒是让西凉马氏这个集团,对于曹操,对于大汉的信任更深了一步。 当然刘协的事情那是另外再说的。 单就从这一点上来看,汉中局势的变化加快了不只三两年。 而合肥这边…亦是如此。 派张辽来到合肥,多是易小天谋求一个玄学的发展。 与另一个时空真正的逍遥津之战相比,此战无论是合肥曹军的情况,又或者是东吴孙权的状况都大不相同。 可能易小天都没有想到,几番奇策,加上张辽这恐怖的执行力,还真的就让他给漂漂亮亮的打赢了这一场战斗。 命里相克,这种事情,说不准…说不准啊… ———— 孙权不知道接下来的数十年间,他会一直和张辽相爱相杀,而且关键是次次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只知道,在这一刻,在桥断开的这一刻,他的生路被堵死了。 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就只是在一瞬之间。 孙权前一刻还在仰天大笑,这一刻却突然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完了!全完了!桥断了!我们…我们走不了了…本侯的江东…本侯的大业…全完了!” 孙权的号啕大哭实际上也给身周的将士们来了一次范围性精神攻击。 他不哭还不要紧,他可是所有人的主公啊,主公都崩溃了,要想让那些本就没有太多独立思考能力的将士们振作起来,守在他的身边,给他灌些鸡汤,说什么: “振作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不要慌,你可是我们的主公…” 这样的情景,梦里都不太可能出现,更别说现实之中了。 所以在孙权号啕大哭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有人尖叫着不知所措,有人下马跪地,朝着施水的对岸痛哭流涕。 “阿妈!阿爹!孩儿不孝!不能为你们送终了!” “春花!春花!我回不去了,你会恨我吗!我们…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总之,你只能看到这群失了心的将士们花式向着自己的过去告别,却见不到他们真的提起刀枪,要跟背后的张辽决一死战的信心。 这就是孙权带的节奏,孙权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的节奏大师。 但除去这些,还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譬如朱桓、蒋钦等等将领,他们可真的是如临大敌了。 “河水还不算太过湍急!你们送主公越过施水!我们来给主公争取时间!” 蒋钦怒目圆睁,展现忠诚的时候到了…像是丁奉韩当等人,他们早就携大军度过河水,扬长而去,美其名曰:开船来接人。 实际上当时张昭失势,他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而像潘璋、蒋钦还有周泰等人,无论多么危险,心里想的都是要护送孙权先行过河,其忠心耿耿,一目了然。 孙权慌了神,那他们就帮着孙权过河。 正如蒋钦所说,朱桓以及朱治等人,率领着军队,迅速的掩护着孙权向逍遥津渡口冲去…河水不是太过湍急,但落入水中,也很容易淹死…因此…他们便一手牵着孙权的马缰,一手推着马儿的后臀——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孙权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断桥之前了,眼下是滚滚东逝的河水,浑浊如血,孙权就是再会弄潮,也不是真的想要送死,他还以为朱桓等人想要将自己扔下河。 他激动的一把抓住身旁朱桓的胳膊,惊恐的小眼睛里透露着的是不解与害怕 然而朱桓哪还有时间跟孙权解释? “主公!坐稳了!” “什么?” 孙权忽然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的情形,就见众将士纷纷点头,齐齐发力—— “走!” “你们这是…啊啊啊啊啊!” 孙权惨叫着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失重感,险些从半空中昏厥过去。 只不过远处的张辽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皱了皱眉头,心想: “还能这样?” 原来是东吴人齐力扯着孙权的战马,一鼓作气直接将那马儿推了出去,马儿借了力,也着实无比争气,竟是纵身一跃,带着孙权这百十斤的体重,一跃飞过了湍急的河水,去到了对岸。 直到稳稳落地,那马儿似乎还有些兴奋,不停的点着马蹄,哒哒哒哒——嘴中嘶鸣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马儿没有玩够,还想再来一次。 孙权还在惨叫,他张口闭眼,直到听到远处传来了朱桓等人的呼喊: “主公请速回宛城!这里便由我们为主公殿后!” 孙权懵了,他睁开眼睛,却望见自己已经来至对岸,胯下的马儿通了灵性,没等孙权下令,便哒哒的向着山谷离去。 唯有孙权,表情激动无比,似乎是不舍,又似乎是痛苦,朝对岸喊道: “你们!你们都要给我平安归来!听…听到没有!这…这是命令!这是军令!这是…” 孙权的声音渐行渐远,留在津北的将士们欣慰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心愿已了。 另一边,蒋钦和周泰已经朝着向他们杀来的张辽冲了上去。 张辽横刀立马,一人独挡八方进攻,端的是是一副无敌之资——一开始还有人奋不顾身的想要与张辽拼命,眼见张辽一刀便是一条人命,纵马在余下的军中杀了个通透,渐渐的根本没有人敢去与他面对面硬刚了。 只不过…为了争取时间,周泰与蒋钦,硬着头皮也要上。 “来得正好!” 张辽刀尖直指两名东吴猛将,毫无惧色,拔马便冲杀上去—— 留在津北的东吴士兵背水一战,却被张辽的骑军杀的是一个血染河水,场面极度惨烈——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有一个声音,微弱的让人根本注意不到—— “还…还有我啊…千万别丢下我啊…救救张昭吧,将军们救救张昭…” 张昭颤抖的抱着马儿,站在河水之前,也想如孙权那般飞跃河水——但显然…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虞翻啊、顾庸啊他们终于是后悔要来到战场上了…号啕大哭的他们,瑟缩在河岸边上,与那惨烈的战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尘埃落定,张八百小儿止啼 这场最后的混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按照张辽的吩咐,终于来到了逍遥津渡口的蒋钦与文聘,最终只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张辽,与那些扯着嗓子,仰天长啸的八百猛士。 哦不…现如今,已非是八百勇士,一战过后,有人挺立在尸骸堆中,也有人永远的沉睡在这片战场之上。 “胜了…是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将津北的河岸震了个底朝天。 张辽望着身下的尸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长刀插在身边的土地之中,终于笑了。 “先生,幸不辱命…” —— 最后记载,逍遥津一战,张辽以八百骑军,冲杀孙权近七千兵马,以二百零七人的阵亡,换取了东吴七千人全灭的恐怖战果。 敌将朱桓、蒋钦等等血战至最后一刻,终不敌张辽勇武,不过却并未被张辽斩杀——东吴众将最后乘他处掳来的小舟,离开渡口…当然,也包括一众滞留在津北的文臣,譬如张昭与虞翻等人。 孙权得以逃出生天,回到宛城附近的大船之上,苦苦等待着众将归来。 在见到浴血负伤的蒋钦等人平安归来,终是泪撒濡须水上—— 东吴人离开了…十万大军最终仅剩四万不到,合肥一战,以张辽为首,文聘与蒋济等人辅助守城,用极小的代价,大约万人左右的伤亡,换取了东吴大军死伤过半的战绩。 不可谓不奇迹。 当然,此战最为直观的对东吴的影响,自然就是张辽的威名,彻底传遍了江东。 张辽率领八百勇士,杀的东吴人丢盔弃甲的故事,不只被谁改编成了寓言故事,尽管孙权等人竭力想要挽回他们的颜面,但…民众的声音却是止不住的。 “张辽来了”似乎成为了江东许多百姓教训自家小儿夜哭时,用来吓唬人的方式。 只要一说“张辽来了”,那是别管小儿哭的有多么撕心裂肺,害怕被张辽抓走的他们便会立刻止住哭啼声——比起老虎咬抓人这样不痛不痒的故事,显然…张辽的名字更有威慑力一些。 哪怕…小孩子们连张辽是谁都不知道。 正因为没有重视民间的言论…张辽之威不仅仅是影响了此刻江东的稳固,对于日后那些声名鹊起的东吴年轻将领来说,因为从小就是被张辽这个名字吓大的——当他们后来驻守在庐江一带,发现对面的守将竟然真的就是那个出现在故事之中会抓走小孩子的张辽时… 听说当时引起的混乱,一度险些让张辽白白捡了庐江这座对东吴无比重要的军镇——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张辽威震逍遥津,不仅仅是向着江东辐射了难以想象的名声,也给正在僵持不下的襄阳主战场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听说当时周瑜仍在指挥攻城…哪怕手底下仅有不到三万兵马,在接到了合肥东吴军大败,张辽八百骑威震逍遥津的事情之后,他当即便决定鸣金收兵。 曹操当时还疑惑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周瑜打着打着突然就收兵了,应该说不仅仅是收兵了,拔了营寨,孙刘联军几乎是就地解散了,本还有相当战斗力的孙刘两家分道扬镳,一度看的曹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他也接到了合肥方面传来的喜讯。 “好啊…好啊!张文远!张文远!不愧是张文远!” “什么?锦囊?原来易兄临走之前给张文远他写了锦囊?好啊…太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易兄能轻易办到别人办不到的事情!” ———— 合肥解围,张辽大胜的消息,犹如星火燎原那般,迅速的传遍了北方—— 许都方面几乎是同时接到了长安与合肥分别传来的喜讯。 听说当时日夜操劳,为三方大军不停输送粮草,调动兵马的荀令君听到这些喜讯的时候,竟然难得的放声大笑起来,让尚书台内外都相当震惊。 不过在众人不知道的地方,听说天子刘协忽然病重吐血,急的不少朝中的老臣都纷纷说着: “天可不能塌啊!“ 索性是临近皇城的医署还有不少驻留在许都的医者,在为天子刘协诊断之后,开了几副药,就让刘协的身体没了大碍。 然而问题是刘协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从那日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皇宫一步——花园?歌舞?算了吧,刘协没那个心情,当然…他肯定是不会跟别人说起原因的。 毕竟… ———— 其实东吴那边最大的变故还不是此次战败,因为无论如何,赤壁之战他们胜了,这就足以解除他们面临的最大的存亡之危。 真正让那些未曾前往合肥战场的文臣武将们感到变化的,应该是朝堂之上—— 张昭失势了… 连带着虞翻、顾雍等等一众世家的代表,纷纷在此战之后,为孙权所惩治—— 当孙权当着所有文武的面,拔出宝剑,指着跪在堂上的张昭等人细数着他们此战究竟犯下了多少罪行时—— 再没有人敢为他们辩解哪怕一句了。 虽然张昭确实是朝上的肱骨之臣,也有很强的能力,但…孙权必须将权力握在手里… 等到周瑜归来,鲁肃回朝,东吴真正以孙权为核心的统治集团终于得以彻底将士族的力量压制在身下。 ———— 襄阳战事结束了。 刘备和诸葛亮就好似被抛弃的人一般,收拾好行囊,从乌林附近接回驻扎在那里的关羽之后…又回到了此前一穷二白的时候。 不过经历了襄阳一战,诸葛亮没有垮掉,反倒是让他的心性迅速的成长了一番。 刘备张飞等人个个耷拉着脸,反倒是诸葛亮,迅速的审视了局势,给刘备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主公…荆南必须拿下…我已与大都督约定好,半月之后,我们先取南郡(江陵),再夺长沙桂阳,最后从零陵武陵取道益川,路途若是遭遇强敌,大都督自会援助我们一支兵马——而记得益州刺史刘璋…可是主公您的远房,我说的可对?” “孔明…呜呜呜呜…” 刘备难得的受到了安慰,看着诸葛亮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诸葛亮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于是哭着要去抱他,当然…诸葛亮脸上一僵赶忙躲开了。 至此,赤壁——襄阳一战彻底落幕,三家各取所需,而显然,并未有人占到太多的便宜。 第六百三十六章 长安来的信 赤壁之战的余波平息大概用了足足半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来,天下平静的就好似从未发生过战乱一样。 襄阳作为此次赤壁大败之后,曹操所处的主战场,自然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好在是因为此前底子打得好,加上易小天最开始在的那几日,非常好的保护了城中的百姓。 至少——襄阳还有重建的力气。 不过易小天不在,他此前建起的山庄雏形,还有那些盐矿盐场都暂时搁置了下来。 按曹操的说法就是,只要易小天回来,该是他的,都是他的。 蔡瑁张允自然是幸免于难,虽说几十万水师付之一炬,但为了补偿他们的忠心,便让蔡瑁代领了襄阳太守的位子,而张允则作为他的都尉帮他操办军中事务——话是这么说…但是襄阳…其实已经连原先的郡兵都所剩无几了。 王粲当然是留了下来,他本来是想要跟易小天一同离开襄阳的,不过当时易小天走的急,没有带上王粲,所以王粲便只能孤零零的守着襄阳——但王粲不是没有收获…华佗的医术高超,待到战事结束的时候,王粲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大差不离;除此之外,因为易小天的关系,王粲被曹操任命为长史,俸禄六百石,算是彻彻底底坐上了襄阳三把手的位置。 曹操临走之前与王粲交流过一番,也确实觉得王粲有大才,长史之位实则不过是王粲暂时的栖身之所,等到了曹操处理完后方的琐事,终有一日,他是要将王粲召入京中的。 王粲对此感激不尽…同样的,也为自己当时坚定的站在了一小天这一边感到骄傲。 什么? 荆州刺史? 哦对,原来州牧府中,还有一个闲散的荆州刺史刘琮,不过很明显,荆州刺史现在是有名无实,毕竟孙刘曹三家分了着荆州,他着荆州的刺史有没有也已经不重要了。 若不是蔡瑁念及旧情,知道二姐蔡氏死后,刘琮无依无靠,蔡瑁早就让刘琮收拾铺盖滚蛋了。 州牧府那么大,他蔡瑁还想住呢。 而譬如蒯良蒯越这蒯氏两兄弟,干脆直接抛下襄阳的家族,就差宣布自己姓曹了,一口一个丞相的,从襄阳一直叫到了许都。 世家联盟没了,襄阳的世家也失势了,谁都没有想到,笑到最后的,竟然是每每上街,都会被他们嘲笑的黄承彦。 黄承彦现在风光无限,虽说自己的女儿跟着别人跑了,但黄家算是因为易小天的关系彻底跟曹操攀上了。 —— 最终,曹操留曹仁镇守襄阳一代,算是他为襄阳上的最后一道闸。 处理完这些,曹操便回京了,许都的百姓等着曹操,只不过曹操似乎很难向自己的民众交代他们战败的原因。 不过,好在是荀令君早早的为曹操善了后,曹操回到许都的时候,下了一份类似于罪己诏的东西,毕竟他不是天子,只是丞相,而且刚刚当上丞相就葬送了北方多年以来的积蓄,他若是不受罚,那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曹操请刘协惩治自己,不过很显然,刘协是没有那个功夫的—— “什么?天子病了?还吐血了?” 曹操听到荀彧这么说的时候是有些慌张的,只不过荀彧安抚曹操道: “丞相不必惊慌就是了,医署的医者医术高超,说天子只是操劳过度,为他开了几方补身子的药后,天子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那为何天子不愿意见我?”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五十万大军顷刻覆灭…若是换做我,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惩治自己的机会…” 尚书台中,因为曹操的到来,其余的官员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如今还留在尚书台中的,多半是曹操自己的亲信。 而曹操此次前来,当然不是为了找茬,他感激都还来不及…此次赤壁大败,若是没有尚书台的支持,紧紧靠着他们前线的将士们,那也很难能将损失挽回到现在的程度。 至于天子的事情,曹操只是顺带一提,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做了丞相,刘协应该非常恨自己才是,为何天子对惩治自己的这个绝佳机会毫不在意呢? 荀彧鄙夷的撇了撇嘴,斜着眼看了下曹操——整个大汉朝中,除了易小天敢这样,就属荀彧能白曹操一眼了。 “丞相当真以为天子是任你宰割的猪彘不成?他心里清明的很,责罚你不过时给你做了嫁衣,给你搭了台阶,反倒是遂了丞相你的愿——丞相这些手段,早就不管用了。” 曹操嘿嘿一笑,被识破了心思也完全不害臊,他确实是想要把刘协当成工具人,只要刘协惩罚他,他反倒可以借此机会笼络一波人心,不过…刘协告病,确实是让他有些无计可施了。 “那荀令君以为本相该如何罪己才能平息百姓的怨气与怒火呢?” 刚被荀彧刺了的曹操,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更进一步,凑到荀彧的身边笑嘻嘻的问着荀彧如何结局。 荀彧又白了曹操一眼,想起自己这些时日多了那么些白发,心中已经开始向往着何日才能归于田园,天天在那有间山庄之中饮酒作乐了。 “平息怨气丞相就不用多想了,时间一久,人们自然会将此事淡忘,倒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丞相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应对吧——” 荀彧从怀中抽出一封崭新的书信,信上那熟悉的字眼,让曹操眼放精光。 “长安送来的,过不了几日,易兄也会回来了,至于信上的内容,我想丞相看了,应该会相当吃惊的吧——” 荀彧将信递到曹操的手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曹操心中疑惑,看着这封应该就是易小天亲手写的信,左想右想也想不清其中到底会写些什么内容。 但很显然,当他打开书信,迅速的扫过信上内容的时候—— 整个尚书台似乎都因此而变得寒冷了起来。 “我道是为何…为何西凉乱的那么巧合,原来…” 荀彧背负着双手,显然不打算评价什么了,因为他也很难相信,这后方一切混乱,竟出自一人之手—— “呵呵——” “为我备马,我们去探望一下天子吧。” 曹操说罢,如一阵风般离开尚书台,唯留下背过身去的荀彧摇着头,不愿去想接下来皇宫之中将会是怎样一副血雨腥风。 第六百三十七章 符宝郎之怒 因为赤壁一战实在是打了太久。 从春暖花开的日子,一直打到了六月中旬。 早就过了立夏时分,小暑近了,大暑也快来了—— 皇宫中一副林荫细碎的样子,与许都的寻常街巷相比,算是凉爽太多了。 只不过这样凉爽的宫中,却很难看到一个活人—— 世人称皇宫区为许昌宫,但实际上,许昌的皇宫区里,并没有一处宫殿叫做许昌宫—— 又是清晨,天微微亮,文武百官纷纷涌入宫城,过丞相府,来至承光殿。 承光殿前,有盥洗池,专门为没睡醒的百官用来洗脸提神。 众人纷纷向着汉白玉的台阶之上望去,却很难看到有一人脸上有所谓的兴奋的表情。 不是因为他们遇到了难事…而是因为刘协—— 若是今日刘协也没有上朝,那这便是天子不登朝的第三日了。 丞相不登朝,那是因为曹操似乎还在忙一些别的事情,很显然,没有人敢去质问曹操为何不登早朝——就曹操腰间陪着的宝剑,朝上哪有人敢跟曹操做对? 但是天子不登朝,这些大汉的忠臣们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天子…莫非还在清宴殿不成?这…这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天子要步了先王的后尘?这可不成!这可不行啊!” 祖弼一个劲的打转,若说忠于汉室,不愿与曹操同流合污之人,就属祖弼此人最为刚烈,身为符宝郎——也就是掌管玉玺之人的他,无论是何时,都会与曹操对着干—— 当然这一切,都出自于他对大汉的忠诚。 他是亲眼见证了董卓乱国,李郭之乱,生于汉末的他,亲眼见证了灵帝末期因不理朝政,纵容宦官权倾朝野,甚至搞出了卖官鬻爵这种败坏社会体系的愚蠢的行为—— 而这一切的一切,最开始,就是从灵帝不早朝开始的。 对不早朝这件事情简直有了创伤性应激障碍的祖弼自然是最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毕竟,今日只要站在这宫中的官员,基本都听说了昨日的那份流言。 “符宝郎,还是不要如此苛责陛下了吧…陛下前些时日身体抱恙,哪怕是恢复了,再歇息几日也无可厚非…” 一旁有人劝阻,让祖弼不要这样激动。 只不过祖弼越被劝就越是来劲,他大喊着: “明明有人都看到陛下昨日就在清宴宫中,坐立起身全然没有身体抱恙的感觉,陛下这分明就是在逃避!” 嚯——说的就是这件事,这是宫中不知何人传出来的消息,但只花了半日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官员队伍。 刘协身体其实根本没事,可他还硬说自己身体有问题,这不是找借口这是什么? 但是看破不说破,谁人都觉得之所以天子托病就是为了避开曹操,这几日曹操回到许都之后,他的权势不光没有因为赤壁大败而崩塌,反倒是大有愈发独断专行的意思。 所以对此,很多人都觉得刘协这样做实际上是正确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去面对曹操。 “符宝郎…你…你这将流言当作事实,难道不怕陛下惩治你吗?” “若是以我一人之名,能够换的陛下来到殿前登上这白玉石阶,那祖弼死得其所!” 这下大家可是哑口无言了…祖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可太不怕死了,死对于他来说,那绝对是随时都能够准备好的事情。 只不过祖弼的喧闹,让满场文武尽是有些躁动—— 好在是太常杨彪站了出来,终结了这场喧闹: “够了,陛下是否能够早朝之事,就不容诸位劳心了,若是今日陛下还没有登朝的意思,老夫愿与国丈一同,代诸位,向陛下问好,诸位意下如何?” 杨彪的话,大家是听的,在曹操出任丞相之前,身为太尉的杨彪,简直就是刘协身边所有忠臣的主心骨。 德高望重的他虽然没能阻止董卓、李郭,乃至曹操的叛乱,但…这并不妨碍,他数次救主,在众人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符宝郎,你又意下如何?” 杨彪问了祖弼一句,祖弼也算是消了气,既然杨彪打算着去探望天子,他相信杨彪一定会给他们这些盼望着汉室复兴的忠臣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悉听尊便…” 祖弼安静下来,回到队伍之中,闭目养神起来,杨彪也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身旁的国丈,辅国将军伏完悄声与杨彪说道: “太常…恐怕我们今日就算去了天子身边,天子也不会愿意听从我们的意见啊…毕竟…” 伏完意有所指,他们身前空出了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位于百官之前,显然只属于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没错…曹操回来了,听闻曹操回来之后便四下寻找刘协,似乎想要刘协惩治他战败的罪过… 只是天子刘协的反应显然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不能让曹操去找天子的麻烦…我会好好与陛下说道说道,国丈只需为我打个口风就是了。” “那好…既然太常您已由决断,老夫就不再干涉你的决定了。” “汉室衰微…好在是此战败了,若是让曹操一举拿下荆州以及江东…真不知到这大汉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伏完叹了口气,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紧皱的眉心,显然并无解开的先兆。 愁——这是所有忠于汉室之人,都会忧愁的事情。 一方面,他们确实想要看到一个统一的时代,战乱…已经让这个天下遭受了太多的折磨…一朝兴亡除开,无论如何,苦的都是百姓。 若不是没有时间去统计,真不知到民曹那里的工作会锐减多少…毕竟,普天之下,除了那些战死的将士们,默默无闻,饿死冻死,无辜死去的百姓,足以称之为天文数字了。 而另一方面…若是真的让曹操一统了天下,终结了这乱世…那到时候,汉室的存亡,还重要吗? 天下人是信他曹操,还是信这个久居深宫,处处受制于人的天子刘协呢? —— 大概又过了一会,看样子…刘协是不回来了,大家纷纷准备着离开,有人唉声叹气,也有人显得很是无所谓。 祖弼紧咬着嘴唇,脸上的愤怒可想而知。 然而最终…还是有人来了—— 只不过…那人龙行阔步,佩剑而来,其无人可比的气势,仅仅是临近此地,便已经让许多人开始瑟缩着往后退去。 “他怎么来了?” 本能的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望着曹操那张怒意已经溢于言表的脸,杨彪直接前跨一步,拦在了曹操的必经之路上。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一世忠臣,亦或是乱世奸臣 “丞相!丞相请留步!” 眼见曹操根本没有止步的意思,杨彪就愈发的觉得必须把曹操拦下来。 他可不觉得曹操会平白无故来上朝…尤其是带着这样一副面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件事情…显然,不太可能是在场众人所为…杨彪跟这些官员朝夕相处,谁有这胆识,他早就一眼看穿——祖弼是个人才,只可惜,太过极端——极端之人就容易失去理智…杨彪甚至已经觉得祖弼在未来的某一天极有可能会因为触怒了曹操而被杀死。 除此之外,绝对没有人敢和曹操作对,更不用说触及曹操的霉头。 那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曹操的目标就是刘协。 所以杨彪挡在了曹操的身前,一如他当年屡次拯救刘协那般。 然而,眼见曹操就要撞过来了,杨彪往后仰着脑袋,甚至做好了要被撞倒的准备,他闭上了眼睛,却最终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自己的面庞。 “太常大人,何事请我留步?你又怎知我并非打算留在此处?” 杨彪抬眼,却只看到曹操那冰冷的眸子,寒意透骨而来,让杨彪不觉间打了一个激灵——连他都有些害怕曹操了,跟别说其他人了。 “嘿嘿…丞相气色顶好,今日来朝上可是打算与我们叙叙旧?” “不如我们找个去处,好好的交谈一番…今日,我请!” 伏完眼见杨彪有些不对劲,干嘛上前为他解围,杨彪伏完两人都是老油子了,一眼都看出了曹操胸中憋着一口气—— 但若是真的让曹操发出来了,今日这朝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呵呵…国丈倒是好兴致,不过本相可不如国丈清闲…今日来此,是听说陛下身体抱恙,特来探病的…倒不如我们几人一同前去?” 曹操睁眼说瞎话,杨彪都快骂娘了,谁来探个病手上除了剑之外,什么都不拿? 谁来探个病还非得惊动朝中的光禄卿,将那禁军都召来殿前? 这剑拔弩张的样子,杨彪是脑子抽了才会相信曹操是来探病的。 他现在都急坏了,完全不清楚曹操为此大动干戈,是刘协到底怎么了曹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刘协这些日子里深居简出,即便是时间往回拨个一两个月,他们这些围在刘协身边的老臣也没有一个发现刘协的不对劲—— 难不成,刘协在他们这些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让曹操都无法忍耐的事情? 越想越是糊涂,杨彪脸上僵硬,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对曹操说道: “丞相若是操劳,这探病之事便由我们二人代劳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惹得诸位受了惊吓,还以为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呢——” “大事…呵呵…” 曹操很想告诉这些人,他们守着的天子刘协,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险些让这天下再度陷入混乱之中,只要曹操将易小天信中的事情公之于众,这些所谓的“忠臣”,很快就能够知晓他们守护着的,到底是怎样一只披着天子外衣,内地里却是丧心病狂的野兽。 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对于面前两人,他不想再废话什么: “本相劝你们不要再胡搅蛮缠…此事你们不粘连,就不要趟这摊浑水,面的日后你们这一世清白的忠臣之名,在晚年却要抹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曹操压低了嗓音,没有半点夸张的警告了面前的杨彪与伏完,他眼中的煞气没有丝毫作虚,说罢,曹操再没有去与两人纠缠。 “今日的早朝都散了吧…早些回家,早些陪陪家里人。” 留下这么一句话,曹操消失在大殿外长廊的拐角处,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些全副武装的城中禁卫,以及光禄卿,黄门侍郎曹纯—— 曹纯也来了,杨彪愣在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不停的回想着刚才曹操跟他说的那些话… “什么…什么叫一世忠臣?什么叫乱臣贼子…丞相他…” “我…我去看看!” 伏完望着纷纷散去的文武官员:大家乖乖的按照曹操的说法,独善其身,巴不得跑出宫城。 见到这一幕,伏完终于是慌了,他是辅国将军不假,但他更是国丈…天子是他的女婿,皇后是他的女儿,曹纯都来了…这位向来是杀伐果断,曹操手底下第一禁军头子,刘协最害怕的守门人的出现,让伏完根本无法坐视不管。 慌张的说完,伏完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唯有杨彪,心里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屈服于曹操的威胁——可身体的本能让他觉得…曹操没有骗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摊浑水,他淌不得—— 终于在纠结之中,杨彪蹒跚的走下阶梯,慢慢的朝南城门离开——他那消失在城门之前的身影,愈发的佝偻,就好似被什么压弯了脊梁那般… ———— “好吃…” “好吃就好…等过些时日,让父亲再托人送些新鲜的果子进来…” 伏寿依旧温婉,是刘协每每感到痛苦之时,最后的依靠。 她为躺在怀中的刘协擦了擦嘴角的汁水,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了不知多少的男人—— 刘协没病。 此前急火攻心,确实吓到了很多人…但他被伏寿照料的一丝不苟,本身身体自然是健康无比。 但再健康的身体也顶不住精神上连番的摧残——刘协…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岁,此刻眼窝深陷,两颊凹着,看起来和个病秧子也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他此刻的表情似乎相当惬意。 皇后伏寿的大腿柔软无比,躺在这里,总能让刘协想起自己还在襁褓之时,那种熟悉的温暖。 然而…刘协闭着眼睛,险些要睡去的时候,脸上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他疑惑的探手向脸上抹去,湿湿的…润润的,是水? 吧嗒—— 又是温热滴在手上,刘协疑惑的睁眼,却只看到眼前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柔面容—— “皇后!你…你为何要哭?是…是朕伤到你了吗?” 刘协有些慌张,赶忙起身,想要搂过伏寿,安慰一下她。 然而…伏寿却躲开了。 刘协显得又些僵硬,但…面前的女子,是他最深爱的女子,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刘协再开口——伏寿却强忍着泪水,泪眼婆娑的望着刘协,开了口: “陛下…能不能不要把事情都瞒着妾身?” “朕…朕瞒着你什么了?” 刘协不知道伏寿在说什么,因此说的相当无辜。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伏寿哭的更厉害了。 刘协凌乱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跟陛下算一笔账 “陛下…你若不是瞒着妾身…又怎会惆怅的彻夜难眠?” “陛下…你若不是瞒着妾身…又怎会难过的口吐鲜血?” “陛下若不是瞒着妾身…又怎么会每每露出忧愁的眼神…” 伏寿一连串的质问,让刘协呆住了,他的手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庞——伏寿说的这些事情,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陛下…到底是何事…到底又是何时…你做了一些你不曾能够掌握的事情?” “说与妾身听…妾身…不想一直一无所知…陛下…你瘦了…你瘦了好多…” 伏寿掩面而泣,言语之中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刘协呆滞的起身,走至寝宫的角落,那里有一面梳洗用的铜镜,刘协透过镜子,看着自己那无比陌生的面容…不觉间竟然又些害怕了。 这还是他吗? 痩如枯骨一般的面容,让刘协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人样,而伏寿每日就是面对着这样的刘协,还要尽全力的照顾他… “朕…” “朕不能说…但…朕答应你,今后无论是如何决定,朕都会告诉你…皇后…你…是朕唯一的依靠,朕不想看到你落泪的样子…” 刘协痛苦的抬起头,仰面看向大殿上方的风帘——明明是夏日,这昏暗的大殿,配以青铜的柱基,却显得格外阴森—— 刘协忽然想要该换一下心情,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伏寿吧,谁都不喜欢蒙在鼓里,更何况是结为夫妻的双方—— 正这样想着,刘协难得的挤出一个笑容,望向清宴宫深处的床帏—— “皇后,莫不如今日我们出去转转?听说灵秀湖畔可以泛舟,朕还从未去湖上乘过舟——” 突然流血愣住了,口中的话也戛然而止。 那里… 伏寿呆呆的看着某个方向,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刘协的话,她的身前有一人正快速的跑过,可那身影无比心酸,让刘协看了都有些难过—— “我…我的儿啊…你…你没事吧!” “爹爹!” 伏寿与一路跑来,腿脚都有些发抖的伏完抱在一起,伏完面露惊恐之色,而伏寿更是因为某事而哭的更深—— 曹操来了。 因为曹操来了,所以伏寿几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刘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一些难以原谅的事情…原来…原来是跟曹操有关… 也正因为是跟曹操有关…所以伏寿忽然感觉到天都要塌下来了——招惹了曹操,除了死…难不成还有别的下场? 刘协呆滞的站在原地,两手端在身前,似乎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而清宴殿的殿门之前——曹操,正静静地望着他,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即便刘协不止一次听过杨彪等人的分析——只要天下还未统一…曹操就不可能杀了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也有些动摇了—— 伏寿话中的那个秘密,才是刘协这几日一直躲着曹操的原因… 自从接到了长安平安的消息之后,刘协就有些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失败…以至于谋划失败的消息传到京中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幻想着曹操因长安失守而吐血昏倒的一幕—— 结果,吐血的是他自己。 从那日之后,刘协就开始担心…担心万一韩遂将事情的真相说出,万一张鲁的部下屈打成招…万一…万一… 太多的万一,让刘协憔悴难当,茶饭不思的他就是做梦也是在梦中逃避曹操的报复——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是他更愿意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轰轰烈烈的反了曹操—— 只可惜,当曹操真的站到他的身前的时候,他连腿都挪不动了。 “陛下看起来气色不错,莫非是身子已经养好了?” 曹操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之中回荡着,冰冷且戏谑。 刘协像是一个撒谎被发现了的孩子那般,满脸涨红,曹操一边前进,刘协便一边后退—— 他们离伏完伏寿越来越近,而伏完的身子也愈发颤抖起来。 “丞…丞相!你…你擅闯清宴殿,该…该当何罪!”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在殿外的大军几乎已经挤入门内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刘协身前的人,却是最为弱小的伏寿。 “呵呵——皇后教训的是…本相出于好意,听闻陛下身体抱恙,心中忧虑,想要尽快见到陛下…是本相唐突了。” 曹操笑了,只是他的笑容看的所有人都浑身打颤—— 伏完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蹴着膝盖上前,一边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一边冲眼前不远处的曹操求饶道: “丞相!丞相息怒!小女…小女不懂事,不知丞相好意…快…快跟丞相道歉!” 伏完这就属于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还不如他的女儿冷静。 他要伏寿道歉,伏寿却必须站的笔挺—— 因为她要保护自己的丈夫,她将自己的身份利用到了极点。 仅此一点的话,曹操是相当欣赏伏寿的勇气的,比起伏完这个脑子抽了的老头,以及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刘协,曹操更看得起伏寿这个贞烈的女子… “可惜不是我的菜——” 谁也没听清曹操嘟囔的什么,因为曹操拔剑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皇后,本相与陛下有些话要说…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还请皇后与国丈暂且避让…本相向你们保证…” 曹操的话没有说完,但伏寿攥紧了拳头,显然是已经坚持到了极点。 保证什么? 大概是保证不杀掉刘协吧…但伏寿觉得…如果今日她让开了,可能她此生都难以再见到刘协了。 伏完也拉着女儿想要向殿外跑去…他是国丈不假…但是在曹操面前,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女儿—— 终于,曹操等的不耐烦了,他招了招手,门外的曹纯便带着一群禁军,迅速的将伏完与伏寿包围起来。 伏寿要疯了,她叫喊着: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不可以…我不许你们动…” 话没有说完,伏寿与伏完被“请”出了大殿。 最终,留在此间的,唯有曹操,与对面呆立着的刘协。 “你…你想对朕做什么?” 刘协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看得出,她浑身都在打颤。 曹操冷笑一声: “不做什么,就是想跟陛下算一笔账——” 第六百四十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曹操坐到长桌的对过儿,平视着刘协的眼睛时,刘协就应该已经明白,曹操心中对于自己的尊重已经彻底消弭殆尽了。 平视眼睛不可怕。 可怕的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所以,曹操坐下,刘协站了起来,大概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结果刘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弄巧成拙——这样一副丞相落座,天子站立的景象,想必在日后也绝对是稀世罕见。 “算账?朕…莫非亏欠了丞相什么?” “朕…深居简出,丞相你要兵,朕便给你兵权,你要财,朕便为你修了丞相府…你要权…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帐可算?” 刘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笃定曹操不敢杀他,于是表现的相当硬气,只不过…显然刘协不知道自己到底触怒了曹操的什么底线—— “呵呵…陛下何必如此紧张?我曹操绝不会凭空污人清白,至于我说的帐…陛下不会以为本相会与陛下这样年岁的人去争执什么吧?” 曹操舔了舔嘴唇,脸上的傲然显露无疑,因为赤壁之战的大败,他愁的须发斑白,年过半百的曹操,早就过了一腔热血的岁数——他说的都是实话… 在曹操的眼中,刘协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可怜的孩子,被囚于笼中的鸟儿…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扰到了主人,难不成主人会将鸟笼打开,教训一番笼中的鸟雀不成? 不会的—— 曹操根本不在乎刘协到底在皇宫中如何咒骂自己,诅咒自己,哪怕是刘协当面顶撞自己,也不会对曹操此刻的地位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兵在手,权在手,丞相是丞相,可天子却难为天子。 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让曹操会去与刘协扯皮甚至生气,要报复对方的原因,只有一个——易小天。 “无礼!丞相若再这样出言不逊,朕定会治你的罪!” 刘协难得的硬气,可说出口的时候,却显得那样的悲凉。 殿门紧闭,于是殿中昏暗,刘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他透过昏暗的灯火,看到曹操那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时,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活不活着,对于对方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让外面的群臣以为自己活着…那对于曹操来说,或许他还会更加的轻松。 刘协后悔了…不光后悔自己出言刺激曹操,更后悔这几日的决定…他已经在众人的眼中留下了不上早朝的印象…那么要是此后数年都不上早朝—— 旁人会如何去看? ——顶多是骂他一句昏君,但…谁人会想到自己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 想到这里,刘协的身体僵住了,他坐了下来…吞咽了一口口水,盯着华冠的脑袋,已经是如雨水浇注过那般湿润。 曹操笑了,但心中却更加鄙夷。 就是这样的人…拥有那么一群刚直不阿的忠臣,拥有那样一位勇敢聪颖的皇后,还拥有诸多信任着他的愚民——这样敢做,却不敢当,做了事却会不断后悔的懦夫,也难怪会做出那种陷成千上万无辜之人于危难之中的蠢事。 ”陛下,若是本相有罪,那本相甘愿受罚——“ ”那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有罪,该是何人来治陛下的罪呢?“ 曹操这句话如同惊雷那般轰在了刘协的头顶—— ”朕…有罪?“ ”那…朕…朕是天子!功过…自会有上天明辨…“ 望着一脸惊愕与紧张的刘协,曹操嗤笑出声—— 治天子之罪,说起来有些虚幻,但…曹操想起了曾与易小天闲聊之时,易小天曾与自己说起过的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贵君轻的道理数百年前就有人说起过,那人叫做孟轲,虽名气不及孔夫子,但在其治国的理念上,或许不遑多让——” 听易小天说这些的时候,曹操有些打瞌睡——他是一个实干派,对于那些酸儒的长篇大论他向来是听不进去的。 只不过这些话出自易小天的口中时,却让曹操不得不好好记下来—— “孟轲?” “嗯…若是瞒兄闲暇,不妨看一看那本《孟子》…相信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 易小天的话回荡在耳边,且余音绕梁,直至今日——虽然易小天不在自己的身边,但曹操却深刻的理解了当时易小天与自己说起这些的用意—— “陛下…这,可说不定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本相倒是以为,黎民百姓更适合充当辨明陛下过错的那群人——” “陛下,本相希望陛下能好好想想,到底是上天给了陛下作这天子,作这皇帝的权利,还是靠着黎民百姓一砖一瓦,一稻一粟,为陛下堆砌了皇位…” “如果陛下能够想明白这一点,那我们接下来都好说…陛下只需向那些为陛下所伤害过的人诚挚的道歉谢罪…此帐,我们就算结了。” “你!丞相!你…你是什么意思!朕…朕何时伤害过别人!难不成丞相是想说那赤壁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沉入江底的错,也要朕来承担,朕来负责吗!” 刘协突然怒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是那谁谁吗? 他拍案而起,指着曹操的脸叫嚣道,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犬一般,急的满脸通红,唾沫乱飞。 看到刘协现在这幅模样,曹操彻底失望了,脸上仅存的笑意也散尽。 最终,满脸只留下一双煞气逼人的眼,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刘协,让刘协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刘协!” 砰的一声,曹操的手重重的锤在面前的长桌之上…与刘协那恼羞成怒的拍案不同,曹操这一记重锤,直接将面前漆黑坚硬的桌板锤裂开来—— 哗啦—— 刘协面前的的长桌突然散架,这变动引得刘协连连后退,眼中的愤怒也瞬间转为了惊恐。 “你…你…” 刘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实际上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只因为曹操不称他为天子,却称他为“刘协”。 刘协怕了,他觉得曹操真的要杀自己了,可他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第六百四十一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曹操紧紧的皱着眉头,两眼死死的盯住刘协,他喘着粗气,鼻孔一扩一缩,刘协似乎都能够看得到曹操鼻中那白色的气柱喷出的样子。 曹操狠狠的咬紧牙齿,右手食指直指刘协: “韩遂谋逆,张鲁乱国,长安被围,大汉之肱骨钟繇太守面临死国之决,西凉忠烈马氏背水一战——数万将士向死而生,数十万百姓与长安共存亡…然而这一切的背后!竟是因为你刘协的一己私怨造成!刘协你该当何罪!你该如何向这些险些丧命于战乱,无辜死去之人谢罪!” “我曹操起兵与乱世,或胜或败!求的是一个问心无愧!世人说我挟天子,说我董卓第二,我不与他们争执!我曹操就站在这里!他们要杀,就来杀!” “你刘协颠沛流离,做了半辈子的闲散王爷,被人捧上了皇位,你恨我曹操奸诈,把你当作万物,那你就亲自来杀我!用你的力量,你所能调动的力量来杀我!杀的死我,天下就都是你的!” 唰—— 一抹银亮忽然从殿中闪烁。 噌的一声,三尺青锋被曹操置于手中。 光是这份煞气,就让刘协险些窒息,他惊叫着,以为曹操要杀自己,衣袍在地上纠缠,突然挂住了什么的边角,一声嘶啦——华贵的龙袍被扯的破烂不堪。 刘协哪里敢停下? 他本想哭着求饶,但喉咙像是卡住了那般,除了哽咽,他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只不过,曹操没有杀他,反而—— 咣当…长锋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曹操就那么一脚踩住了刘协露在脚边的衣角,冲着刘协摊开了双手。 “剑!拿剑!” 刘协哭嚎起来,面脸的表情扭曲到丑的无法直视。 只是曹操的怒吼让他不得不照做,刘协颤抖的拾起剑来,厚重、冰凉,剑柄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这剑不重…但透着浓浓的血气。 曹操不知用这把剑杀了多少人,而现在—— “本相就在这里!杀了我!机会就在这里!杀了我!” 刘协的手开始颤抖了,他的哭嚎声已经传出了大殿门外,惹得门外一阵骚动——显然是伏寿伏完听到了刘协的声音。 可刘协呢? 刘协手执离任,哪怕剑尖已经朝向了曹操的脖颈——可他依旧没有动手的勇气,咣当——又是一声…剑落在了地上,刘协抖动着手,一手掩面,一手在身前挥舞,似乎想要把曹操推远一点。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曹操愤怒的一脚踩碎了面前残留的桌板,他腾腾腾几步跨至刘协身边,刘协受了惊吓,踩空一步,直接跌坐在地。 即便如此,他仍旧从地上蹭着后退,似乎曹操就是那洪水猛兽,要将他吃光啃尽。 “本相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敢杀——” “你还敢说这一切都是出自于你对我的怨恨?你还敢讲这些当作你能随意伤害那些无辜之人的理由吗!” 曹操喊出了他的愤怒——他愤怒于刘协明明怨恨自己,却要迁怒于他人,他恨刘协明明可以把怒火洒在自己身上,却要去伤害长安的百姓,去伤害钟繇—— 去伤害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易小天,以及他的家人。 这才是曹操真正爆怒的原因——曹操为了成就霸业,真的什么身段都放得下,什么原则都拉的低,但是唯有触及到易小天的时候,曹操不会有半点忍让。 这是他交命的兄弟,某种程度上而言,称易小天为曹操此生最重要的人也不足为过。 易小天便是曹操的底线,很显然,刘协做错了一件事情。 倒不是曹操虚伪,刘协险些害的长安数十万民众流离失所这是事实—— 但兵荒马乱的年代,对比起一些真正有着绝世之才的人,百姓的死,似乎已经成为了常态。 在曹操这里,或者说在曹魏阵营,易小天如果出事了,那远比丢失了十万户百姓来的更加恐怖—— 因为一旦没有了易小天,曹操此前构筑起来的统治根基很有可能有朝一日会被人推翻。 到那时,死的人,就不能仅以十万为单位来计数了—— 东汉末年的战乱,从黄巾之乱殷始,到现在普天之下仅有四五股还称得上势力的局面,大汉盛世为这片土地打下的所有基础,几乎毁于一旦,从数百万户数千万人,到堪堪百万,不足千万人,谁能为这些无辜死去的黎明百姓撑腰?为他们报仇? 没有人。 但若想要终结这样的时代,唯有一统。 曹操可能做的到,孙权也有可能,甚至现在一城都没有的刘备也可能做得到—— 但现在如果告诉曹操,刘协这个人,冒着会让这个天下,重新回到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前的日子,回到那个局势不明,几十甚至上百股势力轮番征战的年代的风险,策划了一次空前混乱的计划,而目的却仅仅只是为了报复自己—— 还险些害的易小天的家眷如蔡昭姬,还有貂蝉等人困死在城中—— 曹操如何能不愤怒?如何能不出离愤怒? —— 殿外有曹纯及光禄卿还有一众禁军把守,阶下则是哭倒在父亲怀中的伏寿,他们试过了强闯,试过了求情,但曹纯冷酷无比,没有丝毫让开的打算。 而就在刚才,所有人都听到殿中响起了巨大的声音,担心且害怕的伏寿忽然头晕眼花,直接倒在了父亲伏完的怀中。 伏完也是昂着头,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大概是为刘协祈求平安吧—— —— “丞相…你…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难不成丞相以为是朕策划了韩遂以及张鲁的谋反不成?口说无凭!若是没有证据的话…若是没有证据的话!朕…朕可真的要发怒了!” “发怒?陛下,你可不要紧张…证据本相现在当然没有…但是…陛下不如想想,为什么本相会知道陛下密谋之事呢…明明…” 曹操冷笑一声,凑到退无可退的刘协身边,轻声说道: “莫不是有谁,泄露了陛下的秘密不成?” 说完这句,刘协浑身抽搐一下,就仿佛抽风了一般: “韩遂…” 曹操缓缓蹲下,根本没有管刘协说了什么,他从刘协的身边拾起自己的剑,转身,然后离开。 “本相,没有证据…但,有人,有的是证据…” 留下这么一句后,大殿大门开启,曹操消失在尽头。 有两人从门外匆匆赶来,但刘协…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他们了—— “韩遂…你…该死啊…” 说罢,刘协一口血雾喷出,随后仰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六百四十二章 真正的救世主 “国丈…杨大人…陛下他…” “陛下的病不是装的,昨日他又吐血了,此后再有人提起要陛下登早朝之事,一律照例按照大不敬之罪来黜治!” 又是一日早朝,但显然…刘协没有来。 听到了杨彪的话后,满庭哗然——刘协又吐血了…而且这一次似乎病的更重了,消息一经传出,便迅速的传遍队伍的前后—— 杨彪面色铁青,而伏完的脸色更是差的离谱,不知道的还以为伏完也得了什么重病。 “日后的早朝…恐怕也不用来了…” 伏完这样喃喃道,只不过唯有杨彪听到了他的声音。 —— 许都城中依旧太平,很少有人谈论起天子…主要是天子的存在感实在是过低,不像是他第一次吐血时那样,许都还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天子有个吐血的习惯之后,你在跟他们说起来,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曹操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了,从那日离开尚书台,再到带领禁军闯入皇宫之后,曹操就好似沉寂了下来,不光是没有处理政事,连丞相府都很难见到曹操的身影。 不过曹操可不是因为出离愤怒而伤到了身子,呆在襄阳的时候,因为华佗为他进行了调理,每日勤做五禽戏,经常服用汤药的曹操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十年前还要健康。 他不出面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等人,在此期间,他没有理由去做些惹人注目的事情—— 刘协的事情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曹操满打满算,手上仅有一封信,一封信的内容不论说的多么真实多么细节,那他都只是一封信,曹操需要的是确切的证据,以及易小天的决断——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够只凭他一人就做决定呢? 经历了赤壁一战的曹操对易小天的信任简直到达了顶点,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曹操开始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了。 这些,都要靠易小天来解决,而至于信至人未至的易小天,襄阳之战结束足足有半个月之久,除了如今已经在回来许都的路上,此前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 时间回到韩遂招供之后,长安城依旧阴沉。 这个倒不是因为百姓们收到了影响,只是因为无论什么战争,结束之后,基本结束之后,如果不是非常注意的话,多半是会有瘟疫爆发的。 果不其然,虽然易小天精通伤寒杂病论,知道长安之战结束之后,要立即清理处理城外的尸体,避免瘟疫的传播,但很显然…因为防护手段有限,瘟疫之症率先感染了城外的拾荒人,拾荒人与郊外村庄的百姓接触,而郊外百姓再进出长安城,最终导致瘟疫突然的爆发。 而十多天的时间,易小天一直都在处理瘟疫之事—— —— “这种叫做口罩的东西,还是不够…不是数量不够,而是因为防护型太差,我们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做更好的口罩,所以只能给将士们多带几副以防万一。” 易小天叹了口气,长安城中近百万的人口,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口罩的。 他现在临时靠着蔡昭姬等人,召集了城中女红娴熟的女子们,群居在太守府中,加紧速度赶制着口罩—— 口罩这种在后世无比普遍的东西,到了东汉末年,却因为各种材料的缺失,只能用棉麻的料子替代——显然,这种东西是很难阻止瘟疫的传播的。 独活两世,易小天当然知道瘟疫这种东西就是因为细菌而引起的一些传染病——当时钟繇见了发瘟而死的尸体,吓得腿脚都有些不灵便了,但易小天却迅速的通过死者的死状辨认出了瘟疫的类型。 一种类似于鼠疫,会导致人高热出血而死的疫病——多半是病菌的感染而引起的——所以具体的原因,果不其然还是因为长安城外尸体过多——西凉韩遂死去的兵马暂且不提—— 张鲁带着的那些百姓,多得是一些饥民流民,靠着信仰追随他,但是本身却很难入平常百姓那般有着清洁自己的机会。 不死还好,死了之后他们的尸体迅速腐败,不仅招致了诸多蚊虫,还有大量的病菌滋生—— 瘟疫出现的当天,钟繇便慌了神,他知晓当年伤寒病流行时,那种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长安城人口如此密集,钟繇当时看到那具因发病,两日不到便浑身出的尸体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好在是易小天在。 张仲景当年讲所有的疫病都归位伤寒之列,虽然症状有所不同,但…治疗的方法倒是不差。 脑海中的方子多的是,易小天迅速的着急了马腾马超等人,让他们帮忙向民众分发药材,各家各户自行煎药服用,用来预防以及治疗症状较轻的患者——城中的药铺自然被易小天再度洗劫一清,不过特殊时候吗——那些药铺的老板基本上也都是明白人,更不用说易小天还承诺给他们,后面自然会平价的付给他们钱银。 钟繇算是看傻了,这些天来,易小天坐在太守府的太守之位上,远比他还要高效熟练—— 易小天对于瘟疫的处理简直可以列入教科书了。 在东汉末年这个时期的特定背景下,易小天基本上做到了极限。 没有张仲景的辅助,也没有医署的医者,长安的郎中很少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易小天这是彻底赤脚走路,将民众自救的能力激发到了最强的 他向钟繇要来了,长安城的区域规划,户籍分布等等一系列的文书文案,以最快的速度,靠着马腾等人的高执行力,辨别出了城中的重疫区,当机立断,直接封锁了区域,重点对于重疫区进行特别防护治理,而其余地区也是严加管控,非常严格的执行卫生防护工作。 因为有许多明大义的女子的加入,简易口罩的制造简直给西凉军的将士们提供了最有力的保护——无论是清理城外的尸体,火速打扫战场,还是说城中隔离分离的工作时,将士们感染的瘟疫的风险都大大降低了。 一连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易小天每日都在超高强度的劳作,这要还不让钟繇敬佩与羡慕的话,那钟繇可就太过木讷了。 是个人都看出易小天到底救了多少人的命。 第六百四十三章 易小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概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瘟疫的控制工作已近接近尾声了。 本来防控瘟疫应该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譬如另一个时空的张仲景,也是在他晚年接触了不知道多少的病例之后才总结出了《伤寒杂病论》,而如今即便易小天有了先天的优势,真正在这个一切物资都极为匮乏的年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控制住瘟疫的扩散,甚至从源头迅速的消灭瘟疫的扩散,这都是一个奇迹。 易小天没有因为带来了马腾,扭转了马超的阵营,杀死张鲁而收到人们的钦佩,反倒是这次抗击瘟疫,让所有长安城的百姓都记住了这些时日里,是一个叫做易先生的人,掌控着全局,给他们送去了免费的汤药,从瘟疫的手中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很显然,这个事情,并不是易小天主动透露出去的。 而是无论怎么样,那些被派出去的将士在交流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提及“易先生”这三个字。 易小天呢,这些天从早忙到晚,甚至连跟蔡昭姬她们团聚的功夫都没有——蔡昭姬领着上千女红娴熟的女子在府中赶制口罩,每日她们都能够做出上万只简易的口罩,这样的劳作量下,蔡昭姬抽出空来休息的时候去探望易小天,却只能看到易小天伏在案前,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不断的分析数据,以及不停的指挥自府上来来往往的将士下一步该如何去做的一幕。 易小天嘴上说着自己贪财贪色,说着自己不愿意沾惹凡事,可每每到这种时候,他却总是默默的在努力… 看着这样的易小天,蔡昭姬动容无比,正因为易小天是这样的人,她才会当年心甘情愿的跟着易小天去到酸枣县,放弃富贵的生活,甘愿与这个男人同甘共苦。 “先生…这是洛儿妹妹还有月英妹妹为你送来的粥饭…” 驻足良久,意识到自己看着易小天出神了太久,手上的事情竟然都忘记了,蔡昭姬赶忙推门而入,轻轻的将温热的粥饭放在了易小天的案前。 “啊…谢了,放在一边吧,我等下便吃。” “先生…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蔡昭姬无奈的指着一边小凳子上放着的明显已经凉透了、发酸了的饭菜,发现这是她昨日同一时间送来的菜—— “昨日,先生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今日妾身久要在这里看着先生吃下这碗粥饭——” 说着,蔡昭姬直接坐在了一边,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直勾勾的盯着易小天。 易小天本来是打算糊弄过去,然而没有一会就被蔡昭姬盯的心中发痒。 终于—— 一声长叹之后,易小天将笔放在一边,伸了伸懒腰,无奈的冲蔡昭姬笑了笑: “好好好…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端起眼前的粥饭,易小天赶着粥还温热,囫囵吃下,味道很好,胃里也很饱。 片刻后看着易小天吃完了粥饭,蔡昭姬带着旁边的已经发馊的隔夜饭,还有易小天吃完剩下的碗,心满意足的就要离开。 “好在是先生吃完了,不然的话,若是让洛儿妹妹还有月英妹妹知道她们昨天做的饭你竟然一点没动,不知道会多伤心呢。” 易小天听着蔡昭姬的埋怨,憨笑了一下,突然叫住了她: “昭姬先别急着走…我有话要说。” “啊?” 蔡昭姬疑惑的回头望来,看到易小天已经起身,倒是显得有些惊慌——她的手里还拿着碗筷,易小天竟然就这么直直走来,这是要抱自己吗? 蔡昭姬慌了,看着易小天越来越近,张开双臂的样子,还未接触,她的脸就已经开始发红了。 但说是慌张,心里其实期待的更多。 只不过,易小天最终并没有抱她,而是将手轻轻的按在了她的头上,亲昵的揉了两下。 蔡昭姬疑惑的睁开眼睛,声音极小,问道: “先生…你…你这是…” “我给钟太守留下了不少治理瘟疫的建议…等钟太守回到府上,你便告诉他这些…” “啊?” 蔡昭姬懵了,听易小天这意思,怎么像是… “先生要走了?先生要去哪里?不…难道不带上我们吗?” 易小天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蔡昭姬还有貂蝉,以及吕玲绮几人,加上后来于她们非常熟络,近些时日也开始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易小天的马云禄,她们都非常的想念易小天—— 蔡昭姬确实有大姐的风范,处理起事情来也相当的干脆利落…但她们租下的屋宅,不是蔡府,而是挂着易府的名字。 易小天是她们所有人的主心骨,可这还没有几日的重逢,易小天就要走了…蔡昭姬就是再成熟,再独立,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 眼中似乎已经蒙上了雾气,蔡昭姬眼巴巴的望着易小天,易小天也无奈的笑了笑—— “昭姬,你这招杀伤力可太大了…先生确实对不住你们…好心情也被打的七零八落…先生承诺于你们,等到了这些事情都做完,我们再好好的聚一聚…好好地说一说我们分别之后发生的那些趣事——” “先生这一趟长安…不得不走。” “相信先生,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易小天揉了揉蔡昭姬的脑袋,看得出蔡昭姬端着碗筷的手都有些发抖… 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他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先生先等一下!妾身…妾身去叫洛儿妹妹,去叫貂蝉妹妹她们…先生就等一下…” 蔡昭姬突然清醒,话语之中满是焦急,生怕易小天走了,望着满脸微笑的易小天,蔡昭姬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向后院奔去—— 易小天就这样望着蔡昭姬的背影,静静地伫立不动,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身,推门,离开了太守府。 “许褚,收拾好行囊,我们去许都找人算账。” “得嘞!先生,早就准备好了!” 许褚冷笑一声,双拳在胸前抖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许褚这火爆的脾气,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睚眦必报,易小天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胆敢有半点伤害他易小天身边之人的,易小天会让其千倍奉还。 第六百四十四章 马腾很受伤 跟易小天一起去往许都的当然不只是许褚一人,还有马腾,以及押解着的韩遂—— 不管怎么说…韩遂都是一个真正的战犯,哪怕他们不找刘协的麻烦,韩遂也必须回到京中,接受审判。 马腾回京,一个是想要亲眼看到韩遂接受审判的那一日——韩遂自从那日被易小天揭穿了真实的面貌,露出自己原本因嫉妒而变得丑陋无比的内心时,马腾就已经下定了要与韩遂断绝关系的心了。 另一个回京的原因,自然就是刘协。 他想知道,为什么刘协就那么想要除掉自己,不惜以如此大的代价…虽说易小天给马腾解释了可能的原因:譬如马腾身份的特殊,又或者是马腾和韩遂的关系等等,重点是马腾其实只不过是这个计划的一个牺牲品罢了,刘协真正的目的,只可能是曹操—— 但是马腾很难接受这样的说法…毕竟,他在刘协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觉得自己无比心诚的对待刘协,刘协却要杀死自己,这样的感受,显然要比刘协当面说着要杀他来的更加让人难过。 明明他临走之前,刘协还不舍的挽留过他——现在想来,那些虚伪的表演,果真是让马腾无比心寒。 —— 从长安到许都,大概五日的路程,若是走武关这条道,显然路途会更近一些,不过马腾似乎是对武关有了些抵触,在跟易小天交流之后,最终他们选择了从函谷入关,走洛阳,再至许都的路线。 虽说路途有些遥远,但毕竟一路之上驿馆不断,倒是难得没有风餐露宿。 韩遂依旧是坐于囚车之中,驿馆的驿卒每每看到跟随着易小天的那些西凉铁骑,以及押解着囚犯的沉重囚车,基本上都没有敢怠慢易小天他们。 不过韩遂似乎被易小天诈出过口供之后,就很少再说话了。 每至车马停歇之时,易小天和马腾回望囚车,总能够看到那根根耸立的铁槛间,有一双愤怒且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呢。 易小天倒是无所谓,可马腾总是被那目光注视着,愈发的不自在起来。 “兄…韩遂,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说出来吧,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会尽力去帮你完成心愿…等回了许都,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要么余生就在狱中度过,要么…” “呵呵,虚伪…不愧是我韩遂都佩服的男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掩饰你真正的想法?” 韩遂披头散发的,与此前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比起来,他现在如同蔫了一般,脸颊凹陷,眼眶黝黑,不光满眼血丝,脸色、唇色都显得无比苍白。 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副理性都开始崩坏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呵呵呵呵…明明知道因为此次的事情,你不仅保住了性命,将与我这个西凉贼匪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顺便还会得到曹操他们更深的信任——” “我的贤弟啊,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韩遂一遍说一边笑,笑的前仰后合,很快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明明我们一起在西凉起家,奋斗了数十年的时间…而今你误入歧途…谁能比我更心痛?” “兄长…这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长了,你何时…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明明…明明我们还在西凉的时候,你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包容属下…不愤世嫉俗,却也有着远大的抱负…何曾…何曾变成这幅阴沉的样子?” “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腾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他一把年纪了,除了名声之外,其实最看重的就是家人…和韩遂决裂,这是不得已的决定,也是最聪明的决定,可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是把韩遂看作自己的亲兄长… 在这乱世之中,除了亲情,你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 如此重视亲情的马腾,却看着韩遂一步步的变成如今这幅怨天尤人的模样,不仅如此,每每提及自己,他总是会尽全力的去挖苦自己。 “怎么回事?” “呵呵…” 韩遂低下头,不再说话,似乎刺激完了马腾之后,就心满意足了。 反倒是马腾的情绪无比激动,就是易小天后来拉着他,他也不断的想要跟韩遂进行理论。 ————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数百里的路程,队伍很快便抵达了许都郊外。 而远远的,还没等易小天给城中送去消息,就已经有贾诩曹纯等人在外迎接易小天了。 “易先生!有失远迎…瞒爷近日忙于公务脱不开身,特地让老夫在此等候,还望易先生不要责怪瞒爷——” 贾诩拱手,缓缓上前走去。 易小天见状则迅速的下马回礼道: “贾老又说笑了,以我与瞒爷的关系,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倒是贾老身体安否?襄阳一别,已有多日,听闻贾老之前病倒,有华佗,张机两位神医在,想必瞒爷肯定也请那二位为贾老调理过身子了吧?” “呵呵…老夫的身子骨就不劳易先生费心了,华神医针到病除,加上张神医的调理,现在老夫的身体比起十年前都还要更加硬朗。” 两人相视而笑,就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那般…曹操手下谋士众多,但要说真正懂易小天,信任易小天的,除了荀彧之外,就属贾诩了。 他们寒暄一番,贾诩连带着曹纯又迎向马腾还有许褚等人—— 最终,他们的目光,才落在了队伍中心的那副囚车之上。 贾诩眯起眼睛…这几日的时间,他早已经听曹操说起过长安之乱的种种,眼下,这个与马腾同出自于西凉的军阀韩遂,明显就是此次叛乱的关键—— 哦对…因为为了方便称呼,曹操这几日的时间,已经派回到许都的谋士们迅速的整理出韩遂张鲁叛乱此事的所有文书档案——算是直接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此事进行善后处理的小部门。 而此事也最终被命名为长安之乱。 有别于此前的董卓之乱与李郭之乱,曹操特地以长安为名,称呼此事,究其因,多半是为了避讳刘协的身份,免得到时候还未等此事盖棺定论,就引得满朝风雨,混乱不堪。 “文约…” 贾诩走到车前,却无比熟络的喊了一句对方的名字… 马腾愣住了,脸易小天都有些惊异。 贾诩和韩遂认识? 第六百四十五章 伯父,好久不见 易小天忽然想起贾诩此前的经历—— 贾诩是个大器晚成的人,早年间一直都住在武威老家,也就是现在俗称的雍凉地区…这样算起来,似乎他与金城起家的韩遂,确实离得很近,但是… 史书上可没记载他们有什么过多的交情,易小天唯一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贾诩还在李郭二人手下之时,或许在长安与马腾韩遂等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看马腾惊讶的样子,这个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 易小天饶有兴趣的看向车前的两人,打算让两人说话,自己就在一旁旁观。 马腾凑上前来,刻意的避讳了一下…他对易小天说道: ”司直他…他与韩遂相识?“ “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静观其变吧…莫要着急。” 马腾对贾诩还是很尊重的,曹操封了丞相之后,尚书台已经很少启用了,除了这次大战,因为荀彧需要调动战备,曹操特地开了尚书台的功用,其余的国家大事,已经基本都转移到丞相府中,由丞相府的官员去处理了。 而以曹操对贾诩的重视,毕竟要将贾诩随时带在身边,只让贾诩挂名了丞相司直的名号,这从六品的官位看起来地位不是很高,但他的职权却大的惊人——说小了叫做督查百官,说大了,连曹操都要被他察举—— 更不用说后来,曹操为了拔高贾诩的地位,直接将司直的仪制拔升至与司隶校尉平起平坐的程度,更印证了他对贾诩的重视。 马腾尊重贾诩,却有些没办法接受贾诩竟然跟韩遂如此熟络…在他看来,朝中文臣队伍之中,除了易小天这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之外,就属贾诩在曹操的心中分量重—— 若是因为贾诩的关系,他与曹操说道几句,让韩遂得到了一些不该得到的赦免的话…马腾心里简直紧张坏了,两手紧紧的攥着,生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似乎看透了马腾的心思,易小天轻笑了两声,拍了拍马腾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如果贾诩是会因私心而包庇他人的话,那曹操也绝对不会这样看中他了。 果不其然,贾诩在与韩遂说了几句之后,便遗憾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易小天这边… 反倒是韩遂突然开始挣扎,原本瘫软无力的两手忽然按在囚车的直槛上,无比用力的开始摇晃起来。 他的表情扭曲,满眼惊惧,恨不得直接伸手将贾诩再抓过来。 一阵暴躁的吼叫从车里传出,让一旁的许褚还有马腾等人都无比震惊。 韩遂这是怎么了? “贾文和!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们这些人,嘴里没有一句是实话!我不相信!不可能!” “杏儿…杏儿她…我明明看到了杏儿…她…她就倒在血泊之中…你们一定又在骗我…我…” 韩遂的心动摇了…一直以来,哪怕被易小天拆穿了谎言,韩遂也没有动摇过自己求死的心…他哪怕临死,也要拉着马腾一家垫背,不就是因为他对这个乱世充满了恶意?不就是因为他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不…不是的…没有人从一开始便是孑然一身,哪怕是如今死到临头的韩遂也是—— 他有女儿,一个很乖很孝顺的女儿… 却因为军阀混战…当年在长安附近,他们西凉正与大汉军队混战之时…倒在了钟繇军队的刀剑之下… 如此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韩遂的心,似乎也已经木了,麻了…根本就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真正让韩遂彻底放下一切牵挂,心中开始多出那些混乱的想法的,另有其人。 “文约…我没有必要骗你…杏儿没有死…她现在已经在许都成了家…甚至已经成为人母…” “你在放屁!杏儿她…杏儿她如果没有死!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我可是他的父亲!她明明可以…” 韩遂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他的脖子涨的通红,眼中也不知是焦急还是悲痛,贾诩的话似乎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与感情。 但…本能拒绝相信这样事实的韩遂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他的人生已经毁了…原本应该激动于女儿存活于世,此刻的他却害怕起来,他害怕女儿真的没有死,害怕让自己的女儿见到这样的自己。 真正让韩遂心理防线全面溃败的,却是贾诩接下来的这句话: “我也只是最近才刚刚知晓你女儿的下落…至于是何人告诉我的…” “文约,阎艳这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贾诩平静无比,因为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悲剧的事实… 他看到韩遂这幅模样的时候,基本已经确定了韩遂到底是因何会变成这样…而越是这样,他觉得将事实告诉韩遂,就好似让韩遂的人生变成了一场闹剧那般残忍… 只是…贾诩必须这么说,因为韩遂需要为他们指证长安之乱——这听起来很冷血,但…贾诩就是这样的人。 “阎艳…” 韩遂迅速的搜索着记忆,因为紧张,此刻的他满头大汗,他害怕贾诩再说出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实,从而打击到他…不过到贾诩说到“阎艳”这个名字的时候,韩遂慢慢开始笑了起来。 “呵呵…我…我就知道,你…你们又在诈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杏儿她…她早就死了…阎艳?笑死我了 …现在你们可编不下去了!我…我韩遂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阎艳这个名字!” “你们…你们就是想要再套我的话出来…休想…我告诉你们!休想!” 韩遂就像是痴傻之人那般,他又哭又笑,看的贾诩一脸的纠结… “不应该啊…” “贾老…那个阎艳…到底是什么人?” 马腾疑惑的问道,似乎有些搞不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杏儿…这个名字他确实听韩遂说起过,只不过…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唯有易小天,眯起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变化…阎艳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哈哈哈哈哈!一群…一群虚伪之人!我再也不可能听信你们的鬼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情报没有…要命一条!哈哈哈哈…还说什么阎艳…笑死个人了…” 就仿佛取得了什么胜利那般,韩遂现在心情极为舒爽。 只不过,最终,易小天看到了…有一名身材修长,穿着朴素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贾诩与马腾身后不远处,易小天静静地望着此人,却没有看清他的脸——一直看着他慢慢挤过人群,朝着眼前的贾诩鞠了一个躬: “司直大人,接下来就让我来与伯父说吧。” 那人摘下斗笠,平静的站在韩遂面前不远处。 易小天的目光转向囚车,只见那韩遂的表情从兴奋到迷惑,到震惊…最终变成了恐惧。 “伯父…好久不见…是我…阎行…我来到许都之后改了名字…现在叫做阎艳…” “这!不!可!能!”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夺走他一切的 “阎行,原来是他…” 易小天一开始听到阎艳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确认,但当听到对方称呼韩遂为岳父,甚至还道出了自己曾经的名字——阎行的时候,易小天便彻底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一旁的许褚啊还有马腾啊,都有些懵逼,尤其是马腾——明明他和韩遂结拜那么长时间,今日他却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位兄长的过去—— 而且不跟韩遂交流这么多,马腾也不会知道,之前在西凉时,他与自己的孩子乃至于将士们都极为尊重的韩遂,真正的性格会是这样阴沉… “易…易先生,您…你莫非知道那个年轻人的来头?” 马腾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脸上写满了好奇与紧张…只不过从刚才起就一直充当着关键角色的贾诩此刻也略有错愕——他知道易小天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本事大的很——但是…像阎行这样一个明显是隐姓埋名了不知多少年,在许都仅仅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百姓的人,易小天也能知晓其身份,这就有点离谱了。 感受着众人灼热的目光,看向远处对峙着的两人,易小天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明了起来。 阎行其人,若是对西凉韩遂以及马腾等人发家史很少有关注的,可能自始至终都不会意识到阎行这个人对于韩遂的重要程度。 韩遂属于半路出家的类型,在这个乱世靠着一些机缘巧合,最终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加上他自身的实力确实过硬,一段时间以来,在西凉,韩遂比之马腾的名望要来的更高。 但是问题就是在于韩遂本身的身份并无特殊,毫无背景的韩遂在尝试着摸到了自己的极限之后,便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挫折——这些挫折有的来自于外部的压力:譬如后来崛起的马腾,又或者是名震天下,风头无两的皇甫嵩,这些人都让韩遂这个近乎于白身的将领,显得那样的边缘化。 最后…无论是董卓,亦或者是皇甫嵩,还是李郭等人,终究是没有熬过去,反倒是抱团取暖的马腾与韩遂最终是笑到了最后。 囤聚西凉的时期,大概是韩遂最为鼎盛的时期,只是…虽然是属于同一个集团,连两家的兵马都驻扎的很近,可是将士们只要是听到了马腾——这个身为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的人的名字,本能的便会开始亲近马腾。 结果就是,潜移默化之下,明明合兵时,韩遂喝马腾势均力敌,几年下来,反倒是马腾声势见长,隐隐有着被众人推为西凉军领头人的趋势。 所以单是这些马腾从来没有主动意识到的事情,就让韩遂足够嫉妒与怨恨马腾一家子了——是的,马腾的一家子,譬如马超马铁等人,他们的存在简直让西凉铁骑将他们的命令奉为圭臬,马超勇武,马铁谨慎,马腾纵览大局——这样的阵容,又有谁不欢喜,谁不期待呢? 韩遂不期待…他只是一个白身,他有兵有马,他爱兵如子,他也宽仁体恤部下,可没有人会在乎他做了什么…马腾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好似有着光环那样…韩遂无形之中遭到的压力,险些让他在很早的时候就与马腾一家撕破脸皮。 最终阻止了这一切的,有他的女儿韩杏儿的功劳…也有一名后起之秀,某种程度上,不论是勇武还是智谋都不弱于马氏几子的小将的功劳。 韩杏儿是韩遂能够隐忍下来的大部分的原因,而那名小将,则是让韩遂能够不再嫉妒,不再羡慕马腾的仰赖—— 阎艳…或者说,阎行… 若是按照另一个时空历史的发展,马超可能到如今都不太会有什么大成就。 一没有易小天,二没有钟繇,马超很容易很容易就失去自己的判断,上头不说…如今技艺的打磨几近纯熟的马超,几年之前,还是一个只会依靠蛮力,闷头冲锋的傻子。 在另一个时空,他确实是这样。 因为没有人教导他,没有人指引他,马超成熟的很晚,没有打磨技艺的他,光是靠着父亲在西凉军中的威名,听着众人对他的奉承,自以为天下无敌,却不想,竟然在后来与韩遂军作战时,险些被一名无名小将打死在场上。 那名小将,就是阎行。 马超与阎行交手数次,不光没有占到便宜,甚至几次三番,要丢掉性命。 不仅如此,异军突起的阎行无论是在兵法造诣,亦或者是大局观上,都展露出了过人的天分。 而如果光是这些,那韩遂重视他,确实正常,真正让韩遂把阎行几乎当作亲儿子来对待,把他当作自己的脸面,恨不得每逢与他人见面,就要吹嘘阎行的优秀的原因,还是因为阎行的忠孝并行——他不光忠诚,他还是一个大孝子。 曾有见过阎行与韩遂一同出行的人,大都会如此评价他们的关系: “阎行待韩遂如父,韩遂待阎行如子。” 这其中的信任,估计不用多说,稍稍了解的人大概都能够明白了。 韩遂太喜欢阎行了,阎行上马作战时一往无前,下马提笔,又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儒将——自古便是人们所推崇的对象。 因为太喜欢阎行,加上女儿孝顺体贴,韩遂一度放弃了与马腾争夺西凉军主导地位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人每每提及韩遂的时候,对他的评价大都是一句:苟且安乐之人,唯守成也—— 不是韩遂性格懦弱,而是因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谁知道在马腾并进关中,一面提防着长安,一面又与袁氏作战,企图将自己的棋子扩散出西凉的时候,韩遂竟然在撮合自己的女儿与自己最心爱的部将? 是的…韩遂就是这样一个人,英雄暮年,想着的,唯有看到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这一个愿望了。 只是—— 这一切——都仿佛只是泡影—— 温馨的日子,只持续到他的女儿韩杏儿那日早出直至傍晚仍未归来的时候——知晓外面危险,特地给韩杏儿派去了保护他的护卫,但是直到深夜,韩遂都没有等到女儿的归来。 然后…就是有人告诉他,发现了疑似是韩杏儿的尸体… 当时的他,也如今日坚持韩杏儿已死时那样的癫狂,只是,他那时心还活着,现在…心却早已死去。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他看到了自己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女儿死了…他还剩下什么? 阎行吗? 第六百四十七章 去问典狱长 “将军…有件事情,阎行想要跟您商量一下…不…应该不算是商量吧…这件事情我已经考虑了许久了…”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韩遂比起丧失爱女的时候,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很多。 应该是一个冬日,粥锅煨着小火,在屋中填满暖湿的雾气…西凉天寒,大雪纷飞的时候,人们最习惯的便是冬日里围着火炉,拉些家常—— 自从失去了女儿之后,韩遂的精气神变了很多,他开始变得易怒了,不那么和善了,将士们每每犯错,他都不会再有任何求情的余地,往往都会打的犯错之人皮开肉绽才肯罢休—— 久而久之…将士们也开始与韩遂产生距离感。 他们都说,韩遂变了…但只有阎行知道,韩遂不是变了…他是无法接受…心里一直憋着那口气。 他为什么知道…当然也很简单…如果当时有人观察的仔细,大概能够发现,只要一面对阎行这个义子,韩遂依旧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韩将军。 “儿啊,快进来,外面风那么大,关好门,粥饭就快要好了。” 屋中灯火昏黄,明明是白日,却很难看清屋中的一切,不过着光亮刚刚好,能够照亮韩遂的脸。 他看到阎行来了,笑着招呼道,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这…分明就是一个爱笑的闲散老翁。 阎行的脸上透出一丝犹豫,他在犹豫,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会不会让韩遂心理出现什么问题。 毕竟…韩遂身边的人,其实只剩他一个了。 马腾…说是结义兄弟,其实已经离韩遂越来越远了。 但是…阎行脸上最终还是显出了他最后的坚定——要让韩遂彻底振作起来,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 阎行朝着韩遂的身边走过去,韩遂想要拉他坐下,先是分给他一个碗…只不过阎行并没有做下: “怎么了?不吃吗?” 韩遂有些疑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进门时阎行说过的话。 哦对…韩遂因为女儿的去世,连记忆力,似乎都下降了不少,有时候说着说着,都会忘记了没多久前自己说的话。 所以阎行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蹲在韩遂的身边——韩遂见阎行这样,更是不解: “儿啊,你…莫非有什么想说的?” “嗯…” 他打算去寻找韩杏儿…他不像韩遂,他跟韩杏儿两情相悦,实际上韩遂当时撮合他们之前,他与韩杏儿便早已暗生情愫,有了韩遂的意思,两人当时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所以当那日听到韩杏儿的尸体被发现时,阎行去了…看到那具与韩杏儿装束几乎完全相同,被人毁的面目全非…但却唯独少了…唯独少了一样东西的尸体时…他并不像韩遂那样伤心—— 他不觉得韩杏儿死了…但是…他也没有真正的证据…他总不能说,因为那尸体身上没有带着那把他赠与韩杏儿的小刀,就断言那不是韩杏儿—— 但…他就是不相信韩杏儿死了…无论是直觉,还是这个唯有他与杏儿才知道的秘密—— 几年的时间里,他曾经与韩遂说起过韩杏儿可能没有死的事情,但…结果很明显,韩遂勃然大怒,这是那几年来,韩遂唯一一次对阎行动怒——他斥责阎行旧事重提,斥责阎行拿杏儿的命来开玩笑。 所以自那之后,阎行便不再与韩遂提起此事,紧紧靠着自己一个人,努力的寻找着杏儿的踪迹。 这一日…是他下定决心,要去往更远的地方寻找杏儿的一天。 所以他自那日提起杏儿惹得韩遂勃然大怒之后,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跟韩遂提起了韩杏儿的名字。 “义父…家父家母我已托信任之人帮忙照料…孩儿不在的这些时日,还请义父保重身体…天冷记得添衣…莫要染了风寒…” “孩儿不肖…但…孩儿保证…一定会找到杏儿,无论…天涯…海角…” 那日,阎行冒着风雪离开了西凉…留下的韩遂呆坐在屋中,许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谁曾想…这一别,便是十年。 ———— “伯父…岳父…父亲…” “孩儿从未有躲着父亲的意思,只是…孩儿几年前找到杏儿的时候…杏儿不仅状态很差…还因为受到刺激,而失去了记忆——” “孩儿在许都定居下来,照顾了杏儿三年…去年…我们自顾自的成婚了——” 阎行的声音似有哽咽,而原本坐在囚车之中躁动不安的韩遂,一如当年他送别阎行时的呆滞一样——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老泪纵横…无言以对… “今年开春的时候…您的孙儿——宝儿出世了…” “也是今年…” 阎行泪流满面,早已泣不成声: “杏儿她说她记得自己曾是西凉人…有一位做将军的父亲…威风凛凛…” “前些日子…” “杏儿说她全都想起来了…” “我们定好…定好战乱结束之时…回家…带着宝儿…去看她阔别已久的老家,去看她…去看她许久未见的父亲…” “也是我的父亲…” —— 最终囚车入城的时候,那个叫做阎行,现在叫做阎艳的年轻男子仍旧跪地不起。 车中的人号啕大哭,惹得路上的百姓指指点点。 不过很明显…他们并不知道车中的人是谁。 当夜,曹操见到了易小天…也是当夜,于天牢中羁押着的韩遂,瘫倒在囚房角落时,听到了空荡荡的牢中忽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咯咯咯——宝儿不哭不哭…我们来见太公啦…宝儿,我们来见太公啦!” 听说…后来那夜,许都的天牢成了某家人团聚的场所。 一位死咬着口风不放的老人,最终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执念,选择将实情和盘托出,比之此前易小天的推论还要更加详细,更加细致的一份文书,就在第二日早上出现在了曹操的案前。 “易!易先生!请留步!请留步!” 大清早的,马腾不在宫中做事,反倒是来到了易小天的住所之前,正好寻见了刚刚要出门的易小天,便如此大喊起来。 “原来是马老将军…你这么惊慌,又是为何?” “啊…这…这个…就是…就是想知道一下…兄长…哦不…就是韩遂他…他要怎么处置?” “哦…你说这个啊…” 易小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随口说了一句: “祸国之罪…按律当斩吧。” “啊!” 马腾差点没摔倒在地上,不过很快易小天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也知道,他不是主谋…所以下半辈子要待在牢里过是肯定的了。“ ”至于…到底是何等处置,你可以去问问天牢新任的典狱长,记得他叫阎…阎什么来着?“ 易小天哼着小曲儿渐行渐远,话也没有说完,但是气喘吁吁的马腾却愣在原地,一会哭一会笑的,就像是傻了一样。 第六百四十八章 刘协他不配 后世以为,建安年间的这个夏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大事,以至于很多时候,东汉末年几十年间的混乱,都没有这一段时间的那些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情来的让人印象深刻。 —— 盛夏的许都,经历了战败,经历了混乱,又经历了萎靡,似乎又重新踏上了正轨——与长安洛阳不同…许都总是带着一些难得的市井气息,与那些历史悠久的大都城比起来,很少会让人感到压力倍增。 现在想来,大概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大都会效应吧,真正的大城市,发展的机会颇多,伴随着的,还有那压的人透不过气的紧张感…许都,好似一座由“人”所构成的城市,他的每一天都是慵懒的,都是让人能够放松的深吸一口气的。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许都,大抵迎来了建安九年夏,最后的一件大事—— 祭天—— 说来也奇怪,毓秀台连年都在用,连年都在祭,偏偏今年开春的时候,刘协放了群臣鸽子,而群臣以曹操为首的,也没有打算着将祭天之事放在心上,结果到好,许都附近的麦粟长势格外喜人,比起来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每每酒楼茶馆,人们闲聊之时,都会有的没的提上一嘴: “该不会是因为老天爷不喜欢天子吧?” …对此,刘协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发表,显然,这些话根本就流不到他的耳中。 从那日曹操离开清宴殿后,刘协愈发的阴沉——不只是他的身体情况变得更差,只要不是流食,刘协吃了都会剧烈的反胃。 殿中殿外不允许有任何突然的响动,只要出现,刘协都会失声尖叫,就好似经受了刺激之后,再也无法面对类似的声音了。 这样的刘协不仅仅是身上给人的感觉阴沉,连说话,连看人的眼神都变得阴冷了不少——哪怕是伏寿,有时候都很难与刘协说上话…经常看到夜里刘协一个人自顾自的对着铜镜,自言自语着什么,一坐便是数个时辰。 伏寿不止一次的安慰过刘协…她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大抵都感受到了刘协可能在背地里瞒着他们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可是…偏偏无论是刘协还是曹操,他们的保密措施都做的极好——因此无论是他们怎么打探,最终得到的可能有用的消息,就只有那日跟随着曹纯一同前来殿前的禁卫们听到的零星几句。 像是什么:长安、百姓、杀我…等等等等。 伏寿自然是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父亲伏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那日离开之后就说是要调查此事,无论如何也要给刘协提供支援—— 他们可太难了,伏寿、伏完甚至还有当时已经选择临阵脱逃的杨彪,得到消息之后,都打算要为刘协提供帮助。 可他们毕竟是摸着石头过河,刘协不说话,曹操那边无论准备了什么,他们都是一无所知,说好听点他们这叫忙里忙外的表现着自己的忠心耿耿,说难听点,他们其实就是一群无头苍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丞相府终于向他们这些无论是站在刘协身边,亦或者是只保持中立的臣子们,发出了第一道消息。 “为祭奠赤壁一战死去将士的亡魂…追授有功之人…丞相特请陛下开毓秀台,为亡魂铺路,向苍天祈福!” 年轻的西曹掾大抵是第一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丞相府的决定,捧着帛书的手在发抖,腿也有些不利索,光从外面看去,实际上他穿戴的官袍都有些不合身——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念出来的内容,却让满朝文武都为之感到胆寒—— 聪明点的,如杨彪,如段煨,如王邑等等,光是听这份丞相府酝酿了一个月才传出来的政令,本能的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祭天?” “怕是曹操他要有大动作了!” 大司农王邑咬着牙,紧紧盯着阶上的西曹掾,明明他只是群臣稍稍站高了两级台阶,王邑却感觉西曹掾正无比嘲讽的俯视着他们。 “陛下都多久没有早朝了…曹操他见不到人…殿后如今也不许人随意进出…恐怕这祭天,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段煨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分析道。 而这段时间致力于摸清曹操的想法,保护刘协的杨彪,也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陛下…老臣对此前未能与您站在一边,深感后悔…此次…老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曹操对您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杨彪默念…一把年纪的他,此刻竟然将手攥的吱吱作响。 只是,年轻,或者说年少的西曹掾望着阶下群臣那一个个要杀人般的目光,浑身瑟缩着,表情相当的委屈。 像是王邑等人觉得他在散发恶意,可他明明只是一个传话的… 总之…一份祭天的提案,无人敢与反对,但所有人似乎都憋着一股气,想要借此机会,好好地跟曹操碰一碰… 不然的话,他们哪还有表示自己的忠心的机会? —— 这些忠于刘协,或者说,忠于汉室的臣子们当然不傻。 他们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没有一个是头脑愚笨的。 正如他们所想,祭天,显然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背后的目标,也显然就是刘协。 只是,与他们所想略有不同。 提案与文书是从丞相府里发出来的,但这并不代表,这提案就是曹操想的。 “哼…算他们还有点脑子…也不想想…本想的五十万大军,还有已经离我而去的恶来…他刘协又有什么资格来为他们祭奠?” 丞相府中,曹操所在的书房前,年轻的西曹掾一五一十的将今日朝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一旁的贾诩则捋着胡子笑出了声。 曹操冷哼一声,敲了敲桌子,颇为愤恨的说道。 典韦的死,可能是他赤壁之战,最心痛的一件事情…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却依旧还觉得典韦就在自己的身边… 每每想到此事…曹操都不免一阵伤感。 要为典韦,还有他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祭奠,每一个参加了此战最终幸存的将士们都有资格,唯独躲在朝中,醉生梦死不说,甚至还企图为祸天下,害整个北方险些陷入到几十年前的那种混乱之中的刘协,他——不配。 第六百四十九章 毓秀台见分晓 “等到此事与刘协算完了帐…文和,我们去为将士们立碑…” “那是自然…” 说到那些死去的人们,曹操不免声音低了下来,贾诩缓缓点头,肯定了曹操的想法。 “三日之后,我们毓秀台见分晓…” 曹操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似乎根本没有因此而感到紧张。 他当然不会感到紧张…因为从头到尾,说要祭天,并且将这件事情付诸实践,已经酝酿出让刘协如何付出代价的人,本就不是他。 如今…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许都的街头喝着油茶,吃着酥饼,与那城中街头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并无太大的区别。 当然——易小天出来吃个饭,确实不怎么引人注目,只不过他身边那座“小山”一屁股就坐了将近三个人的位置,说什么也是让店中的顾客们有些害怕了。 店家是欲哭无泪,看着一个个刚刚踏进门内,就因为远处“小山”的存在而悻悻的退了出去的客人们,掌柜的心都在滴血。 关键是他也不敢赶人,谁敢跟这样的大家伙说一句不是? 易小天有些尴尬,一边他确实相当想念许都城中的油茶酥饼,每次路过许都,他都会来到城中的这条巷子,一饱口福。 而如果放着许褚在外面看自己大快朵颐确实又些不厚道… 总之,易小天离开的时候,往掌柜的桌上多放了些钱银,算是补偿对方了。 吃完这顿…易小天跟许褚还有要事要办,也没有久留,顺着城中的大道,一路向南便出了城。 “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对吧?” 易小天笑着对许褚说道。 “是是…就是先生啊,您…您到时候真的不需要俺许褚上去帮您吗?” “当然不用…他那瘦胳膊瘦腿的,你别看先生不擅长打打杀杀,但这么些年来跟着大军来回奔驰,力气可不是盖的。” 易小天举起胳膊,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肌肉,看的许褚一脸尴尬。 确实跟许褚比起来,易小题的大腿都没有许褚的小臂来的粗,不过正如易小天所说,够用,那就足够了—— 来到城外临时开辟出来的一块演武场…还未进入演武场,两人便已经听到了众人发出的阵阵演练的声音。 只不过这演练的声音,与真正军中那些训练兵器的声音还不相同,如果要形容起来,大概只有一个词比较合适——嘈乱。 拨开天然作为屏障的矮丛,易小天和许褚一前一后踏入了这篇沙尘飞扬的演武场。 就好像他们听到的那样,此刻的演武场只能用乱来形容。 四处尽是赤裸着上身,来回奔走的壮汉,他们有的在地上扭打在一起,有的则是胡乱的叫喊着…有的挺身正色,有一群人围殴一人,也有一群人追逐着某人…这样违和感十足的画面,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起。 许褚又些发愣…因为很明显,这些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们,都是他手底下的兵,他熟悉到几乎能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 但是现在…他们有着一个更让人迷惑的称呼: 卤簿。 简而言之,他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仪仗队…还是那种皇家最高规格的,排放在场外,那整整齐齐的暗绿深棕色的仪袍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而这…便是易小天一切计划的源头。 他们虽然看似嘈乱,但实则都是在针对某些特定的情况进行训练。 一切都是为了到时候,完美的执行易小天的计划,不仅仅是给朝中的群臣,给天下人,也是为了给刘协,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惊喜够大吗?许褚,你觉得陛下会喜欢吗?” 易小天抱着胳膊欣赏着自己一手训练起来的仪仗队,似笑非笑的冲一旁的许褚问道。 许褚挠了挠头: “什么…什么是惊喜啊?” 易小天怂了耸肩,没有立刻回答,他拍了拍手,那些原先是许褚忠实的部下,此刻却成为了易小天最强工具的一群工具人纷纷朝易小天这边看来。 “易先生好!” 这些人可都是心甘情愿要当工具人的…事实上…这次充当工具人的资格有限,一经丞相府发布给军中的将士们,大家那是挤破头皮也想要获得这样的机会——不为什么,一来是能够跟传说中的易先生共事,这样难逢的机会,说什么他们也不愿意放过,另外…让瞒爷发布消息的时候,易小天还特地添了一句——应召之人,有机会与天子刘协亲密接触。 好家伙,一举两得,都是千载难逢的好事,说不挤破头,曹操都不信。 只不过知晓了易小天计划的曹操,当时显然是有些担心的。 倒不是曹操担心易小天做不做得到,他是担心…担心如果真的引起了恐慌…到时候朝上可不好收场。 易小天确实没有虚假宣传,他只不过掩去了一部分的事实,曹操担心将士们若是知晓了易小天真正要做的事情,或许会畏手畏脚,最后耽搁了计划。 只不过,在易小天当着他的面,告知了那些应召而来,大部分尽是许褚营中的将士们,计划的事实之后,曹操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因为将士们更兴奋了。 —— “你,过来!” 易小天笑着指向已经看起来精壮无比的汉子,冲他喊道,那汉子也不犹豫,直接就朝易小天冲了过来。 许褚见状还以为那名将士是什么卧底,什么歹人,不由分说便朝着易小天冲过来,他作势便要去保护易小天。 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易小天来之前告诉他的事: “许褚!给我好好看着,什么叫…” 许褚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天天都在操练什么吗?那易小天就好好的展示给许褚看。 许褚听到易小天的命令,赶忙止住脚步,结果就见那名将士三两步冲至易小天的身前——另一边,几名将士突然护着一人也朝易小天这边走来。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许褚极为懵逼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道: “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易小天不退反进,径直的冲着那名朝自己冲来的汉子跨出箭步。 那人似乎装作挥刀的样子,易小天根本没有躲闪,一手向上,精准无比的拿捏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个发力,肩膀下沉,一声轻喝——那明显要比易小天壮出一小圈的汉子,竟然被易小天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然而…这根本没有完—— 许褚眼花缭乱,面前的人影不断闪进闪出—— 耳畔一直想着不同的喊叫。 终于,半柱香过后,嘈乱结束,烟尘散去—— 许褚目瞪口呆的看着假装被众人围殴的那名“应该”是此前为易小天摔在地上的“刺客”——震惊的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被掉了包,竟然成了明显是假扮“被保护”着的那名将士。 看着那名将士“哎呦,哎呦”夸张的演技,许褚忽然明白之前为何曹操会跟自己说… “若是本相出手,天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是易兄的话…啧啧…” 第六百五十章 这才叫九五之尊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刘协在这三日的时间里,明显比往常更加的焦虑。 群臣不傻,刘协也不傻…谁都看得出来,这次祭天,就是曹操要治自己—— 刘协自从那日以后一直躲着曹操…就是有人说要来探望自己,他也一并拒绝了。 生怕对方就是曹操口中所说的“证据”。 是的,刘协是真的害怕曹操手里有证据,因为这件事情,刘协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也就造成了之前的那种无比阴沉的感觉。 他焦虑到了极点…甚至没法去想…曹操到底该如何将证据甩在自己的脸上。 事实上就是,曹操哪怕有了证据,他也没有办法去对刘协用刑。 因为无论如何,名义上,曹操永远都是大汉的臣子,是大汉的丞相。 对天子用刑,这样动辄会引起臣乱民怨的事情,无论如何曹操也不会去做,毕竟做了,就有可能留下痕迹,就会有把柄落在那些忠于刘协的臣子。 曹操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所以刘协明显是自乱了阵脚,甚至害怕曹操会借此机会杀掉自己,却根本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去迎接其他任何可能到来的惩罚。 是的…曹操——刘协——这样惯性的思维,让所有人,包括刘协都认为,会对自己出手的人,只有可能是曹操。 却没有注意到,祭天大典之前,那份大典名单上的太祝令的名字,却在三天之前换了个样子。 或者应该说,这根本就是刘协粗心了。 毕竟这份大典参加人员的名单,无论如何都已经放在了他的案前,可即便是伏寿劝说过让他好好看一看,他也根本没有去动这份名单的心思。 直到大典开始前的数个时辰,刘协才通过那些为他梳洗打扮的宫女,知道了这次祭天大典的变化。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刘协目瞪口呆的样子,加之他那突如其来的吼叫,让本就胆小的宫女害怕的哭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协在原地蹦跳着,就好像疯了一样,那宫女就跌坐在地上哭泣着,直到伏寿来到跟前,问过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伏寿才担心的上千拉住了疯癫的刘协。 “陛下…” “皇后!皇后!曹操…曹操没有来!曹操没有来!一定是太常!一定是国丈他们…”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不行,朕…朕要好好的梳洗一番!” “你!你哭什么哭!快来为朕更衣!” 刘协狂笑着指着身边跌坐在地的宫女,一旁躲得远远的几名宫女见状,也赶忙跟了过来。 唯有伏寿哪怕听到了曹操此次大典不会前来的消息之后,眉头的纠结也没有丝毫的舒展: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哈哈哈…皇后,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丞相府送来了祭天大典的文书,朕本来还在焦虑…结果很快,太常,还有你的父亲,纷纷托人告诉朕…” 刘协现在可太高兴,太兴奋了,他一步凑到伏寿身前,不断的摇晃着伏寿的身子,边摇还边说着: “他们这几日的时间,一定是给曹操他施加了压力!” “祭天大典,祭奠将士的亡魂!他曹操分明是一个罪臣!他想要靠祭天将朕从宫中拉出来,却不想自己却给了朕制裁他的机会!只要朕…朕在那大典之上细数曹操的罪过…反客为主!曹操他…他必然会名声受损,说不定名望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朕…便有机会,纠集群臣!再度握有反击曹操的主动权!” “曹操不来…已经是他最止损的方式,想要不被朕轻松拿捏,那他只能抱病称退…想必他现在应该是非常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将这样的机会留给朕…” “呵呵呵呵——” 刘协一会大笑,一会冷笑,看的伏寿无比的担心。 伏寿绝对是一个十分聪颖的皇后,比之刘协,不管是冷静程度,还是说思考的缜密程度上,伏寿都大大的领先于自己的丈夫。 也正是如此,她隐约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陛下…您…您当真能够确定,这些果真是父亲还有太常大人他们努力的结果吗?曹丞相…他不像是一个会犯这样错误的人…” 伏寿说的很是委婉,但正在兴奋劲上的刘协哪里会在乎这些?反倒是伏寿并未为自己感到高兴,刘协非常的生气: “皇后!你难道觉得朕…还有国丈以及太常他们会比不过曹操这个奸贼?” “不…不是的…陛下您误会了…” 伏寿有些着急,但刘协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去考虑这些。 “陛下,无论如何,您此次一定要多加小心…臣妾担心…” “行了,退下吧…朕要更衣了。” 然而刘协的话中充满了不耐烦,他一挥手,竟险些打到伏寿,惹得伏寿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然而即便是这样,刘协也没有再看伏寿一眼…他的眼中充满了对复仇的渴望,对权利的欲望…哪里还有伏寿半点的位置? 伏寿忽然感觉到一阵难过…因为…以前的刘协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以前的他…现在或许会惊慌失措的凑过来,赶忙给自己的粗心大意道歉…可是… 刘协变了好多,让伏寿都有些不认识了。 她静静地退到一边,望着刘协的眼睛充满了酸涩—— “愿陛下安好…” ———— 大典如期举行。 今日的许都城仿佛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片晴空,万里无云,正是一个几天的好日子。 毓秀台在许都的西南角,是当年曹操挟持刘协来到许都之后,很快便建起的标志性建筑。 然而刘协对于毓秀台从来没有过任何,可以称之为回忆的记忆…只要回想起来,被人挟着祭天,被人当作一个摆件,走走过场的过去,刘协就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今日不一样了—— 从清宴殿出门,卤簿早在阶下等候…群臣立于殿前,恭迎着刘协的到来。 金瓜、宝顶、随风扬动的旗幡还有那华贵的车架与奏乐的乐师——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他们迎接之人,也就是刘协身份的尊贵。 毫不夸张的说,今日,是刘协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天子的尊贵,真正的体会到了他早该拥有的万人之上的待遇。 刘协被宫女架着缓缓走过官员的队伍,身前是几名中常侍,也就是太监们为他开的路。 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与他那贫弱的身形与面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很兴奋,所以笑着对群臣致意,路过杨彪与伏完的时候,刘协还不着痕迹的夸奖了一下他们的作为: “太常,国丈…今儿个,真是辛苦你们了。” “啊…啊…应…应该的…” 却没有注意到,显然,杨彪和伏完都对自己的致谢有些懵逼。 第六百五十一章 皇帝的旧衣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渐行渐远,一直踏上车架的刘协,杨彪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环顾四周,震惊的看着这不只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卤簿——他们确实安排了不少仪仗队为刘协撑场面,尽量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毕竟,礼乐之事…实际上仍是曹操说了算。 从昨日起,两人其实就有些萎靡了。 因为无论如何,看样子曹操要出席这次的大典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们当然想过,想过如果曹操出现在大典之上,是否可以让刘协直接撕破脸皮,直接跟曹操划清界限,在那样的大典之上,如果刘协要说什么,肯定是要比在宫中的时候,来的更加的有杀伤力。 当时看过了那份大典的程式书之后,他们便意识到,曹操根本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曹操根本就没打算让刘协又开口的机会,就更不用说刘协会有什么站在祭坛之上号令天下的机会了。 所以昨天,在几次三番与曹操对峙无果之后,两人都已经打算着与刘协说明…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做到三日前信中所说的事情。 曹操滴水不漏,而他们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市井无赖,根本没有任何对曹操造成影响的机会。 然而…晚些的时候,他们突然就接到了丞相府给所有文武百官送去的文书… 曹操请假了。 请的还是病假。 书中言语恳切,无不透露着对天子的尊敬以及对群臣的歉意… 但总之,曹操明日是不会去了。 看到那文书的那一刻,杨彪和伏完同时生出了其中有诈的想法。 于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不是曹操的恶趣味,两个一把年纪的老家伙,穿着便服便从城西杀到了城东,找到了丞相府—— 说是要探望曹操。 然而,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曹操真的见了他们。 那会儿… “咳咳咳咳…有劳太常大人…还有…咳咳…还有国丈特地来看本相…” “本相偶然风寒,实在是有些迈不动腿…走不动路了…” “明日…咳咳…就麻烦两位…提本相主持祭奠…莫要辱没了天上将士们的亡魂…” 曹操带着一张病弱的快要死去的脸,三两个词便会剧烈的咳嗽一番…让杨彪和伏完都害怕的不停的往后缩。 “呃…深夜叨扰丞相,是我们的不是…哪里要丞相向我们谢罪的份?” “是啊是啊,丞相果真是忧国忧民…老臣倍感愧疚…还望丞相能够早日康复,朝中若是没有丞相,我们谁人也不敢说自己有那个资格统领百官啊!” “咳咳咳…两位大人真是说笑了,我曹操何德何能…咳咳咳咳咳!” 感觉曹操都要把嗓子咳嗽出来了,杨彪赶忙抬手止住了曹操说话的意图: “丞相!丞相您快…您快休息吧!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一边招呼着,杨彪一边拉着伏完赶忙撤退。 可哪怕是哪怕是两人匆匆忙忙的逃离了丞相府,却依旧能从街上听到曹操那剧烈的咳嗽声。 不仅如此…两人小碎步跑的轻快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丞相府中忽然传来了某人的尖叫: “丞!丞相!您!您怎么在这里!明明病的如此严重!” “咳咳咳咳!” “啊啊啊!不好了…丞相吐血了!” 兴奋但又带着惊恐的杨彪和伏完深深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那腿脚利落的,说他们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没人会质疑吧? ———— “人走了吗?” 曹操咕咚咕咚的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如饮驴一般暴殄天物着…他嗓子实在是有些发疼发干—— “丞相,走远了…” “行了,该睡的睡吧,明日不用早起,府中无事的去看看大典也无妨,别忘了…莫要将本相在府休息的事情说出去。” 丞相冲面前站了一堆的仆从与侍卫招了招手。 大家听到明日竟然放假,纷纷发出了轻声的欢呼。 曹操笑骂着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 “你们啊,你们…我看你们都不是真心想要追随本相,不过是看上了丞相府的银子罢了!” “嗨呀,丞相这是哪里的话!这不…咱知道明日天子要遭殃,不都是心里激动,想要去亲眼目睹嘛。” “哈哈哈哈…” 曹操哈哈大笑,边摇头便指着这群鬼精鬼精的属下。 夜深了,丞相府里其乐融融,哪还有此前一丁点的阴森可言? ———— 所以…杨彪和伏完是夜里知晓了曹操请假,特地才为刘协多添了些人手,说是仪仗队,实际上只有他们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凑数的“气氛组”,跟真正的卤簿队伍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可…面前这只突然多出来的,如此上道,如此正式的卤簿又是从何处来的? 莫非是曹操? 心惊胆战的杨彪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但总之…既然曹操果真没有来,那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了吧? ———— 只可惜,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隶属于太常机构之下的某位太祝令——也就是祭天之时,掌读祭文,祭送鬼神的那位明显距离天子最近的官员,早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位年迈的老人…反倒是换成了一名瘦瘦高高,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 —— 迎送天子的队伍走的很慢,他们从城中的大街走过,奏响了宏伟的鼓乐,也让许都城中的百姓一饱眼福…从前祭天的时候,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百姓们跪在街道两旁,让刘协算是彻底享受了一次万人敬仰的感觉。 以前他毫无心情朝这些贱民哪怕看上一眼,今日,他却显得格外亲切,每每有百姓高呼着万岁,他便和蔼的朝那些臣民招手。 只不过,小孩子明显有的不太懂礼数,一名半大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可爱的揪揪,疑惑的指着车架之上的刘协说道: “娘,天子的衣服为什么那么破呀?”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快…快跪下!” 好在是刘协没有听到这一句,不然,他可能辛辛苦苦构筑出来的和蔼可亲的形象在那一刻就要崩塌了。 毕竟,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当个皇帝,这么多年来连一套新衣都没有。 别说了,再说刘协就要哭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了解过刘协此人的,大概都知道,刘协其实是很想要稳固住自己作为大汉天子的地位的。 倒不是他对大汉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当大汉的气运散尽,天下人不再尊称他刘协为天子,正如当时曹操所做的那样,直呼其名的时候,他也就命不久矣了。 没有人想无缘无故的死去,刘协不想一生都作为一个提线木偶,然后孤独的,听从着别人的命令,毫无尊严的死去。 他生下来,是作为王族,是作为统治者出生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管这身边的荣华富贵是真是假,是寒颤,还是富丽堂皇…刘协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这也就造就了虽然对于大汉来说,刘协的存在可有可无,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拖了许多人的后腿… 但…刘协的目的,在另一个时空,基本是达到了。 他那“奉天神以固汉室,假天命以固皇威”的手段,在无论何时看来,都是相当的智慧——子不语怪力乱神,曹操手底下的人,多半尽是一些实干派的文人儒士,他们知道汉室是正统,但也知朝代更迭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于是多半是避讳着刘协的身份,来为曹操效力。 但是抛去坚定的站在曹操这一边的这些人,无论是汉室的肱骨之臣,譬如杨彪,譬如伏完,还有比如像祖弼这样忠烈的人,又或者是只是为了反抗曹操,假借讨逆之名,与曹操作对,把刘协当作他们的手段的人,比如孙权,比如刘备这些—— 那句“奉天神以固汉室,假天命以固皇威”绝对是最大限度的动员了这群人的积极性,又很好的保护了刘协自己的性命。 不然的话,刘协也不可能活到五十多岁,等到曹叡在位之时,才寿终正寝而死。 若不是后来,仍旧是在祭天之时,曹魏的群臣借那飞沙走石的恶劣天气,造谣刘协不被上天眷顾,大汉气数已尽这么的一出,刘协说不定还要在位置上待个不少的年份。 只可惜—— 这次,因为种种原因,历史发生了改变,而此前应该毫无疑问,会成为刘协助力的韩遂以及马超等等,都因为某人的出现,不光是没有帮助刘协,譬如韩遂,其实已经开始给刘协捅刀子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协其实输的不冤。 —— 不过,正在前往毓秀台路上的刘协,哪里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样的意外? 他心中的兴奋劲迟迟无法消散,哪怕他已经尽力去克制,可他的脸上依旧无法控制的露出憨笑。 这可让许多第一次见到天子的人,都有些疑惑了—— “原来天子是这样一个…一个显得有些吃啥的年轻人…” 但总之,因为有卤簿开路,护送着刘协去往毓秀台的队伍走的相当的快,让许多年老体衰的臣子在后面跟的相当的困难。 杨彪他们一路小跑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就差朝前面喊着“等等我们…” 好在是毓秀台距离皇城并不遥远… …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刘协远远的看到了那朗朗晴日之下,显得无比雄伟壮观的毓秀台区。 心境不一样了,看毓秀台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此前那么多年,刘协都未曾好好的观察过曹操为他建起的这么一座祭天之所,现在看来,那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无比规整宏伟的玉皇殿,或者叫做天爷庙,还是那台下俨然于侧,无比华贵的汉御大殿,东西厢房,以及那冰冷却庄严无比的月神与雨神两座辅台——这些一切的建筑,都绝对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最高水平。 无处不体现着天圆地方以及天命尊贵的意义,台上雕栏玉砌,台下青砖砌成,一切的一切,终于是让刘协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挺尊贵的嘛。 “呵呵呵…” 看着这一切,刘协又在车上笑了起来,他在欣赏,但在旁人看来,刘协的表现很是让人感到心酸。 “陛下…该不会是心态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谁知道呢…” 有人交头接耳,但大部分的情况下,响彻在着片毓秀台区的,还是那齐鸣的钟鼓乐器。 而片刻之后,在不知谁的号令之下,乐师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乐声戛然而止——留在着空荡荡大广场前的,唯有在沉默中伫立着的百官群臣。 刘协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他疑惑的朝一旁问道: “怎么停了?” 有些气愤的他,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于是气急败坏的指着前方的卤簿喊道: “为何要停?朕…还没听够呢!” “接着奏乐!接着舞!”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站在他身前,排成两排,足足延伸出数里长的卤簿队伍中,连一个回头的人都找不到,这让刘协的脸忽然僵硬了起来。 只不过身边一位中常侍见刘协如此,赶忙跑到车前,小声的冲刘协焦急的说道: “陛…陛下…” “大典已经开始了…您…您难道不知道大典的流程吗?” “啊?” 刘协懵了…脑子突然搅成一团乱麻,他张望着回头看去,却发现背后群臣的队伍里,大家尽是一脸尴尬的望着自己,像是杨彪和伏完明显已经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看那流程,此刻扶着脑袋,有些发愁的瞥向一边。 … 当然,这样的小插曲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中常侍随身携带着流程的规划,迅速的给刘协过了一遍之后,刘协才忽然发现了这次祭天的不对劲… “陛下…该下车去汉御殿了…待到您盥洗完毕之后,自会有太常大人带您焚香,登台…” “那祝词呢!朕的祝词呢!” 刘协瞪着一双大眼,难以置信的指着帛书上的流程…无论是盥洗、迎神、奏乐、行礼、进俎还是祈福赐福等等等等,帛书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此次祭天祭祖祭将士的流程,可刘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唯独…唯独没有看到自己出面的戏份… 是的,他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此次祭天的仪仗声势浩大,绝对是他所经历的最为正式的一次祭天,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能够感觉到…这次的祭天,他依旧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他…刘协…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祝词?” 中常侍也有些为难,早不问晚不问,刘协偏偏要这个时候,大典已经开始的时间里问… 老太监捏了捏自己刚粘好的小胡子,尴尬的提醒刘协道: “陛下…三日之前,这份流程便已经送抵清宴殿中…上面不是写着…此次的祝词,将由太祝令来代为宣读吗?” “陛下若是还有疑问…不如等到祈福之时,托人与那太祝令商量一番…如果是陛下的话…哎呀…陛下,你还是先下车吧,卤簿的将士们可都等着您呢!” 第六百五十三章 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接着奏乐接着舞…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祭天可不是什么完全封闭的活动,只要在军队允许的情况下,不离的仪仗队伍太近的话,许都城中的百姓何时有资格远远的观望一番,天子祭天的仪容的。 不过还没过多久…大家就听到了刘协那又俗又傻的话,惹得不少人竟是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这可怪不了他们了。 民众们对于天子的印象,一向是相当的严肃的,很多人生下来就因为父母长辈的教导,而对天子这两个字有着本能的敬畏之心。 可今日,刘协在大众面前展现出来的一幕幕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足以让许多人心中天子尊贵,皇权威严的印象彻底崩塌。 不过刘协可没有时间管这么多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就是…身体内部的某种本能,让他开始有些抗拒此次祭天。 他害怕此次祭天会和以前一样——也就是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回头望见群臣那催促的眼神之后,归根究底…刘协…刘协…他还是妥协了。 “走…走吧…” 听到刘协这么说,中常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嗨呀,陛下您不必那么紧张…奴家会好好的跟着陛下,给陛下从旁提醒的。” 中常侍笑了笑,领着刘协开始顺着两侧仪仗队伍所排出的一条长道想着广场北端尽头的地洞门走去。 偌大的广场占了足足数亩的场地,青砖铺于脚下,让人踩上去,避免了降雨之时的泥泞情况。 要去广场北面的地洞门,先要经过之前一座富丽堂皇的汉御殿。 大殿并不比刘协所居住的清宴殿造型差,某种程度上而言,因为长年累月,都有人为大殿清扫,又没有刘协这样的人去经常糟践大殿,着汉御殿甚至要看起来更新一些。 接下来,刘协要走的路都是坦途,先进殿,焚香更衣洗手,以保证龙体的纯洁,接下来才好迎接四方神明。 做完了这些,刘协就必须穿过大殿,去往广场最北边尽头的地洞门。 尽头的地洞门前的甬道不长,大概穿过甬道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地洞门起的是一个承接的作用,象征着汉室由初生走向鼎盛的道路,六十六级台阶,从甬道的尽头一直延伸至毓秀台主台之上。 最后…所有的仪式,都将在毓秀台上的正殿,天爷庙或者说玉皇殿中完成。 所以刘协,说自己是走过场,他是真的不知一次的走过这个过长,因此对此非常的排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病,刘协每每经过那不算多长的阴暗甬道时,都会害怕的腿脚发抖,总觉得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会有无数的妖魔等待着自己。 不过好在是,这次,不只一个人与他一同通过甬道。 轰隆—— 如雷般的鼓声,在刘协下车的那一刻轰然响起。 晴空霹雳的感觉油然而生。 刘协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震撼的场景,应该说,往年祭天之时,根本就不会有如此齐整的队伍来为他奏乐,为他引路。 所以即便是熟悉了流程,听到这样巨大的鼓声,刘协还是被吓的跳了几步。 几名中常侍——除了名义上领了中常侍之名的马腾,此刻纷纷跟在刘协的身侧。 身为太常的杨彪见状,也终于跟了上来——曹操所说的主持大局,本就是身为太常的杨彪的工作。 负责宗庙祭祀等一切仪式的杨彪,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干过正事…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与刘协不一样,杨彪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对于祭天大典的流程烂熟于心,与刘协的拘谨相比,迅速走至刘协前领路的杨彪,就显得气宇轩昂了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仪仗的队伍,执金瓜(上宽下摘,尖端如锤的仪仗用具,形状酷似巨大的瓜果,因此得名)、塔盾以及长钺长槊,缓缓的与刘协并行。 终于,没有了刘协的作妖,庄严无比的大典也最终显露出了其震撼人心的原本的样子。 恢弘的箫乐管乐直冲天际,悠扬的琴声诉说着众人此行的漫长,隆隆的鼓声,象征着天威,大典…开始了… 刘协就在这样的场景中,心惊胆战的朝着自己第一个目的地汉御殿走去。 —— 一切都进行的无比顺畅。 阶前,仪仗的兵士纷纷驻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痕迹,无愧于专业团队的称呼。 一旁的中常侍还有太常杨彪领着刘协,与几名服侍一旁的宫女迅速的跟了上去。 更衣、焚香…刘协身体僵硬的完成了这一切,洗手之后,刘协叩拜四方天神——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顺利。 渐渐的,刘协似乎又觉得自己行了。 原因不在于自己没有了祝词的环节,没法跟自己忠诚的子民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上,刘协不着急。 最让刘协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的原因,归根究底,还是曹操没来…不仅曹操没有来,像往日曹操的那些跟班…什么贾诩,什么华歆,还有譬如马腾等等… 对了,马腾没有死…想到这里,刘协深吸了一口气,他可不打算让马腾这条老狗好过…既做了曹操的狗,又想要讨好自己,换得一个青史留名,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都让马腾得了去? 总之,没有曹操臣下的这次祭天,刘协忽然感觉到无比自在——就好像之前自己喊得“接着奏乐,接着舞…” 哪怕杨彪等人再不满,也不会有人像曹操那样,直接从旁敲打…说不好听的——威胁自己。 “啊…就该是这样…朕…朕在纠结些什么?” 从地上起身之后,刘协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终于又笑起来了,只不过与之前的那种病态的笑不同,这次的他,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陛下?” 杨彪在一旁疑惑道,似乎注意到了刘协的变化,不过刘协摆了摆手: “无事…太常请继续吧…” 刘协说着,一遍绕过香坛,静静地呼吸着幽香的气息。 杨彪疑惑,但也不打算过多的干扰刘协。 他一遍从身后部下那里接过帛书,一字不差的将请神之言说了出来。 紧接着,他将帛书递给了一旁阶下的年轻的太祝令,对他交代到: “老夫去台上等着陛下和你们,莫要大意,出了谬误。” “放心吧,太常大人——” 长相颇为俊朗的太祝令露出一脸阳光的笑容,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高帽,微微向杨彪躬身: “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第六百五十四章 新来的太祝令 “放心吧,太常大人…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说完这句,那年轻的太祝令便向杨彪告辞,小跑着跟到刘协的身后,与刘协说起了什么。 只是杨彪望着那名太祝令的背影,隐约间有些疑惑。 “专业…团队?什么词啊这是…” 他觉得对方面生的很,但一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未入太常府院,便又释然了。 “大抵太常府中的官子已经换了又换…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了啊…”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伤感,当年入太常府时,他还无比的坚信,有自己在,绝不会轻易的让大汉沦落至礼崩乐坏的地步,可转眼间…这样的天下便已经形成了。 他早就不是一个能够影响天下大势的人了,哪怕是如今位居高位,他却连阻止曹操欺侮刘协都做不到—— 不过能看到新鲜的血液进入太常府,他就知道,这个天下始终还是在运转的,希望如刚才那位年轻的太祝令一样,能够有更多的年轻官员,在他身后百年间,不断的撑起大汉的脊梁吧。 说多了尽是牢骚,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矫情了,杨彪自嘲的笑了笑,赶忙绕过大殿,提前去往毓秀台上,等待着最后礼毕时的收尾工作。 —— “你…就是太祝令?” 刘协眼皮发抖,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杨彪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半,他倒是没有在意杨彪的去留,他在意的,是这个眼前突然蹦出来的太祝令。 流程上,本该有自己宣读的令词,此次祭天的时候,不知为何,全都落到了这个人的头顶上。 看着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而且确实有点小帅的太祝令…憋了半天,刘协也没有骂出口。 他没有骂对方的理由,毕竟制成这份流程的人,是曹操… 恢复了理智的刘协可没有随意杀人的喜好,尽管他此前一念之下,就险些让几十万人为战争所祸——人都是这样的,没有绝对的坏,也没有彻底的好,不过若要评判一个人是好是坏,多半还是要看其做的事。 没有骂人,和引发天下大乱相比,显然是后者的情况更加严重。 所以刘协到底还是心里已经崩坏过了。 “见过陛下…下官年初刚入太常府中,幸得丞相赏识,暂领了病卧在家的太祝令的职位,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刘协有些憋得慌…因为他确实从对方的说辞上找不到任何的漏洞,就别提从对方的手上抢过祝词的事情了… “原来是生病了…” 而且听了对方的话,刘协才知道,怪不得面前这个太祝令不光面生的很,还那么的年轻…不知道的,他还以为对方又是什么背景雄厚的家族子弟,他可一点都没有听说过这些风声啊。 “罢了…该走了…待会去往台上的时候,何时你要宣读祝词,何时便告知朕。” “啊?这…这是为何?陛下…难不成您还不知道祭天的流程吗?” “朕知道!” “朕只是随口一提!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刘协恼羞成怒,他非常不喜欢每个人知道了自己不清楚此次祭天流程之后的那种惊讶,就好像显得他这个天子做的很不称职一样。 凭什么他之前的那些皇帝,都能够随心所欲,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阿谀奉承…偏偏到了他这里,是个人都能对自己斜眼相看? 刘协盯着眼前的这名太祝令,对方说的话都没有问题,可他看到对方的表情时,却总有一种对方在嘲笑自己的感觉。 “陛下,这可不行,是太常大人要我随时跟紧您…毕竟接下来的一切流程,都会由下官代为操办——若是下官擅自离了陛下,怕是要被太常责骂的。” “哎呀!你跟着吧!朕要走了!” 对方仿佛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刘协刚刚因为对方长得比较帅而稍稍升起的一些好感,只因为几句话的交流就荡然无存,不仅如此,他还有些讨厌面前这个太祝令。 刘协一甩衣袍,扬长而去,而那太祝令则是微笑着紧紧跟上。 他朝身后拍了拍手,仪仗队伍便绕过汉御殿,重新护在了刘协的身旁两侧。 不出意外,中常侍一起跟了上来…因为是祭天的场所,无论是汉御殿,还是毓秀台都容不得有半点被玷污的可能,太监嘛…懂得都懂,被认为是污秽之人,至少在天神的眼中,他们是不纯洁的。 所以中常侍们虽然地位不低,但是唯独没有办法随刘协进入汉御殿,以及最后的毓秀台。 可百官就不一样了。 见汉御殿前,刘协的身影再度出现,大家纷纷跟了上去。 此次祭天意义重大,他们可不打算缺席。 不过因为毓秀台上的空地有限,仅有文武百官以及一小部分的仪仗队伍可以跟上去。 所以在绕过汉御殿之后,刘协身旁的仪仗队伍已经明显薄弱了许多。 只是刘协无意的瞥了一眼身旁那些仪仗队的造型,心里对于阵势减弱的不满也少了许多——这一个个肌肉猛男,持着足有人高的塔盾,依旧是威风无比。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调整了心态之后,刘协来至地洞门前—— 到这里,背后的乐声便越来越小了,沉闷无比的感觉油然而生,中常侍为刘协点燃了烛火,在前方不远处引路,刘协的背后则依稀跟着以太祝令为首的百官,以及那些将在台上维持秩序的仪仗兵士。 终于…经历了窒息一般的压迫感后,刘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中常侍们纷纷立于阶前,驻足等待,到这里,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不管这群太监们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惺惺的为图功名利禄…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绝对是对皇帝最为忠诚的。 太监有权倾朝野的,有为祸一方的,有贪污腐败的,也有杀人成狂的——但唯独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们无论怎么做,在皇帝的面前,都是极为服帖的,不仅如此,他们会尽可能的照顾好皇帝,以换取权利金钱等等等等—— 绝不会像那些野心极大的臣子——对,说的就是你们,没错,曹丕,司马昭…对于皇位有着一星半点的渴求。 所以当刘协迈上阶梯,掠过那些毕恭毕敬,跪拜在地上的太监时,他可能没在意,但…就在这一刻,真正能够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抛下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尸祭,蛊惑 拾级而上的刘协走的轻缓,主要是他想要好好感受一下这有别于往日的一条道路。 古旧的青石砖在脚下延伸至山门尽头。 尽头的门后,便是那毓秀台上的种种。 比之身后广场上,更加宏伟壮丽的建筑在台上林立,天圆地方的玉皇殿,便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最终登上毓秀台的刘协,对比起前些年的心态,已经有了太大的转变。 若不是有臣子在身后看着自己,他现在真的很想冲着天上吼叫一番。 “啊…没有曹操的日子,就是这么的舒畅…” 不过身后的呼唤,让站在门前的刘协有些尴尬: “陛下…你挡着大人们的道了…” 硬了…刘协的拳头硬了。 接下来,便是布置场所…好在是杨彪做事极为利落,众人来至毓秀台上时,一切的仪式都已经准备完毕。 首先便是进俎—— 年轻的太祝令高呼一声,从神厨(祭祀之前存放贡品之处)中走出了一大批身强力壮的斋夫——他们各个端着巨大的铜盘铜碗,盘中碗中则是盛满了六畜的全身以及血液、肉汁以及数种分量各不相同的酒水。 当然,除了这些常规的贡品之外,最惹人注目的,应该便是献上人尸—— 这时候,真正的专业团队便展现出了他们极高的素养,他们抬着一具似乎已经僵化的尸体,慢悠悠,稳稳当当的向着玉皇殿前的祭坛走来。 跪坐在坛前蒲团的刘协人都懵了…他知道此次祭天确实被杨彪搞的相当正式,但是…祖制里写的献上人尸的环节出现的时候,刘协还是震惊的不断吞咽着口水。 “真的尸体?” 看着那队沉默向前的壮汉,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 刘协疑惑向杨彪投去询问的目光,但很明显,杨彪也傻了。 “这是…这是在搞什么?” “老夫怎么什么都没听说?” 杨彪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他恨不得直接冲到那名太祝令身前,直接质问他。 可是祭天已经开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打断,否则的话这就是对与天帝的大不敬—— 话又说回来,活人尸祭这样的事情,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之中见怪不怪。 只不过因为社会文化的发展,对于人命本身的思考,让哪怕是身为统治者的皇帝也会觉得活人尸祭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妥—— 因此在后来祭天活动的慢慢发展过程中,活人尸祭,渐渐成为了活人活祭(假扮死人),到最后干脆取消了这个环节,用铜像等等代替祭天活动的祈福对象。 是的,归根究底,献上人尸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展现对于天帝的尊敬,需要以一具尸体来当作天帝的真身,无论是献上瓜果,亦或者是米粟,还有猪牛马等等,都是为了向天帝展现人们对他的恭敬。 所以尽可能的还原可能的情形,便是古人们非常愚蠢的想法。 刘协所处的时代,应该是能够接受活人尸祭的,或者说,他本来早该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因为他向来是没有正式的参加过一场祭天活动,因此反应才会那么剧烈。 不过显然…尸体的出现,很是冲击人的观感。 看到这里的时候,像是伏完,还有王邑等人已经觉察到这次祭天的不对劲了——只不过当他们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原先那些本该是充当仪仗队伍的兵士,往群臣身前横跨一步—— 突然显现的杀气,让所有官员不得不后腿几步。 他们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些兵士,哪里还是原先那些优雅高贵的卤簿?他们分明就是一群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显然是染血无数的一群精锐甲士—— 仅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感受到这一点。 可这些士兵的出现…却隔开了文武百官与天子刘协联系的可能。 —— 当一队壮汉,将那尸体放在坛前的空位时,刘协竟然闻到了尸体所独有的那种腐臭,他只是抬眼瞧了一下,便看到了那尸体瞪大的眼珠… 刘协惊叫一声,突然向后弹了出去,惹得离他很远的文武百官都焦急无比的看着他,想要去帮忙却无能为力。 “啊!” 刘协一手放在胸前,额上已经留下了冷汗—— 他总觉得刚才那具尸体的眼睛朝他这边瞥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时候,太祝令已经一脸担忧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陛下!您没事吧!不用害怕!这人…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了。” 看着面前太祝令那平静的面容,刘协恼羞成怒—— “你难道一位朕会害怕区区一具尸体不成?” “不用扶朕!朕自己会起来!” 一手甩开眼前太祝令的手,刘协赌气的起身,可刚跨出一步,那抖的剧烈的双腿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了了。 刘协咬牙切齿,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 “你…你给朕过来!朕刚才摔了一下,腿有点疼…” “好嘞!” 太祝令笑着迎了上去,将一脸不情愿的刘协再度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远处的杨彪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他眼睛一直放在刘协身边的太祝令身上,紧紧皱着眉头: “这…这莫非都是曹操做的?” 杨彪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曹操这样做的意义—— 而就在杨彪还在纠结的时候,太祝令俯身至刘协的身边,对他轻轻说了一句: “从刚才起,下官便在思索为何陛下会对下官如此不耐烦…” “思来想去,下官似乎想通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 刘协仿佛被面前这个陌生的太祝令看穿了心里的一切想法,着急忙慌的掩饰着,却不想对方轻笑着说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一句话: “陛下可是觉得下官抢了陛下的风头?” “明明是那么正式的一次祭天…明明仪仗队伍如此的豪华,可…可陛下却只能遵照着流程,毫无存在感的走完这一路…这也太可惜了吧?” “你!你想说什么!” 刘协的头又些发热,对方的话并未有太强的语气,可就是能够在他的耳畔,在他的心里不停的萦绕。 就好似地府小鬼在耳边的蛊惑…让人又些无法抗拒。 “下官可没有别的意思,下官从入太常以来,便对陛下极为敬仰…知晓了此次祭天大典的流程之后,下官也曾想要质问丞相府,为何会让我去做这样重要的事情…” “不过,下官可没有那个本事去跟丞相府的人硬碰硬,而且不论如何,此次大典之后,待到太祝令身体恢复,下官便会官复原职…” “所以下官想…倒不如…” 他从怀中摸出一份帛书,而刘协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份帛书,刘协还没傻,所以他已经猜到那帛书之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了。 “若是陛下能够亲口诵读祭天的祝文,接下此后的一系列仪式的主导权,那该是怎样的美事一桩?” 太祝令轻轻的撒手,帛书从空中落下,刘协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帛书—— 眼中似有疯狂的他,如获至宝。 第六百五十六章 刘协:你也想起舞吗? 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谁都没有看清刘协跟太祝令的这一番交流,只看到刘协突然有了力气一般,也别说害怕尸体了,他当即便站了起来,回身面朝着众人,大声的宣布: “为表对天帝之敬意,今日大典的祝词,便有朕来亲自宣读!” 宣读祝词当然只是一个幌子,刘协可等到这个当众说话的机会了…他心里有无数的小主意,正想着该如何跟众人说起。 是从谴责曹操的罪孽深重,葬送了大汉那么多年的积蓄开始,还是要从朝中官员们的不作为说起,趁此机会,纠集起文武百官的反抗之心呢? 他志得意满,转过头来,看向那年轻的太祝令时,竟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是那么让人感到厌恶了。 听到刘协这么说,百官自然是一片哗然…他们还以为今日又是和往常一样,大家只是走个过场,虽然这仪式显得正式了许多,但毕竟没有人敢去触曹操的霉头,擅改祭典流程。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刘协竟然反客为主了? 杨彪越看事情越觉得蹊跷,只不过他想上前的时候,忽然发现太祝令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何要将祝词交给陛下?难道你不怕…” 杨彪想说“难道你不怕曹操怪罪吗”,但是看到对方那自信的笑容时,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 “呵呵…这个就不劳太常大人费心了,你看陛下现在多开心啊。” 他笑着指向刘协,杨彪只见刘协接过了祝词之后,竟然领头跳起舞来。 刘协手舞足蹈的样子,可是看呆了杨彪,他勉强认得出,刘协所舞的是那六乐舞之一的《云门》,但…比起真正的舞者,以及那些专门研习礼乐的行家来说,刘协的舞简直就和跳大神没有两样—— 没有《云门》舞者的那种灵动飘逸不说,刘协张牙舞爪的样子,配上他那副亢奋的面容,让本就诡异的祭祀场地,骤然生起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不过—— 就像此次祭典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次的大典无论是在仪式还是在人员配置上都呈现出顶级的姿态。 祭祀的乐舞本就该由祭祀者领头,那刘协已经起舞了,那毓秀台上的厢房里,迅速的冲出了一批身形矫健的舞者,跟着刘协的舞步,一同在这宽敞的玉皇殿前,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渐渐的…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最终所有人都慢慢接受了这幅场景,大家竟然纷纷沉浸在祭祀的气氛之中—— 俨然没有发现,就在这起舞的时候,常见的仪仗兵士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进一步的缩小了禁入的范围——只是,文武百官显然并没有发现这样的怪异之处。 刘协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虽然他显得极为亢奋,表情无比的扭曲,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周的那些舞者们面容冷峻,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不光如此,当他们看向刘协的时候,眼中竟是纷纷透露着异样的光芒。 “舞毕,且宣祈福祝词!” 刘协笑着,满眼尽是兴奋,他背对着祭坛,朝面前的百官宣布。 在这一刻,他终于是感觉到了大权在握的感受,只是稍稍品尝了这么一下,他就已经无法轻易放开了。 仪式的一切果真如刘协所指挥的那样。 舞者散去,乐师撤于一变,兵士为刘协披上了大红的衣袍,刘协便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切。 接下来…要宣读祝词了。 刘协紧张又激动,他从身边拿来那份刚刚由太祝令交给他的祝词,下意识的向着远处一瞥,却看到杨彪表情复杂,正与年轻的太祝令站在一起。 “太常,为朕…欢呼吧…” “朕…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刘协在心中默念,显然已经沉浸在气氛之中,他敞开祝词,清了清嗓子,用他此生所能够发出的最为高亢浑厚的声音,冲着满朝文武吼道: “帝辟阴阳兮、造化张,神生七政兮、精华光,圆覆方载兮、兆物康,臣敢祗报兮、拜荐帝曰皇。” “帝垂听兮、义若亲,子职庸昧兮、无由申,册表荷鉴兮、泰号式尊,敬陈玉帛兮、燕贺洪仁。” “这是谁写的?写的真好啊…” “唔,写着写的,必然是个大才…” 不少文臣听着从刘协口中流出的这些字眼,从平静,渐渐转变为了震惊。 如果说臣子要拍帝王的马屁,那自然会写出各种歌颂帝王功德的语句与文章,毕竟很多时候,做了天子,你说话的文稿,都会有专人譬如尚书令特地为你准备好。 这时候,以下写上,写出来的便是这样无比彰显尊贵的文章。 但…祭天的时候,因为许多时候也是官员代写,可是官员们很难讲自己的身份带入到帝王身上,于是书写祭文的时候,总会有这里不对劲,那里不对劲——简单来说,就是无法代入,所以拿捏不好尺度。 而刘协如今所念出来的这些,真的是让众人不仅眼前一亮,还能够清楚明了的感觉到…如果天神真的存在,也绝对会因为这样的谦恭、尊敬的文章而感到高兴的。 能写出这样文章的,自然不是刘协。 所以他们才会疑惑,才会震惊。 而且不光是那些读了大半辈子书的文臣,连刘协都觉得自己读着这些帛书上的祝词时,整个人都升华了。 在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天子,是天神的儿子,他现在是在跟自己的父亲天神对话——震惊与兴奋之中,他觉得交给他帛书的那名太祝令一定是一个可造之材,心里已经想着待此次大典结束之后,该如何将其招致麾下了—— 但也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番神圣的气氛之中。 很少有人注意到,刘协的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动静。 唯有杨彪—— 也不知怎么的,刘协正感觉自我良好的时候,远处的杨彪突然十分焦急的朝他吼了起来。 “陛下!陛下!快…快保护陛下!” “啧——” 刘协感觉相当烦躁,他决定不理…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打算再度接上刚才的句子时,他忽然看到眼前的文武百官惊恐无比的大吼大叫起来,有的,甚至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刘协,自顾自的后退了两步——只听到噌的一声…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这一刻…刘协的心都凉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陛下,好好享受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让许多武臣都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若不是太常杨彪第一个吼叫起来,他们或许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只是…他们距离刘协实在是太远了,不仅如此,眼前的一群壮汉,更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所以他们只能先大声的提醒着刘协,让刘协赶快躲闪。 可惜的是…刘协的反应,永远都比别人慢上半拍。 如果要研究这方面的原因,可能从刘协刚才跳舞的时候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那就是刘协身体非常的不协调。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刘协在每每受到惊吓的时候,第一时间的想法不是跑,而是双腿发软,动不动的,就要跌倒在地上。 这一次也是一样。 刘协害怕了,所以他后退了,然而他后退了不到两步,却忽然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一堵无比坚硬的墙。 “什…什么东西?” 刘协紧张的朝背后摸去,却发现那“墙”竟然有温度。 脑子转的极慢的刘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打算回头看一眼,再做决定。 所以他回头了,过程中,听到了利刃出鞘的声音—— 咕…刘协回过头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场面太过于魔幻,以至于他浑身上下唯一对此情此情作出反应的,就是他的嘴。 他…咽了一口口水…彻底傻在了原地。 “诈…诈尸啦!” “去你娘的诈尸了!狗皇帝!纳命来!” 结果对方铁青着一张脸——哦不,他的脸本就是青色的,他大骂刘协,直接一口唾沫啐在了刘协大张的嘴里,举着匕首,直接朝刘协刺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杨彪的心跳都快停了,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太祝令,大概用了最后的力气,冲着对方吼道: “快…快去救驾!” 说完这句,受不了这番刺激的杨彪,直接昏了过去。 “嗨,太常大人,您就放心吧…” 太祝令微笑着揉了揉下巴,不紧不慢的走下台阶,径直朝着混乱的场间走去。 “我怎么可能让陛下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 混乱突然爆发。 刘协可能是因为突然吃了一口浓痰,嗓子里一阵卡壳,让他痛苦的朝身前跪倒过去。 好巧不巧,乔装打扮成“尸体”的“刺客“也这样一刀挥空,似乎让刘协就这么保住了一条命。 终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伏完双手抱着头,就要往前冲,他大吼着: “有刺客!有刺客!快去救驾!你们还愣着做甚!快去救驾啊!” 他的话不只是吼给身旁的官员们听的,也是吼给面前的这群雕塑一般的兵士们听的。 是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这群从一开始就拦在众人面前的兵士们,竟然依旧无动于衷。 可能真的是被伏完的声音惊到了,他们终于是缓缓向后退去,看样子是要保护刘协去了。 文武百官蜂拥而上,这并不算多么大的毓秀台,经此一闹,显得鸡飞狗跳,无比混乱。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协震惊的望着身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尸体”,终于想起了他早该做的一件事情:逃跑。 那刺客明显是不依不饶,穿着一身棕红的衣衫,举着匕首,眼见一击不成,便又要冲到刘协面前给他一刺。 从地上爬起来的刘协,简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瞬间就冲出去了数丈远… 不只是逃跑,刘协一边逃跑,一边还招呼着身后的兵士拦住那刺客—— 似乎是因为刘协的努力,那些兵士一下子就堵住了刺客的去路。 人群中传出了刺客那愤怒的吼叫: “狗皇帝,你别跑!狗皇帝,你给我站住!” 刘协兴奋的不行,哪里会理会对方的吼叫? 眼见他就快冲出混乱的中心,只要跑过远处的人墙,他就能够为诸多臣子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杀出。 刘协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他只知道,在与那黑影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诶?什…什么情况!” 刘协在茫然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无比牢固的箍住,紧接着,对方似乎发力了…他就这么靠着对方的后背与肩膀,瞬间被甩在了半空中。 在空中的时候,刘协的脑海中想了很多事情: 譬如今天为什么这么顺利,却会出现刺客。 譬如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那刺客会那么恨他。 又或者是…或者是,为什么自己早上没有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以至于现在肚子空空,头脑又些发昏。 但这些想法,都在刘协被那黑影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发出无比沉闷的重响时烟消云散。 咚地一声…刘协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被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本来还算清醒的刘协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背后传来的剧痛,让他勉强的呼吸着,发出一阵阵干喘的声音—— 疼…实在是太疼了,刘协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要被人来上这么一记无比干脆利落的过肩摔,也得亏是刘协的身子骨是由各种天材地宝堆出来的,若是杨彪伏完这样的,来上这么一下,恐怕当场就已经嗝屁了。 但刘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在混乱之中,听到那名仍旧拿捏着自己臂弯的人兴奋的吼着: “我抓到刺客啦!我抓到刺客啦!诸位快来,快来打刺客啊!” “唔,已经抓到刺客了么?那还不赖嘛…” 刘协在心中这么想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 他忽然从身上感受到一股巨力,一名先前还在一旁护卫祭坛的兵士突然出现在刘协的眼前,对方坏笑着,一把将他的红袍从身上扒了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从自己刚才逃走的地方,明明已经将那刺客围住的一众壮汉,竟然不约而同的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们配合娴熟,交接默契。 刘协震惊无比的看着明明就是刚才扮演尸体的刺客,被众人架着,忽然就披上了一件红袍。 而自己想要起身的时候,耳畔有人伏下身来,轻轻的说了一句: “陛下…好好享受…” “啊?好好享受什么?” 刘协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突然又被人按了下去。 他赶忙冲众人解释: “你们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是朕啊!你们抓错人了!朕是天子!不是刺客!” 然而他的声音,淹没在高亢的欢呼与吼叫声中,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波澜。 第六百五十八章 别打了别打了,皇后都不认识朕了 刘协懵了—— 只见那群架着红袍刺客的兵士,在某人一声令下之后,齐齐高呼: “穿红袍的是陛下,穿棕袍的是刺客!” “陛下已无恙,刺客已擒拿!快去打刺客!快去打刺客啊!” 他们笑了。 他们笑了对吧? 刘协的眼中只有难以置信的目光,他看着那群架着红袍之人的兵士,就这样带着刺客离开了现场。 一阵脚步嘈杂,竟有不少武将追了上去,不光如此,他们还边追边喊道: ”陛下!陛下不要惊慌!微臣特来护驾!“ 与此同时…刘协的背后,也适时响起了不少人愤怒的声音。 “都给爷闪开!看爷是怎么教训这刺客的!” “起开起开!让老夫赏这该死的刺客几脚!” “我也要我也要!” “不要挤!诸位不要挤哈!人人都有份,都有份!” 最后这道声音有点年轻,有点熟悉,可是刘协已经没有机会去细细思考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人影,但最终定格在眼前的,唯有曹操。 是曹操? 曹操他不来,就是为了搞这么一出? 曹操,你可真行啊… 刘协快哭了,他不断的冲面前的人解释道,他的手似乎也被人松开了,可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连脸都转不过来。 想要撑着地面起身,背后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了他一脚。 这沉重的一脚,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刘协又踹倒在地。 “国丈好脚法啊!那刺客想起身,一脚就被你踹趴下了!” “哼!小菜一碟罢了,好汉不提当年之勇,老夫当年也是上马提枪便无人可挡的——” 是伏完,伏完刚说完好汉不提当年勇,就赶忙趁机吹嘘了一番,可刘协清楚得很,伏完他能提个屁的枪?拿剑都哆嗦的他,也就这个时候逞逞威风了。 可是这些话,刘协根本来不及说出口。 他被踹翻在地,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要众人看看他的脸。 “你们这些混账!你们看看朕…” “噗——” 刘协愤怒的扶着腰,刚想坐起来,真不知道又是谁,一脚直接踢在了他的脸上…好家伙,这下子可真是要了刘协的命了。 吃痛的他直接被仰面踹翻,他吃痛的一手捂着脸,一手在身前摆来摆去,似乎是在说——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皇后都认不出我了。” 可是他刚刚被踢到脸的时候,牙齿都被踹飞了两颗,更不用说他正在说话的时候,因为那一脚,竟是咬到了舌头—— 一边捂着脸,一边又没法说话。 这下…刘协是真的彻底变成了刺客。 所有人似乎都在尽全力的发挥着自己的勇武…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在战场上这样的骁勇,但在乘胜追击方面,他们还是相当在行的—— 众人噼里啪啦的一同乱踹,一开始只是有兵士来踹,渐渐的,开始有武臣,有文臣来踹—— 最后,那个此前众人都稍有印象的太祝令竟然直接从旁冲出,把那刺客按在地上一通暴揍—— 别看他又是长得帅,又是生的瘦的,打起人来毫不含糊,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解气。 好家伙…不少人觉得这幅景象有点太过血腥了,不觉间也停了脚,只是围观着太祝令暴打刺客的过程。 “嘶——哇——太祝令这身手,未来可期啊…” “哟…这下打在脑袋上,打得可真狠啊他。“ ”嗨…年轻人嘛,有朝气是正常的…“ 太祝令的出现,让众人看的心惊胆战的,打得他身下的刺客嗷嗷直叫。 他是完美的展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起脸输出——因为骑在刺客的胸前,有时候又坐在刺客的背上,所以谁也看不清刺客的脸。 然而…渐渐的…似乎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将士们虽然在前面围着,但毕竟人墙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墙,难免有人能够透过缝隙看到一丝丝场中的光景。 虽然场中的刺客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宛如一个猪头那般,但是还是有人看到了那刺客身上佩戴的华贵的饰品…而且…无论怎么说…刺客的衣衫上,若是纹有龙,那也太过奇怪了吧? 所以渐渐的…有人开始议论到: “陛下…陛下去了哪里?” “啊?陛下不是已经被人送出去了么?” “是这样…可是…可是这刺客…也太弱了吧…” “我怎么看着…这刺客穿的衣服…有点像陛下之前的那身…” “嘶——别乱说话…” 话是这么说…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渐渐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被太祝令骑在身下的这位,说不定真的就是刘协… 但是…没有人敢戳穿。 因为如果戳穿了,今日留在场间的他们…那基本都是要掉脑袋的… 大概是意识到事情不妙…依旧是伏完,他赶忙轻咳两声: “诸位…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日的大典虽为刺客所打乱,但…我们的心意已经尽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将士们来处理…诸位还是尽早回家,早早休息才是…” “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将士们善后了。” “是啊是啊,国丈说的是,在下附议——” “没错,在下也附议——” “附议附议…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心有灵犀,一人解散,所有人便都如逃跑一般直接向着台下冲去。 只是过了片刻,台上便只剩下太祝令,将士们还有那个被暴打的刺客—— 当然…太常杨彪可能是也缓过来了,他在一旁的厢房边上,撑着身子,扶着脑袋,疑惑的起身走了上去。 正巧赶上太祝令从那刺客身上站起身来。 杨彪见状,无比疑惑,指着地上这个不成人形的“东西”问到: “太祝令…这…这是?” “哦!太常大人,您身体可无恙?此人便是刺客,刚才大人昏过去的时候,在下与诸位朝中大臣一同将此人擒拿至此——” 杨彪缩了缩脖子,只是瞟了一眼那凄惨无比的刺客,看到对方身上那飙出来血,就觉得对方肯定是经历了一次惨无人道的痛打。 场面太血腥,杨彪多年没上战场,也有些吃不消,于是赶忙将视线移开—— “陛下呢?” “陛下已经被卫兵护送着离开了…” “太祝令,这次做的不错…再加把劲,将来或许真的是你来接老夫的班咯…” “呵呵,太常大人谬赞了,小子还差得远呢。” 两人相视而笑,杨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奄奄一息的刺客正无力的抓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向他伸手。 第六百五十九章 汉室与天子 祭天大典被迫中止,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许都城。 不少小道消息疯传着,说是有刺客袭击天子,才导致了大典中止。 不过大家也都听说,天子似乎并没有出事,因此也没有人太过担心天子的情况。 事实就是,哪怕祭天大典中止了,也只能是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汉室嘛,天子嘛——只要大家吃得饱穿的暖,就没有多少人会在意的。 不过,天子遇刺这样的事情,似乎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臣子都认为加强对天子的保护是必须要提上日程的事情。 所以哪怕是群臣再与曹操不对付,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是要捏着鼻子跟曹操和生和气的商量。 曹操难得的好说话,一下子就答应了群臣的请愿。 给光禄卿郗虑与黄门侍郎曹纯等等加派了大批的兵马—— 马腾自然再度光荣上岗,加上曹昂暂领了光禄大夫的职位,一群人,将皇宫四殿严密无比的看守了起来。 这下…哪怕是中常侍要前去探望刘协,都会被拒之门外,除了一些小太监,小宫女还有皇后伏寿以外,谁也见不到刘协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人要刺杀陛下,我们又没有办法成天守着陛下…” 杨彪这样安慰伏完,却根本不知道伏完到底在慌张忧愁些什么。 “是是是…” “杨大人说的对…“ 杨彪对不少人看到的事情毫不知情,因此完全不清楚为何在祭典中止之后,许多人都托病在家,连承光殿都不来了。 疑惑归疑惑,杨彪觉得,他们见不到天子,曹操也见不到天子,那这事还算划算。 殊不知,当夜…一驾马车趁着夜色,缓缓驶出了许都,向着陈留的某个小县城径直开去。 —— “所以…丞相…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易兄一人策划的?” “怎么…文若是觉得自己跟错了人?又打算回到本相的身边了?” 曹操笑呵呵的呷了一口茶——站在一边的荀令君背负着双手,一直望着门外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若对于汉室,对于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尤其是在出了这件事后——” 曹操问了一句,似乎说中了荀彧纠结的点。 只听到荀彧长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丞相…是我错了吗?忠于汉室…忠于陛下,难不成竟成了罪过?“ 说起来,荀彧其实是第一个接到易小天送来文书的人,实际上,那份细数了刘协罪过,详细的写下了刘协跟韩遂勾结之后,到底做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书信,对于荀彧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丞相府中的众人只知道曹操知道天子做了让他非常生气的事情,但曹操在知道后来荀彧对于自己擅闯皇宫,甚至剑指天子的行为毫无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无比平静之后,曹操明白,荀彧可能才是最心碎,最痛苦,也是最愤怒的人。 ”我…到底守护了些什么?“ 荀彧苦笑一声,缓缓坐回到座位之上…曹操眼见着荀彧的腰垮了,背也弯了,明白荀彧此刻的心情,于是也不再调侃: ”文若…你没有错…只是…你太冷漠了——“ “冷漠?我…我吗?” 曹操这样说着,似乎让荀彧有些不解。 荀彧指着自己,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到底何时冷漠了…可最终都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见荀彧如此痛苦,曹操终于给荀彧解释起来: “文若,我现在正以曹操的身份跟你说话…所以我没有打算骗你…你跟寻常人比起来,太冷漠,太高傲了…以至于你在追求你心中的大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已经将所有偏离你目标的人与想法,归为了三教九流。” 曹操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荀彧的身边,将他的大手放在荀彧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从来都没有错…你是文臣最终极的向往,是忠臣最后的榜样…“ ”你忠于汉室,忠于天子,这些都是大义,都是绝对的正确…“ ”可是文若…你可曾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站在我…站在易兄的角度去思考过,天子与汉室对于我们的意义呢?“ ”对于…你们的意义?“ 荀彧呆呆的望着认真的曹操,似乎怎么都想不明白曹操的话。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 ”文若…我…除开丞相的身份,只是一个稍有运气的好色之徒…你也不要笑话我…我曹孟德就这么点喜好…而易兄,他除开着神机妙算的外衣,他也只是一个有喜有怒,喜欢钱财的年轻人罢了——“ ”天子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你有想过没有?“ 不等荀彧回答,曹操便摇头说道: ”对于易兄来说,天子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他的家财,他的朋友,他能够活下来,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力量——除开这些,唯一让易兄跟天子有关联的事情…便是这次…“ ”你说天子对易兄来说有什么意义?“ ”是…仇人?“ 荀彧磕磕绊绊的说道,他忽然觉得胸中有什么非常炽热的东西正在跑出来,偏偏他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够将其抓住。 曹操笑了,应和道: ”不光是天子,易兄生于乱世,汉室的荣光他从未享受过,他从未经历过身为一个大汉臣民本应该拥有的安定,舒适的生活…汉,给他的,只有痛苦的回忆与心惊胆战的过去。“ “所以…文若,你为何会觉得易兄会坚定的支持你,会理所应当的尊重天子,会毫无顾忌的维持汉室呢?”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所以…文若,你从来都没有错…你可以在大汉飘摇之际,光荣且充满了决绝的站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墙之下,世人会敬仰你,后人会佩服你…但…这天下,多的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多的是那些只想要平平安安度过余生的普通人…” “文若,你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生活,所以也不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考虑…所以…我说你没错,但是你…太冷漠,太高傲了…” “易兄帮你,是因为他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而不是因为你那高尚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品德…” 曹操起身,语重心长的跟荀彧说了最后一句: “文若…” “不是离了天子,这天下就没法运转了…恰恰相反,无论那龙椅之上做的是谁,只要人人安居乐业,这…就是你需要的那个汉室。” 第六百六十章 医署有客人 曹操在许都似乎帮易小天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以至于后来荀彧再见到他的时候,似乎对于易小天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曾经是在易小天的身边寻求一个归宿,后来的荀彧才是死心塌地的,想要在易小天的身边帮助他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陈留郡,酸枣县。 有间山庄在易小天离去之后,其实已经进入了完全自产自销的模式。 即便没有人照料,山庄的村民,酒肆、铁匠铺、水榭书斋等等等等,都有专人特意的会去呵护。 不过今日,有间山庄倒是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太祝令?” 十里桃园中,医者医署内,张仲景悬在空中的笔忽然顿住。 “是许都来的太祝令不成?” “正是,张先生,咱也不知道这京官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拜访咱们山庄,但是…但是庄主不在,庄里也就您能做主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来找张仲景的是庄里的村民,一大清早的便闯入了医署,到头来是说了这么一件事情。 “稍安勿躁,我去通知一下华老。” 张仲景轻轻的放下笔,随后如风一般走出了房门,留下那村民无比拘谨的呆在原地。 —— 是的,要说如今酸枣县的有间山庄到底有什么巨大的变化,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那医署里的变化。 从襄阳战场医治伤者归来的医者们,没有半点留恋,无论是襄阳的百姓如何挽留,张仲景都义不容辞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若是真的想要感谢我们,就请诸位日后照顾好身体,这便是对于我们医者最大的尊重。” 留下这样的话语,张仲景带着医者的队伍很快便回到了医署之中,就好似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那般。 不过说是不要群众一针一线,贯彻落实了易小天交代给他们的原则的同时,他们最终无论如何,还是从襄阳带走了一样东西。 不…应该说是未来医署规划之中的又一桩大神。 华佗。 这一点,就是易小天的意思了。 在请求医署援助战场的同时,易小天毫不避讳的在信中表达了对留下华佗的高度意愿。 而且,身为医者的张仲景,在此去了长沙太守的身份之后,对于医术的追求愈发的纯粹。 说出去可能有人不信,但是张仲景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在医术方面的瓶颈——而就在这时,华佗…这个可能是东汉无数医者心中真正的医圣的存在,竟然出现在了襄阳。 好家伙,那张仲景可就坐不住了。 医治好襄阳的伤员病号,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张仲景留在襄阳的时候几乎把自己一半的经历都放在了如何说服华佗去往医署,与他们这些志同道合的医者共事上面。 别看张仲景本人有时候还挺严肃的,该耍宝,该耍赖皮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含糊。 别看张仲景也有五十来岁了,但是比起华佗,当年华佗年轻时以一手独到的医术惊艳南北的时候,张仲景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叫做华佗的,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的事迹之后,张仲景的心中才生起了对于医术这种当时还极为神秘的技术的向往。 最终——好说歹说,张仲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蒙带骗的,总算是让好奇心永不熄灭的华佗对医署这种易小天创出的新鲜玩意产生了兴趣。 “行吧,那就去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张机你小子就算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多留一刻!” 华佗吹着胡子,以极其高傲的姿态接受了张仲景的邀请。 听说当夜,张仲景兴奋的一整夜没睡着。 —— 然后就是后来,襄阳战事结束,华佗便跟着医署的医者们一同回到了陈留郡,酸枣县的有间山庄。 结果的结果…显而易见了。 “什么狗屁太祝令?不见!老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朝廷的走狗了——朝廷的走狗若是想要来医署看病,先让他们交上百八十两金子再说!” 医署的另一个院子里,独独只有华佗一个人居住,这倒不是给华佗的特权,医署里的每一位医者都是平等的——只不过… 华佗这位爷的起床气着实有点严重——你如果起的比他早,稍稍一点动静都能让华佗从梦中醒来,暴跳如雷…这还没完,如果你起的比他晚,他也会生气的痛骂你的懒散。 双标吗?双标就对了,可是华佗确实没有恶意——他觉得医署的医者都应该和他保持同样的作息时间,这可是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年钻研出来的一套养生的模式。 包括五禽戏在内…虽然华佗不是众人的上级,但是华佗有的是办法折磨这些三四五十岁的“年轻人”。 所以到最后,大家干脆单独给华佗辟一间屋子,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谁都开心。 只不过,从这些种种,张仲景是可以完全看出来,华佗已经把医署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地盘来捍卫了,因此—— “不…哎,华老,您先听我说完,不是那个太祝令要看病…听说是一个年轻人被打的不成人样了…” 张仲景将刚才报信的那人的原话告诉了华佗。 华佗这才睁着一只眼睛,瞥了一下张仲景满头大汗的样子。 “当真?” “这个…村民是这样说的,但我不认为他有骗我们的必要。” “那去看看吧。” “诶好…” 张仲景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汗…华佗就是这样一个难对付的人,医术确实高超,但心性上面,医署里面的医者们一致认为华佗和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 出了桃源下了山,山前的小径蜿蜒而来。 山下停着一架朴实无华的马车,车上仅有一名无比健壮的马车车夫。 张仲景与华佗一同到来,远远的便望见了马车。 只不过…他们越看越觉得那马车车夫有些眼熟。 直到—— “张神医,华老…别来无恙啊…” 有人撩起车后的帘子,三两步迈下车来,摘下了他那朴素的斗笠,漏出了斗笠之下的面容。 “哈哈哈哈…” 华佗看着一旁张仲景呆滞的样子,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指着远处的人影说道: “你这是被骗了啊,张机。” “呵呵…是啊…” “不过能见到庄主如此精神抖擞,张机我还是相当欣慰的。” 张仲景轻笑两声,向着对方拱手。 而易小天则微笑着迎了上去。 第六百六十一章 刘协?我打的 除了张仲景和华佗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这件山庄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按易小天的意思说,他这次来,不会长留,若是真的把自己回来的消息说出去,那兖州的学子恐怕都要发疯了。 华佗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易小天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仲景则是笑着为他解释道: “华老…今日应该是十五对吧?” “不错…但这日子跟兖州的学子又有什么关系?” 华佗摊了摊手,有些疑惑,对于学子和对于官员,华佗根本就是两幅面孔。 明明知道学子学成之后,大抵都成了朝廷的人,可他就是免不了对那些莘莘学子充满了向往。 大抵是年轻时候的遗憾吧。 华佗虽然不以学医为耻,但几十年来,见惯了人们对于医者的偏见,深切体会了医者在这乱世之中的地位低下之后,他还是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坚持好好读书读下去的。 “是因为庄主不在的缘故,山庄里有一处叫做水榭书斋的地方,那里是兖州境内许多学子都无比向往的讲坛…每逢初一十五便是讲师开坛讲课的时候…只不过…” 张仲景不着痕迹的瞟了瞟眼睛,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哈哈哈…最近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等到安定下来,处理完了琐事,我再回来给他们讲课。” 这下华佗可听明白了…好家伙,原来当时在襄阳城给自己打下手的小郎中,背地里竟然还是个学识渊博的大儒? “唔…这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来了这医署将近半个月,却连医署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没有看过…看来闲暇的空余,老夫还是要多转转咯。” 易小天看着华佗那明显兴致满满的样子,心里已经打定了,只要华佗在山庄多转几圈,就绝对不会想再离开的念头。 不过,易小天回来,可不是为了跟大家叙旧的…许都城外有山庄,但距离许都城太近…俗话说隔墙有耳——若是… 若是他车里装着天子的事情被暴露了,虽然不至于落的一个杀头的后果,他将来想要做些什么,可能都会受到不小的阻碍。 所以为了保证刘协这个混蛋能够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魔鬼易小天特地请了这普天之下医术最好的人来为他医治——好让她更好的承受痛苦。 有面前这两人在,不夸张的说,只要人还有一口气,这两位都能给人硬生生的救回来。 所以易小天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而且,为了保证这两位神医能够清楚自己诉求的等级,易小天还顺道把他们要医治的伤者的身份,以及是怎么伤的都告诉了他们。 很显然…两位神医哪怕是活了这大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的大小事情,也从未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庄主…你…你这是故意要吓我们的对吧?” “小子,你要是故意要吓我们,老夫可不干了…” 易小天看着两人突然变了脸,也不是说变脸,大概是事情太有冲击力,而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出了今日可能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一句: “实际上啊…刘协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我打的。” ———— 一夜无话,因为易小天并未张扬,所以有间山庄一如往常那样平静且想和。 大概是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天的时间… 有间酒肆,屋后的偏房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店家!怎么回事啊?屋后闹的那么大的动静…” “哎呀,屋后杀猪呢,扰到了诸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 店家笑嘻嘻的向众人解释道,大家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反正,猪是逃过了一劫。 ———— 又是一桶凉水从刘协的头上浇下,刘协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透心凉心飞扬。 他穿着朴素的单衣,身上华贵的,绣有龙纹麒麟的衣袍早已不知所踪,不过因为破烂不堪,想必也没有人会愿意收藏那种东西。 身上的伤口与肿胀,在凉水的刺激之下发出火辣辣的痛感。 大概是在毓秀台前惨叫了太多,刘协此刻带着一副破锣嗓子,惨叫起来,跟杀猪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刘协瞪大了眼睛,惊恐在心中升起,他看着周围这陌生无比的场景,首先确定了,自己肯定还没有死…但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完全无法冷静的思考。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浑身不得动弹,不光不能动弹,稍一动弹,身上的伤便无比刺痛。 这让刘协只在醒来的一瞬,就感到了无法形容的绝望。 “啊啊啊啊啊——救命…谁来救救朕…朕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高官厚禄…快来…快来救救…” 救救孩子吧,刚醒了的刘协就开始哭嚎起来。 不过很快…他的哭嚎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声响…一块腥臭的抹布便在他张嘴的瞬间,塞进了他的口腔。 “救…唔唔唔唔!” 刘协目眦欲裂,这下他才终于看清,这昏暗的屋子里,竟然还有别人存在。 背后的烛火,将那人的身影映照在他面前不远处灰白的墙壁之上。 对方在烛火摇晃间显出的人形,在刘协看来,与那传说故事之中张牙舞爪的鬼怪没有多少区别。 当一个人极度恐惧…又无法逃跑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会因为某种反应机制…让人表现出假死的症状。 遭遇危险,也是人产生恐惧的最大原因之一。 所以有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直接昏死过去,这是身体的中枢发出了死亡的讯号,让身体误以为他们的主体已经死亡。 更有甚者,会因为全身机能失效,而陷入某种特殊的状态。 说了这么多,主要是易小天想要为堂堂天子因为影子的出现而吓尿了裤子找个比较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至于日后在刘协回想起来这一天的这一刻时,他会因为羞愤而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情。 “陛下…听不懂也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尿裤子是情有可原,不用感到羞愧,我也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刘协支支吾吾的,想要说话,很快,他最终的臭抹布便被人又拔了出来。 “你…你…你到底是谁!出…出来!装神弄鬼!算…算什么好汉!” 刘协被绑在椅子上,转个头都非常困难,背后是死角中的死角,他太害怕了,虽然听到了对方说话的声音,知道了对方至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他还是时刻害怕着对方会从背后伤害他。 诶…等等…这个声音… 刘协忽然有些懵了,他感觉这个声音无比熟悉。 就好像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刚听到过… 就在那人的脚步响起之后,他的身影,渐渐从刘协的身边闪出,慢慢的出现在刘协眼前时。 刘协终于是彻底崩不住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但是,我拒绝! 刘协的记忆里还没有差到三两天前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更不用说,面前此人早在当时祭天大典的时候,就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他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刘协瞪大了眼睛,也不支支吾吾了,被打之前的所有记忆忽然在他脑海之中一幕幕闪过。 因为已经没有了当时大典时的那种亢奋,刘协才得以发觉到记忆深处…那些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譬如: “是你…是你把朕摔在地上,是你…是你将那刺客掉了包,让群臣把朕当成了刺客!” “太祝令…太祝令!你…不…你不是太祝令!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的人,除了当日那个给了自己无数机会,还顺道卖了自己人情的年轻太祝令之外,还能是谁? 化成灰,刘协都认得对方的这张有点小帅的脸… 可是…对方是谁? 为什么要绑架他? 为什么要策划那么复杂的一场刺杀计划… 刘协越想越是害怕,回想起来,那日的那些仪仗兵士,当自己出事的时候,不仅没有帮自己,还顺道把自己围了起来,混淆了众人的试听… 也就是说… “你…你竟然买通了太常府!那些…那些士兵,全都是你的人?” “陛下,不要着急嘛,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首先…容我自我介绍一番…” “在下易小天,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靠着做些小本买卖发家…如今身下有几处山庄,算是一个没多大名气的商人罢了。” “易…小天…” 这个名字,刘协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这样一想起来,却又寻不到易小天这个名字到底是何时听到的。 只不过对方的身份,着实让刘协有些无法接受了。 “商人?一个商人!你…你绑架了朕!搅黄了祭天大典,戏弄了群臣!你分明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商人!” 刘协有些崩溃,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不过他清楚,既然对方如此自信的没有阻止他出声,大概…无论自己怎么喊,都是没有用的吧。 “顺道一提…陛下…您的脸,打起来真的很爽。” 结果让刘协最没有想到的是,是这个叫做易小天的年轻商人,竟然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的暴行。 啊啊…果然… 刘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说自己为什么明明听到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动手了,却依旧被人打的惨叫不断…不光一直挨打,还被人骑在身上打,什么仇什么怨? 原来…原来都是这个易小天。 但是到这里,刘协就更不明白了… 冷静下来的刘协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身上的疼痛,好声好气的说道: “易…” “陛下若是不介意的话,直呼我的名字便是。” 易小天笑嘻嘻的说道,可是刘协听到对方这毫无尊卑之别的话语之后,气的直想呼唤人来拿下这个无礼的易小天。 然而物是人非,现在是他沦为了阶下囚,装孙子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干过… “易小天…朕就想知道一件事情…朕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费尽心机来羞辱朕…来伤害朕…” 刘协咽了口口水…被打的屈辱历历在目,刘协越说,越觉得委屈。 “或者说…你只是别人指使…如果真的是这样,朕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朕效力,你的智谋…你的…咳咳…武力…都可以成为大汉的助力。” “为朕效力,总比为别人效力要好得多,要更加的前途无量…不是吗?” 刘协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像对方这样年轻无比的商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有钱的样子,敢于铤而走险,不惜绑架自己这个九五至尊,无非就是贪图名利罢了。 这些身外之物,他要多少有多少… 望着刘协那无比期待的眼神,易小天似乎露出了相当犹豫的表情。 “有戏!” 刘协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中了,于是决定乘胜追击。 “易小天…哦不…易老弟!朕…是天子!朕有着数不清的财富与佳人,你想要什么,朕就可以给你什么!” “你想要权力!朕…也可以给你权力!朕的身边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朕一言九鼎,你只要放了朕…一切都好说…等到你协助朕将指使你的人缉拿归案,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陛下…这…这是真的吗?” 易小天眨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刘协可太激动了,他哪怕被绑在椅子上,却奋力的挪动着,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凑近对方… “你…你不用害怕!朕…朕这可是第一次与一位平民百姓称兄道弟!你…你可是做到了朕朝中那些大臣都梦寐以求而做不到的事情。” “来吧!来为朕解开绳索…朕还等着与易老弟你坐拥江山美人的那一刻呢!” 刘协皮笑肉不笑的,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咧着嘴。 渐渐的,易小天从身靠着的桌上离开,缓缓朝刘协这边走来。 刘协的心脏狂跳,甚至已经开始酝酿着,等到自己回到朝中,问出了易小天背后指使之人的消息,就将那人与易小天一同千刀万剐—— 然而… 他所期待的事情,终究是在第一步就宣告了失败。 走到了刘协身前的易小天伏下身来,作势就要为他解开绳索,却在抬手的那一刻顿住了。 “易…易老弟…怎…怎么了?怎么不继续了?” “是…是觉得朕给你的…给你的承诺不够?” “那…那朕…朕对天起誓!以朕真龙天子的身份对天起誓!如果…如果朕所说的有半点虚假,那便…” “便如何?” 易小天缓缓抬头,嘴角绽放出笑容,可那笑容之中,唯有对刘协的嘲讽之意。 刘协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易小天缓缓直起腰来,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便…天打五雷轰…” “刘协…” “啊…” 刘协浑身一颤,因为他听到了对方怀着一种无比复杂心情说出的“刘协”二字…这种感觉,他似乎也刚刚经历不久… 就好像当日曹操怒而直呼自己的名字那般…这声音中没有任何对于皇权的敬畏,有的…只是对于他这个当事人的愤怒… 愤怒? “你…你别生气…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 “别…别打脸!啊啊啊啊——” 刘协现在可是阶下囚,易小天特地让华佗和张仲景医好对方,就是为了让刘协在这种时候,清醒无比的感受痛苦。 别打脸? 不打脸可能能让刘协清醒的时间长一点,但是… “但是…我拒绝!”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这一拳,为天下黎民 讲道理,拳头朝某人脸上招呼过去的感觉,那是相当的解压。 前一段时间,易小天在整个北方四处奔波,一刻都没有休息。 先是稳定了襄阳的局势,又分心指派了一批人去合肥守城,最后来一手生死时速,救下马腾,化解长安之围。 临走之前,还迅速的处理了长安城肆虐的瘟疫。 要说谁为这个国家操碎了心,那易小天绝对是当仁不让。 然后…然后就是面前这个混蛋。 吃了拳头的刘协眼冒金星,一只眼肿,一只眼流着泪。 他的嘴向下弯曲,憋屈的肉眼都看得出来。 “呜呜呜…我说你不要打脸,你偏要打脸…呜呜呜…” 堂堂天子,在这一刻,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但是易小天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他一撩头发,拢起那因为发力而散乱的秀发,舒展了一下筋骨,似乎又要进行第二轮的暴打。 见此,刘协终于是彻底崩溃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啊…你那里不满意朕…你就说啊,光是打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这一拳…为了那些因为你的狗屁私欲而死去的将士们!” 砰—— 正中右眼的一拳,让刘协两只眼睛都不得幸免,都迅速的肿胀起来。 可易小天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拳头上沾着刘协的血迹…他蓄满力气,满弓又朝刘协的鼻子上打去。 “这一拳…为了马氏父子…为了被你蛊惑的韩遂,以及西凉铁骑,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汉中百姓!” 一声声愤怒的咆哮冲击着刘协的感官。 一记记重拳,如惊雷般在刘协的身上炸响… 易小天刚才脸上还有笑意,可现在一拳一拳打出去,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有的只是愤怒与冷漠。 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人是不是天子。 “天子?皇帝?狗屁不如!” “这一拳为的是险些遇害的昭姬她们…刘协…你配当皇帝吗?你不配!” 砰,又是一拳…刘协的鼻梁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鼻梁断裂的声音,很显然,这一拳易小天打的很重。 但在这头脑昏沉的时刻,刘协终于明白了… “你…你和曹…说的…” “你是…他的…” 刘协话说不清了,他仰着脑袋,连眼前的人影都有些看不清。 “什么?” 易小天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他的仇还没有报完。 “这拳为官渡!这拳为乱世…这拳…” 他能说出太多太多刘协的恶了…或许从刘协的角度来看,他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想要稳住自己的皇位,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每每当他毫无顾忌的想要靠某些谋算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时… 这个天下,却有无数的人,会因为他那可笑的私欲而死去。 皇权? 汉室? “你能不能醒一醒?这天下,这汉室,明明没有了你,会变得更好…你…” 易小天累了… 他没有办法,瞒爷那里也说了,因为刘协是天子,所以他们首先要保住刘协的命…而因为祸乱天下,这次刘协的计谋实在是太过毒辣,以至于如果他们将事实公之于众…反倒是他们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天子? 百姓? 当天子都不希望这乱世终结的时候,大家的选择应该也很明了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旦刘协的恶行被捅漏出去,皇帝这个存在才是真正的失去了民心。 而连带着的,影响到的,可就不只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现状,很有可能引发的,是又一场来自百姓的暴乱,可能是比之黄巾之乱还要恐怖的一场混乱。 这天下…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所以顾于种种限制,无论是曹操,还是易小天,他们都没有办法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说…可没有这些…他们又该如何惩戒刘协呢? 瞒爷头疼的时候,易小天说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 他可没有打算做官,所以哪怕是他对天子动用了私刑…也没有任何别的影响。 所以才有了那番计划。 至于暴打刘协,其实只不过是附带的一环。 易小天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劫走刘协,并且给刘协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理由罢了。 这算是易小天顺水推舟,送给曹操的一个人情。 谁是刘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这就够了… —— 停手了… 中场休息时间,张仲景和华佗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进屋的时候,看到又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刘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你说华佗洒脱那确实没错…但是他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虽对于京官厌恶无比,但是对于天子那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敬畏,那是没办法靠易小天一两句话就消除的。 不过…刚才易小天和刘协的对话他们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再进来的时候,两人的心境确实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辛苦二位了…” 易小天瘫坐在一边,敞开胸怀,透着气…这是夏天,易小天刚打完一场一边倒的擂台赛,照样还是有些闷热的。 “哪里…倒是庄主…看来你还是缺少锻炼啊。” 张仲景不着痕迹的调笑了一番…算是缓和了一下场间紧张的气氛。 不过华佗终于还是开口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一开始华佗根本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刘协会因为想要夺回权力,致曹操于死地,而弃天下人于不顾…现在看来…刘协此人心理明显已经扭曲了,他对于平民百姓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的概念…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 “老夫无话可说了…易小子…如果还要教训他…把老夫的那份也算上。” 迅速的为刘协处理了伤口,华佗扬长而去,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这让易小天和张仲景都有些惊讶… 看来…对于刘协的作为…只要是个正常人,大抵,都会感到气愤吧。 ———— 刘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抱希望了。 “到底怎么样…你才愿意放了朕…你说的那些事情…朕…都能解释…你肯定是曹操的人…朕…朕劝你不要听信曹操的一面之词…他…他对于朕…尽是污蔑…” 刘协有气无力的说道。 然而很可惜,易小天可能是他最不该撒谎的人。 “在你胡说八道之前,不如你先看看韩老将军亲笔写下的书信?” 第六百六十四章 向来如此,便对么? 是韩遂的信。 那可好了,在听到易小天说出“韩老将军”这四个字的时候,刘协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 刘协的记忆忽然跳回到几日前,曹操在自己的殿中爆怒——最后却根本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曹操临走之前,对自己说了一些话,他记忆犹新: “本相,没有证据…但有人,有的是证据——” 而眼下,证据来了… 刘协的眼睛尽全力去避开那封信上的内容,从对方说出韩老将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韩遂果然是把他给卖了。 心中的愤怒,加上身上的疼痛,让刘协无比痛苦的惨叫起来。 他疏忽了…疏忽了自己会失败,计划会暴露…而他人会泄密这样的问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以为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曹操的名望就会一落千丈——同样的,他也会拥有轻松夺回主动的机会…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想罢了,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韩遂到底是怎么失败的,明明曹操的军队全部被拖在襄阳一代,为什么马腾却没有死…不光马腾没有死…为什么张鲁那么轻易的就死掉了… 一切的一切,他所不明白的此刻都成为了他害怕恐惧的理由。 “怎么…刘协你不是不承认吗?白纸…黑字…韩遂一五一十的将你如何密谋除掉马腾,嫁祸于曹丞相,并且撺掇他于张鲁联手,兵进长安…这些事情你敢说你没有做过吗!” 易小天忽然凑近了刘协那张肿胀的脸,恶狠狠的盯着刘协的眼睛。 刘协害怕,以为易小天还要打他,于是奋力的向后仰去,两眼紧闭…却不想,易小天并没有动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事情…到底是如何跟你扯上的关系…你口中说的那些人…又是谁…朕…真的不知道…” 刘协只是机械的摇着头…他不相信一个商人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特地绑架他这个天子…一定…一定是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跟你好好合计一番…” 随手拉过一个凳子,易小天为了让刘协挨打挨的明白…一点不差的,从赤壁兵败开始…将这数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刘协说了一遍。 终于…当易小天说到有间山庄的时候…刘协愣住了… “有间山庄…你…你是…你是有间山庄的庄主?” “朕,想起来了…朕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原来杨大人,还有国丈他们曾经与朕说过…是…是你…” 有间山庄这个字眼,刺痛了刘协的心神…无数细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他从未注意过的一些记忆的碎片之中,他才发现,原来…原来易小天这个人,早就无处不在了。 怪不得…怪不得官渡之战…曹操能够以那么少的兵力轻易击溃优势极大的袁绍…怪不得…衣带诏既出,刘备等人却被曹操打的爆头鼠窜—— 为什么曹操能够那么轻易的蚕食掉北方的各个势力,为什么曹操无论遭遇什么危险都能够逢凶化吉… 又是为什么… “赤壁之战…五十万大军付之一炬…曹操被孙刘联军杀的丢盔弃甲…这…本该是朕…是朕最好的一次,拿下曹操的机会…朕一直不明白…” 刘协笑了,边摇头,边笑着…笑他自己的迟钝,笑他…连自己真正的敌人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朕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经受了这样的打击,曹操却依旧能够守住襄阳,能够守住合肥…甚至还能够救下马腾,化解长安之围…” “是你啊——” “原来都是你啊!!” 刘协要疯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跟曹操虚空对线了那么多年,明明那么多次,眼看着就要能够挣脱曹操的束缚,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最终尽是落的一个失败的结局。 原来…原来这个叫做易小天的人…这个在许都城外,在兖州城边…在那邺城、襄阳、长安…都有着名为有间山庄的寻常商人…才是真正帮助曹操度过难关,让自己的一次次计划化为泡影的那个人。 自己那么多年都搞错了对付的对象——甚至有好多次,自己的臣下都曾经跟自己提起过,北方流传着这样一个谣言: 说是曹操本身并不是运气多好,而是每每当他带兵打仗的时候,他都会特地在军营周边的地区,包下某些村庄…特地为某人提供住所—— 说是那个住在村庄里,被曹操供养着的人,才是曹操每次都能够逢凶化吉的关键。 甚至后面…后面那个传闻越来越真…前不久的时候,杨彪还跟自己说过,说是已经知道了曹操身边的那个帮手,是一处叫做有间山庄地方的庄主——那位庄主,无官无爵,本身只是一个商人,却能够未卜先知,运筹帷幄—— “太常大人又再说笑了…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朕早就凭荣华富贵将他招揽至身边…为曹操效力?除非此人的头脑出了问题…” 刘协笑的很开心,杨彪则笑的很无奈——如果不是这传言是出自军中…他也不愿意去相信…既然刘协不信…他也只能祈求这番谣言,不过是某人的恶趣味罢… 结果现在—— “凭什么啊?” 刘协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口水横流,唾沫乱飞,他满脸涨红,额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他是真的崩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像易小天这样的人,会放弃为大汉,为他这个真龙天子效力的机会,转而投奔曹操这个汉贼身下。 “朕!是天子!曹操!是汉贼!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汉贼!他不匡汉室…他…他这是在毁了朕与列祖列宗的心血…” “你!甘愿为贼!也不愿以投于朕的身下…理由呢!为什么?凭什么?” 看着刘协崩溃的表情…易小天的心,平静的好似无风的水面那般。 “刘协…您…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我想…当招揽别人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该表达诚意,别说是你这当今天子,就是如刘备,如孙权他们,求贤若渴的他们,也需要表达出自己的诚意,才能够得到他人的青睐。” “可是刘协…你为什么要问‘凭什么’,而不是‘你要什么’?” “天子…” “就应该毫无付出便坐拥万里江山,毫无付出,便看那天下英雄入吾毂?” “你可能会说,听天命,尊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 易小天拍了拍刘协的脸,戏谑的问道: “向来如此…便对么?” 第六百六十五章 易小天还在输出 傍晚—— 刘协不知道这是傍晚,是易小天中途出了趟门,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才发现星斗已经来至天边…晚霞不舍的挂于天际,大概用不了多久,黑夜…也会到来。 再回到屋中的时候,刘协已经瘫软如烂泥一般。 他不再叫吼——易小天一句一句平静的,在这个时代人看来皆是暴论的话,无异于天书那般轰击着刘协的三观。 “向来如此…便对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天下需要革新,需要变动,不破不立…汉室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烂到了根茎里…” “若不能建立一种新的制度,一个新的朝代,不久之后…天下依旧会混乱…而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或许是曹操,或许是刘备,或许是孙权…或许是这普天之下的任何一人…但唯独不可能是汉天子。” “刘协…你从来没有在乎过百姓…你说对险些伤害昭姬他们感到抱歉…但…却只字未提那长安的几十万无辜的百姓——” “百姓对于你来说…只是数字,只是一群每到课税之时,便会毫无怨言的上缴粮食,为你供吃供穿,见到你还会顶礼膜拜的禽畜——” “你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人——” “所以你才会想出那样毫无人性可言的毒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百姓成就了你…而不是你,领导着百姓,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 易小天的话,就好似妖魔鬼怪在人耳畔的低语,刘协想要忘却,却发现他们早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 因为易小天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刘协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旦理解了易小天话里的意思,哪怕他是天子,也很难再自我的,自私自利的去用从前的思维考虑一些事情… 他惊讶的发现,不仅仅是百姓,他甚至把杨彪,把伏完都当成了工具…当成为了能够为他从曹操的控制下脱身的工具…当他成为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渐渐开始放弃自己身周的一切关系,忘却了自己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天子的事实。 在这段易小天不在的时候——刘协的记忆忽然回到了年幼…他那时还是陈留王—— 虽然是王爷…但是因为汉室衰微,他生活的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荣华富贵—— 他比很多人都要富裕…但是他也比很多人都要难过。 因为他太小…他只想要快乐的玩耍…王府太大,府中的仆人很少,仅有的几名能够跟自己正常交流的人…他们也总是小心翼翼的… 在那样的时候…他会悄悄地溜到王府的外面…去于城里的很多普通的小孩子一同玩耍。 唯有在那个时候…小孩子们才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他,他们会开心,会怄气,会追逐,会打闹…虽然最终终究是会被府中的人带回府上…但那个时候,却是他这一辈子最开心,也是最为真实的时候。 “朕…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刘协扪心自问…他当然想过要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君王…只是…年少他便为董卓挟持…后面又有李郭两人的逼迫…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木讷、胆怯并且懦弱的人了。 无数的感情如潮水般袭来,冲刷着刘协那脆弱的心。 他悲痛,他怨恨,恨天恨地…恨着所有人…他觉得是自己周围的人,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了这种地步… “如何?想清楚没有?” 易小天平静的望着瘫软的刘协,轻声问道: “如果你还需要时间,那就多想想…反正,如今“你”已经被森严的守卫死死的看住…日后想要踏出清宴殿是不太可能了——” 易小天说的没有错… 此刻的许都,伏完终于鼓足了勇气,跟杨彪说出了那日他所看到的实情—— 杨彪知道了他们所抓的刺客竟然是被人掉过包的刘协之后,险些当场吐血身亡——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基本上那日参加了祭天大典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被人耍了… 不光被耍了…因为他们拱手送上的机会,导致他们今后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刘协…毕竟,只要他们想要请求与刘协见面,曹操便可以以保护天子的安全为由拒绝他们。 那么今后…无论任何诏令,曹操只要想捏造,他便可以做出来。 绝望,弥漫在那些忠于汉室的群臣之间…一度让某些心中悲戚之人想到了自杀—— —— 而远在酸枣县这边,他们所等待的天子却仍旧在经受着精神与身体的双重考验。 “你大可以拒绝我的提议…回到你的宫中…看看群臣是否能够在许都城尽是曹操兵马的情况下,把你从宫中救出来…如果你成功了,那我无话可说,倒是你你可以尽情的施展你的才华,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把曹操算计到死——” “只要你做得到…那这天下,还是你的——但是如果你做不到…” 易小天看着刘协那无神的双眼,耸了耸肩: “后果你应该清楚。” “死…对吧…” 刘协嗓子干哑,似乎清楚自己的处境,刘协苦笑着,似乎在嘲笑着自己。 “不仅如此…这封书信——” “我想你会适时的看到它出现在许都城的某个角落…然后是许都城的每一处街巷…紧接着是颍川…豫州…再到整个北方…最后是全天下…” 易小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然,这是他演出来的,刘协此刻的心理防线极为脆弱,所以威逼利诱他,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想想吧…想想若是当今天子竟然是一个为了夺回皇权,不惜直接牺牲几十万人性命,不惜让整个天下再度陷入混乱的人…百姓该怎么想?士族该怎么想…你的那些忠实的臣子会怎么想?” “不过…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那也罢…不就是乱世么…我这个人别的方面不太行,逃跑倒是没有输过谁,我可以跑到天涯海角,带着我身边最重要的那些人…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安定下来…大不了离开这片土生土长的地方…” 忽然又凑近到刘协的耳畔,易小天轻声说道: “可是…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唔…不过想想,被一群愤怒的暴民割断喉咙,挑断手脚…然后割下头颅的结局,也不是多差嘛。” 易小天明显的感觉到瘫软的刘协浑身一颤,于是他笑的更深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他动情了? “但是!” 易小天话锋一转…威逼利诱威逼利诱…光是逼迫肯定是没有意义的,实际上,利诱这个环节,才是威逼利诱这种手段真正的目的所在。 有了前面的地狱,才能够凸显出后面的极乐。 “但是如果你愿意接受…放弃皇位,从此隐姓埋名…不再去考虑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甘心接受我提供给你的条件…” “我…易小天,向你保证…你不仅可以安稳的度过余生,衣食无忧,还可以跟你的伏皇后生活在一起——” “皇后!皇后她!她怎么了!你们…你们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本来都像是蔫儿了的花骨朵一般,刘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可当易小天一说到伏寿的时候,刘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差点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别激动——” “皇后好好的呢…不过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啧啧——” 易小天两手一摊,话里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这就是完全要把刘协往这条道上推啊。 “你!” 刘协眼都瞪圆了,这下他是真的犹豫了—— 易小天敏锐的察觉到刘协表情和语气的变化,大抵知道了刘协真正的软肋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收回之前的一些话了。 刘协并不是完全丢失了人性…或许,伏寿会是破局的关键呢… “你…你在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想想…答应我…千万不要动皇后…我做的这一切,她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大概,这是刘协第一次动了真情的求饶吧。 之前,或多或少,他都是带着一些虚假,想要借助示弱而换取自由身。 但是…到了伏寿这边…他是真的害怕了。 易小天笑了…摆了摆手,随后转身—— 刘协激动的不行,以为易小天没有答应他,浑身颤抖的他,忽然失去了平衡,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但是哪怕他摔在了地上… 他仍旧在冲易小天喊道: “求…求求你们,不要伤害皇后…再给…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明日…明日我一定给你们答复!” 易小天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门,让绝望的刘协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然而最后,易小天还是驻足了。 他留下一声冷嘲: “现在你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 “皇后是无辜的——别人就不无辜了么?” “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没有你那么蠢,那么歹毒…皇后不会有事的…” 终于…易小天消失在刘协的视野之内…昏暗的房中,刘协暗自流泪,他的脸贴着满是尘灰的地面…可他却因为易小天最后的一句话,终究是感到了救赎。 “寿儿…我的寿儿…是我错了…” —— 夜深了…回到了房中的易小天平静的写下书信。 他轻轻的拍手,招来了一直在门外守候的许褚。 “先生…你叫俺?” “这封书信,要速速送去瞒爷那里…做到做不到的,都要做到…这对接下来的工作无比重要。” “嗷嗷…好!” 许褚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总之,这份信很重要,他是明白了。 接过书信,许褚立马就要冲出屋外,不过在临行之前,易小天又叫了他一声: “许褚!” “啊?先生,又有什么事?” 许褚疑惑的转身,他那夸张的身形,在这偏小的门框前,显得格外的违和。 光是转个身,就显得又些拘谨。 不过他转过身来,看到易小天那充满歉意的眼神时,大抵已经明白了易小天想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嘿嘿,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光是给先生跑跑腿,那是俺的荣幸,根本算不上累!” “听说你一只不敢喝酒,是瞒爷不让你喝?” “啊?先生您…您怎么知道的?” 易小天突然开口,让许褚浑身的肉都为之一颤,他挠了挠头,想着自己应该没有说漏过瞒爷的话…易小天又是怎么知道的… 易小天笑了,看着许褚那憨厚的模样,轻声嘱咐道: “我在信里与瞒爷说好了…等你回来这一趟…酒肆里的九酝春酿任你喝个够。” “先先先先先先先生!” 许褚忽然情绪激动无比,直接朝易小天这边冲了过来—— 好家伙,数百斤大汉的熊抱,那可是杀伤力十足,许褚一把抱住易小天激动的无以复加。 啪啪啪—— 易小天痛苦的拍着许褚那雄壮的胳膊,挤出最后的声音说道: “气——喘…喘不过来了…” “哦哦哦…对…对不起先生…俺…俺有点激动…” 许褚不好意思的松开易小天,易小天这才撑着桌子大口的喘气起来。 “行了快去吧!” “得嘞!” 领了命令,许褚如一道风那般冲出院子,跨上战马,便向着山下,走大道,向着西边的许都奔去。 易小天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胖子,左想右想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许褚这么胖还能跑的这么快呢? ———— 许都,丞相府。 易小天搞走了刘协之后,曹操也难得有时间终于可以好好处理堆积如山的案文。 真当他开始一份份处理起他南征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问题时,他才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给荀彧放假—— 是的…荀彧那日跟曹操解开了心结之后,便顺便向曹操请了一个假,说是要好好的去看一看颍川的山水…散一散心,放松一下头脑。 曹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荀彧前脚刚走,后脚曹操就后悔的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回到许都的时候,看见荀彧的头上竟多了那么多的白发…这都打完了仗,琐碎的事情还那么多,赤壁战败的连锁反应才刚刚开始…他根本没法想象,当时在许都一人对付三线军备的荀彧到底每天是怎么过来的。 曹操放下笔…揉了揉脑袋: “歇一歇…还是歇一歇吧…” 他刚准备起身,去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门外突然传来的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差点没有把的魂给吼没掉。 “丞相!” 还用想吗?除了许褚,谁还有这么大的嗓门? “有易先生的信!” 好家伙…曹操刚想去训斥一番许褚,听到易小天的信来了,曹操立刻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当然…后来看到信上写的要求,要求他做什么事情之后,曹操的表情有多纠结…那都是后话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易小天:我突然一个被秀 还未到正午的时候,伏完接到了一个让他筷子都甩飞了的消息。 激动的国丈大人,嘴里含着米粒,衣服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催着家里的仆人赶紧送自己去皇城拦人—— 俗话说得好:消息越短,事情越大。 消息呢,相当的简单: 曹操带着大队的兵马,去了皇宫—— 有了之前的经历,伏完有理由相信,这是曹操打算去伤害刘协。 当然…伏完最担心的肯定不是刘协…是他的宝贝女儿。 所以他火急火燎的就赶去了皇宫。 结果还没有到跟前…他就发现…皇宫里已经没人了… 跟着一同到了皇宫的,还有杨彪以及一众听得消息,打算阻止曹操的人… 大家大眼瞪着小眼,你问我我问你,问来问去只有一个问题: “曹操人呢?” 那答来答去,显然也只有一个答案: “我不到啊?” 曹操根本没在正门… 实际上…为了达成易小天交给他的任务,曹操甚至用上了声东击西这样的战术。 前门制造混乱,后门达成目的。 就在杨彪以及伏完等人愣神的时候,一驾马车已经从皇城的北门火速离开了许都城—— ———— 大概晚些时候,虽然没到漫天星火…但…太阳也已经只能在山头露出半个身子了。 在这样的时间下…易小天再度打开了羁押着刘协的房门。 房间依旧是那样的昏暗—— 只不过刘协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不仅如此,易小天特地为他松了绑… 这一日的时间里,刘协吃了酒肆里送来的饭菜,狼吞虎咽…算是好好补充了一番能量…只是为了…为了迎接今日如同审判一般的这个时刻。 他没打算逃,因为他知道,自己逃走,就相当于放弃了选择的权利,或许还会造成更无法估量的后果。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等待易小天的到来。 而当易小天到来的时候,刘协的眼睛里也在没有别的特别的感情。 有的…只是犹豫…与害怕。 “你…当真不怕朕与你们撕破脸皮吗?” 恢复了精神的刘协,又开始自称起“朕”,不过这时他说“朕”这个词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了此前的傲然。 “撕破脸皮?撕破脸皮要头疼的是曹操…我已经说了,我打不起,还躲不起吗?” “更何况,等那份证据昭之于天下…到时候若还有心甘情愿站在你这边的人,那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易小天满不在乎的说道,似乎底气十足。 但刘协毕竟是皇帝,他这么多年,修习帝王心术…有朝中最好的老师教导,本身绝对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他皱着眉头说道: “不…你不会觉得无所谓的…你…一定会站在曹操的这边…” 易小天眯起眼睛,似乎十分好奇刘协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哦?理由呢?“ ”朕不相信你帮了曹操这么多…你会毫无顾忌的直接离他而去…朕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你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 ”那你若是这样去想,可能你真的错了…我跟曹操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未来会如何,我也不在乎…“ 不得不说,刘协的思路是对的…易小天也确实很重感情。 不过易小天自认为他对曹操的感情还没有深到某种地步…他真正在乎的其实是瞒爷…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把瞒爷绑走…只是这一点,他肯定不能跟刘协说。 刘协有些动摇了,他发现易小天似乎并没有说谎… 所以他在犹豫…他一方面真的不愿意放弃…放弃得到权力的机会…正如易小天所说的…他也觉得大汉腐朽不堪…但是他觉得他是一个明君…他有能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但是另一方面… “如果我选另一条路…你能保证朕的安全吗?” “不…不只是朕…皇后怎么办…难不成你们还能够…” 就等这一点了。 易小天笑了,他笑的阳光灿烂,让刘协不禁有些担心… “难不成我们还能…还能怎样?” “把皇后从皇宫里带出来…是吗?” 易小天撇了撇嘴,看着目瞪口呆的刘协,他觉得刘协可能已经感觉到什么了,于是打了个哈哈说道: “先说好…不是我们把皇后绑来的…是瞒爷跟皇后说过你在这里…皇后心甘情愿跟着我们…” 易小天的话没有说完。 就在他背后的们打开的瞬间—— 阳光洒入昏暗的房间,一袭青衣素裹的丽影,掠过易小天的身侧,有乌黑浓密的长发在风中飘摇,那倩影便直接撞入了呆滞的刘协怀中。 刘协傻了—— 听着怀中那人儿的啜泣声,听着她那一声又一声的埋怨…刘协也哭了。 “陛下…陛下你…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丢下臣妾…为何…为何…” “呜呜呜…” “对…对不起…” 刘协哭了,不仅是为他们的重逢儿哭泣。 而是在为此前他对伏寿的忽略,对伏寿的埋怨…甚至在权力与伏寿面前竟然犹豫了这么久而哭泣。 尤其是听到了刚才易小天所说的…伏寿听到了自己在这里…便义无反顾的要来见自己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禽兽不如。 “我…我…” “不要…” 想说些什么的刘协,直接被伏寿打断,伏寿紧紧的抱着刘协…感受着他的体温,随后擦干了眼泪… “不要道歉…陛下…你无论做什么…臣妾都会支持你…只是…只是请陛下不要再瞒着臣妾了…” “不…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刘协紧紧的咬着嘴唇,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眶滑落…他终于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因为…因为…” 刘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易小天的方向。 易小天似乎已经把脑袋瞥向一边,根本不管这边发生了什么。 “以后…不要再喊我陛下了…从今以后…我…只是你的刘协…” “你…只是我的寿儿。” 伏寿张着小嘴儿,无比惊讶的看着刘协那澄澈的眼神,大概花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不过刘协此刻已经无比坚定了。 “易…” “刘协,你学过算数吗?” “啊…学…学过!” “既然这样…那明日起,那就来酒肆做个账房先生吧…我不常来,这就酒肆就交给你们两人打理咯…” 留下一男一女两个呆滞的人儿,易小天背着手,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这里… 嘴里还嘀咕着: “好家伙…秀了我一脸…” 第六百六十八章 荆南二三事 许都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易小天并未在兖州久留…刘协,有了伏寿之后,多半会清醒很多…至于宫中的事情,曹操自然会全部处理好。 还是那句话: 刘协在不在宫中,并不重要。 重要是人们以为刘协在宫中,就够了。 这便是易小天送给曹操的一份礼物。 从此以后,无论是再有什么动作…哪怕群臣反对的再厉害,只要圣旨一出,皇令一颁,忠臣毕竟是忠臣,他们自然也没有多少办法去反对曹操。 这才是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过,易小天虽然没有留在兖州,但是他还是回到了许都附近…他这次来,除了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刘协这个大麻烦之外,当然还有别的事情。 不过—— 就在易小天还在许都处理一些琐事的时候,襄阳以南…刘备军终于有了大动作。 ———— 赤壁到襄阳这一战,刘备其实连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搞不清楚。 打来打去…曹操确实败了,他的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他丢了江陵,丢了江夏南面的大片土地,也丢掉了一举统一天下的机会——但是他最终还是保住了襄阳—— 对于荆州来说,襄阳就是荆州的命门,无论如何,今后若是再有什么大动作,襄阳绝对会成为曹操辐射整个荆州的开口,到时候,刘备和孙权又有的头疼了。 而孙权呢? 说是打光了东吴十多年的积蓄,可待周瑜与鲁肃一同回到了江东之后,因为士族的力量,在合肥一战中大大削减,以及张昭等人对孙权过于激进的态度,最终导致了士族在东吴的话语权大大减弱。 东吴的积蓄薄了,但很明显,东吴的凝聚力大大提升,未来则不可限量。 然而…唯独刘备。 刘备虽然接回了关羽,自家的将领一个没丢,连兵马的数量都没有多大的变动,可独独有种自己只是走了个过场,帮别人打了零工的感觉。 回到了江陵之后,刘备望着家徒四壁的江陵,不只一次的感叹,自己是不是运气不太好。 江陵早就被曹操搬空了,留下来的是一座空城。 周瑜似乎出于好意,将江陵留给了刘备和诸葛亮,可真当刘备到了江陵,却觉得自己其实是被骗了。 无论是汉昌,还是夏口,亦或者是上隽这样的小城,可能都比此刻的江陵来的更加富饶。 左思右想,刘备愈发的着急——终于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开口了。 “主公可是觉得江陵不过孤城一座,似乎对我们大军并没有任何的帮助?” “不过在我看来,就是因为如今我们拥有江陵,四通八达之下,我们才可以进行接下来的计划——还记得我曾经为主公规划的三分天下之计否?” 经历了襄阳一战之后,诸葛亮的心性倒是成熟了不少…在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和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智将共事,他们竟然连襄阳的城门都没有破开。 内鬼司马徽当然把当时城中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调度,全部说给了诸葛亮。 在知晓了易小天当时那一个个针锋相对的操作之后,诸葛亮收到的打击丝毫不亚于输了一场赤壁之战。 从得知马良在战争的过程中早已经被一只特殊的军队死死看住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绞尽脑汁所想到的破敌之策,也已经被对方彻底看穿。 自那以后,诸葛亮就再也没有主动在旁人面前提起过易小天的名字。 再没有说过什么要跟易小天一决高下这样的话。 诸葛亮是高傲的,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刘备的诚意,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乱世之中,沉着气,哪怕作为一名农夫,也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知道,并且遇到易小天之前,诸葛亮毫不夸张的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谋士。 只要自己能够得到合适的施展空间,得到一个能够一直信任自己的主君,平了这乱世,又有何难? 自比管乐的他本来是打算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该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主公的。 然而… 曹操来了… 这还不是自己大的问题,关键是,他在曹操到来之际,通过司马徽,听到了一个叫做易小天的人的名字。 这…改变了他一切的计划。 足不出会便知天下事的诸葛亮,第一次因为遇到了未知的存在,而感到了慌张。 最终,他选择了刘备,匆忙出世。 匆忙之下败退至江东,好在是与周瑜一拍即合,赤壁之战,名垂青史。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正面击溃易小天来的实在。 然而…最终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最终知道了,赤壁之战并非是因为他和周瑜算计的多么准确,而是因为易小天不在罢了。 后面,有易小天在的襄阳,拦住了孙刘联军背上的步伐,轻松的击溃了他们最强的攻势—— 哪怕后面合肥战场,张昭孙权倾其所有,十万大军汹汹而去,却以后没能够让曹操的北方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固若金汤——这是诸葛亮在真正与易小天在战场上隔空对弈之后产生出的最深切的感受。 “今后若非天时地利,只可南伐,不可北上——” 安定了之后的诸葛亮,才彻底放开了手脚…将目光放在了襄阳以南的土地之上。 只要不对上易小天,他还是那个诸葛卧龙。 —— 荆南四郡,为了深刻的让刘备清楚他们如今所面临的转瞬即逝的良机,诸葛亮直接给刘备将荆南四郡的地形图画了出来。 “主公——江陵虽然如今贫乏…但贵在我们无论是直取长沙,亦或者是先夺荆西武陵,都是相当便利的。” 反正军中一共就只有张飞赵云与关羽三员大将,诸葛亮也不避讳,能够一次让这几人明白他们接下来的动作,那也省心了。 所以他索性,借着安慰刘备的这个机会,直接将接下来细致入微的战略全部讲了出来。 “长沙人口众多,土地颇丰——除开如今的江陵之外,应当是我们最好拿下的一处城池。” “只要拿下了长沙…那么我们接下来取得南面三郡的过程都会顺利不少——” 诸葛亮指着长沙的地方,对着几名干巴巴看着他的汉子说道。 实际上关羽因为此次襄阳之战,一直没有得到上场的机会,他虽然跟曹操英雄惜英雄,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做错了事情,想着弥补的关羽直接自告奋勇的说道: ”羽愿亲率五千兵士前往攻打长沙,为我军扫清前路障碍——“ 不过刚说完,诸葛亮就赶忙制止了他。 “长沙固然重要,但是…当下我们最合适的路线,应该是这样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取道何方 诸葛亮在面前简易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弧,这可惹得无论是赵云还是张飞,亦或者是关羽都有些不明白了。 刘备呆呆的望着地图,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诸葛亮则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旋即解释道: “长沙固然重要,但是长沙在曹操并进赤壁之时,高高挂起,丝毫没有受到战事的牵连,目前兵强马壮不说,长沙太守韩玄,及其身下的两元大将,黄忠、魏延两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诸葛亮轻摇羽扇,见关羽似乎有话想说,直接让他打住: “亮知道关将军并不畏惧这两人,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如今哪怕是一兵一卒也极为重要…我们的目的绝非只是取得长沙一郡,而是彻底将荆南四郡囊括其中——” “为此…还请关将军稍安勿躁,听我细细道来。” “哎…” 关羽明显是有些不高兴…自从诸葛亮来了营中,他无论是要做些什么都要处处受制,更不用说之前华容道一役,若非自己力争,诸葛亮似乎都不想派他出去—— 反倒是赵云在诸葛亮的指挥之下,虽然胜败皆有,但明显在军中的地位节节攀升,这几日下来,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都是一口一个子龙,一口一个子龙的——这让关羽心里相当不平衡了。 似乎是在怄气,关羽托言透气,便气冲冲的走出了帐外—— 见到这一幕,刘备有些犹豫了,他犹豫自己要不要去询问一下关羽的情绪,结果却被诸葛亮制止了: “主公,就随关将军去吧,你是主公,接下来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将士们都要以你为首,连你都对南征的计划不上心,那我们这仗还打什么?” “喔…” 刘备见诸葛亮面容冷峻,不敢怠慢,只能缩了缩身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 见刘备这幅模样,显然没有了此前最初邀请自己共事的那种自信,诸葛亮也有些无力——但…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还答应了徐庶一定会好好辅佐刘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已经是不可能弃刘备而去了。 接着刚才的话,诸葛亮话锋一转,直接指向武陵的方向: “长沙终究要取,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如何取得长沙,诸葛亮已经有了对策,但现在,他们最该专注的其实是武陵。 “武陵太守金旋,曾是刘表手下的一员大将,但…不管怎么样,武陵地处偏远,四周尽是山川,土地贫瘠不说,人口也相当少。” “金旋他就算是再想将武陵发展起来,也没有足够的条件…因此…防守薄弱的荆西武陵,才是我们如今最该先取的的一郡。” “金旋拥兵不过万,他对刘表忠心耿耿,我们先礼后兵,看在主公曾与刘表交好的份上,金旋应该不会与我们撕破脸皮。” 这一点,诸葛亮说的是实话。 武陵发展了那么多年,兵力简直少得可怜,不光兵少,粮也少的他们如果被围,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只要金旋还不想死,脑子稍稍正常一点,他也不会跟刘备来个你死我活。 “只要拿下武陵,东去,我们可以图谋长沙零陵以及贵阳,西去…我们已经与益川相接,到时候要与益州刺史刘璋交好,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到这里,赵云点了点头,算是彻底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张飞似懂非懂,瞪着个大眼,似乎根本不打算明白了——只要诸葛亮还有刘备说什么,他跟着去做就是了。 刘备…则是心中仍有疑虑,愁云不解的他,借此机会,向诸葛亮问道: “武陵是有了…但是…但是军师你也说了,长沙兵强马壮…哪怕我们拿下了武陵,对于我们取得长沙又有什么帮助呢?” 刘备愁的不是没有什么道理—— 他之前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场大战除了名声之外,什么都没捞着? 不就是因为江陵——基本上是东吴施舍给他的,兵马——打到现在,结果他还是只有三万人马。 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东吴算是他们暂时的盟友,这还不用担心,可是北面的襄阳…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打过来? 前段时间刚刚听说,曹操留了曹仁在襄阳镇守…曹仁是谁? 曹操手底下排的上号的猛将,刘备这么多天在江陵窝着不敢动弹,不就是担心曹仁会随时袭取他们的后方吗? 所以当诸葛亮说他们要慢慢图谋荆南四郡的时候,刘备是有些害怕的。 “更何况…北面的曹仁…他…他难道不会在这段时间,袭击江陵吗?” 听到了刘备的害怕,诸葛亮轻笑两声,算是恢复了他曾经的那种潇洒淡然: : “曹仁那边主公不需要害怕什么…有关将军在,就是再来一个曹仁,又能耐江夏如何?” 诸葛亮这一句话其实是说给帐外那个一直看似透气,实则时刻注意着他们谈话的关羽说的。 所以这一嗓子,诸葛亮喊得相当大声。 刘备自然是有些无话可说…自己的二弟确实很猛,但是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他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关羽会在这种时候出岔子的。 然而… 正当刘备想要询问,可不可以让张飞或者赵云留在江陵,让他把关羽带在身边的时候,门外一袭青衣碧袍的红脸大胡子便不着痕迹的直接走进帐来。 “哼…既然军师都这么说了…羽便恭敬不如从命——大哥还请放心,有我在,定叫那曹仁小儿不敢进犯境界!” 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关羽如一道风一般,领了命令直接走出帐外。 看的刘备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诸葛亮笑了,关羽这样的人,有时候犯起诨来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只要拿捏准了关羽的性子,其实要让关羽听话,也还是挺容易的。 “曹仁的事情那就交给二弟了…但是长沙…” 自从襄阳一战之后,刘备就有些畏手畏脚的,对此,诸葛亮也没有什么办法,唯有让刘备彻底安心,才好让大军上路。 “亮还为曾归于主公阵中时,可曾听说主公在初来襄阳之时,曾收养了一位刘姓的义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刘封?” 第六百七十章 刘备:我还有养子? “额——” 刘备愣了一下,头转过来转过去,眼神似乎与赵云以及张飞都对了一下。 从赵云和张飞那不着痕迹的点头来看…似乎确有其事?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诸葛亮见刘备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忘了…怀疑他甚至把刘琦的事情也忘记了… 脸上的从容忽然僵硬起来,诸葛亮强忍着生气的冲动,语重心长的向赵云以及张飞求证道: “两位将军,可有此事?” “咳咳——刘封将军此刻还在当阳附近驻扎,若是军师需要的话…” “需要!太需要了…”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好好跟刘备这个大糊涂解释了一番。 “主公可能真的不清楚,这个刘封的来头——虽然主公是在刘表的身边遇到了他,但是其实这个刘封的本家是长沙望族——” 身为荆州本地人的诸葛亮可能对北方不太了解,但是荆州的大小事情,家长里短的,诸葛亮可太清楚了。 这里说到刘封,又不得不说起诸葛亮当时选择效力于刘备的另一个原因了—— 虽然刘备经常被打的抱头鼠窜,但是光是他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就已经引起了诸葛亮的注意,诸葛亮是个眼光相当长远的人—— 并不是说他只会投奔那些看起来兵强马壮的人…如果你有潜力,其实诸葛亮也会默默考察一番。 当时听说刘备来投刘表,早就注意到刘备此人的诸葛亮,对于刘备其实还是观望的状态。 真正让诸葛亮下定决心,除了徐庶,以及刘备三顾茅庐这些行为之外,刘备收养刘封为子,却让诸葛亮以为刘备在刚来荆州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图谋荆南的想法了。 这下好了,诸葛亮一看这刘备就歪七扭八的一队兵马,三两名将领,目光还放的如此长远,一下子就对刘备产生了好感。 只可惜啊… 现在诸葛亮全都明白了—— 刘备这个大糊涂根本就是阴差阳错才受了刘封,不然的话,他又哪里会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得? 突然的打击,让诸葛亮刚才差点没有喘上这口气来,不过好在是诸葛亮现在真的是心理素质过硬。 只要他把预期降的足够低,他就永远不会对刘备失望。 “刘封如此…还有刘琦…他们两人的存在,绝对是我们取下长沙的关键!” “原…原来如此!我…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们…” 刘备一拍手,终于是明白了诸葛亮为何如此信心满满。 原来自己当年无心插柳之举,竟然会是一次如此巧合的机会—— 看着刘备从之前的消沉,再到如今的手舞足蹈,诸葛亮忽然变得非常非常累—— ———— 诸葛亮为刘备定下了夺取荆南四郡的三步走。 先取武陵,再夺长沙——桂阳那里,他也已经于周瑜定好了,只要到时候他们求援,周瑜便会派一支兵马,从庐陵出发,与他们夹击桂阳——毕竟,东吴人也很想要桂阳,出一分力,分一杯羹,双方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当然…夺取长沙和桂阳的事情可以同时进行。 最后,待到三面三郡全部拿下,他们再纠集兵力,对零陵进行围剿。 零陵嘛——兵不少,山很多…是块硬骨头,反倒最后可能成为阻挡他们计划的顽石。 在这样清晰的计划之下,刘备似乎重振旗鼓,果真立刻开始了对武陵的用兵。 就在北方沉寂下来的时候,短短十天的时间,刘备纠集了一万兵马,带领着张飞以及赵云,迅速的逼近了武陵城下。 结果,正如诸葛亮所言,武陵太守手下仅有郡兵五千,诸葛亮打出刘备的旗号,本来还打算殊死抵抗的武陵太守金旋见到是刘表的亲戚刘备来了,根本没花多少时间思考,很快便出城投降了。 十天的时间,拿下一城,这样的速度,连刘备都为之震惊。 而也正是如此,经历了赤壁大战之后,刘备的军队对于诸葛亮的信任那是水涨船高。 但对于诸葛亮来说,这才是他刚刚开始施展才华的殷始。 一旦不与易小天暗中较劲,诸葛亮开始肆意的施展他的能力。 十天,武陵轻松拿下。 紧接着—— 前几日为刘备所派去当阳的兵马,已经带着刘封以及刘琦两人一同归来。 刘封刘琦两人本来还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刘备会特地让他们来到军中,一同共事——难不成江陵以北的地盘,他们不要了嘛? 然而得到了诸葛亮的吩咐,两人才知道刘备到底要去做什么。 “义父!别的不说,如果只是长沙的话,还容孩儿再去与郡中父母知会一声——长沙太守韩玄一向对我父母敬重,只要他们出面…” 刘琦也附和道: “原来是长沙…义父请放心,当年孩儿还在江夏任职时,就曾与长沙太守韩玄等交好…只要孩儿出面,想必韩玄也不至于与我们撕破脸皮。” 两人跪在刘备的身前,刘备听到两人这么说,简直是高兴坏了,一边赶忙将两人扶起身来,一面又充满感激的望向诸葛亮—— 诸葛亮轻笑一声,摇了摇羽扇,深藏身与名,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声张的意思。 反倒他越是这样,刘备对于诸葛亮的信任就越是牢固。 —— 又过了五日时间,提前接到书信通知的关羽率领将领余下的一万五千人马,与从武陵整备之后赶制长沙郡内的刘备合并一处。 迅速的向着长沙城围去。 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韩玄简直吓坏了—— 府中的文武有的要战,有的要降——但是对于韩玄来说,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关键。 他城中如今有精兵两万——主战派将领黄忠自告奋勇的边要上前与刘备一战—— 说刘备根本就是辜负了刘表的信任,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然而另一边,大将魏延则是从旁阻止…说是刘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更不用说此前他们才刚刚和东吴人一同击败了曹操的大军,如今气势正盛,绝对不能力敌—— 更何况能够名正言顺的与皇亲国戚共事,一直都是很多长沙官员的向往。 他们在刘表那里得不到重用,如今机会摆在眼前… 两方争执不休,让韩玄无比的纠结… 直到—— 第六百七十一章 真有那么简单吗?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 “何事如此喧闹?” 府外传来守卫的呼喊,韩玄本就心烦意乱,再被这巨大的响动惊扰,此刻有些生气。 “到底是何事,速速呈上来!” 韩玄又说了一声,结果没等那呼喊的守卫说话,贵客却已经亲自登门了。 魏延和黄忠本来还争执的喋喋不休,结果好…一看到门外那蹒跚走来的人影,他们也赶忙闭嘴了。 “原来是刘老爷子以及寇老太君…” 两名老者相互搀扶着走来,身边还跟了不少侍卫——与那些郡兵比起来,两名老者身边的侍卫似乎还要更加高大一些。 两名老者身型佝偻,一位头发全白,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他们的出现,却让整个太守府鸦雀无声。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两位这是有什么事情,还特地要跑来我这太守府上…您二位只要招呼一声,我韩玄登门拜访也不是不行…” 韩玄悻悻笑着…两位老者的出现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吾儿今日托人送来书信,除了问候一下我们两个老骨头之外,倒也说了一件别的事情——” “太守大人…如今长沙城可是被刘备刘皇叔带兵所围?” “啊…两位…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了…您二位放心…既然您二位愿意将这长沙城交到我韩玄手中,我韩玄…” 韩玄一听这可坏了…长沙被围的事情传到了长沙二老的耳中,这绝对是对他在两人心中的形象的一次重大打击—— 可是…可是这次,他其实也是糟了无妄之灾,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是很想去打—— 结果倒好,韩玄还没说完,刘老爷子便拎起木手杖指着一圈干瞪眼的官员说道: “那既然如此,你们听好了…开城,投降,不许跟刘皇叔有任何的摩擦——吾儿刘封还有刘琦此刻就在皇叔阵中——有他们在,保你们绝不会受到伤害——” “啊?” 众人异口同声——谁都没有想到两位在长沙城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到这衙府之中,竟然是为了告诉他们,让他们出城投降? 结果又听到刘封…还有刘琦的名字之后,韩玄迅速释然了—— “原来…原来是小少爷带来的兵马…而且州牧之子刘琦也在的话那…” 韩玄一脸尴尬的环视一圈,看到黄忠和魏延明显表情相当的怪异,但…既然这两位老人都说话了。 “那诸位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大家摇了摇头… 长沙…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的陷落—— 当韩玄捧着太守官印从城门中出来的时候,连刘备都有些恍惚。 “真有这么简单吗?” 刘封和刘琦显然是喜出望外,因为刘琦看到了好友韩玄并为与他们交恶,而刘封则是见到了自己族中的亲人,跟刘备知会了一声,便迅速迎了上去。 “主公,感觉如何?” “孔明,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诸葛亮浑身一颤,突然一个箭步冲出去老远…回过身来的时候,眼中满是对刘备的提防。 然而看到一脸茫然的刘备时,诸葛亮忽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孔明…你…你这是…” “咳咳…主公…我…我习惯一个人睡…” “不不不…孔明,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你,今晚你一定要跟我一起睡。” “主公,我晚上睡觉不老实…” “哎呀,大男人有什么可介意的?” ———— 长沙毫无悬念的陷落——算上赶路的时间,也还没有超过十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荆南大半已经落入了刘备的手中。 这让北面的曹仁当然有些焦急了… 曹操留他在襄阳的目的,一则是为了镇守襄阳,其二显然是为了监视刘备的动向,若是刘备后方虚弱的时候,曹仁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主进攻的权利。 得到了长沙陷落的消息之后,曹仁明显是有些坐不住了。 襄阳城中如今留有易小天以及黄月英当时建起的匠作坊——虽然襄阳战事已经结束,但匠作坊的生产可没有停歇。 于是…当机立断的曹仁,直接率领着五千兵马,配有最先进的诸葛连弩,趁着夜色,奔袭三百余里,迅速的向着江陵杀去…似乎是打算趁此机会给刘备造成相当程度的打击。 然而… 显然,没有易小天的指挥…曹操身边的这些武将明显都回到了自己应有的水平。 倒不是曹仁蠢笨…实则是诸葛亮早就猜到了曹仁的目的。 提前设好了关卡的情况下,曹仁即便手握诸葛连弩却仍旧没有在早就准备好的关羽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关羽可不是瞎吹牛啊—— 他说不怕曹仁,在他的带领之下,仅仅万余人马便轻松无比的挡住了曹仁那机动性极高的轻骑,这都是关羽说的大实话。 曹仁铭记着曹操的叮嘱,自然没有恋战,眼见讨不到好处,而于此同时,刘备南征大军根本就没有闲着—— 之前诸葛亮为刘备提出的计划,便是在长沙这边兵分两路—— 一路大军进军长沙,给予压力的同时,转移桂阳方面的注意力。 二另外一路,由赵云所率领的五千骑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桂阳境界边上。 果不其然,休整完毕的周瑜,似乎早就等待着刘备军的前来,赵云只是在边界放出风声,很快便得到了庐陵附近东吴兵马的响应。 蒋钦与赵云配合的极为默契,分兵两路,直接悄无声息的包抄了桂阳的后路,等到桂阳太守赵范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显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结果赵范这个人也算是一个相当识时务的人,根本没有抵抗,知晓长沙武陵已经尽数陷落,他干脆直接出城相迎。 蒋钦当然是走个过场,完成了周瑜交代给他的使命之后,蒋钦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结果,单独留下来的赵云,却遭遇了从未经历过的状况。 当然,此事对于大局并无影响,关键是荆南三郡已经全权落入刘备的手中—— 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荆南四郡剩下的最后一郡——零陵。 而诸葛亮以及刘备赵云等人,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零陵,遭到了始料未及的一次打击。 第六百七十二章 联军变味了 荆南四郡,取其三,且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阴差阳错的,刘备的威名却在赤壁之战之后,在荆州打响。 明眼人当然知道刘备实际上根本没有费一兵一卒,他能打下来那么几处城池,靠的都是武陵,长沙,以及桂阳三郡的太守出城相迎,真要是荆南几郡的太守们集结起来,还指不定是鹿死谁手呢。 不过百姓却根本不管这些。 刘备因为横扫荆南,加上他身边还有不少千里迢迢奔去投奔他的荆南义士,刘备在荆南做大的势头已经是止不住了。 周瑜将江陵暂时让给刘备当然是权宜之计,东吴人在当年刘表还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要入主南郡,想要一举拿下荆南,可是他们来来回回打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真的占到过什么便宜。 这样的情况下,以刘表旧部为首的荆州士族集团,自然是相当排斥东吴人的。 不像襄阳已经落在曹操的手中,蒯氏蔡氏等等名门望族已经转投曹操身下,余下的人多半是不想跟曹操一同共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往东,是讨厌的孙权以及东吴,往北是刚刚打了败仗的曹操,让荆南士族们去选,他们当然只会选择刘备了。 周瑜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加上合肥一战,基本上是打空了东吴这么多年的积蓄,虽然士族伤的更重,但毕竟,他们也是东吴人。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下,孙权基本放出了想要休养生息的讯息,那周瑜也只有从命的份儿了。 占据江陵,只会让目前的东吴不断遭受北面曹仁的骚扰,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些本就反对东吴的荆南人士,放江陵,助刘备,这些都是权益之举。 但是… 很显然,周瑜现在着实有些郁闷。 因为,他们虽然是带有目的的去帮助刘备,顺手卖个人情,但是他们可不打算吃亏啊。 桂阳他们要分一杯羹,江夏他们要好好握着,江陵在长江以北的区域,他们也想攥在手中。 然而事实就是,因为始料未及的诸多荆南人士主动投奔刘备的情况,导致刘备什么都没做,就将南郡基本全部的土地都拿了下来。 ——周瑜心里苦啊,他说:“我虽然是说要补偿你们,把江陵城让出交给你们,但是我可没说把整个南郡都让出去啊?” 但是有些事情,说出去就好似泼出去的水,再怎么做也收不回来了。 而且关键最让周瑜感到迷惑的,是庐江——庐江本是他们东吴花了大把力气才建起来的雄城,从江东还是孙策统领的时代,他们就在庐江这附近砸下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当年想着是以庐江为跳板,向四周辐射,能够迅速的攻下合肥及寿春一带,兵进汝南,直取许都也不是不行。 到赤壁之战前夕,庐江都好好的,作为东吴人北进的据点,死死的扎根于版图之上。 然而… 合肥之战确实已经结束了,从襄阳到合肥,这一带因为赤壁之战的余波,三方尽是按兵不动,谁也不敢轻易的招惹别人。 但是没有大动作,不代表没有小动作。 就像是曹仁偷袭江陵一样,千余人的战役却依旧实时打响。 可能是因为合肥之战,孙权败的太惨了吧,导致庐江附近人心惶惶——虽然他们最终还是拿下了宛城,算是稍稍将北边界朝曹操那边推进了一点点,但…庐江依旧是处于孙曹两家交界处。 张辽威名在前,缓过神来的曹操,又加派了于禁夏侯渊,以及臧霸等等一种武将,肃清淮南庐江一带的贼寇,似乎已经打算着好好重视这一带的防守,并且时刻寻找着东吴人虚弱的机会,看能不能从东吴人手中抢下什么肉来。 这样的情况下,早年便流窜于庐江一带的贼寇,他们是最难受的。 日子安稳的时候,他们过得滋润无比,抢抢这,抢抢那,官兵来剿,他们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因为孙权对于贼寇的放任不管,主要是这些贼寇也确实对曹操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毕竟是当地人,他们犯不着对东吴人出手,结果却导致这里的贼寇越发展越多,最终竟然是有了不小的规模。 其中最大的一支,当属陈兰以及雷绪所带领的庐江贼寇。 他们对于曹操的骚扰,让曹操许多年前便想要治他们了。 可能是此前扬州刺史刘馥的手段高明,雷绪等人没有一直作乱,很可惜,刘馥在赤壁之战前一年的时候便病逝了,没有了刘馥的压制,雷绪等人作乱愈发的猖狂。 这不——夏侯渊以及臧霸于禁等人一来,打的雷绪以及陈兰抱头鼠窜,陈兰倒好,觉得自己行了,不要命的去挑衅张辽,结果夏侯渊和臧霸等人去追雷绪,张辽反倒是在合肥附近,直接把陈兰的老窝一锅端了。 陈兰死了,雷绪最大的盟友没了,那他能怎么办? 逃呗——但是逃回到东吴,东吴人对于他们的看法如何? 孙权周瑜等人可能觉得他们是贼寇但毕竟还有用处,所以不怎么管他们,但是等到他们落败了,真正的成为流寇之后,东吴对他们的态度很可能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所以在这样的思量之下,雷绪做出了一个让周瑜始料未及的决定。 “雷绪?多少人?你再说一遍?” 周瑜望着门外刚刚才才到达乌林港的传令兵,一脸僵硬的问道。 “五…五万人…听说雷绪拖家带口,把老婆孩子都带走了…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雷绪已经到达江陵附近了…” 砰的一声…周瑜一头撞在身前的桌子上,让桌上的茶碗散落一地。 噼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惹得帐后煮茶的小乔赶忙出来查探。 “发生了何事?” “没…没事…” 望着一脸担忧的小乔,周瑜捂着有些渗血的额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想要招揽诸葛亮,也是想要跟刘备交好…但是不代表他想看到刘备如此迅速的壮大。 五万人——突然加入刘备阵营的五万人,即便那五万人只是贼寇,周瑜相信,只要有诸葛亮在,那很快,他们就会成为一只精锐的队伍。 “为我备船,我要去见一下主公…”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有底气,很硬气 雷绪的投奔是让诸葛亮都有些惊讶的。 当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平静自如,但是内心却是无比兴奋。 “难不成要转运了?” 正谋划着如何攻取荆南最后一郡零陵的诸葛亮,还在为他们的人手不足而感到苦恼。 曹仁的攻击性已经完全探明了。 对方是摆明了——只要你江陵敢空城,那我就敢千里奔袭,直接捅你菊花…在这样的情况下,诸葛亮不得不再给关羽加派人手。 可他们手底下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人马,加上长沙、桂阳、武陵,临时收编的两万多人,对于南郡最后一座极难攻下的城池零陵来说,依旧是有些不够看。 诸葛亮为什么要把零陵放在最后? 不就是零陵的地势,兵力,粮草,种种都是荆南四郡之中最充足的吗? 然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雷绪来了。 当日雷绪率领着五万兵马火急火燎的赶赴江陵的时候,关二爷都有些慌了。 曹仁再凶,架不住他兵少啊,关羽肯装逼,那装逼之前一定是要好好考究的,他说自己能够挡下曹仁,是从各种角度分析了曹仁的兵力以及战斗力之后才说出来的。 真到了突发情况,譬如眼前城下五万人围城的情况,强如关羽也不是神仙,一万人打五万人,赤壁这样的奇迹有一次就不错了。 说着就要求援的关羽,还没等到刘备和诸葛亮从长沙赶回,就一脸懵逼的听到了雷绪献降的请求。 当然,诸葛亮和刘备来到将领,见到雷绪以及他手底下的五万兵马时,和当时关羽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转运了…” 这是诸葛亮最心底的想法,身边的刘备搀扶起雷绪时,手都在抖啊,此刻他的激动,简直不亚于当年无比窘迫时,得到徐庶帮助之后的那种兴奋。 “雷将军!雷将军不愧为我汉室之肱骨!这五万兵马…” 刘备有些不敢相信,抿着嘴,再度激动地看向眼前胡子拉碴的雷绪。 雷绪有些不好意思,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悻悻的笑着: “害,这五万兵马,多得是咱的弟兄们,也有我义兄陈兰的余部…俺们在这乱世只不过是无根之萍,如今曹操他逼的俺们流离失所,东吴又回不去…” “皇叔肯收留俺们,俺们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这五万人,任由皇叔使唤!” “雷将军!” 刘备哗的一下,直接抱住了雷绪,也不管他因为逃亡,身上的产出的异味,至少在这一点上,诸葛亮是相当佩服刘备的。 “雷将军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啊!” 听到刘备的这句话,诸葛亮也不禁点了点头,这下可好,有了者五万人马,要拿下零陵,还不是小菜一碟? 诸葛亮笑着,在一旁幻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利用整编这支部队,摇着羽扇,似乎心情相当不错——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刘备没头没脑的惊呼一声: “雷将军解我燃眉之急,只要有了这五万兵马,加之我们此刻拥有的人手,襄阳的一箭之仇!我们就可以报了!” “二弟!三弟!我们去拿了襄阳,让那曹操,还有那个易小天都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 “你给我打住!” 要不是诸葛亮儒雅,他可能真的要打人了。 如同发疯一般,诸葛亮一步直接跳到了刘备、雷绪还有关羽张飞等等一众将领的中心。 他张牙舞爪的,到底算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刘备似乎有些懵懂,他不解的看着诸葛亮,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诸葛亮看着刘备这一脸无辜的样子,拳头硬了… “主公,首先…我们当下的目标是抓紧取得零陵,拿下零陵之后,我们以荆南四郡为根基,抓紧发展经济与军队,这将是主公这么多年来,最好的壮大自己实力的机会…” “其次…襄阳,即便没有曹操和易小天,也绝对不是我们如今可以去随意攻打的,如果主公仍旧心里挂念着襄阳,我劝主公好自为之——如果主公不想把我们如今辛辛苦苦攒下的基底打的一干二净的话。” 诸葛亮话里有话,他当然没有说完,主要是要给刘备留个面子,雷绪初来乍到,他也是目前己方很重要的战斗力,凝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关键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刘备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没有吃够襄阳的苦——谁也不知道易小天此刻在哪里,但就算没有易小天,光是依靠着固若金汤的襄阳城,曹仁就足以让他们损伤惨重。 而若是易小天到时候神出鬼没的再给他们背后捅上一刀,诸葛亮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什么叫避其锋芒? 什么叫韬光养晦? 这样浅显的道理,诸葛亮不想再跟刘备重复了。 诸葛亮在放下易小天这个大敌之后,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翻开了崭新的篇章,他可不想再回到襄阳一战,那地狱一般的战场上去了。 —— 总之,有了雷绪,这让诸葛亮以及刘备手中突然有了足够的底牌。 暂时的,让刘备的势力在荆州这一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曹仁也得到了雷绪投奔刘备的消息,不过襄阳距离许都相去甚远,等到丞相府受到消息,再做出应对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摄于刘备的壮大,孙曹两家都开始按兵不动,这也给了刘备最佳的,拿下零陵的机会。 —— 六月出头的时候,天气正好…无风无雨,从江陵出兵,一路经过长沙,直取零陵,打的零陵太守抱头鼠窜,拿下荆南四郡,众望所归——计划,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真的等到出征的那一天,诸葛亮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 “主公…我可能失误了…这几日,似乎有些要下雨的征兆啊?” 诸葛亮望着天边那块形状有点像是他家养的水牛的云彩,小扇子扇的极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有点兵点将不出征的道理?” “孔明,不用担心,有我三弟、刘封刘琦还有雷将军在,拿下零陵指日可待!” 刘备那是相当的自信啊,人一但有了底气,说话就是硬气。 只不过诸葛亮还是有些担心…但见刘备大手一挥,马都窜出去了,他再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如果我有罪,让上天惩罚我 大军出发了,结果正如诸葛亮所说,还没出去半日,军队刚到长沙以北三十余里的地方时,突然间大雨倾盆,让所有的将士都在这闷热的天气下,好好地洗了一个冷水澡。 结果诸葛亮再度阻止,刘备却执意仍要前进—— 最终…大军还没到零陵,刚到零陵郡内不远的一处山中,军队便走不动路了。 这只以雷绪的寇军为主体,辅以刘备自己主力兵马的军队并不是说战斗力不足,比不上真正的精兵,只是人毕竟是人,六月闷热的天气,突然迎头来了一场大雨,将士们甲胄冰冷不说,还一直在赶路。 山路难行,干粮没几天就受了潮发了霉…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人都染了风寒,头晕脚重的,一晕就是一大片。 距离零陵郡冶所泉陵城仍有百十里道路,看似两三日就要到达的情况下,诸葛亮终于是憋不住了,赶紧让大军停下脚步,靠着山林,驻扎了下来。 刘备这下也慌了,他倒是没事,有人遮风挡雨的,待遇从原先的衣不蔽体,直线上升——都快赶上刘协的待遇了。 假仁假义的他,听到了将士们怨声载道,担心自己的形象在这些刚刚收编的人心中一落千丈,赶忙借着休息的时间,怒飙一波演技。 他飚演技不说,还非要带上诸葛亮,这可让诸葛亮无比痛苦了。 漫步于许多呻吟的将士们身边,看着那些忙忙碌碌来回走动,为将士们换洗衣物的人…刘备不觉间惨叫一声: “啊!” 结果他不叫还好,一叫,让许多本来就休息的极差的将士们突然惊醒,这一嗓子下来,不少人竟是生气的直接瞪着刘备,有的干脆翻了白眼,也有的因为状态太差,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但… 所有人基本都觉得刘备其实是来捣乱的。 刘备的演技如何呢? 以前还不错,但是跟他久了的将士们,知道刘备从头到尾就一招——哭,之后,基本上也就没有多少人会为刘备这虚假的眼泪而感动了,他们追随刘备是因为刘备的身份,是因为刘备的目的,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刘备的为人。 不过…毕竟有不少新来将士。 刘备的脸上,两行清泪滚落,刘备一吸鼻子,嘴唇颤抖的细节做得很棒,他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夜深了,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泪痕变得更加明显。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如此冒进,心中只是想着能够早日拿下零陵,向诸位追随我刘备许久的将士有一个交代…却不曾想,我的冒进,却惹得如此多将士身患重病…我…不配做这个主公…” 刘备话不停,眼泪就哗哗的留个不停,诸葛亮都看不下去了,心里一直在嘀咕: “我明明早就跟你说过…” “如果上天看到我冒失的决策,竟伤害了如此多的将士,当如何处置我!” “老天爷如果你听到了,就请降下惩罚!惩罚我这个不称职的主公!” 刘备的嗓门平时不大,这种时候,却格外的响亮。 林中的刘封刘琦看的一愣一愣的,张飞永远都是那个性情中人,从来不会怀疑他的大哥刘备,直接从一边走上前来,跪在刘备的身前,用他那极大的嗓门吼道: “大哥!不可啊!俺们就是知道大哥的为人处世,才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大哥,眼下零陵不破,终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若是大哥执意要接受上天的惩罚,那就让上天惩罚俺张飞吧!” 好家伙…诸葛亮傻了,他虽然知道张飞刘备还有关羽三人是结拜的兄弟,但到今天他才真的看到了张飞到底是多么信任刘备。 明显张飞没有看出来刘备在说场面话,结果这大傻子毫无排练的配合,竟然给刘备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层次。 最明显的——就属一边一脸茫然的雷绪了。 雷绪本就是山贼出身,最看重的就是兄弟的轻易,见这场面,嚯,原先还对刘备贸然冒雨行军有些不满,现在倒好,恨不得跟刘备也要结为兄弟。 “主公!没想到…没想到主公想要拿下零陵的心是如此的迫切…恕俺雷绪此前不知,竟然还怀疑过主公的决策…不就是染了风寒吗!这点小病小痛,怎么可能难得住俺们这些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汉子们!弟兄们!都给俺听好了!” 雷绪情绪激动,显然成了刘备鼓动最为成功的一人。 他一脸狠意,大吼着: “主公不嫌弃咱们的出身,愿意收留咱们,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刀山剑树,火坑地狱,也要咬着牙,跟着主公一同趟过去!” “现在!谁还要做孬种!俺雷绪直接放他走!不愿做孬种的,收拾好铺盖,咱们出发!” “吼!” 雷绪发话了,那些一直追随着他的,终于是打起了精神,要说山贼,比起那些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精锐兵士,最大的优势,可能就是在于容易鼓动了吧? 他们啸叫着,欢呼着,将整片山林震得簌簌乱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了山崩—— 刘备的泪还在流,他一脸感激的望向雷绪,可雷绪却直接跪在了他的身前,雷绪朝刘备拱手,感动落泪: “主公!是此前雷绪心中埋怨主公,雷绪有罪,请主公责罚!” “雷将军!快快轻起,也是我之前急功近利,没有照顾到将士们的感受,今日你我之间不分对错!就此放下!” “主公!雷绪愿效犬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雷绪颤抖着起身,眼中甚至闪烁着光芒,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一名能够让他一世追随的主公,情急之下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旁的张飞似乎也收到这份忠诚的感染,朝着刘备吼道: “俺也一样!” 刘备笑着拍着两人的肩膀,嘀嘀咕咕的开始跟他们说起“掏心窝子”的话,越走越远。 望着周围将士们急匆匆的起身,有的那些拖着病躯却仍要挣扎的上阵杀敌的,眼见走个三两步就要倒下。 诸葛亮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书都可能白读了。 “这样也行吗?” 第六百七十五章 荆州第一猛将 话说回来,无论怎么样提升士气,将士们的身体终究还是发生了变化。 诸葛亮后来白天的时候,在接到了刘琦送上来的报告之后,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数字。 “六万兵马,有将近一万人都染了风寒?” “可能还要更多…有的将士只是轻微的风寒,症状不是很明显,便没有统计在内,这账上的一万人,已经是对行动产生影响的程度了。” 刘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诸葛亮头都大了。 从昨日重新启程以来,大军行进的速度确实慢了很多,更不用说跟骑兵相比了。 明明二百里的路,原先是不到三日的时间,就足以赶到,结果一路泥泞冒雨,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事情,他们走了足足五日,才堪堪摸着泉陵的边儿。 即便是到了泉陵附近,他们仍旧不能声张,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是取胜的关键,大军等到了前方的山口,就必须暂时驻扎下来,等到他摸清了对方的兵力以及各种布置之后,才能够一击致命——至少,诸葛亮是这么想的。 但是看到了前方一直并驾齐驱的三人,刘备、雷绪还有张飞三个大傻子从昨天“掏心窝子”之后,便一直说笑至今之后…诸葛亮终于承认自己有些低估此次行军的难度了。 “子龙在的话,就好了…” 赵云不在,诸葛亮便只能够感叹。 桂阳那边虽然很快便被赵云攻下,但是赵云却迟迟没有回来…听说是在那边遇到了亲戚,当时诸葛亮觉得一时半会可能拿不下零陵,便准了赵云在桂阳那边驻扎。 赵云一想很听话,诸葛亮也对他相当的宽容。 谁知道雷绪突然带着五万兵马来投,一下子打乱了诸葛亮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赵云没有来——所以他手下的那只当前刘备军中最精锐的骑兵也没有来,间接导致了大军无法迅速的攻下零陵—— 而且关键是…赵云不来,诸葛亮觉得这个军队里,除了他以外,几乎就没几个正常人了。 不过…诸葛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要做好任何准备… “想想…孔明,好好想想…” “如果是易小天,他会怎么做?” 诸葛亮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跟着大部队随波逐流—— 思绪则飘向了远方。 诸葛亮确实认输了,他承认自己暂时还是比不上易小天。 他不想提起易小天,因为易小天也确实是他人生中遭到的最大的打击。 但是…这不代表他会避开易小天的存在。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易小天那么神机妙算,他能让曹操从一无所有,成长到如今的北方巨擘,你说他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诸葛亮第一个反对。 但是… 能得其形,能不能得其神,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所以之前,诸葛亮像模像样的搞了一次锦囊妙计,算是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但是… 除了锦囊妙计之外,易小天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未卜先知? 这样的事情诸葛亮要怎么去学? 做商人? 诸葛亮自己都瞧不起行商的人。 结果思来想去,诸葛亮只能假定自己的对手如果是易小天…毕竟,易小天的谋略总是能够打到他们最害怕的地方。 “如果是易小天…他一定会在得到零陵将要被围的消息之后,迅速的做出布置…” 诸葛亮四处打量着这处山谷…扇子飞速的摇晃,他现在有些焦急—— “这处山谷,似乎就是一个埋伏的好去处!” “那…只要我们放出风声,让零陵的守将以为我们回来攻打,反过来提前埋伏他们,将他们拉到城外…这样的话!” 诸葛亮一拍脑袋,突然就有了主意。 “就这么办!” “啊?军师,您…您说什么?” 听着诸葛亮突然开口,一旁的刘封疑惑的问道。 然而还没等诸葛亮开口…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恍如隔世——别吧?易小天怎么可能在零陵?逗我呢? “有埋伏!快保护军师和主公!” 一支穿云箭,山谷两侧突然涌现出大批伏兵,只用了一瞬间,狭长的山谷便被四处横飞的箭矢所充斥。 流矢乱飞,张飞嚎叫着顶着盾牌,保护着身后的刘备。 军队迅速的收缩,将呆滞在原地的诸葛亮也囊括进盾墙之中。 “怎么可能!” 还没等刘备回身查探诸葛亮的情况,就听到诸葛亮在那人群之中怪叫着: “这怎么可能!易小天他怎么可能在零陵!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军师!军师你冷静一点!” “什么易小天?哪里有易小天?” 听到易小天的名字,不知是那些经历过襄阳一战的将士们慌了,连刘备都赶忙四处张望着。 刘封和刘琦疑惑的望着诸葛亮,两人不断地安抚有些狂躁的诸葛亮,可诸葛亮一直在嘟囔着易小天的名字,就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不过事实上,易小天确实不可能在零陵,诸葛亮明显是有些易小天创伤应激障碍了,把自己脑子里的声音竟当成了真的易小天在说话。 被埋伏的刘备忽然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一名男子雄厚且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区区刘备诸葛亮也不过如此!今日我刑道荣便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荆州的第一猛将!” “给我放箭!” 箭如雨落,刘备的大军在张飞以及雷绪等人的护送之下,迅速的向着山谷外逃去,还好是伏兵数量不够多,不然的话,他们的死伤只会更加的惨重。 不过头顶上那伏兵将领的自报家门,总算是让诸葛亮冷静下来了。 “他…他说自己是什么?什么荆州第一猛将?” “军师…那人自称是刑道荣,似乎正是零陵太守刘度身边的将领…” 脱离了危险,张飞带着人马迅速的想要反清剿伏兵,却没想到对方已经逃得没了影。 这让得知此事的刘备以及诸葛亮只能暗自记下,吃下这个暗亏。 “原来…原来是我搞错了…” 诸葛亮蹲坐在谷口外的一棵树前,惊魂未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所以…” “这个刑道荣到底是什么来头?” 毕竟…能打的诸葛亮措手不及,让诸葛亮误以为对方是易小天的,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第六百七十六章 既得陇,复望蜀耶? 这边荆南零陵,出师不利的诸葛亮,似乎遭遇了堪比易小天与他对垒时的压力,一度让他误以为易小天来到了零陵,只不过事实上,易小天现在正在许都城,忙于别的事情。 —— 许都,有间山庄。 与酸枣县的有间山庄不同,许都的有间山庄是当年瞒爷一口气给易小天建起来的,无论是建制还是规模,都比酸枣县这个循序渐进的有间山庄更加的气派。 但与酸枣县气氛不同,许都城外的这间有间山庄反倒是更显冷清一些。 可能是知道曹操跟这有间山庄有关系的原因,不少臣子都对这里避之不及。 世人皆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许都城中那些忠于刘协的文臣武将却知晓,若是没有这个有间山庄的庄主,曹操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头疼。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叫做易小天的山庄庄主一样是罪孽滔天。 不过很显然…他们也就是嘴皮子上过一过瘾,谁都没有那个胆量站到有间山庄门口叫板。 除开这些——易小天倒觉得许都城外的有间山庄更能让他静下心来做一些事情。 毕竟,有间私塾那里,还有他的几位好学生呢—— —— 从襄阳回来之后,除开对刘协的追责之外,曹操似乎也沉寂了下来。 每天除了处理一下琐碎的公务,便是跟臣下一起去喝茶游猎以及奏乐赋诗,俨然一副闲散老翁的模样。 这…其实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对于赤壁一战,曹操真的相当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地保留易小天留给他的锦囊,也没有听从身边之人,譬如贾诩等人的进言——他太骄傲了,以至于当时他甚至生出了自己没有易小天也能够轻松将东吴以及刘备拿下的错觉。 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兵——可能是整个北方几十年间积累下来的雄厚兵力,没了;人,似乎张辽、于禁以及张郃还有诸多文臣武将尽是幸免下来,可是…可是他的典韦… 这两件事情发生在一起,曹操虽然强撑着顶下了一整个襄阳之战,但是,无论后面的仗打的再漂亮,也抹不去一个事实—— 曹操老了,兵没了… 这一年是建安十四年,公元二零九年,曹操五十五岁了。 另一个时空,赤壁之战过后,曹操就很少有大的军事行动了,他此后似乎曾两次来到江水边上,却根本没有多大的动作,似乎只是隔江望一望,望一望那曾经埋葬了他梦想的江南大地。 又过了十一年,曹操病逝于许都,那年他六十六岁。 曹操过的很明白,无论是这边,还是另一个时空,他明白,赤壁一战,绝了他一统天下的梦想,终其一生,他都不太可能能够再纠集起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 后有传言,曹操曾在臣下劝说取得汉中之后,趁机兵进西蜀,结果曹操只是借用当年汉光武帝的典故来回答: “人苦无足,既得陇,复望蜀耶?” 当然,故事的真实性难以查明,但这传言,基本上也是重现了当时曹操的心态。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那时,曹操已经没有那个心气,再去思考如何图谋天下了。 他那时是魏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他的身后有着无数的问题,譬如他死后后代如何继承,他死后,自己的臣下到底该如何安置,他倒是是要做周公,还是要做周武—— 无数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曹操本就是个顾家的人,他再豪迈,再膨胀,到临死之前,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所以此次赤壁之后,哪怕易小天三路救火,却仍旧没法救得了曹操的心。 对了,曹操一直以瞒爷的身份与易小天相见,反倒在这种时候,成为了让曹操无法去倾诉的障碍。 可能易小天都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曹操的心情到底发生了多大的转变。 对于曹操来说,可能现在他最大的目标,不是南征,而是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帮易小天在天下各处建起他的有间山庄。 如此,他可能才会心里好受一些。 —— 不过除开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易小天在许都逗留,当然还是为了某件一直压在易小天心底的大事。 这日天色正早,但习惯了起早的刘晔还是摸着黑便要去往丞相府做事。 工坊如今暂且搁置下来了,毕竟没有了大规模的军需必要,养着一大批临时募来的工匠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如今的工坊之中,仅有一些喜欢钻研的,喜欢搞些发明的匠人留在里面,成天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刘晔除开工坊的任务,本身也是曹操手底下重要的谋臣,既然没有大事,他自然也不会每天都去工坊监督。 不过今日早早来至丞相府后,发觉曹操干脆让大家放了个假,无所事事的刘晔回家的途中,便临时想着去一趟工坊看看。 “两三日不见,不知道他们又搞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样想着,刘晔直奔工坊而去。 然而让刘晔没有想到的是,远远地还没有来到工坊门前,却见那工坊大门轻掩—— “这么早,竟然有人在?” 刘晔心中疑惑,更想要一探究竟,脚上快了不少,他一路打探着门内的情况,一边又听到工坊之中时不时的传来某人惊呼的声音。 “这这这这这…” “嗯?” “这声音有些陌生啊?” 也不知是谁在惊叹,刘晔带着疑惑,一把拉开工坊的大门,却见一众工匠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是一份极为工整精致的图纸——但最吸引刘晔眼球的,还是桌前的两位工坊的稀客。 应该说一位是稀客,另一位嘛… “易庄主?您怎么来了?” “还有…这位小兄弟是…” 易小天此刻就站在众人的中心,似乎那份图纸就是他带来的,但是旁边还有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长的白净无比的公子哥,一脸震惊的呆立在桌边。 不光如此,他的口中还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刘晔一听,好嘛——原来刚才从工坊外面听到的惊呼声,就是这个年轻人传出来的? 第六百七十七章 我心动了,所以容我先走一步 “喔,原来是刘大人,我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通知刘大人,擅自来到官家重地,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易小天笑嘻嘻的问道,刘晔撇了撇嘴看向易小天,心里嘀咕着:您这身份,别说是工坊,就是擅闯丞相府,就是擅闯皇宫,丞相也能给您压下来… 不过刘晔却并不讨厌易小天,毕竟光是那霹雳车的存在,就足以让刘晔将易小天高高的供起来,直接让易小天担任着工坊的顾问也不是什么问题。 “瞧您这话说的…工坊的大门时刻都为易庄主您大开,老夫还巴不得您能经常来工坊指导一下他们呢。” “是啊是啊…” “就是就是,易庄主,您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这些想向您请教霹雳车改良方案的,都找不到机会…倒不如趁此机会,您也一同帮我们把工坊之中的其他问题也解决了吧?” 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明显是逮到了易小天不打算放手了,被大汉们簇拥着的易小天一脸的尴尬,最后百般推脱之下,他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真不是我不愿意来指导诸位,实在是长安那边离不开我,更何况…” 易小天眼神飘向一边,落在那个有些拘谨的年轻公子哥身上,易小天极为亲切的直接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向面前的众人说道: “今日,我其实是想带我的这位朋友,马钧,来见识一下大汉真正的匠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顺便也让诸位帮我好好劝一劝他——他明明十分热爱匠作制作一些小机关,却偏偏不愿意与旁人说起,更不愿意和他人交流…” “易…易…易大哥…你…你…你说好的,不…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结果,易小天一下子把马钧最不愿意与旁人说起的秘密一下子抖露了出来,急的马钧满脸通红,想要辩解,想要说话,却无比困难。 “口吃?” 旁人不说,单是刘晔看到马钧说话如此困难,结结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听到工坊之中有人惊呼时感觉那么奇怪了。 原来是口吃。 是的,马钧此人,本身就不善言辞,加之他性格比较内敛,久而久之,竟然是落下了一个口吃的毛病。 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发明,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到马钧…易小天可是相当的无奈了。 因为马钧其实就是他这一趟回到许都要做的第二件事情。 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襄阳一战,几乎打空了易小天这段时间攒下来的家底。 当然,易小天不至于说是破产了,毕竟邺城、许都、酸枣县那边三处山庄,尽是开足了马力在生产。 铁匠铺依旧接受着曹操的订单,但是…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关键是…人没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要赚钱,浅显的说,是要靠供需关系的平衡才能实现稳定的财产增长。 现在是易小天空有生产力,却没有了市场…铁马蹬他能产的再多,那也都是无用功,现在曹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兵马了,所以铁匠铺的订单锐减,易小天这段时间的收入又小于支出。 襄阳的有间山庄,易小天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只不过…因为战事的原因,所有的东西都要推到重来。 盐矿搁置了,盐铺也搁置了,大把大把的银子,都花在了给黄月英的匠作坊输送材料上面。 当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好的。 只不过,易小天真的要想办法筹集银子了。 长安的有间山庄还没有开起来…总不能让那里的山庄计划胎死腹中吧? 所以马钧,就是易小天接下来的金牌工具人。 然而…易小天通过历史,知道马钧此人绝对可以称之为三国时代第一发明家,却不知道在这个建安十四年的时候,马钧到底在哪。 因此…这段时间,易小天不是没有干正事…他在找人,漫山遍野的找人——同样的,为了找人,他又花出去了不少银子。 钱多的时候,花起来可能没什么,钱少的时候,每一钱银子花出去,易小天都觉得是在割肉。 好在这一切都不是徒劳无功。 易小天找到马钧的时候,马钧正在游山玩水。 是的…一个人游山玩水,灰头土脸的,身上的钱财尽是他平日里做些小玩意卖出去之后赚到的钱财。 无人与他同行,他也不会与旁人交流,走到一处便在一处住下,走走停停,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望着这个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年轻人,易小天在见到马钧的第一面,就直接戳破了马钧深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 “你那么擅长制作机巧之物,何不来我的匠作坊?” “你你你你你你…” 当时马钧指着易小天,大半天只说了个“你”字,显然是被易小天的话吓到了——他明明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自己的秘密,为什么… 不过经历了初见之后的尴尬与惊慌,马钧渐渐对这个一掷千金的年轻商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能马钧与易小天最合得来的地方,就是他们都很爱钱吧。 除了出于对机巧术的追求,听了易小天那描述的天花乱坠的匠作坊,以及他口中所说的名为追月连弩的奇怪东西之外,最吸引马钧要与易小天一同共事的点,在于易小天与他说起,他们可以靠着制作机巧之物,谋得数不尽的财富。 马钧心动了… 但是马钧也退缩了。 他向来不敢与人如此亲近,生怕遭到别人的欺骗的马钧,竟然逃跑了。 接到马钧逃跑的消息时的易小天是懵逼的。 “回避型人格?” 这样吐槽着,易小天当然不可能让马钧从手上溜走。 最终在找回马钧之后,易小天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因此也就有了今天…马钧被易小天连拉带拽的,来到许都城中的工坊,说是要让马钧亲眼目睹追月连弩的这一幕。 当然,这一幕正巧被刘晔撞到了。 被易小天当众戳穿了的马钧似乎无言以对…脚上不由自主的就往门外的方向拐着。 只不过,没等易小天拉住马钧,刘晔反倒是挡在了马钧的面前。 这让马钧一时慌张的说都不会话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顶级工具人 到底是刘晔,知晓了易小天的目的,再看到马钧如今的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易小天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位小兄弟,来都来了,为何要如此着急离开?” “易庄主既然是想要让你见识一番我大汉机巧匠工技术的顶点,那我这个工坊之主,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刘晔笑着将马钧送回到易小天的身边,马钧在一脸抗拒的情况下,被易小天和刘晔两人一同夹着向工坊的另一块院子走去—— “你…你…你们这是要…要带我…去哪?” 还以为是入了贼窝的马钧,看着身旁刘晔和易小天一脸坏笑的样子,那是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 他人身短短的二十多年里,除了父母之外,极少与他人如此频繁的交流,更不要说身体上的接触了。 在本能的抗拒之下,马钧开始不断地挣扎,直到—— 跨过眼前紧闭的大红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出现在马钧眼前的一幕幕,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光景。 林立的库房——硕大的机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机巧制物——琳琅满目的物件堆叠在眼中,只是一瞬,就把抗拒的马钧牢牢抓住了。 “这是工坊的校演场…平日里匠师们若是制作出来了什么兵器机关,尽可在此地随意施展,随意使用——当然…因为工坊廊前只不过是一处小庭院,放不下那么多曾经在工坊中诞生的器物,因此,如你所见…” 刘晔看到马钧也不打算逃跑了,背负着双手,无比自豪的向马钧介绍着: “这里,也是陈列如今大汉一切顶尖技艺结晶的场所。” 马钧傻了——他放眼望去,看到的那些庞然巨物,竟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巨大的四轮驱驰着的恐怖兵器,尽管看起来如一间小屋那般巨大,但走到跟前,马钧才发现,那兵器内部的精密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那是霹雳车——若是马钧小兄弟你曾听说过当年丞相攻打幽州时的风采,或许,你会知晓此物的名字。” “这…这…这就是…霹雳车!” 马钧口齿不清的惊呼出声,从地上跳起来的动作,将他的震惊与兴奋展露无遗。 霹雳车,他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马钧出生在关中地区,家乡扶风那里连年战乱,不光是生产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人命贫贱,都因战乱而变得无比脆弱。 马钧对于制作机巧之物的兴趣,基本上就是来源于当年他所经历的困境。 吃不饱穿不暖,加之流离失所,他最想要改变的,一个是生产力的贫乏,一个是战乱的根源。 所以他从年少时,便开始钻研这两个方面的机械,易小天找到马钧之前,实际上马钧已经靠着自己改良过的农用生产工具,使家乡逃难至中原地区的不少乡邻,过上了充裕富足的生活。 但是实现了其中一个目的…轮到要制作那些能够结束战争的机械时,他却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战争,也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迷茫中,他选择了和许多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一样的方式——读书,想要通过做官,看着是不是能够为这个崩塌的天下,做出哪怕一点点的贡献。 只不过…他在读书方面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天分…屡遭打击之后,他便过上了易小天发现他时的那种游山玩水的生活。 那时,他已经是准备将自己心底的秘密藏至永远了。 他几年前听说过,有人制造过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其中有着名为霹雳车的恐怖兵器,听说那霹雳车改变了一场战争,甚至一连串战争的走向——与之相比,自己只能帮家里人改造一下农用工具,这样的落差,其实也是马钧选择将自己的爱好深埋心底的原因之一。 易小天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改良的霹雳车,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的马钧小兄弟给打击到了,但阴差阳错之下…今日让马钧得以一睹霹雳车的真容的选择,易小天似乎补救的相当成功。 “霹雳车,采用杠杆原理,是从前投石机改良之后的版本,操作方便,移动便捷——装载投石的分量有过之而无不及,算是曹丞相能够攻克北方诸州极为重要的帮手之一。” 刘晔走至马钧的身边,笑着跟他解释道,当然,最后并没有忘记对马钧说上一声: “还有…这霹雳车的发明人,可就在你背后看着你呢…” “老夫记得,你此前与诸位匠师所观摩的那幅设计图,应是追月连弩的设计图吧?” “难…难道说…” 马钧在发抖了,马钧的手脚都在发抖,他颤巍巍的转过身来,看着朝他人畜无害的笑着的易小天,满眼尽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高手竟在我身边? “易…易…易大哥,你…你…你怎么之前…不…”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你?” 看着马钧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易小天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这不打算着等你答应了之后,把这些图纸都交给你保管…还有…追月连弩我只是给给了些参考,真正设计出这把兵器的人,还在长安等着我们呢。” 易小天打的就是这个注意,黄月英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虽然机巧技艺没的说,她要制作一些东西,果然还是有些麻烦,匠作坊的匠师们还在襄阳,长安城里不是没有高手,但毕竟…那些高手可不是他们自己人,比起一个能够亲历亲为,还有着极高理解力的匠师(工具人)来说,显然是后者更加吃香。 “我说了,只要马老弟你随我一路,我们的未来那是坦途一片!你有技术,我有钱,实在人手也不够用了,不还有刘大人在嘛!” 易小天笑着指了指刘晔,还有跟在刘晔身边一群身材魁梧的匠师——半日的接触下来,马钧确实发现,这群人只是外形吓人,实际上,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交流起来,果真是一件非常令人享受的事情。 “既然易庄主都这么说了…对于一个未来的匠作大师,我们工坊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马小兄弟,你就跟着易庄主去吧,待到什么时候,想要来我工坊做事,这里也是无比欢迎!” 一个顺水人情的事,刘晔乐得给易小天这个面子,毕竟,如果没有易小天,他们这工坊,还真的没法有如今的发展。 “是呀是呀,马小哥,能跟着易庄主混,你不知道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吗?” “跟着易庄主混,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易小天看着面前这群人不遗余力的劝说着马钧,笑的相当的开心:好嘛,这大型传教现场,马钧怎么可能顶得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马钧一一向工坊的众人道别,最终跟着易小天,踏上了回去长安的路。 易小天可等不及了,只是这一段时间,他可想到了好多个赚钱的好法子,就等回到长安,一一实验呢。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主公,别这样,您别这样 许都那边,易小天带走了马钧,所以自然,零陵这边,他是不可能出现了。 不过即便易小天不出现,诸葛亮却依旧相当的郁闷。 —— 泉陵城外三十里处,刘备的五万大军就隔着一段旷野,与那山前的泉陵城遥相呼应。 偷袭? 别想了,别人都已经埋伏了他们,刘备再想偷袭,占据速度的优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说到这一点,诸葛亮就不止一次的在心里臭骂过刘备。 “说了下雨,说了下雨,如今耽误了行程,将士们还染了风寒…不尽没了先手的优势,还被人埋伏了一次…” “我…” “军师,你在嘀咕什么呢?” 张飞挠了挠头,望着帐前那眼神迷离的诸葛亮,下意识的喊了他一声。 “没事…” “我在思考破敌之策。” “哦哦…” 帐内的刘备和雷绪明显是喝高了,昨日被伏兵痛击的事情,丝毫没有对他们的情绪造成任何的影响。 雷绪一个劲的嚷嚷着: “什么?刑道荣?让俺去与他单挑一番,不出是个回合,俺定能将其斩于马下!” “那是那是,雷将军武艺高强,那荆州第一猛将又是什么臭鱼烂虾?” “哈哈哈!主公深知我心,来来来,喝酒喝酒!” 刘备在奉承别人的时候,连一丝丝的尴尬都不会出现,饶是诸葛亮觉得自己跟那些江东的文人比起来,已经算是脸皮相当厚了,可听到刘备那毫不掩饰的假话之后,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情形,让张飞都有些不爽了。 主要是张飞这个莽子,虽然比较情绪化,但是在打仗方面,他还是相当上心的。 都来到别人城下了,刘备还和雷绪推杯换盏着,这让张飞怎么接受得了? 关键是…那个叫做刑道荣的,不只埋伏过他们一次就罢休了,今日早先他竟然率领着零陵的守军,在他们的大军阵前逛了一圈。 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要不是诸葛亮拦着张飞,张飞说不定早就冲出去跟对方决一死战了。 “大哥!你怎么还不着急,还在喝酒啊!” “那刑道荣都已经骑在咱们头上屙屎了,你既不攻城,又不围城的,难不成人家会自己来投降吗?” 张飞忍无可忍,直接略过诸葛亮,冲到了刘备和雷绪的桌前,操着大嗓门,冲着两人吼道。 雷绪被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水都撒了不少,本来想要骂人,但是一见张飞那怒目圆睁的样子,突然就怂了——跟张飞这种万人敌比起来,雷绪这种山贼出身的,只是个弟弟罢了。 然而刘备却有些不耐烦,在两颊微红中,刘备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张飞,冷笑着回道: “急什么,嚷嚷什么!” “零陵太守是谁?告诉我,零陵太守是谁?” 张飞被刘备这突如其来的发火给镇住了,他张飞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刘备生气了,他就得寻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是…是刘度?” 张飞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他不确定的回答道。 却引来刘备更大声的叫喊: “那他凭什么不投降!” “吾乃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嗝…刘玄德!是皇亲国戚,是天子的远亲…” “他刘度…见到我刘玄德,为何不投?” “整个荆南,除了他零陵…所有的州郡,尽在我一人的掌握之中,他…他凭什么不投?” “孔…孔明!我…我让你派…派刘琦和刘封去劝降,他们去了没有?” 诸葛亮本来不是很想跟醉酒的刘备说话,可是刘备突然点了他一下,他也不得不回头恭敬地回道: “已经去了…” 事实上,诸葛亮没有阻止刘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做什么决定,他们现在至少得等着刘封和刘琦回来…不过…诸葛亮也知道,基本上,让零陵人投降是不可能的了—— 如张飞所言,对方都骑在他们头上屙屎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战就战的意思吗? “哼!那就给我好好候着!刘度他若是不投,他若是不投…” 刘备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因为酒烈,此刻的他头重脚轻,俨然是一副要摔的样子,不过刘备东倒西歪的,还真让他站住了——他高举着一根手指,脸红的如猴屁股一般,最后一句话迟迟没有说出来。 因为… “报!” “刘封将军和刘琦将军逃回来了!” “刘琦将军中了箭…伤势很重,主公,您…您快去看看吧!” 那营中将士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报信,让刘备只花了可能两息的时间就清醒过来了。 人也不晕了,脸也不红了,当然,脸不红是因为他此刻被吓得满脸煞白—— 刘备的眼中带着惊恐,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若是不投…孔明!孔明救我!” —— 没事喝酒,有事孔明。 这就是刘备现在的真实写照。 孔明也来不及骂人了,素养摆在这里——他赶忙招呼着将士和军中医术还算过得去的人,去往营前—— 到了地方,刘备、张飞,雷绪还有孔明,一众人,就看到一群将士围在一副临时撑起的床铺前,床上正是肩头中箭,此刻一脸痛苦的刘琦。 “主公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有人喊了一声,大家才注意到刘备正一路小跑着赶来。 刘琦的副将跪在床前,见到刘备正朝这边赶来,连忙轻声呼唤着紧闭双眼的刘琦: “将…将军…主公来了…” “啊…” 刘琦听到这声呼唤,才无比艰难的睁开眼睛。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你没事吧!” 这下刘备也不糊涂了,高呼着义子刘琦,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一旁的刘封也冲了出来,赶忙搀扶住刘备。 刘备抬眼看到刘封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竟然直接哭嚎了起来。 “父亲!我…我们按你说的…去往泉陵城下,想要劝降对方…谁知那泉陵的守将刘贤,竟然突施令箭…孩儿躲闪不及,若不是兄长刘琦他在危难之际,推开了孩儿…想必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孩儿了…” 刘封瘪着个嘴,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将士们听到刘琦这舍身救人的行为之后,无比为之叹息哭嚎… “父亲!您…您一定要救一救兄长!一定不能让他死啊!” 刘备慌了…望着众人那迫切的眼神,刘备呆在原地,突然就开始抽自己巴掌。 啪啪啪—— “别这样,主公…您别这样!” 诸葛亮上去拉都拉不住,刘备还在扇自己,似乎在为自己此前愚蠢的决定感到了后悔。 第六百八十章 荆南五虎 到底是没有让刘备把自己的脸打肿,因为打到后面刘备因为酒劲还有受到了刺激的缘故,用力过猛,一个巴掌把自己打昏了过去。 众人就见刘备仰头栽倒在场间,这一下,反倒是让刘琦突然支棱了起来。 本来可能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刘琦那是强撑着身子,也要看一看刘备的情况。 总之——诸葛亮对于伤员的处理还算是迅速,半日的时间,刘琦的伤势算是稳定了下来,不过刘备直到晚上,才悠悠的醒转过来——不出所料,他们又浪费了一日宝贵的攻城时间。 稍稍睁眼的刘备,终于是感觉到了无比的痛苦的烧身感——大白天的烈酒,加上自己打了自己巴掌,现在的刘备嗓子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水…水!” 所以他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做,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一直守在刘备身边的刘封见刘备终于醒来,一边惊喜,一边慌张,先是给刘备倒了一杯水,紧接着就通知门外的侍卫赶忙去叫诸葛亮过来。 —— “孔明…孔明啊…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刘备一边呻吟着,脸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说话都不清楚,一边他又摩挲着诸葛亮的手。 诸葛亮一脸厌恶的看着刘备,要不是刘备现在是病号,他可能真的要打人了,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一阵反胃,不一会就赶紧把手从刘备的爪中抽了回来。 “主公…您幡然醒悟,一切都还不晚…零陵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亮这里还是希望主公不要再抱什么侥幸的心理,全力围城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情。” 诸葛亮稍稍思忖了一下,手中的羽扇摇个不停,扇的一身冷汗的刘备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他话是这么说,谁都知道要围城,都知道要攻城,可是零陵毕竟是一处相当富饶的地区,多年来与周围互不相欠,闷头发展自己的经济,大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感觉。 这样情况下的零陵本就无比富强,他们还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让对方不止一次的打击了士气——尤以今日刘琦负伤最重。 刘琦的负伤,让几日来,将士们所积累的愤怒一股气的全部爆发了出来,营中尽是将士们抱怨的声音,他们抱怨刘备不作为,抱怨诸葛亮不作为…诸葛亮这是有苦难言啊。 当年诸葛亮还在隆中耕田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荆州方方面面给调查的底裤朝天。 可以说荆州有多少士子,有多少平民,有多少耕牛,有多少田地他都烂熟于心。 唯独在零陵这个地方,他每每想要收集资料的时候,都因交通问题,很难得到确切的数字和信息。 更不用说…那个叫做刑道荣的将领,他久居田园,怎么可能听说过? 荆州第一猛将? 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以诸葛亮向来谨慎的性子,他自然要把对方当成一位未知的强敌。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迈不开步子,才最终落得如此窘迫的局面。 “孔明…接下来…接下来军中的大小适宜,我…我全权交由你来掌握…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支援你!” 刘备见诸葛亮似乎并无怪罪自己的意思,知道对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时间激动无比,直接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然而诸葛亮还能不知道刘备的意思? “想当甩手掌柜你就直说!” 当然,这样的话,诸葛亮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他还必须装出一副肩负重任之后的决然,给刘备表个态。 “主公!既然主公如此信任亮…那亮定会倾全力而为之,定会将那零陵干脆利落的拿下!” 刘备一脸的激昂,他直接朝着诸葛亮的方向飞扑过去。 “孔明!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抱一个!抱一个!” 诸葛亮见状,目眦欲裂,忙一个后撤,刘备一个扑空,结果直接脸着地,摔在了地上。 当夜…似乎刘备军中的嘈乱久久没有平息… —— “为了今日吾儿之壮举!诸位!本官先敬诸位一杯!” 与刘备军中的混乱相比,泉陵城中的太守府,显然就是另外的一种态势了。 零陵太守刘度大宴宾客,泉陵城中无论是士族,商贾,亦或者是官员将领,此刻齐聚一堂,皆是为这几日以来,他们对刘备军的反击而取得的成果感到振奋。 有时候,打仗靠的就是一股气势。 现在泉陵城中的两万多守军士气高涨,今日在刘度的指挥之下,把酒分炙,俨然一副要将刘备完全击溃的意思。 “哈哈哈!太守大人有此虎子,实乃家族之幸…不!实乃是我泉陵城百姓之幸!” 城中的一些老人端起酒杯朝阶上的刘度恭维道。 不过谁也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虚假。 坐于刘度身旁的刘贤反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轻轻一笑,替自己的父亲谢过: “宋老太公谬赞了,小子今日不过是为泉陵城的上下,出了一口气罢了。” “那刘备狗眼看人低,以为我们泉陵城的将士以及百姓会如那北面三郡一样没有骨气——他这是大错特错了!” 刘贤激动的站起身来,立于刘度的身边,刘贤的气场明显更加的傲人——实际上,包括刘贤在内,一共有五名将领,人称荆南五虎将,绝对是在荆南这一片地区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刘贤作为刘度的儿子,本身是有着不低的文化水平,他又向来是喜好饮酒赋诗,弹琴写字,以儒雅自称,自命为这天下不可多得的儒将—— 不过,他说起话来,确实要比这满堂的人都要有底蕴一些: “诸位可能还不清楚,小子不久前才与襄阳的曹仁曹子孝将军联络过…曹仁将军前段时间还曾送信来,说是如果刘备大军压境,只要我们殊死抵抗,他必定会遣人来救我们…” “与其投于那虚伪的刘备身下,我们倒不如直接臣于曹丞相!毕竟,曹丞相即便在赤壁战败,却依旧能够在襄阳击溃孙刘两家的联军…光是这份底蕴,就足以让我们选择丞相!而非是刘备这伪君子!” “没错!丞相那边才是汉室正统,那刘备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我看…若是有着刘姓便能够自称皇亲国戚的话,父亲与我说不定还是先帝的远亲呢!” “哈哈哈哈哈!” 刘贤说话确实有水平,三两句就把刘备扁的什么都不是,关键还直接把刘备这辈子最宝贵,最珍重的帽子“中山靖王之后”给摘了去,要是刘备知道了,说不定会直接气晕过去。 第六百八十一章 无所事事蒋公琰 不过话虽这么说,刘贤的开场白算是给众人定下了一个欢快的基调。 但刘贤还是要谦虚一下的,他跟自己的父亲对视一眼,随后轻笑一声,话锋一转: “这里,还要容小子多嘴一句…诸位可能是看我今日射中那刘琦,尽是对小子的恭维…小子也说了,小子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的众望,倒是诸位可能忽略了真正让我们零陵取得胜势的大功臣——” 其实不少人也知道今日刘贤肯定要说一些别的事情。 早就等着他的介绍…毕竟,前些时日,泉陵城中惶恐不安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成为了拯救所有人的英雄,是“他”成为了所有人的定心丸—— “公子!您可别卖关子了!快请将军出来吧!” “是啊是啊,大家伙儿可都等着呢!” 众人一阵起哄,刘贤也会心一笑,他大手一挥: “诸位!还请这些日来泉陵城真正的英雄出场!” 众人翘首以盼,刘贤也指着屏风之后,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魁梧的人影,从那屏风上投出他的剪影。 关键是那人的剪影明显展现出了一个巨大兵器的轮廓,这让有些没有听说过这一幕的宾客都感到了窒息的压迫。 咚咚咚—— 那人沉重的脚步在不远处传来,正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荆南五虎…其中最强的那一位,被人称为荆州第一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那一位…光是他的声音出现,就足以让人窒息。 “刑将军!今日这宴会说是为我开的,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你的庆功宴啊!” “哈哈哈哈哈哈!” 屏风之后,忽然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那笑声穿透了房梁屋脊,直直冲上夜空。 终于,众人所期待的那位,泉陵城真正的英雄,登场了—— 手执一柄开山大斧,身长九尺,宽也差不多——满脸络腮胡子,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一双圆眼比灯泡来的更加耀眼—— 但这些都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气场。 “真不愧是荆州第一猛将!前些日子,将军出马,将那刘备军杀得抱头鼠窜,实在是大涨我军士气!” “今日不知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应对敌军的方法,趁着诸位今日皆在府上,说出来,好让大家安心如何?” 刘贤笑着拍了拍刑道荣的肩膀。 刘贤本身还算是生的高大,但是站到刑道荣的身边的时候,他显然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刑道荣名义上仍旧是他的部下,更不用说,就是他刘贤发掘的刑道荣,刑道荣一身傲气,偏偏只对刘贤恭敬,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闯出一番名堂,这样的关系,说不定也会被人们传作一段佳话。 “呵呵…既然少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瞒着诸位了——” 刑道荣出场就一个字能形容:“狂”,但是他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松地预判到刘备军的行进路线,还能顺势对刘备军造成不小的打击。 这其中的胆识与智慧都不容小觑。 毕竟…能够被诸葛亮当成易小天的男人,多少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只是…如果真有人告诉易小天,诸葛亮和一个叫做刑道荣的将领,在零陵这边打的不可开交,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诸葛亮还占了下风,易小天可能做梦都会笑醒。 别人不知道刑道荣是谁,他易小天会不知道吗? —— 不过刑道荣这边跟众人详细的描绘了一下接下来他要如何对敌的策略之后,虽说满堂皆是众人的喝彩之声,恭维啊,逢迎啊,听都听烦了。 然而…还是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而且,一整夜下来,满场仅出现了这么一个反对的声音,可想而知…当这反对的声音出现时,众人该是有多么的厌恶与震惊。 “太守大人,还有刑将军…私以为这计划多有不妥之处…还请太守与将军三思…免得到时候葬送好局,不仅没有打击到敌军,甚至连泉陵都守不住了…” 说话的人声音不卑不亢,不仅如此,光是听的话,这声音甚至会让人觉得,该不会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官员在说话吧? 不过这声音太年轻了,显然…刘度的手下没有这样的人。 刘度和刘贤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宴席靠近庭门的角落里,一名身形单薄的郡府官员在说话。 “蒋公琰!如今是刑将军在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小小的奏事掾史说话?”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蒋公琰…蒋公琰,你在郡府里待了也不短的时间了,正事没干多少,每次去往你的屋前,你的案上尽是堆积着未处理的文案…正事不干,每每府中有大事决议,偏偏你都要插上一嘴,你真把自己当成太守了不成?” 刘贤刺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到底是个读书人,他从当年府中招进这个为湘乡县令推举的贤才之后,他就一直看蒋公琰不顺眼…因为他觉得蒋公琰这个人太过与傲气了,明明只是一个品阶都没有的小官,胸膛却比谁都挺得住。 声音比谁都要坚定,见惯了周围逢迎的刘贤,身为太守之子的他,自然是非常不喜欢这样的人——哪怕湘乡的县令一再强调,蒋公琰这个人是真的很有才。 “蒋公琰!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平日里你对周围的同僚指指点点也就算了,你这个连刀都提不动的小吏,有什么本事敢对刑将军指指点点?你打过仗没有?” 刘度太生气了,指着远处腰板挺着直直的年轻人就失声痛骂道。 可能是刘度的反应太大了,也有众人对于现在情况的茫然的原因,不少人都在问: “这…这个蒋公琰到底是什么来头?太守这么大的火气,我可头一回见啊?” “害…你们不知道啊,这个蒋公琰,单名一个琬字,听说是湘乡人的骄傲,说是什么有着佐世之才——被湘乡人一致推举到咱们泉陵城里…然而他来了之后从来都不干正事,反倒是一直在府中挑刺…他啊,那是出了名的喜欢指点…” 竟某些人一解释,先入为主的宾客们,尽是站在了太守刘度这一边。 什么“乡下人滚回去”“说话前掂量掂量自己”这样的话层出不穷,然而此间唯有两人没有说话,一个是一直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远处年轻人的刑道荣,一个自然就是蒋公琰,也就是蒋琬。 第六百八十二章 易小天是谁? “太守大人,少将军,你们都稍安勿躁,且容我来问一问这小子——” 刑道荣发声了,但是很明显,他不是很想正常的与蒋琬交流。 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其背后的那柄开山大斧已经被他拎到胸前,旁人十步的距离,刑道荣三两步便走到——站在蒋琬的面前,两人体型的对比简直比之前刘贤和他的对比还要明显。 很显然…之前刘度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蒋琬就是没有上过战场,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瘦弱。 然而…哪怕是蒋琬身边的人,都因为刑道荣的出现而退避开来,蒋琬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惧色的立于刑道荣的面前。 “小子…你既然说我的计划多有不妥,那你倒是说说…我这计划到底哪里不对了?” “说出来个所以然,今日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府门,若是说不出,让我以为你只是无理取闹的话——” 咚—— 所有人的脚下一颤,因为刑道荣将那巨斧重重的往地上一钉,巨斧恐怖的重量让整个厅堂都为之震颤。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琬不仅没有害怕,他竟然笑了。 他嘴角带着轻嘲,抬头望了一眼刑道荣凶神恶煞的面庞,背着手,缓缓说道: “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刑将军这所谓的游击战法,应该不是刑将军首创的吧?” “一千骑军三番五次的骚扰敌阵,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听起来似乎很是灵活,但是很明显…其中的漏洞也无比巨大。” “你!” 刑道荣惊了…关键是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自己这番计划的来由——荆南地处偏远,当然信息也相对阻塞,刑道荣能够接收到外界的消息,多半是通过他的主子刘贤。 而刘贤本身秦曹,自然给他灌输了不少曹操这么些年来打下的胜仗—— 无数的经典战役中,最让刑道荣上心的,或者说,最让他感到震撼的,其实并非曹操与那些强敌譬如袁绍亦或者是乌桓踏顿的战争——反倒是其中的一些看似极小规模的战斗。 而那些战斗无一例外,背后都有着一个叫做易小天的男人的影子——而那个叫做易小天的人,提出的名为游击战的战术理念,更是让他玩出了花。 大部分零陵人不知道孙权合肥一战为何在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却依旧是败给了仅有数万人镇守的曹军。 可刑道荣知道啊。 不就是张辽靠着游击战法,将孙权杀得丢盔弃甲——逍遥津一战,张八百之名威震江东,令东吴小儿止哭。 这不就是刑道荣他所期待的,自己未来的成就吗? 可是面前这个蒋琬…他…他又是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战法不是本将首创!拿…拿出证据来!还有…你这从未上过战场的小子,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这战法的漏洞?” 不可能啊! 刑道荣心里在喊着。 那个叫做易小天的人,在北方已经被众人供成神仙一般的人物了,他的战法,又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刑道荣明显慌了。 不过如果刑道荣学习过后世的某些思想之后,或许他就会明白,所谓“主观能动性”,是最适合来解答他目前疑惑的方式。 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他此刻面对的一种叫做游击战的战法,并非是什么客观事物,而是由人主观创造出来的一种观念性的存在。 既然是人创造出来的,就一定存在其适用的条件。 忽视客观条件的影响,单方面的去信任一套所谓的“无敌战法”,这是犯了大忌的。 为何会有纸上谈兵的典故?不就是当年的赵括不懂变通,只以为书上所说的就是对的,从不去结合实际思考当下的情况。 说白了——刑道荣和张辽的区别就在一个已经将游击战的精髓学到,能够融会贯通,一个则是照葫芦画瓢,只学了皮毛,就以为自己能够战无不胜了…关键…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刑道荣没有注意到,这…就是蒋琬所说的致命的问题。 “刑将军这战法,到处都是生搬硬套的痕迹,卑职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当一份真正的谋划放在眼前,卑职还是能够辨明的——让卑职猜一下…或许是刑将军从何处听到了某些人用这样的战法取得了不小的胜利,才会将其拿来应用。” 蒋琬越说越起劲,越说刑道荣的汗便流的愈发迅速。 “够了!就是如你所说又怎么样!你可曾听说过火神‘易小天’的大名!你可曾听说过张八百张文远的大名!他们靠着这一套游击战的战法,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你打听打听!诸葛亮还有周瑜到底是在何人手中吃的瘪!曹操又是如何一统北方…这个易小天所创出来的战法,难不成你一个连仗都没有打过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能挑错了?” 很显然,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易小天的名字,但是他们多少听说过张文远的名字。 “难不成…难不成就是那个将孙权十万大军杀得丢盔弃甲,杀得江东小儿止哭的那个张辽张文远?” 有人惊呼。 刘贤一下子就明白刑道荣的意思了,怪不得他觉得这个战法如此的新颖让人眼前一亮,原来…原来是张辽使用过…而且是那个神秘的易小天所创的。 投奔曹操的原因前面刘贤也跟众人说过,但是其中隐含的一个原因,他可没有跟别人提起过——没错,就是这个一直出现在曹操背后的,名为易小天的人,刘贤听说每每曹操陷入危难的时候,这个易小天都会靠着一次又一次的神操作将曹操救回来。 他想着若是自己到时候跟着曹操,哪怕战败了…或许也能如这次赤壁之战一样——五十万大军付之一炬,竟然还能守住襄阳。 这样如同奇迹一般的力量,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原来是那位易小天的战法…呵呵…蒋公琰,我劝你不要在真正的能人面前献丑了…那位易小天可是助曹丞相一统了北方的人,他的战法,哪里容的你来指摘?” 堂上又是一阵哗然,关于“易小天是谁”的问题又再度流传了起来。 没过多久,很多知晓了易小天传闻的人,就开始不断的向人们科普了起来…知晓了曹操身边有这样一位能人之后,很多人那是更想投奔曹操了。 毕竟没有人不愿意自己的背后有个又粗又硬的大靠山。 这样显下来,蒋琬此前的自说自话,似乎就有点刻意扮丑的意思了。 刑道荣笑着看着蒋琬,却不想,根本没有从蒋琬脸上看到半点的惊慌。 反倒是这样,刑道荣更慌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将军自比张文远,何如? “你…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屡屡口出狂言,今日算你猜出了本将的战法并非首创,本将不杀你…你…滚吧!” 刑道荣强忍着怒意,对面前的蒋琬说道。 然而…蒋琬又笑了。 这次反倒是笑的更开心了。 他那爽朗的笑声,让不少人心里迷惑,不少人都以为蒋琬这小子该不会是疯了——被打脸这样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多少还是要经历一些的,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疯了,那只能说明,这个蒋琬不过徒有虚表。 只不过,紧接着那份笑声的,是蒋琬忍俊不禁的声音: “哈哈哈…刑将军,还有诸位,你们不要着急啊…” 收了收笑意,蒋琬依旧保持着他原先的高傲,不仅如此,他眼中凌厉的光,竟然让刑道荣都感到了畏惧。 “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刑道荣大有恼羞成怒的前兆。 结果蒋琬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卑职可从未说过,这个战法有什么问题…卑职说将军的计划有不妥,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倒是麻烦将军为卑职解惑了…唔,这位叫做易小天的,不只是先生,还是前辈…果然是当今天下无人可及的大才…怪不得卑职在思考曹丞相那么多不合逻辑的脱困事迹时,总觉得其中少了些什么…” 易小天吗?蒋琬记下了,这个名字如同铭刻一般,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里,而且…这也给了蒋琬接下来做某些事情的理由。 只是,眼前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不敢承认自己所说的?” 刘贤眼见场面似乎被那蒋琬控制住了,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少将军也不要着急,且容卑职娓娓道来…” 蒋琬三两步走进场间,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腰板挺得笔直,在不少人的眼中,此刻的蒋琬,虽然瘦弱,却要比刑道荣还要高大。 “首先!将军这生搬硬套,丝毫没有考虑过敌军的情况——对方可是那被称为诸葛卧龙的稀世奇才…我随不及那诸葛卧龙,但也能够看得出,将军这套战法…如果要施行的话,首先需要的便是敌方对我军布置的疏忽——” “合肥一战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难不成将军得到了的消息,你以为那刘备军中,会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 蒋琬的话,一下子吧刑道荣还有刘贤等人全都噎住了。 他说的全是实话,泉陵如此偏远的敌方,靠着刘贤多与北面通文书,才得到了这些消息,本就镇守在北方的刘备军,难不成会有人不知道这样的大事? 如果有提前防备的情况下,这个所谓的游击战法的效果至少要打上五折的折扣。 因为归根究底,游击战法成功关键,还是要他们的主城能够受得住——要把战争的期限拖得尽可能的长,才有可能发挥其中骚扰的效果。 然而—— “若是那诸葛卧龙直接夏令强攻我们泉陵城,将军以为靠着我们城中两万不到的守军,还要抛除将军所选的一千精兵,能够在对方的强攻之下坚持多久呢?” “这…这守城的事情,自有…自有我来亲自督促!怎么可能让刘备他们…” “那这就奇怪了呀…将军也说了,你要隔三差五的出城骚扰,又要为诸位镇守城池,将军难道不休息了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合肥那一战…东吴人攻城的战果也是相当的惨烈吧?” 蒋琬笑了笑说道: “卑职可不觉得东吴那么多名将,会想不出破除这游击战法的关键…他们定然也是不间断的猛攻合肥…只不过最终,帮助张辽张文远将军守下合肥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蒋琬所有的话,都是他在短短的这段时间内推测出来的——毫无信息,只凭刑道荣等人三两句闲话,光是这份情报的推理能力,蒋琬就绝对对得起他家乡人的推荐。 全部被蒋琬言中了…是的,世人皆知张八百威震逍遥津,但是曹操在后面论功行赏的时候,同样给蒋济还有文聘予以了丝毫不差的奖赏,因为他们才是张辽坚实的后盾。 可如今…泉陵城有什么? 蒋琬的眼神飘到了刘贤的身上,刘贤明显知道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刑道荣不在,他这个儒将可就要守城了啊。 然而…实际上,除开他今日射中了刘琦之外,“儒将”刘贤,一切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 和蒋琬一样,他…也没有上过战场。 所以刘贤生气了,他觉得蒋琬在隐晦他,于是他一拍桌子又站起身来,指着蒋琬说道: “说了这么多!你还根本没有说出能让众人所信服的理由…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你…” 说到后面,刘贤也有些说不下去。 因为蒋琬的笑容实在是太嘲讽了。 刘贤眼皮不断地发抖着,眼睁睁的看着蒋琬打了个哈欠: “让人信服的理由?卑职其实已经说过了吧?” “啊?” 听得入神的刑道荣有些发呆,他不太明白蒋琬所说的意思。 结果就听蒋琬一摊手说道: “刑将军自比张文远如何?” 刑道荣一阵发懵,但是张文远的名字,让他不得不老实回答: “吾,不如也…” “那…蒋钦、朱桓之流,比之那万人敌张飞又如何?” 刑道荣愣住了…张飞? 他才想起来,刘备阵中,那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男人…那是张飞? 蒋琬笑嘻嘻的说道: “刑将军觉得,如果自己去骚扰敌阵,若被那张飞对上,您能像那张文远一般在敌阵之中杀个来回,随后扬长而去吗?” 这下…不只刑道荣愣住了,刘贤也没话说了,刘度也傻了,所有人都缩了缩脑袋。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可能过度乐观了。 刑道荣很猛…但是…有好多人都知道,其实刑道荣这个人,不过是刘贤推出来,想要镇住泉陵望族的工具。 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大家心知肚明… 梦…醒了。 戳破这个梦的人,显然就是大恶人蒋琬。 而蒋琬呢? 蒋琬看着呆滞的众人,也不久留,转身便要离去。 临行前,他还朝着身后问了一句: “哦对了,问一下,诸位有谁知道,那位易小天前辈最后在何处出现过?” 刑道荣有些痴傻的回道: “好像是长安…” “多谢,不用送了。” 说罢,蒋琬扬长而去,众人连蒋琬后面是如何出的城,都不知道,但很明显…因为蒋琬的一番话,泉陵城里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荡然无存。 至于…蒋琬为什么没有选择跟随诸葛亮。 大概…是前几日,他看到了刘备治军时的那种毫无章法的样子——简单来说,就是辣眼睛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易小天想赚钱 时间过得很快,倒是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便能让整个世界的运转停歇。 转眼,大汉迎来了建安十四年的七月,江南地区还仍旧保持着闷热的天气,但对于北方,尤其是远离海岸线的西北来说,树叶已经明显开始转黄,秋意,说来便来。 一个月的时间,天下倒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譬如零陵在刘备军的强攻之下,坚持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最终还是被拿下了。 泉陵城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似乎是从其城中大将刑道荣败于张飞,率先投降开始的。 当然,这个对于刘备军绝对算是大事,但是对于北方的襄阳来说,似乎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浪。 接到消息的曹仁只是烦闷的摇了摇头,并未有太多的表示: “荆南落入刘备之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去苦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至于泉陵城中后来流传着的什么——曹仁见死不救,曹操弃他们于不顾…这些似乎都只是一些毫无凭依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证实。 至此,荆南四郡,加上将领,全部落入到刘备的手中,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刘备终于是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可以好好地发展他的农业经济以及军备等等等等—— 不过,攻打零陵,刘备不是没有损失——刘琦在初战负伤之后,虽然后面仍有回光返照的表现,但是最终,还是在这余下的半个月里,没有挺过来——箭伤不重,但是零陵一带,天气潮湿闷热,更有所谓的瘴气环绕,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伤口的到了处理,刘琦本身底子较弱,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后面伤势复发以及感染所造成的病痛。 听说刘备为此哭嚎了三天三夜,刘备军的上下将士无不为此感到悲痛—— 刘琦死了。 病亡的刘表一家人,如今便只剩下刘璋一个儿子了。 而刘璋呢? 刘璋仍旧在那襄阳的州牧府里做他的闲散州牧——之前被某人所威胁过后,刘璋似乎痛改前非,每日除了读书写字之外,就是帮着城中的曹仁处理一些琐碎的公务。 眼看,是有着成才的征兆。 不过这些…就不是易小天要考虑的事情了。 —— 因为一个月以来,易小天自从带着从许都来的马钧小老弟回到长安之后,他在长安的发展,就进入了一种每日蹿升的地步。 从瞒爷那里讨来的令牌,在长安是绝对的好使。 这让易小天就没有了此前在襄阳买地时那番困难的境地。 他先是在一脸肉疼的注视着城外山地的钟繇面前,划出了一大块黄金山水。 紧接着又宣布,要在城中开办一家名为匠作坊的工坊——别人不知道匠作坊是干什么的,一直跟着易小天经历了襄阳之战的黄月英与甄洛可太明白了。 “先生…我们莫非…莫非又要开战了?” 匠作坊做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杀人的兵器,他们这收入还没有彻底搞定的情况下,易小天这样的行为,让甄洛和黄月英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战?战是一定要战的,汉中那么大块的土地,没有了张鲁,如今不过是张鲁部下的狂欢的天堂罢了——那里还有数十万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论如何,这一战都是要打的。” 易小天蹲在他们刚刚买下的一块作为匠作坊用地的宅子中心,捣鼓着面前的工作台。 随着“咔嗒”一声,是木质机关齿扣啮合的声音传来,易小天听到这声音,满意的拍了拍手,掸去了身上的灰尘,笑着对身边的两个小姑娘说着: “临出许都之前,我还特地给瞒爷留了封信,让他尽快筹备兵马,在不耽搁襄阳以及合肥一带防御的情况下,加紧催促曹操吞并汉中——” “赤壁败了没有关系,只要拿下汉中…接下来,我有的是办法…” 易小天自信满满的这么说着,但是面前两女脸上露出的担忧也是实质的。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易小天干脆转过身来,大手直接揉了揉他们两人的脑袋—— “先生你…你这是作甚!这可是洛儿姐姐今早好不容易才为我编好的头发!” 看着两女杂草一般的头发,又看到黄月英气鼓鼓的模样,易小天哈哈大笑: “又没有外人…你们看样子是有些担心先生会沉溺于战事之中…忘记了我们的初心不成?” “放心吧…我个人也是非常讨厌战争的…但是目前的情形就是…如果曹操不能尽快的将这天下的局势稳定——亦或者即便只是回到赤壁之战之前的水平的话,接下来…我们就算不愿意与孙刘那几家争天下,他们也会不断地骚扰北方…” 易小天一收刚才的嬉笑,突然认真地跟两人解释道——甄洛还有黄月英是最晚追随他的女子,而他们对于战争的想象,也是最为幼稚的,易小天有责任告诉他们一些残酷的事实: “战争,从来都没有什么正义邪恶之分,但是…当下,我们要取得平稳的生活,战争,是最可行的办法。” “如果我们想要将有间山庄,开遍天下,想要我们的有间山庄,不像襄阳城外那般,战事袭来,我们就不得不去毁掉数月的根基的话…这个天下,至少也要是相对安稳的。” “你们觉得为何我们现在会突然生活变得窘迫了那么多呢?” 易小天诚实的发问,答案则已经呼之欲出,两女纷纷是叹了一口气,回想起襄阳一战的惨烈,甚至不敢再去回望过去。 可能是太过于相信曹操与瞒爷,易小天怎么都没有想到,赤壁一战,最重要的一份锦囊竟然遗失了,然后赤壁就败了。 他在襄阳的投入的那些投资,短时间内,肯定是收不回来了。 “那先生…为了支持瞒爷他们取得汉中…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尽力帮他们制造兵器了吗?我们…我们的钱财已经相当吃尽了啊…” 甄洛有些担心,因为近些时日,不只是匠作坊兴起了,城外有间山庄的地盘上,率先为易小天所修建起来的,就是有间铁匠铺——这几日的时间,吕玲绮和对兵甲极有兴趣的马云禄,成日都在铁匠铺里忙活着。 听到这里,易小天轻笑一声,指着面前的这张平平无奇的工作台: “洛儿,你别急嘛,赚钱的东西,这不就已经出来了吗?” 第六百八十五章 黄月英收徒了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在现代,还是在古代,作为历史教授的易小天,都深谙一个道理。 要赚钱,肯定是做买卖来得快,但要赚大钱…发战争的财那就是经过了无数史实所验证过的真理。 君不知未来有漂亮国靠着发战争财一跃成为了世界首屈一指的超级大国? 所以易小天当然是要帮瞒爷铺好兵进汉中的路。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肯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发一笔财,不然他又怎么支撑起愈发庞大的有间山庄共同体呢? 长安,是接下来曹操兵进汉中的重要军镇,那么就从曹操的军需入手——有瞒爷介绍,害怕没有订单吗? 但是…在跟瞒爷的交流中,易小天也收到了瞒爷那边的意思: 意思就是钢刀钢枪,还有钢盔等等等等以及铁马蹬一系列的兵甲军备,曹军内部已经饱和了,甚至还富裕了很多。 那这样说,易小天就明白了啊——结果还是要赖在赤壁一败的头上。 兵,转眼就没了,结果易小天几个铁匠铺开足马力生产的单子,没得地方交货了。 要等曹军恢复之前的消费力,易小天可等不起这个时间。 所以,有时候一个路行不通,那就要转变思路。 这不…转变思路的“关键”来了! 虽然个子很高,甚至比起易小天还要高上那么一小块,但是马钧整个人看起来总是畏畏缩缩的。 即便是身子已经探到了门内,却因为见到了两位陌生的女子而不敢向前哪怕一步,马钧啊马钧… 易小天看着无比怯场的马钧,本来还想着跟黄月英介绍一番自己的这个小兄弟,没想到这个马钧见到了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黄月英,竟然是这副模样。 “易…易…易大…” “我还一二呢!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易小天一拍脑袋,看着马钧说话那个费劲的样子,直接在甄洛与黄月英的注视之下,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抓住了那刚想逃跑的马钧。 在易小天的生拉硬拽之下,马钧终于是被带到了场中。 结果就是,两个还不到马钧肩膀的姑娘盯着马钧看,却看得马钧脸红脖子粗的,刚才还是说不清话,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我小兄弟,名字叫做马钧,今后,便是这匠作坊的一员了。” “哦…早听昭姬姐姐说过,先生去许都,似乎要寻一个人来长安,看样子,就是这位公子了?” 甄洛疑惑的打量着马钧,结果不看还好,马钧这会直接把头都缩进衣服里,只露了一个头顶出来。 “马老弟,这两位是一直追随与我身边的黄月英以及甄洛,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山庄还未建起,不过这匠作坊,就足够你在这里尽情发挥你的才能了。” 易小天笑着向马钧解释着,但是很明显看马钧这副模样,想让他立刻适应这里的生活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来到长安已经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他好不容易才让马钧能够正常的与钟繇以及马超等人好好交流,结果今日才发现,原来最让马钧难以招架的,还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接触过的女子。 这可让易小天有些哭笑不得了。 结果思来想去,看着黄月英左戳右戳,马钧也不说话的样子,易小天忽然有了主意。 “对了!马老弟…忘了告诉你…你面前的这位呢…就是制作出追月连弩的人…不信的话,你想想为何追月连弩的名字里会有一个“月”字?” “什么!” 好家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马钧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怯场了,整个人焕然一新,易小天打眼看去,几乎都能够看出马钧头顶那凝为实质的兴奋劲。 “追月连弩竟然是您做出来的!那姑娘…不…前辈!前辈!您请收我为徒吧!能够制作出那样精良精妙的兵器,正是我马钧此生以来最大的愿望!您放心,只要您收我为徒,今后无论是您要做什么,我马钧都愿效犬马之劳,我保证…” 别说被马钧这番深情表露所镇住的黄月英与甄洛了,连易小天都没有想到,本性暴露的马钧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说话都顺畅了起来。 看来是给马钧找对地方了啊? 听着马钧喋喋不休的样子,黄月英本能的向易小天发出了求助的眼神,而易小天呢,当然不会做事不管——先是一把将马钧从地上拎起来,一边又把黄月英拉到了一边,对她悄声说道: “月英,你就收他为徒吧,相信先生,马钧这小子在机巧术方面的天赋绝对不差…而且匠作坊最近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来填,你不用心疼,放心的使唤他!” “啊…那…那好吧。” 黄月英听到易小天这么说,一想到此前匠作坊里的木板什么的都是先生帮自己搬来的,心疼易小天的同时,忽然觉得有个马钧来打下手也不是什么坏事。 结束了悄悄话,回到场间之后,看着马钧那一脸期待的眼神,黄月英忽然有些怪异的感觉… “那…那既然你真要拜我为师,今后这匠作坊,可要辛苦你了哦!” “师父!您就放心吧!只要您说出来的事情,我能够办到的,就一定会尽力为您去办!” “我…我只有一个条件…不…一个请求,就是请您在制作新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让我从旁观摩…” “这又有何难的,虽为师徒,但…我似乎还要喊公子你一声马钧大哥呢。” “哎!不敢当不敢当!您就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马钧听到黄月英这番谦让,赶忙失声否定,毕竟他可不是个蠢笨之人,这么些时间下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连太守钟繇这样的大人物都围着易小天转,这里真正主事的人是谁,还用说吗? 易小天叫自己老弟,那已经是对自己莫大的关怀了…像黄月英这样,还有甄洛这般寻常百姓根本见不到的绝美女子,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跟易小天的关系了。 这个便宜,他可不敢占。 某种程度上而言,马钧那是相当的激灵,但怎么除了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他就是个结巴呢? 易小天想不明白,不过看马钧这幅殷勤的模样,他知道,接下来,匠作坊就要全面开工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寻找内测用户 蔡昭姬等人一直在城中为有间山庄接下来要兴建的区域进行布局规划——至少在建筑工艺方面,易小天审美的能力,那是大大不如出身于世家的蔡昭姬来的高雅。 所以这些事情,易小天就尽量都放给蔡昭姬去做了。 而因为暂时没有钱,在易小天毫无羞愧之意的要求之下,钟繇老同志只能含泪从钱库里临时给易小天拿出来大笔的钱财供他使用。 加之上次易小天离开长安以来,蔡昭姬还有貂蝉等人在长安绝对是把这里的各类行情调查了个清清楚楚,有蔡昭姬出马,加上远道而来本是要为给自己丈夫探病的王异,好家伙,这长安城中,又有几家商户能顶得住这几人的说价? 因此,虽然没钱,但是易小天的有间山庄却在稳步向前中,加速着建设。 现在,长安城都知道易小天有一个有间山庄要建了,不少农户都打算着追随易小天的脚步,去他们的山庄里种田——毕竟…有易小天的承诺,低至一成不到赋税的田地还是相当的诱人的。 不过除开这些,易小天在忙活的事情,就是在为他们接下来所有要做的大事兜底了。 赚钱——向来都是易小天的强项。 —— 这日平平无奇,甄洛算是包办了有间山庄自家人的饭菜,只是她虽然负责给所有人做饭,但是亲自去送的待遇,依旧是只有易小天所在的匠作坊才能够享受。 匠作坊自从马钧加入,正式开工以来,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匠人,进入到这长安顶尖匠师摇篮的匠作坊中了。 只是,因为易小天的存在,这匠作坊真正的核心,还是要看易小天、黄月英,以及马钧三人。 这不——甄洛拎着竹篮,悠悠的送来热腾腾的饭菜时,三人还在工作台前忙活着。 然而,与前几日不同,刚一进门,甄洛就感觉到这院子里的空气不同寻常了。 远远望去,黄月英与马钧尽是捂着嘴巴,似乎在难以置信的看着什么东西。 “饭要凉了哦?” 甄洛招呼了一声,结果却引来马钧一声惊呼: “好!好!好!有了这东西…怎愁马儿不能日行千里?” “哈哈哈…先别着急…这东西看起来简单,但是还没等到真正的实验呢,等吃完饭,我遣人去寻一些城中的马户,这东西,若是不能实际测量一番,根据不同的马儿做出相应的尺寸的话,仍旧只是花架子一副罢了。” 易小天笑着说道,一边终于是注意到了甄洛。 “先生,你们做出了什么?我听又是马儿,又是日行千里的,莫非是什么新的马镫不成?” 甄洛所说的,自然是此前易小天为曹军做出乐铁马蹬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易小天自然不会做同样费力的事。 铁马蹬已经卖的饱和了,再改良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这一次… “喏!这东西叫做马蹄铁,至于功用嘛…绝对不比马镫低就是了,待会吃完饭,洛儿你要不要虽先生一起来看看着东西的效果?” 易小天自信一笑,自然是勾起了甄洛的兴趣,甄洛嚷嚷着要一同前往,易小天自然是笑着同意了下来。 马蹄铁…这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个几百年,才会真正的出现在这世上。 易小天深谙曹操的兵马相较于南方的刘备与孙权优势在何处——骑兵,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除开热兵器盛行以后的年份,骑兵永远都是战场上真正能够左右战局的大杀器。 蒙古帝国的骑兵是真正的从岭南杀到了西伯利亚,所向披靡的他们,靠的不就是战马与弯刀吗? 所以要发挥曹操身下兵马最大的优势,要让曹操的虎豹骑乃至于一切骑兵都能在场上对其余势力的军队造成降维打击一般的效果,易小天自然要在这个方面发力。 古代汉民用了不知道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才意识到,真正限制一名骑兵实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个人武力以及马儿品种的差异。 张飞、张辽、吕布赵云,这些极负盛名的骑将,武艺虽然高强,马儿也极其强悍,但这毕竟只是个例。 要选出这样一只人人都是万人敌的骑军,那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所以…重骑轻骑的区别出现了,所以马镫出现了,后面…马蹄铁也应运而生。 如果说马镫是真正使一名骑兵操纵马儿的技术得到了进化的话,那么马蹄铁的诞生,绝对是对于马儿本身战场寿命的一次极大的拔高。 在马蹄铁没有出现之前,不知有多少好马仅仅因为路途的颠簸,伤了马蹄之后便难以医治,以至于战马在战争时期,竟然用着用着,成为了比人还要金贵的资源。 将士们护着养着,生怕战马因为脚上的问题而因此绝了战场的寿命。 马蹄铁就是为了这样的情况而诞生的。 当然——光说没有用,易小天笑着拉着马钧去尝了尝甄洛亲手做出的饭菜,席间便稍稍跟他们讲了一下这马蹄铁真正的功用。 结果又惹得马钧鬼叫连连,看的黄月英与甄洛咯咯笑个不停。 —— 长安城西,作为西城意义的集市区,这里自然是热闹非凡。 四处尽是叫卖的商贩,也有不少在此开店的店家。 前些日子因为瘟疫肆虐而造成的空落落的景象,此刻你是一点也见不到踪影。 当然,这件事情依旧是要归功于易小天的处理。 不过现在嘛——穿着素袍的易小天,领着一个瘦高个子,和两个小矮子,丝毫没有违和的感觉,在人潮之中,与其融为一体,似乎与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不一会,易小天便找到了他们此行要找的人。 马户—— 长安城里养马的人着实不少,一来是长安城外的农户居多,耕牛不缺的情况下,市场决定了商品供应的种类—— 马户就是专门定准了那些长安城中的大户人家,养足一匹好马,卖给那些自大府大宅里出来帮主子挑选好马的管事人们。 这基本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是一种一年不开张,开张边吃一年的买卖。 易小天倒不至于专门去买一匹马,他想着是找一个幸运的马蹄铁“内测用户”,帮其定上马蹄铁之后,看看功用如何而已。 然而,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刚来到那马户群居的指定地点之后,却忽然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第六百八十七章 卖马风波 “你们!你们这是欺人太甚啊!” “我这…我这马儿分明就是汗血宝马的种,我们家养了几十年的马种,代代传下来竟由我们自己改良…你…你却说这不是汗血宝马…” 一名老翁在人群之中急的直跺脚,他指着远处一名身着明显富贵不少的年轻管事,气不打一处来,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他的身旁,自然是一匹高大的,通体呈现着枣红色的骏马,光是从那马儿的毛色光泽来看,这马儿的血统就不简单。 一听这是汗血宝马,周围刚刚才来看戏的人,基本都伸着个脑袋,想要见识见识传闻中的汗血宝马到底是什么风采。 这会儿,已经有不知情的人开始站队了,他们听到那老翁的指责,纷纷声援着说道: “这马儿又高又壮,毛色如此上乘,我看啊,这就是汗血宝马!” “哎!这不是城外康平庄陈老爷子嘛!” “陈老爷子?怎么,这老翁莫非还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人群之中有人一言一语的跟周边人科普了起来: “大来头倒不至于,但是这陈老爷子家里历来都是养马的,听说他二十多年前,从西域弄来了一批上好的汗血宝马的马种,城里多少权贵要买他的马,他都不卖——” “啊?这还有不卖的道理?汗血宝马啊…那一匹不得…” 有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有人则是在心里估量着。 “就是说啊,这陈老爷子脾气也怪,说什么这汗血宝马本身缺陷很大,他要花些时间好好的改良改良,他说如果就把这马种卖了,华而不实的,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诶,你们别说,当时听说有一家大官出上百金的价钱要买他的马,结果他都没有卖…啧啧…” 说话的人,言语之中不免是充满了惋惜。 “后来呢?他卖了吗?还是说他把马儿改良了?” 身边突然有人继续问道,那人回了回头,却看见是四个年纪轻轻的,两男两女站在自己背后。 见人有兴趣,那知情人便继续说道: “当然是没卖了!” 他指着远处老翁身边的马儿冲众人小声说道: “也别怪我打击你们,你们这都是没有见识的,真正的汗血宝马毛色还有身形可比这匹漂亮多了…” “这就是陈老爷子口口声声的改良出来的品种——不光比原先的汗血宝马矮壮不少,连毛色其实都和真正的纯种宝马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也正是如此…陈老爷子的儿子也是出来卖马的,听说把这种马卖给城中的大户人家之后,人家说那马儿根本跑不快,结果要债的时候陈老爷子的儿子不从,被人打成了瘸子…现在,为了给他的儿子看病,陈老爷子天天都在这西市来卖马——不过就是没有人买就对了。” “要价高不说,还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这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也就是没有人跟他对比,我真的不骗你们啊,真正的汗血宝马可比这漂亮多了…” “多谢——” 年轻男子笑着向那人道谢,那知情人眼见周围的人散去,尽是觉得他在吹牛,结果还把他气得不行。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场间的争执一直未停,离开了刚才小讲堂的易小天一行人来到了视野更为开阔的一边,静静的看着两边人的说法。 “先生…这…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再等一会…” 黄月英眼见局势有些无法控制,本想要建议着众人一同离开,结果却被易小天拦了下来。 看着易小天饶有兴趣的样子,大家都不再说什么了。 —— “呵呵,陈老爷子,我说你这不是汗血宝马,自然是有我的依据——您成日在这里卖马,难不成真的以为没有参照,旁人就认不出来您这骗人的行径了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口说无凭!老夫这马种养了二十多年,这是前年我家养出来的最好的种,你若是不愿意买!大可以离去,如此污蔑他人,难道就是你们李家的作风吗!” 老翁带着斗笠,老脸涨红,眼前的年轻人质疑他价格就算了,他这是为了救儿子的腿,不得已而为之,虽然有所溢价,但绝对买不到吃亏,可是面前这个李府的管事却说自己是在骗人,他怎么能忍? “呵呵…陈老爷子,劝你没有能耐之前,莫要随意诋毁我李家,好啊,既然你想死得明白,那我就成全你。” “这是咱今日从市头另外一边的一家马户那里选定的又一匹汗血宝马,你看看,也请诸位看看,请诸位评一评理,这陈老爷子口口声声说他的马儿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比之这一匹宝马,何如?” 易小天楞了一下,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幅局面——他还以为这是一次所谓的富绅强买强卖的把式,如果真的有问题,他是准备直接招呼钟繇带人来维持正义的,但是眼下…似乎事情变得更有意思起来了? 果不其然,在那李府管事说完话之后,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闪开一条道路,一名看起来不算年长,满脸雀斑,长得相当猥琐的男子拎着一匹也是相当高大威猛的骏马显出了身形。 “果真是汗血宝马!” “什么!又是一匹汗血宝马么?今日可真是让咱一饱眼福了啊!” 人群之中传出惊呼,可对面的陈老爷子,看着两人那极其同步的笑容,几十年卖马的经验一下子就让他反应过来了…对方这是要压价了。 “我不卖了!你既然有了合适的卖家,又何必来老夫这摊子前砸场子呢?” 说着,陈老爷子就要收拾东西走人,结果…李府管事一个冷笑,一个眼神,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就当在了陈老爷子的去路途中。 “哎?别着急啊?怎么…怕被人揭穿了骗子的面貌,想要临阵脱逃?门都没有!” “诸位乡亲也别急着走,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两匹马儿之间的区别,你们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谁在骗人!” 望着陈老爷子一脸怒意,李府管事笑的相当开心。 有一件事情陈老爷子没有想错,对方确实就是想要压价,而且,他们早就盯上了自己的这批好马。 第六百八十八章 改日赛马? “先生!那马好生漂亮!” 结果,就像李府管事所说的那样,不对比还好,当众人一对比的时候,两匹“汗血宝马”的区别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甄洛捂着小嘴,指着远处那匹刚刚被那名陌生男子牵来的汗血宝马,一阵惊呼。 黄月英和马钧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景象,果真——那马儿不仅毛色要比陈老爷子的那匹更加鲜丽,身形也更加的高挑,身上的筋肉看得出线性,若要把这马儿比做什么,大概只有流云清风能够相拟。 漂亮…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词汇。 从甄洛的口中说出来之后,大家似乎也都是同样的感受。 被那矮小男子牵出的汗血宝马比起陈老爷子的那匹汗血宝马,实在是漂亮太多了。 人都是欣赏美,喜欢美的,但也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美不等于实用—— 只是…当下,这匹新出来的汗血宝马,显然将陈老爷子的那匹比了下去。 “你们看到了没有!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样的马儿才是真正的汗血宝马,你们看那汗血宝马的色泽!” 果不其然,刚才那一直跟周围人科普的男子这下可真的是抓住机会了,李府管事派人拎出来的马儿,正如他之前所说,无论是毛色还是身形都要比陈老爷子的那一匹好上太多。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陈老爷子家的那一匹汗血宝马,看起来好像驮马…” 驮马这个词一说出来,不少人就有了共鸣。 古时候,马儿除了要承担充当战马的责任,很多时候,有的战马农时还要被当做驮马,帮着耕田,帮着运输什么物资—— 而驮马的特点,自然就是耐力好,身体比较矮壮,相比起真正金贵的战马来说,驮马能够适应许多不同的环境,譬如西川西蜀地带,就有一种专门适应着山地生活而杂交出来的矮脚驮马,他们的蹄子又厚又宽,无论是泥泞还是杂草丛生的地段,无论是陡峭还是平坦,他们都能够轻松地适应。 但是…驮马虽然有着如此多的优点,要跟真正的战马相比,显然是没有办法比的,毕竟战马虽然也需要耐力的支撑,但是对于战局转瞬即逝的战场来说,速度,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 因此无论如何,汗血宝马这种速度其快的马儿,在无蹬时代,是有着绝对的速度优势的。 自然,在价钱上,汗血宝马与驮马也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当下被对比下去的陈老爷子的所谓的“汗血宝马”,现在在众人的眼中,俨然成为了用驮马充当汗血宝马的欺骗行为。 有人还能够克制愤怒,但大众向来是非常容易被煽动的,有了李府管事的一段指摘,又有了某些所谓的知情人的煽动,一下子,刚才还支持着陈老爷子的口风就变了。 “你们!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老夫卖马几十年,从来没有欺骗过别人,老夫也向来不齿于这样的行径…你!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老夫一直在这西市卖马,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难不成,你是这李府的管事特地请来打压老夫价格的托?” 好家伙,这句话可算是被陈老爷子言中了,不光是李府管事有着被戳穿之后的一丝尴尬,那个明显是被李府管事临时聘来充当马户的麻子脸也有些慌了。 不过,没等李府的管事去反驳辩解,被煽动过的人群,早就听不进去陈老爷子的话,一边倒的开始辱骂陈老爷子: “我呸!之前真是浪费了我的口舌,我还帮你这老东西骂过李管事,现在看来,不过是你这老东西被戳穿了谎言,无理取闹的戏法罢了!” “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敢狡辩,事实胜于雄辩,你的马儿就是不如人家的好,你难道还要恬不知耻的在这里骗人不成!” “从来没有骗过人?您可别让我发笑了,诸位可能还不清楚,这陈老爷子的儿子,当时就是在市上被人戳穿了谎言,口口声声说着自家的驮马是什么汗血宝马,最终被林府的老太爷派人打断了腿…当天我可是亲眼所见…” 有人高声嚷嚷着: “本以为他们这一家骗子会稍稍收敛一下,没想到还没过去一个月的时间,这陈老爷子竟然自己出来行骗了…还美名其曰要为自己的孩子筹集治好瘸腿的钱?我看啊,这不过是这个老家伙骗取我们同情的把戏罢了!大家可千万不要被他再骗咯!” “驮马就是驮马,卖个驮马的价钱就好了!” 还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直接帮李府的人杀着价——一百金起步的汗血宝马的价格,有人说这匹马最多值一金,这话出来,可要了陈老爷子的亲命了。 “你口口声声说着你这匹马儿是汗血宝马,那好啊,不如拉出来,从这长安的雍门出发,我们比一场,看看到底是你们哪一家的马儿先回到西市的街头?如何?” “你!你这是…” 陈老爷子不可能答应的,他是个非常懂马的人,对方的马儿一拉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要中这个局了…为什么? 对方的马儿的确就是汗血宝马,不仅是,而且是那种血统最为纯正的汗血宝马,而这种汗血宝马除了观赏作用极佳之外,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跑得快… 普天之下,没有马儿能够比纯血的汗血宝马还要快。 他这马儿经过改造之后速度自然是不如对方的——如果要比,那就是彻底被对方一棍子打死了。 见老爷子光是辩解,却又不敢比赛,这下,众人更是骂的起劲,觉得陈老爷子一定是在骗人。 陈老爷子本就不善言辞,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众口纷纭之下,他一下子就蒙了——尤其是在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儿子,说自己的儿子也是骗子之后,陈老爷子胸中的怒火终于是憋不住了。 他抓狂了,佝偻无比的身躯,配上那沙哑无比的嗓音,让人听了只有一种难过的感觉——这是迟暮之人护子时发出的绝望的吼叫,他朝着李孚的管事冲了过去。 却根本没有想起来,李府管事身边带着诸多壮丁,似乎原本就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准备的。 结果,看到陈老爷子不顾一切的向自己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什么: “我跟你拼了!” 这样的时候,李管事笑了,朝身旁打了个手势:这下,一分钱都不用花了。 壮丁们纷纷上前,对比起来,陈老爷子身体简直就是风吹就倒的程度。 眼见,陈老爷子就要遭到毒手,终于,一个相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诶!李管事,你若是敢让家丁动手殴打老年人,小心吃下牢狱之灾哦?” “陈老爷子您也别着急,不就是比赛嘛,比就是了…” 众人震惊的朝着围观群众的某个方向看去,却见一名年轻的男子笑嘻嘻的说着: “只不过,今日不是个赛马的好日子,我们改日再战如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那便对赌一局! “你…你是什么人!你又什么时候看到我要殴打老年人了?” 李府管事本来根本就不打算管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年轻人的搅局——然而,他朝着对方看过去的时候,眼神越过他的身子,却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正有一只巡回的郡兵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赶来。 心中暗骂一声,手上赶紧给众人打了个隐蔽的手势,让他们赶紧散开—— 刚刚被几名大汉堵在中间的陈老爷子也有些发懵,腿上一软,回想起刚才的危险局面,只想着自己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委屈到这种程度,却又被不知名的年轻人救了之后,陈老爷子忽然感觉到一股悲凉之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悲凉过后,念及刚才那年轻人可能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有种被人坏了事的感觉… “年轻人啊…老夫…老夫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虽然你可能是出于好意…但是…但是…” “哎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七老八十的陈老爷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众人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突然出来搅局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比赛?小子,你是陈老爷子的什么人啊?你莫非真的以为,这匹又肥又丑的驮马能够比得上那边那匹汗血宝马不成?” 有人冲着这边喊道,结果易小天也不生气。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在场的诸位,没有几个是懂马的——” “如果陈老爷子的这匹马只是一匹驮马,那么这驮马的毛色也未免太漂亮了一些…而且你们看着马儿的大腿…真正的驮马,哪有这马儿的大腿一半长?” “当然…我知道这些特征放在诸位的眼中,根本就不足以证明这马儿的血统——那就正好依诸位的愿,三日之后,也别在这长安城中比试了,人潮人涌的,若是比赛伤到了无辜的路人,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在城外比上一场,就是陈老爷子的这匹马儿,还有李管事身边的那匹汗血宝马——” “年轻人!你…你这是要好心做坏事啊!” 陈老爷子一听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一下子帮他做了一个绝对不能做的决定,当下就朝易小天这边扑了过来。 结果易小天直接一把揽住了陈老爷子,就在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易小天不着痕迹的在陈老爷子的耳畔说了一句: “陈老先生,若是想要治好你儿子的腿疾,今日就听我的。” “啊…” 陈老爷子的身体一僵,听到对方说道自己儿子的腿疾之后,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抬头挣扎着起身,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自信的眼神,不知为何,他在这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自信”的光彩。 不仅如此,这年轻人身后的一男两女,也是微笑着看着他,对他轻声说道: “陈老爷子,您放心吧,先生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先…先生…您当真有办法治好犬子的腿疾不成?若是这样,若是真的如此…老夫…我…我!” 刚才还叫嚣着,要与旁人拼命,大家看着陈老爷子疯癫的表演,以为陈老爷子会去伤害这个给他开脱的年轻人,结果却没想到,只是几息的时间,陈老爷子忽然重重的一头磕在了地上—— “陈老汉我不知先生您尊姓大名,但若是您能够救犬子一命,老汉我把自己的这条命搭给您都没有问题!” 陈老爷子高声祈求,局面瞬息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还有李府的管事,他越看那年轻人就越是觉得眼熟…但是思来想去,却根本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先生?什么先生?” 他先是在心里嘀咕,结果发觉今日本来应该早就到手的马儿,现在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想到回到府上之后,老爷的怒火,李管事就是一脸的愤恨,他跳出人群,尖声啸叫着,打断了陈老爷子的叩拜之礼。 “什么先生来都没有用!”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是你如果想要为这个老家伙出风头的话,我劝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比赛?你什么赌注都没有,想着空手套白狼不成?” 易小天先是不紧不慢的将陈老爷子搀扶起身,紧接着笑着拍了拍手,冲着对面的李管事说道: “原来李管事是觉得在下的赌注不够大啊…但是这分明是你先提出来要跟陈老先生比赛一场,你不先拿出点诚意,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人群仅仅只是这会,其实已经快把整个西市的游人全都吸引过来了,大家伙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有赌局,好家伙,那兴致高涨的,欢呼起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赌场开张了。 人啊,都是有赌性的,只是游人赌性大,有人赌性小。 身边的众人一激,似乎众人早已忘记了他们是来看谁家的马是汗血宝马的目的,大家纷纷叫嚷着让李管事拿出赌注来。 眼见堵不上众人的嘴了,李管事眼皮子颤抖着,突然高声宣布: “赌注!本管事还没有想好…” “什么嘛!要比赛连彩头都没有…” “李府的人,就这?玩不起就玩不起呗,欺负老年人罢了…” 一听到众人刺激他斗性的声音,李管事总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他赶忙话锋一转: “但是!只要对方只要敢跟本管事比赛一场,赢了,在本管事能够做到的情况下,任何事情,本管事说到做到!” “好!” “李管事霸气!” 大家高兴地手舞足蹈,结果李管事却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反倒是阴着一张脸,对远处的易小天喊道: “到你了!你想要用那匹马儿与这匹汗血宝马比赛一场,你若是输了,又要拿什么来补偿本管事!” 易小天嘿嘿一笑,也不慌张,他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让李管事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赌注: “那李管事既然这样说了,在下也肯定不能太过小气不是?” “李管事似乎非常喜欢你身边那种姿色上好的纯血宝马,那既然这样,若是在下输了——” 易小天伸出两手,摊开向众人。 “十匹纯血汗血宝马,到时候在下一定择日奉上,如何?” 这下,场间可没了声音,毕竟…那可是十匹纯血的汗血宝马啊。 一匹最少百金来算…千金…这些钱,都能买下城外一个山头了! 第六百九十章 还一个清白 “发生什么事情了!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钟繇早早的便收到了属下传来的消息,说是西市那边好像发生了骚乱,有人堵着门市,似乎要做些什么——钟繇这个人啊,突出一个爱管事,当然,这不是什么贬义词,但是城中出了事情,他向来是要亲力亲为去解决的。 这不,刚收到消息,钟繇便带着上百兵卒,从太守府一路浩浩汤汤的向着西市赶来。 结果,还没到人群中间,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会吧?” 钟繇若是在其他地方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譬如在战场上,譬如在城楼上,譬如在太守府里,那他肯定是求之不得,因为这个声音只要出现在身边,那就说明,困扰着他们的事情,很快就要迎刃而解了。 但是若是这个声音出现在巷间市里的时候,钟繇知道,那肯定是有人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当钟繇率领着军队高声斥散那拥堵的人群时,人群之中的景象便映入眼帘。 “太!太守大人!” “是…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李管事知道不好纠缠,但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竟然真的应验了,太守钟繇为什么来了? 心里慌张,知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途,他一边赔笑着走到钟繇那边,打算申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一边又冲着一旁的易小天喊道: “小子!我们等着瞧!三日之后,西城门外见!你可千万不要临阵脱逃,否则…哼哼!” “你哼哼什么?” 结果让李管事没有想到的是,钟繇皱着眉头,一脸厉色的盯着他质问道。 “啊…我…那个…他我…哈哈…” “没…没什么,就是,跟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约了个比赛…嗨呀,哪里犯得着太守大人您亲自来…” 结果,李管事赔笑着,话都没说完,就看到钟繇的脸上突然绽放开花一般的笑容,直接无视了自己,向着自己的身后走去。 “易庄主,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哎呀,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托人跟太守府说上一声不就好了?哪里犯得着你亲自来这集市上…哟!这不是洛儿姑娘和月英姑娘吗?原来你们都在啊!” “太…太守大人好啊…” 马钧除开忙于匠造时能够不口吃,其他的时候,说话还是有些费劲。 但是重要看到了马钧跟他主动打招呼,那是相当的激动—— “嚯!马均小兄弟竟然能主动跟我打招呼了,真是不容易啊…看来易庄主这几天的锻炼还是相当有效果的呀?” 终于看向易小天的时候,易小天满脸笑意: “那可是,过不了多久马钧就能好好说话了——我们今天来,是想要找一个马户,试用一下我们新研制出来的物件…这不,刚出门就碰到这么一个事情…先说好啊,钟老,这事情可不是我们惹得。” 易小天一摊手,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钟繇身后的李管事。 钟繇一下子就明白了…转过身来的时候,眼中已经带着些许凌厉之意,钟繇朝李管事走去,这幅架势,终于是让李管事看蒙了—— 三两句话的时间,李管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 “易庄主?哪个易庄主?是城外那个有间山庄的易庄主吗?” 他扪心自问,但一结合目前的情形,看着钟繇这幅献殷勤的模样,这城中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姓易的人,能够让钟繇这样了—— 当然,李管事不知道的是,钟繇平时的话,肯定是不会如此卑躬屈膝的——这只是应验了那句古往今来永远都是真理的一句话:欠钱的永远都是大爷。 是的,现在钟繇不仅仅是努力维持着城中的秩序,他还相当的关心易小天这边研究新发明的进度,毕竟易小天借了他们数千金的款,若是易小天有什么闪失,哪怕只是耽误了研制新发明的进度,都有可能会影响易小天还钱的进度。 这样的情况下,钟繇怎么能不供着易小天? “那个…太守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身后的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易小天易庄主…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这事儿…” 李管事哭都来不及了,要是让他知道为那陈老爷子出头的人竟然是那位前段时间消灭了瘟疫,后来又在城外兴建了有间山庄以及匠作坊等等,闹得满城皆知的那位易小天的话,他又怎么会去招惹对方? “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周围的人说,李管事您刚才不仅是在欺负老人家,还要对老人家动手?” 李管事真的要哭了—— “您…您就放过我吧,我…太守大人,您看那陈老爷子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我…我只不过是要跟他比一下马儿的速度罢了…您要是不乐意,咱…咱这就把这次比赛取消了——” “诶!这可不成!钟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我已经跟李管事商量好了,三日之后的比赛,我可等不及了呢!” 结果易小天来劲了,在身旁陈老爷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易小天笑嘻嘻的冲着对面吆喝着: “李管事,您快走吧,这里没您什么事了,不要忘了,三日之后啊!三日之后,西城门外见!” 李管事可能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他解围的人是易小天,当下收到了易小天的意思,李管事一脚踢在那麻子脸屁股上,一群人连人带马连滚带爬的赶忙溜之大吉。 终于——大家见李管事溜了,正准备散去的时候,易小天忽然冲着所有在场之人吆喝了一声: “诸位!三日之后,诸位一定要来西城门外看这一场赛马,我易小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陈老爷子,还有他的儿子,绝对不是骗子!” 当然…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应答了。 反倒是陈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听到易小天的话后,鼻头一酸,老泪纵横起来——从他那年领回一匹真正的纯血汗血宝马之后,他们家的运气似乎就一落千丈——老婆子走了,儿子正要迎娶儿媳的时候,打算卖马来筹集彩礼,却不想竟被人打断了腿——马丢了,腿折了,儿媳妇也没了,他的儿子从那以后还悲伤了骗子的骂名。 到底是多大的恶意,才能让这样一户朴素的人家,遭遇到这样的冷眼。 但今日…绝对是陈老爷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温暖的关怀。 第六百九十一章 缘分到了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的。 如果易小天不是打算着来到西市一趟,他也不会看到这些—— 但是既然他已经知晓了,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 在钟繇的护送之下,陈老爷子带着易小天一行人出了城 … 长安城南不过二十里处,有一村名为康平,是个有着不少年历史的小村子,这么多年来,多少战乱也没让这村子破落,结果却因为近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打压的原因,康平村有不少人家都搬走了。 没落的村子本该是死气沉沉的一片,结果与易小天所想不同的是,这些人竟然还有心思在窝里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到了康平村口的陈老爷子,牵着他那家中仅存的一匹好马,他养马那么些年,但是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种,也只有汗血宝马的种——这让他在年少的时候赚了不少钱财。 只是与大多数人不同,陈老爷子是真的一头扎在养马一途上面,赚来的钱被他重新投到养马的成本之中,直到他从西域找来那匹汗血宝马之前,陈老爷子的养马之路都是一路坦荡的。 只不过…那一次…自从他拒绝了城中大户的买马请求之后,那城中的大户人家竟然用提高康平村周边田税的方式,挤压整个康平村百姓的收入,来迫使一村的人与陈老爷子一家对立。 结果,陈老爷子就是个倔脾气,无论村里的人是用软的,还是来硬的,他都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要搞出更好地马种,结果就是——这么些年下来,本该找那城中大户麻烦的村中之人,一路骂着陈老爷子一家,慢慢的,竟是都搬出了康平村。 陈老爷子也不打算解释这些…毕竟,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他也没有义务帮助别人去降低田税…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能是这几十年来积蓄已久的爆点——终于是击垮了老爷子的腰板,让他不得不向那些大户低头。 “家里极好的种马已经卖了,卖了五金,只不过远远不够治好我儿的腿——药啊,膏啊,一转眼,钱就花完了。” 陈老爷子在前面带路,为了避讳,没有让钟繇跟来,易小天一行人缓缓跟在老爷子的身后,说是要去看一看陈老爷子儿子的伤势。 只不过,这一路上走来,易小天算是看到了这村子里人看向陈老爷子时眼中到底有多么痛恨他了。 “陈老先生您难道没有想过跟这些人解释一番,让他们不要仇视你们一家吗?” 甄洛一想到刚才陈老爷子跟他们说起的这个康平村没落的历史,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周围这群村民那异样的眼神,甄洛气呼呼的说道。 “解释?没那个必要…姑娘,你看他们这群人,像是敢找那些城中大户麻烦的人吗?” “若是连我都不让他们骂了,把他们唯一寄托着的理由都抽走了,他们该多难过?” 陈老爷子的话,让易小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 大家都是可怜人,都是被城中大户所剥削的农户,陈老爷子没有拆他们的台,点明他们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已经是对村子里其他人最大的善意了。 没过多久,沿着蜿蜒的小路,众人直上一处村角落的高坡。 坡上是一间残破的院子,当然,从外面看去残破,里面除了人住的屋子以外,给马儿居住的马厩绝对算不得差。 “儿啊,来客人了…今日,马儿没有卖出去…但是你的腿…” “儿啊…别老在屋里躺着,出来晒晒太阳也好…” 陈老爷子抛开今日遭受的冷眼嘲笑,其实对于易小天愿意为他出头已经相当高兴了,更不用提,他听那位太守大人说,自己身边的这位易先生,那可是医术高超的人,说不定还真的能给他的儿子治好腿疾—— 结果,众人一进院门,陈老爷子呼唤几声却听到屋中没有任何声响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儿啊…你在哪里啊?可是睡了?” 陈老爷子有些蒙,一声声的呼唤着——可易小天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绕开老爷子的身体,易小天赶忙朝着屋中冲去,结果前脚刚进屋,就听到了有人痛苦喘息的声音——眼睛花了几息时间适应昏暗的光线,易小天环视一周,结果,真的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你!” 床前梁上,已有用床帏搭过房梁绕成的吊圈——而不出意外,应该是陈老爷子儿子的年轻人,此刻瘸着一条腿,挣扎着踩在桌上,明显已经把脖子挂在了圈里—— 易小天也不含糊,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接砍断了梁上的白布。 年轻男子的脸色有些发青,但不论怎么看,对方都只是刚刚才做完了这些准备——失去平衡的年轻人一屁股摔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听到门内响动的众人赶忙冲了进来,陈老爷子一眼便看到了梁上的白布,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哭嚎着朝自己的儿子冲去,死死的抱住了年轻男子。 “儿啊!你怎么…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啊!” “儿啊,你若是死了,你让爹可怎么活啊!” 甄洛和黄月英捂着小嘴,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易小天沉默的退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两人—— 结果终于是喘过气来的年轻人,似乎是感到了父亲对于自己的不舍,后悔的大哭起来: “对不起爹…爹…孩儿不孝…孩儿…孩儿实在是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与其留在家里给爹添累赘…” 两人相拥而泣,不需说明,就已经足够悲伤了。 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困难到了极点的家庭,总是会出现一些让人无法释怀的情结… —— “对不起啊易先生…让您…让您费心了…” 陈老爷子的儿子名为陈康,就是村子的名字,此刻瘸着一条腿,坐在床铺前,对着面前不远处的易小天道歉道。 “哪里的话,你应该说我们缘分不小,我进屋的时候正巧带着佩剑,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救你。” “话又说回来,我此行除了要看一看马儿之外,专程就是来看一看你的腿疾,你要是真的敢上吊自尽,可能…你就是真的去了阴曹地府,也要瘸着一条腿报道咯…” 易小天半开玩笑的说道,可是这句话落在陈康的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您…您不是在戏弄我吧?难道说…难道说我这腿疾…您…您有办法治好不成?” 结果,要不是易小天拦着,恐怕陈康这小子也要学他爹那样给易小天下跪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行家说行话 至于陈康的腿伤,易小天虽然不懂外科手术,但是光从陈老爷子此前说来的法子来看,他们似乎是不知道有正骨这种技术存在的。 “似乎是骨折了…” 易小天没用多久,大概就分辨出了陈康所谓的腿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折?” 大家尽是有些茫然,虽然字面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但是…真的说起来,要如何处理,大家肯定是不太明白了。 易小天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骨折的认识大都停留在所谓的伤筋动骨上面——而对于骨折这种事情的处理呢,也仅仅处在用棉麻布包扎固定的层面上。 似乎等到魏晋时期,才有人发现了用竹片等坚硬之物固定骨折部位会让骨头的愈合速度更快,但对于易小天来说,他有个更好用的法子—— “放心吧,陈老爷子,您儿子的腿疾不是多么严重,待我写一封信送去兖州,找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前来,过不了多久,您儿子的腿疾就能够得到根治——而且我向您保证,他的腿绝对能够恢复到从前健康时候的水平,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残疾的。” “易先生!您…您真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啊!老…老汉我没有什么可以答谢与您的…但…但若是您真的帮犬子治好了腿疾,那门外的那匹汗血宝马老汉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几位就牵走吧!” 不论是陈康,还是他的父亲陈老爷子,听到了易小天的安抚之后,都是相当的振奋,陈老爷子今天已经激动过好几回,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 不过易小天肯定是不会要对方的马儿的,但…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白白受他们的恩惠,易小天便笑着答道: “您犯不着这样…想起来,我似乎还没有跟老先生您说过我要用在马儿上面的那个小玩意到底是什么呢,若是您有兴趣的话,不如来看一看?” 说着,易小天便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 “今天老汉我听着…易先生您似乎对于养马,有所了解?” 望着易小天从马钧手中接过了一个半圆形的东西,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因为今日高兴,易小天对他的宝贝马儿做些什么,其实他都不是很介意,看易小天比划来比划去,陈老爷子忽然想起今日易小天帮自己开脱时说过的一些话,于是便这么问道。 结果,易小天耸了耸肩,谦虚的说道: “我虽然只是略懂养马的一些知识,但比起白日里那些只会看热闹的百姓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回想着陈老爷子白日里曾经百般阻挠自己与李府管事的比赛,易小天觉得有必要跟对方解释一番,省的陈老爷子觉得自己是在霍霍马儿。 “首先说好,我相信陈老爷子的为人,也看得出,这匹马儿实际上应该是经过了不少代繁衍之后的汗血宝马的混种——陈老先生您白天不愿意与那另一匹纯血的汗血宝马比赛赛跑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吧?” “果然如此…老汉我初见易先生您的时候还误会过您,现在一想,易先生果然是懂马的。” 说实话,能找到一个懂得养马之道的年轻人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下听到易小天的一番解释,陈老爷子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是自然——汗血宝马向来是以速度闻名,纯血的更是跑的飞快…但是无论如何,这汗血宝马,其实只不过是西域人养来观赏的一种马种,真要适应我大汉如此多样的地形地貌,改良血统一定是不可避免的。” 陈老爷子一个劲儿的点头,看着易小天轻轻拍着马脖颈的样子,眼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真的,有时候能够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实在是比登天还要难。 天涯何处觅知音?高山流水典故绝非是杜撰而已。 只不过易小天说的这些,马钧啊,还有甄洛以及黄月英就有些不太明白了。 “先生…改良血统…是…什么意思?” 黄月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易小天,眼中满是好奇之色,易小天揉了揉黄月英的脑袋,顺道也给自己身边的这些外行人解释一番: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就像今日街上你们听到的那样,陈老先生的汗血宝马被污为驮马,那是因为这马儿的身形与那驮马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汗血宝马高大威猛,但是身上挂不住肉,因此跟驮马站在一起,就会显得驮马矮壮,显得汗血宝马高瘦矫健——” “但外形上面的区别还是流于表面了,说个浅显的你们应该明白了,为何北边的乌桓人每每冬天的时候都无法轻易地发动战争?偏偏是在秋日的时候,多会南下掠夺北边的一些边镇?”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结果却是陈老爷子回答了出来: “秋高马肥…” “不错!” 易小天笑着冲陈老爷子点了点头,两人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交叠的电光——这是行家来电了。 “秋高马肥,你们可曾见过战场上有过汗血宝马这样高瘦挂不住肉的马儿?哪个战马不是膘肥体壮的,才拖着上百斤的将士与甲胄,一日一夜行千里路?” “马身上的肉,放在寻常人眼里那是难看的象征,但是对于战马来说,这就是最宝贵的力量——肉多了,才能够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活动的更久——简而言之,就是耐力好。” “许都有马监,里面的马倌若非战时,除了养马之外还会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莫非就是先生说的改良血统?” 易小天发问,这会,懵懵懂懂的甄洛终于回答了问题。 “不错!洛儿,看来你有些听懂了呀!” 甄洛被夸了,小脸上尽是骄傲的神色,而一旁的陈老爷子自然也是听得有滋有味——别的不说,听懂行的人讲话,心里就是舒坦! “你们想想,最适合战马的血统,应该是什么?” “无非就是速度,耐力,以及适应各种环境的能力,对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马倌要做的,就是用速度好的马种,配合着耐力好的马种,经过一次次的实验,最终产下两种优势皆有的马儿——这样的马儿,才能够支撑起战争中那些斗转星移的强悍谋略——” “而陈老爷子,相必,在当年领来那匹最初的汗血宝马之后,这么多年来,应该也搞出了他所以为的最好的马种——我说的不错吧?陈老先生?” 听到易小天最后的这句话,陈老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陈老爷子这么些年来,最想听到的话——因为这才是对他真正的认可。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一号技师易小天 陈老爷子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缓缓走至他的马儿身前,亲昵的摸索着马儿的面庞,眼中竟透露出了看向他儿子陈康一样的那种温柔。 “平儿是我二十多年来,留下的最后一匹汗血宝马的马种——老汉我已经尽可能的保留住他身上汗血宝马的毛色光泽——在不影响他美观的情况下,提高他的耐力…但汗血宝马的血统,也是老汉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难以驯服的血统。” “可能也是易先生您太过相信老汉我的能力,实际上…这匹最成功的的马儿,在速度上也没能够达到纯血的汗血宝马那么快…所以…若真的要与那李管事赛上一场——我担心…” 一想到易小天为他们的比赛下了那么大的赌注——虽然后面知道易小天是相当有钱的存在,但是千金若是输给了李管事,陈老爷子恐怕会愧疚要的要死。 “陈老先生,若是这个原因的话,我觉得您还是不用担心了——” 易小天对着身后的马钧打了个响指: “你说说我们之间的缘分到底有多深,巧了!今日带来的一幅马蹄铁正巧与您这马儿的四蹄契合的不能在契合了。” 马钧也有些惊讶,易小天刚才告诉他们,为什么要留出三天的时间来,就是因为他们可能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来为陈老爷子的这匹汗血宝马打造一副最合脚的马蹄铁——没想到,今天带来的一副,竟然和那马儿的蹄子分毫不差的吻合了。 “怪事怪事…” 马钧嘟囔了两句,从身后的布包里,赶忙掏出了易小天此前特地制造的工具—— 当然,因为易小天其实也不是专业的人士,他只能按照自己印象中的,去找马钧这个工具人定制一批工具: 首先就是专用的刀子——这刀子平口粗面,一面开刃,两面有柄,特地做成了两手使用非常轻松的形状——这当然是易小天对于自己的清晰认知——高壮如赤兔那样的马儿,他也见过,所以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好马,那要为那马儿修指甲,到底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易小天没力气,至少比起许褚这样的人来说,他弱了太多。 所以就需要特制的工具。 其次就是锤子,然后还有搓刀——以及钉马掌所需要的铁钉与马蹄铁。 所有的这些准备完毕之后,易小天深吸了一口气——好在是这匹名为平儿的汗血宝马,似乎脾气相当的好,对于钉马掌来说,马儿的脾气尤为重要,若是烈马一匹,不把马儿困在桩子上,那恐怕钉马掌的师父是要遭殃的。 “易…易先生,您…这东西…是…是要给马儿加些什么不成?” 陈老爷子有些蒙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马,当然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还没搞懂易小天是要干什么的陈老爷子,难得的来了好奇心…总感觉自己跟这几个工具之间,即将会有着不小的缘分的陈老爷子,看的无比仔细。 “陈老爷子,这东西呢,叫做马蹄铁…也不夸张的告诉您…今后,这马蹄铁将会是所有的马儿都需要装上的一个必备物件——比起战马的马镫来说,可能还要重要——” 易小天这么说着,一边搬起平儿的一条后腿,放在小木凳上就用刮刀开始给它清理脚上的污垢; 只是一刀下去,易小天就觉出那些古时候给马儿钉马掌的师父,到底做的是怎样的一种体力活儿了,易小天是使上了吃奶的劲,才给平儿的一只脚掌挂掉了一小块脏烂的指甲——是的,说白了,易小天就是在给马儿修指甲。 “所以老先生…您可要瞧好咯,今日我可能只会演示这一次,日后便需要您…来自己琢磨了…我…我…” 话间,易小天涨红了脸,总算是给平儿堪堪削去了一圈指甲—— 但这还不算完。 易小天喘着粗气,看的甄洛等人也是满脸的紧张——他们帮不上忙啊,实际上黄月英和马钧在易小天的指挥之下做出马蹄铁之后,哪怕是易小天给他们解释了这东西的功用,他们没有见识过,还是有些不理解。 所以眼下,所有的活儿,易小天都必须一人包办—— 易小天大喘气的声音,让屋里的陈康也有些好奇,陈康柱着拐杖,一蹦一跳的走了出来,结果如他父亲陈老爷子一模一样,两人看的入迷,似乎都沉浸在易小天所做的一切事情之中。 可能——这就是养马世家对于一切跟马儿有关的事情,都有着的那种名为吸力的东西吧? “我…我可能后面不太会有第二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易小天给自己不断地打气,随后的工艺——用锉刀精磨马儿的脚掌,一遍遍比划着马蹄铁与马儿脚掌的大小——随着易小天的打磨,就在众人的眼中,那马蹄铁似乎愈发的与马儿的脚掌契合。 最后一步… 所谓的钉马掌,古时候,被人们称为挂马掌的环节——连易小天都有些紧张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实际上也只是外行人的存在,要做这样精细的活儿,说不定会伤到马儿… 给马儿带上马蹄铁确实是会增加马儿脚底的耐磨,提高马儿对于各种环境的适应性,甚至还能够提高马儿的速度——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马掌挂的足够好…否则的话,就会出现,没过多久,马儿的蹄铁脱落啊、蹄脚不合适,马儿瘸腿一样啊等等等等—— 所以为了这一刻,易小天其实已经酝酿过许多天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易小天神圣的举起他手中的铁锤,蹄铁贴上,铁钉穿过孔洞——叮叮叮——几声清脆的捶打钉子的声音传来… 就见在易小天的捶打之下,那铁钉从马蹄铁的孔洞中穿过,斜着在马儿的蹄掌侧面穿出。 随后易小天干脆利落的几锤子,直接将那露在马掌外的钉尖儿锤弯——正如挂马掌这个名字所言,钉子弯曲之后,真如弯钩一样,斜挂在了马儿的蹄子表面,牢固的不能再牢固—— 紧接着…一枚钉子,两枚钉子——一直到六枚钉子,马蹄两侧分别露出三个弯钩,好似给这马儿的蹄脚带上了盔甲那般—— 陈老爷子以及陈康的眼中,只剩下了震撼… 第六百九十四章 予求予取,为所欲为 随后的过程,似乎易小天越来越熟练了,除了给马儿修脚的时候,依旧费劲以外,钉马掌这方面,易小天似乎真的很有天分。 四蹄钉完,马儿没有一丁点的不适,不仅如此,在易小天撤去工具之后,平儿似乎相当的兴奋,马蹄哒哒哒哒的在地上点出清脆的响声——这,才是真正马蹄该有的声音。 “呼…大概,完成的还不错?” 易小天长舒了一口气,身上尽是汗臭味,甄洛赶忙给易小天递来了手帕,让易小天赶紧擦一擦脸上的汗水,只不过易小天显然更想要听到两位世代养马的马户的看法。 “陈老爷子?陈康?你们觉得,这东西成吗?” “铁质的马蹄铁,就是给马儿的蹄脚配以装甲,今后无论是什么样的路途,马儿的脚掌都有了充足的保护,不仅提高了马儿今后的寿命,而且还能让马儿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速度飙升。” “成…成…太成了!易先生!您…您真是神了!!” “老天爷啊,老汉我养马这么几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马儿穿上一副“靴子”来保护马儿的脚掌,以前我们还都抱怨着,抱怨马儿金贵,不能走山路…今后有了这马蹄铁…” 陈老爷子都快从地上跳起来了。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要内行人不傻,像是陈老爷子这样对养马极其专注的人,一下子就能够明白这马蹄铁到底对于马儿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易先生!您可能改变了中原养马…不…可能困扰全天下养马人最大的一个问题…蹄脚的磨损不可避免,但…如今…有了这马蹄铁!” 陈康也是无比激动…他传承了老爷子的衣钵,可以说陈老爷子所有的东西他都学了过来,腿被人打折了那是意外,但这根本阻挡不了他对于马儿的热爱。 有这两个养马专业户的欢呼,易小天算是真的放心了。 而且…他对于自己的技艺还相当的满意? “莫非我退休之后,当个钉马掌的也不错?”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罢了。 平儿显然是急不可耐了,陈老爷子也不含糊,当即领着平儿出了村子,养马人养马人,与那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别看陈老爷子一把年岁,腰板都挺不直了,可是说到骑马,易小天等几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陈老爷子那矫健的身手——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陈老爷子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马上,仅凭一缰绳,便在马上闪转腾挪,平儿似乎也因为得到了新的装备,无比的兴奋,在这村外的旷野之上来回的奔驰,肆意的挥洒着属于他血统的天赋。 这…才是真正的汗血宝马。 —— 夜深了,易小天一行人在陈老爷子家里呆了很久才最终离去。 主要是易小天好好地交代了一番给马儿钉马掌的流程,陈康这小子清楚得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凭着学过几天的写字,他将钉马掌的流程全部记了下来。 易小天临走之前,还特地问了一下,主要是关于二十多年前,曾经打压康平村的城中大户,以及前些日子打折了陈康一条腿的那户林姓人家的来头。 陈老爷子当然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易小天: “二十年前的那家人似乎姓魏——听说是从济阴那边落户与长安附近的一户人家,听说朝中现在还有他们家当官的人呢——至于林姓的那一家…” 陈老爷子摇了摇头—— 不过这会儿,陈康倒是反应过来了,他刚忙趁着易小天还没离开,与他说着: “我们陈家与那林府的人向来没有过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家的人…但是那天打折了我的腿的人,听说是林家大小姐的人手…这位林家大小姐…似乎跟魏家的关系不浅…” “但…具体的,我就只知道这些了…至少这些,都是我当日昏迷之前,听到那围观的路人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说到这里,其实陈康已经是强忍着痛苦了——毕竟被人当街打断了腿,还被人诬为骗子,这种社会性死亡的局面,已经让陈康很难生活下去了——他的未婚妻也是因此离他而去… 易小天尊重如今还能露出笑脸的陈康,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暗自在林家与魏家两户人家的头顶,画了叉。 说实在的,他还真的想要去见识见识,长安城真正的大户人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难不成,他们比之襄阳的马良,还要更加的嚣张不成? 哦对…马良现在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跟易小天作对,沦落到如此下场的,屈指可数。 —— 三天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易小天这两日的时间,一直在改良马蹄铁的方案,实际上呢,小批量的订单,已经被易小天送去了城外由吕玲绮和马云禄负责的铁匠铺了—— 这两个妮子,明显是有些兴奋过头了,易小天这里要跟别人比着赛马,她们两人竟然要比着打铁? 易小天听到蔡昭姬传来的消息时,不禁笑出了声。 当然…除了对马蹄铁的改良方案做出了一系列的修正以外,易小天还打算专门让瞒爷去培养第一批钉马掌的师父——人手嘛,肯定就从许都的马倌里选咯。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热爱养马,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要跟马儿在一起。 有了第一批的钉马掌的师父,后面自然会有更多地钉马掌的人出现,不过为何要交给瞒爷去做,那自然是因为这样的技术,不仅仅是在民用方面能够给易小天带来数不清的利益,还会在军事方面给对手造成相当程度的降维打击。 刘备嘛——不是想要依山傍水,靠着天险阻挡曹操的骑军吗? 那这会有了马蹄铁的骑军,飞都要飞着从山林里杀到刘备眼前,你看看刘备到时候傻不傻眼。 后世总有一种论调,是说科学是无国界的。 实际上…越是混乱的年代,科学以及技术,就越是有国界的区别。 技术的优势,保留的越久,曹操这边取得的优势就越大,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罢了。 不过眼下,易小天要做的,就是轻轻松松的赢下一场赛马的比赛,然后拿捏住城中大户李家人的一个名为“予求予取”的战利品罢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我怕狗,你别过来 这天,早早的便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聚集在西城门外,有的不知道的也被这样拥挤出城的人潮所带领着,一同前去查看情况。 最终竟是达到了一种万人空巷的程度。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赛马比赛的话,相信也并不会有那么多人去观赛的。 主要是这场比赛的噱头实在是太大了,一边是城中有名的李家出资的一方,又李家的管事带队,带着一匹难得一见的纯种汗血宝马,光是冲着这匹汗血宝马,就足以让许多人心动了。 结果这比赛的全貌听起来更加吓人——两匹汗血宝马?要辨真假…这样的名头放出去,还有谁会不好奇,不兴奋呢? 且不说那彩头如何昂贵,另外一边的参赛者也绝对不是善茬——易小天的大名一放出去,很多人根本就直接冲着能够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间山庄庄主,也要前来一探究竟。 所以在诸方原因的加持之下,这场比赛,竟然一度成为了长安这近半年以来最盛大的一场活动——小商小贩们抓住这次机会,有的赚那方便的钱:譬如吃头儿,喝的凉汤甜汤;有的直接开了盘,赚那所谓的大钱…都是赛马比赛了,还能没有赌马的人? 只是这次的选择少了不少,只能选李家人那一边,或者是易小天这一边。 然而…根据某些庄家开出来的盘口,基本上可以从这夸张的盘口比例上看出,大家到底是看好哪一边了。 “先生!先生!有人开出咱们这边一赔五的赌注…这…” 许褚太过招摇,不太适合在这样人潮人涌的环境里来回窜行,所以马钧便代替了他的职责——虽然打架是指望不上马钧了,但是马钧这瘦高个子,无论从视野还是从行动便利程度来说,都是相当的不错。 刚到这城外的时候,易小天得到了有人开盘的消息,长了个心眼,估摸着能小赚一笔的他直接派了马钧出去打探盘口到底有多少——结果马钧这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出的数字让易小天都有些蒙了。 “一赔五?真就这么不看好我呗?” 易小天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开盘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就算是拿自己的这个名字来说,顶个一赔二的比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结果这一赔五说出来,易小天只是愣了片刻,当下便极为认真的对马钧说道: “再探再报!探一探这盘口背后的庄家是谁,如果是小户就算了,如果是城中的大户…呵呵…” 易小天露出一抹坏笑,不,应该说易小天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易小天向来奉行的是劫富济贫,对有钱人下手,他那是一点轻重都没有。 你可以说易小天是黑吃黑,但是至少,黑吃黑的话对于那些贫苦百姓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好…好嘞!” 马钧赶忙点了点头,脑袋一缩,矮身又扎入了人群之中。 另一边,今日特地来主持这场比赛的人,听说是林府的管事林平,而这个人一露脸,易小天身旁的陈老爷子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混账东西…就是他!就是他打伤了我儿的右腿!老汉我化成灰都不可能忘了他这幅嘴脸!我…我!” “陈老先生,您先不要急…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也没有用,反倒会给别人落下把柄——” 易小天赶忙拉住一旁的陈老爷子,一边安抚,一边看向远处正在与李管事交流的林平… 唔…原来是个小白脸… 易小天摩挲了一下下巴,回想着前两日他在遣人调查林府一个月前打伤陈康的那件事时,得到了一些信息。 其中就有这个林平的一些说法:说这林平在外就是那林府大小姐林岚的发言人,如果有件事情林平代表林府出面了的话,那这林平背后站着的人,或者说,指示林平的人除了那个林岚之外,绝对不可能有别人。 而说起这个林府也是有些历史——林家人是这长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靠着做盐铁生意起家,董卓入长安之前,曾经也是长安一手遮天的世家大族—— 只不过如今林家人大不如从前,占据大头的原因,就是当年董卓在长安招揽望族时,林府的人触怒了董卓,最终导致林家被屠尽满门七百人—— 那年散落出去的林家旁系人,在这么些年的努力之下,算是重新凑在了一起,最终组成了如今的林家——只不过,他们现在要想取得足够的地位以及话语权,需要依托于他们的亲家…也就是那位林府大小姐林岚的夫家… 最终追查下来,易小天发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现象,当然,这都跟现在的这场比赛关系不大…后面易小天还会派出更多的人手去打探消息。 说是给陈老爷子报仇是一个原因,但是,易小天也有他自己的原因…长安这地处偏远的,将来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能够尽早解决一些麻烦的话,易小天后面发展去南方的时候,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这西北的动乱。 … 似乎是感觉到了易小天投来的目光,林平先是有些惊愕的注视着易小天这边…紧接着又赶忙换上了一副笑脸,朝着这边走来。 远远的,人还没有到易小天这边,林平的声音便已经响了起来: “久仰有间山庄易庄主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行了,客套话就免了,本来是我们两家商量着已经要开始比了,你这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主持倒有些扫了众人的兴,赶紧该收拾场地收拾场地,该派人去终点就去终点,别在我眼前晃了。” 对于这个林家的走狗,易小天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听着此前陈康的描述,他意识到,甭管这林家的靠山是什么货色,这个林平还有那位林岚大小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结果易小天这番毫不给面子的说辞,让林平原本稍稍躬下去的身子都僵住了。 这里就看得出,林平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职业素养的,即便被易小天这样打发,林平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当然,皮笑肉不笑就是了。 “哈哈哈…原…原来是在下扫了易庄主您的兴,那…那果真是在下的不对,林平在这里先给易庄主您赔个不是…接下来就按您的吩咐,我们稍后便立刻开始比赛!” “这里,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林平笑着退去,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转成了扭曲的愤恨—— 他心里还不知道想着什么,结果,易小天又补了一句: “千万别在我眼前出现了,我这个人怕狗。” “好你个易小天…” 林平的牙都快咬碎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完全不被看好 只要还有些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易小天是在骂林平是狗——而且是一条林家的走狗。 但对于林平来说,他当林家的走狗那是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与羞辱,反倒是他因为能够接近林家的核心成员,而感到相当的自豪。 这一次,毫无疑问的,林平当然是奉了家中大小姐林岚的命令,特地前来查探一下情况…针对林老爷子一家,林平接到的命令,基本上是要往死里去阴——至于这背后的原因嘛,林平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说实在的,如果是城中譬如林家这样的世家,想要某户贫民百姓不得好死,那多半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盖棺定论。 这样的年代,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人的力量,也是寻常老百姓根本无法去想象的。 颇有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感觉。 只是,一切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当日李家请林家出面,摆平这场闹剧,然而林家无论是谁都未曾想到,他们要对上的人,竟是那个近些时日在长安城呼风唤雨的易小天。 为此,林平背后的人,特地吩咐了一下,让林平尽可能的趁此机会,跟这个易小天打好关系,毕竟…能够跟太守钟繇以及马超这样的猛将对等交流的人,怎么可能背后没有什么靠山? 这就是典型的巨头抱团的想法,人们以为世家大族因为各方面的实力强劲就会各自为战,谁都看不起谁那就错了——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们个个都是百姓眼中的庞然巨物,掌握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资源,所以他们才更想要聚集起来,形成强大的联合体,以压榨吞并一切可能存在的小势力—— 世家之间通婚联姻的情况多的数不胜数,没有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那种本质上的壁垒,只要通过结成姻亲,就可以简单有效的整合大量的资源,这样的方法,显然是屡试不爽的。 只不过,让林平根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易小天竟然一开口就已经表露出了他那拒绝合作的态度… 这一度让林平以为易小天是不是吃坏了脑子: “莫非他真的要不惜与我们林家以及你们李家作对,也要为那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出口气?” 林平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的话。 听者如李管事则是讪笑道: “林先生…咱之前已经跟您说过了…这个易小天,明显是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从他出资十匹汗血宝马的事情上就看得出…他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输…所以…” “天大的笑话!” 林平冷笑一声,有些不能理解的笑着: “李管事你放心吧…这次不光有我们林家帮你们——只要他易小天敢与我们作对,我们不介意让他在这长安城吃吃苦头!” 林平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飘向人群之中的另一个方向,在那里,似乎有不少面露凶煞的人正在穿行。 —— “这个林平…” 林平不知道的是,虽然易小天表现的一脸不耐烦,但是在他走后,易小天却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陈老爷子仍旧相当的激动,毕竟是打伤了他儿子的罪魁祸首,能够在易小天的劝阻下保持理智,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易先生…就是这个林平…他…他肯定又想做些什么…” 早听说林家李家都是一丘之貉,坊间流传着他们逼良为娼,强买强卖等等的流言,但是因为他们家大势大,谁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老爷子对此深恶痛绝,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 “陈老先生,您放心吧,待会的比赛,您就发挥您正常的水平,剩下的一切都交由我来去安排…我还就不信了…” 易小天也冷笑了一下,他就不信了,再有能耐的长安世家,要做起坏事来,难道还能比得过西凉铁骑里的行家不成? —— 比赛果真如林平所说,在确认了易小天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思之后,林平也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在不少专业人士的组织之下…比赛的赛场被腾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西城雍门门前,往西去二十里的距离,一直到那城外的山前密林为止,这样一条宽敞且没有多少蜿蜒的赛道,就是今日两匹颇具争议的汗血宝马比赛的场所。 尽头处当然是有林家提前布置好的人手,来确认两匹马儿到底有没有到达指定的地点,当然…这场比赛,绝非仅仅是要跑到人们望不见的地方就结束了——一来一回的赛程,考虑到终点前观看人数之多,当然是要以回到雍门为结束。 在很快的说明了这些规则之后,看热闹的,赌马的,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吊到了极高的位置,兴致高涨的长安城百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闹非凡,有令人血气喷张的大型活动了—— 大概是从年前开始…战乱频发,若是再这样下去,哪怕长安古城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城中的百姓也会不断地丧失消费的热情——久而久之,城虽然还在,但气氛却死气沉沉的,那城存在的意义也没有太多了。 除开这些…最惹眼的,当属那已经在场间起点前就绪的两匹汗血宝马了——远看上去似乎两匹马儿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真的靠近了去看,不少人都相信,毛色更鲜艳更亮丽,体型更健硕的那匹,也就是李家祭出的那匹纯血宝马想当然的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李家为此可是下了血本——本来没有想把事情闹大的他们,被易小天抓住了把柄,强行应下了这场比赛,但是得知易小天的彩头以及某些城中大族的意思之后,李家反倒是对这场比赛相当的上心起来。 原本打算着是让李管事随意的参赛,然后轻松碾压获胜,在商量之后,李家反倒是配以重金,请到了城中马术高强的一位马倌——这些一切,显然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而另一边,看起来就有些寒酸了—— 不仅马儿的外形完全落后于另一边,关键是参赛的人… “喂…那老头不会比着比着死在马背上吧?” “哈哈哈哈哈…谁的嘴那么损啊…不过我也这么觉得…这老头不会半途颠死了吧?” 听着诸多污秽之语,易小天毫不在乎的站在陈老爷子与他的马儿身前,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第六百九十七章 退钱!必须退钱! 嘲笑向来都是弱者的表现。 至于陈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本事,易小天是最清楚的。 反正是以易小天的见识来说,别看陈老爷子近七十岁的高龄,走个路都有些摇晃,然而真的到了马上,哪怕是张辽这样极负盛名的骑将,易小天也觉得他跟陈老爷子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就好像篮球运动员一样,打着职业比赛的篮球运动员就是张辽,他的技术无论是在何等方面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碾压的级别,然而真到了某一个领域,专注于某项技术几十年的神秘老大爷,却能够在稍露一手的情况下惊艳全场,说声吊打有些夸张,但是骑术炉火纯青的陈老爷子,才是易小天所认识到的马术第一人。 —— 比赛开始了… “诸位且听我的号令…开始!” 林平那高且尖锐的声音在场间响起,随后便随着两声高亮的马鸣,两道红色的影子便如离弦之箭那般瞬间冲了出去。 都不用说众人那惊掉下巴的表现,且就看李管事与林平,在看到陈老爷子在马上那矫健的英姿,以及那迅速甩开他们马儿一大截的速度,他们就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这!林…林先生!这…这…” 李管事半天说不出话…他前几日去买马,当然是受了家里人的嘱托,陈老爷子的这匹马儿他们早就知晓绝对是不可能比纯血的汗血宝马还要快的——懂行的人不只有易小天以及陈老爷子…百姓看不出陈老爷子的这匹马儿的价值,真正懂行的人能不知道吗? 因此,虽然陈老爷子的马儿在那西市街头无人问津,实际上,他那马儿的名声早在长安上流人士的群体之中流传开来。 是的…像是李管事以及林平等人,都知道陈老爷子一心钻研改良马种的事情,也知晓陈老爷子手中这匹马儿的价值,但是因为百姓不知道,普罗大众不知道,所以不少人便有了空手套白狼的想法。 最终李家付诸实践,也派出了李管事去做这样的龌龊事情——靠着百姓的舆论,以及打蛇七寸的速度比赛一论,强行压下陈老爷子马儿的价格…而且,陈老爷子急需用钱,需要给自己的儿子治疗腿伤的消息,也正是林家告诉李家的。 因此,他们合计着,在这多重的压力之下,最终他们将会以相当便宜的价格得到这匹凝聚了陈老爷子十多年心血的汗血宝马,怎么想都是稳赚不亏的。 然而… “怎么回事!他的马怎么那么快!这不可能啊?” 林平也傻了,一直揉着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是远远望去,直到看见陈老爷子那佝偻的背影时,他才意识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才出去三五里的距离,陈老爷子与他胯下的马儿已经甩开了他们资助的汗血宝马以及那位马术高手一大截的距离,眼看他们家的那匹马就要被越甩越远了… 李管事着急的跳脚——围观的群众也是有喜有忧…不少人都高呼着“我们上当了!”“靠恁娘退钱!”“对啊对啊,快退钱!” 这样的声音席卷全场,让那之前所谓的庄家都不敢露脸了。 看着这幅模样…林平是又恨又无奈: “这群刁民…压出去的赌注岂有退还的道理?如果都这样的话赌坊还开不开了?” “可是…可是林先生…我们…这样下去我们可是要输得啊!” 李管事在一边慌张的不行,急的转来转去的他又是看到了远处易小天那自信的笑容,这下更是无法淡定了。 “别…别慌!我们的人手已经过去了…等到了第一座高坡的对面…有的是他们受的!” “现在…现在就让他们再笑一会儿…” 同样看到了易小天笑容的林平冲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都就位了吗?” 身旁一个蹑手蹑脚的人赶忙凑过来冲林平耳语了一番: “放心吧,林先生…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们就…” 那人叽里咕噜一番,用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自以为很帅,然而… 林平傻了,长大了嘴巴看着这个脑子明显有坑的属下,一口气憋上来,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特么!谁让你杀人了!!” “你把人杀了,还怎么跟这些看比赛的人交代?你把人杀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场比赛我们在背后捣鬼了…你特么…” 林平崩溃了…赶忙连踢带踹的赶着这愚蠢的属下去远处传下吩咐…让他们使绊子,不是让他们直接杀人…这些蠢货… 看来真的是杀人杀习惯了,林平看着那属下火急火燎的绕行过去的场面…心里只能祈祷,祈祷途中的那些属下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 然而林平可能不知道的是,易小天在看着林平那边传来骚动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名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 “易先生…我四哥他已经过去了…这里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易小天回头,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侠从那不远处高大的马上一步跃下,蹦跳着便向自己这边赶来。 “云禄,辛苦了,这些就足够了,现在就等陈老爷子那边传来好消息咯——” 马云禄融入易小天这边那是相当的快…主要是她和马岱比较年轻,也没有沾染战场上的那种血气,与吕玲绮以及蔡昭姬、貂蝉等人相处起来相当的容易。 再加上此前那生死存亡之际的交情,马云禄那是相当的亲近易小天等人。 易小天询问过马腾的意思之后,有意把马岱这个小伙子带在身边,毕竟那天长安城外的惊鸿一箭,已经让易小天看到了马岱的潜力,加上马岱本身就没到参加西凉铁骑的年纪,易小天的请求,马腾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马岱将来是要成为易小天构想中神箭营的主将的人,现在自然也要让马岱多多实战多多练习—— 想着后面林平等人知晓结果后那种哭丧的脸,易小天就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想要使诈,那就别怪我把你们当靶了。” 这场暗中无人可以知晓的对决,就是死了再多的人,相信林家李家他们也只能把被打碎的牙吃到肚子里面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吞下你们被打掉的牙 二十里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不少焦急等待的人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只是干等着马儿身影的出现就足以让人崩溃到极点。 但是对于陈老爷子与那位名为吴良的马术高手来说,这绝对是一段眨眼即逝的距离。 “怎么会那么快?这不对啊?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吴良人有点发懵,看着前面不断与他拉开距离的老爷子所驰骋着的马儿,吴良满心尽是想要骂人的冲动。 之前他是拒绝的。 李管事与他好说歹说,让他与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比赛马,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是有些胜之不武的。 但是首先,李管事抛出了能够亲自骑乘纯血汗血宝马的诱惑,紧接着又是什么所谓的必胜的宣言,最后盖棺定论,让吴良接下这次比赛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李管事抛出的无法拒绝的价格。 一匹鲜活的,完整的汗血宝马,还是纯血的——只要他能够获胜,那马儿就是他的了。 在这样的诱惑之下,对于一个专于马术而生活过得相当拘谨的吴良来说,哪怕此刻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放在他的眼前,他都没有任何可能去选择这个女子。 一口气应下来的吴良在今日终于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汗血宝马,也正如李管事所说,纯血汗血宝马所带来的冲击,对于一个穷困潦倒的汉子来说,到底有多么恐怖。 只是跨上马儿的那一瞬间,吴良便觉得自己到达了人生巅峰——结果看到陈老爷子那幅佝偻身躯的样子之后,吴良心中的愧疚可想而知——可想而知什么啊,去他娘的愧疚,他吴良今天就是要欺负老人! 然而…刚刚跨上汗血宝马时的那种兴奋,在上马比赛后的这半柱香的时间里,碎的稀里哗啦—— 可能确实有与不熟悉的马儿合作时的那种生疏吧,但是毕竟,这样宝贵的马儿,李管事这样抠门的人,还真不可能提前借给他来熟悉。 但刨除这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吴良从身体的感受来说,这已经是他这么多年来最为剽悍的速度了。 然而,即便是这个速度,他却依旧被那个他此前瞧不起的老头子,以及那头看起来不那么漂亮的马儿越甩越远… 吴良无法接受。 只能铆足了劲,不停地挥动马鞭,刺激马儿发挥所有的速度—— 吴良的技术无疑是上佳的——虽然才跟这马儿接触过一小会儿,但就是这一小会儿他也摸清了这马儿的脾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兴奋感再度涌上心头,他与陈老爷子的距离立刻拉近—— “果然…这才是我真正的技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陈老爷子一甩马鞭,轻松与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就这一下,吴良差点破防咯…合着人家根本就留有不少余力,是自己太弱,没有逼出人家的全速罢了。 眼见对方越跑越远,吴良觉得自己来参加这次比赛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有一点,吴良一直很奇怪,毕竟他一直盯着人家的马屁股看,那马儿的蹄脚交叠纷飞的时候,他一直都能看到一段段金属的亮光从前方马儿的蹄脚上传来…那是什么东西? —— “要来了…已经看到目标了!” 翻过路途中的第一个高坡之后,是一段残破的村路…村路中央当然有供马儿驰骋的驰道,但是除此之外,四周的断壁残垣却成了相当合适的庇护所—— 远远的,在望见了陈老爷子的身影,已经稍后而至的吴良时,隐于这残垣之中的林家护卫已经开始面露杀意了。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人,而他们也只会杀人,被大户人家豢养为死士的他们,一生都要活在阴影之下,但是…他们却乐在其中。 这次也不例外…面对一个老者,他们绝无失手的可能。 早已披上了黑衣,与那残破墙体后阴影融为一体的死士们纷纷拿起了他们手中的弩弓。 绊马索? 犯不着这些,他们对自己的箭术相当自信,而且林平之前吩咐过,如果可以的话,要留下那匹马儿。 所以… “切记莫要伤到后面的那人!” “了然!” 一名看似是死士头领的人,厉声吩咐道,周围的人群起响应——紧接着,他高高举起手臂… 陈老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还差几步就要来至这荒村古道的时候—— 就在这瞬间,黑衣人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干净清脆的嗓音: “陈老爷子,趴在马背上,不要抬头!” 就好像约定好了那般,听到这声音,陈老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矮身,整个人都贴在马背上,马儿似乎通了灵性,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然而,就是箭来了—— 不是那些林家死士的箭,而是一根从极远处的山坡之上,洞穿了风云,射透了墙口,直接飞至某位想要拉弓的黑衣人眉心的箭。 毫无征兆的一支箭,直接夺走了一名死士的性命,在这一刻,那死士的头领心中大惊,本能的吼叫道: “我们被埋伏了!速速清剿敌人!” 数十名黑衣人从那断壁残垣间涌现,然而…这一切却看傻了刚刚才到村口的吴良。 “谁能给我皆是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吴良惊叫道,然而根本没有人会理会他,他依旧在嚎叫,是作为一个人面对危险时本能的嚎叫,然而这种嚎叫的本能,在一根箭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的时候,也当场关闭了。 吴良差点没有尿了裤子,他赶忙学着前面陈老爷子的那幅模样紧紧贴在马背上面,泪流满面的吴良听着头顶上纷飞的箭雨声,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自己多少遍,为什么要参加这样一场比赛。 —— 黑衣人迅速的还击,然而…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虽然从远处两坡上杀下的敌人与他们数量相当,但是对方的火力却猛地离谱! 这都啥跟啥啊? 为什么有人端着一副弩弓,朝着他们躲藏的地方便是一通狂射,连重新装填的时间都不用? 为什么有人明明准度那么差,却能够靠着这出奇凶悍的火力,直接射塌某位同僚所躲藏的墙壁? 还有…为什么他们连人都没有看到,却只要有人露头,就会直接被人点名…对方到底是箭术好还是箭术差?对方到底是二十人还是二百人? 没人告诉他们答案——他们唯一知道的答案,就是他们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你们的马呢? 当那名背负着长弓的年轻人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死士的头领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周他身边的同僚—— 当然…他们都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 他的舌下有毒药,只要能够让他舔破,他还是有机会带着尊严死去。 然而…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这一点,先是一拳打碎了他的下巴,在他恍惚之际,对方轻松地从他的舌下捏走了那颗药丸。 “唔…小将军真是厉害!连对方舌下有毒药都知道。” 有人这样夸赞道。 “哎呀,别这样夸我啦,都是易先生告诉我的,让我长些心眼,莫要让对方的死士寻死…你们也可以学着点。” “好嘞!” 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哪里还有半点此前轻易杀翻他们林家死士时的那种剽悍? 死士头领依旧恍惚,下巴传来的剧痛让他头晕眼花。 不过他算是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长相。 “小…小孩子?” 因为下巴脱臼,他哼哼唧唧的从口中念叨着。 “什么小孩子?今日你败在由我马岱所率领的神箭营下,也算你败的不怨——奉先生的指示,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想要寻死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马岱笑嘻嘻的蹲在死士首领的面前,而死士首领眼前最后的一幕,就是朝自己面门飞来的一拳。 “绑了,收工!” “哦!” —— 荒村这段路只是很短的一段路,但是对于吴良来说,他感觉自己就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接下来的路…他算是彻底蔫儿了,有了此前的教训,无论是马术的技法,还是加速时的胆量,他都彻底萎靡不振起来。 直到中继点,也就是林平所说的密林之前时,吴良又有了此前同样的感觉… “该不会还有埋伏吧?” 吴良的感觉当然是对的——林平为了让吴良能够获胜,帮助李家在这中途设下了两处关隘…说实话的,如果没有任何准备的话,哪怕来的是一名实力强劲的将领,他都有可能因这样的埋伏而受伤乃至于战死… 但是…事实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易小天可太懂这些世家之人的龌龊想法了。 因此…吴良本该看到的陈老爷子遭到林前那些负责记录赛程之人埋伏的景象,皆是由面前一名壮硕如山岳般的汉子所代替。 “哟!小哥,再加把劲啊,陈老爷子已经开始往回赶咯!” “诶…好…” 吴良僵硬的勒马,然后机械的转身,没有作任何停留,似乎只想赶紧离开这片林子。 吴良越走越远,只留下背后那触目惊心的烂摊子—— 一名壮汉坐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之上,他的大刀插在一旁,案前桌上记录两人抵达中继点的之上,赫然已经用血勾上了记号。 看着吴良离去,许褚抻了抻腰,从一旁的地上拎起一名如尸体般沉静的小矮个。 “还不想死吧?” 对方的眼中只有绝望,被许褚揪着后背拎在眼前,他大气都不敢喘的赶忙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也不是特别喜欢打打杀杀…” 许褚叹了口气。 对方望着许褚背后那堆积成山的尸体,心里就是有百般想要吐槽的念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行…那就留你一命,回去见了先生记得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 那人还是点头,可能是知道自己暂时保住了命,终于昏了过去。 许褚耸了耸肩,拎着那人,慢悠悠乘上马,向着长安的方向赶了回去。 …… “别紧张,易庄主…待会你们若是输了,我们绝对不会刁难你们…只要您能把彩头交来,什么都好说…说不定今后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是啊是啊…易庄主,待会若是你们输了,可不要说我们胜之不武…毕竟陈老爷子那岁数你也清楚的…” 这是发生在陈老爷子与吴良消失在坡上时的一段对话。 林平和李管事一唱一和的,像极了小人得志。 只不过易小天始终没有搭理他们,这让他们更加的兴奋了,以为是易小天真的害怕了。 结果直到易小天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之前派出去打猎的那队人马到底有没有找到猎物…” “看样子也该回来了呀…” 听到易小天这似乎若有所指的一句话后,林平和李管事忽然就僵住了。 当然易小天可不管这两人反应如何——在这会儿,马钧终于回来了。 他一脸兴奋的来到易小天的身边,随后颇为激动地告诉了易小天一个他似乎早有预料的消息: “易大哥!庄家…庄家查到了…似乎是城中姓魏的一户人家…应该是相当有权势的一个世家…” “果然如此啊…” 易小天笑着,心里似乎已经有了计划。 ……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林平和李管事紧张的注视之下,一匹汗血宝马率先出现在那远处的高坡之上。 “怎么会是这样…” 然而那人身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喃喃出声。 这声音不是别人,是笑容瞬间消失的林平。 他虽然眼神也不是很好,但是至少那马上的人是老是少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的。 “唔!先生!是陈老爷子回来了!” 一直作为观众的甄洛和黄月英兴奋的高呼着,带动了身旁一群因为易小天而支持陈老爷子的人为其喝彩。 易小天微微一笑,脑袋瞥向林平与李管事那边,正看到他们那挤作一团的丑恶嘴脸。 “马钧!准备接人咯!” “好嘞!” —— 比赛最终以陈老爷子领先足足数里的优势而结束。 陈老爷子下马之后似乎也相当的兴奋,他直接当着围观的近万人的面,高声的吼出了他心里最想说的话: “吾儿陈康不是骗子!我陈老汉养马一生,也绝对不是骗子!我的马就是汗血宝马!” 陈老爷子的话喊出来之后,算是激起了所有人的热血,无数人为这个老当益壮的“汉子”欢呼,为他尖叫。 不少此前还怀疑过陈老爷子,甚至对陈老爷子以及他的儿子恶语相向的人,羞愧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当然,最后最吸引人注意的一句话,当属易小天对着灰溜溜似乎想要逃走的林平与李管事喊得那句: “林先生,李管事,你们的马呢?你们马没了吗?” 第七百章 易小天是惯犯了 最终是在群青激昂之下,林平和李管事不得不退回了原地,与他们面前不少已经堵住城口去路的百姓们对峙起来。 当然,说是对峙,实际上哪一边占据了上风那是一目了然的。 林平急得抓耳挠腮,刚才他明明已经给身边的人传去的消息,可那仆从自从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在心中暗骂着手下办事不利的同时,也终于是注意到了易小天正在朝他们这边赶来。 “林先生,李管事…你们输了。” “哈哈哈…易庄主您在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是一个主持比赛的人罢了,李管事输了,那就让他把此次比赛的彩头奉上就是了。” “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在下就暂且告辞…” “林先生…你…” 李管事听着林平话里的意思,看着他转身就要离去的样子,心里那是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林平这是要与李家直接撇清关系啊,可明明…明明帮他们李家坚定下要与易小天碰撞的心的,就是林家人的承诺…现在他林平要撇清干系,是不是有些太没有道德了? 不过很显然,道德这种东西在林平这里是不存在的。 —— 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终于…吴良骑着他身下的那匹所谓的“纯血”的汗血宝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场间。 他面无血色的,听着场间那些愤怒的谩骂,听着不少人对于他的谴责,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 是啊,若是让谁去经历一下他之前所经历的那些,恐怕那人也会像他一样,惊魂未定的… 吴良无视了所有的谩骂,他现在只想尽早回家——听说后来吴良再也没有碰过马,也不知道他的余生到底是怎么过活的…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 “想要撇清干系?林平,你个狗东西,此前污蔑我儿是骗子,当街打断了他的腿,你就想这么算了?” 易小天这边,陈老爷子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其身边响起,一脸愤恨的陈老爷子直接无视了一旁的观众以及李管事,纵身一跃,便直接朝着林平扑了过来。 这下林平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了。 身边没有护卫,李管事也肯定不会帮忙,他就见陈老爷子手臂上那青筋暴起的肌肉,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毫无防备的,林平就被陈老爷子从侧房直接扑倒,被按倒在地的同时,陈老爷子仿佛爆发出了几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强大力量,雨点般的拳头直接落在了林平那精致的脸蛋儿上。 “嗷嗷嗷…别打了!别打了!”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不嫌事大,有人被打,那自然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关键是那个被打的人,还是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臭名昭著的林平…这下无数的叫好声排山倒海而来,陈老爷子英勇的身姿铭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后来听说,还有人为陈老爷子当众暴打林平的这一壮举画了画提了字——成为了长安城长久以来的一桩美谈。 不过回到现在…因为没有人制止,加上林平实在是有些不争气,本该是扭打的场面却成了陈老爷子单方面暴打林平的状况。 林平丑态尽显,痛苦的嚎叫听得人直瘆得慌——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发出如此尖锐,凄厉的惨叫? 李管事在一旁看的是腿脚发软,他想起此前在西市街头与陈老爷子对峙的时候,看着这一幕,想着当时若是没有家仆从中阻拦,他真要打起来,怎么可能是这个老家伙的对手? 终究是易小天出面了… 易小天一边笑着,一边拉架,旁边的马钧啊,还有甄洛黄月英,以及马云禄等人都凑了过来,看起来确实是在拉架。 林平听到易小天那声“陈老先生,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一度以为自己要得救了,结果从体感感受来说,他在两眼一黑的情况下,竟是发觉自己身上多挨了几下—— 事实就是…易小天一边笑着拉架,一边眼神招呼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伴们,大家心灵神会,一手放在陈老爷子身上,只推不拉——不仅如此,因为将林平围在中间,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像是易小天这种的惯犯,当然是要趁机多踢上两脚了。 “李管事,你也想试试吗?” “额…在下…在下就不了…您几位请便就是了…” 听到易小天的客套话,李管事笑的相当僵硬,嘴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把对面的几人当成了魔鬼一般的存在…这该是怎样的一群人啊?为何他们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街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 —— 最后当然是易小天拉开了陈老爷子,不过原因倒不是因为陈老爷子当街打人影响不好,而是陈老爷子年岁大了,打了这么一会有些累了。 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林平身上尽是拳印脚印,身上原本干净无比的衣袍此刻也是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不光是身上,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就没有了原先那种风度翩翩公子哥的感觉了。 他一边蜷缩着,一边浑身颤抖,除开眼角不断滴落的泪花,嘴里似乎还在呢喃: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当然这种鬼话,易小天是不会有任何同理心的。 “不好意思啊林先生…陈老爷子火气大,你多担待,不过…就你之前所说的与这赛马之事毫无关联,我是不相信的…毕竟我们现在人赃俱获,不如你来看看这位兄台,你可眼熟?” 易小天朝身旁的马云禄使了一个眼色,马云禄立刻吹响哨音… 刚才马云禄消失了一会儿…实际上她是接到了易小天的吩咐,特地去城门口堵截一位可能露面的关键人物,结果正巧,对方让马云禄逮了个正着。 那人脚底抹了油,隐于散场的人群之中,若不是马云禄早有预备,恐怕还真的找不到此人。 在未引起太大的骚动的情况下,一名身形佝偻,但明显不是因年老所致,长相猥琐,头发稀拉,脸上还有不少麻子的小侏儒被马云禄率领的将士轻易地拎到了场间。 那人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极其骇人,不少百姓都因此人挣扎起来的那幅丑陋模样而感到一阵不适。 但是…反应最为激烈的人,当属李管事与林平了… “你们三家人,合起伙来,坑害一位老人家…原因应该不止是为了区区一匹汗血宝马那么简单吧?” “我说的对吗?魏启明?” 被人当众叫出了名字,那被人拎在半空中的小侏儒显然是慌了。 第七百零一章 他累了,想不动了 “诶…这人…这人不是那日在西市街头卖马的小个子吗?” 透过此人的长相,不少从三日前就一直在追剧的百姓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麻子脸就是那天在李管事身边出现的那个人。 “什么?什么卖马?这人分明就是刚才开了盘,收了我们银子的那个庄家啊!” “这混蛋竟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跑了!” 然而另一波怨气极深的百姓则是叫嚷着,让此人赔钱…毕竟,这小子明显是开了盘就准备直接溜之大吉了,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人人喊打的。 “不不不…他分明就是那日跟李管事一起去到陈老爷子面前的那个麻子脸…当然…那匹李管事用的纯血汗血宝马自然也是他拿来卖的…” 只不过…两种说辞显然根本就不够辨识此人真正的身份,终于是有对城中这些大户人家较为了解的人发现了。 易小天刚才说出的魏启明这个名字,是与那城中的庞然巨物魏府家的门房同名的。 “等会儿…魏启明?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 “姓魏…魏启明…这不是…不是城中魏府的那个门房的名字吗?” 好家伙,有了这句话,大伙儿终于是搞明白了… 魏家在长安城中是什么身份? 要说江东有着闻名天下的四大家族,陆顾朱张,他们个个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荆州襄阳有着九大家族,横行霸道——那么长安城里,称得上领头羊存在的家族,那肯定要有这魏家一号。 与因遭到董卓的迫害而没落的林家不同,魏家是自黄巾之乱以来,便在这风口浪尖一直稳步拓展的一家——他们当然也是靠着行商起家,但真正让魏家崛起,成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巨物的关键,他们家这一代的大少爷,也是下一代家主的候选人的发力功不可没。 长安城的人都说,若不是因为魏家出了一个争气的大少爷,魏家还真不可能将家族的规模做到如此之大—— 与那襄阳的马家一样,长安城中西市附近有数条街巷的店铺可都是他魏家的地盘。 不仅如此…因为那位大少爷的存在,他们魏家的手脚遍布整个关中地区,甚至已经有着向中原以及燕赵之地,也就是冀州幽州方向延伸的势头了。 而且,那位魏家的大少爷不仅在经商方面有奇才,口才也是相当的了得,靠着这份本事,他为了家族的发展,已经先行一步,去往中原地区发展了。 也就是说,如今魏家的主心骨不在,但是…魏家人却仍旧有着城中最大体量的财势——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今日这看似热闹的一次比赛,背后竟然是三大家族勾结的丑恶面目。 “林家?魏家?加上一个当靶子的走狗李家…” “合着我们大伙儿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啊?” “林魏两家臭味相投,果然…咱就觉得这林家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原来都是在给魏家做底子!” 百姓们这下可爆炸了——想起之前的盘口,又想起三日前李家与魏家合力演的这么一出戏,又结合今日林家林平的出面,到底是谁坑谁一目了然。 陈老爷子满目惊疑,他虽然不认识这个魏启明,但是…但是听到了周围有知情人说起此人就是魏府的门房之后,无数的记忆涌上心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就是你们!二十年了…二十年过去,你们竟忌恨着老夫当年让你们难堪的旧事…老夫的村子也破了,儿子也被打断了腿…村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们陈家…我们陈家受尽了屈辱与冷眼…原来…原来!” 陈老爷子这下情况真的不是很妙了…易小天手疾眼快,赶忙搀扶住险些仰倒下去的陈老爷子,将他一把揽在了怀中。 林平依旧在地上蜷缩着,他的确被打的不清,一旁的李管事则是手足无措,他虽然知晓此局背后的魏家被揪了出来,确实有些丢人现眼,但是对陈老爷子所说的二十年的旧事,他是一点都不清楚啊。 反倒是那挣扎着的魏启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张牙舞爪,不停地啸叫着: “混帐,我是魏家的人,你们敢动魏家的人,这是在找死!赶紧放了我,快放了我!!” 马云禄紧咬着牙冠,皱着眉头,一腿直接凌空踢在了那侏儒魏启明的肚子上,疼的魏启明在空中缩成一团,终于是安静了一会儿。 但易小天眉间的愁云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他轻轻的揽着有些呼吸困难的陈老爷子,听陈老爷子无奈的说着: “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陈老汉不怨天,不怨地,只以为我们家这种纯粹的马户,就是注定不会被人理解的…” “老婆子在康儿十岁的时候生了病…可那时候,那时候康儿正在长身体,家里除了每天能凑足一顿饭,一点点买药的钱都凑不出来…我那时候就想…想老婆子若是能再等等,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病就好了…” “可是她没熬过去,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当时若是能把我那马儿卖掉…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可是…可是…” “康儿他命苦啊,我以为这是天意,是老天爷给我们家的考验…我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要养马,养出一个名头来…可是村里,城里,都是那些冷眼的人…易先生…您不知道,我出门卖马,那是七八年前,康儿就自己一人在家,可能也就是半个晌午,他就让村里的那些孩子打破了头啊…” “何必呢…” 陈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眼里一滴泪都挤不出来了,可是旁边的甄洛、黄月英却哭的稀里哗啦的。 马云禄紧咬着嘴唇,越听越是难过,难过的她,又给了身边那个魏启明一脚,这下轮到魏启明来哭了。 当然这些…都没有让易小天打断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惨笑着,笑的那样悲凉: “要是我知道…我知道这魏家人,就因为当年…当年我不卖与他们那匹好马,因而记恨了我这个贱骨头二十年,害得村里破落,害得我老婆子离我而去,害得康儿平白无故的断了腿,没了媳妇儿,我哪里会做这样的决定?” “易先生,我陈老汉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有点骨头,那也都是脆的,不是硬的,你说他们…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活该的…我哪里敢跟他们作对啊…” 陈老爷子咳嗽两声,最后闭上了眼…他没了力气,倒没有死,只是他太累了…实在是想不动了… 第七百零二章 碰一碰 “老爷子,这不是你的错…” 易小天将陈老爷子交给马钧,马钧抱着瘦小的陈老爷子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等易小天告诉了他: “带老爷子回家,劳烦一下西凉军的将士,好好照料一番,这里就先交给我。” “哦…哦!” 马钧连忙点头,这才在几名西凉铁骑的护送之下,跨上平儿,一路向着康平村奔去。 “先生…他们,该怎么处置?” 马云禄见易小天的脸色很难看,悄声问了一句。 看向马云禄时,易小天脸上的那种愤怒之意也稍稍淡去,用些微轻缓的声音说道: “先照料好百姓,告诉他们魏家欠他们的钱财,我易小天一定会帮他们要回来…如果没有大问题,就先遣散百姓,时候也不早了…”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马云禄重重点头,在她离去之前,又嘱咐了一句: “也把洛儿和月英带上吧,今夜就让她们住在山庄,没有我的吩咐,就不要回来城中了——” “啊?先生,这是…这是为何?” 易小天的话刚说完,一旁一直紧张兮兮的甄洛还有黄月英都愣住了,她们赶忙上前拉着易小天的手,焦急的问道。 不过易小天回过头来,看向她们的眼神,终于是让她们平静了不少。 易小天还是那个易小天,只不过有些事情,他并不希望让甄洛还有黄月英他们涉及。 “放心吧,先生只是要在城中做一些安排,你们待在山上,我更能专心——马蹄铁的图纸月英你就带给玲绮,我已经吩咐人给瞒爷送去了样品,等到许都方面来了消息,就可以加紧生产了。” “对了,等马军回到山庄之后,让他记得给陈老爷子带句话,告诉他们,神医已经在路上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城里林魏那几家的事情,专心养伤就好。” 甄洛和黄月英有些委屈的望着易小天,听着易小天说这些事情,总有种她们被抛弃了的感觉。 看得出两人那眼巴巴的样子,易小天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两人的脑袋,对她们轻声说道: “放心吧,先生从来没有觉得你们碍事,先生也答应你们,这次先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那好吧…先生,一言为定哦…” 甄洛和黄月英终于是点了点头,不舍得离去。 目送着两人离开…易小天的脸色,再度冷了下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最终城外人群散尽,仅有稀稀落落几名此前由马云禄带来的西凉兵守在原地。 易小天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旁,似乎在眺望着旷野,而他的身后,则是三名今日“盛况”的罪魁祸首。 “易…易庄主…您…您要对我们做什么?” 李管事当然是最慌张的那一个,他虽然搞不懂情况,但是易小天的脸色他还是会看的,作为三家之中最卑微的李家的管事,实际上,他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执行人——至于那些什么二十年的恩怨啊,又或者是林魏两家的勾结啊,他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 不过他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当时家中的老爷在听到易小天这三个字的时候是那样的害怕了——他虽入府不长,但也听说了老爷是当年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才从兖州那边搬到长安来的。 似乎…对于兖州当地人的老爷来说,易小天这个名字,就好似一个禁忌一般。 然而…李管事害怕,不代表林平和那个魏启明害怕。 没被戳破之前就算了,他们还能看在易小天的面子上敬重他几分——但是等到一切都摆上台面之后,他们反倒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虽被绑缚,林平的脸蛋儿也依旧肿胀,但丝毫不影响他冲易小天放狠话: “易庄主,既然事儿也都挑明了,你也知道这场闹剧,其实是我林魏两家在背后谋划,打我的事情呢,我可以不去追究,但若是易庄主您执意要与我林魏两家作对的话…我劝您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那背后的有间山庄吧!” 林平支支吾吾的说着,易小天也是费了劲才听清他的话。 但是落到耳中的话,对于易小天来说,实在是有些不疼不痒。 而另一边的魏启明也是冷笑着说道: “易小天,也就是我家大少爷不在城中,能容的你猖狂这么一时,但就是这样,你绑了我,坏了我们的局,老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识相的就赶紧把我们放了!” 这时候,易小天才知道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两人明显还不清楚他易小天的为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做下的那么多大事的话,还敢不敢说话是一码事…易小天只是不愿意声张罢了。 只是,这一次,易小天的目的有些不同而已。 “李管事,你可以走了…今日的赌局,是你输了,可莫要忘了我们的赌注…时候到了,我自会去找你家老爷聊一聊…给你们的老爷带句话,让他想好这一步棋,该走在那一边——莫要到了最后无可悔过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易小天说罢,李管事如获新生,身后的将士给他松了绑,李管事那叫一个激动啊,连磕头带谢罪的,赶忙溜之大吉—— 结果这一幕看的林平与那魏启明更加的怨恨起易小天来,易小天这是明摆了要跟他们作对…明明可以把他们都放走,却只让那个李管事离开—— “易小天!你莫要太过嚣张了!你绑了我们这么久,城中的百姓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见我们没有回去,定然会派出人马前来寻找!等他们来了,你就死定了!” 魏启明叫嚣着,但让易小天觉得实在是有些聒噪,于是干脆命人把魏启明和林平的嘴都堵上。 场间安静下来,易小天这才悠悠的对他们笑道: “放心吧…” “我等的就是他们。” “唔唔!!” 易小天这话配上他那贱兮兮的笑容实在是太有仇恨感了,林平和魏启明唔唔的说着什么,明显是有些破防了。 只不过易小天望着身后坡上缓缓赶来的人影,已经打定了要与这林魏两家人碰一碰的主意。 第七百零三章 臭味相投 林魏两家的关系之前也说了,那就是亲家关系。 林家的闺女林岚如今就是魏府未过门的媳妇。 而林家之前那么些年的颓势,也因为林岚与魏家的这么一场亲事,被一扫而空。 抱上大腿了啊,林家抱上了魏家这么一条大腿,自然家族的气势水涨船高。 只不过眼下…两家似乎因为这两年来长安的动乱而显得有些停滞。 当然,这其中重要的原因自然是林岚的丈夫,那位魏家人推崇至极的魏家大少,如今不在长安的缘故。 为了前程,那位大少只身前往许都,想要谋求一个更好更光明的出路,这一去两年的时间,当然让自家人相当着急了。 不过着急归着急,林岚因为这场婚事,自然是在林家魏家都有着呼风唤雨的势头。 也是…城中当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青睐这位魏家的大少爷,可这位大少爷常年在外,偶尔回来一次,却突然宣布了他与林岚定下的婚约。 这可让无数眼巴巴的等着鸡犬升天的那些说媒人与黄花大闺女都傻了眼。 而这其中林岚打败了无数敌手,最终能够与魏家定下婚约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林岚和那位大少爷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这样的原因传出去,也不得不让好多人都发酸的说着,有时候命好就是没得商量。 林家借势而起,魏家也更加强大,这怎么看都是一桩相当成功的婚事,然而只有城中百姓才清楚,林岚这位女魔头到底是因为这场婚事,而解放了多少压抑着的恶劣天性。 就这么说吧——因为魏家的家主,魏邈,也就是那位大少爷的父亲,他对林岚的喜爱以及纵容,现在两家人似乎都很向着林岚。 但是之前为什么魏家没有趁势崛起,还有林家为什么直到傍上了魏家才终于起飞,这都跟那位魏家大少爷脱不开干系,也可想而知,之前没有大少爷出面的时候,这两家自己的本事有多差。 魏邈老爷子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管,靠着儿子当上了家主之后,只会享乐——林岚心狠手辣,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财富与权力到手,彻底解放了她的恶劣天性,譬如之前指使林平打断陈康的腿的事情,起因只是林岚在族人簇拥下路过街头时,看见了陈康卖着一匹毛色极差的马儿,心里不爽—— 在听到身边有人说起当年陈康父亲与魏府的纠葛之后,林岚想都没想,直接让人打断了陈康的腿…顺便还带走了陈康的那匹马… 那匹马儿本该是年轻的陈康迎娶未婚妻的一切家当,最终却在林府之中直接被林岚派人分食殆尽…当然这样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 若是陈老爷子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马儿竟然不是被人豢养起来,而是惨遭毒手,真无法想象陈老爷子到底会气成什么样子。 但就是这么说…林岚的存在,绝对是长安城百姓的噩梦。 也正是林魏两家的纵容,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都是易小天花了几天时间,从各个街口巷口,派人搜集来的消息。 也是为什么之前易小天听到此次赌局背后竟然是魏家人的身影之后,丝毫不意外的原因了。 —— “易小天!你…你完啦!哈哈哈哈…是…是小姐…是小姐来啦,小姐带着两府的人手前来,我看你还怎么跑!” 忽然听到一阵响动,林平挣扎着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城门—— 在那城门大开的地方,有别于此前簇拥着的百姓,一队足有百十人之多,各个身强力壮,且手中皆有长枪棍棒等武器的人马,正在为首一名骑着鲜色骏马的女子的带领之下,向着城外林平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唔!是总管!总管也来了!易小天!看来这次你是真的插翅难逃了,我们魏府的总管,加上林岚大小姐…” 魏启明也是高兴的险些从地上跳起来,不过刚要从跪姿起身,易小天就一脚又把这小个子踢翻在地。 “特么的,就你有眼睛,我不会看?” 易小天嘟嘟囔囔的说着,实际上早就看到了这些人。 他毫无顾忌的打量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壮丁,看了又看,最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害怕了吧?害怕了吧!你现在求饶,向我们磕几个响头,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你求一求情…你现在…” 林平兴奋地发抖啊,他已经忍不住要看到一会易小天被他们踩在地上蹂躏,与他遭遇同样待遇的一幕了,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他挣扎着喊叫着,似乎想要让身后不远处的大小姐听到自己的呼唤: “大小姐!大小姐!林平在这儿呢!您…您快来啊…易小天就在我们面前…他…他…” 林平算是展现了作为一个狗腿子所应尽的所有义务,并将其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在兴奋头上的时候,忽然看到易小天冲身后打了个手势。 嗯? 怎么易小天身后有一座山啊? 林平一头雾水,主要是他此刻被绑缚着,头抬不高,只能看到易小天下半身的他,发现在易小天朝身后打了手势之后,那山的影子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他就在恍惚之中,被一股巨力从地上拎起…这…才让他看到了那所谓的“山”的全貌。 “林…林先生…小的…小的真不是没有遵照您的命令去做…实在是…实在是这位…这位将军太…” “嗯?” 许褚斜着眼睛瞥了一下被他夹在胳肢窝里的那个小瘦子,口中发出质疑的冷哼。 那小个子打了个哆嗦,赶忙住嘴,但很明显,林平被这一幕惊住了。 这个小个子不就是他此前派去要通知属下莫要杀掉陈老爷子,只需要使绊子就好了的那个仆从吗? 他在这里…也就意味着… 林平奋力的抬头,只看到许褚那粗大的鼻孔,许褚的鼻孔里喷出白烟…冲到他的脸上,让他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另一只手,许褚拎着缩成一团的魏启明…看得出,魏启明因为许褚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连话都不敢说了。 “许褚,走了,回匠作坊。” “好嘞!” 许褚冷笑一声,一人夹着三名战利品,做先锋向前顶了上去。 而场间可不只有许褚一人同行。 林平听到身后的异响,僵硬的回头,却看到马岱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西凉铁骑,拖着一群黑衣人的尸体,正在路上缓缓行来。 这样的阵势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分明只有不到三十人,可在许褚顶上前去之后,那迎面而来的林岚和魏府总管,以及他们身后的百十名恶仆都驻足不前。 许褚继续向前,那恶仆的枪戟指向前方,但腿脚却开始不住的后退。 于是…一副奇特的画面出现了。 许褚一个人站在前面,一群手执刀枪棍棒的汉子明明刃尖往前一松就能伤到许褚,可偏偏他们的枪尖戟尖始终都在和许褚保持着五寸不到的距离—— 上身如此,余下的腿脚,则是在疯狂的后退,地上似乎因为他们后退的速度太快,都拖出了长长的火星子。 第七百零四章 死皮赖脸 傍晚时分,可能对于习惯了夜不出户的长安城百姓来说,已经是一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间了。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能够些许人影,多半也是走在回家路上的人。 只不过今日因为城中发生了一些大事,惹得众人兴起的那种兴奋劲还没有散去,不少人此刻都在街头巷里,捏着吃食,说着闲话——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数百人的队伍被一名壮硕如山的汉子顶着飞速的在街上倒退的场面,就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了大多数人的眼前。 可能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电光石火间,车马及各种兵器所带出的火星在地上纷飞着,而许褚的步脚却从未因为面前有人而停下。 哗然之声响彻于城间,这样稀世罕见的场景,给不少从未见过真正的猛将上阵杀敌时那种勇武的百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没有人敢多嘴,正如被许褚一人逼着倒退的数百名林魏家仆一样,他们紧张到不能再紧张,害怕的不是许褚上前来与他们纠缠,而是担心自己的兵器万一真的蹭到了许褚…那后果… 没人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是本能的恐惧让他们一直与许褚保持着距离。 这让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听说了林平与魏启明在城外为易小天所绑缚之后,叫嚣着要为自家人讨个公道的林府大小姐林岚,以及那位温文尔雅的魏府总管魏星文都根本来不及制止自己的部下——他们不是来不及,实际上,是他们也被这股威势所震慑,出于规避危险的考量,腿脚以及胯下的马儿都不由自主的倒退起来。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许褚带着林平与魏启明以及那名他在林前绑缚的林府仆从回到匠作坊所在的街头时,才终于停下。 “嘁…不过是一群有贼心无贼胆的窝囊废,若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别耽误到先生打道回府。” 许褚洪亮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响,不少人不由自主的一缩脑袋,大抵是感觉到头皮都快要被掀起的音量,身体自动的反应吧。 但是,许褚话中的挑衅之意简直已经骑到了他们脸上。 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林岚说话了: “易小天!我不管你的靠山是什么…也不管你到底为何要与我林家作对,但若是你今天不把林平和魏启明留在这里,这件事情,我们没完!” 林岚下马,强行鼓足了勇气,站在了许褚的面前,当然…她并不敢直视许褚,只是声音绕着许褚的身子,传到了队伍的后方,传到了易小天的耳中。 “哦?怎么个没完法?我倒有些好奇了,说来听听?” 踱着步子,从许褚身边走出的易小天,没有一丝一号的窘迫。 虽然在人数上,易小天他们处于极大的劣势,但是表现出来的气势与态度,明显是易小天这边要压过林岚等人一头。 易小天微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身上穿戴的尽是一些珠光宝气的配饰,除开那有些光污染的配件之外,透过那淡紫色的薄纱罗裙衣裳,不难发现这个叫做林岚的林府大小姐,身材确有几分曼妙。 与黄月英以及甄洛他们那种娇小可爱不同,也不似蔡昭姬的那种闺秀之气,林岚从头到脚透露出来的都是一种异样的傲气。 光从她那丝毫不掩饰的站姿就能够看出,这女人,着实是嚣张跋扈惯了,也怨不得这城中百姓对于林家人的风评如此之差,恐怕这背后,林岚应该是出了不少力的。 但…这些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明明是你们的人,设局构害无辜的百姓,压价强买马儿不说,前些日子,还借口打断了陈老爷子的儿子,陈康的腿,而且…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陈康当日所带到城中的那匹马儿,已经被你府上的人分食殆尽——这样的行径…我真搞不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要求我放掉这两个罪不可赦的烂人?” 易小天最不怕的就是与人讲道理,关键是易小天最擅长的,还是不带脏字的骂人,总能用一些尖锐的话术,刺痛到对手最柔软的部位——让人恼羞成怒就不提了,若是能够让对方失去理智,那也实属正常的效果。 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站在她对面的这个女子,可不是什么随意就能够靠言语击败的简单货色。 “呵呵…早知道你易小天伶牙俐齿,听说你跟那太守钟繇走的很近,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些,就让你嚣张到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长安城中为所欲为的话,我劝你还是收一收心,免得真的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再求饶那就已经来不及了。” 场面上,虽然百十人都被许褚给逼退,但是真到了讲道理的层面,这个林岚反倒是不那么怯场了。 一旁的魏星文跟林平有着类似的气质,但是比起林平来说,他那种恶劣且尖锐的脾性反倒是更能让人感到厌恶。 一见林岚独自在前,他也不甘示弱,针对着易小天的说辞,他前跨一步,毫无愧疚的就在那里反驳起来: “易小天,你若真的以为那些流言蜚语,未曾被证实的话也能够当做证据的话,那你可就太让我失望了…且不说你那无端的指责如何,单就那日林平林管事打伤了一名马户的事情,你莫非以为你真的掌握了事情的全部?” 魏星文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类似的说辞,就等如易小天这样的正义人士跳出来指责他们的时候,他就打算反戈一击: “哼!那日林平林管事打伤的马户,分明是一个口出狂言,咬定林管事指责无端之后,就要动手打人的刁民!这样的情况下,林管事只是派人打断了他的腿,带走了他的马,已经是给他最大限度的饶恕了…” 魏星文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乱飞的情况下,易小天避让的行为竟然让他以为是易小天害怕了,这让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猖狂的笑容: “易小天,若是此事真的闹到了太守大人那里,你这口口声声说着的无辜百姓到底会遭到怎样的判罚都还不清楚,连这些都不知道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易小天叹了口气,倒不是他无可奈何了,只是他觉得面前这群人,实在是有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睁眼说瞎话也就算了,这种死皮赖脸的态度,真的让易小天怀疑,他们莫非是真的没有遭到过生活的毒打? 第七百零五章 死人有时候更有用 “说白了,这不过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事实就是,今日的比赛,根本就是由你们两家全权设局,不仅如此,还在赛道中途的荒村间,设下了伏兵,你们的死士可都在我们的马儿之上呆着呢——” “哼!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与我们有关?不过是与之前的污蔑一样,毫无根据不是吗?” 林岚和魏星文根本就不担心这个——死士死士,任务不成,杀不死目标的话,那就杀死自己——死人有时候可是比活人来的有用多了,他们府中所有训练好的死士,都要遵从这样的命令…所以他们本能地认为,自己的死士早就应该自杀身亡了… 然而——可能是许褚刚开始挡住了他们的视野,也可能是他们两人终于看到了许褚腋下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林平在紧张中疯狂挤眉弄眼的样子,总之,说完之前的那句话后,林岚本能的住嘴了。 易小天当然一脸无所谓,他摆了摆手,示意让许褚闪开,眼神又不觉间飘向身后的方向,终于,被挡在许褚身后的那队似乎并无多少存在感的西凉骑军出现在众人眼前。 倒不是他们存在感低到让林岚都不知道易小天还带着不少人手,只是之前许褚太过夺目,让他们下意识忽视了以马岱为首的这群骑兵——他们是干什么的? “还活着呢?” “有先生您的吩咐,那肯定还活着呢!” 马岱笑嘻嘻的回道,易小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表情,冲着身后的林岚笑了笑,笑的人畜无害,笑的甚至有些尴尬…但不是易小天尴尬,而是替对方尴尬。 “你要的人——喏——” 啪的一声,黑衣人划出一道弧线,摔落在地,一直落到易小天的脚边,落到林岚与魏星文的身前。 那黑衣人想要挣扎着起身,但因为双手双脚尽是绑缚的状态,只能勉强将脸从贴着地面的状态,转到与地面垂直的状态——这样,他才能够勉为其难的看到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可能真的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毕竟死士被俘虏还能活着见到自己的主人已经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了,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那死士头领竟然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 “大…大小姐…” “啧啧——” 林岚真的被这一声“大小姐”差点气傻了,也是本能的驱使下,她立刻抽出腰间的鞭子——一把平日里帮她惩戒属下的“刑具”或者说“权力的象征”,作势就要抽打这名死士头领,而且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动了杀心… 早有预防的易小天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林岚的反应呢? 手微微一抬,不远处的马岱便顺手一拉,一根系在黑衣人腰间的麻绳瞬间绷直,在林岚的长鞭落在其身上之前,就将黑衣人“咻”的一声脱了回去。 一鞭挥在空处,林岚明显已经有些出离愤怒了,早已经没有了刚才应对易小天讽刺时的那种冷静与刻薄。 马岱高兴的叫喊了一声,一把将那黑衣人拉到自己的马上,将他重新绑缚在马背上后,他冲易小天开心的吐了吐舌头—— 易小天也被马岱这幅童心未泯的样子逗笑了,不过笑归笑,看林岚跳脚可是更有意思的。 “林大小姐,若想好好交谈,明日来我匠作坊,我随时欢迎诸位…今日若是无事的话,诸位就请回吧。” 林岚哑口无言,魏星文也呆呆的立在原地。 易小天走过林岚的身边时,似乎感受到了林岚那恨不得生吃了他的眼神,但是…哪又怎么样呢? 易小天对林岚根本没有兴趣,他所做的一切,都另有其谋,就是林岚等人不太可能意识到就是了。 易小天的无视,加上许褚以及马岱等人的招摇,这真是林岚成为林府以及魏府的掌上明珠之后,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气。 不光如此…因为那名死士,以及林平等等几人都落在了易小天的手上,她十分担心,若是这些人在刑讯逼供之下说出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譬如…她成为魏家大少的许嫁之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原因… —— “这几日正好要训练一下你们的机警程度,就多辛苦一下…坊中虽然没有足够的铺盖,但…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嘛。” 回到了坊中,众人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许褚倒是没有什么,易小天当然也不会多么紧张,反倒是跟着马岱的这群年轻骑兵,样子上虽然打扮的和西凉铁骑近似,但是他们其实是从金城随马岱前来,与马岱一样,从未登上过战场的雏儿。 不过…并不是说他们没有成为西凉铁骑就代表着他们一无是处,因为多是与马岱一同成长起来的西凉铁骑的族中子弟,从小耳濡目染的他们,哪怕身体不够壮硕,但都练就了一手极佳的箭术。 易小天未来有着豢养私兵的计划,那所谓的神箭营便因此顺理成章的以他们为根基,建成了第一代的团体。 “先生…我还以为今日只要擒了这群死士就已经大功告成…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啊…” 马岱卸了盔甲,瘫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神箭营的小兄弟们也与马岱有着同样的感受——真的打起来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跟着易小天撑场子,跟人勾心斗角的话,那种紧张程度却完全不同。 某种程度而言,刚才这一小会,甚至比他们擒杀那几十员死士还来的累人。 易小天当然是笑了笑,说马岱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这会,被放开丢在一边的林平等俘虏中,却传来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易小天!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我不想打击你,但若是你想再如刚才那般套我的话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无论什么刑罚…都不可能让我再说出任何一点对大小姐不利的话!” 可能真的是羞愧难当,那死士首领叫嚣着,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只不过易小天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蔫了下去。 易小天只是毫无兴趣的瞥了他一眼,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 “刑罚?你还是省省吧,我才没功夫搞这些费时费力的事情…为了打击你,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们任何人,无论说不说出你们所知道的事情,都不会影响你们本家的大小姐想要千方百计杀掉你们的心。” “因为…你们活着,才是最大的纰漏。” 易小天的话,落入死士首领以及林平的耳中时,可能真的是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半个晚上,他们都没有再吭一声。 第七百零六章 赤果果的威胁 后来的几天,正如易小天所说的那样——林平啊,魏启明啊,他们几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面,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似乎真的没有遭到任何的刑讯逼问,这样的事实,竟有些让林平和魏启明等人有些无法接受。 而一开始那作为死士首领的汉子还叫嚣着,说易小天此前的话,不过是想要打击他们的信心,想要他们不打自招才说出来的,他让林平和魏启明静候佳音…林岚肯定是要找机会来把他们带走的——然而听到这些的易小天只不过是随意的笑了笑,便没有再理会。 因为易小天知道,事实一定会给这群人上一堂课的。 果不其然,在焦急且望不到边等待下,终有一日夜里,屋外忽然传来扭打的声音。 不仅如此,这扭打的声音,很快就演变成了惨烈的厮杀——那死士首领惊觉事情有转机,赶忙将耳朵贴在门前,林平和魏启明,以及那名林平原先的手下都紧张的躲在一旁,看着死士首领的动作。 没过多久…那死士首领忽然沉声道: “外面的响动停了…有人来了!”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门外的铁锁被轻松破坏,紧接着,房门传来吱呀轻响,透过一条门缝,一名与死士首领穿着打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蒙面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人脚步轻缓,身上虽着漆黑的衣衫,但上面斑驳血迹所洇湿的痕迹,却相当的明显——关键是…他一手提刀,刀上无血,这是最为诡异的地方。 林平当然见过这样打扮的人,或者说,府上的死士,虽不听命于他,但他身为林岚的贴身管事,多少也是见过这群人的,见到此人之后,林平眉开眼笑,竟兴奋的冲着身边的几人叫到: “是…是大小姐的人!我们要得救了!大小姐派人来救我们了!” 闻见此声,魏启明也高兴的站了起来…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从看到那屋外来人的第一刻起,死士首领的腿脚就再也没有向前迈过一步—— 场间欢快的气氛,只在一个呼吸的瞬间便突然扭转——急转直下的凶险场面,甚至让林平腿脚软到无法支撑他站起身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环首刀…自被发明以来,就只有一个作用——杀人。 那蒙面人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动,就在眨眼的瞬间,提起长刀便向着一种人杀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林平就明白了…不光是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对方是来杀他们的,也正如易小天所说的那句话:死人有时候要比活人来的好用的多。 对于林岚来说,掌握了颇多秘密的他们,死了,那是要比活着,来的更加省心。 所以,刹那间,尖叫声,呼号声混杂一片,桌椅翻倒,杯盏尽碎,混作一团—— 唯一还算得上有抵抗能力的死士首领,在经历了一瞬的恍惚之后,没有如从前被教导的那般,选择慷慨赴死…反而是为了活下去,而抄起身旁的木凳便与对方扭打起来。 人啊…哪怕是被教导了无数遍,训练成为了首领这般逢失利便服毒自杀的一次性死士,但在历经赴死失败之后,也很难有人再能直面那临至鬼门关时,死亡所带来的压力了。 是的,送死也是要一鼓作气的,再而衰,三而竭。 所以他现在不想死了,所以他终于领悟了易小天所说的… —— 兵器上的优势,足以盖过些许技艺上的差别,迅速落入下风的死士首领,眼见就要被那沉默的蒙面人斩杀在地——林平在惨叫,魏启明在拼尽全力的向着屋外挪动,那仆从则是蹲在原地,瑟缩发抖着。 怎么看,这局都已经死了。 结果,又在这峰回路转之际,门外忽然射来一发夺命的飞矢…分毫不差,不偏不倚的在那蒙面人即将一刀落下,收走死士首领性命的时候,从他的后脑透额而过。 噗—— 血浆迸溅了死士首领一脸,也吓坏了一边的几个废人。 那蒙面人应声倒地,随后从屋外缓缓走进房中的,则是毫发无伤的易小天一行人。 那死士首领惊魂未定,看着仍守着强弓,随时准备补上一发的马岱,终于是见识到之前这个年轻的小将到底是如何矢矢夺命,轻松带队击溃了他们这群训练有素的死士的了。 但更让他震惊的,应该是此刻他们的处境。 “你…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后面的林平从恐慌中回神,透过门外不少护卫之间的缝隙,看到了那在院子中横七扭八歪倒着的蒙面人的尸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指着易小天,失口痛骂,却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有多么的滑稽可笑。 易小天摊了摊手,打了个哈欠,对着林平以及他身边的众人笑道: “事实就是——他们是来杀你们的。” “这是第一次,但不一定是最后一次,你们接下来只会有两种,哦不,三种结局——” 他摇动三根手指,悠悠的说道,似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第一种,是我们最终杀光了你们家大小姐豢养的死士,最终她只能服软,登门商讨赎回你们的办法——第二种,则是你们说出我可以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判断你们说出的秘密足够买走你们的命,那我就会派人把你们送去更加安全的地方,让你们隐姓埋名,保你们余生平安。” “至于第三种嘛,今日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马岱他才十六岁,年轻人嘛,精气神虽然充足,但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护住这大大的匠作坊…如果再有今日的情况,我可难保他能一直这样准下去哦——” 易小天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彻底印证了他此刻的态度,没错,他就是在威胁这几个人,且,是在用性命来威胁他们。 “以防你们想不明白…我就顺道提醒你们一句——无论是你们被赎回去,还是马岱最终失守,没有保住你们,你们的下场应该除了死,没有更好地结果了…” “明日你们还有一整日的时间做决定,想好了便敲门三声,我自会前来听听你们最后的决定。” 说罢,易小天没有丝毫停留,招了招手,便带着护卫离开…马岱临走之前,一手从地上的尸体额前拔走自己的羽箭,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擦了擦箭杆,随后冷漠的拖走了尸体——只留下满地狼藉,与呆坐在房间各个角落的林平,魏启明们… 第七百零七章 杨赐很慌 一天的时间,说快的话,是真的很快。 还没到晌午,易小天就接到了林平等人想要与他交谈的消息。 易小天这刚刚还在坊中捣鼓黄月英此前留下来的机关,收到消息之后,便一身轻松的赶去坊后的厢房区。 —— 房间没有窗户,林平等人还是透过门缝里射入的光亮才辨别的了,现在已经到了早上。 昨夜…他们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来讨论,来思索… 当然,也在今早最终做出了决定。 此刻各自瑟缩在一边的他们,内心无比焦急的等待着易小天的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其复杂且纠结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因为昨夜的袭击,变得相当憔悴,也从侧面证明,昨夜的袭击,实际上给他们带来的冲击,绝不仅仅限于性命上的威胁。 “诸位,想清楚了?所以…你们的答案是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易小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下子让林平还有魏启明等人打了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蹦了起来。 死士的首领双拳紧握,脸上的不甘,心里的犹豫,早已经摧毁了他作为一个死士的人格。 现在的他,不过是有些武力的普通人罢了,与林平等人一样,为生与死之间的取舍而摇摆不定。 门缓缓打开,易小天的身边只有两名护卫,马岱正在匠作坊的周围区域巡视,如果可以的话…机会,现在在正是林平几人突围的最好机会,只有两名护卫,只要出其不意,凭借死士首领的身手,他们很容易就能够击溃敌人,乃至于擒下或者杀死易小天。 但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易小天微笑着看向面前几人,为他们在看到自己孤立无援之后并未采取任何动作的决定感到欣慰——毕竟这府外早已经布好了机关…就是昨日兵不血刃就击溃了刺客的那种…如果林平等人选择了继续与自己为敌,他可不能保证面前几人最后的死相有多好看。 “易庄主…哦不…易先生…我们…” 林平最后环视了一周,似乎想要从身边几人的眼中或者口中争得什么意见。 但是这不过是紧张所致—— 至今,他都无法相信,自己在林府任劳任怨,不知道帮大小姐林岚做了多少龌龊肮脏的事情,如今却成为了对方力求杀死的对象。 巨大的反差让林平纠结了一整晚,但最先做出决定的,其实也是他。 林平的嘴微微开合,欲言又止,可能是觉得话语不够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与态度吧,他犹豫了片刻,突然一个栽头,直接面朝易小天,向他跪拜下去。 “还请易先生保全吾等性命,吾等此前助纣为虐,此刻幡然醒悟,然而性命却已不保…还请…还请易先生成全!只要是易先生想要知道的,吾等知无不言,只求能有个余生的安宁…” 林平这一跪,算是彻底让这几人端着的气势垮掉了,桀骜的魏启明,胆小的仆从,犹豫的死士首领,他们几人面面相觑,紧接着齐刷刷的朝易小天跪了下去——尤其是林平,此前放了多少狠话,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的虔诚,脑袋在地上砰砰砸着,稍半会儿就磕出了血。 易小天呢,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既然这几人识趣儿,他就没有任何再继续戏弄这几人的道理。 邀他们起身,顺便还遣人出去泡茶,原本尴尬且僵硬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轻松起来。 在易小天的示意之下,众人来至坊前的堂屋,最终纷纷落座—— “既然如此…” 易小天见这几人似乎放松了下来,朝门外挥了挥手,便有一名面容坚毅的带甲小将见势而来。 “可以让林府的人滚了,告诉他们林平几人,他们是永远也不可能带走了,我已将他们送去别处,让他们不要再废什么功夫了——” “是!” 那小将领命之后,迅速的踏门而出,然而…易小天的这番话却让林平等人傻了眼。 “这…易先生…您…您刚才说什么?门外有林府的人?他们已经来了?” 林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尴尬的询问道,额上却已经冒出了冷汗。 易小天显得和没事儿人一样,翘起退来,抖落裤脚上的灰尘,轻轻地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是啊,一大清早,他们就来到门前,说是要与我谈判,多半是知晓了昨日的伤亡情况,现在打算赎走你们了——不过我之前跟他们说的很清楚,若非是林岚她登门拜访,仅仅派一名下人前来传话,想见我那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林平几人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任何的话。 易小天见他们这副模样,轻笑几声之后,对他们说道: “喝茶喝茶,就像我之前说的,今日晚些时候,我就会遣人将你们送出城外,周边的县府,无论是槐里、新丰,还是远些的上洛弘农,任你们挑选,到时候我自会让人为你们安排住所与盘缠,当然…” 易小天眉毛一挑,指了指身下,倒不是在说这匠作坊。 “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到城外的有间山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你们可以在有间山庄山下的田园住上一辈子——只要是我山庄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轻易的伤害你们。” “选择权在你们的手上…接下来,我们该聊一聊我想知道的,还有你们可以说的事情了……” 把柄,这才是最重要的,捏住了林平、魏启明以及像对方豢养的死士这样珍贵的人质之后,易小天现在只需要得到他能够得到的,对方的把柄,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对比林魏两府之人,易小天都会拥有明显的优势。 —— “放心吧大小姐,他易小天不就是想要图个名声吗?千金的盘口,送便送了,,他不是想要做圣人吗?只要他愿意放人,我们再送他几间铺子——放心啦,等过段时间,我们定会让这易小天连本带息的将他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说话的人,摇着一副乌尖宽底的羽扇,包着缠头,捋着长髯,摆明了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呢,他其实是林岚的授业恩师,也就是林府的师爷,名为杨赐的狗头军师一名罢了。 他这么对面前仍在窝火的林岚说着,笑着,似乎对自己派出去的人抱有十足的信心,认定对方一定会接受他们的条件。 他自认为自己看透了易小天,但是呢…羽扇摇的拙劣,丝毫没有诸葛卧龙的那个味儿,杨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府外那大老远就能听到的叫喊声破了防。 “大小姐!师爷!不好了…他们…他们说已经把林管事几人送出城了!” 杨赐可能唯一比诸葛亮优秀的一点,就是他在尴尬的时候,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心不动的摇着扇子,当然…这并不能改变他现在很慌的事实。 第七百零八章 您认识大少爷? “老师…为我研墨——” 也没有多说什么,林岚甚至没有多看杨赐一眼,听到面前的仆从一五一十将易小天的话复述出来之后—— 她认清了几个事实: 首先,易小天他是故意要与他们林魏两家作对的。 而且,易小天从头至尾就没有打算与他们好好合作,说出来的话,不过是为了戏弄他们,给他们一种易小天有商量之意的假象。 最后一点—— “徒儿…你…你这是…” 杨赐保留着最后的尊严,怎么说他也是林岚的老师,是林府的师爷,说给林岚磨墨,这不是闹呢? 然而,当林岚抬起头来,用那杨赐此生仅见的最为额度狠辣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杨赐一声不吭的去往书房的一侧,取出墨砖,开始缓缓的帮林岚磨墨—— “待夫君回到长安,我要让易小天他家破人亡,曝尸荒野!!” 林岚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无论她姿色有多高的水准,旁人若是看到了她这幅面容扭曲的模样,恐怕都会对她敬而远之,绝不会有生起半点爱慕之心的可能。 —— 另一边… 易小天听得有滋有味,林平和魏启明两人就像是捧哏和逗哏一样,将林岚以及林府魏府从几十年前靠着龌龊手段,投机倒把起家,再到后面如何靠着欺压百姓收获利润——当然也包括当年与陈老爷子一家的恩怨。 果不其然—— “这么说来,这魏邈果真只是一个运气好到极点的无赖而已?怨不得只是一匹马儿的事情,他能忌恨陈老爷子几十年…” 听易小天如此毫无顾忌的评价魏家家主魏邈,林平和魏启明都有些不敢点头,可能是习惯性的害怕,哪怕知晓他们现在无比安全,他们也不敢说林岚和魏邈的坏话,不过这无所谓—— 因为他们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易小天笑了,怨不得他从前从未听说过东汉末年长安附近有个姓魏的大家,原来,不过是这个魏邈走了运气,跟着商队从济阴一带一直闯到了长安附近。 靠着倒买倒卖,赚了些小钱之后,就被商会相中,成了长安附近的代理人,结果正巧碰上天下大乱,董卓入长安时的屠杀,非但没有伤害到魏邈,还巧合的杀死了魏邈所属商会的头领—— 结果魏邈就是撞了这个大运,魏家才真正的发展起来。 然而…事实上,魏邈没有那个本事运营这么大的家业,也正如后面林平与魏启明所说的: “是大少爷主事魏家之后,魏家才从长安的几大家族之中脱颖而出——” “不过这些年来,少爷的身边连连遭遇变故——” 易小天当然知道魏启明说的是什么事情…这正是刚才他才知晓的,关于魏家大少以及这位林岚大小姐之间的辛秘: “我可不觉得你们家大少爷是运气不好,才在迎亲之前就死了老婆的——” 是的,在林岚与那位魏家大少定下婚约之前,那位魏家大少其实早就要成婚了,只可惜,那新娘子在成婚的前夜投河自尽,直到现在,似乎都没人知道是为什么——这件事情也被魏家人联合后来的林家人压了下去。 现在坐在易小天身边的这几人,可能是这世上仅存的知晓此事的人了。 不过,易小天从刚才起就发现那死士首领——现在应该叫他李岩,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结合对方的身份,易小天觉得自己可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毕竟,他可不觉得正常男人会选一个疯婆娘作老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李岩,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易小天开口,李岩便从恍惚中惊醒。 “人…是我们杀的。” “什么?” 林平和魏启明有些蒙圈,众人纷纷看向李岩,仿佛想要努力从李岩嘴巴的抖动看出他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人…是林岚大小姐指使我们去杀的。” “在那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大小姐‘偶然’与那位相见,随后就有了婚约,林府也攀上了魏府的高枝…” 这番话可能真的是今日最大的爆点了。 看,林平和魏启明下巴都要被惊掉了,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然而易小天泰然自若,俨然是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在微笑之中边摇头边思索着什么。 “话说回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魏府的那位大少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易小天的意思很明显,他现在有了林岚致命的把柄,而如果后面林岚真的想要对付他的话,他手中也就相当于有了王牌。 “易…易先生…我们…我们就快要走了…还是再度谢过您的大恩大德,愿意在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之后,还能给我们留有栖身之所——不过,可能您真的低估了大少爷的本事…大少爷此行去往中原,似乎已经攀上了丞相府的关系,不仅如此…他在襄阳附近听说也有了不少的人脉…如果…如果他回来的话…” 把柄终究只是把柄,李岩看问题看的很透彻,虽然这个事情能够成为易小天拿捏林岚的底牌,但是如果真的等魏府大少爷回来了,他觉得即便最终易小天搞得林魏两府分道扬镳,也终究会遭遇两府的报应,实际上与现在的处境并无太大区别—— 不… 如果跟大少爷作对的话,可能情况会更糟。 “没事,让他来吧…” “你们的大少爷是叫魏讽对吧?我早想见识见识他的能耐了。” “您…您认识大少爷?” 李岩有些蒙了,看易小天这样子,他毫不避讳的说出了魏府大少的名号,俨然是一幅轻松写意的样子。 易小天耸了耸肩,不予评论——但既然是魏讽,他早在听说魏府的大少原来是他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底。 林平和魏启明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没有再说出任何别的建议…晚些时候,有了马岱和马超的关系,几人很轻易的就在护送之下出了城…林平和魏启明都有自己的去处,那仆从跟着林平一道…而李岩则是选择呆在了易小天的有间山庄——除开死士的身份,他早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飘摇过关,在专人的长驱直入之下,火速的送往了襄阳方向。 魏家的大少,也就是魏讽,在许都待过一段时间,经历了某些让他三观尽碎的事情之后,为了转换心思,特地来到了襄阳,拜访一位他早已仰慕多时的才子。 第七百零九章 长安来的快递 当然——不说林岚请求场外援助这件事情。 易小天可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影响了大局的布置。 早在几日之前,马蹄铁被研制出来,并且被证实为有效之后,易小天便遣匠作坊中已经学会了钉马掌的能人,带着书信与图纸以及几幅成品火速赶往了许都。 易小天让瞒爷稍安勿躁,等候他的好消息,这——便是易小天的好消息。 是他送给瞒爷的大礼。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对于许都来说,易小天就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知情人如刘晔等人,本就不是什么大嘴巴,后来还是在一些风言风语流传起来之后,竟由曹昂,以及司马懿、杨修等人连番追问之下,刘晔才告知了他们易小天已经来过的事实。 当然,这几个年轻人根本没有时间对错过了与老师见面的机会而后悔。 因为他们在听说了那城中流传的传闻之后,打探了一段时间,甚至已经百分之八十确认了那就是易小天所为之事后,也就绝了后悔的心思。 “老师真是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啊…” 那日,齐聚在一起喝酒的几人,在说到易小天的时候,异口同声的这样感叹起来。 这样的感叹,也似乎成了近一个月以来,所有知情以及间接知情之人同样的写照。 ——一月之前的祭天大典,有人乔装打扮成了官员及侍卫,不禁在百官面前明目张胆的绑走了天子,而且还把天子给揍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幡然醒悟,意识到当日的奇怪,在某些人求证了当日官员的名单,发现了一个根本就从未记录在官员簿中的人名之后,这件事情便传的更开了。 该说他们是后知后觉的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其实是两者皆有吧——当然,曹操后面也针对流言发出了声明,实际上只是告诉一下不安的文武百官:刘协被绑架,被暴打虽然是事实,但是他现在肯定没死,你们就老老实实的侍奉宫中的“刘协”,我也就不再过多解释啦。 大概是这样的声明被放出来之后,属于刘协那一派的保皇党,才算是真正的化成了死灰…曹操等同于承认了此事有他的参与,那么天子不在,他们去哪里保皇呢? 同月,有不少官员上书请辞,甚至有不少官员深感汉室已亡,自己寻了个偏僻的地方,自行了断了自己。 而这个时候…才刚刚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竟然发生了那么一件大事… “儿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没了早朝,杨彪似乎一下子闲散了起来,半老八十的杨彪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过近几日他忽然听到了府外的风言风语——偶然与自己的儿子提起过后,两父子越说越不对劲。 这也是为什么杨修当时会发觉易小天与他们擦肩而过了…毕竟,传言中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天子绑架案,如果全部丢到易小天的身上——嘿,你猜怎么着?好像都变得无比合理起来。 “爹啊,我骗你作甚?您都把老师从头到脚,连头发往哪个方向飘都描述的清清楚楚了,我要是再听不出来您说的人是老师的话,我还是别做这个学生了。” 这下,终于确认自己当日所见,便是那位在无形中救过自己一名的易小天后,杨彪忽然就释然了。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 杨彪原本拧巴的脑袋也转过弯来了,他之前还纠结于曹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冲入了清宴殿的事情,这下想起来,果然还是刘协做了一些让易小天和曹操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吧? 而这件事情,他们既然不知道,当然就是易小天和曹操并未选择将其扩大—— 杨彪他虽然从骨子里抵触曹操,但是对于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年轻人,他真的没有道理去怨恨对方,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还是对方的弟子—— “罢了罢了…” 杨彪尴尬的笑了笑,便示意杨修自己没有事情要说了,惹得杨修一阵摸不着头脑。 —— 这便是这些天来,许都城中的变化。 除开这些,丞相府今日迎来的大礼包,才是真正让曹操兴奋到极点的名为“转机”的东西。 荀彧回来了,正巧碰到丞相府中曹操拆易小天给他寄来的快递的一幕,看着曹操那饥渴的模样,以为自己出门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能够转变心态迎接新的生活的荀彧,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走错门了。 于是他干脆利落的又把刚刚推开的府门关上,礼貌性的留了一句: “叨扰了…” 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去了。 好在是曹操手疾眼快,赶忙一路小跑的冲出府外,将一脸僵硬的荀彧笑嘻嘻的请了回来。 “哎呀!文若,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嘛,也不多说两句,还没打声招呼就要走了,你可让我好生心痛啊!” 荀彧白了曹操一眼,也没搭理曹操讨好的话,只是指了指远处曹操刚才正在撬的箱子,问道: “那是什么?” 结果这一问,曹操也答不上来,好在是远处刚才一直没来得及插上话的汉子轻咳了两声,赶忙解释道: “见过荀令君,这是易先生在长安城中,与马钧小哥、黄姑娘一同制作出来的破局之物…说是要带给…” 那匠作坊来的汉子是长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第一次给易小天打工,来了许都之后便一头雾水的找着一位叫瞒爷的人。 他走街串巷也没找到这位瞒爷,结果还是曹昂将他一路带到了丞相府——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位不出意外应该是这大汉除天子以外最尊贵,位列丞相之位,却硬要自称瞒爷来骗小孩儿的人笑着应了出来。 然后,到现在为止,他都有些搞不清状况,他只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不过曹操见他如此拘谨,询问之后知道他是刚刚跟随易小天的人,便没有苛责他,反倒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总之,这汉子 “带给瞒爷——” “实际上,这东西叫做马蹄铁,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草民还要奉易先生的吩咐,给两位稍稍演示一番…他说演示过后,两位大人便会明白这马蹄铁的功用。” 第七百一十章 见证历史 来者那名为赵显的汉子不愧是易小天亲手选出来的匠人,原本只是做些锻造之事的他,学了没几天,便熟练的掌握了钉马掌的技术,而且…刚开始易小天还觉得自己第一次的作品相当完美,后面真到了给这位“徒弟”演示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拉了多少跨—— 总之,学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显然易小天有别的赚钱的办法,所以对于自己的“徒弟”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就在技术上超越了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当然…这都是赵显来到许都之前的事情了。 在他说出自己要为荀彧与曹操演示名为“钉马掌”的技术之后,这两人二话不说,就派了一大群人出了丞相府,自然是看的赵显一阵发愣。 当然,更让他发愣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他面对着近百名曹操身边的近臣,以及各种预先就准备好了要接受知识洗礼的工坊匠人,还有各种如饥似渴的马监马倌的围观时,他才意识到,易小天到底是交给了他一个多么牛逼哄哄的任务。 “赵显兄弟,你可以开始了。” “早就听说易先生要为战马研制一种能够改变未来走向的装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见到他的真容。” “赵显兄弟,不要紧张,这里的十几匹好马,你可以随意挑选,如果按你说的,尺寸不合马脚的话,换一匹就是,再不济这场中的十几匹不合适,马监里还有上百匹各式种马…你慢慢来挑——” “最重要的是,咱们可没时间等你再给马儿临时打制这新装备了!” 不少等的无比焦急的行家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别紧张,叫的赵显更加紧张了…听着他们说的话,他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曹操笑着走上前来,抬起手来朝喧闹的人群压了压,示意他们稍稍安静。 随后曹操拍了拍赵显那坚实的臂膀,和气无比的冲他说道: “没事,不用担心,易兄他将此事交给你是信任你,你可以开始了,不用太过紧张…” “好!” 这是赵显第一次跟曹操这样身份显赫的人如此说话,但曹操那平和的态度似乎的确是有着平复人心的能力,赵显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一般,点了点头,大声的应了一下之后,便迅速的抄起自己的家伙,迅速的开始对比起马蹄的尺寸。 —— “就这匹了,此前捎带来的成品里正巧有一副特别合脚,且容我为诸位掩饰一下,大家请稍安勿躁…” 赵显望着眼前的马掌,有些兴奋,找了两匹,就找到了极为合适的演示马,这运气似乎昭示着他将在今日,做足了光宗耀祖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就如此前易小天所教给他的那样,他的动作比起易小天来更加的精准犀利,熟练且顺畅——可能真的是他那一身日积月累的腱子肉的缘故吧,众人看着他那尽是蛮力的动作,却从上面看出了真正属于能工巧匠的那种炉火纯青。 动作很简单,但没有个几十年的积累,寻常人是做不到这种纯熟的。 渐渐地,众人呆住了,随着铁钉被轻轻敲弯,一个一个好似倒钩一般,挂在了那马儿坚硬的蹄甲之上,一道道花纹,一幅幅铁掌,逐渐与那黝黑的骏马融为一体。 当四掌齐全,赵显敲下最后一锤,并未马儿的腿脚松绑之后,马儿欢脱的如同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放开缰绳,便在偌大的丞相府中飞驰起来。 这样危险的脱绳自然是惹得众人连连惊呼,毕竟高大的马儿如果横冲直撞起来,稍稍剐蹭到寻常人,都足以让人受到不小的创伤。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纵身一跃,从有些焦急的赵显身边穿过,重踏一脚,手如月钩,贴着那冲来的马儿反手一挂,整个人平地起惊雷,直接飞跃到马背之上。 咔嗒咔嗒—— 那矫健的人影似乎一瞬间便控制住了兴奋到失控的马儿,不仅如此,他越于马背之上,感受着身下传来那不可思议的速度与操控感,竟是连连高呼起来。 “丞相!丞相!这东西…这东西…” “文远!不要强撑!若是有危险就赶紧下马!” 不过这样疯狂的一幕,在旁人看来可就没有那么帅气了,他们还以为那骑上马背的人影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高呼出声,直到曹操喊出那人的名字,他们才发觉,原来那是张辽。 结果…片刻之后,张辽那兴奋到极点的声音传来,一时间竟然曹操也有些傻了眼: “不是的…丞相!这东西…这叫做马蹄铁的东西简直神了!马儿不仅速度飙升…在泥潭草地之中也丝毫没有受阻…老天爷啊…易先生这是…” 张辽在后山飚驰的声音渐行渐远,众人只能隐约听到张辽那高声的欢呼: “易先生这是给我们骑兵添了翅膀!如虎添翼!丞相!如虎添翼啊!!” ——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显见众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马儿横冲直撞的混乱之中,有些害怕——他腿脚一软,竟是想要给众人下跪… 却不想,身旁的荀令君一把搀扶住了他。 “丞相…这…” 赵显有些手足无措,可场间的众人,似乎是被这一声颤抖的声音点燃,瞬间爆发出了直冲云霄的欢呼声。 “神了神了!你听没听到张将军所说的话!那东西…那东西果然可行啊!” “不愧是易先生!真不愧是易先生!此前有了铁马蹬,这下又给马儿装了铁马掌,要我说,就该吧易先生请到马监来,当我们的顾问!” “你想什么呢!易先生和刘晔大人关系如此密切,要为官也是要到我们工坊中来…” “哈哈哈哈哈——” 赵显可能只是估计错了一件事情,今日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他们所属行业的行家?做工匠的,做马倌的,带兵打仗的,所有的人都在刚才那一刻,看到了这马蹄铁的神奇之处,又怎么可能去责怪赵显呢? “赵显兄弟,看来你要青史留名了。” 荀彧笑呵呵的对赵显说了一句,惹得赵显头脑发热,两眼一黑,竟然高兴的昏倒了过去。 不过,除开这些,易小天研制的马蹄铁,算是彻底开始了他的发力期。 而过不了多久,带着新式装备的虎豹骑,就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汉中,让天下人为之震惊。 第七百一十一章 思易者,德公也 襄阳—— 在那场堪称惨烈的攻防拉锯战之后,经历了两个月的重建与休整,襄阳似乎已经和从前的那座荆北雄城并无两样。 虽然仍有偶发的疫病侵袭,但总体来说,襄阳已经不必担心了。 在曹仁的驻守之下,曹军与荆南的刘备隔江相望,当然,南郡江陵作为此刻荆州的地势中心,绝对称得上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刘备拿下荆南四郡本是周瑜所期待的事情,因为之前东吴在赤壁一战本该得到的长足的兵力发展,却因为张昭携裹孙权,败于合肥之后付之一炬。 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但目前来看,荆州实力最为雄厚的人,竟然是刘备,而非孙曹两家。 而且当时主张将江陵留给刘备的周瑜,在回到柴桑之后,实在是没有想到刘备吞下荆南四郡的速度会这么快,以至于他这样的行为,好像是白白送给了刘备一个谋取的大好机会——这…也导致了江东士族余党在朝上对于周瑜的猛烈抨击。 为此,周瑜近来似乎与诸葛亮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了。 说不上敌视,但肯定没有之前的那种“眉来眼去”就是了。 —— 除开这些,实际上,荆州一带简直是迎来了近二三十年来难得的安宁。 菱透浮萍绿锦池,夏莺千啭弄蔷薇——襄阳城外,岘山山畔,有一处小湖,湖水清澈不说,湖中心还有一处凉亭,此刻的亭中正传来觥筹交错,诗词歌赋的声音,原来,是一群人正在饮酒作乐。 席间的人当然也是老熟人,说起来,易小天走的匆忙,本来说好的要在战争结束之后,好好地攀谈一番,结果到现在,易小天的人影都还没有见着。 “德公果真是大才,随后一言便成诗句,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王粲喝高了,说起话来飘飘然的,不过今日他来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找庞德公聊天喝酒,而是另有原因。 “仲宣你太抬举我了,比起易兄来说,我还差得远呢…不过说到易兄…近来我可未曾听说过易兄的消息,不知他现在…” 庞德公看起来就正常多了,杯中的酒水一直再减少,可他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能真的是在山里住久了,每日除了饮酒读书之外,并无忙事要做,久而久之,这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问及易小天,王粲打了一个嗝,头脑稍稍清醒了一点: “哦…易兄…易兄听说他去了长安,想必接下来,曹丞相的战略重心也会向西北偏移,毕竟…毕竟那长安一战,打掉了张鲁几十年的积蓄,若是再不趁势夺取汉中,那益川的刘璋可就要动身了。” 王粲虽然是个文人,但是对于天下大势的走向也看的相当清楚——赤壁及襄阳一战过后,孙曹刘三家三足鼎立之势兼成,如今唯一还算是有着逐鹿中原实力的人,当属益州的刘璋…只不过刘璋这个人嘛… “原来在长安…自那日城中一别,我就无比怀念与易先生短短几面所结下的友谊——只可惜,我仍要照顾山中的老母,长安路远,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德公你就放心吧,易兄说过,襄阳的有间山庄,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等到了关中汉中诸事皆罢,想必过不了多久,易兄就会‘拖家带口’的赶来襄阳——” 王粲笑了笑,给庞德公服下了定心丸。 在易小天走后,除开已经临时拆除的有间山庄旧址,易小天留在襄阳的仍有三样相当重要的东西——匠作坊,有间盐铺,还有鹿门山山坳里的粗盐盐场。 现在盐城临时封存下来,没有易小天的吩咐,谁也不会轻易去动易小天的所有物。 匠作坊仍在赶制木牛流马等军用装备,剩下的有间盐铺,在短暂的歇业之后,便由王粲接手,算是为了维持城中盐价的临时举措吧。 不过王粲说是经营盐铺,实际上也只是挂名,偶尔才会到铺子里去看看,身为襄阳的长史,如今的王粲可不是从前那小小主簿,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调兵权,长史大人挂名的有间盐铺,比之从前大家还不了解易小天的身份时更受推崇—— 与庞德公的相识,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仅仅两月的接触,王粲就对这位久负盛名的隐士充满了敬仰…但是除开这些,最让王粲感到有趣的,是这位庞德公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高冷,反倒是有事没事就像个小孩子一般,询问一下易小天的事情—— 这…王粲自己也对易小天了解的不多,大都是他靠着一些渠道,从军中,从曹仁这样的将军口中得知的过往,就是这些,庞德公也听得有滋有味。 不过王粲可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真正的目的: “先不说易兄的事情了,今日来找德公,主要是为了向你介绍一位我熟识的好友——之前向他提到过你,这不,听到你的大名,他百般央求着,要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你。” 王粲朝着亭外张望一番,远远地,正巧望见一个正朝这湖心亭赶来的人影,于是便站起身来,冲着远处招了招手。 庞德公疑惑,不过却没有表示什么抵触之心,他虽然是隐士,但也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如果是王粲的介绍,那对方也绝对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怀着这样的心情,庞德公饮酒且看那人影迫近。 没过多久,人影显得愈发清晰,庞德公也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唔,好生俊朗的一位公子,仲宣,这位是?” 对方来也匆匆,见到庞德公之后,显得有些激动,一路小碎步的走来,还没站定便开始拱手逢迎: “见过庞德公!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德公,介绍一下,这位正巧是从长安来的魏公子,单名一个讽字——” 王粲笑呵呵的介绍着身旁的这个年轻公子哥,魏讽则显得比王粲还要着急: “庞先生,唤我子京既可。” “原来如此,魏公子是长安人士,真是幸会了。” 不知怎么的,庞德公虽然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比较顺眼,但是对方却总在无形之中给他一些不适的感觉,想过之后,庞德公只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来者皆是客,三言两语寒暄之后,三人落座,便有一句每一句的攀谈起来。 第七百一十二章 魏讽的大计划 王粲到底为什么会和魏讽结识,这倒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事情了。 一个月前,魏讽来至襄阳,打听到了王粲的住所之后便登门拜访。 魏讽虽然祖籍青州,但是毕竟他的家人都在长安,一来一去的,就跟王粲攀上了关系。 老乡见老乡嘛,王粲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结交豪杰之人,虽然此前官场不得意,但如今重获新生的他,心性比起之前还要更加的豪爽成熟。 然而魏讽说是要与王粲交友,但王粲在接触下来之后,却发现魏讽此人总是会表现出一些对于曹操的厌恶——不仅如此,他还千方百计的想要赠予自己一些珍贵的宝物,以此为借口,拉拢自己前去长安,也就是魏讽的大本营。 这些事情,魏讽做的还算隐蔽,因而只是让王粲感觉到了些许不适。 而且在某次自己明显表现出了对魏讽诋毁曹操行为的不满之后,对方似乎就极少再提起这方面的事情,又由于他本身有官在身,似乎对方在摸清了自己的脾性,知道自己不可能擅离职守,放弃自己的官身之后,便转而开始向王粲身边熟识的名士结交。 这些…虽然看起来有种图谋不轨的感觉,但真的放在王粲自己忙碌的环境之中时,这样的感官其实就不怎么明显了。 因此,这并没有引起王粲多大的怀疑。 而这一次,魏讽听到王粲与那位荆襄颍川一带无数名士都倍加推崇的庞德公熟识时,魏讽疯也似的便求着王粲为他们安排一次见面的机会。 最终的结果,也正如当下亭中三人饮酒之景,终于算是遂了魏讽的愿。 “子京你还真是求贤若渴啊,莫非你也想带庞德公去长安走一趟不成?” 王粲看着魏讽那一脸激动的样子,在一旁无奈的打趣道。 “去长安?谁?我吗?” 庞德公有些不明不白,先是看向王粲,又是转头看向魏讽,眼中投去疑惑的目光。 “仲宣,你又拆我的台了,我魏讽与诸位一样喜好结交天下好友,但这襄阳之地,毕竟只是我的暂居之所,很快我就要回到长安,处理一些家中的琐事——” “如此一来,明明刚刚才与庞先生结识,却只能暂且放下此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庞先生就会淡忘掉在下的存在了…” 魏讽说的有些委屈,庞德公听到这里,脸上明显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倒不是他真的想与这个才刚刚结识不久的魏讽同行去长安,哪怕魏讽将自己家在长安的方方面面吹得神乎其神,庞德公也不是多么在意。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庞德公对于财富这些东西看的很淡。 比起魏讽如今表现出来的对于交友的兴趣,实际上,庞德公此人才是真正的爱才亲才之人。 没能与那个他相当欣赏的易小天多多交流,是他近些时日以来最为懊悔的事情。 所以长安对他吸引力的来源,显然是来自于此前王粲所说的——易小天在长安。 “哪里哪里,庞某还没有薄情到如此程度,魏公子放心就好了。” 庞德公礼貌性的应和了几句,可这几句落在魏讽的耳中,却让他的心里生出一种扭曲的妒忌。 —— 魏讽怎么可能只是表面上这样的老实憨厚? 一切不过是他演技的冰山一角罢了。 看着庞德公那心不在焉的样子,魏讽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呵呵,说的漂亮,恐怕你庞德公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是没有一丁点兴趣的吧?” 话只能在心里说,但是一旦生出,却只会让魏讽更加的焦虑。 他是个有大才的人,在他的自我认知里面,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就没有做不到的。 从小时候称霸长安街头,成为十里八乡的孩子王,到年少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每一样都在同龄人之中处于绝对的领先,再到之后接手家族的产业,带领魏家走出困境,一跃成为长安炙手可热的顶级豪门。 这些都让魏讽这个人充满了自信。 可是正因为从未遭受过挫折,也有着同样不错的能力,魏讽的野心也根本不似常人那样——做个官就好?当个富贾就罢? 这些都不够。 他从一开始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成为大将军霍光那样的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至于成为达到那样的地位之后,他要成为周公,还是周武…他只打算遵从自己的欲望了。 然而,当他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且一步步冲出家族以及长安这小小的束缚,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这个世上,已经有这样的一个人了。 曹操—— 曹操传奇的经历让他早先所有人一步,做到了旁人不可能做到的地位。 打下了许多人一辈子两辈子都无法打下的疆土——拥有了一群死心塌地追随着他,誓死保护他的文臣武将。 而且在他魏讽刚刚做到让家族拥有几代人都吃不完的家底,终于可以脱开身去践行自己那丰满的理想时——曹操废三公,称丞相,加九锡——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在他从长安城这个小小的环境里脱出身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将是这乱世的主角,睁开眼,却发现早有人捷足先登。 这…是魏讽此生遭到的第一次打击。 而且这打击比想象中,那些直接落在魏讽身上的谩骂与创伤来的更加凶猛——这一道足足有几十年跨度的差距,落后了难以想象身位的距离,让魏讽感到了绝望。 所以他几乎放弃了——未曾遭遇挫折的天才,就是这样的。 他选择了与寻常人不尽相同,又殊途同归的道路——成亲,成家,生子… 然而,还未及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时,打击接踵而来,他的她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这几乎毁掉了魏讽。 很长一段时间里,魏讽这个名字都消失在了长安人的闲谈之中,后来他还是定下了婚约,说是青梅竹马,实际上是一个他并无太多感受的女子。 直到… 赤壁之战,曹操挥师百万雄兵,浩浩汤汤渡江而去,然则被那周瑜一把火,烧的灰飞烟灭。 哪怕后面襄阳一战,曹操奇迹一般的夺回了不少损失,但无论如何,都仿佛给了魏讽一个重新振作起来的理由。 曹操老了——他还有机会—— 身为实干派的魏讽便迅速的拟定了一个极大的战略,而招贤纳才,拉拢人心,显然就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只不过,这第一步实践下来…他似乎走的并不顺畅。 第七百一十三章 魏讽的奇妙冒险 来到襄阳已经是魏讽碰壁之后的事情了。 王粲根本不清楚,魏讽第一站在许都,当尝试着接近曹操乃至于曹操身边无数有才有志的名士之后,得到的结果,那是清一色的拒绝。 哪怕他只是稍稍透露出一丁点的反叛曹操的思想或者意图时,与他交谈者,武臣如张郃、于禁、李典…文臣如刘晔、荀攸以及华歆…他们都以魏讽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与他迅速划清了界限,并且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按当时荀攸捋着胡子,意味深长若有所指的话来说,那就是: “荀某人还是奉劝魏公子一句,无论你是否有一些小心思,都还是尽早放弃的好,因为哪怕你过关斩将,结识了无数的豪杰英雄,哪怕连我们在某些时刻都不得不站在你身边时,你会发现,你面对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哦对了…如果你接下来是去找叔父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就是丞相平日里都找不见叔父的人…而且…” 荀攸当时在门前倚着门框,笑着对魏讽说的话,到现在都还让魏讽心里有些发毛。 “就在刚才,公子在告诉荀某人你之前竟然找过那么多丞相身边的近臣之后,已经通知府中仆人前去告知所有人——要提防魏公子接下来的动作了,所以很遗憾…” 当时看到荀攸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时,魏讽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魏公子不想遭遇性命之忧的话,还是尽早离开许都吧。” —— 如果让魏讽再评价一下曹操身边的这些近臣的话,他只能用一个“无可救药,不可理喻”来形容。 他不明白,这些神出鬼没的和鬼似的人,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的防范住他那精巧的话术? 明明他在长安城周边一切地区,煽动力都是点满了的。 是的——魏讽本身并不是什么经商奇才,可他依旧能够让家族那些半死不活的产业重新振作起来,其中的原因就是在于他有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将黑的说成白的,对的说成错的,这些都是他的家常便饭。 通过他的游说,他能够让魏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于身边聚集起大量的力量,完成目标之后,他又能够轻松的让家族从浑水之中脱身。 这样的水平…这样的水平竟然在这群曹操的臣下面前毫无作用? 哪怕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竟然也能够识破他话中的真正目的,这让他根本搞不懂。 也是,如果魏讽能够清楚,清楚他所游说的这群人,早就在与某位比他还要会说的人身边,经受了无数次同样的场面的话,魏讽可能会败的明白一些。 不过他是初来乍到,实在是不了解,也不清楚那盘旋在曹操身边的,那名为易小天的一种精神力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总之,他是碰壁了。 不过挖墙脚不行,他还可以站在能够与曹操对立,分庭抗礼的那一面。 于是他找上了伏完,找上了杨彪等汉室的肱股之臣,想要借此机会,煽动他们,哪怕没有行动,也要在他们的心中埋下祸乱的种子。 只是,他想的这些早有人做过,而且他们不止一次的经历过与曹操的抗衡,结果全部都败下阵来——知晓了有魏讽这么一号人物之后,没有人对他上心。 也就是在他付出了一大笔钱财之后,见钱眼开的国仗伏完才答应让他切身感受一下,身处大汉抗曹大本营中的氛围感—— 然而… 好巧不巧。 在刚刚打入伏完等人的内部之后,他遇上了一件难得的大事——祭天。 呵呵…于是他在一场名义上的祭天大典之上,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直到他恍惚着离开许都,打算去往襄阳碰碰运气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将天子按在地上暴打,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的年轻太祝令的身影。 记得魏讽在离开许都之前,跟身边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这年头的太祝令都这么猖狂吗?他是曹操的人吗?曹操身边的人都是他这样的吗?” 显然,这样的问题,根本不会有人回答。 —— 这便是来到襄阳之前,魏讽的种种“奇妙”经历,也算是给他这个年轻脆弱又无知的心灵带去了难以想象的洗礼。 长安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夸张且恐怖。 因此在王粲这里继续碰壁之后,一封书信从家中寄来,成为了他下定决心以长安为大本营,苦心经营自己大业的最后的原因。 所以现在的他,根本不求能够在中原等地留下自己的印记,他想的是,如果能够将足够多的人才拉拢至长安——长安这地处偏远的,又是旧都之地,似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暗示着,他——魏讽,将会在长安获得新生。 但终归,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庞德公明显对他没有丁点儿的兴趣,这让魏讽快要爆炸了。 他伏于桌下的手动了,摸向他腰间那随身携带的剑鞘… 他要做什么不知道,但是如果此间再无转机,王粲和庞德公很可能要遭无妄之灾。 就在这时—— 也不知怎的,好似鬼使神差一般,王粲想到庞德公对于易小天的仰慕之情,又联系到魏讽此前那样想要拉自己去往长安的事… 电波相合,王粲一拍桌子,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出声: “不如这样!” “什么?仲宣你又想到什么了?” 庞德公被王粲这么一下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头看向王粲。 也正是这一下,让生出某些歹毒至极心思的魏讽,赶忙将手放回到原位,尴尬的看向王粲。 “德公,你也不要掩饰什么了,我知晓你想去长安找易兄,正巧魏公子也是长安人士——他不是说了么,近来便要回去长安一趟,不如这次,德公你便与魏公子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王粲摊开双臂,笑呵呵的说道。 魏讽可蒙了啊,听到王粲说庞德公竟然有想去长安的意思,忽然心里那已经有些颓然的愿望忽然就支棱起来了! “当真如此!庞先生当真有去长安一趟的想法?那可真是…” 魏讽强忍住心中那狂笑的欲望,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差最后一步! 第七百一十四章 同向长安 为什么魏讽千方百计想要拉拢庞德公? 原因很简单。 拉拢庞德公如果成功了,得到了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心。 就看看那颍川人才以及荆襄名士的数量吧——初来乍到的魏讽,第一天就听说了这荆州有卧龙凤雏,如今那卧龙已经出世,辅佐刘备,在赤壁之战活跃无比,又助其拿下荆南四郡,这样的大才,竟然也曾经求学于庞德公。 又譬如那扬名荆州的徐元直,为士子们所敬仰的水镜先生司马德操,江东的诸葛瑾,他们都与庞德公有着深厚的关系。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庞德公的能量吗? 所以眼下,当拉拢庞德公的机会到来之际,魏讽竟然开始紧张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庞…庞先生,您…您若是真的有想要去往长安的想法,尽管与在下说来…此去长安路途遥远,多是山路险阻,运气好也罢,若是运气不好,撞上那劫道的山匪——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腌臜货色,庞先生您恐怕对那山路也没有多少的了解…不如…” 魏讽那是生怕庞德公拒绝啊。 庞德公捋了捋胡子,又揉了揉眉心,心中实在是纠结。 纠结的原因也很简单: “可是我山中的老母还要我来照料…妻儿更是离不开我…” “就知道德公你会这么说,放心好了,既然你那么想去长安,这一趟你就放心的走,令堂还有嫂嫂侄儿尽有我来负责,若是德公你还不放心,我这就去府中,请曹仁将军派一支兵马守在山下,这样的话,德公你可还有担心之事?” 魏讽都快叫出来了,鬼知道他现在有多兴奋,王粲这一手助攻,简直让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只不过表现在脸上,他还是只能尽量保持儒雅…免得自己那癫狂的一面暴露出来,吓走了庞德公—— 庞德公哑口无言,一边无奈的笑着,一边看向那遂了他的愿的王粲: “仲宣啊仲宣,你…哎,罢了,也是我自己放不下易兄,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人生难得一知己,庞德公活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易小天这般奇妙的人。 他与自己初识之时就从容不迫,哪怕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像魏讽这般疏远,他感受得到,易小天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三日不见,只是寻到一个话头,两人便能够相谈甚欢。 关键是易小天的人生哲学,那立志开遍天下的有间山庄,以及他当时顶着无数压力,强行将那盐价下压,慷慨到让常人难以想象的,将那制取精盐的法子放给了无数小商小贩——这都是让庞德公无法不去佩服他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人,仅仅与之有着半个月的交情,却让庞德公有了超越以往任何朋友都无法给予他的感受。 所以… “此次,算我欠你的…” “哎!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欠不欠的,事情就这么定下,可别忘了替我向易兄问好!” 王粲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的洒脱,他轻笑两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放下酒盏便向着亭外走去,三两句交代之后,便直接跨上马儿离开。 让庞德公无比感动。 “庞…庞先生?咱们…你…我们怎么…” “唔…还请魏公子稍稍给我一些时间,待我交代完家中的琐事,便会去城中寻你,魏公子你的时间可充裕?” “充裕!充裕!您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就在城中的…” 语无伦次的魏讽算是交代了小半会儿才说请自己在城中的居所,搞清楚这些,庞德公朝魏讽告别,旋即便走向山中。 这让魏讽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直到庞德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深处,魏讽才欣喜若狂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等庞德公随我来到长安…” 庞德公就好似魏讽捉住的蜂王,他现在是有无数种办法,吸引那些聚集在庞德公身边的人才,等到时机成熟,一切安排妥当,他一声令下,天下各地便会有着无数人揭竿而起—— 这还与那黄巾贼大不相同,因为庞德公的存在,这下能为魏讽聚集起来的人才,各个都是优秀到极点的人。 他们或是为官,或是隐居,有的已经坐到了极高的地位,有的哪怕没有功名,但却也有着自己的力量,这群人一但群起而攻之,哪怕是曹操,也只有身败名裂的份! “哼…许都…不就是许都吗?” 魏讽兴奋的发抖,他念及自己之前灰溜溜逃出许都的样子,心中踌躇满志,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重新渗透进去。 当然,魏讽这手舞足蹈的样子,在亭外的仆从看来,像极了一个疯癫到张牙舞爪的傻子… 看破不说破,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 时间过得飞快,这几日的时间,魏讽在城中不止一次的误以为是庞德公找上门来,家中那些从长安就跟随他来到中原的仆从,也不止一次的因为魏讽的神经质而忙里忙外,最后发现只是白忙活一场。 这样的日子让人过得相当煎熬。 而今日,这样的骚动再度来临之时,府中的仆从们似乎都麻木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一如既往地,屋中传来了魏讽大呼小叫的声音: “是庞德公,一定是庞德公!都利索点!赶紧收拾东西,迎接贵客!” “还愣着干什么啊!动起来啊!” 大家不由自主的白了一眼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魏讽,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场地—— 马车都备好了,马儿这几天都吃胖了也没见有人来,谁还会信魏讽的胡话? 然而这一次… 门外真的传来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呼唤: “庞某人求见,魏公子可在府中?” 好嘛,这下贵客真的来了。 —— 正午时分,在魏讽手忙脚乱的收拾一番过后,两架马车,一架在后,带着不少魏讽的仆从与行礼,一架在前,仅有车夫,魏讽以及闭目养神的庞德公,一路四平八稳的出城而去。 目标则是遥远的长安城。 当然,魏讽单独将自己与庞德公放在一架马车之上,自然是有深意的,他想要趁此机会多多与庞德公大好关系,因此想要尽可能的与对方搭话。 只不过无论问什么,庞德公似乎只会回答一声“嗯”,这让魏讽对庞德公又恨又无奈。 唯独问道一句: “庞先生此去长安还有别的事要做?” “嗯…去见一位朋友,名字叫做易小天,魏公子是长安人氏,可曾听说过易兄的名号?” “易小天?应该是没有吧…” “嗯,无妨——” 说完这些,庞德公又闭上了眼睛,留魏讽一个人在座位上尴尬的望着窗外。 “易小天?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魏讽有些奇怪,殊不知他怀中从长安传来的信上,写着的那个敢于魏家作对的年轻庄主的名字,正是易小天——只能说,魏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是他自己的问题。 —— 当然…有动作的地方,当然不止是襄阳。 几日的时间,丞相府发生了异动…似乎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曹操忽然振作起来,迅速的开始调动着北方的兵马,不断向着关中靠去。 而且…在做完一些准备事项之后,将丞相府中的大小事项甩给破口大骂的荀彧之后,曹老板竟然迫不及待的亲自率领一队虎豹骑,连夜向着长安方向奔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干涸的田,干涸的心 就在时间的流逝之下,一转眼就到了八月。 秋高气爽之际,因地处西北,偏西风的吹拂之下,长安渐渐有了不小的寒意。 不过这股寒意,丝毫吹不散此刻伏于山下田间的众人的热情。 这里是长安城南,滈水与潏水相交之处,也正巧是那周南山山脚的位置。 山庄当然不会建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这山脚下的坡地平缓,在钟繇的示意之下,易小天以相当划算的价格,将这附近的土地都买了下来。 只是,因为目前山庄中的资金紧张,围出空地,建起少许建筑之后,后面的工程就都还在规划当中——马蹄铁已经给瞒爷送去,易小天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资金紧张的情况就会被轻松解决。 等到那秦庭与并州的商行沟通完成,一条横跨邺城、并州,直至长安的商道便会迅速的建立起来,也会让易小天在北方有间山庄的诸多产业,得到共同发展的机会。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如今,在那短暂的等候资金注入,以及战事来临之际,易小天并没有打算浪费这段难得的平和。 说起来,他将马钧带到西北,看中的可不止是他有着帮助黄月英制成新式机巧之物的可能性,更有原本马钧就擅长的关于农耕器械改良方面的原因。 有了易小天以及黄月英还有诸多匠作坊工匠的支持,马钧愈发的放得开,不论易小天在与不在,他都在靠着自己的力量,不断地摸索完善用作于农耕的器械。 皇天不负有心人,得到了合适的舞台,马钧就好似爆发了所有的实力,没有多久,就制成了易小天口中所说的改良版翻车。 而今日,便是翻车正式下田下水的第一天。 —— 有间山庄因为易小天的名号,还有那极低的税金,吸引了不少农户前来投奔。 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一幢幢小矮房便在这空无一物的长安城南建起。 从无到有,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尤其是以这块很少被开垦的土地来说,没有工具,哪怕易小天免费赞助了这些农人许多器具以及耕牛驮马,开垦荒地都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好在是这些不惜放弃自己曾经家园,也要投奔易小天的农人,多是一些精明能干之人,垦田的困难被克服之后,剩下要攻克的难关,那就是取水灌溉的问题了。 还是那句话,工具代表的就是生产力。 没有先进的工具,就只能靠着生产力低下的人力的堆积来产生足够的效益。 可易小天这边没有人,或者说,人手严重不足——他虽然名声在外,为长安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是对比起那些财力雄厚,又稳固了几十年的大户人家来说,易小天对于那些习惯了生活在重压之下的百姓来说,难免有些太过于激进了。 是的,用激进这个词形容那些长安周边的百姓看待易小天的态度最合适不过了。 可能有些人无法理解,明明易小天给出的税金基本只有那些大户的一成不到,只要有人前来投奔,易小天甚至可以划出比他们从前耕种的田地大出好几倍的耕田供他们耕种,可是…越是这样,那些人就越是踟蹰不前,不敢决定。 这很奇怪。 但很现实,易小天稍稍思考过后便理解了那些百姓的想法。 因为易小天的条件太过于丰厚,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易小天是在欺骗他们——再加上近来,已经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开始在城中散步关于易小天与有间山庄的谣言,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歹人,说他的有间山庄是一个监牢—— 人嘛,总是会被一些看似不可能的谣言所牵着鼻子走。 这一点上,易小天不会去苛责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只不过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了,而解决这问题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时间——时间会带走一切的争议,留下来的,则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保证这些跟着自己的朴实庄稼汉能够过得温饱有度,众人眼前的这台翻车,便是易小天给予他们的交代。 “庄主啊,这叫翻车的东西,真有您说的那么神乎吗?” 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庄稼汉,看起来有些疑惑。 易小天坐在高高的田垄之上,和身边的几人讲解着,坐在他身旁的几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大,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摒弃那些世俗偏见,选择跟随易小天来至这山下的田地。 不过尽管这样,他们仍旧对于远处那个在马钧的指挥之下,由数人抬动,置于溪水之间的大型翻车,当然,另一边,还有一个看起来缩小版本,造型不尽相同的翻车,由另外几人安置在地势稍矮的地方。 “这东西其实是熹平年间的东西,至今已有二三十年之久,只不过,当时奉命制造此物的人,并未想着将此物用在汲水方面——而且,当时那种翻车,没有几十人同时操作,是很难运作起来的。” “你们就看好吧,等学会了如何去用,哪怕是你们身边的孩童都有力气来汲水灌田。” 易小天笑着指着远处马上就要开始试验的几人,对着身边的汉子们说道。 大家虽然不太理解易小天话中的意思,但是对于易小天,他们是无条件的相信的,毕竟能够给他们耕田与耕牛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会来害他们? 话间,马钧远远的冲着易小天招手,在得到了易小天的确认之后,马钧冲着已经站上那翻车的几名赤裸着脚掌的汉子们喊道: “可以开始了!” “喔!” 随着一声号子,几人在那翻车的横梁之上,开始奋力踩踏脚下的轮页,伴随着龙骨叶板清脆拍击水面的声音传来,在那矩形的长槽里,汩汩水流竟神奇的沿着槽路开始倒流—— 哗啦—— 与那叶板拍击水面激起的浪花同样耀眼的,是那从高处潺潺流出的河水…河水在许多庄稼汉震惊的眼中,飞入田间,溅起泥点—— 片刻,这片干涸的土地便满是泥泞与水洼。 可没有一人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汉子们那如田地一样,仿佛被河水滋润的心灵,久旱逢初水,一瞬间竟润养出了新鲜的热泪。 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入田中,捧起那脏兮兮的泥水,往天上抛洒,欢呼着,啸叫着,恸哭着,腾跃着。 看的易小天与马钧都颇为满足。 第七百一十六章 来者何人? 所有人都去欢呼了,马钧也终于是如释重负的来到了易小天的身边。 他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初来乍到之时,多了那么几分骄傲,少了那么几分腼腆,这是令易小天都非常自傲的地方——毕竟,若是按照原先马钧的性子,在这乱世之中,或许他的才能永远都不会绽放开来—— 不…或许如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所言,他在万难之中,坚定了自己的道路…然而却因为时代所故,终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郁郁寡欢—— 这样就好,现在就很好。 “果真如易大哥所言,这翻车比之此前人力挑水的方式实在是有效太多,我还在家乡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苦于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最终只能作罢…” 马钧挠了挠头,坐在易小天的身边,有些轻松的说道: “果然,选择跟随易大哥,是我马钧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你又在妄自菲薄——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能够做出这样精妙的机巧制物,不过是你自己的努力罢了,我只是提供了一个点子,一个方向…没有你,没有月英,没有匠作坊的匠人们,若要我来实践,那可能会让我相当头疼啊。” 马钧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脸上多出了红晕,这可能真的是他此生第一次因为制作此等机巧制物而被夸赞,奇妙的感觉在胸中流转,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易小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的小河堤望去——除开那用脚蹬的翻车,他还让马钧做了一种缩小版本的,这种翻车操作更加简单,移动更加便利,甚至只需要一两个人,就可以轻松的打水灌田——此刻,正有两三个随那群汉子来至山庄的孩童,嚷嚷着要第一个尝试这小型的翻车。 他们也是相当有灵性的,看着远处那大翻车上不断走动的大人们,有模有样的学习着,轻轻摇动那转柄,转轴、木制的齿轮、连杆等等一系列的机关都在他们的操作之下,如一体般,迅速的开动。 汩汩涓流从那翻车的水道流出,孩子们眼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不…易大哥,你之前所说的那种筒车,我也想要尝试一番…毕竟这长安城南的一块,是难得的水土丰润之地,若能够充分利用此地的几条河流,想必山庄的农田只会发展的更加迅速。” 马钧摆了摆手,他的回答让易小天都有些错愕。 不过马钧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现在乐在其中,十分的珍惜当下的机会,他想要用尽全力,拼尽全力,将自己人生十多年二十多年来未曾抒发过的情感,一股脑的全部爆发出来。 看到马钧眼中的坚定,易小天也不阻拦,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去吧。” “好嘞!” 马钧露出一口大白牙,兴奋的向着田间跑去,他与那群汉子交代一番,随后朝易小天挥了挥手,便向着城中的方向赶去。 匠作坊,才是马钧绽放自己才能的地方。 —— “先生,看来你们的试验成功了呀?” 虽然没说,易小天这几日也是忙坏了,他仰面躺在高高的土垄上,闭上眼睛,似乎想要休息一下。 伴随着一阵香风吹过,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昭姬,你怎么来了?” 易小天睁眼便看到了一个温婉的女子,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俯下身,就那样盯着自己的脸看。 “没什么,多日不见先生,甚是想念…特地来看看。” 说到这里,易小天才忙发觉,自己已经许多天没有跟蔡昭姬等人见面了。 脸上流露出一些尴尬之意,刚想说话,蔡昭姬却摇了摇头,示意易小天不必多说什么。 “抱歉…昭姬,总是把那么多事情交给你们…” “哪里,先生,您难不成以为我们这群女子是中看不中用的物件?” 蔡昭姬的眼睛突然暗淡下来,语气里似乎带着愠怒和失望。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咯咯咯…” 看着易小天忙解释的样子,蔡昭姬突然展眉一笑,露出了和往日并无区别的笑容。 这下,易小天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戏弄了。 “你啊你,竟然敢戏弄先生。” “哈哈哈,谁叫先生这个榆木脑袋成日只是想着帮百姓做好事,却忽视了自己,忽视了大家…不过…先生还请放心…” 蔡昭姬坐在易小天的身边,望着远方,拢着双腿,平静的说道: “妾身,貂蝉妹妹,玲绮,云禄还有洛儿月英她们,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不理解先生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先生是这样的人,我们才会安心的跟随在先生的身边。” 这句话萦绕在易小天的心间,不知怎的,似乎将易小天这些时日奔波所产生的疲惫消除。 那隐约挂在易小天脸上的僵硬,也终于松弛下来。 “是啊…所以…谢谢你们…” 只不过…这样温馨的画面,似乎持续不长—— 因为… “易庄主!不好了!” “嗯?” 听到这突然传来的不和谐的声音,易小天立刻坐起身来,向着山前的小道看去。 果不其然,一骑轻骑自长安城的方向赶来,背后烟尘滚滚,似乎昭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骑轻骑见易小天起身,跃马而下,迅速的来到了易小天的身边。 “你是…” 易小天皱了皱眉头,看着骑兵陌生的样子,从他的眉宇之间感受到了他的焦急。 “易庄主!在下奉太守之命,邀您速速前去府中…” “到底是何事,钟太守没有与你说起过吗?” 易小天的问询似乎让对方有些犹豫,蔡昭姬在旁边轻声说道: “没有关系的,哪怕事情不全,也请先透露一些…我们好有心理准备。” “具体的事情,太守大人未曾提起…但是…” 那骑轻骑表情相当的严肃,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但是今日早先时候,城中似乎就传出了一阵流言…” “说是那魏家的大少爷,魏讽回来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魏讽回来了。 说是流言,其实今日的长安城中,已经有太多人知晓了此事。 原因自然是在于某人的大肆宣扬。 时间回到早些时候的长安城。 就在易小天还在田间与马钧等人搬送翻车时,早有一队全副武装之人,远远地候在了城西入城的毕竟驰道之上。 除了是林岚,魏星文所率领的林魏两府的仆从外,怎可能会是他人? 站在队首,恭候这自己郎君回府的林岚,简直是望眼欲穿。 只不过…与那情欲无关,现在的林岚,眼中有的,只是那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她的手段,哪怕是她心爱的郎君。 当远远的望见那驰行的两架马车时,林岚眼中的愤恨突然消失,若是有人在她的旁边亲眼看着她变换脸色的一幕,或许都会被此人的转变所吓到。 可能用了一息?哦不,可能仅仅只是眨眼的瞬间,她就从一个满身怨恨的毒妇,变身成了一位端庄优雅的夫人。 “郎君!可是郎君回来了?” 柔情千转的呼唤从林岚的口中传出,让一旁的魏星文都不仅打了一个哆嗦。 而那缓缓驶至众人身前的马车里,也传来了令不少人都喜出望外的声音。 “是我,我回来了。” 那马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撩开车帘,从中请出的那位风度翩翩,又不失威严的贵公子,正是众人翘首以盼的那位改变了魏家命运,而且将持续的改变魏家命运的魏家大少爷。 就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那般,众人齐齐叩首,而魏讽则在众人的逢迎欢呼之下缓缓下车。 林岚脸上的幸福都快溢满而出了,饶是魏星文这样一个汉子,也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激动。 是啊,只要魏讽在,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有了主心骨,哪里还会为此前因某位初来乍到的年轻庄主给予他们的打击而烦恼呢? 在所有人的心里,年轻才俊——这个词汇,只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的大少爷魏讽,易小天又是什么臭鱼烂虾? 但是可能谁都不会想到,此刻威风八面,好似帝王归来的魏讽,刚才在车里的时候,还那样的卑微—— 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车中还有一位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讨好的人在。 “家中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一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当下你们最该清楚的…” 魏讽轻笑,随后恭敬的弯腰,手伸向门帘——请出了车中除他以外,仅有的一人。 在林岚错愕,以及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一位样貌不凡,比之魏讽多了几分淡薄,少了几分烟火气,如那传说中仙人真人一般的男子,从车中静静走出。 “我们魏府,将迎来一位贵客…这位正是那荆州士子之冠,那闻名天下只水镜卧龙皆在先生之下…我们魏家得其相助,定会在这长安——必定会在这天下夺得我们的一席之地,你们可要好好服侍先生…就像对待我一样!” 魏讽高声的宣扬夸赞着庞德公的名望,惹得一众未曾见过世面的仆从都是目瞪口呆。 有的知晓庞德公之名的,其实反应更加剧烈…但是这一切都被庞德公所打断。 “够了,不必将这些虚名安插在庞某身上…时候尚早,诸位烦请引吾等归城。” 庞德公面无表情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似乎是对面前的场景有些失望,直接转身就钻回了车厢之中。 这…这让魏讽可能是此生头一次在自己的仆从面前如此尴尬。 “何等傲慢之人!在夫君面前如此不留情面…我林府不欢迎这样的人!” “夫君…你直需坦言,妾身定会教这傲慢之徒付出代价!” 林岚哪里听得进去魏讽之前那段昧着良心的夸赞? 她只知道这个叫做庞德公的人,刚才甩了众人脸色,还让自己的夫君如此尴尬,就这两点来说,若按她从前的脾气,庞德公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然而,她这样殷勤的示好,结果却迎来了她无法理解的斥责。 “你这妇人!说什么胡话!” “难道没听到我之前所说的,要让你们如对待我一般,对待先生吗?” “先生!先生!您可千万不要跟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她刁蛮惯了,是在下教导不力,还请先生您…” 场间可能是最尊贵的两人的一阵纷乱,让跟随他们前来的仆从们都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颠覆了他们认知的,一面是不知晓庞德公对于魏讽的重要之处,一面又是以为在外人们面前,林岚总该有着自己的威望。 然而这都错了。 魏讽搓着手,一副谄媚的样子,让林岚险些崩溃了,刚才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她耳畔流转,险些让林岚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被骂了?就因为…因为一个所谓的先生?” 只是谁都没有在意林岚眼中的惊愕。 魏讽谄媚的话语在庞德公耳畔似乎过而不入。 庞德公只是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说起来很让人无法接受,可庞德公并未有半点关心林魏两家的意思。 他在意的只有尽早见到易小天,仅此而已。 又是一阵尴尬,打破这尴尬的人,是终于看不下去的魏星文,他小声的提醒自家少爷,对他说道: “少…少爷…城外风吹日晒的…不如…不如我们先回府上?” “啊…啊!对对对…回府回府!先生,您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回府!” 一场本该成为林岚斥诉大会的见面,竟然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结尾,林岚实在无法接受… —— 但说是无法接受,至少是得到了魏讽的承诺,只要能够解决那个易小天,剩下的,就是再多几个先生来到家中,林岚也不介意…因此…这场入城就该办的轰轰烈烈。 果不其然,因为早就有了安排,有着诸多人手的造势,不少人奔走相告,跟长安城的百姓说着魏讽归来的消息。 而且不仅如此,在林岚的指示之下,魏讽大少爷即将针对有间山庄,让易小天付出代价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这让不少此前在街头闲谈时,还会提及易小天的好的路人们,纷纷噤口不言——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易小天如果不能给予让他们哪怕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会后悔的好处,那么百姓的做法也很简单——远离就是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和的日子,似乎就要这样结束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我的仇敌,你的挚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欢呼与吵闹之中终于回到府上的魏讽,似乎松了一口气。 在庞德公未曾看到的地方,魏讽冷笑了一下,似乎对当下的情形感到无比满意。 “行了,今日就送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 车马停靠在门前,魏讽相当满意的对着护送了一路的林魏两府仆从说道。 “夫君…那…那妾身在信中所说的那件事…” 林岚欲言又止,看着魏讽那似有愠怒的表情,只能隐晦的一提。 “哎…真是不分场合…” 魏讽终于是被林岚烦到不能坐视不管了,先是跟一旁下车打量着长安城周诸多建筑的庞德公招呼了一声: “先生,您且先在此稍作停留,在下要与贱内吩咐几句——” 谄笑着离去,魏讽拉着林岚的手,一直走到距离庞德公极远的地方,才皱着眉头说道: “你莫非没有看到庞先生对于夫君的重要吗?说过了,那…那个叫什么来着?那跳梁小丑,就容他再猖狂两日,等到庞先生心安理得的住下,我自会让其付出代价——” “夫君…你…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妾身,还有府上的大家,到底受了多少欺侮…那歹人就仗着自己与那太守关系密切,竟然滥杀我府上的下人…他还扬言…扬言要让夫君您家破人亡…妾身…妾身心中不忿——夫君您说的对,咱就是一介夫人,没有夫君的凭依,不过是那飘摇的浮藻,他欺侮妾身就罢了,可是他胆敢辱没您…” “妾身…妾身…呜呜呜…” 这年头没有点演技,还真的混不下去。 林岚一扫此前在城中那幅横行霸道的模样,现在却扮起了柔弱的女子,此刻哭的梨花带雨的,一脸的妆容都花了。 听着林岚那声泪俱下的泣诉,再感受着忽然贴上身来的柔软香物,魏讽之前的愤怒终究是稍稍消散了点。 “哎…罢了罢了…今日你先回府上,命人去通知那不知好歹的小子,告诉他,明日若不能准备万金当做赔罪,就等着我亲手让他感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吧。” “夫君!妾身就知道夫君你是向着我们的!妾身这就告退,不去打扰夫君的好事…等到诸事皆罢,听老太爷的吩咐,我们…就…” 林岚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趁此机会,她想要提起之前那被搁置下来的婚事。 她林岚确实是魏讽的未婚妻,但是因为这婚约定下的匆忙,大喜之日还未敲定,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正式过门——这一直都是林岚心头的疙瘩,然而刚想提起成亲之事…魏讽却已经摆手走人。 这下林岚的失落可想而知…但是,唯有对魏讽,林岚不敢轻易生出怨怒——至少…至少是在成为魏府正式的主母之前,她是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 林岚带着自己的仆从回府了。 杨赐在门口迎接她,在得知魏讽交代给林岚的事情之后,杨赐也笑呵呵的摇起了扇子。 “嗯嗯,果然还是公爷有着气魄,那易小天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不如…这次就让为师前去通知他们?” “哼哼…既然老师您这样说了,那此事便交由您去办…还望老师能够说清道明其中的义理,至少要让那易小天感到害怕。” 林岚回到府中之后,脸上便再无此前的那番柔弱,一瞬便换上了蛇蝎般怨毒的面容。 她对易小天恨之入骨,这些天里,没有一天是不想着易小天为他所犯下的罪孽而付出代价的。 可是… 魏讽刚回来还不清楚,她林岚究竟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经受了多少折磨。 林岚不是没有想过从各方面制裁易小天的有间山庄的。 可是当她已经开始纠集城中不动产的力量,打算对有间山庄的产业进行截断合围之势时,手下人才告诉他… “那…那易小天在城中,除了一件从未产出货品的匠作坊外,没有任何铺子…” “你再跟我重复一遍?如果说谎,就把你丢到荒郊野岭喂狼!” “大小姐,咱实在不敢…但是…这易小天,确实连一个铺子都没有开过…问过了城中其余各家,他们说…这…这易小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从城中赚过一分钱…” “这怎么可能!?” 当时的林岚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她至少是三个月前就听说过易小天的名字了,结果到现在为止,这易小天竟然连钱都没赚? 一个店不开? 合着这易小天是来砸钱玩的? “他钱银多的烧的?” 这样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对面的属下才紧张的告诉他: “听说…听说是从太守大人那里借来的…” 林岚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快把牙咬碎了。 —— 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但林岚实在是不愿意再回忆起来。 “我的好徒儿,你就放心吧,为师这三寸不烂之舌,定会让那易小天听到他将遭受的惩戒后,痛哭流涕,后悔与吾等作对的。” 杨赐就留下这么一句话,昂首挺胸的,迈着大跨步向那城中唯一一间可以说是易小天旗下产业的匠作坊走去。 留在府前的林岚则是幻想着接下来易小天跪地求饶的一幕,不禁开始冷笑。 —— 另外一边,魏府门前。 送走了林府的人,魏讽终于是笑嘻嘻的朝庞德公迎了上去。 “先生!让您久等了!” “无妨。” 庞德公摆了摆手,紧接着便在魏讽的引导之下,走入那无比气派的魏府之中。 “先生一路舟车劳顿的,今日就先暂且歇下,在下已派仆从为您腾出一间最好的厢房,若有什么事情还要吩咐的话,直需呼唤他们便是。” “您就把这魏府当成自己家,无需半点介意!在下告退之后,会筹集大宴,宴请这长安城中的无数才俊,尽是为您接风洗尘,还请先生稍安勿躁。” 魏讽笑的相当虚假,而庞德公只是边走边看着魏府的风景,似乎不为所动。 终于是感觉到了魏讽那灼热的视线之后,庞德公开口了: “嗯…这就劳烦魏公子安排了。” “不过…公子可还记得庞某曾与你说过的挚友一事?” “哦哦哦!没忘没忘!先生这是今日就要去拜访那位不成?依在下之见,先生就先休息一日,找寻您那位挚友的事情,也都交给在下去办,今夜定会给您一个答复,如何?” “那就麻烦公子了。” 庞德公点头示意,魏讽也傻愣愣的一笑。 “哦对了,先生,恕在下头脑愚笨,您那挚友的名讳…” “易小天,若是他的话,在这长安城中应该相当好找。” “好嘞!” 第七百一十九章 明日复明日 第七百一十九章 明日复明日 易小天回到长安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他先是去拜访了钟繇。 在太守府中,得到了两个消息。 “丞…瞒爷今日来信,让老夫告知先生您一声,不出三日,瞒爷便会先行来至城中,不过,毋需先生您亲自迎接,此时就交由老夫去做。” 钟繇打着官腔算是通知了易小天曹操将会来到长安。 “唔,看来是瞒爷已经劝说曹丞相成功了,好…如此便好,我还担心曹操会因为赤壁一败而一蹶不振呢,想来是瞒爷从中做了不少工作啊。” 易小天自说自话的,看的钟繇一阵发愣。 钟繇心里想要吐槽,但是话到嘴边却只能憋住。 赶忙一转话锋,说起第二件事情。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先生你可能已经知晓了对吧?” 说到这里,钟繇看了一眼易小天,发现易小天状态不错,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点底。 “魏讽来了对吧?那位魏家大少爷?” “不错…此前是老夫之过,忙于政事,未想起提醒先生你注意这城中的魏家——” “魏家当然不可怕,只是这魏讽…实在是有些难缠。” “若是先生你有何难处,尽管与老夫说来,长安之大,还未到连他一个魏讽都镇不住的地步。” 钟繇眼中的迫切都是真的,他这个做太守的,显然是对魏讽这个年轻人相当了解。 更是清楚魏家在崛起的过程中,魏讽到底出了多大的力——也作了多少的恶。 与魏讽明面上的那种翩翩公子气不同,他的手段,那是出了名的残忍——若要钟繇说起林魏两家的联合,他只能感叹,这林岚和魏讽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吧。 至于他身为太守,为何不惩治这两家—— 这其中的门道,至少是在这汉末为官,相信每一个官员都能够体会…钟繇能够在士族的合围下,保持自己的刚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无妨,让他尽管来便是…如果他敢出手,我也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不…” 想到魏讽这个人的人生历程,易小天忽然觉得可能仅仅是让魏讽遭到惩罚还不够…他可是个定时炸弹,自己的出现,已经让原有的历史发生了偏移,若是这炸弹提前引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如趁此机会,我就来会一会这个魏讽吧。” —— 当然,话是这么说。 易小天肯定不会怂到呆在太守府里不出去。 想到匠作坊还有不少下属在,一定对于今日城中的状况相当了解,易小天便打算回到匠作坊中,听一听他们的说法。 只不过… 回到了匠作坊,也许是时机太过恰巧,易小天正撞上一名自称是林府师爷的人,摇着一眼看去便是不知何处野鸡身上拔来羽毛做成的扇子,捻着胡须无比嚣张的拍着门。 “易小天!易小天在哪里!让他滚出来!吾乃是林府师爷杨赐!奉命特此前来告诫尔等明日之急,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别怪爷没有警告过你们!” 邦邦邦—— 看着那瘦如猴子一般的中年男子如此嚣张的样子,易小天疑惑的走上前去,先是一把推开杨赐。 杨赐望着眼前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年轻人,竟然敢不经允许就占了自己敲门的位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你这个无礼之徒!没看到本师爷正在敲门吗?” “哦?你是这匠作坊的人?那你肯定认识易小天了?快叫他滚出来!否则的话…” 杨赐趾高气扬的,满是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样子,明明是个半肚子墨水的家伙,却要扮的与那诸葛卧龙一般。 易小天忍俊不禁的瞥了一眼这个臭皮匠,还别说,除开他那把扇子,他打扮的还真如诸葛亮一般。 不过易小天没有管更多地事情,随着易小天轻轻扣门,门内传来答应的声音。 咣的一声,沉重的铁门大开。 映入杨赐眼帘的一幕,让他瞬间闭嘴缩肛,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便如淋雨一样流了下来。 “行了,都先退下吧,我来跟他聊聊。” 易小天笑呵呵的对着面前那黑压压一片神箭营全副武装的西凉猛汉说道。 终于,马岱带头,率先放下了手中那直瞄着杨赐眉心的劲弓,冲着身后的甲士们摆了一下手。 众人这才散去那喷薄而出的杀意,迅速的隐没在院墙之后,消失在大门深处。 “先生若要惩戒此人,只需唤我们一声。” “哎呀,不用不用,你也去歇息吧,别成天打打杀杀的,影响多不好?” “对啊对啊,别打打杀杀的,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杨赐算是给易小天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人形花洒,他一说话,那脸上挂着汗珠直接飘飞到四面八方。 顺着他鬓角淌下的汩汩汗流,在地上洇出大片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匠作坊门前下了雨。 马岱应了一声,临走前瞥了杨赐一眼,杨赐又是浑身一颤,算是受到了马岱的警告。 别说,在这个把月的培养之下,马岱还真就渐渐有了他哥哥的那种杀伐之气,这一点易小天相当欣慰。 “所以…你叫杨赐,是林府的师爷?” 易小天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饶有兴趣的看着杨赐,对他这么说道。 然后…就没有多少然后了。 杨赐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就是易小天,说出了可能是历史上最怂最怂的狠话之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我…我家小姐,还有…还有魏家的大少…要…要在下告诉易庄主…如果…如果明日不能准备好万金来作为这段时间针对的赔偿…大少爷…可能…也许…” 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杨赐就已经开始跑了。 易小天最终是在哭笑不得的情况下,远远地听到了一声: “大少爷会让您付出代价!” “先生,这人当真不是来捣乱的?” 说是离去,但马岱其实只是靠在墙后,只要易小天一声令下,他便会出来将宵小一箭射杀。 “谁知道呢…” 易小天摆了摆手,他觉得此事可能是真的,但是他并不在意对方的警告。 然而在他转身回府之前,身后又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易庄主留步!” “嗯?” “吾乃是魏府总管魏星文…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告…” 魏星文? 易小天笑了,在他转身的时候,背后便有数十名弓手突然杀出。 让那呆在原地的魏星文以为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不高兴,赶忙连连摆手。 “庄主息怒!息怒!在下前来!前来是为了告知庄主,明日…明日大少将会带领自称是您朋友的一位客人前来…还请…还请…” 同样的操作,发生在魏星文身上的时候,马岱都有些蒙了。 魏星文跑了,跑的过程中大呼小叫着最后一句话: “还请易庄主您莫要忘记!” “先生,我没听错吧?前面那人是林府的?要我们付出代价,后面这人是魏府的…要登门拜访?” “应该没有听错。” 易小天笑了,到真有些期待起明天来了。 第七百二十章 人史最初三角? 易小天可能都不知道,当时魏星文在府中听到魏讽交代给他的事情时,脸色究竟有多“好看”,秉持着忠犬的风格,魏星文当然有义务提醒他们的大少爷魏讽,以防魏讽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庞先生的挚友易小天,正是这两个月来让林魏两家受尽屈辱的罪魁祸首。 然而魏星文开口了: “少爷!少爷!” “啧…何事?” 正笑着与庞德公攀谈的魏讽十分厌烦今日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人打断的感觉。 回过头来望着魏星文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意那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魏星文被这眼神盯得浑身一颤,脚尖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着…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开了口,以免酿成更大的祸事。 “少爷,小的有要事告知,借一步说话…” 魏星文尽最大的努力,发出了自己可能是最平缓最小心翼翼的声音,魏讽终于是不耐烦的应了下来。 “哎呀,真是没完没了…哈哈,先生,您若是没事可以四处转转,也可以直接回到房中休息,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暂且告退了。” “嗯,魏公子忙你的就是,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庞某必然不吝提问。” “有您这句话,在下就放心啦。” 魏讽躬身告退,一把拉着魏星文转过回廊,冷着一张脸,在前院的角落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魏星文,眼中有的只是质询之色。 “今日你们一个个的到底犯了什么病,三番五次的打扰我与庞公的好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魏星文,你这总管就别干了!” “不不不…不是的,少爷…” 魏星文听到魏讽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心里委屈无比,声音也变得没了底气。 他先是辩解,示意自己不是故意叨扰,紧接着继续说道: “少爷…就是关于您说的…说的那位庞先生的挚友…您可确认过,他的名字就叫易小天,而不是什么…什么王小天,张小天?” “你这是质疑本少爷的耳朵不成?” “不敢不敢!少爷您误会了…就…如果真的是易小天的话……” 魏星文望着眼前气呼呼的魏讽,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个事实了。 结果…又在魏讽狠厉的一瞪之下,魏星文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是易小天,那…那我们可能今天就能找到他…”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这两个月跟易小天纠缠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甚至听说少奶奶林岚还派府中的死士,前去那易小天的暂居之所——就是城中唯一的一座匠作坊去刺杀林平几人,但是…最终的结果似乎并不荣乐观。 匠作坊在哪里,他现在甚至闭着眼都能走过去,只是…看魏讽这副模样… 魏星文为什么能够在这偌大的林府当上总管? 不就是因为他极其擅长察言观色,魏讽向来不用多说废话,魏星文就能帮他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吗? 此刻…总管之魂在燃烧的魏星文脑中的思绪迅速的旋转着。 魏讽从今日他魏星文与少奶奶林岚一起接到他的时候,就对易小天这个事情表现出了极其不耐烦的感觉——不仅不愿意提起,甚至还因此痛骂了林岚几句。 再加上此前府前少奶奶与少爷两人的那段无人可知的谈话,魏星文基本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是关于易小天的事情之外,其余皆不可能。 那么现在来看,魏讽脸上这种不耐烦的感觉,以及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结合魏星文自己从加入魏府以来的认知——大少爷魏讽是个心思缜密,又绝对不可能出错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他自己的道理。 魏星文惊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原来大少爷早就已经做好了对付易小天的准备…而我…不过是以我这浅薄的观念与视角,去忖度大少爷那复杂且精巧的计划…啊…” 他的内心在呐喊,在咆哮,在斥诉着自己的愚蠢。 自己竟然会愚蠢到质疑大少爷。 再加上—— “哼…那样最好,既然知晓那易小天的所在,就尽早通知他,免得惹了庞先生不愉,我定会拿你是问!” 魏讽的心思全然放在庞德公身上,听到魏星文说他今日就能找到庞德公的那位挚友,心里还算是舒坦了不少,流露在表情上,那幅傲然与从容全部映入魏星文的眼中,结果却成了另外的一副表现。 “小的知错了!还请大少莫要怪罪,小的一定尽全力帮大少服侍好庞先生!” 魏星文惭愧不已,看到魏讽的表情,知晓了对方一定是因为自己并未说出那愚蠢的话语,而感到欣慰,魏星文更加的自责。 心里也不断地鞭策自己,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辱没了魏讽的信任。 就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魏星文出发了。 巧合的是,他恰巧没有看到那林府捷足先登的师爷杨赐的身影,只以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至于被那满门的弓手威胁,魏星文觉得理所应当,虽然…虽然他也出了不少汗。 —— 回到府上,魏星文兴奋的告知那正在堂前指挥众人为接下来几日宴会进行布置的大少爷魏讽: “少爷!小的已经将您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那易小天了,就等明日…” “好!呵呵…这次你做的不错,待安排完此次宴席,本少自有赏赐。” “荣幸至极!” 魏星文笑了,他看着大少爷魏讽那自信的面容,无不感叹自己这辈子追随这样的一位大才,实在是三生有幸。 魏讽也笑了,想着自己一件一件事的满足了庞德公,对方又怎么会不青睐自己? 隐士?隐士也要有柴油米油盐的需求,谁不期望自己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呢? 更何况—— “下一步,就是请仲宣兄,直接将庞公的妻儿老小一同送来长安,我就不信…不信庞公会无视我的努力!” “等到了庞公彻底安心于我魏家,天下英才,何愁不如吾毂!” 魏讽在那里喃喃自语,却不知晓魏府园中厢房区里,庞德公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立刻与易小天相见了: “真不知道,若是我请求搬入易兄的有间山庄,他是会拒绝还是会答应——” 第七百二十一章 打架还是被打,这是个问题 一天,说起来真的是眨眼便会过去的时间。 对于这城中仅有的两家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来说,易小天觉得自己提前安排多一些人手在匠作坊也不是多么夸张。 “挚友?要说挚友的话…” “难不成是荀令君从许都提前来至长安了?先生,若真是这样…那魏家!” 许褚也在,大清早的他就全副武装的守在匠作坊的门后,就等哪个不长眼的宵小要硬闯大门时,他来给年轻的小伙子们上上一课。 不过听到易小天说起对方昨日传来的借口时,许褚开动着他的大脑筋,左思右想,竟以为荀令君被那魏讽给绑了。 “这可不行!要万金就算了,他们若是敢伤荀令君的一根毫毛,俺发誓,俺一定会亲手撕了那魏家大少爷!” 许褚突然就生气了,吓得还在坊中同样守岗的神箭营的年轻人们一个哆嗦。 他这嗓门可不一般啊,哪怕从几个月前到现在经历了不止一次,乍一听来,还是那样的骇人。 好在是易小天笑呵呵的拍了拍许褚,示意他放心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有瞒爷在许都,你还担心荀令君的安危不成?” “至于他们说起的挚友,我现在还真没有头绪,谁会千里迢迢的赶来长安见我?听说此前那魏讽可是从襄阳赶来的…襄阳?” 易小天揉了揉下巴,一时脑子里闪过了几个答案,但都被他划去了。 像是王粲这样的正直到极点的人,怎么可能擅离职守? 而若是庞德公的话…哈哈,梦里想想就好了,庞德公向来以安稳为底,曾有幸见识过庞德公那山中的宅邸之后,易小天觉得庞德公就是在岘山上呆一辈子,都不太可能出来了。 …关键是…除了对方所说的挚友,之前林府还有人说那魏讽又要取自己的脑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聪明如易小天,现在都有些晕了。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知晓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货色之后,易小天没有铤而走险的道理,所以——马岱、许褚、神箭营甚至匠作坊不远的地方,钟繇还遣西凉铁骑的一支,在这附近巡回,旨在一有状况,便能火速赶到,格杀贼人。 秋高之时,哪怕天亮的晚些,日上三竿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大抵这长安城中,除了那贪睡的小儿,都已经起了床。 巳时一刻,桂宫之西,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匠作坊坐落于此地偏向市口的位置,当时是因为易小天想着采购方便,便如此定了下来。 可今日城中出事,事后却让易小天发觉,把匠作坊安排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挫敌锐气的功用,实在是意外之喜。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清早那市集人来人往,没了马户,也没了纷争,陈老爷子当时和李家管事的纷争,似乎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淡忘。 仿佛是历久了平稳,所以当那满身煞气,眼瞅着就是要来杀人的一群狠厉角色出现在东市尽头时,街道上无人不开始慌乱了。 从东到西,街上泱泱的人群尽是因为某名直面林府恶仆的胆小男子的嚎叫,而开始了多米诺式的扩张。 一人嚎叫,便有千百人嚎叫,可能只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整个雍门大街便陷入到连钟繇都会懵逼的程度。 不过…这样的纷扰,对于意欲前去匠作坊门前嚣张威武一番的林岚来说,算不得什么。 遣着部下连踢带踹,林岚与师爷杨赐,以及众多恶仆艰难的在混乱的街道中穿行着。 有人无辜被打,便会有人生起气焰,想着还手。 “谁人无故打了我!” “唔!那莫不是林府的杂碎?” “直娘贼的,如此好日子,难不成要让这群泼才给闹了去?” “贼!我们人多,不要怕,弄他们!” 本来还器宇轩昂的走着,林岚相当享受着这样的横行霸道,眼前尽是无物,十来丈宽的街道,她们林府的人就是要一字排开的往前推。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 西北的汉子啊,那都是吃刀子长大的,平日里林府人嚣张一下也就算了,这大清早的大家和气生财,却要遭这群杂碎无辜的欺侮,是个人都会有火气。 好嘛—— 干大事的,往往都是一嗓子叫起来的火气。 有了喊号子的,有了大气的,谁还管自己手里是不是烂菜叶子?谁还管对方手里是不是刀枪棍棒? 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风和日丽天,这宽敞的雍门大道上,突然爆发了一场来自于人民群众与富贾地主的混战。 这场混战,起先还因为林岚嚣张的气焰,以及师爷八竿子打不着的指挥令林府占据了主动,结果等到有的百姓咽不下起,回家抄起锄头棍子赶来参战之后,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长安城百姓,竟打的林府人抱头鼠窜。 那街坊附近巡查着,本该是为易小天的匠作坊保驾护航,阻绝此类恶劣事件的西凉兵,一见挨打的是林府人,个个事不关己的溜着弯就没了影。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喜闻乐见? 是的,喜闻乐见的事情他们可没有阻止的必要。 就是有必要通知一年易小天,告诉易小天,林府的人应该大概可能是来找事了,让易小天先做好准备。 “挨打了?” 易小天听着门外那西凉兵忍俊不禁的描述,有无奈也有无语。 “先生您可不知道,这街上今日都是咱西北的汉子,各个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痛快!” “行,我知道了,辛苦诸位…” 易小天冲着面前的几名西凉兵点头,随后便让他们直接带队离开了。 本想让众人准备准备: “看来那魏星文说的话,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都准备准备,待会林府人若是胆敢放肆,就让他们有来无…” “先生!他们好像已经来了!” 马岱昂着个脑袋,兴奋的喊了两声,易小天顺势转头,果不其然—— 就看到一队可能要用“残兵败将”来形容他们的人马,有蹒跚着的,拖着一条腿,有捂着胳膊哀嚎的,明显被扯烂了衣服,还有那始终不变味的林岚杨赐小分队,这样一群人,正朝他的匠作坊缓缓赶来—— 许褚好奇的凑过脑袋来瞧了眼,没忍住,扑哧一声的笑出来: “他们当真是来打架讨债的?俺看他们是来挨打的吧!” 第七百二十二章 魏讽停止了思考 “易小天!你无耻!” “无耻之徒!竟敢鼓动百姓来暗算我们!” “你们这是偷袭!是欺骗!是不讲武德!” 林岚气的跳脚,开了口之后,杨赐便接着话茬,努力的斥责着易小天。 匠作坊的门不大,刚好能够容的三名成年男子同时通过,而易小天就独自一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林岚和杨赐恼羞成怒,也不说话。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说话只是笑着的态度,更是容易激怒别人。 从心底里感到了被轻视,林岚现在恨不得生吃了易小天。 “你们不是喜欢讲证据吗?你说那百姓是我鼓动的,证据拿来,否则便是对我的诽谤。” 易小天微微一笑,说出的话简直超越了林岚忍耐的极限。 林岚正要发火,可杨赐却在身边赶忙戳了戳,小声说道: “徒儿…钱…钱…先让他们给钱,不给钱就…” 杨赐的手在背后不断地比划着什么,别看他身后那近百名仆从此刻被百姓打的歪七扭八,真正手中有家伙的还是不少——而且…因为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林岚和杨赐特地吩咐手下人带好长弓劲弩,一有吩咐,便直接射杀易小天。 有了杨赐的手势,他们身后的恶仆便有了准备,各个从背后摸出了弩弓,只等一声令下… “哼…” 林岚冷哼一声,端了端身子,似乎恢复了自己曾经优雅的一面。 她也学着易小天的样子,站在匠作坊的远处,与其对峙起来,见易小天没有表示,便厉声正色的喊道: “昨日的警告,你可收到?” “你说的是哪次警告?” 易小天这次没有开玩笑,因为他确实受到了来自林魏两家不同的警告。 然而林岚却觉得易小天是在戏弄她,眼中的怒火喷涌而出,她咬着牙,指着易小天吼道: “万金!让你准备的万两黄金,你难不成想要抵赖不成?” “这两个月,且不说你让我林府蒙受了多少损失…昨日夫君归来,你死到临头了,难道都不愿意出钱买你自己的命吗?” 林岚说话就是有底气,有了魏讽,她觉得自己都能压皇帝一头。 只是易小天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放了再多的狠话,到头来也只是打在了棉花上。 “唔——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欠我一钱,我欠你一两,账上我都会算的清清楚楚——真不知道林大小姐这所谓的万金到底是用哪个马踢的脑子算出来的?” 易小天笑了,笑的天真烂漫,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尽的嘲讽: “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几个月前你们从陈康手中夺走的马儿踢了你们其中某人的脑子对吧?” 戳人那就是要戳痛处,追本溯源,易小天跟林府的渊源,还就是要从陈康卖马,结果被林平打断了腿说起。 林平等人已经被暴打过,付出了代价,可是明显眼前的这位大小姐,依旧是死不悔改啊。 对待这样的人,易小天不介意让对方一直痛苦下去。 说及那几匹破马,林岚肺都快气炸了,这就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大家都是商人,都是富贾,可易小天为何偏偏要揪着几匹马儿的生意在这里跳来跳去? 此前她不是没有示好,听说过有间山庄的事情之后,林岚那是相当的希望能够拉拢这样一位有潜力的同盟,只可惜…都让几匹破马的事情给坏光了。 “易小天…我劝你不要玩火自焚!” 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林岚,已经到了忍耐的极点。 杨赐作为师爷,自然也很擅长察言观色,知晓对方根本不打算服软之后,负于背后的手,已经准备好做出射杀易小天的手势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当林岚点头,师爷下手,易小天便会被射成筛子,死在当下。 然而一息过去,两息过去,十息过去了,易小天依旧站在门口,没有任何的回复。 他的笑容依旧,让林岚看的心烦意乱,所以林岚点头了,师爷的手高高抬起,背后的恶仆,纷纷举起弩弓—— 就在这时… “不可!万万不可!都停手,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一声怪叫从远处传来——偌大的街道上,本已是空无一人,可那南北走向,与这雍门大街交叠的横门大道尽头,竟然也赶来了一队人马。 若非是这声怪叫,可能众人真的是动手了。 林岚被这声音吸引,疑惑的扭头,却看到了是那魏星文上气不接下气的向自己跑来。 “停手!” 林岚赶忙下令,众人也迅速的放下武器…这是怎么了? 她惊异的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魏星文,在短短的时间里构思了数种可能,却无一例外都无法解释魏星文的出现。 “总管…你…你怎么在这里?” 魏星文——自以为自己理解了一切,此刻仗着威势,直接训斥着面前的这群人: “你们不知道易先生是大少爷府上贵客的挚友么!” “若是伤到了易先生!坏了大少的好事!你们没一个跑得了干系!” 除了没有指责林岚之外,魏星文可是好好地逞了逞威风。 他朝远处的易小天笑着,而易小天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觉得,有好戏可看了。” 易小天说道,而藏在门后的众人则是听得一头雾水。 在易小天视线与林岚等人视线的交叠处,有一群比之林府人还要嚣张的人马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对面就是林岚以及林府上下百十号人——魏讽他只以为今天是带庞德公见友人的一天,为了表示敬意,早早的便下了车嘛,徒步前来。 可当他带着人,缓缓经过那呆滞的林府人马时,魏讽也愣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给我点时间,我捋一捋。” 魏讽傻了。 他看到林岚的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疯婆娘难不成要来坏他的好事? 若真是如此,他说不定会愤怒的回家一封休书直接休掉她。 可是…当身边的庞德公惊呼一声: “易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安好!” “庞兄!你怎么在这里?” 庞德公见到远处门前的易小天时,喜出望外,一步便窜出了队伍,笑着张开双臂。 而易小天也是又惊又喜,也顾不及坊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笑着迎了上去。 两人重重相拥,又时而大笑的样子—— 当看到这一幕时,魏讽的大脑终于死机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恩怨纠葛 魏星文以为自己做了好事。 以为会得到少爷的夸赞,可在看到少爷那呆滞的面容时,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我想错了吧?” 心里这么说着,魏星文搓着手,在一片静谧之下,走至魏讽面前,带着仅存的侥幸,笑呵呵的打趣儿道: “诸位怎么都愣住了?庞先生与易先生挚友相逢,这是好事呀?” “大少爷,这…咱都按照您说的办了,您觉得…” 魏讽小心翼翼的问道,然而这句话,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火力。 “魏星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早不想晚不想,魏讽一瞬间便记起来了某封书信上面的内容,他说为什么庞德公所说的那个名字无比的耳熟,在长安,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易小天… 合着到头来…林岚所说的,和庞德公所说的那个易小天,就是一个人啊。 “大少爷…您指的是…” 魏星文还在尬笑,因为他已经发现事情不妙,可能这次真的是自己搞错了,他回想起昨日自己突然收口…幻想着若是昨日没有胡思乱想,就这么告诉魏讽易小天的身份,大不了就是挨一通骂,可现在… 林岚哭了。 她是真的哭了,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阵哭声引得一无所知的庞德公,以及那瞬间明了事情全貌的易小天纷纷瞩目。 “易兄…这是…” 还没从与易小天重逢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庞德公被这哭声吓了一跳,只能问向易小天。 刚才他就奇怪,为什么有那么一大堆人正在易小天的府阁之前停留… 易小天笑着挥了挥手: “没事没事,一点小摩擦,待我去与那两位大少爷与大小姐知会一声就好。” “唔…原来如此。” 看到庞德公这副模样,易小天就知道庞德公应该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跟魏讽搭上了线,但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待会还要问一下,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似乎因为庞德公与自己是朋友的关系,导致林魏两家的某些见不得人的针对,突然崩塌了。 这种情况下—— 若是不落井下石,他还是易小天吗? 于是…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下。 易小天缓缓踱步而来,如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嘘寒问暖的跟众人说道: “哎呀,生活中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林大小姐,擦干泪水,别哭花了妆——” “喔!这位看来就是将吾友送至长安的魏家大少爷了对吧?” “久仰久仰!” “哎呀,真是辛苦大少爷您一路舟车劳顿的带我的好友来至长安,若非如此,在下想要与好友相见,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句话,林岚哭的更狠了,连埋怨魏讽的机会都没了。 她在几刻之前,还真以为自己是得到了夫君的撑腰,就要让着讨厌的易小天灰飞烟灭了。 可看到易小天与昨天那名魏讽不惜当众斥责自己,也要讨好的庞德公是好友时,她便崩溃了。 这蛇蝎妇人到了这种崩溃的时候,头脑也容不下什么复杂的思绪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已经被魏讽抛弃了,毕竟在她以为,魏讽是完全知道易小天的身份的,所以他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哭的昏天黑地,哭的神鬼难容—— 然而…就是这样,魏讽也没有失去自己基本的回答能力。 他脑海中坚定地信念,便是要留住庞德公,因此…在庞德公疑惑的注视之下,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一字一顿的回道: “呵呵,不用谢…真想不到…庞先生竟然与那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先生您是一对挚友…在下真是好生羡慕…” “哎呀,不过是沾了去过襄阳的光,有幸与庞德公相识,成为友人一事在下还真未曾奢望过,只是如今美梦成真,也算是在下有了些许的谈资——如果大少爷有求于庞兄却又难以启齿,不妨说与在下,在下必定为您行个方便…” 易小天越笑,魏讽就越是心碎。 他知晓,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不禁没有解决掉这个两三月来一直针对林魏两家的易小天,甚至自己的底牌,庞德公,还成为了对方的嫁衣。 这事让谁来看,都会吐血。 不过,这里,就体现出了魏讽之所以此前在长安城的青年才俊之中独枝一秀的原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边责备自己犯了粗心的错误,忽视了林岚寄给自己的信笺上的内容,一边,魏讽还为自己找了台阶,顺势铺平了接下来的路: “呵呵…这个就不麻烦易先生您了,魏某今日前来,除了是为了送庞先生与您相见之外,还为了邀您参加两日之后,于我魏府之上举办的一场宴席——毕竟庞先生大才,是长安才俊无人不倾慕之人,为其接风洗尘的责任,在下愿意担起,还期以易先生赏脸——” 魏讽微微躬身,先是明人止住林岚那聒噪的哭声,再以一个眼神镇住骚动的人去,随后换上一副平和的笑脸对着易小天这样说道。 易小天也有些惊讶,惊讶于对方竟然能够这样快速的振作起来,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对于这样的挑战,易小天没有拒绝的理由,冲着身后的庞德公笑了笑,他转过头来,淡淡的回道: “既然公子诚心邀请,那在下若再推辞,可就是不懂礼节了,公子放心,两日之后,易某定登门拜访,参加此次大宴!” “哈哈哈!易先生果真好说话!不愧是庞先生的挚友…今日多有叨扰…既然二位相逢不久,魏某人也就不打扰了——” “回府!” 易小天答应,魏讽也没有任何多做停留的意思…他是挺不住了,他现在有无数句想要骂娘的话要说,但肯定不能在庞德公面前说—— 回到府上,他会一一究责,今日,就暂且让这易小天一局—— 魏讽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带着大队人马离去,那林岚已经止住了哭声,临走之前还无比幽怨的看了易小天一眼,结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易小天目送着他们离去,背负着双手,光荣的像是一个凯旋的士兵—— 终于…庞德公才感觉到了异样,疑惑向前,问道: “易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呵呵…时间多的是,我慢慢说,你慢慢听…” 第七百二十四章 尽皆心怀鬼胎 长安这边的事情缠缠绵绵,只要兵马不至,恐怕是没有个头了。 易小天对此倒是不但心,只不过,汉中那边的情况,在失去了张鲁这位天师之后,似乎也并无想象之中的那般顺利。 —— 从不知多久之前,汉中便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归根究底,原因也只在于张鲁的逝去,让原先城中还能够被压制的住的几伙人终于露出了他们贪婪的本色。 先不说百姓如何,张鲁在南郑城留下的宝库里,绝对有着让整个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轻易无视掉的财宝。 这可是张鲁占据着汉中之地,从百姓身上搜刮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积攒下来的东西。 可以说,有了这批宝物之后,一辈子不愁?不,一辈子不愁那就太过于小儿科了,张鲁敛来的财富,几乎可供一族平地崛起,一跃成为这东汉末年媲美河北江东诸多望族的存在。 从无到有,跨越别家百十年的历史发展,拥有这样能领子孙数代无忧的财富,只要稍微还有点脑子的人,都已经开始默默的动手了。 所以… 真的对比起整个仍未至统一地步的天下来说,现如今真正沦为地狱的,偏偏是这居于西部的汉中。 —— 杨柏没有死,因为此前长安一战过于惨烈与混乱,十多万人死在长安城下,要探及某名尸体的真正身份,简直难于登天。 长安城中的报告说是张鲁部将皆尽伏诛,实际上,当时马超发动了那么多的西凉铁骑去清算战损的时候,也没有真的找到张鲁的那些部下的尸身。 事实上就是,杨昂张任等人,在与西凉铁骑一个照面之下便被马腾马铁等人就地格杀,但是唯有那个因没有获得率领主力攻城机会,正埋怨着错过了捞军功大好时候的杨柏,在看到对手摧枯拉朽的击溃了前军之后,将那衣甲一甩,便没入了逃兵之中—— 他算是历经万难,才从长安这绞肉机里逃脱出来,回到了汉中的他,自然有资格竞争一下汉中太守的身份。 杨家,在杨松这个主心骨被捕之后,与城中阎家张家等等同样,都陷入了无头苍蝇的状态。 杨柏在这个时候出现,算是真的破局了。 身为城中官职最大的人,杨柏本来只需要振臂一呼,便可以将张鲁旧部集结起来,先是镇压城中的混乱,然后召集残兵败将,重新起航——可他与自己的哥哥杨松犯得是同样的毛病。 “告诉你们,爷在逃亡路上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若是此次爷能死里逃生回到汉中——仗,爷不打了,天师的宝库才是咱们最该去夺得的东西——” “等拿下了天师的宝库,我们便山高路远,隐姓埋名,靠着这些钱银,过上毫无顾虑的生活…爷说这话,谁赞成,谁反对!” 当日杨柏在杨家人面前如此振臂高呼,引得穷途末路的杨家人纷纷倾倒。 在西凉铁骑面前,他杨柏不堪一击,但是面对自家这些上不了战场的窝囊废们,杨柏还是有着身为军人的优势的。 于是,在杨柏的领导之下,杨家人浩浩汤汤就向着南郑城中的太守府攻去。 但就是这个时候,杨柏才意识到,原来张鲁的宝库远不止他们一家人盯上了。 可能是有了杨柏的打头,没了心理压力,原张鲁的军中司马李休,也是除开阎圃杨松之外,在张鲁帐下排的上号的三号谋士,着急了他身后的李家以及张鲁的诸多儿女所率领的张家人,在同一个时间,同一地点,于南郑城中的太守府外相遇。 原先还在张鲁帐下的时候,大家和和气气,可张鲁一死,谁都没有了顶头上司,那这就成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更不用说,他们即将争夺的东西,那可是足够让人十世无忧的财富。 所以,在杨柏的高呼声中,一场涉及到数千人的大战,竟在这城中打响。 南郑城本就人口密集,军中器械不免火石,火拼之中,大火也无故蔓延开来,百姓遭殃,杨柏与李休两方也伤亡惨重—— 可这仅仅只是他们两家人的争夺罢了。 有时候就是说教派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张鲁靠着所谓的天师身份,招揽了一群心怀鬼胎的部下,可偏偏他就是能够镇住这些人。 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发展壮大的张鲁绝非仅仅拥有南郑一城——东面的上庸城中,申家两兄弟,申耽申仪,早早的便收到了张鲁战死的消息,原本还在为是否进军南郑,从中插足取利而犹豫,在受到了城中亲信传来的杨柏李休两人开始争夺宝库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没有了犹豫。 上庸西平一带尽千户皆是在申氏兄弟二人撺掇的蠢蠢欲动。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纠集了近万人马,二话不说便杀赴南郑——与杨柏李休想的还不完全一样,杨柏李休连带着他们身后的杨家,还有暂且以李休为首的张家人,现在可都是站在了曹操的对立面,他们再如何争夺南郑乃至与汉中的权力,都绝对不可能与曹操再扯上关系。 所以李休想的是扶植张家人继续自立,而杨柏则是想要一走了之。 可申氏兄弟不一样—— 上庸此地本就与中原相连,此前襄阳长安火急,他们作为处在长安与襄阳中间的一股势力,明智的选择了按兵不动——因而也算是在曹操的眼中留下了一些好的印象。 再加上他们本就亲汉,若是他们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南郑,将整个汉中地区再度整合起来,接下来他们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诸位可要清楚,我们可不是什么墙头草…眼下我们收到了许都那边兵马异动的讯息,若是不出意料,曹丞相下一步的目标也是这汉中之地——” 申耽出征前站在高台之上,占据了大义的优势,向着部众宣称道: “只要我们能够先一步拿下南郑城,等到曹丞相来临之际,将这汉中两手奉上…到时候诸位封官加爵,何乐而不为!” 申耽这话显然还没有说完——他们先一步入城,只要除掉张李杨几家人,那宝库不也落在了他们的手中吗? 到时候如果曹操问起来,他们只需要说是被这几家人哄抢一空,就是曹操也治不了他们的罪。 张鲁一倒,心怀鬼胎的各方,终于是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人人皆是二五仔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申氏二兄弟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混乱的最大赢家——如果,如果益州的刘璋不向荆南送出那封信的话。 历史的车轮不停地转动,哪怕改变了方向,也影响不了某些根深蒂固的,注定将要发展出来的时间分支。 就在长安一战结束,张鲁被杀的消息,跨过梓潼,传至成都时,刘璋便意识到,他不能再等了。 张鲁跟刘璋的关系如何? 一言以蔽之,杀亲之仇。 当年张鲁依附刘璋的父亲刘焉,还算是老实,没有露出太多的马脚,但是等到刘焉死去,刘璋承其父位,担任益州牧之后,张鲁便不再听从刘璋的召唤。 嚣张跋扈的张鲁惹怒了刘璋——虽然刘璋相当的懦弱,但是毕竟是承其父业,他也想要做到父亲那样的功绩,张鲁变成了他拿来开刀的对象。 刘璋杀掉张鲁的母亲与弟弟之后,张鲁便与刘璋反目成仇,然而在后来的诸多战事之中,刘璋却因为统战不利,缕缕吃下败仗,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技不如人之后,刘璋便改换了少有的激进,变成了如今这幅龟缩的模样。 就在前不久,曹操浩浩汤汤向荆州杀来的时候,为表诚意,刘璋还特地写信跟曹操求饶,说自己并无抵抗之意,让曹操不要攻打自己,当然,这件事情被当时的曹操给无事了而已。 曹操想都不用想,刘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敢在他气势盛极一时的时候前来发难? 不过,事实表明,就算曹操战败了,怂的一批的刘璋也没干兵出益川,联合刘备孙权跟曹操打上一仗。 只是如今张鲁死了…刘璋在保留了基本思考能力的情况也能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汉中和益川的关系不用多说,天下人也都知道,唇亡齿寒嘛,没了张鲁,一但曹操攻下汉中,紧接着首当其冲的便是益州北边的梓潼以及成都——东面的巴郡,被分为巴东、巴郡、及巴西之后,这三巴之地,作为益州的东门户,现在就是重中之重。 为何? 因为永安以东的江陵,现在正被一位从前刘璋相当瞧不起,但如今却已经强势崛起的刘氏亲族所占据。 不仅如此,他们在此前的赤壁一战表现不弱,又在接下来几个月与襄阳的接壤之后,丝毫没有被曹军的压迫逼入下风。 所以,知道了张鲁被杀,汉中群龙无首之后,刘璋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向刘备求助。 但是求助也归求助,之前周瑜孙权将江陵拱手想让之后,如今窘迫的局面历历在目。 对于自己的这个远房亲戚,刘璋还是有些摇摆不定—— 在这个时候,有几个刘璋帐下之人,在刘璋摇摆不定时,向其提供了建议,最终让刘璋寄出了那封某种意义上决定了后面巴蜀荆州局势的一封书信。 第一个提起此事的人,是为张松。 那日在庭上,刘璋受到张鲁被马超斩于长安城外的消息,惊异之时,便是张松先所有人一步,提出了要想荆南刘备求助的事情: “主公…张鲁败亡,曹操必定趁势而入,待到汉中陷落,首当其冲的便是我益州诸地——曹操此人是为汉贼,挟天子以令诸侯,绝对不可轻信,主公可万万不能与此人同谋,免得落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子乔…此前你出仕襄阳,为我向丞相送去了逢迎之书,难道…曹丞相在知晓了我不愿死战的消息之后,还会对我益州试下毒手不成?” 巧就巧在这里,张松跟曹操的渊源不浅,原因就在于之前刘璋在曹操南下之时,派遣送信的人,就是别驾张松。 然而…本该站在这一边的张松,却在送信归来之后,对曹操的态度一转从前,突然无比的厌恶。 这是自然的,曹操当时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各个都是治国之才,这小小张松送来的书信,譬如烟海中的一粒沙尘,曹操无视掉他也是实属正常——可张松自命不凡,被曹操以及曹操手下的众人瞧不起之后,便忌恨起曹操——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此前只觉得怀才不遇,以为能够趁着送信的机会跟曹操打好关系,结果却发现自己连曹操的面都没有见到,张松当然会心里不忿。 从未断绝上攀之心的张松,在归来之际,偶然结识了当时正困于夏口的刘备,反倒是对于刘备那种求贤若渴的感觉,有了不小的心思。 后面的事情也很简单了,曹操败了,刘备趁势而起,闲时颇多的张松便趁机与刘备与诸葛亮都来往过书信——张鲁败了,这样合适的时机,张松当然不会放过。 因此—— “此前未与主公提起过,是顾及主公的心情,既然主公今日这样说了,那下官也不相瞒,实话告诉主公,当时下官到底在曹操军中遭遇了多少冷眼…” 张松数落起曹操的不是来,那叫一个激昂啊,他这样小心眼的人,只因为没被人瞧上,就把曹操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了一通。 说的刘璋也是一愣一愣的。 见众人没有反驳之意,刘璋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那子乔,除开投降曹操以外,难不成你还有更好地解决办法不成?” “有!” 张松掷地有声,手指着天,简直是自信急了。 “荆南刘备,是为主公您的远房,如今囤聚荆南的他们,刚刚吃下了长沙桂阳等地的精兵,加之曹操如今也并未真的来犯,若等曹操修养过来,刘备定然能够发展的比如今更加强大——而且刘备的手下猛将如云,各个都是以一当千的存在,得那荆州的诸葛卧龙相助,放眼江南,绝曹者,当属刘备刘玄德!” 张松真的是不吝惜自己的唾沫,一个劲的夸着刘备,不禁让刘璋开始抵触曹操,也对自己心里生出求助刘备的想法更加的接受。 刘璋可能根本不知道——因为张松的存在,此刻庭上那些沉默的文臣武将中,到底有多少已经跟刘备有了来往,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刘璋求助刘备时不加以防范,他绝对会被这群二五仔倒戈一击。 第七百二十六章 刘备的野望 张松的话算是在刘璋的心里埋下了一个深深的种子。 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张松联合着那些明显已经有着亲刘备趋势的武臣谋士们,不断地给这个种子浇着水。 刘璋可能不清楚,为何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的部下会被刘备渗透的那么深入,这里就不得不提起我们在荆南吃了不少瘪的诸葛卧龙先生了。 诸葛亮从来不是一个因为吃瘪就会善罢甘休的人,他既然在进军荆南四郡时给刘备定下了荆州到益州的战略方针,那么一但施行,他就不会轻言放弃。 因此,在荆南战事激烈且接近白热化的时候,关二爷奉着诸葛亮的命令,无比顺从的完成着诸葛亮交给他的任务。 提及关羽,历来天下人皆会佩服于关羽的忠义,仰慕关羽那冠绝天下的武艺,很少有人会去想到关羽的一项隐藏技能——怀柔。 另一个时空的关羽在镇守荆州数年之后,一手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之前——实际上整个襄阳乃至襄阳以北的大片地区,早有不少名士,或为关羽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或在关羽的诚意之下感动,默默的走上了抗曹的道路。 襄樊一战真的只是天时不利,导致的曹军大败吗? 只能说不只如此,往后曹操的腹地至于许都都时有人叛乱,这其中绝对跟关羽脱不开干系。 所以说关羽忠义不假,但是在关羽忠义的表面下,他的小心思可绝对不少。 —— 而刘璋这边,除了张松是因为与刘备相见搭起了关系之外,其余譬如前不久才在张松的推荐之下,进入了刘璋谋士团的法正、刘璋北抗张鲁多年,但实际上毫无进展的军中权势庞羲、对刘璋向来不看好,早有反意的建宁督邮李恢,以及与法正张松等人交好的孟达等等一众遍及文武的重臣,皆是在关羽的联系下,有了与刘备交好的意思。 唯一让刘璋未能以最快速度下定决心与刘备联手的因素,则是主簿黄权的劝阻。 黄权是刘璋上任之后亲手招来的部将,可以说是刘璋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 他劝阻刘璋不要与刘备联合,哪怕是投降曹操也不要与刘备联合的原因很简单: “主公,一山不容二虎,刘备此人野心不小,主公你无论如何对待他,都有被其渗透的风险,如今刘备声势浩大,荆南望族无不心向往之,若是他鸠占鹊巢,到时候…” 黄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大概率上,刘备对于刘璋周边的渗透,已经被他看透了,然而就因为皇权的话相当的难听——什么鸠占鹊巢都出来了,刘璋本就多疑,竟然不怀疑张松,先怀疑起黄权来: “黄公衡!你只是在说本将在这荆益之地的名望比不上那刘备,等刘备来到益州之后,本将会被他比下去是么?” “主公,您错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本将不管你如何去想,降曹一事那是对本将,以及本将的父亲名声的侮辱!哦…难不成…难不成黄公衡…法孝直他们所说的,本将帐下有人心怀反戈之心,说的就是你啊!” 刘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黄权人都傻了。 他这好心劝诫刘璋要注意刘备,也没说完全拒绝刘备入川——他想的是让刘备当个打手,帮他们抵抗了曹操之后,便让刘备离开回到他的荆南…然而这下好了,刘璋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耳朵,就听见了一句投降曹操。 “法孝直?” 黄权听到刘璋话间有法孝直的名字,想起那个前不久才刚刚被提拔起来,来到他们身边的年轻士子,近来跟张松以及刘璋走的都特别近… 再联系到张松此前的那种异样…张松最近那是找准了一切空余再跟刘璋说起刘备的好话,黄权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原来自己身边众多的同僚,早有许多已经被那刘备策反… 后知后觉的黄权看着面前那愠怒的刘璋,瞬间便没有了劝诫的心思,也不打算反驳,叹了口气对着自家执迷不悟的主公说道: “主公…臣下是您从乡野之间提拔起来的小吏,没有野心,也未曾想过要背叛主公…如今主公双眼蒙蔽,臣下痛心的同时,也只希望主公能够听臣下一句肺腑之言…您所说的法孝直,乃至与张子乔等人,绝曹联刘之心跃然于表面,可刘备此人自黄巾乱贼泛滥之时便征战南北,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却从未断绝抗衡曹操的心——臣下不否认此人的坚毅,但也请主公一定要注意此人的野心。” “够了!” 望着直接跪在自己面前的黄权,刘璋心里无比的混乱。 黄权的一番肺腑之言,其实已经打动了刘璋,只不过…只不过…他实在是没有独自面对曹操的那个胆量…一边是死,一边是生…曹操此前的战败似乎真的给了刘璋不小的信心——而张松等人描述的曹操的暴戾又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 在这样的连番考量之下,刘璋终于决定了。 “黄公衡,即日起你就去巴南镇守广汉——没有本将的召集,莫要再来成都议事了!” 处理一个烦心事的最好的方法,那就是直接越过他,忘记他——黄权的话让刘璋无比纠结,为了不纠结,所以刘璋直接把黄权,这个唯一可能在他身边说着真心话的亲信直接流放了。 事已至此,刘璋联合刘备的事情便已经提上了日程。 得知此事的刘备自然是欣喜若狂,刚刚统下荆南四郡的刘备在诸葛亮的督促之下,难得的有了上进之心——练兵种地,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刘备的实力迅速的膨胀着。 而他与刘璋之间的联系也愈发的紧凑。 刘璋通过书信,渐渐地发现刘备似乎并没有黄权所说的那样野心勃勃,反倒是一个温文尔雅,无比谦逊的兄弟。 当许都方面的异动几乎被证实了的情况下,刘璋终于给刘备送去了最后一封书信。 “告吾兄刘备,共议汉中抗曹之事——” 第七百二十七章 瞒爷放心飞,轮椅我来推 这便是数月来,汉中及汉中以南因为张鲁的败亡而发生的一系列的变化。 曹操不是没有得到这方面的零碎的消息,但是在易小天送来马蹄铁,给曹操注入了强心剂之前,曹操大有种已经生无可恋的感觉。 虽然襄阳守下来了,但是眼看着自己在易小天的帮助之下,建立起来的恢弘的事业突然就被自己败坏光了,一面对不起易小天,觉得没脸见他,一面又责备埋怨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是没那个本事。 但好在…易小天的马蹄铁—— 别看这马蹄铁东西小,首先它对于骑兵的提升那是有着跨越的幅度。 对于军事实力有着重要的作用之外,这马蹄铁实际上还代表着易小天并未责备他的意思。 收到了这样的讯息之后,曹操这才振作起来。 这才开始进行他襄阳之战以后的第一场军事行动,不过也如之前所说,很可惜,他似乎错过了阻绝刘备壮大的机会,以至于刘璋和刘备的联合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如果曹操拿此事去问易小天的话,收到的回答不出意外,应该是那句: “瞒爷放心飞,轮椅我来推。” —— 回到长安这边。 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要过去。 庞德公一开始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易小天和林魏两家的恩怨,但在易小天解释之后,庞德公才意识到,原来…原来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嚣张又危险的事情。 “怨不得那魏讽的妻子…也就是那位林府的大小姐之前看我的眼神那样的幽怨,原来是我从中阻断了他们报复易兄你的途径啊——” “那可不,庞兄,你可是我易小天真正的福将啊,哈哈哈哈哈…” 两日的时间,庞德公在匠作坊中住下,虽然住的不如此前魏府中那般奢华,但是他的心情却比之前更加的舒畅。 “只不过…这场宴席…此前说是给我接风洗尘,但我总觉得魏讽他绝对不是那样善罢甘休的人…这样一场鸿门酒,易兄你推了便是,为何还要如此赴险?” 庞德公不傻,经过之前易小天的解释之后,一想便发觉了此次宴席的可疑之处—— 如果魏讽真的打算对付易小天的话,这场宴席绝对是最好的机会。 不论是毒杀亦或者是埋伏刀斧手,总之…庞德公是不希望易小天如此犯险的。 一旁的马岱这几天也是没闲着——在易小天下定决心要赴宴之后,许褚便失业了,倒不是易小天不喜欢让许褚带在身边,实在是一场士子之间的酒宴,若是许褚去了,还不得把那群瘦麻杆给吓出毛病来? 所以马岱现在在抓紧时间,模拟着应对一切风险的可能,匠作坊中的试验田,现在都成了马岱射靶的靶场了,从那百步间箭箭都直中靶心的水准来看,马岱的箭术实在是不容小觑。 咻——又是一箭命中靶心,马岱擦了擦汗水,退到一边,跟那略有迟疑的庞德公拍着胸脯保证道: “庞先生您就放心吧,先生的安危自有我马岱来负责,有我在,那魏讽只要稍有动作,我便会将其格杀当场!” 易小天看着马岱这副模样,借着势冲庞德公笑了笑,见庞德公叹气,易小天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庞兄如此担心我的安危,在下甚是感动,如果庞兄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便告诉庞兄一件他人都不曾知晓的…” 易小天凑在庞德公的耳畔,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庞德公的表情呢也就从担忧渐渐转为了震惊: “易兄…你说的可是真话?” “那位…那位…” “武关那边有我的人,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了,单凭这一次,我就能让那魏讽一蹶不振——更不用说,我还捏着他们林魏两家的把柄呢。” 招要往狠了打,易小天确实跟林魏两家原始的恩怨不深,但是想到魏讽此人的毒瘤属性之后,易小天觉得将祸乱的根源扼杀在摇篮之中,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去庸人自扰了。” “对了,说起…” 看到庞德公那滔滔不绝的样子,易小天会心一笑——思绪则已经飘到了明日的酒宴那里。 —— 与易小天这边气氛完全不同的,是魏府的堂上。 府中虽然仍有不少人在忙碌着布置酒宴,宴请宾客—— 但是坐在堂前的魏讽脸色却阴沉的吓人。 魏星文已经在这厅堂之中跪了足足两日。 他的膝盖已经磨破了,额头也磕的出血,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弥补魏讽错失的良机。 “夫君…明日…明日计谋当真能够成功吗?妾身怕…怕那易小天…” “你这是在质疑为夫的能力不成?” 林岚也不在林府中呆着了,这几日在魏府,她的面色憔悴的不成人样,但好在是心情已经平复。 魏讽跟她解释过了庞德公对于他们的意义,还有接下来要如何对付易小天之后,林岚便收起了自己的委屈,决定相信自己的夫君。 然而…这几个月跟易小天打交道的过程中,林岚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那易小天算计到,看着账簿上那刺眼的损失,林岚突然变得畏手畏脚疑神疑鬼起来,哪怕这一次,魏讽说是安排的天衣无缝,一定要治易小天于死地,林岚还是有些担心。 “不不不…不是的…夫君…妾身从未质疑过夫君的能力,只不过那易小天实在是有些邪乎…妾身怕他到时候再突然发难,坏了夫君的好事…” “哼…不用担心…为夫已经雇请了整个关中地区都赫赫有名的黑市杀手,到时候且看夫君的安排,一场好戏,我定要那易小天付出代价——不仅如此,还要趁机将庞德公拉拢回来…” “庞德公…” 说到庞德公,魏讽实在是有些无法平静。 这几天虽然他也发泄过了,但是他就是没法原谅自己竟然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让庞德公和那易小天见面?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毕竟—— “明日便是易小天的死期。” 魏讽闭上眼睛,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相当自信的宣言。 第七百二十八章 刺杀易小天 只有杀手,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这个叫做易小天的男子的存在,魏讽意识到如果不能尽早除掉他,恐怕魏家在长安地区都坐不稳当,更不用说去襄阳,去许都了。 魏讽动用了足足八十名身强力壮的刀斧手,就等宴席之时埋伏在府中各个角落——但是这群刀斧手绝非是要对易小天动手的人… 如果他魏府里无缘无故在宴席的半道冲出了那么多的刀斧手,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图谋不轨。 但如果事出有因,这些刀斧手能够充当浑水摸鱼的角色的话,那么刺杀易小天这件事情就变得相当好办了。 所以—— 刀斧手不是为了对付易小天,或者说,不是为了直接对付易小天,魏讽买通的杀手只需要在这宴席间制造一番混乱。 魏讽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叫刀斧手出来保护易小天。 也正因为人多——足足八十名,魏府的正阁摆下酒宴之后,除开参宴的士子们,再挤进去八十名大汉,那才叫一个混乱呢。 等刀斧手出现,他们就会在魏讽的指示之下,按照预先的演练,将易小天团团围住——而此刻才是图穷匕见之时。 是的—— 魏讽真正的杀招其实是潜藏在宾客之间的无形杀手。 —— 宴席前一夜,长安城中的不少士子都在为能够一睹庞德公的真容而感到兴奋,辗转反侧间很多人都失眠了。 但是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次日宴席时,有着各不相同的任务,或紧张,或焦虑,才导致的无法入眠。 闫怀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所担忧的事情,可能整个长安城只有寥寥几人知情。 躺在冰凉刺骨的床板之上,闫怀大张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空荡荡的房梁。 那里是一片漆黑,但在闫怀的眼中,却不断地上演着明日他此生最高光的一刻。 “大少爷,您十年前救我一命,现在到了闫怀报恩的时候了…” 闫怀是个无用的读书人,为何说他无用? 主要是因为他在读书方面着实没有多少天赋,花了小半辈子一头扎在圣贤书上,同窗好友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了自己的功名功绩,唯有他,在这浑浑噩噩的十年间,一事无成,无亲无故可能是他最大的特点,除此之外——一间残破的院子,一条老黄狗,一张因写字而磨光的石桌,便是他生活的全部。 十年前,李郭之乱,让关中地区遭遇了可能是自黄巾始乱以来,最为恐怖的破坏。 千里横尸,饿殍遍野,如此形容长安地区,绝不为过。 十年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学子的闫怀,便在这样的求学途中,丧失了亲故,落得一个濒临饿死的下场。 是魏讽救了他,随手一救,可能那时候正是魏讽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多余的善心,便让闫怀死心塌地的追随起魏讽来。 但是… 他是个无用的读书人。 乱世之中,除非有着卧龙之才,否则读书人的下场,难免惨淡。 魏讽将他豢养起来,作为死士,但是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他闫怀会有机会进行什么任务。 而这一次,十年的磨砺,闫怀这个蠢笨只学会了一招,不过这一招,已经足够杀人了。 他摸向自己枕下的一把匕首,心里不断地默念着从某位游方道士那里血来的清心咒—— “睡吧睡吧,最后一场安稳觉了。” 明日…他将在所有人的配合之下,混入席间,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士子——但是他可不是去喝酒的,他是去杀人的,杀一个叫易小天的人——这个人,跟自己的恩人有仇。 可能最讽刺的事情就是闫怀读了一辈子的书,结果却在这样生命几乎是最后一次表演的时候,活成了自己梦中的样子。 不过又有谁在乎他呢? 乱世中,人人自顾不暇,一样苦,一样累,死便死了,只不过是有的埋,没的埋的区别。 —— 次日清晨。 雄鸡高鸣—— 除开那宴席的主客之外,似乎所有的士子都相当的激动。 赶着早便来至魏府门外——甚至魏府的门房都还没有起床,他们就紧张的搓着手,等在原地。 “那可是庞德公啊!”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有朝一日见到庞德公…” “不瞒你们说,要不是魏家大少爷设下此次宴席,我都还以为庞德公不过是人们口中所虚构的人物呢…” “哎!不过我听说,那城外有间山庄的庄主易小天,似乎和庞德公关系不浅…还有人说,庞德公就是为了来找这位易庄主,才跟着魏家大少爷从襄阳千里迢迢来至长安的…” “害…若要真的是这样,那位易庄主正巧在城中张贴了不少告示,似乎相当欢迎城中的百姓前去山庄入住——你们要不要试试?万一真的有机会经常见到庞德公,那也就值了…” 士子们一扫从前那种清高孤傲的感觉,说起感兴趣的话题,譬如庞德公的时候,人人都变成了小八卦,三两成群的议论着什么,让府中本想要多休息一会儿的魏讽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府中—— 魏讽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双眼无神的他正因府外那叽叽喳喳的喧闹声而头疼欲裂。 加之他昨晚其实也没有睡好,无名的火气窜上心头,魏讽大吼着便让门房去门外赶人。 “外面在喧闹些什么!这才什么时辰!他们就那么赶着喝酒吗!都给我轰走!轰走!” 这却是怨不得魏讽,宴席可是在傍晚,大清早的来他府前乱叫,任谁都没法保持镇定—— 小插曲过后,魏府算是情形起来了。 整个魏府的人都开始加紧最后的准备,包括那群刀斧手,以及… 梳洗罢,魏讽于正堂中端坐,喝着沏好的大红袍,但却因为心中烦躁,尝不到半点茶香。 端了片刻,结果又放下—— “聂首席,今日的事情,把握可足?不需要你伤到人,但要在混乱的府中来去自如,难度可不比杀人要小…” 魏讽说话是因为他才刚刚看到自己雇佣的杀手,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虽然他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对于此人的隐匿技巧,魏讽是相当的满意的。 只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 “桀桀——魏公子只需要付钱,剩下的事情,一概不需要担心…若是不能事成,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们不仅会赔付银子,我这条命,也自然会抵给你…” “如此甚好,今夜就看聂首席的了!” 话还没有说完,魏讽就发现,那原本站在角落的人影,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觉间,魏讽的额上又多了几滴冷汗。 第七百二十九章 这是活的庞德公 聂首席正如魏讽之前所说,雇用这样的刺客杀手,不为杀人,只为了让杀人更加顺利。 魏讽想的可是要杀了易小天之后还能够撇清干系,所以就不得不考虑到演戏的问题。 所以,聂首席这样身手不凡的人,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 时间一眨眼便来至傍晚。 魏府这边,待林岚也率领自己的人手来至府中之后,似乎已经做足了准备,便开始陆陆续续的请着士子们入府入座。 而匠作坊这边——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们,这段时间先不要来城中…” 易小天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佳人们,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这一张张担忧的面庞,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易小天本能地竟是想要让她们尽快离开此地——结果就惹得众人更加不忿了。 蔡昭姬直接走至易小天的身边,捏了捏易小天腰间的肉…这是人多势大啊,原本易小天这个高高在上的先生,现在在佳人合围之下,突然就理亏了。 “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若非是马钧告知我们先生您要去那魏府赴宴,到现在我们还蒙在鼓里——魏府那龙潭虎穴,岂是先生随意就能进出的地方?先生莫不然以为他们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蔡昭姬带头两连问,一下子让易小天没了话说。 “这…哎呀…有些事情,一言两语是跟你们解释不清的,待我回来…待我回来一定好好跟你们说起先生的考量,你们就不要…” 易小天无奈的跟蔡昭姬解释,结果却引来了貂蝉吕玲绮以及甄洛等人的反对: “不对!先生别想就此逃离这个话题,明明是先生自己说的,今后若有何等重要的决定,一定会先行告知于我们…大家都是担心先生,不是一定会阻拦先生做事…但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连年纪最小的黄月英也站了出来,不过黄月英似乎并无甄洛等几人的火气,有些腼腆的她没有多说什么,在易小天身边戳了戳他,小声的说道: “先生…还请…还请伸出手来…” “啊…啊?” 易小天其实被几女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一眼望出这人群,早就做好准备要出发的庞德公那是一脸看戏的样子,马岱因为自己的姐姐马云禄就在其中,也没有任何上前插手的意思,捧着脑袋,吹着口哨,看的易小天直咬牙。 不过易小天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 随着一双轻柔的小手在自己的臂弯上游荡而过,只听咔嗒一声,易小天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竟然多了一截袖珍的臂环—— “月英,这是…” 大家也算是数落完了易小天,目光都落在了黄月英身上,几女当然是知情的,不过大家都不打算说话—— “是…这几日来,月英担心先生的安危,特别对当年襄阳家中的蹶张弩改良了一番,如今…先生只需将这弩弓藏于袖间,必要之时…” 黄月英乖巧的解释道,顺势抬起易小天的右臂,她轻轻扣动易小天腕间的一个活扣,紧接着便是一发弩箭冲着墙壁的方向射出—— “扣动这机舌,弩箭便能顺势发出…虽然…虽然杀伤有限,但是…但是…还请先生多家加注意安全…” 黄月英突然抬起头,用她那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住易小天,无比渴求且激动的说道: “先生是姐姐们还有月英的依靠,大家并无责备先生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都请先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期待…” 可能是真的知晓此行的危险,黄月英如此懂事,自然是明白易小天做事自有其道理,不能加以阻拦的话,难免心中有些伤感,说出了如此肺腑之言,眼泪都开始从她的眼眶流出—— “啊!” 黄月英惊叫一声,发觉自己脸颊已经有泪水滴落,赶忙用袖口去遮,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结果,一双温柔且温暖的手划过眼前,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着,帮她揩去了泪水。 “谢啦,月英,你的心意,先生已经收到了——” 黄月英这才脸红的发现,不知何时,易小天已经微微躬身,凑到了自己面前。 他微笑着拍了拍黄月英的脑袋,在众人的注视下,向着蔡昭姬、甄洛、貂蝉、马云禄还有吕玲绮一一点头。 “大家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所以…我这次也绝不会辜负大家的心意,一定会平安归来…这是,这是我的承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先生…一路慢走!” 易小天转过身去,冲马岱与庞德公招呼一声,率先走出坊外: “等我的好消息…我们走吧。” 登上门外的马车,易小天平静但又坚定的眼神从车窗透过,映入众人的眼帘…渐行渐远间,所有人都默默的在心中为易小天几人祈福平安。 —— 从宣平门出发,穿过人烟稀少的集市,转过几道街巷,直至那洛城道口,魏府——一座可能是如今长安城最令人瞩目的府阁里,正举办着一场长安士子人人乐道称奇的宴席。 宴席不大,但礼制之豪华,难免让人联想到王公贵族的家宴,有人评头论足道,说着魏府的礼乐有着越级的嫌疑。 但是在知晓了那主客的来头之后,原本还嫌这嫌那,根本没有资格来至此宴的穷酸书生们,也开始羡慕起能够参加此次宴席的那群士子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庞德公这样一个名号。 而在这样的纷扰与暧昧间,一架陌生的马车,缓缓停到了魏府门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论是府内还是府外,大家都紧张的注视着那门帘的异动——直到一双手先一步撩开门帘,两名年轻的公子先一步下车,紧接着,从那门内走出的一位,终于是引来了所有人的惊呼—— “是有间山庄的易庄主来了!那若依流言所说,其身后那位莫不是!” 有人看到易小天,就足够惊讶了,易小天与林魏两府的纠葛,长安城的百姓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这样的一场所有人都看出来有着鸿门宴性质的宴席,真没想到易小天就带着这样几个人来了。 有人佩服,也有人担忧——不过很快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后的那人吸引,尤其是在有人说起某个传言之时,大家更是笃定了那人的身份。 “天下士子皆以玉为托身之物,但我听说,唯有那襄阳名士庞德公好戴一药镰——” “难不成那位就是…” “晚辈见过庞公!” “见过庞公!” 有一人开头,便有无数人开头,大家纷纷恭敬地向着庞德公敬拜,而庞德公那云淡风轻的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的样子,则更是让他们激动万分。 第七百三十章 眼中的魔鬼 “终于见到活的庞德公了…” 虽然话很糙,但是不少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府内和府外的人,心态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 府内虽然也有不少人都对庞德公的到来翘首以盼,但是更多的——身为魏府或者林府的从属,他们对于这三名来者的态度那可太过复杂了。 林岚作为女流,自然是不能在宴席上露面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暗处用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一夏天。 “快去跟夫君说…易小天和庞德公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个箭无虚发的小将…若要对易小天动手的话,一定要多加注意此人!” 跟易小天打了那么多的交到,不只是易小天,连易小天身边的人,基本上也都被林岚摸清了身份与底细。 当然…这样的情报,往往是用留血才换来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在林岚不服输的倔强之下,她应是将林府多年来豢养的近百名死士全都送光了,到头来也没有从易小天那里占到半点便宜。 而马岱,自然就是她噩梦中的噩梦—— 其实关于马岱箭术的成长一事,易小天并未太多的去关注,只不过在这几个月的磨砺之下,马岱的进步,比之几年窝在金城老家的那几年,来的多得多。 杨赐得令,迅速的跑到门口正准备迎接“贵客”到来的魏讽那里,打算开口之际,却发现魏讽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公爷…小姐让我提醒您一句…易小天和庞德公身边那个年轻人箭术不凡…公爷…公爷?” 易小天和庞德公在夹道欢迎之下向着魏府的大门走来,结果魏讽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连杨赐的话都不搭理,这可让杨赐有些疑惑了。 他在魏讽面前挥了挥手,未得反应的情况下,挪着身子,走到魏讽身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魏讽的表情,杨赐就感觉坏事了。 魏讽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露出过此等恐怖的表情,关键是如果顺着他的眼神向远处看去,杨赐却只能发现魏讽的目标可能或许是易小天。 “公爷!您…您怎么了?” “别…别…” 魏讽的嘴巴终于动了,连连的说着一个字,让杨赐急的抓耳挠腮: “公爷!别什么?” “让府中的所有人别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千万…千万别动手!尤其是林岚那个婆娘!” 魏讽突然的一吼不光是让他身边的人都惊住了,连远处正朝他微笑走来的易小天都被这一声给震到——易小天眯起眼睛,与那魏讽惊恐的眼神相对,结果不看不知道,这一下,易小天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饶有兴趣的舔了舔上唇——但在魏讽看来,这似乎就是催命符一般的警告…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在此期间,魏讽一直在心中重复的询问这样一个问题…究其因,只因为他刚才定睛一看,看向易小天的时候,发觉易小天似乎有些面熟。 这可不是什么前几日才见过的那种面熟—— 他大概能够意识到,自己和易小天的第一次相见,其实比前几日的那一次,还要早上数月。 那是发生在许都的一次—— 导致他落荒而逃,心里留下了深刻阴影的一次经历。 祭天大典。 虽然很梦幻,但是魏讽确实是靠着钱财打通了关系,得到了亲身经历那次祭天大典的机会。 之所以他会安排刀斧手在府中,决定用计,让他们将自己的目标,也就是易小天包围之后再动手,就是得到了那次祭天大典上刺客之乱的启发。 旁人一开始虽然没有看清楚,但站在角落的魏讽,却完全知道,那场祭天大典的混乱,分明是有一伙训练有素的人,以抓捕刺客为名,掉包且暴打了当今的天子刘协。 后续的发展他虽然不知道,从如今平稳的局面来看,那群人可能真如后面国舅跟自己说的那样,是曹操安排的一场戏。 但是…当日那暴打天子时,某名年轻太祝令暴戾恐怖的身姿,却永远的印在了魏讽脑海里。 魏讽是有野心的,他想要做到丞相之位,然后跟天子谈笑风生—— 但是…他的野心也是有限的,他是个相当传统的,从来不敢去奢望头顶那把交椅的人,因而在见到某位打破了封建礼教束缚,可能是这当世第一,暴打皇帝之人时,他那幼小的心灵与世界观受到了成吨的重创。 然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他逃出许都,逃离那个是非之地之后烟消云散了。 直到他回到长安。 心里虽有阴影,但是想着肯定不会相遇的魏讽,在三日前,于巧合中撞见了一次导致林魏两府与庞德公的拉拢失之交臂的事故。 事故的现场,林岚爆哭,众人剑拔弩张,心里慌张的魏讽似乎并没有来得及去仔细辨识当时那位被庞德公称为挚友之人的长相。 但是! 今天不一样。 他有了万全的准备,心里有着十足的把握的时候,他终于有了静静去打量对方样貌的机会。 结果… “开玩笑呢吧?” 远处正微笑走来的易小天,与他脑海记忆中的那名血腥暴打了天子的年轻人…有区别吗? 有吧? 他希望是有的,最好是有区别,最好是两个不同的人,不然的话… 易小天走来,笑着向那浑身僵硬的魏讽抱拳。 “今日的宴席,还是有劳魏公子打点,主客就在身后,想必过不了多久,宴席就要正式开始了吧?” “我们不妨就此落座?” 易小天笑了,依旧是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但这会儿却看得魏讽浑身发毛。 “魔鬼!” 魏讽的内心在呐喊,他在努力的寻找这易小天与他那日所见的太祝令身上的不同—— 惊鸿一面给魏讽太多的压力,以至于他都开始模糊了那名魔鬼的样貌。 “果然…不是吧?不然的话…他应该能够认出我?” 是的,他与魔鬼对视过,魏讽看着面前这个基本上还是人畜无害的男人,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哈哈…其实就等几位了,既然庞先生与易先生尽皆来到,还请两位随我入席,再等片刻,我们就开始!” “庞先生!您意下如何?” 庞德公倒是一副游乐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压力。 不过这也是易小天交代过后的结果。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伤害庞兄,这点还请庞兄放心…” —— “客随主便,都依魏公子的。” 第七百三十一章 好戏开演 庞德公的到来,终于是给这场声势浩大的宴席填上了最后的一块砖瓦。 一至阁前,还未进门,宴席中的近百名士子便纷纷起身向庞德公表示欢迎与敬重。 “晚辈见过庞先生!” “学生见过庞公!” 大家喜笑颜开,仅是这一点的话,让易小天还是相当满意的。 在杨赐和魏讽的引导之下,三人落座,因为马岱也打扮成了公子哥的模样,虽然名单上并无马岱的名字,但是魏讽也不好直接点名。 不过易小天的心思从刚才起,就不在这场间了。 与魏讽几乎是同样的情况,在许都的逗留时,易小天为了完美的完成那次称得上是复仇的行动,做了充足的准备,包括记下祭天大典之中的每一个官员的名字。 所以当后来扫视官员队伍,发现了某名宗庙的太史台官员的位置,被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顶替时,易小天当时就起过杀心了。 但在思索过后,最终是放弃了这个可能提前引起混乱的决定。 魏讽不知道的事,他其实已经是被易小天饶过一命的人了。 只是,后面长安初见,两人因为穿着打扮大不相同,一时间谁都没有认出对方。 现在,因宴席之故,两人的衣着尽是无比正式—— 易小天华袍长衣,云履薄佩,头上一丝不苟的挽起一髻,与他当时在祭天大典上打扮异曲同工,就不用提魏讽现在打扮的多么光鲜亮丽了。 只是一眼,易小天就认出了魏讽。 那么…看到魏讽眼中那如有若无的躲闪之后,易小天心中的胜算便更多了一成。 —— 众人纷纷落于席间,终于,坐在首位的魏讽站起身来,要致意开场的说辞。 他端起青铜的酒盏,一扫刚才的怯懦,保持着自己魏府当家人的风范,高声说道: “诸位!想必今日这场宴席的目的,诸位都已经知晓!” “不错!魏讽不才!有幸在襄阳与庞先生结识!几番交往,与庞先生也算是情投意合,特此邀请庞先生来至长安城遂愿!” “这里还要提及庞先生的挚友,吾等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有间山庄易庄主!” “庞先生愿意与诸位长安士子相见,多亏了易庄主的倾力挽留…” “而我!魏讽,忐忑为这长安士子的代表,愿以此大宴,为庞先生接风洗尘!” “今日!无有恩怨,无有纠葛!谨以此杯中之酒,愿祝庞先生长安一行如日方升,顺心如意!” “我先来!此酒!敬庞公!” 只能说魏讽也不愧是魏府此等大户人家的主事人,做起事来颇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他仰头一饮而尽,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也是为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壮一壮胆子——是的,旁人谁都看不出来。 庞德公就坐在他的右手边,然而隔过庞德公的,便是易小天。 魏讽哪怕看向庞德公,也不敢去看易小天,他害怕自己看的越多,觉得易小天越想那日的太祝令…这样自欺欺人的办法,实在是魏讽无可奈何的选择。 魏讽将酒盏展示给众人之后,大家也纷纷起身,庞德公也礼貌的起身,接受着众人的敬酒。 一番其乐融融之下,气氛算是活跃起来了。 适时地,魏讽所选定的西域而来的乐师舞师纷纷来至场间庭前,悠扬的乐声之中,大家似乎相当的开心。 喝酒的喝酒,也有着挨个来向庞德公拜见混脸熟的,似乎这场宴席,就会如此平稳的走至结尾? 不过正当魏讽傻笑着,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易小天不知何时来至了魏讽身边。 眼见着身前的阴影加重,魏讽僵硬的抬头看到易小天的笑脸,杯中刚刚盛满的酒竟然被他颤抖的手一把泼了出去。 “哦?魏先生这是一杯就要醉倒的意思?还是说,魏先生不愿意接在下这一杯?” 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只不过魏讽重新斟满酒水之后,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他站起身来,尴尬的一笑: “易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在思索一些事情,一个不留神倾撒了酒水…来!为易先生与庞先生的重逢…” 魏讽这样说着,眼睛还是没有跟易小天对视,他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易小天不知为何突然凑近,并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魏公子…现在不方便说,待酒宴过后,你我寻个僻静的地方,有些话,看来我是必须跟魏公子挑明了。” 咯噔一下,魏讽的心都快碎了。 不知不觉中,魏讽抬头看了一眼易小天的面容,结果就是这一眼,他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当日看那太祝令暴打天子的恐怖之感。 而这一回,他手中的酒水又撒了,洒在两人的身下,却并未引得易小天有半点的迟疑。 “什…什…什么事情…易先生…咱们…咱们有话…” “呵呵…不是什么大事…” 易小天又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要回自己的位置,离开之前,淡淡的补了一句: “魏公子,你出汗了。” 惊得魏讽连连抹去自己额上那密集的汗珠。 再坐下的时候,魏讽的一只手在自己胸前疯狂的挥动——而这个动作,也被府中那群埋伏着的无论是杀手,还是刀斧手,都看在眼中。 —— “这是怎么回事!夫君为何还不动手?我要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老师,你不要拦着我!” 林岚因为等待的焦虑,脚尖都快在庭后树下,碾出坑来了。 结果等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庭中传来自己夫君的号令。 明明…明明按照计划,这个时候,那名他们花重金雇来的刺客,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所以林岚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冲到庭间,无论如何,也打算让魏讽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完毕了。 可是正巧这时,杨赐慌慌张张的从后门跑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林岚。 “不可啊!不可,徒儿!” “公爷刚刚传来了信儿,说是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想必是有些环节出了问题!徒儿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不过说归说,林岚的那股子狠劲上来,让他直接六亲不认的一拳锤翻了杨赐,一路小跑着,作势便要向正阁冲去。 结果…就在这时… 让所有人,包括席间的众人都史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门房火急火燎的来至场间,焦急万分的向魏讽喊道: “不…不好了!少爷!门外…门外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说什么也要硬闯咱们魏府…这会儿…这会儿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什么!?” 魏讽嘭的一声将酒盏砸在桌上,一下便站起身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而席间唯一的知情人,易小天呢,现在捧着酒杯笑呵呵的,就等着看戏呢。 第七百三十二章 这酒没法喝了 那门房到底是回来传信晚了,等到他哭喊着来到正阁门前的时候,廊外适时的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动——大抵是铁门被破坏了的声音吧,咚的一声巨响,吓得场间的不少年轻士子都为之一颤。 魏府上上下下尽皆因为此次的骚动而不知所措,而魏讽呢,魏讽在震惊之中起身,遥遥的看向庭外的院子—— 没等他做出什么布置,那所谓的不速之客便已经来至他的视线之中。 要如何形容这一群人呢? 剽悍?霸气?还是说蛮不讲理? 这些词汇都不合适。 但有一点魏讽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要你在北方,见到这群人时,就代表着有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人,也来到了这里。 是的…除开这群人中的一位之外,剩下的人,魏讽在去往许都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与他们照过面。 譬如那头戴高冠,手执折扇,坦坦荡荡,面露轻蔑之笑的荀攸。 亦或者是不怒自威,身形魁梧,极其挺拔,眼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煞气的张郃。 还有一众气势凌人,与庭中的那群瘦弱士子相比,气魄足以碾压的悍将如曹真徐晃—— 他们若是某一人独自出现,或许还不会引得魏讽如此的害怕。 但是他们一同出现在这里,如此不合时宜,如此的… 蛮横不讲理—— 这种时候,魏讽只能依据现状,推测出一件事实—— 那就是为他们所簇拥着,须发斑白,双眼微眯,一目望过,许是大衍年岁的那位老者,不出意料,应该就是他在梦中所追逐的那个身影。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魏府!侍卫呢!侍卫在何处!” 杨赐安抚好了林岚,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莫来轻举妄动,而自己则是从后门再度回到宴席之间,结果抬眼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是林府的师爷,半肚子墨水直晃荡,视野呢,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自然是不认识荀攸这群人,所以他便下意识的以为,这群人只不过是一群擅闯魏府的宵小之辈,作势便要引人前来赶走他们。 然而…不论他怎么喊,庭外都未有一人回应。 场间是死一般的寂静,直到那门房哭喊着,颤抖着说道: “爷!爷!侍卫都被这群人给打晕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他们啊!” “你们!” 杨赐都快气晕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站在魏讽这边的,那这群人现在不是明摆着欺侮自家的公爷吗? 只是…接下来,杨赐便再也没有得到说话的机会—— “师爷…够了…” “你…你不知道…这位…这位其实是…曹…” “魏公子!” 魏讽那磕磕巴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因为那庭外的荀攸高声一言,打断了他妄图揭露曹操身份的行为。 荀攸作为此次长安一行,曹操的智囊团的首席,自然不仅要负起维护曹操形象的任务,还要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比方说现在,远处宴席的尽头便是易小天,这种情况下,他还要负起隐瞒曹操身份的任务。 “吾等今日前来叨扰,实则是受人之邀,没有提前准备邀请函,魏公子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刁难我们吧?” “毕竟,我身边的这位瞒爷…公子你知道的,向来不喜喧闹,还望公子不要反应过度——” 曹操没有说话,只要他没有说话,那他的身份就是瞒爷。 在场无人认识曹操,那荀攸的工作也好办。 不然的话…若要让易小天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就成了大问题。 魏讽被荀攸的一番话噎住了。 现在的他,思维正在飞速的运转着。 短短两句话,已经让魏讽从中觉察出了太多太多的味道。 “瞒爷?” “哦哦哦!原来…原来是瞒爷!那…那在下自然是相当欢迎…师爷…师爷!” 魏讽的脖子都快转不动了,他咽了口唾沫,强行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身边仍云里雾里的杨赐吩咐道: “让家里的人都散了吧…这位瞒爷,还有他身边的几位,可都是从许都来的贵客!速速命人为几位贵客添上席位…此事刻不容缓,快去快回!” “啊?” “哦!我…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杨赐还楞了一下,但发觉刚才魏讽特地加重了语气之中的“家里人”三字,杨赐才反应过来…今天的计划,恐怕已经不得不取消了。 想到自家的小姐还在庭外等待,以防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杨赐那是连滚带爬的直接跑出了楼阁—— …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太简单了。 魏讽隆重介绍了一番荀攸等人的身份… 当然,在荀攸眼神的示意之下,魏讽根本不敢说出这几人的真名—— 夏侯惇?夏侯渊? 别开玩笑了。 光是这两人差点生吃了他的眼神,就让魏讽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更不用说一边已经开始跟易小天嘻嘻哈哈说起话来的曹操了。 这场宴席,其实在诸多士子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变了味。 从一开始为易小天而准备的鸿门宴,到现在易小天向魏讽展示肌肉的一场反客为主的好戏,魏讽整个人现如今都处在了恍惚状态。 而这一切的原因,不用多说,都是因为易小天一人的缘故。 是的… 现在魏讽才明白,为什么易小天能够那么的从容不迫。 长安城里,太守钟繇,马氏兄弟,西凉铁骑全都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真正为他撑腰的人,根本就是那个自己现在想都无法去想的曹操。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他有些怀疑人生。 去往许都一行,让他明白了很多,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短时间内最该做的,是名为猥琐发育的事情。 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一件接着一件,看似和从前自己收拾烂摊子没有多少区别。 实则每一件都是再把自己王火坑里推… “这酒…真是没法喝了。” 魏讽苦笑,心里因易小天与曹操相见时的那种熟识感,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还有更劲爆的事情,正在不断的脱离他的控制。 第七百三十三章 魏公子,你坐啊 正如钟繇所评价的那样。 魏讽是个极其难缠的人,重点就在于,这个人能屈能伸,知可为,也知其不可为。 能够被钟繇如此评价的人,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别看现在他怂的和一个小鸡仔一样,被易小天联合曹操带来的一群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实际上这是他智慧的表现。 当然,翻译一下,其实就是,傻子都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魏讽知晓,自己如果敢有半点惹事的苗头,他的下辈子就完了。 “魏公子,你为何总是站着?你坐啊!” 易小天笑了,跟身边刚刚落座的曹操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着什么,丝毫没有避讳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关于汉中等等的大行动。 曹操在听说了易小天如今的遭遇之后,也乐得配合易小天演一出戏——这个叫魏讽的小子敢动易小天?曹操有些好奇,好奇魏讽最后究竟会落得怎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君不见那襄阳的大才白眉马良,只因与易小天的作对,如今成了白发马良,想来失去了一切的马良,应该是已经销声匿迹了。 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放在眼前,这个魏讽竟然还敢对付易小天? “坐…坐…我就是…就是刚刚坐的有点腿麻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魏讽掩饰着自己的担惊受怕,一扫此前的嚣张态度,无比乖巧的坐下之后,还帮易小天也曹操斟满了酒。 曹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与易小天对视了一眼,大概是传达了自己相当失望的意思吧。 他还以为能够见识到一位前途无量的士子,英勇冲击易小天这个黑恶势力的场面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看魏讽这个样子,他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不过… 很可惜,魏讽认怂了,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保住这条小命的时候,还真有傻子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疯狂一把。 咻—— 暧昧的空气中,充满了酒香肉香,这场宴席,看样子其实是已经要进到尾声了。 庞德公难得的喝得烂醉——有易小天在身边,他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就是与曹操的见面,可能要推迟一番了。 荀攸也稳坐席间,今天,他可不是来喝酒的。 终于在这种明知不可为的时间,一发射穿了暧昧空气的冰冷箭矢,从廊外破空而来。 箭鸣——对于许多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子来说,这种声音等同于不存在。 但是对于某几位席间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半辈子都在沙场上征伐着的男人来说,箭鸣,便意味着敌对—— 没等马岱反应过来,席间的张郃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桌案,碗碟在这阵纷扰之下,一股脑的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动。 不过,士子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支羽箭便在那倒立的桌案上出现—— 张郃的反应,让曹操与易小天等人高枕无忧。 那从阴影中射箭的人,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竟然有人能够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之中,仅凭声音就能够判断出来箭的方向。 一击不成,那人迅速的隐没在夜色之中,而在这片刻之间,又有两发刁钻的箭矢破空而来… 然而,若有人想着仅凭几发不痛不痒的箭矢,就能够伤害到易小天或者曹操的话,那他就太过于小看曹操身边的这群悍将了。 张郃守着桌案,防止流矢越过防线,这两发刁钻的箭矢明显是冲着张郃无法同时顾忌的方向射去,张郃作势抽刀,一刀斩断了一发飞速的羽箭。 可还有一发… 在魏讽惊觉,以为即将有人因此而遭殃,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的时候。 一名蒙眼的壮汉,突然大笑着拍案而起,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就见他的右手在桌上一扫,速度太快,以至于当一道黑影,从魏讽眼前飞过,精准无比的将那直冲易小天而去的箭矢凌空砸断的时候,魏讽都还没看清,那黑影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黑影化作流光,发出刺耳的金属音,魏讽才看清,那被夏侯惇亲手掷出的,竟是一青铜酒盏。 酒盏此刻深深地镶嵌在阁中立柱上…恐怖的力道之下,酒盏所至之处,立柱寸寸龟裂。 魏讽人都傻了,从他震惊的表情看得出来,这道杀手出手的命令,其实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是的,他分明已经让杨赐前去通知所有人,放弃今晚的行动,但…现如今,明显是有什么意外导致这场本不该施行的刺杀计划,现在又开始运转起来。 看着满庭因刺客出现而陷入混乱的宾客,魏讽站起身来,双拳紧握,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制止——他没法制止…因为如果他现在开口,那不就表明了自己与此次刺杀息息相关? 可是… “有刺客!快跑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这些年轻的士子,显然在心理素质方面比之易小天等人差了太多。 他们喧哗着,哭嚎着,在这不小的厅堂之中用尽一切办法躲藏起来,可即便如此,口中因本能而发出的嚎叫,也无法止住。 “易兄…这是…” 曹操也有些不解,他在察言观色方面还是有着不低的造诣的,通过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魏讽这番奇怪的表现,他都基本上认定,魏讽可能也并不知情。 那…那这次袭击又是来自与何人? 易小天耸了耸肩,淡定的喝着酒,示意曹操不要担心——毕竟易小天也在思考。 “不是魏讽…莫非是林岚?”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实则已经正中靶心—— 不过在这混乱还未结束之前,易小天仍旧没有证实的手段。 —— 所谓的侍卫出现了,出现的非常不合时宜。 马岱只是瞥了一眼,便发觉这群人明显不是冲着刺客而去,很有可能是冲着易小天他们来的时候,他便立刻闪身一步,当在了那群人面前。 而与此同时,廊外的刺客明显水准很高,张郃见那刺客在夜色之中穿梭自如——犯下如此罪责,他可没有打算放过对方,于是张郃高喊一声: “妙才!” “呵呵,我早就等不及了!” 闻声而至,夏侯渊一个翻身,直接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背后的长弓被他挽于手中,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夏侯渊突然俯身,半跪着滑行而出—— 而在这高速滑行的途中,挽弓搭箭,一气呵成。 一发几乎撕裂了夜色的锋矢,离弦而去——暮色下,不知何物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哼… 惊住了全程睹视的马岱,也吓坏了目瞪口呆的魏讽。 第七百三十四章 易小天醉打闫怀 “射中了?” 有人颤抖着询问,但没有人赶去确认。 混乱仍在持续,在曹操的点头示意之下,夏侯渊起身,向着夜色走去,似乎是要确认击毙刺客的情况。 然而…刀斧手的出现,让魏讽更是紧张。 他冲着那群正如此前安排好那样,向着易小天团团围去的刀斧手又是龇牙咧嘴又是手舞足蹈的,为啥? 不就是想让这群铁憨憨——字面意义上的铁憨憨,他们可都穿着重甲,举着刀斧呢,想让他们明白:计划取消了,都赶紧麻利儿的给我滚出去。 可是…铁憨憨就是铁憨憨,也可能是视线被那盔甲遮掩,这群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们图谋不轨的刀斧手,就这样向着易小天围了过去,甚至还有人无缘无故的直接把魏讽撞开了。 这让魏讽几乎陷入了绝望。 魏讽是真心想要保护易小天吗? 其实不然… 他巴不得易小天和曹操一同挂掉,但是…但是绝对不是在自己的府上,也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 现在这群刀斧手的出现,无异于给自己的身上扣了层棺材板——只要下一步…下一步那个闫怀… 坏了! 魏讽突然清醒过来,即便被人撞倒在地上,他也迅速的挣扎起身。 “闫…闫怀!?” 这句话,他没来的急吼出来—— 闫怀是他安排在最后一步的刺客,说着是只要刀斧手围上,闫怀就要动手…在混乱之中,一刀宰了易小天…可是现如今这种情况…闫怀没影了? 不…其实不是闫怀消失了。 而是闫怀已经打算动手了。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里,闫怀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那把被他藏匿于枕下多年的匕首—— 他在缓步向前,轻盈的脚尖点在地上,尽力的不发出任何一点响动,他的眼中,仅有一个身影,那就是易小天… 杀死易小天,是魏讽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可能唯一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了。 因此,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在乎过场间魏讽的变化。 魏讽手舞足蹈? 跟他有什么关系? 渐渐地,他与易小天的距离越来越近。 刀斧手把廊前的混乱挡的十分严实…也给了他非常好的机会…只是,他唯一没有注意到的一点,其实是马岱。 夏侯渊箭术惊人,而马岱其实箭术也不遑多让。 而这类人的特点,此前也已经被挑明——听力极佳。 因此,不管闫怀再如何隐藏自己的脚步,他都只是一个书生出身,半道持刀上阵的半吊子罢了。 所以,在闫怀以为自己隐匿的无比完美的时候,马岱已经用眼神告知了身旁的易小天,有人正在靠近了。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注定—— 都不影响,这件事情,或者这个场面,成为为魏讽命中阴影盖棺定论的一个契机。 魏讽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从许都落荒而逃,寻常人是根本想不通的。 毕竟,寻常人也没那个机会,看一位太祝令暴打天子的场面。 可魏讽呢? 魏讽就是逃走了,也逃不过这第二次,同样的事情在他眼前上演,勾起他那尘封的记忆。 —— 不知怎么的,因为找不到闫怀,情急之下的魏讽只是下意识的回头,却在那群铁憨憨的缝隙间,看到了正朝易小天慢慢摸过去的闫怀。 提醒他?还是保持沉默? 一瞬间,有两个选择在魏讽的脑中浮现。 可是…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易小天给了他第三个答案。 也就是千钧一发之际,曹操似乎也注意到了身边这个图谋不轨的年轻人,正欲拔剑,却听到一旁的易小天大喊一声: “放着我来!” 也是这一刻—— 闫怀抽出匕首,眼中带着疯狂,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朝着易小天直刺而来…速度之快,连马岱都为之震颤。 可…可是马岱听到易小天的那句“放着我来”之后,还是踌躇了。 而就是这瞬间,易小天一如当日祭天之时排演的那样… 被刻在易小天DNA里的一招过肩摔,驱使着易小天的身体。 伴随着闫怀茫然的一声惊叹。 抓腕、沉肩、撤步、转身…然后… “给我倒!” 易小天大吼一声,趁着酒劲——是的,果然还是好酒壮胆,平日里,易小天绝对不会冒着这个险…他一个发力,竟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闫怀凌空摔下,重重的一记过肩摔,让张郃等人都不禁为他鼓掌… 但是这还没有完。 闫怀在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自己的目标所制服,慌张之中,他想要起身,拿起匕首,继续实行自己的刺杀计划,可易小天却抢先一步。 “小伙子,遇上我,算你倒霉…嗝…” 醉了醉了…易小天是真的醉了,但也正因如此,平日里因理性束缚,易小天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今日尽皆在这魏府之中上演。 接下来…就是易小天单方面的压起身加暴打闫怀的场面。 其实看起来相当没有章法的。 不过是因为闫怀本人太弱,衬托着易小天实力强大,若是换个人来,易小天早就被顶翻在地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幕,在缓缓映入魏讽眼中之后,勾起了魏讽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一拳接着一拳——暴打闫怀的易小天的身影在魏讽的眼中,与那日按着天子暴打的太祝令渐渐重合… 从刚才易小天入府起,就被魏讽不断否定的事实——易小天就是那位太祝令。 现如今,却毫无保留的冲击着魏讽的大脑。 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完全一样… 所以在这一刻,闫怀在暴打的时候,魏讽突然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 他的奇怪行为吓了大家一跳,可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易小天的身上,谁都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个在地上发抖的魏讽。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易小天打累了…可能也是酒醒了点,他揉了揉酸胀的拳头,从地上起身。 同样的,廊外,夏侯渊拎着一句额头中箭的黑衣人缓缓走近厅堂,随手一扔,便震慑住了不少仍在哭嚎的懦弱士子。 但是最惹人眼球的还不是这名刺客伏诛…而是为刚才从门口杀出的曹真徐晃所擒住的一名女子… 那女人被拎着头发,歇斯底里的喊叫着,若非她身上华美的衣装,众人可能还真的认不出她的身份。 “瞒爷!易先生!这妇人从刚才起便在阁外偷偷摸摸的…要如何处置她?” 徐晃重重一丢,女人便脸着地的摔在地上。 可刚落地,她便爬起身来冲着易小天嚎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第七百三十五章 讲个故事 “这不是…这不是林府的大小姐…林岚吗?” “嘘…别说话…我看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啊?她不是魏讽的夫人…怎么…怎么会…” 大多数士子,虽然不认识曹操身边的这群人,但是对于林岚,他们还是相当熟悉的。 更不用说,不少人今日在入府的时候,就看到了林岚穿着如今一模一样的衣装…这在地上披头散发哭嚎着的妇人,不是林岚还能是谁? 魏讽还没来得及消化易小天暴打闫怀的事情…转过头便看到了让他险些窒息的一幕… 他听到林岚的吼叫,一瞬间便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宴席之间,地上已然是鲜血一片,那倒在席间的黑衣人的尸体额前扎着一根羽箭,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夏侯渊的箭有多准,想来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 隔着漆黑的夜色,以明射暗,一箭毙命,夏侯渊的剽悍震慑住了一大批的魏府人。 林岚是此事主谋的事情如火一般传遍了整个魏府。 不少心里有鬼的魏府仆人,此刻都探着脑袋,看着阁中的情况… 魏讽也是反映极快啊…他强忍着害怕,想到今日自己应该还没有败露,赶忙大手一挥,假装愤怒,冲着那群刀斧手吼叫着: “一群酒囊饭袋!今日如此…如此重要的场合,你们却连刺客都能放进来!都给我滚!” 刀斧手们当然是有些懵逼的,他们只是按照指示做事,无缘无故挨了骂,但毕竟是魏讽的吩咐,没有说什么,刀斧手们便退场了… 终于安静下来… 易小天无奈的看向场间的林岚… 林岚趴在地上,脚踝似乎被曹真和徐晃打折了,即便是这样,这恶毒的妇人还在地上用手指扣着扒着,想要爬到易小天这边来。 “大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此前便与你说过,林平等人的事情你再追究也没有必要…若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今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在下忍耐的极限…” “你个混账!你这奸邪狡诈之人!有什么脸去说忍耐?” “我要…我要杀了你!我要…” “林岚!够了!” 最终让林岚哑火的人,还是魏讽。 林岚本还怀着无尽的屈辱与愤怒,易小天之前猜的不错,正是林岚,在发觉魏讽不打算施行计划之后,恼羞成怒,擅自给刺客发去了讯息,强行使这次已经被魏讽放弃的刺杀行动继续运作。 而事实证明,易小天早就算准了此次鸿门宴可能遭遇风险,提前与在路上的瞒爷等人确认过消息…这便是之前易小天跟黄月英等人说不用担心的原因。 有张郃、曹真、夏侯兄弟这几元悍将在,就是再来个百十人,易小天也会处在绝对的安全之中。 魏讽早就知晓这一点,所以才放弃,可是林岚什么都不知道… 委屈的如同一条小狗一样,林岚泪眼婆娑的望向那个自己本想要求助的男人,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失望。 “把她给我拖下去,稍后再做处置…” “夫君…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林岚今日做的唯一一件顺了魏讽心意的事情,就是在她被府中之人拖去廊外之前,她都没有说起任何关于魏讽与此事关联的话语。 林岚被拖了下去。 眼看着混乱的场面…魏讽强行平静了一番心思,先是朝易小天深深一拜…紧接着便下达了逐客令… “今日府中之事,实乃在下考虑不周,还请诸位尽早回府,接下来就交由我来处理…关于今日令诸位遭受无妄之灾,日后在下定会登门谢罪…” —— 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留在场间的,唯有魏讽,易小天,马岱,酩酊大醉至今不醒的庞德公,还有曹操以及随曹操而来的诸多文臣武将。 闫怀被打的不成人形,已然是被张郃等人拖走了。 而刺客因为就地伏诛,定然是问不出什么,所以也没有处理的必要。 “魏公子,今日之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易小天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魏讽策划了此次刺杀行动。 而且从魏讽刚才来的表现看,似乎此事的确是因为林岚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但是易小天是不相信魏讽跟这件事毫无关联的,所以…他才这样问。 “诸位…今日之事…全…全赖我魏讽一人…” “贱内之事乃家丑,万幸是没有伤及诸位的性命…还请…还请诸位,诸位给魏讽一个机会…不日魏讽定然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魏讽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虔诚了…其中的原因也很复杂,譬如曹操亲至,又或者是魏讽终于确认了眼前易小天的身份…这一切都足以让魏讽彻底服软。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下了自己所有的矜持。 眼看这样…易小天也没了追责的意思。 这一次,本以为能够直接毁了魏府,看来是阴差阳错,导致了魏讽捡回一条命。 不过…基本上,也达到了易小天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我们就静候魏公子的佳音。” —— 话虽这么说,易小天可没有忘记林岚这个疯婆娘的表现,也没有忘记开场之时,自己跟魏讽所说的话。 在魏讽以为易小天等人即将离去,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易小天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魏公子,之前说起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现在你府上如此僻静,不如我们?” 在易小天笑容的震慑之下,魏讽哪里有半点敢说拒绝的胆量? 颤颤巍巍之中,魏讽将易小天带到了府中一处凉亭旁,还没等易小天说话,他刚刚转身,魏讽就再度跪下了,搞得易小天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魏公子,你这又是何意?” “易…易先生…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招惹您,全赖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您…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我…我定然去休了那疯婆娘…不光如此…” “还请您…请您千万不要…不要声张…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那天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魏公子,你在说什么呀?” “我来其实是想要跟你讲一个故事…” 易小天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的正在颤抖的魏讽人都麻了,可当听到易小天要讲故事的时候,魏讽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恐慌之感。 第七百三十六章 没有证据的指责 “很久以前,长安城中有一位少年…” “被家族给予厚望的他,在方方面面尽是做到了极致——” “随着他的成长,他那没落的家族,也随之崛起…” 易小天的声音很平,很缓,但却如魔音一般,声声入耳。 原本还在恐慌之中的魏讽,从颤抖,渐渐转为了不解与疑惑…他就那么看着易小天,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 “一生都未曾遭遇挫折的他,在长大成人之后,显然过的没有那么顺利——不知何时起,他的愿望再不如少年般稚嫩,他的性格也不如少年时那样一往无前…” “可能真的是遭遇到了什么打击,在不甘平庸之中,男人变得不知所措,变得失去了方向。”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一位姑娘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倒不是说此人何等倾国倾城,又是多么的特别,但对于男子来说,这位姑娘的重要毋庸置疑。” “似乎因此而找到了前进的动力,男子顺理成章的向姑娘许下了承诺,承诺娶她为妻…” “事情似乎也同样的顺利…多年以后,他们即将成婚…或许,有情人应是终成眷属的吧…成婚前的那几日,是男子此生最为轻松的一段时光。” “可是…” “一切的美好,都在男子即将迎娶他心爱的女子的前一夜,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子死了…成婚前夜抱着不知怎样的心情,她投河自尽了。” “故事到这里,其实就应该结束了。” 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故事,易小天就以如此平静的口吻说了出来,也尽管魏讽由衷的害怕着易小天,但…明显听出了易小天话里有话的魏讽,心里生出了无名的火。 “易…易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段故事…莫非是什么人讲给您的?” 魏讽的脸相当的僵硬,而且他眼中原本的敬重,此刻也沾染了不少愤怒之意… 这…是他的死穴,是他的逆鳞…长安城可能有不少人知晓这个故事的原型… 是的,故事里的少年就是年轻时的魏讽,而故事里的姑娘,则是曾经魏讽深爱女子。 但无人…长安城中无人敢在魏讽面前提起此事—— 察觉到魏讽心态与情绪的变化,易小天轻笑一声,摊了摊手: “魏公子,还请你莫要错会了我的意思…这个故事不过是我编造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易先生!您莫要欺人太甚了!” 看到易小天这幅无所谓的模样,魏讽即便半跪着,却仍要愤怒的朝他吼叫。 如果…他保证,如果易小天敢继续说下去,他或许真的会抛下一切顾虑,跟易小天拼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易小天开口了——而接下来的话,是魏讽这二十多年间,从未听到过的话: “别激动魏公子…我说了,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但是这故事其实还有后半段,我想…你应该是想要知晓的。” 易小天背过身去,望着墙外的天空,似乎酝酿了一下说辞,继续开口道: “那个对男子极其重要的姑娘的死,对男子的生活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似乎也是在这时,又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来至他眼前的此人,是他的属实,可能除开那位已逝之人,当属此人最能理解他。” “在接下来的时间…对于男子来说,无比昏暗的一段日子里,这名女子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渐渐地,男子似乎从失意中走出,他不会忘记这名女子的恩情,也不愿意再辜负此人的心意…于是,在众望所归之下,他与她定下了一纸婚约…” “可是呢…男子到头来都不清楚…为何这名女子会出现的如此适时…就好像所有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 “而事实上就是,男子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即便…即便他靠着自己的智慧,引领了家族走向巅峰,但…在情感上面,他稚嫩的不像话…简简单单的,就相信了一位为了接近他,而不惜派人在其新婚前夜,杀死对方心爱的女子,并将其投入河中的恶毒妇人。” “故事到这里,才算是真的结束…不知道…魏公子有何感想?” 魏讽沉默了,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身前的易小天,颤抖的身体,颤抖的鼻息昭示着魏讽此刻心里的滔天巨浪。 “你…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证据呢?把证据拿出来啊!!” 魏讽如一条恶犬一般向着易小天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易小天的领子,面目狰狞的冲他吼道。 可易小天只是淡定的将魏讽推开…失去了着力点的魏讽跌坐在地…可易小天刚才眼中片刻流露而出的冷漠,正如芒刺在背,令魏讽根本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哦哟!魏公子,我开头便说过了,这不过是在下虚构的故事罢了…其真实性无从考量,更不用说证据了…” “正如你们林魏两家最常说的那句借口…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污蔑…我没有证据,所以我说的话,魏公子直需当做胡言乱语就好。” “不过呢…正如前人所言,哪怕是神话传说,在生活之中都能够寻到原型…所以魏公子不如去大胆的寻觅一番…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呢。” 易小天拍了拍跌坐在地的魏讽的肩膀,对他说了这么最后一句之后,墙外忽然传来了似乎是马岱的喊声: “先生!车马已经备好了,您可将诸事处理妥当了?” “喔!已经处理完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易小天最后留给魏讽的只有一个冷笑,其余所有的话语,都不及魏讽自己去思量来的更加有效。 —— 鸿门宴过后,匠作坊似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黄月英,马钧等人也回到了匠作坊中,继续着他们独特的研发。 易小天自然是要投入到接下来一笔大生意之中,毕竟,这才是他催促瞒爷先行赶至长安的原因之一。 有间山庄也恢复了运转,有了翻车之后,庄里的农田一个个的开始焕发了新生。 但除开这些… 没过多久,林魏两家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休书—— 魏府的大少爷魏讽,一纸休书,直接断绝了林魏两家数年来的合作关系。 听说因为此事,备受打击的林府大小姐林岚,险些投河自尽。 当然,此事的真实性便见仁见智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开战在即 益州,成都府。 安静的州牧府廊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也正是这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令此刻正闭目养神的益州牧刘璋心烦意乱。 哗啦—— 房门被人重重拍响后,刘璋终于是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大清早的,发生了何事?如此聒噪!” “大…大事不好了!” 房门被侍卫打开,匍匐而进房中,一脸惊慌跪于刘璋面前的城门吏浑身颤抖着高喊起来。 “嗯?” 刘璋一捻胡子,下意识的以为是城外又闹了山贼…正打算随意糊弄了事的他,却听到对方说出了下面这些令他始料未及的话语: “如果是山贼的话,便令张松领一只军队前去讨伐就是了…莫要来…” “不是的!大人!南郑!” “南郑?” “南郑城被上庸的申氏兄弟领两万兵马包围了!用不了多久,南郑城就要破了!” “关键是…” 那城门吏复述着从北面巴西太守庞羲那里传来的加急军情,大气都不容喘上一下: “关键是…听庞羲将军所说,申氏兄弟似乎打着要将汉中献于曹操的名号,已经鼓动了汉中一地成千上万的百姓与他们一齐冲击南郑城,南郑真的要破了!大人,汉中危矣!” 啪嗒一声,刘璋那悬在空中的笔,无力的坠落在桌上,从他的眼中,就可以看出,刘璋这次是真的慌了。 —— 此刻,正于江陵驻守的刘备一众,似乎因为占据了荆州五郡,面临着比想象中更小的压力。 江东自放江陵于刘备之后,便再也没有传来过太多的消息。 不禁让诸葛亮怀疑,他们的联盟即将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而北面的襄阳,数月来虽有些不同规模的战斗,但归根究底,都是些不疼不痒的战斗。 占下荆南几郡,夺得了无数人才兵马之后的刘备,现在真的是意气风发,大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但…诸葛亮跟刘备说过,他们的征程还远没有结束,现在只需要静候佳音…等着刘璋把他们从荆州“请”去益州,他当时为刘备规划的战略,也算完成了不小的成就。 不过…这等待的时间,也是相当的磨人。 在这样长草的时间里,刘备甚至闲的当起了月老—— 是的,刘备自己有家室而且有儿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当然暂时还没有继续纳妾的想法,而且…身边跟着诸葛亮这也的帅哥,让刘备还是相当满足的。 当然…诸葛亮对此无比的排斥,以至于除非是商讨战略之时,刘备是根本见不到诸葛亮的。 见不到诸葛亮,那就去找别人呗? 所以…正巧,赵云作为自己身边猛将中年岁最小的一位,刘备便为他当起了月老。 起因呢…自然是当时刘备率军拿下荆南四郡的过程中,桂阳一役,交由赵云去做之后,结果在桂阳,赵云似乎呆了不短的时间,以至于险些延误了军机。 刘备问过才知道,原来在桂阳,那位太守赵范和赵云拜了把子,不仅给赵云送这送那的,甚至还要把他的嫂子送给赵云… 是的…那名为樊氏的美妇人,听闻是赵范的寡嫂,而在赵范介绍嫂子给赵云的时候,赵云是百般推辞。 深感于赵云的忠诚,刘备感动不已,结果要亲自来做这个媒人。 所以在将领闲暇的这些时间里,刘备是有事没事就找赵云提上一嘴,关于他婚事的事情。 今日…同样的,刘备又去寻找赵云,但同样的,赵云也学着诸葛亮那一手,来了个人间蒸发。 无功而返的刘备,终于是回到了府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消息…终于来了。 “孔明!你怎么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快抱一个!快…” 刘备一回府上,便看到了府中那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的诸葛亮。 诸葛亮似乎一开始没有发现刘备,刘备面悄摸的靠近,打算来一个突然袭击。 只不过…再说出这番话后,诸葛亮本能的一个闪身,便叫刘备一头摔在了地上。 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的诸葛亮,抖了抖肩膀,回味着心头的恶心,强行镇定下来,跟摔了个狗吃屎的刘备汇报道: “主公,没时间耽搁了,刘璋终于答应与我们结盟了,忙请您派人速速通知城中的将军来府上议事!” 从怀中摸出一份书信,这书信无比崭新,甚至刘备都能够从那墨迹上问道新鲜的墨香,听到诸葛亮这么说,刘备的眼中忽然闪烁着光芒。 “也就是说…” 立马爬起身来的刘备赶忙去接过书信,一字不落的扫视着信上的内容。 “孔明!” “不错…主公…是时候了!” 诸葛亮轻摇着羽扇,笑容中带着一抹自信——益州,终于要迎来变革了。 —— 回到长安这边,来至长安已经有几日的曹操暂时在钟繇的府上住下。 一连几日的时间,曹操每天都是精疲力竭… 他做了些什么呢? 其实内容也很简单,不过是易小天早就说好的订购马蹄铁的事情。 铁马蹬的产量早已过剩,虽说曹操很是愿意给易小天送些钱财,但是接下来汉中一战,大量的军饷压力之下,曹操也不得不扣扣搜搜。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马蹄铁的新的需求,一下子冲击的曹操都有些肉疼了。 “易兄…你这个价格,为兄我在丞相那边其实也不是很好说话啊!” “就…就不能再便宜那么一点吗?” “如果可以的话,等到汉中一役结束,为兄自会跟丞相提议,令全军骑军统统配备此物…但现在…现在丞相那边也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曹操皮笑肉不笑的坐在易小天的对面,看着淡淡微笑中的易小天,额上不觉又多出了几滴冷汗。 “哎呀…瞒爷你这么说,我也相当的心痛…不是我们不照顾朝廷…您看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实在是有些巨大,更不用说这长安城外以及襄阳城外的有间山庄都还在建设之中…” “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少赚一点,那就可能迎来巨大的亏损…” “既然瞒爷您有难言之隐…那此事也只能暂且作罢…就让将士们此役带着光秃秃的马脚攻破那汉中城吧…没关系的,毕竟有诸位将军在,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做到的。” 说着,易小天便要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还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的遗憾。 而终于…曹操也是忍受不了易小天的这般撩拨…那马蹄铁的作用,张辽当日演示过后,至今都在叫嚣着…若是今后的马儿没有马蹄铁,他是肯定不会去骑了。 一连军中的诸多将军尽是如此… 曹操…实在是没有办法扯皮了。 “易兄!慢着!我们有话好好商量!” 听到这句,刚刚起身,与蔡昭姬等人打算离开的易小天便迅速的坐回了座位——怎么看,他都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的… 曹操望着对方狡黠的笑容,不得不为自己的小金库捏了把汗。 第七百三十八章 士子也癫狂 良久之后—— “那这单子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不愧是瞒爷,轻易做到了别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呵呵呵…” 易小天笑呵呵的起身,将拟定好的合同递到了曹操的面前。 二十万副——大抵是这几年来,曹操可能会最低限度用到的马蹄铁的数量,一副四只,每一副的价格都相当的实惠——是的,相当的实惠,毕竟易小天还附赠了安装马蹄铁的技术,怎么想都是不亏的。 只不过…襄阳一战过后,一下子让曹操再拿出来那么多钱,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了。 所以看易小天现在红光满面,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反观曹操这边,他的脸色就有些便秘了。 “话说回来,易兄,不知仅凭这长安的铁匠铺,究竟需要多久,你们才能够交付第一批的马蹄铁?毕竟…” 曹操埋头审视着合同,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便赶忙问向易小天。 “曹丞相那边,这个时候,大抵已经点好了军马,接下来就差统筹粮草——只要诸事准备完毕,相信不日就会在长安城附近集结起将近十万兵马…单就骑兵来说,可能就有足足五万——若是这第一批的马蹄铁赶不上行军速度的话…” “喔!原来瞒爷您担心的是铁匠铺无法按时交货啊…不过这一点的话,不瞒瞒爷您说——” 易小天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呷一口,似乎感味了一下苦中的回甘,抬了抬眸子,轻声说道: “十天——” 他比出两掌,十指在前,这下连曹操都有些蒙了。 “十天?易兄,你可莫要戏弄为兄——军机不可延误,若是半月后大军抵达长安,未见到充足的装备,这个罪责…” 心底里,曹操是无比相信易小天的,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凭单单一个铁匠铺,至少五万副马蹄铁,十天的时间,易小天就是把长安城中所有的铁匠叫来,都不太可能完成这个目标—— 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曹操刚才不小心还忽略了,这下摸索着下巴,忽然想起,激动地曹操赶忙从座位上站起,连连摆手摇头,对易小天说道: “不不不…易兄,此事不是儿戏,且不说你做不做得出足够的马蹄铁…十日之后,大军都还不一定能够抵达,你又是怎样才能知道此次军中各个马掌的尺寸,做出合适的马蹄铁呢?” 本以为易小天会恍然大悟,结束这番闹剧,却不想,他在问出这番话后,不只是易小天笑了,连从刚才起就守在一旁的几名将军也笑了。 “嗯?你们笑什么?” 曹操不解,疑惑的问道,结果是张郃先说道: “瞒爷…此事也不怪我们哈…毕竟那马蹄铁那么好用…你说文远自给马儿用上了马蹄铁后,便不再愿意去骑那些平地上都会磨损马掌的马儿…我们哥儿几个也基本是同样的感受——所以…” 张郃轻咳两声,这下曹操才明白。 “所以瞒爷,实际上这第一批货,早在你来长安之前,就已经开始进行定做了…相信,这件事情,你应该是不会怪罪于诸位将军的吧?” 好家伙,出了内鬼! “你们啊…你们…真是联起手来坑了我和丞相一笔——” 看着忍俊不禁的众人,曹操无奈摇头笑了笑,但是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障碍… 求之不得——他巴不得自己交了钱,第二日就能够拿到货物…只要是在战场上待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不了易小天那马蹄铁中的玄妙—— 所以,易小天能够如此快的交货,曹操不光不会怪罪他,反倒还要因此松上一口气。 “看你们笑的那么开心…那若是此次汉中一行失利了…” “吾等甘愿受罚!” 张郃啊、曹真啊、徐晃还有夏侯兄弟啊,听到曹操这句话,迅速的一扫此前的玩戏感,立刻单膝跪地,拱手抱拳,用坚定且洪亮的声音回道。 “既然如此…易兄!” 曹操起身离开座位,手在桌上划过,带来了一纸契约。 易小天恭敬起身,两手接过,毫无惧色。 “此事就拜托你了!” “安心!” 两人相视一笑…此间的谈判也终于结束。 —— 正如易小天所说的那样,此刻的有间山庄中,有间铁匠铺里,正不分昼夜的传来打铁声。 数月以来,吕玲绮与马云禄简直是一头扎在铁匠铺里…打心底相信着易小天的他们,全身心的投入——也终是在这长安之地,拉扯起了一批值得信赖的铁匠队伍。 望着那群在铁火交映间,埋头苦干的汉子们,吕玲绮和马云禄眼中的坚定从未消散。 而她们——正是易小天敢于做出一切冒险决定的基础。 有间山庄就是这样…山庄整体的建设,在蔡昭姬与貂蝉等人的盘活下,即便面临亏空,但也从未真的停止运转——易小天、甄洛以及黄月英三人在外,解决着山庄之外的一切麻烦,还有如今相当重要的匠作坊的工作。 这样的一群人,才构成了如今易小天的成就…话虽不多,但字字珠玑,她们…都是易小天的宝物。 在这样以绝对的信任所搭建起来的体系之下——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除开农庄、匠作坊、基础的酒馆以及铁匠铺外,有间山庄的第五间设施也终于完工—— 长安城可能至此,终于迎来了它里程碑时式的一个变革节点。 水榭书斋,开坛讲课之地——说白了,其实是易小天代替瞒爷,与当地士子沟通的最大桥梁。 往来易小天向喜以水榭书斋来输出自己的思想,也用来寻求隐没的人才——长安之地,人杰地灵,当年为董卓与李郭等人摧残过的千古雄城,如今也在渐渐的恢复之中。 经济复苏,自然也会有文化的复苏。 士子的踊跃出现,长安帮的士子,似乎早已迫不及待要登上历史的舞台。 而让易小天下定决心,将水榭书斋优先建起来的另一个理由,正是那位早就迫不及待要第一个试水的庞兄庞德公了。 是的…庞德公,一位可能比之自己,还要适合此地的天下士子之望,要代替易小天,来讲这水榭书斋的第一课。 此事刚一放出风声,整个长安的文人士子都疯狂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议事汉中 大战开战在即,这是长安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按理说,家家户户在这种情况下,应是与军队同样的紧张才是。 但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找到如水榭书斋这般清净的地方,实在是难能可贵。 就好像与世隔绝那般,水榭书斋依旧按着易小天的计划,种上了十里桃花树。 桃花喜高热,越是靠南,便越是能够见到桃花美景。 对于不少长安人士来说,如此大片的桃花,即便只是当做赏景之处,也已经足够完美了。 所以开坛第一日,水榭书斋就吸引了过去数月间,都不曾有过的热闹人群。 长安城中男女老少,纷纷慕名而来,感叹于这繁华美景,有的更是因为早就倾羡于有间山庄的自由,当即便下定了决心,要在有间山庄某一个归处。 几天的时间,有间山庄的热闹程度一扫此前的颓态。 似乎也是因为积压了许久,人们对于有间山庄从前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重,也渐渐消散了。 除开水榭书斋以外,可能吸引了最多人的地方,便是那山下的农田—— 为农人们所惊叹的翻车的运转,简直颠覆了许多人的世界观。 如此轻便的打水灌溉的方式,才算是真正的将有间山庄所有的魅力开始展露。 趁此势头,易小天自然是在酒馆好好推出了一波九酝纯酿等等好酒好菜,亏空了许久的有间山庄,至此开始迅速的扩张发展。 —— 不过…毕竟,在此时代,无论如何去说,士农工商,排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从仕为官,易小天做的这些蝇头末尾的努力,其实大都不会在一些眼界极高之人的心里留下什么波澜。 让有间山庄风评节节攀升的,果然还是庞德公的开坛讲课。 易小天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巴不得庞德公能够天天留在水榭书斋,这也省得他去成天的露面,本就不慕名利的易小天,越是发展,越是喜欢清静,能守着自己的小山庄,身边围着几名美娇娘,成天过着幸福得意的小日子,这样的生活不比那东奔西走的来的自在如意? 只是易小天也清楚,在天下还未统一之前,这样的安静祥和只不过是暂时的假象。 所以… “任重而道远啊…” “您说什么?” 此刻端坐于讲坛最外侧的凉亭中,易小天没由来的这么说了一句,让面前的荀攸有些疑惑。 “没什么…公达不必在意,自言自语罢了…” 见易小天如此说,荀攸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毕竟此刻他的注意力大都被那桃花潭前高高盘坐的庞德公所吸引。 庞德公在讲课,难得清闲了一日的荀攸撇下了忙的不可开交的曹操,美名其曰要与易小天探讨战略,趁着这个空当便溜了出来,特地来与易小天相会,好好听一听这位襄阳名士之冠的庞德公到底对于天下大势有何高见。 正如两人所见,庞德公今日开课,主题便是要坛下学生畅所欲言,只要是合适的问题,庞德公都会凭着自己的见识,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有这样与庞德公一一对谈的机会,今日水榭书斋算是迎来了几日里最爆满的场面。 除开那书斋外的桃花林,由石墙围起的桃花潭间,从树上到树下,从墙里到墙外,甚至墙上都能看到人头。 久旱逢甘霖的长安士子们一个个扯着脖子,生怕错过庞德公所说的任何一字。 “庞…庞公!请问…请问您对如今的汉中局势如何看!您觉得益州的刘璋有没有可能从中插上一脚!曹丞相…曹丞相汉中一行的前景又是如何?” 叽里呱啦的一大串的问题,被士子们吼了出来。 没办法,大家都是读书人,谁不想儒雅随和一些,被人看到这幅狰狞丑态实属不易,可如果不这样喊,坐在后排的他们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庞德公的解答。 好在是庞德公终于注意到了某几位从开坛开始便吼到现在的小伙子的问题。 他抬了抬手,朝人群虚空按了按,人群便神奇的迅速平静下来。 “唔,不愧是庞德公,若是旁人来讲课,恐怕遇到这种局面,场子早就收拾不了了。” 荀攸看着突然安静下去的人群,笑呵呵的说道,易小天不容置否,饶有兴趣的听着庞德公接下来的解答。 对于自己的这位好友,易小天那是相当信任的,虽然很多时候,他们的观念不同,但庞德公胜在一个求同存异…易小天可能在天下大势方面更加清晰明了,可在心性方面,庞德公显然是更加的洒脱。 不悲不喜,只以事实说话,便是庞德公的言论最引人入胜的地方。 “既然有人提起接下来很有可能发生的汉中之战,庞某便献丑一二,说一说自己的见解。” “汉中此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虽说吾等士子绝非好战之人,但不容否定的是,对于当今天下无论是曹丞相这一边,亦或者是刘璋那一边,汉中都是势在必得的。” “不过…在某看来,刘璋此人不同于曹丞相,此人性情懦弱多疑,曾有云刘璋主动向曹丞相投诚之事,虽不知真假,但在推测来看,多半为真——” “如果真当汉中的局势严峻到足以影响巴蜀之地的发展时,相信刘璋此人还是会做出一定的应对…只不过…若是刘璋身边的谋臣能够审时度势的话,多半会建议刘璋固守成都——毕竟曹丞相前不久赤壁一败,北方局势不稳,能够拿出一批兵马夺得汉中已是当下的极致了——” “只要知道这一点,刘璋多半是不会参与汉中的竞争…” 庞德公洋洋洒洒说了一番,不少人便露出了若有所思以及恍然大悟的表情,汉中一战确实是让很多长安士子担心的事情,毕竟距离汉中,长安实在是太近,太容易遭受影响了,如果这场战火蔓延开来,再度影响到长安,对于刚刚恢复不久的长安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 只不过,若只是说到这一步,庞德公也不会成为那么多士子倾慕的对象。 “这便是对刚才几位问题的解答…然而…若是要全面的审视汉中局势,仅仅去看曹丞相与刘璋两方,是绝对不够的…仅有刘璋一人的情况下,他当然会固守不前,可是如今的局势…一场在汉中附近的交战,似乎是不可避免了…” “不知有哪位知晓某所指的是为何意?不妨说与诸位听一听?” 庞德公突然提问众人,这让大家纷纷沉默了。 易小天在远处看的清楚,见那毫无动静的士子群,眼中不免有些失望—— 只能说,在长安此地,因为故步自封的原因,很少有人能够纵览天下全局去思考。 左右一场战争的,往往不知距离战争的两方—— 可就在易小天打算埋头喝茶的时候,忽然在那院外极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洪亮的年轻士子高举着手臂,大声声张着: “庞德公所言,指的可是那荆南的刘备?” “嗯?” 第七百四十章 长安可没这号人物 同时对这陌生的声音露出兴趣的,不只有坐在潭前闭目养神的庞德公,还有坐在远处,百无聊赖的易小天。 两人同时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一眼便望见了一名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明显要高出身周人一截的年轻男子。 男子不卑不亢,只是静静地举手,并无引起众人注意之后的慌张。 单就这一点,他便让易小天提起了兴趣。 “哦?这位小友可否说说你的见解?” “既然你提起了荆南的刘备,你又如何确定,那荆南刘备会千里迢迢的前来汉中攻打曹丞相的军队呢?” 庞德公笑了笑,似乎已经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伸出手来,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两个方面!” “其一在于长安,其二在于襄阳。” “哦?这是何意?可否解释一二?” 庞德公继续请那男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原先躁动的人群也纷纷投去目光: “学生所说的长安,当然不单单指长安一城,而是以长安为中心辐射开来,影响的整个西北的局势——” “长安之于曹丞相来说,亦属于后方,自然不能一直投入过多的兵力,无论如何,曹丞相所优先争夺的,都是以襄阳为中心的荆州一带——只要能够拿下荆州,就可以切断刘备刘璋以及孙权等人之间的联系…如此,霸业可成。” “所以,正如庞公所讲,曹丞相就算拿下了汉中,也定然不会贸然南下,或与那刘璋定下盟约,又或者是固守汉中,高筑墙,抵御进攻——最终,战场都会转移至襄阳以及寿春一带…益州,是曹丞相最后才会选择吞并的一地。” “可是对于无论是存亡之际的刘璋,亦或者是谋求基业的刘备来说,益州至汉中一带,反倒是他们最理想的居所——刘璋一人没那个胆量,这是自然,他连张鲁都打不下,又如何能跟帐下猛将如云的曹丞相抗衡?” “但是若再加上一个对益州早有企图的刘备,刘备帐下亦有关张赵等猛将,还有那赤壁一役,名声大噪的诸葛亮,虽然如今来说,可能有些晚了,但学生以为,恐怕那诸葛亮早就已经给刘备提供好了如何进军益川又如何攻下汉中的思路了。” “所以…如果曹丞相出兵,得到风声的刘备必不可能坐视不管,一定会想尽办法,借道益州,哪怕要与丞相再度开战,这汉中之地,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放过。” “毕竟…就算他们汉中一战败了…依然是深处益州中心的他们,也有更便利的途径,留在那里,甚至…” 那年轻人摊了摊手,摇了摇头,话中的意思大家尽是一目了然。 无论汉中一战成败,最遭殃的人,可能就是刘璋了。 以刘备此人的虚伪以及厚脸皮程度来说,他去了益州,就不太可能走了,甚至刘璋被他找个理由宰了,都不是不可能。 “那襄阳又是如何解释?” 庞德公笑的相当满意,可能是除了与易小天见面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那年轻人讲的也起劲,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的才气: “襄阳就简单了——无论如何,短期内,刘备或者说诸葛亮,也不太可能生出从襄阳北上的心思了——赤壁一战,曹丞相虽然大败,但北方许多人在唱衰曹丞相的同时,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赤壁一败之后,在襄阳一战,孙刘联军到底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眼下来看,虽然刘备获利更多,但是赤壁至襄阳一系列战下来,学生认为三方无一方真的占到了便宜。” “只不过,这是对于大方面的解释,可襄阳的惨败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且学生听到过荆南流传的一种说法,说那诸葛亮在攫取荆南四郡中的零陵一郡的行军途中,被那位零陵上将刑道荣将军埋伏…虽然没有真的伤及根本,零陵也最终陷落,但是那诸葛亮在被埋伏的时候,竟然害怕的误以为是那位在襄阳之战中给予了孙刘联军沉重打击的易先生在埋伏他。” “什么?” 众人齐刷刷的侧目,满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你说…你说的那个诸葛亮,可是那素有卧龙凤雏之名里的那位诸葛卧龙?” “不对不对不对!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啊!明明应该是兄弟你说的那个易先生…可是…可是那有间山庄的易先生?” “就是…” 有人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指着他们的脚下——他们如今所站立的土地,不就是此人口中所说的那位易先生所建起的有间山庄中的水榭书斋? “你说那诸葛卧龙是因为害怕易庄主,才不敢贸然进攻襄阳?这…这也有点太…”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不然的话,在下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至长安,就为了见一见那位传闻之中的易先生…” “这便是我所理解的,庞公所说的汉中一战的形势,诸位若有什么别的见解,亦可以畅所欲言…” “这个易先生,和那个易先生,当真是一个人?” “不是吧?” “应该是吧?” 年轻人说完之后,场间便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之中,不光是对汉中局势进行讨论,还对易小天过去的传闻进行了各种分析与辨别。 —— 另一边,凉亭中。 “诶诶诶!易先生!那年轻人竟然是追着你来到长安城的?仅凭他刚才的这番言论…此人定有大才啊!难道…难道他是您的熟识不成?” 荀攸本来还悠闲的喝着茶水,结果听那陌生的年轻人越说越着迷,听着听着,杯中的茶水撒了一地,他都还不知道。 关键是…关键是那年轻人看局势看的如此透彻,可荀攸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长安有这样一号青年才俊…这到底是… 荀攸说话,表达着自己的惊讶与喜悦,而易小天呢? 易小天当然也注意到了后面那年轻人所说的事情,毕竟那都是关于自己的流言…流言可不可信那是见仁见智了,但他竟然听到了一位怎么都不会想到能够出现的人物的名字。 “说出吾名,逗汝一笑,哦不,吓汝一跳的那个刑道荣吗?还真有这号人物?” “这可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心中如此所想,易小天却对刚才荀攸的疑问表示了否定: “不…应该不是我的熟识,我们且听他如何继续说下去,这个年轻人…” 易小天笑容意味深长,看着此人衣装朴素的样子,又听到他是出自荆南,心里似乎已经锁定了一个范围… 莫非…是他? 第七百四十一章 破局需三人 “正如小友分析的这般,虽然庞某与其在某些看法上仍有出入,但最终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庞德公拍了拍手,稍稍控了控场,说道: “没错,刘璋若是单独一人的话,定然是不敢与曹丞相作对的,甚至他会在汉中被曹丞相拿下之后,亲自与丞相议定盟约,即便…即便知晓日后也一定逃不过被吞并的命运,能够苟活,远比惨烈的战死来的更加舒心。” “但是刘备此人帐下猛将如云,又有一位得天之助般的军师的助力,汉中这个能够借口进军益川的契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庞德公对于荆州局势如数家珍,这其实也是必然了… 有句话,庞德公没有细说…毕竟大多数人都以为那卧龙凤雏之名,是出自那两人的好友水镜先生司马徽之口。 实际上呢… 如果庞德公说出实话,这群学子恐怕会更加的疯狂。 比方说:“诸葛亮是我的徒弟,那凤雏庞统,根本就是我的侄儿…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便与我生活了许久,实际上更是我儿子一般的存在…所以诸葛亮这小子在想什么,我又怎么会不清楚?” 这样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庞德公不喜欢装逼,也没有必要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给无关紧要的学子们。 是的,诸葛亮的八卦之术,就是师从庞德公,而他对于天下大势的分析心理,更是深受庞德公的影响。 有这样的人物坐镇长安,又怎愁不知道刘备下一步动作如何呢? 这其实就是易小天除开对诸葛亮并无惧意之外的毫不慌张的另一个原因。 只是… 庞德公能够说出这些见解,易小天能够知晓这些见解,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对此事了如指掌,看问题如此透彻的这名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头? 庞德公不着急,反倒是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小友对汉中局势看的如此透彻,那不妨我们也来讨论一番,如何破了这汉中的局?” “正有此意!” 那年轻人重重点头,眼中虽有谦逊,但身姿挺拔,无比傲然,他是真的在与庞德公对等的讨论,实际上已经比起身旁的这些学子们,不知道高出到哪里去了。 大家都是一脸兴奋的望着这样的两人: “对嘛对嘛!这样,这样才让人血脉喷张啊!” “今天…我今天真是来对了!来了就是赚到!” —— “既然庞公愿意听学生的粗鄙之见,那学生便再次献丑一番——” “破汉中之局,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要从何等方向去考量…” “若从战事方面考量,此事定然涉及到数十万人乃至数百万人的性命,也是消耗巨大的一场战役…但若是从小的方面去思考,以小见大,以弱胜强,把自己放在更低的姿态去思考的话,破开汉中之局,仅仅需要三个人而已!” “哦?哪三个人?” 庞德公饶有兴趣的听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是遮掩不住,这是爱才啊,庞德公虽然不喜官场,但对于有才之人,那是相当的喜爱。 这年轻人显然已经达到了他的标准——不需要为师,甚至为友既可。 “先前说到那诸葛亮害怕之人,学生说那是流言,诸葛亮害怕那位易先生暂且不提,但就易先生对于襄阳一战的贡献来说,将北方战线分为三分,西线为长安汉中一带,中线为襄阳江陵一带,东线则是寿春合肥一带,让易先生坐镇襄阳,足以让中线局势一直稳固下去。” “虽然学生也知道那位易先生从未有过官身,但正因如此,他才能够超出官职的限制,以各种方式帮助丞相稳固中线局势。” 在理—— 庞德公不能同意再多,甚至他都有着何时才能将易小天再度领回襄阳去的冲动。 不过他知道目前易小天似乎在长安还有事情办,这里就不去告诉这年轻人其中的原因了。 “正如庞公您刚才所说,无论如何,一场战事的影响,决不能仅仅局限于一地来看…仅说汉中开战之后,刘备会从中搅局仍旧不够严谨…要学生来看,或许得到了汉中战事紧张的消息之后,那孙权亦会趁此机会,卷土重来!” “虽然不知其中原因,但孙权以及其身后的江东士子们,对于寿春或者说合肥的向往已经是不用掩饰了…如果汉中开战,则孙权必然会出兵!” 年轻人掷地有声,如此言论惊得不少人都目瞪口呆… 终究是格局小了,如果不是有庞德公,还有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年轻人说话,他们这些久居长安的士子,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的思考范围,扩张到整个天下那么大。 这就是差距啊,有时候格局感,往往能够左右一名谋士计谋战略的价值。 “我只说一人,诸位亦可以反对,但…我认为,在此人的名选之后,或许再没有更适合镇守东线的将领了——” “张辽。” 话一说出,所有人基本都点了点头—— 长安虽然是消息不灵通,但对于曹操军中的那些名将,这些长安的士子还是能够一一点名的—— 张辽在赤壁之战结束不久之后,仅凭那数万人吗,就抵挡住了孙权的十万大军,甚至还在逍遥津一役,险些活捉那孙权,八百勇士杀的那江东子弟兵丢盔弃甲,几乎是将张文远这个名字,刻在了江东每一个民众的心上。 有张辽在,大家一致认为,合肥定然是高枕无忧,孙权敢来,张辽就敢打。 但…说到这里…不少人就有疑问了。 说完这两个人,那汉中这边…还有一个人选,这年轻士子所言,第三位破局的人物,究竟是谁呢? “看来诸位都相当想要知晓这汉中,或者说西线是何人来破局…不过,这一点,容在下束口,不妨诸位来思考——” 年轻人躬身向庞德公告退,似乎不打算继续回答了。 果不其然,在他将话语权交由在场的众人之后,大家讨论的情绪不断地高涨——原本最开始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讲坛,气氛变得无比火热。 这才是真正讨论学术的氛围嘛,颇有种当年齐国稷下学宫的感觉。 夕阳西下,慢慢的,时间也到了讲坛结束的时候,随着庞德公起身朝中人拜谢,长安学子们也纷纷恭敬的回礼,感谢庞德公这一日以来为他们答疑解惑的辛苦。 众人离去,人稀稀拉拉的,最终不剩几个的时候,庞德公托人叫住了那即将离去——今日却散发了比之所有人都更加耀眼光芒的年轻男子。 “小友且慢,庞某还不知你的名讳…” “承蒙庞公厚爱,小子姓蒋,单名一个琬字,庞公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公琰。” —— “果然是你!” 凉亭中,有人发出畅快的欢笑,引得远处潭前正对面而立的两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第七百四十二章 给他一支军队 “啊!易兄!原来你也来了!我说今日怎么不见易兄踪影,原来…唔!还有荀先生,您也来了!” 庞德公远远望见亭中的两人,脸上露出轻松之意,先是拜托面前的蒋琬稍稍等候,随后便一路小跑的迎了上去。 但他没想到易小天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三人在中道相遇,庞德公则是挽着易小天的手,有说有笑的: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上一声,不然的话,今日课上也定会有易兄论道的时间。” “呵呵…我就不必了,单论讲学,我感觉庞兄你就是这当世第一人!” “哈哈哈哈…易兄你就捧杀我罢!” 论起讲课,实际上易小天根本就不差,只不过嘛…懒是一个大问题,不然易小天当年也不会开着酒馆,慢慢的就开始入不敷出,要不是有蔡昭姬代劳,从有间酒馆的时候,易小天可就破产了。 “今日庞公所讲,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荀攸在一旁拱手,庞德公也顺道回礼: “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之言,不过二位今日能来,已经是庞某莫大的荣幸。” “来这里当然是想要捧场,不过…今日我最大的收获,可不只是庞兄你所讲的课哦!” 易小天的眼神飘向远处,远处那呆立在原地的年轻人明显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位洗刷了孙刘联军,将自己颇为欣赏的诸葛亮周瑜都搞得头皮发麻,再不远正面交锋的那位…那位建起了横贯北方莫大的商业体系…发明了无数…无数神兵利器的那位… “您…您…您…您…” “果然是你!” 蒋琬难得的失态一回,见易小天直接向自己走了过来,此前蒋琬面对刘度刘贤以及刑道荣等人时都不曾有过胆怯,可面对这位活生生的易小天时,他却真的慌了。 关键是… “您…您为什么…” “嗯?” 易小天有些疑惑,看着面前这个脸色有些发白的明日之星,心里也起了疑惑。 “您为什么这么年轻?” “不是说…不是说易小天已经是一名年过半百的山野隐士?是…是曹丞相于山中拜访了数次才得以请回的世外高人?” 这下,不光是易小天笑了,连一边站着的荀攸和庞德公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三人爽朗的笑声之中… 夜…深了… 有间酒馆送走了白日的一批客人之后,早早的打了烊,蔡昭姬等人白天忙的不可开交,打烊之后,易小天赶忙派人为他们烧了汤,喝下之后,蔡昭姬啊、貂蝉啊还有甄洛等人都早早的睡去。 此刻留在酒馆之中的,唯有白日里留在水榭书斋的四人。 蒋琬在经历了白天的失态之后,明显镇定了许多,恢复了此前他的那股傲然与锐意,只是…在易小天面前,哪怕他性子再过锋利,也不得不稍稍藏拙一番,以免在这位自己憧憬了小半辈子的大神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的…继王粲之后,又一位易粉出现了。 而且在众人看来,与王粲那种还有年龄优势能够与易小天拜为兄弟的机遇不同——蒋琬这个刚刚二十,哦不…可能连二十岁都还不到的年轻人,已经是坐定了后辈的身份,注定不太可能和易小天那样正常的交流了。 庞德公说话还好,易小天一说话,蒋琬就是浑身一激灵,搞得桌上的酒菜都洒了不少——不过,并没有人因此指责他。 “唔…还以为公琰小兄弟你和易兄是熟识,没想到,你竟然是走了这么远的路,千里迢迢从那零陵赶来了长安啊…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 庞德公以为自己为了见易小天一面,已经走得更远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徒步奔来长安的小迷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当然,这不是说蒋琬长得难看,蒋琬一副少年气半存,又故作老意的面容,放在外面,好好打扮一番,也绝对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只是他似乎志不在玩乐。 “不…不辛苦。” “在下…在下前来长安,只是为了见上易先生一面…想要…想要以此机会,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真的留在易先生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介账房,在下也心满意足…” “账房?” 易小天哭笑不得,看着面前这个故作镇定,但脸色已经通红的蒋琬,真不知道对方竟然把自己姿态放的那么低。 “在…在下算术很好!若…若是能做账房,绝对不会有纰漏!” “不不不…” 说到这里,易小天赶忙制止了蒋琬这个危险的想法。 与郭嘉那种还不太一样,虽然两人在另一个时空皆是病逝,但郭嘉那是身子本身就有顽疾,与面前如今身强力壮的蒋琬可不同——那既然是大才,易小天现如今就没有强留对方在自己家中的必要了。 而且…从刚才的一番见解来看,蒋琬此人果真如另一个时空正史中的那样,虽然谦恭,但刚直无比,观点锐利,明显就是一个主战派。 另一个时空,蒋琬在诸葛亮病逝之后,一手先是接下了稳固朝堂大局的众人,另一手接着便开始与姜维联手继承诸葛亮北伐未竟的事业。 此间,无论蜀汉朝堂有多少反对继续北伐的声音,蒋琬都一人抗了下来。 可以说,对于蜀汉,蒋琬绝对是蜀汉后期,仅次于诸葛亮的二三号人物。 政治方面不遑多让的同时,在军事方面,正史虽对其取得的成就所言甚少,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一知半解的半吊子。 相反…从白日的那些言论来看,他对带兵打仗的研究,只多不少。 这是个真正的全能型人才,把他交给瞒爷… 呵呵…结果易小天想的还是能够偷懒的事情,如果蒋琬能够去到瞒爷身边,那他可就又省心了。 “不是我不愿意收你…而是…” 易小天话还没有说完,蒋琬眼中便流露出了些许失落。 易小天一下注意到蒋琬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被我打击到了吧,喂喂喂,你可别因为这种事情消沉啊!” 心里虽然如此吼着,但是蒋琬却先一步说道: “也是…易先生现在不能接受在下也对…虽是毛遂自荐,但在下在诸位面前却无任何谈资…” “不过…在下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万事皆需投名——今日在下其实有一段话没有说完——” 突然,在易小天等人的注视之下,蒋琬缓缓抬起了头,眼中开始闪烁坚毅的光。 “如果要稳定西线局势,在下给出的人选,便是在下自己。” “在下知晓这个请愿有些唐突,因为在下无论是官职还是军功都没有任何履历,但只要诸位能够给在下一个机会,荀先生!在下知道您与丞相关系甚密,不许太多的资源,只需要一小支兵马,希望您能借我一小支兵马,我一定会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现在易先生不相信我,在下…” 蒋琬说的真诚意切,可他最没有想到的,其实是从一旁一直观察着他的易小天,此刻易小天忽然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我相信你。” “一支兵马?不!公达,虽然丞相不在,但你可否与瞒爷说上一声…” “汉中一战,请交由蒋琬一支军队,他定不会让瞒爷失望的…我来担保。” 第七百四十三章 信任一事 酒馆之中除了烛光还在摇曳,易小天面前的三人如同僵硬的石雕那般,呆呆的立在原地,毫无动静。 呼吸…嗯…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不对啊,这也停了太久了。 “几位!深呼吸!快深呼吸!” 易小天赶忙提醒道。 呼哧呼哧! 几人面红耳赤,三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但即便如此,也未从易小天刚才的话中脱离出来。 “一…一支军队?”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过两日,那从并州以及许都而来的十万兵马就应该到抵长安了吧?” “就让蒋琬领夏侯惇夏侯渊的那一支,由夏侯惇夏侯渊作蒋琬的副将,瞒爷不是愁无人为他们两兄弟压阵吗?让他来就够了!” “不不不不…易先生,您说笑了!不瞒您说,两位夏侯将军即将带领的是主力军,那可是足足五万兵马啊?您这说的,我知道您爱才,但是…但是公琰小兄弟还年轻,莫不成您要让小兄弟直接当上此次西线大军的主帅?” “嗯…” 荀攸在一边疯狂的解释,真不是他不相信易小天啊,蒋琬就算有这个本事,但是…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去担任三军统帅,易小天就不怕引起众人的不满吗? 这里便说到了服众这个因素。 拿张鲁那只军队来说可能有些夸张了,就拿刘备的军队来说吧: 哪怕是诸葛亮,在没有足够勋功之前,关张赵三人之中,至少是有两人不服他的气的。 更不用说当年就一直跟在刘关张三人身边的士兵们了。 不服众的统帅指挥起来就如深入泥潭,另一个时空,后来残暴的张飞因缕缕鞭笞下众,引得部将不满,最终竟然在开战之前就被部将范强张达杀害。 如果是蒋琬这样一个白身无名之辈指挥足足十万大军,曹操身边虽然有不少文武双全的将领,他们即便能够理解,但那些本就脾气暴躁的将军,见蒋琬如此,不得生生活剥生吞了蒋琬啊? 更不用说,蒋琬看起来其实连一个沙场老兵都打不过的身子板,让他做统帅,这不是胡闹吗? “那就让他做主帅好了,记得让瞒爷守在蒋琬的身边——嗯,有瞒爷在的话,想必就足以服众了。” 更离谱了,连蒋琬都觉得离谱了。 易小天竟然是这样胡来的一个男人吗? 坚定如蒋琬这般的盛气小青年,在易小天面前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易兄…要不…要不你再想想?” 庞德公也在旁边尴尬的问道。 “不不不,你们错会我的意思了。” “公达,我知道你此行压力很大,贾老、荀令君还有戏志才他们身体状况不好,如今仅有你一人来到长安,但…我不是叫你们全权放权给蒋琬。” “汉中一战,大策略上面,你们就交给他去做,若是有什么纰漏,你们也大可以去指正——让蒋琬做那实际的主帅,但明面上,当然还要瞒爷来服众了。” 易小天微微一笑: “但是你们相信我,蒋琬他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 荀攸和庞德公相视一眼,最后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蒋公琰身上。 “公琰小兄弟,那你准备好了没有?既然是易先生的话,那放在军中,便是一语定乾坤的存在——” “在下一直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若这便是在下与易先生之间的投名之战,那…” “在下也没有任何退缩的可能了!” “琬,定不辱使命!” 这才对嘛。 易小天望着蒋琬眼中几乎燃着的火焰,心中对于此刻蒋琬的决意无比满意。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一往无前的蒋公琰。 他可没有半点坑害瞒爷的意思。 因为蒋琬,绝对是一个他值得以大贤之礼对待的全才。 —— “荀先生,昨日我就想问了,易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位瞒爷…究竟是哪位?” 可能是诸葛亮在蜀汉的历史之中盖过了蒋琬太多的光彩,很少有人知晓蒋琬在年轻时的经历,与那诸葛亮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年少好学的他,足不出户便知天下大事,虽没有像诸葛亮那般,为刘备制定了天下三分的远大蓝图,但蒋琬也绝对是一个能够随时随地看出大势走向的人。 自饱读诗书以来的十多年间,蒋琬通过各种方式,分析了如今几乎三分天下的孙刘曹三家的各方各面,对于曹操身边的谋臣猛将也是了如指掌,可…偏偏他没有听说过一位叫做瞒爷的谋士。 难不成除了易小天意外,曹操的阵中还有高人? 也不对啊? 能够指掌十万兵马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军中默默无闻。 “这个嘛,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荀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这样说道。 然后蒋琬便见到了在太守府中做着无比滑稽动作,还浑身冒汗的一位大胡子。 “呼…华神医这套…哎呦…这套五禽戏,当真是好东西啊…” 曹操操练完毕,转身却看到了呆滞在门前的蒋琬还有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也会操练五禽戏的荀攸。 “公达,这位小兄弟是?” —— “易兄他真的这么说了?” 曹操换好了衣衫,毫无威严的坐在堂中喝着茶水,全然没有表现出自己身为丞相的气势,当然也是害怕暴露了身份的时候,会吓到面前这个小伙子。 只是听荀攸这样说,易小天那样的推荐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曹操的眼中难免露出了一丝锐利。 就是这丝锐利,让从刚才起就浑身僵硬的蒋琬额上飘出了冷汗。 望着面前这位被荀攸还有易小天都叫做瞒爷的男人,联系到自己所获得的信息: “这位怎么看就是曹丞相吧!!” “丞相?” 蒋琬试探道。 “唔…你看出来了?” 曹操还有些疑惑,但蒋琬一脸“这还看不出来我是呆瓜吗”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可曹操见既然这样,那话就好说了。 … 片刻后,大抵知晓了曹操隐瞒身份来龙去脉之后,蒋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他打算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了。 因为… 那位尊敬的易先生似乎真的没有看出面前的这个大胡子就是曹操。 且对其“瞒爷”的身份深信不疑。 但无论怎么说…蒋琬更惊讶的事情还是后面这件—— “既然是易兄推荐…那就这么决定吧。” 是的,曹操没有一丁点的犹豫,便直接同意了易小天的汉中一战全权由蒋琬出谋划策的提议。 这一刻,蒋琬才从昨日初见易小天的不真实之中,脱离出来。 真正的意识到,那所谓的传言,都是真的。 能够以雷霆之势统一这北方,克服了无数艰辛与困难的曹操,真的是在易小天一言一语之下,才得以成就。 “公琰小兄弟,你可莫要让易兄失望啊。” 曹操笑了笑,说出了几乎与易小天同样的话。 这,便是信任。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一身傲骨张别驾 战场无儿戏。 这是一句谁都知道的话。 毫无履历,甚至毫无战场经验的蒋琬能够在易小天的推举之下,直接站到了与主帅同等的位置,并且要主使接下来对于曹操极为重要的一场战斗,说出来,不光是曹操阵营这边颇为惊讶,若是让刘璋刘备等人知道了,他们怕不是会以为易小天或者曹操在使诈。 某种程度上来说,让蒋琬临时上位,这确实是易小天的一诈。 至于易小天选择这样做的原因,逻辑也相当简单,那就是这样做的收益其实远高于风险。 蒋琬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获得了曹操的信任,正火速的适应军中决议的种种流程时,刘备终于动了。 —— 从江陵出发,一艘小船悠悠自江陵以南的夷道港驶往临安,而在临安稍作停留之后,便精致的沿江而上,向着程度方向进发。 这是刘备军开道的使者,为了表达敬意,由赵云所护送的诸葛亮代劳,代刘备先行与那刘璋进行交涉,以免有人反应过度,导致入川一事搁置。 诸葛亮考虑的足够周到了。 他想到过,即便有张松法正等等在刘璋的耳畔吹了此久的风,但也不及他们登门拜访来的真诚。 为表刘备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意思(暂时),诸葛亮还特地带上了刘璋最喜欢的葡萄。 是的,葡萄。 刘璋这个人性情懦弱阴沉是事实,不仅胸无大志,而且喜欢家里蹲。 对于他来说,能够一辈子蹲在西川这个地方不出去,别人也别来打他,这便是他最大的梦想。 可是这样的想法又与他年少以来一直喜欢的一样东西不相吻合。 不出川,就难以吃到那西域盛产的多汁饱满的葡萄,三国时代还被称为蒲陶的这种鲜甜果实,除了在那凉州以西的地方,实在是难以获得。 好巧不巧,现如今,韩遂没了,张鲁没了,从长安到雍凉二州一带的所有商道都被曹操占据,刘璋心情烦闷时原本还能吃些葡萄解解闷,顺顺心。 现如今大战在即,刘备虎视眈眈,是敌是友都还分不清楚,身周也每每有人散布扰乱军心的谣言,如此烦闷的情况下,他可想死了葡萄。 张松作为黄权被调离成都之后,距离刘璋最近的近臣,自然是知道刘璋的这个烦闷,因此诸葛亮便遂了他的心愿,花下重金,不光买下了大把的葡萄,还托专人,弄来了大冰箱—— 大冰箱,顾名思义,就是装满了冰块的大箱子,作为古人夏时唯一冷藏易腐败物的方式,这种储存手段,依旧是贵的离谱。 但,诸葛亮十分了解人心,有时候一场盟约能否谈成,跟谈判对象的心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之前在江东就是险些没有控制好那个激将法的度,还是周瑜来救场,孙刘联军才得以成立。 有了教训的诸葛亮,这会不惜如此麻烦,也要给刘璋送葡萄的用意,一目了然。 “军师,午时我们便可抵达南安港,过港不日时间,就能够望到成都府了。” “甚好——加紧罢!” “喏!” 赵云告退,顺便催促了一下船夫,船夫收了银子,自然是倍加的卖力,小船飘飘遥遥,很快便在江上没了影子。 —— 一日之后,成都府前,有几骑轻骑遥遥的探着山路向北而去,还没至城下,早就收到消息的张松法正便前来迎接他命里的贵客们。 说诸葛亮以及他背后的刘备是张松的贵人一点也不足为过。 张松此人就是一副天然的傲骨头,且不管他才学如何,傲气之人,很少能在曹操的帐下待下去,但是刘备就不一样了。 张松一看到诸葛亮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心里就美的不得了。 知道自己只要事成,跟了刘备之后,保准是座上宾。 刘璋? 刘璋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吃了它老子的福气罢了。 一脸灿烂笑容的张松迎了上去,还没到跟前便高声欢迎道: “孔明先生远道而来,愿为两军交结之事如此费心,松感激不尽!” “一点点薄礼不足为提,先生若是不嫌弃,就且收下,等到了府上,将军也另有安排!” 好家伙,诸葛亮这边还没说话呢,就见张松捧着一大堆的金镯子银镯子什么的走上来了,好在是诸葛亮喜欢眯着眼睛看人,若非如此,定会被张松的阔绰闪瞎了眼。 “呵呵呵,真是有劳张别驾了,主公自上次夏口一别,每每提起张别驾,心里都无比惋惜,惋惜您非在野之名士,而是刘璋将军的人——他说若您在野,他定然也会如当时顾我那般,恭敬迎接别驾…可惜啊可惜,人生总有不如意之事——” 诸葛亮这一番毫无破绽的逢迎,那是完全打中了张松内心的柔软之处。 关键,诸葛亮说的话,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假,因为上次他偶然见到刘备的时候,刘备还真的是下榻欢迎,让刚从曹操那里吃了瘪的张松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事实其实是,当时的刘备手边真的没人可用了,就算张松是个杀猪的,当时如果流露出愿意跟随刘备,刘备都能乐得开花…哦不,张飞好像也是个杀猪的。 不过,人最难得的是能够遇到伯乐。 张松这种傲骨子,刘备这种厚脸皮是最适合降服他的人。 “原来…原来玄德,玄德他是如此的需要我…我…我真是糊涂啊,当时若要不那么早从仕,待到此时…待到此时或许已经与孔明先生您一起共事与主公了…” 到这里,张松基本上已经大半个身子都投在刘备这边了,主公都叫上了,叫一声备哥哥的时候还远吗? 一番话说下来,张松感动的稀里哗啦,眼见他就要哭出来了,一旁的法正才轻咳两声赶忙上前打断张松这套惹人眼目的表现。 “别驾大人,孔明先生,时候不早了,还请随吾等速速入城,相信将军也等不及要见诸位了…” “哦哦哦对对对…您看我这脑子,光顾着与诸位叙旧了,差点把将军的吩咐忘记——孔明先生,还有子龙将军,将军他在府中设下了宴席,就等您二位前去赴宴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与赵云相识一眼,确认了决断之后,便随着张松的队伍,迅速向城中赶去。 第七百四十五章 感受军营的毒打 其实除开刘备本身就是特别渴望人才之外,刘备招揽张松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诸葛亮的提醒。 此刻刘备的大军正在永安附近徘徊,还没接到消息的永安守军是怎么也不敢把刘备放进西川——不过如果刘备愿意的话,他其实可以顺着山路绕过一切的关卡,直接去到成都城下。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傲骨子张松的献图。 是的。 本该献给曹操的西川地图,是张松的杀手锏,可是在曹操那里连人都没有见到的他,抓着地图就跑去了刘备那边。 加上刘备那一副哭着挽留的架势,张松临走之前,直接将西川地图转交给刘备了。 这…其实才是诸葛亮在未来帮刘备夺得益州的最大的凭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刘璋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的部下卖的如此彻底,张松这倒霉催的,就差把他每天穿的裤衩是什么颜色的告诉刘备了。 —— 只是这些都不会影响当下刘璋与刘备结盟的进度。 大概是过了五日的时间—— 长安太守府中,曹操终于收到了他等待许久的消息。 只不过这消息的离谱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刘璋这直娘的贱骨头,竟然被一串葡萄给收买了!?” “回丞相!不是一串,听说是一箱…” 报信的士兵只是实话实说,甚至还特地纠正了一下曹操的错误。 但即便是一箱… “丞相还请息怒,此事仍在预料之中,至于葡萄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此次刘备前去与刘璋结盟,只要丞相还在长安,无论刘备送什么给刘璋,他都会答应的。” 荀攸在旁边忍着笑,还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是的——一切其实都还在意料之中,除了那箱子葡萄以外。 很多人都以为刘备和刘璋即将结盟的结论是出自水榭书斋,出自那庞德公还有某位当日大放异彩的年轻士子之口,实则早在曹操的兵马还未出动,大抵一两个月前的时候,就有人在一封信中写明了这一点。 那封信,自然就是当时易小天托下人带着马蹄铁一同捎去许都的信。 因此,其实曹操此次带来的兵力,早就把刘备刘璋联手的因素考虑了进去。 但除开这一切,仅仅因为这样狗血的原因结盟,曹操还是第一次知道。 “话是这么说…昨日大军刚刚抵达长安,还未休整完毕,真到出军还需两日,可大军一日不在路上,本相就一日不安生。” “丞相放心既可,今日我观那蒋琬在帐下处理军务,俨然已经有了荀令君那般架势,既然是易先生极力推荐,想必此人还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能力在…” “唔,有荀令君的风范,那可真是不可限量啊。” 不把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包含在内,实际上这几日与那年轻的蒋琬相处下来,不只曹操荀攸对他有了极大的改观,连此前在军中看蒋琬极其不顺眼的夏侯兄弟,也慢慢开始被这年轻人的认真气势所折服了。 —— 两日之前… 长安城外,大军帐中。 曹操不在帅帐,毕竟他将军机事务全权交由蒋琬来处理,一来是应了易小天锻炼蒋琬的意思,二来也是像看看这个蒋琬是不是真有易小天所保证的那般。 信任是信任,但一切都还要实力来说话。 … 啪嗒—— 从那帐外兵来兵往的人流之中,又是几名小卒搬着大量需要安排的文案前来帐中。 在那堆积如山的案牍之前,两名小卒甚至都看不到蒋琬的人。 将那案牍放下之后,两人刚忙逃离了现场,临走之前还不忘说声: “将军辛苦了…” 至于对方是什么将军,他们也没看清。 一出帐外,那作为知情者之一的小卒们就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了,其中一人缩着身子偷笑道: “你们看清了没有?我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案牍书文,要让这位新来的将军在五日之内处理完这些事情,夏侯将军他们还要每日在帐下与这位新来的将军议事许久…听说…听说他们是要针对这位新来的将军哦…” “他到底是什么将军?不对,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此前偶然瞥见,此人的年岁绝对不过二十五,一副年轻书生的模样,又是如何当上的将军?该不是曹丞相为了愚弄敌人,特地放出的诱饵吧?” 也有人疑惑,因为他们才刚刚到达长安两日,来到长安的当天,荀攸就在军中宣布了战前的主将之位将有一位姓蒋的将军代劳—— 几日以来,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人的身份。 “不过二十五?你别是看错了吧?丞相军中哪有如此年轻的将军?听闻易先生庄中有一位箭术了得的小将军横空出世,但打听过也才知道,那位其实是西凉铁骑马腾将军的小儿子——除此之外,我可再没听说过有如此年轻的将领了。” “谁知道呢…但是刁难此人的事情肯定是真的,若是此人未能处理完如此多的军务,等五日之后大军启程之时,这可是延误军机的大事…严重点是要…” 那小卒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身周早就围过来八卦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似乎感同身受了一下。 “喂!你们几个在做甚!练兵的时间在此偷懒,如有下次,军法伺候!” 但话就说到这里,因为突然从几人身边传来了一嗓子洪亮的声音,吓得几名小卒疯也似的从现场逃离。 边逃他们还边冲那人道歉道: “将军…您…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们这就去…这就去训练!” 将军—— 众人散去,留在原地的仅有一名独眼的大汉,虽然刚才语气犹有发怒的意思,但实际上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现在可相当的自在。 偶然路过那主帅的帅帐,夏侯惇不着痕迹的朝里面瞥了一眼,结果就发现,那堆积如山的案牍早就把前两日在自己面前连头也不低一下的小白脸,给挡的人都看不到了。 舒爽。 夏侯惇轻笑两声便不再管顾,给此人如此多的案牍是夏侯惇和夏侯渊以及曹真联合的决定。 而张郃徐晃虽然没有肯定他们的做法,但也没有反对。 也就是说,蒋琬呢,其实是遭到了此次西行大军所有将领的联合抵触。 对此,夏侯惇没有半点的愧疚之心。 是的,他虽听曹操说起此人是有大才的,但是…他不能理解丞相所说的,因为有大才第一战就让此人凌驾于众将头顶的决定。 在他看来,你就算再有才,如果没有实战的经验,那无异于纸上谈兵。 当然,易小天除外。 第七百四十六章 诸葛亮人称小蒋琬 夏侯惇离开了。 在他以为很快,蒋琬就要哭着喊着离开军营,拱手将此帅位让出的同时。 伏于案间的蒋琬终于抬了抬头,向着帐外望了一眼。 他知道夏侯惇来了。 更知道自己被人针对了。 但夏侯惇等人所期待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 倒不如说,正因这些人的针对,此刻的蒋琬如一块海绵那般,他在短短两日的时间里,将数年以来,北方发生的数百场大小战役的所有记录,以及当时为曹操身边几位成名许久的军师所批注过的文案全部通读了一边。 是的,案牍从清早起,到现在黄昏傍晚时,没有一丁点的变化,甚至还越变越多,但那只是因为蒋琬也根本没有动。 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眼中闪过兴奋与凌厉。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谢过易先生的厚爱…我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紧接着,他终于提起了一直搁置在一旁的笔—— 哗啦—— 也不知是什么声音传来,或许是竹书滑动,也或许是衣袍摇曳,但总之,一整夜的时间,帅帐中的烛火长燃不灭。 —— 清晨,待第一缕晨光越过终南山巅,洒向那城外山前的兵营时。 练兵的号子也再度响起。 一如昨日那般,夏侯惇,还有夏侯渊、曹真等几位大将一同从那帅帐前路过,本以为能看到一个满脸愁容的小白脸哭丧着向他们求饶的景象。 却不想… “几位将军,晨安。” 蒋琬伸了伸懒腰,从几人面前悠悠走过,腰板还是那样的直,面容还是那样坚毅,不,与其说坚毅,倒不如说精神抖擞。 蒋琬走至帐外,去想小滩边捧了一把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已至深秋的营中确有一丝凉意,但清水冲洗过脸颊之后,蒋琬也放松了许多。 “午间还请诸位将军不要忘记,我们议事堂见。” 说着,蒋琬便又在呆滞的几人面前走过,钻进了仍亮着微弱烛火的帅帐。 这下,夏侯惇有些蒙了。 他与众人疯狂的交换了一波眼神,大抵是在说: “他怎么…他怎么还有时间出来跟我们打招呼?” “你们谁去看看他的案牍可处理完了?” 一波眼神的疯狂交流之后,最终,还是由夏侯惇这个始作俑者腆着脸将脑袋探进了帅帐。 微亮的烛火间,蒋琬此前所爬伏的桌案没有半点灰尘,嗯没有灰尘也就代表着也没有案牍。 此刻已成定案的文书堆积在帐中空地上,巧合的是,这个时候,正好有早早收到命令的侍卫前来报道: “大将军,还请借过一下,我们是来搬送文书的。” “喔…” 夏侯惇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停了好几个一脸倦意的士兵。 赶忙给众人让开,几人一边朝着夏侯惇等人行礼,一溜烟也钻进了帐中,不一会,他们每人都搬着数十斤重的文书鱼贯而出——远处早就停好了牛车,放在车上之后,几人便同牛车一道,悠悠的驶出了军营。 文书嘛,处理完了之后,还要分发给各个部门,有相当一部分是要回到太守府上曹操那里的,但…这些就不是他们现如今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夏侯惇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头转过来,却看到蒋琬已经换好了寝服,他散开头上的束发,在桌台前轻轻吹熄了溢满了烛蜡但却仍就有着一丝火苗的高烛,冲着帐外一直探头的夏侯惇轻声问道: “夏侯将军,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哦…没…没事…你这是要…?” 夏侯惇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却迎来蒋琬的笑声,听着这爽朗的笑声,夏侯惇终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忙了一夜,还没到午时,我且休息一番,事情我都处理好了,睡一会…应该不违反军法吧?” “不…不违反…你…你休息便是。” 夏侯惇告退,再回到众人身前的时候,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 直到午时,蒋琬才重新穿衣梳洗,保持着此前的那番从容,来到了议事堂。 然而与昨日那股子针锋相对完全不同,今日蒋琬一走进议事堂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不同的目光。 望着众人那股颇有一丝愧意的眼神,蒋琬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昨日可能是在下的语气不对,在这里先与诸位将军说一声对不住——” 结果正当众人以为蒋琬将会在他们面前神气一回,因着他仅凭一日就处理完了所有堆积的军务的原因,结果蒋琬的一波操作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叫先发制人。 看着正朝众人鞠躬的蒋琬,每个人都转移了一下视线。 “好了,公琰小兄弟,我们来谈正事…” 见张郃笑呵呵的说出这句话后,蒋琬也顺势起身,恢复了以往的那种从容不迫。 —— 这一场议事,可能是最终敲醒军中所有人的一击重锤。 当蒋琬在那空落落的沙盘前对于汉中、西川、荆南,乃至于刘备刘璋军中的大小诸事如数家珍的时候。 夏侯惇和夏侯渊才真正开始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正视起这个突然空降于军中的年轻人来。 “刘璋性情软弱,自然会以刘备军的将领为先锋,如今汉中局势明朗,三日之后我军启程,要以最快的速度,接替已传来投诚消息的申氏兄弟,提前布置好南郑城以南的防御工事。” “而我军作为先锋队伍的张郃与曹真二位将军,若不出意外的话,据我所知,刘备军的先锋将会是原先荆南之地的几名降将,他们在军中未有军功,此次汉中一战,刘备军的压力极小,只要不出意外,那诸葛亮定然会遣这几人——” 随手捻起笔触,蒋琬摊开一份竹书,书上尽是小篆,似乎是蒋琬他连夜整理的一份资料。 “刑道荣、刘贤、陈应、鲍隆——” 当蒋琬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众将在面面相觑间,似乎都看出了彼此的那种惊讶。 了如指掌? 不,应该说蒋琬对于刘备和刘璋军中的一切,根本就是全知。 而这…正是此前易小天毫不犹豫便将大任交于蒋琬的原因之一。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 诸葛亮,人称小蒋琬。 这一场镜像之争,易小天也是期待得很呢。 第七百四十七章 吾等甘愿受罚 从正午时分,一直持续到傍晚,足足三四个时辰,连帐外的侍卫都站的腰酸背疼的,可这议事堂中的众将,以及那位从开始就滔滔不绝讲至现在的年轻将军,根本没有流露出半点倦意。 太可怕了。 当然,屋里的这群人根本不会这么想。 因为—— “元让…你觉得…可行吗?” “稳…太稳了…”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的话… 夏侯惇双拳紧握,望着蒋琬给他们布置下的一切,他忽然有种易小天,不…不是易小天那种,与易小天那种一针见血的未卜先知还不同,蒋琬所带给所有人包括他夏侯惇的感觉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砖一石,他为众人凭空设计出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蒋琬没有任何所谓的未卜先知,最准确应该形容他的谋略的应该是面面俱到,应有尽有。 他在这短短的几日时间里,统筹了所有的兵马粮草,并将这十万人每一兵每一卒都安排在了应该所处的地方,发挥着他们可以发挥的最大的力量。 如此,才形成了这样一幅,一幅可以说是令人无比安心的图景。 “稳…” 对的…张郃喃喃道,夏侯惇的一个稳字便囊括了所有的感觉。 易小天一出手,那叫什么? 那叫神了。 你什么都不用管,你什么都不用想,你就只需要知道,你按照他说的做,对方一定会败北,对方一定会付出代价。 可是蒋琬却如同另一个极端—— 你可以说他是人的巅峰。 因为他所说的每一步,只要你还有思考的能力,大抵都是能够明白这些步骤的意义。 但为何这样简单的事情,就是无人能够做到? 就是因为蒋琬将无数种这样的决断与步骤,成功的糅合进了一次大型战役之中。 温润如水,但又底气十足,是问又有哪名将领,不喜欢这样稳操胜券的打法呢? 如果能够尽可能的减小损失,谁有喜欢成日铤而走险呢? “呼——” “诸位将军,你们大可以说出你们的见解,小子初出茅庐,定然有诸多不如将军们的地方,如果将军们不吝赐教,小子感激不尽——” 成了—— 蒋琬最后来上这么临门一脚,如此谦逊,如此温和,明明谁都看得出,他骨子里比谁都要傲气,可蒋琬的处理,却是最聪明不过的办法。 “蒋琬!” “将军!” 突然,一声大吼从席间传出,众人纷纷站定,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浑身绷直的夏侯惇,用一种怪异的方式,远远地站在离沙盘极远的地方。 蒋琬微微一笑,也同样呼唤了一声。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夏侯惇拱手,躬身,一气呵成: “此前刻意刁难你,是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今日如君所言,吾佩服不已,在这里,吾愿代在场的所有将军,向你赔一个不是,如果你愿意原谅我们,那自是感激不尽,但如果你不愿意,吾甘愿受罚!!” 其言斩钉截铁,真情流露,绝对是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夏侯惇的这种敢作敢当所感染。 包括张郃等人在内,大家纷纷挤往一边,学着夏侯惇的样子,心甘情愿的朝蒋琬躬身拱手。 “吾等甘愿受罚!” 诸将的声音震天响,让门外不明所以的侍卫们纷纷好奇的探头观看,结果就看到了这么神奇的一幕。 一群人高马大,并且位高权重的,可以称得上是功勋之将的将军,竟然纷纷向着初入军营,毫无官身,年纪轻轻的蒋琬恭敬的弯腰。 这就叫心悦诚服,这就叫心服口服。 “诸位将军…” 蒋琬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些人的刁难,因为来军营之前,无论是曹操、荀攸还是庞德公,乃至于易小天,其实都跟他说过,很可能,营中的这些将军会来刁难他。 而他也早就做好了这番准备,如果没有那几人的提醒的话,真的毫无防备被人针对成这样,恐怕就是蒋琬也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态。 见蒋琬犹豫了,大家似乎有点慌张,不过正当有人打算说话的时候,蒋琬却提前开了口: “诸位将军!” “既然诸位将军甘愿受罚…那么小子也就不客气了!” 蒋琬脸上的狠厉感已经恢复了往日那般感觉,在众将看来,蒋琬可能真的是生气了,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蒋琬紧接着说了一句: “诸位将军听罚!” “汉中一战,只许成,不许败!” 可能仅有三息的沉默,蒋琬话说完,所有人都顿住了。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来自一群哪怕放到整个中华史上都排的上名号的悍将们,一声同仇敌忾,饱含意气的回应: “喏!” —— “噫,先生…给蒋公子的饭菜还有锦囊放在帅帐就好了吗?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军营,您就不打算跟他再多说几句?” “不用了,咱们还忙着要去赚钱呢。” “再说了,月英,你难道不觉得天天听这群汉子大吼大叫的,耳朵会出问题吗?” “也是嗷,他们的嗓门可真大…” 在蒋琬不知道的时候,有一对男女,轻盈的来到军营,似乎并未叨扰到任何人,在帅帐放下了一个小饭篮之后,便立刻离去。 直到后来,蒋琬在听过几位久经沙场的名将的指点,对大战略进行了不少修补之后,终于是拖着身子,回到了帅帐,他才发现桌上竟然多了这么一个小篮子。 “嗯?这是…” “唔…莫非是…” 蒋琬有些惊讶,因为掀开帛布,映入眼帘的是几样烧菜,还有一坛上好的九酝春酒,一如他当日初来乍到,在有间酒馆受到招待时吃的那般。 蒋琬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感觉…在将军们的面前,他是那个稳如泰山,又似无锋大剑般锐意的蒋公琰,可面对易小天时,他总是难免会有一丝紧张包含其中。 “让您费心了…” “咦?怎么还有东西?” 结果正准备品尝一番有间酒馆那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烧菜时,从那篮子的底部,蒋琬又发现了一样赤红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当时蒋琬就呆住了—— “这…这莫非就是那传闻之中的…” 是的,锦囊妙计。 蒋琬第一次来到军中,就得到了易小天赠予的锦囊妙计,这可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成就。 第七百四十八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天的时间。 从无到有,从怀疑到认可。 哪怕帐下的士兵们都还不怎么认识蒋琬,但当曹操再度回到营中的时候,看到的那幅画面,已是他都难以想象的样子了。 该说夏侯惇他们和蒋琬之间的气氛是其乐融融呢,还是说这本就是他们的真性情呢。 但总之,看到众人如今无比信任蒋琬的这一幕,曹操算是放心了。 同样的三天的时间,由易小天所指派来的马倌们,因着早就订购下来的马蹄铁的尺寸,给十万大军之中的近三万骑军,全部钉上了马蹄铁。 终于,自先秦以来,可能是历史上第一支全员备齐了铁马蹬,铁马掌,真正意义上全副武装的重骑军出现了。 虎豹骑…在望见这支骑军偶然间在山野中奔驰的景象后,张郃、夏侯惇等等几位将军,那下巴就再也没有合起来过。 真应了当时在许都时,张辽所说的话,未来的骑军,若是哪家人的马儿没有铁马掌,一番交战下来,吃亏的只可能是没有的那一方。 也是因为有着这所有的准备,众人心中的信念也愈发的坚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 建安十四年,九月末。 待秋风还有最后一丝的凉意,未化为彻骨的寒风之前,曹操点兵,大军将图南。 过武库,自未央宫宫墙南望,长安城南的旷野之上,有黑泱泱的,成山成海般的军队簇拥而立。 在每一个坚毅的士兵面庞所望向的尽头,点将台上,曹操手执长枪,迎风而舞。 鼓乐齐鸣,战号悠长,天下第一的军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光是如此还不够—— 斜处儿,一支铁甲相映的骑军伴随着鼓声,隆隆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天空中的晴雷炸响,但光是这股气势,就远远胜过了此刻也摩拳擦掌,正准备北进汉中,分一杯羹的刘备军先锋。 是的,可能先后差了不过一日的时间,双方无比的默契,当曹操挥舞长枪,直指褒斜道,大军在喊杀震天下,呼号着南奔的时候—— 此刻的成都府上… 两颊微红的刘备,正嬉笑着与刘璋高声谈论着什么。 与肃杀的西北不同,州府前,楼阁外,处处洋溢着一种令人感到慵懒休闲的氛围。 连同处一片天空中的骄阳,洒在成都时,那日光都显得温和了许多。 不过这可绝非代表着这两人对于北面的战事毫无顾忌。 相反…正因为做好了准备,见过自己臣下那幅同仇敌忾的样子,刘璋才有了多年以来,难得的自信。 自信…是个好东西。 能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的,除了刘璋这种靠山吃空的家伙之外,没有一个人是不自信的。 刘备被曹操打成了过街的老鼠,也不影响他在赤壁之战之后,风风光光的逛窑子。 当然,这件事情还没彻底发生,就败露了。 但…被自己的妻妾从窑子里拎回家,依然不影响刘备自信。 正是因为自信,所以他才能在刘璋明显有敌意的情况下,靠着给刘璋规划未来的愿景,一步步打消刘璋心中的隔阂间隙。 “兄长!兄长…我刘璋能有今日派兵出川,跟那曹操一决高下的机会,全仰赖兄长给予我的底气!如兄长所言…只要在这乱世之中,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哪怕是曹操来势汹汹,我也不再会有半点的慌张…” “这酒,敬你!” 刘璋相当的激动,一想到刘备身边有那么多的猛将,还有如诸葛亮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顶级军师,现如今他们却成为了盟友,而且接下来,还有可能抢先曹操一步,将汉中拿下,光是这些,就足以让刘璋夜不能寐了。 “今夜定是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这样想着,对面的刘备也笑呵呵的端起酒盏,冲着他拱了过来。 “贤弟!你若是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你我同出宗室,在这乱世中风雨飘摇,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基业,如今天下大事渐趋明了,曹贼一日不死,我刘家宗室就一日不得重现光明,兄长我若不助你,那才是天理难容!” “况且…那妄图窃取大汉硕果的汉贼曹操,在经历了赤壁一败之后,锐气大减,想是有生之年,都再难纠集起此前那样的攻势。也因此,现在的江南,才是真正的坦途一片——也不是兄长有意提起,西川虽好,却交通闭塞,如今你我联手,难道你没有想过在汉中一役之后,向更东,更南的地方进发吗?” 碰杯之后,刘璋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嗝… 刘璋有些醉了,因为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光是看看那些高大威猛的将军,譬如关羽张飞之流,他的内心便一片澎湃。 江南? 他从来都没去想过的地方… “兄长所说的,可是荆州?” “荆州?” “不!不只荆州!” 刘备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袖一挥,向刘璋展现出了他从未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他的眼中神采奕奕,他的脸上满是欲望。 “我们甚至能够拿下扬州!” “将那江东也据为己有…” “当江水以南,放眼望去,尽是我刘家的旗帜后,北伐——南征…夺回汉室江山是你我毕生之愿,向南出海,我们甚至可以探求那从未有人抵达过的南洋——” 刘备的声音无比的高亢,而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刘备这番模样的刘璋,脸上的潮红也表明,他…心动了。 —— “兄长…此去汉中,路途艰险,千万一定要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只需与梓潼太守吴懿知会一番,他定然会派梓潼的大军前去驰援汝等——” “安心便是,且看兄长如何为你夺了这汉中!” 府阁之外,刘备跨马而走——大军先锋已走,如今留在成都附近的,是以诸葛亮以及黄忠等人为首的主力及后军,今夜,他们也将过梓潼,越剑阁,开赴汉中。临走之前,刘璋送别刘备,如此担忧的说道。 但刘备只是露出了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大军渐行渐远,留在原地的刘璋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身旁的张松走来,恭敬地说了一声: “将军,您就相信刘将军他们吧…夜里风大,还请先回屋中…” “嗯…” —— 然而在刘璋转身离去的时候,远处正朝城外大军方向赶去的刘备,一扫此前的那种兄长做派,终于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 “主公,话已经跟刘璋说了?” “那是自然,等到大军回返,就按孔明你说的那么做。” 想着几个月后,自己就能够拿下整个益州,刘备不免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一旁马上的诸葛亮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 第七百四十九章 锦囊所在 宗室相残。 这样的事情在民间看起来或许有些遥远的事情,发生在皇亲国戚身上,似乎就有那么些可行性了。 更不用说如今是乱世,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远方亲戚,除了都姓刘之外,其实真没有什么更多的关联了。 当时诸葛亮与刘备还在收复荆南四郡的过程中时,诸葛亮向刘备隐晦的提及了将来可能会有让刘备与刘璋兄弟相残的局面发生。 结果刘备的反应就如现在这般。 “孔明,你说有办法拿下益州?” “嗯…事实上,此事我已经吩咐关将军去做了,若是不出意外,数月之后,便可初显成效——” “孔明!你真是…” 当时看着刘备那幅憋气攥拳的模样时,诸葛亮真的以为刘备会冲他发火,然后斥责他怎能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 然而… “你当真是吾之管仲啊!” “孔明!不用顾虑到我,只要能够拿下益州,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去做!” “你就好好的帮我钻透研透那刘璋,事成之后,我便让你做我的军师将军!不…” “等到我们的事业大成,我做荆州牧,你便做那益州牧!这…这是你应得的!” —— 大概是这样的反应。 所以哪怕诸葛亮对于刘备平日里的那些优柔寡断再痛恨,唯有一点,算是诸葛亮认定刘备即便面对曹操还有易小天这种强敌,却仍能够成就大事的原因。 不择手段。 是的… 刘备是个极其虚伪的人,他可以在逃亡过程中,愚蠢的带着那些毫无作用,只会拖累大军前行的百姓,也能够在面对任何即便只是略有小才者时,下榻欢迎。 可做这些的初衷,从来都只有一套。 建立基业,成就霸业。 复兴汉室,图谋天下。 而且刘备非常信任自己,这就足够了。 穿城门而过,两人两骑向着城外大军赶赴。 临至军前,黄忠赵云等人已然是列于两侧。 先锋三万,由陈应鲍隆刘贤刑道荣四人统领,张飞压阵,主力大军五万,其中骑军两万,由赵云统领,步军三万由黄忠魏延统帅… 关羽率领剩余的将领依旧在江陵北拒曹仁。 如此看来,刘备当真是阔绰了,与从前那般缺兵少将的日子完全不同了。 望着自己那阵列于前成山的雄兵,刘备大手一挥,大军终于向着汉中方向开赴。 “益州牧吗?” 诸葛亮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在车厢之中,静静的沉思着什么。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但愿如此…” 不知怎的,虽然还未听说易小天在汉中附近活跃的消息,但诸葛亮本能地警惕着此战他们仍旧可能遭遇的麻烦。 —— “公琰,你在看什么?你怀里的那是…” 褒斜谷五百里路,比起此前张鲁奇袭长安时的子午谷,更加的宽敞…但也宽敞不到哪里去。 也因为路途艰险的缘故,曹操十万大军,在这褒斜谷上一路铺开,已经是没有任何留给辎重部队的地方了。 “是…是先生给的锦囊…” 蒋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结果只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引得无数只耳朵一股脑的涌到他的面前。 “什…什么!!易先生吗?易先生给的锦囊吗?” “能…能让我们看看吗?” “果然易庄主还是放不下我们…此前听说丞相未能拿到易庄主的锦囊,我还好一阵慌张呢…原来是给了公琰小兄弟你啊!” “公琰…这…这锦囊,易兄是何时给你的?就…就这一份吗?” 曹操身边的文臣武将这下好似疯了似的,你一嘴我一嘴,本来行军间还相当安静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曹操在车上被一群大汉挤得无比难受,连踢带踹的,好一会终于是脱出身来,理了理衣衫才好声好气的问道。 这样倒好,众人的表现,算是让蒋琬明白,易小天对于这群人究竟有多么重要了。 “没…就这一份…而且…而且先生说,只让我一人看,在抵达南郑城前,一定要参透其中的一些话,确保汉中此战万无一失。” “一份够了一份够了…既然易兄这么说,那本相也就放心了,你慢慢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与曹操同乘一车,已经是相当高的待遇了。 结果曹操这句话说下来,周围的武将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撤开。 而险些在刚才那番哄闹间被挤死当场的荀攸,终于是痛苦的从角落爬起身来,顶着一副幽怨的面容,评价道: “易先生当真待你不薄,此战结束之后,你若是想要留下,丞相定会给予你高官,但…” 和曹操相望一眼,两人其实都有数,话由曹操接着说道: “如果你想走,本相也不会阻拦,毕竟呆在易兄那里,未必成就会比呆在我身边低上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蒋琬听到这句话,感动的无以复加…这几日在曹操身边带下来,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哪怕像自己的偶像如易小天那般洒脱,也愿意跟曹操做朋友——反倒是此前还在零陵时,想到当时所遭受的对待,一转眼恍如隔世。 “多谢丞相,多谢荀先生,吾定会甚重考虑。” 蒋琬是这么说的…只是在曹操与荀攸看不见的地方,那份小小的锦囊帛纸中,蒋琬已经知晓了自己未来的路。 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只有正反两面,侍于曹操,而心念有间山庄…正如易小天最后所写的那般: “一战功成,公琰你便已经得到了你最需要的东西——接下来的就是能偶尔记起先生与有间山庄的诸位,那就足够了。” “闲时可来庄中喝茶,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一个位子。” —— “先生…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你看…你又把手伤到了!” 正在匠作坊中构思又一样新鲜制物的易小天,一不留神切到了手指,黄月英瞧见,一边心疼,一边气鼓鼓的走来为易小天止血。 易小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什么下次一定啊!这会儿也要好好注意哦!” “嗯,让你担心啦。” 易小天揉了揉黄月英的小脑袋,黄月英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一抹潮红。 “不过先生若有什么担忧,尽可以与月英说哦。” “算不得担忧——不过…再过段时间,我打算带你们回一趟襄阳。” “啊?要回家了吗?” 第七百五十章 横贯东西的商道 随着长安城有间山庄逐渐完善,此前如易小天所预料的北方商道,也终于有了音讯。 许久未曾联络过的邺城方面,因为有了易小天的准许,这几个月以来,郭嘉和甄洛的二哥甄俨来往相当的密切。 虽然之前被甄俨刁难过。 但是只要有利益在,再加上郭嘉与甄家的二女甄脱的感情愈发的深切,就是仇人相见,也能够一笑泯恩仇。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亲家呢? 青雀商会代理有间猪场的猪肉,在整个北方郡府大卖特卖,已经是赚到了甄家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钱银。 郭嘉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看着日渐丰盈的有间山庄,自然不会就此停下脚步。 钱当然不是问题,对于指掌邺城有间山庄,有铁有肉的黄金地带下,郭嘉是不可能赚不到钱的。 但是他对于长安那边的易小天却是相当的担忧。 总不能因为长安那边发展困难,就派人给易小天运一批银子过去吧? 这样虽然能够解一时之急,但是对于长久的发展却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近些时日以来,郭嘉操心最多的事情,就是让甄俨带着他的青雀商会,找寻如何扩张他们的商路,最好能够越过并州,一举直接将整个北方连成一片。 甄俨作为甄家的指定继承人,其实骨子里是相当势利的,这不怪他,不像郭嘉孑然一身,甄俨无论做什么,要考虑的都是整个甄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于郭嘉的提议其实是相当消极的。 郭嘉是给了他好处,让他帮忙找路子。 但是他们只是一个商会,整个北方又有多少个商会? 哪怕他们青雀商会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隐隐有着向最顶尖发起冲击的苗头了,但在人脉方面,归根究底,他们的地盘还是局限在冀州邺城附近。 而在这样局面相当僵硬的情况下。 某日…甄俨突然接到了一个自称是秦庭的长安商人的联系。 本来没有什么期待,但是…这个听说是千里迢迢,从并州那边杀出了一条商道的粗野胖子在怀里摸出了一封信。 当看到那封信上的署名之后,甄俨差点没把上好的青瓷茶盏给摔咯。 他这当然不是生气,而是激动。 在秦庭一脸茫然的情况下,甄俨这个素以沉稳著称的甄家二爷一路欢呼小跑着便冲上了山庄。 “是…是…是…” 郭嘉当然是有些懵逼的,看着面前这位二舅哥一脸潮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还以为对方是被人打了怎么的。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来说!” “易先生!是易先生的人,易先生的人来了!商路通了!有找落了!” “什么!!” —— 大概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庭这个本来是在威逼利诱之下,不情不愿的帮易小天前去打探消息的胖子,竟然真的一路开着无双,靠着他看家的买卖本事,给易小天打通了并州方面的商道。 一条横贯东西,由青雀商会主使,连通了数间有间山庄的商道,就这样横亘在北方大陆之上。 钱?粮?盐?铁? 这些都不可能缺了。 知晓此事,也明白秦庭的重要性,在他回来之后,易小天给秦庭记了首功。 甚至给了秦庭经手有间铁匠铺成品的权限。 当然…偏居于西北的这些城中的商贾们,也就没有了任何优势。 长安很好,人杰地灵,但即便是再人杰地灵的地方,也经不住几回糟蹋。 在长安的名门望族都还没有恢复元气之前,易小天先是办挺了最大,气焰最盛的林魏两家,多了李家这么个跟班之后,名门望族在易小天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在打通了商道,第一批来自冀州的上等猪肉及上等的镔铁运抵长安的那日,长安那些野心勃勃的商贾,基本都选择了放弃抵抗,眼睁睁的看着易小天一点一点扩张他在长安的产业。 这些在长安取得的成功,引得易小天终于有时间再把目光投向江南—— 襄阳…如蒋琬所言,襄阳对于易小天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地方。 曹操在这里败了。 典韦在这里逝去。 孙刘联军沉沦于此地. 也是他击败联手的周瑜诸葛亮的地方。 但是,仅仅只是襄阳的话,这并不是易小天的目的。 汉中那边去了蒋琬,他无比的放心,然而遍及天下,仍有一处地方,他还未曾踏足。 江东—— 所以,在闲余的时间里,黄月英等人总是能够望见易小天呆呆的看着天空,似乎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实际上呢…这代表着孙权身下的江东,马上就要遭殃了。 “江东啊…人杰地灵。” “钱多的地方,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啊?先生您说什么,月英没听清?” “没什么,呵呵…” …… 十月。 从凉州吹来的寒风,席卷了整个汉中地区。 因为近两个月处于半无政府的状态,说一句民不聊生,饿殍遍野,都是低估了此刻汉中附近的惨状。 易小天一开始决定让马超杀掉张鲁的时候,其实担心过若是没有了张鲁,汉中会不会沦为人间地狱。 对于人性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的易小天,显然错估了汉中那群张鲁旧部的恶劣。 李休此人显然仍留有人性,他率领张家部众反击杨柏的原因也有维护汉中的意愿在。 只是他的手段太差,而且低估了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张家人的野心。 除开在长安一战死去的张鲁其弟张卫以及早先为刘璋所杀的张徵之外,与张鲁平辈的弟妹仍有两人,分别是其弟张愧以及其妹张玉兰。 以张愧为首,张鲁其长子张富,次子张永为辅,三人的团体,加上被称之为仙女的如今五斗米教领军人物张玉兰,在与杨家在城中抗衡了许久之后,突然架空了李休。 杨柏还以为这场战斗将绵绵无休止,放火烧城,打算强行掳走张鲁宝库中的部分财物时,张家人突然自爆了。 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自爆。 以自制的油瓮配以火杖,张鲁的近百族人,以及死死追寻他们的数千教众,打算以自杀式袭击,正面爆破杨家人。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疯狂的教民在行动当晚,一个操作不当,竟然将自家的油库引爆了。 当夜的火光烧红了整个南郑城的天,百姓四散逃亡的情况下,此时此景,正如阿鼻地狱。 第七百五十一章 资历摆在这儿呢! 在这场恐怖的自爆下,杨柏明智的跑路了。 跑路之前,他才知道,原来城外的已经有一支将近两万人的军队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申氏兄弟,申仪申耽二人早早的就已经蹲在了城外,而他和自己的族人,因为沉浸在争夺宝库的狂热之中,连这种事情都不清楚。 申耽申仪当然不会放过他们,无论是张家,还是杨家,都在这两兄弟的捕杀名单之上,因此一见有如此多的杨家人从城中脱出,申氏兄弟所率领的两万兵马便一拥而上,将他们围杀一通。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相当的无情了,因为杨柏明明看着申氏兄弟注视着城中那烧灼天空的大火,却没有半点动身前去救火的意思,任由那大火在城中蔓延。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拿下南郑城,哪怕城中的人死伤殆尽,也在所不辞。 悲愤间,杨柏灰溜溜的逃窜出包围,而最终近千杨家族人,仅有二百余人,得幸从南郑城逃出,一路渡汗水,过阳平关,从金牛道一直逃向成都。 恰巧,在从白水关往南行,前往剑阁的途中遇到了刘备的先锋部队。 杨柏一看这一道儿走到黑的金牛道根本就不可能翻山越岭的去往无人的地方逃窜,身心俱疲之下,一合计,直接降了。 张飞原本是不知道如今汉中具体的情况的,连诸葛亮也只是根据此前南郑城来人的通报,知晓可能申氏兄弟已经将要攻下南郑了。 可在陈应鲍隆将那杨柏抓来,令他供出了此刻汉中的情况之后,连张飞都没有想到,汉中到现在都还是战火纷飞的状态。 “张…张将军!您…您想的没错!只要…只要您再加紧一番,就能一举率先夺得汉中!那申氏兄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更不用说…城中那些张家的狗屁道士了!” 杨柏一脸的灰,显然是被烧得,他对申氏兄弟深恶痛疾,但他更痛恨那群张家的道士。 你说你们打架就打架,玩什么自爆啊? 现在好了,我什么没捞着,你们都炸了,何必呢? 虽然对宝库仍有些许的留念,但杨柏现在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他如今上报了汉中局势,如果面前这个大黑脸能够将汉中拿下,他或许还能带着杨家人在刘备这边寻得一个安身之所? 这样想着,他开始疯狂劝说张飞赶紧出击。 张飞当然也是个急性子,刘贤呢,出了零陵之后,自诩为儒将的他,这次随先锋部队出击,他也终于有了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一听有军功捞,眼睛都直了,干脆顶了杨柏的位置,比杨柏还要着急。 “将军!我认为杨先生说的有理,良机不可失,若是再思考的话,汉中恐怕就会落入他人之手了!” “确实如此…” 张飞挠了挠自己的胡子,他本能的有些抗拒,主要是他其实接到诸葛亮的指示,第一步根本不是直接入汉中。 诸葛亮的要求,是让张飞率领三万兵马,其中一支堵在阳平关,占据北方的广石,守住金牛道直入汉中的隘口。 另一支军队,直接北进,自小路直接进军陈仓道——伺机寻找北进直取北面凉州的武都下辨,或者截断曹操在陈仓道极有可能安排好的粮道。 诸葛亮谋算深远,这两步,其实对于接下来汉中的攻防局势相当的重要。 除非曹操发狠,愿意让自己的大军冒险,连辎重部队都走陡峭的褒斜道,走所谓的近路来到汉中,否则的话,只要曹操还正常,他一定会选择更加稳妥的:长安——下辨——陈仓道——阳平关再到汉中的路线。 这条道没有那么的陡峭,也一定程度上宽敞更多,运粮的效率更好。 张飞真正的作用,其实是诸葛亮用于提前预判断粮的杀招之一。 可是…可是可是… 张飞显然会错了意,也可能有诸葛亮没有过多解释的原因在,但总之—— 张飞觉得他这先锋部队不入汉中的原因,是因为诸葛亮还不知道汉中现在仍旧处于无主的状态,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杨柏的确定,张飞觉得自己立大功的机会来了。 再加上本就被军功吸引到无以复加的刘贤的劝说—— 他一拍大腿当即便要宣布大军转而过阳平关,直取汉中。 “不可!将军!将军切莫忘记军师的交代啊!此时改道汉中,若是未能拿下汉中,延误了军师的布置,这对我军来说,绝对是相当不利的情况啊!” 开口的是一个在刘备军中初露锋芒的小将,名为霍峻。 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原本在刘表的身边,已经是小有名气,无论是带兵还是治兵,都有着名将之风,归顺刘备之后,渐渐得到了诸葛亮的信任。 说实话,诸葛亮就是喜欢这种听话,按部就班,从不惹事的将军。 更不用说霍峻如今才不到二十岁——一思量下,因为张飞所率领的先锋队伍没有一个可靠的副将,虽然有陈应鲍隆等人在身边,但归根究底,他们都并非是那种沉稳型的。 霍峻便被派来跟随张飞,作为副将,用以时刻提醒张飞不要犯错。 但是这会霍峻开口劝阻,却遭到了张飞以及张飞身边众人的合力抵制: “霍将军!张将军做什么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你从效力刘表以来,就未曾经历过几场真正的苦战,何来驳斥张将军决断的道理?” 刘贤开口就是老拍马屁了。 张飞被刘贤这么一说,对于诸葛亮那仅存的敬畏也被他心中的骄傲所压倒。 他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啊? 自己跟随刘备那么多年,更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难不成带兵打仗的时候,他连自己决定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诸葛亮这个后辈其实除了荆南之外,也没带他们打几场真正的胜仗,可偏偏大哥刘备就是对他言听计从。 又是叛逆,又是骄傲的,张飞当即提矛上马。 “仲邈!本将的决断毋需你,也毋需军师来评判,军师稳坐大军后方,可前线战事风云变幻,计划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你还要学很久!” “大军听令!过白水关后,我们直取阳平关,杀向汉中!” “吼!!” 在众人的怒吼之下,霍峻显得有些可怜委屈。 他当下虽然还没参透诸葛亮布置更深的意义,但是直觉告诉他,听从诸葛亮的话,虽然可能目前无法拿下汉中,但是绝对不会犯错。 灰心丧气的跟上大军,刘备的先锋部队以极快的速度,违背着诸葛亮的谋略,向着汉中杀去。 可张飞到头来都没有搞清楚—— 他虽然资历很老,说话分量很重,可在诸葛亮到来之前,他们可是被人打的抱头鼠窜,一直都在吃败仗啊! 第七百五十二章 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申太守,还要再等吗?从此前那杨家人逃走的方向来看,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们或许会转投刘璋…” 望着城中那冲天的火光以及即便在城外也能够听到的凄惨的叫喊声,申仪的眉头皱的很紧。 他想要再等等,不论城中的乱党还有多少余力,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肯定就越是能够轻松地拿下南郑城。 只不过…看着火势,以及预想中可能很快就要抵达汉中关外的敌军,申仪犹豫了。 “阿弟,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城中的重要地段都要被大火燃尽了,到时候即便是我们也无法补救…别说献给曹丞相,就是我们自己都可能无法接受这样的南郑城。” 申耽从旁提醒,申仪也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大手一挥,身旁的传令兵便摇旗呐喊: “太守有令!破门登城!破门登城!” 在如此命令之下,近两万摩拳擦掌的上庸西平兵士们纷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门,在冲车的几番冲撞之下,轰然倒坍。 两万兵马蜂拥入城,一时间让这混乱无比的南郑城,更添了几分悲凉的色彩。 “先行击杀城中叛贼!以张鲁其子女同党为优!不许放过任何一人!” 申耽举着宝剑,立于马上,高声喊道。 这样的喧嚣,终于是传入了张愧的耳中。 张愧现在在做什么? 作为张家目前的代理家主,甚至前两日还搞出了蔓延整个城池的大火,此刻的张愧竟然仍在指挥张氏族人搬送张鲁宝库中的财宝。 是的…和易小天一样,申耽申仪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以为城中失火,是因为几方混战而导致的,显然是低估了张氏族人在这样危难时刻人性的保留。 易小天的补救手段暂且不提,但进入城中,刚刚踏过城门街道,申耽申仪就被眼前那滔天巨焰给惊到了。 这…还是南郑城吗? 目光所及之处,处处是焦黑的尸骨,散发着糊臭的气息。 烟尘纷飞之际,那火光却没有半点消退的痕迹。 “不!不…先救火!都给我听好了!先救火!若是让这火势继续蔓延下去!南郑城就完了!” 一座被烧成焦炭的城池,和一副空壳没有任何区别。 曹操来,是因为汉中交通地利相当重要,是因为南郑城繁华热闹,是因为汉中此地田地富饶。 不是来看一座被大火烧的分文不剩的破烂的! 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张愧的耳中,他却丝毫没有同情同理心,一点没有作为纵火者半点的愧疚,反倒是要求族人加紧速度,搬运好了财宝,他们才能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快!快点,磨磨蹭蹭的!平日里都是干什么吃的!” 城中的大火影响的温度都有些升高,明明是十月,才搬了两样青瓷,张愧的额上、脖颈里、腋下便尽是汗水。 不过这些根本影响不到他脸上那癫狂的喜悦。 “呵呵…杨柏那个蠢材,仅仅只是一场火,就把他吓得屁都不敢放,他又如何跟我斗?” “等我带着张家人出了城,有了这些财宝,天涯何处不是我们的归宿?” “还是多亏了大哥这么些年来从那群愚民身上拔下来了这么多的油水…大哥…你的儿女,做弟弟的,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的,你就安心的去吧…愿大哥你能自极乐往生…羽化登仙…” 大概是最后对张鲁进行了一次拜祭,张愧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担忧。 张鲁的宝库藏在太守府后的一处大宅子里。 这宅子名义上是城中某位大户人家的似有领地。 可是当张愧发觉这户人家从多年前起就从未回过这宅子,便对宅子起了疑心。 此次混乱,正巧没有了闲人阻碍,破开宅子,在府阁间一通敲打乱挖,还真被张愧找到了张鲁的地窖。 原来…这宅子也不过是一个幌子,从地道走下地面之后,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丝毫不亚于仙人洞府的大型建筑群。 这地底下的世界,处处是桥路相连,处处有着石碑雕刻,若非灯火昏暗,不知道的还以为张鲁真是什么仙人转世。 只不过…这些,其实只是张鲁的个人趣味罢了。 财宝才是真实的。 自爆事件之后,张家近千人损失了将近一半,不过这让张愧现在来看,因为赶走了杨家人,这绝对是值得的。 张富啊、张永啊等等,张鲁十多年间诞下的二十多名儿女,如今成为了指挥族人搬运财宝的主力。 他们一个个从那地底世界里,捧着,端着,抱着价值难以估量的宝物,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丝毫没有此前他们的父亲死去的那种悲伤——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今夜,张家人就会从南郑城全身而退了。 “二叔!还有最后一处洞府,府里的财宝只需五十人来运送,搬完就彻底没有东西了!” 张永兴奋的说道,作为张鲁的次子,也是张鲁那么多儿女里面比较出色的一位,张永深的张愧的信任。 “做得好!贤侄,需要多少人,你便去点,叔父我且去城外联络车马,等到一切完备,记得放火…” 又要放火。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愧想要抢走易小天“火神”的风头,然而问题就在于这家伙光烧自家人,从来不烧敌人,果然还是脑袋有些问题吧? “了然!” 张永应了一声,兴冲冲的又跑开了,站在府阁之上,洞口之前的张永,冷笑着望着墙外染红了的天,心里是说不清的自在。 “唔唔唔唔——” 不过,对火这个词汇有着反应的人,显然不止他们张家人,还有一个… “李大人,你想说什么?” “嗯,反正你都要死了,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张愧丢掉了塞在李休口中的破布,李休此刻被绑在庭柱前,不得动弹,他身子骨本就有些病恹恹的,经历了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之后,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李休仍旧喘着粗气,用疲惫的眼神看向张愧: “张家主…不要再放火了…也不要如此贪婪…正如你们教中所言,世事皆有报…你难道不怕被恶业吞没,最终落得一个人财两空吗?” “呵呵…李大人,我张愧还不需要你来指摘,我要做什么,我心里清楚地很!” 张愧冷下脸来,一听这老匹夫死到临头都还要威胁自己,当下就决定继续让他闭嘴。 眼见那破布就要塞过来,李休却笑了: “家主…老夫所言,不过是事实罢了…你们所有人的眼都被眼前的财宝所蒙蔽,却忽略了如今南郑城的情况…兵马…就要来了。” “兵马?李大人,你可别让我笑了,你说的是那些为了救火而顾不暇接的申氏兄弟吗?” “不…” 李休摇了摇头。 “老夫以为,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听着城外那隐约传来的铁蹄践踏大地的声音,李休渐渐昏死过去。 第七百五十三章 有人灭火,有人放火 “喂!老匹夫!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话呢!” 见李休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让自己有些心惊胆战的话,张愧赶忙冲上前去,揪着李休的衣领,不断的摇晃着他,试图以这种方式唤醒对方。 不过很显然,李休因为这两日不吃不喝的原因,死死的睡了过去,绝对不可能回答他什么问题了。 “老匹夫!你是在诈我!你一定是在…” “不好了!二叔!二叔!” 在张永离去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张愧便又听到了他焦急忙慌的声音。 张愧惊疑的转头,只见到张永一脸的惊恐,连下巴都在打颤: “二叔!曹…曹军来了!南郑城已经被包围了!足足有…有十万大军啊!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你说什么!?” 这下,张愧回过头来,看向李休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对方所说的兵马… —— 话说回来,褒斜道如此陡峭,仅用了五日的时间,在蒋琬的指挥之下,十万大军便依次通过了峡道,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蒋琬的统筹能力究竟有多么的不凡。 不过,唯一让曹操和荀攸有些疑惑的是在明知此行路途艰险,而且他们已经亲身经历了一遍这段道路的情况下,蒋琬依旧坚持要用陆运粮草,而非选定那条从褒斜道一直流往汉中盆地,最终与汉水相汇的褒水作为粮道。 毕竟按理说,陆运不仅难度大,而且效率低下,危险性那样高,关键要支撑起十万大军的吃住,仅靠一条褒斜道还是有些吃紧了。 而若穿褒水,在有了蔡瑁张允这些荆州出品的水师良将之后,曹操在水战方面也算是小有突破,大有改观,水运不禁效率高,成本低,还不那么危险。 为此,蒋琬给曹操点出了另一条粮道—— “因为还未与刘备刘璋开战,粮草暂且不吃紧的情况下,褒斜道这条粮道足以维持大军的消耗,而真当开战以后,除了要加大褒斜道运粮的数量…有先生此前发明的木牛流马,丞相可放心这边以外,我们大可以从陈仓开一条关外的粮道,走陈仓道,过阳平关,虽然路远…但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安全—— 这是蒋琬最大的考量。 易小天给予蒋琬的锦囊,除了在某些方面进行了提醒之外,唯一一个可以算是指示的,便是直接点名了某处的重要性,要蒋琬不惜一切也要将某处占据。 最开始蒋琬当然没有意识到易小天话中的深意。 但在参透之后,他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便立刻调整了粮道。 不过,这一切,都还要在攻下汉中之后再说。 “既然公琰你心中已有决断,那就照你说的,本相这就派人去通知马孟起,让他处理好陈仓道的安全…” “不…丞相,其实我已经遣人去了。” “额…” 听到蒋琬这么说,荀攸看着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曹操,摇着头笑了笑。 “丞相可不要怪公琰大包大揽,这可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哎呀,我就是…” 曹操这还是头一次感觉有个易小天直接坐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发号施令,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好像显得他有点多余? —— 不过除开这些路途中超前的决断,曹操是无比赞同蒋琬的一系列举措的。 譬如在望见南郑城上空的火光时,迅速下令围城救火。 曹操身边的猛男们,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恨,救个火本来是不在话下的,可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临近城门,还未入城,便有两名灰头土脸的儒士从城中跑了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叛逃的张鲁余党,夏侯惇二话不说就要砍了这两人,结果还是蒋琬制止了,才保住了这申氏兄弟的命。 “你们二位…可是…可是那上庸的申仪…” “我是申耽。” 曹操指着一边那个头发都烧焦了的矮胖中年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而另一边申仪的哥哥申耽,那才是烧的不成人样呢。 “怎么会烧成这样?” “丞相!您快拍兵马去城中救火吧!火势蔓延的太快,哪怕同时有数千人在救火,但我们仍旧是人手紧缺的很。” 听到申耽那声泪俱下的哭喊声,曹操和荀攸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 此刻在城中的不知处,一片明显已经被扑灭过火焰,仅剩残破的半间房屋的地方,一名上庸来的郡兵,正指引着百姓向火势还未影响的空地避难。 他手中拎着清水,再度扑向一处火势不算旺盛的地方——嗤—— 清水浇下,火势似乎稍稍渐弱了些,他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金属是导热的,带着铁盔铁甲的他们,往往要忍受比寻常人还要更高的温度,所以他也早早的卸下了不少盔甲,只留了半身轻装。 然而… 他却不知道,在那废墟之间,早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待人群散去,这名士兵将要去往取水地,继续来回赶趟儿,以求减弱火势的时候,一个黑影,矮着身子,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背后摸了过去。 可能是大火燃烧的声音太过于猛烈,也可能是附近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的喧闹声太大,他没有听到背后迫近的脚步声。 直到—— 噗! “唔!” 他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闷哼之下,他艰难的转过身来,想要看清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背后的黑影根本不打算给其反抗的机会。 抽出鲜红的刀刃,那黑影一个矮身,又从他的腋下钻过,来到正面,在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一刀——正中心窝。 临死之前,那士兵都还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刺杀了自己的黑影,想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害自己。 当他无力的倒下,手中的木桶摔得脆响,那黑影才朝一旁啐了一口唾沫。 啪—— 对方用力一脚,踩碎了那仍有半汪清水的木桶,带上兜鍪,向着此前火势减弱的地方行去。 火折轻轻一甩,火杖随手一扔,又是一片还未燃着的房屋,被罪恶的火焰渐渐吞噬。 而同样的事情,在城中随处上演,只可惜焦急的申氏兄弟根本没有发现。 第七百五十四章 罪孽滔天者,唯有张氏 “这!这是!” “两位大人,这是我军将士在倒坍的房屋间找寻到的…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你们上庸的郡兵吧?” “没…没错…可他…” 申氏兄弟的两万兵马扑入城中之后,渐渐地就乱了圈套。 这也是他们和真正曹操手底下那些精兵的区别——纪律性。 知晓了城中大火的原因之后,蒋琬断定城中仍有纵火者的余党,包括张氏族人在内,因为不能放走这些人,为了以绝后患,他特地派人埋伏在各处城门外,只要有妄图逃窜者,皆是以乱党处置。 律令无情,但在这种时候却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阻绝了乱臣贼子逃亡的可能之后。 蒋琬便迅速的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人由张郃曹真等将军带领,全力扑灭城中的大火。 而另一队人嘛—— “将军,丞相…在下奉命探查城中大火经久不息的原因,在城中各处均是发现了此类意外身亡的兵士。” “而他们的死因绝非表面看上去的因烧灼所致,此具尸体是最为明显最为完整的一具——” 说话的人是李孚,从曹操北伐袁氏余党时便收入阵中的一位特殊的人才。 如今是曹操手底下某只无名的特殊作业部队的统领,率领着一众身手了得,尤其擅长隐匿与潜行的高手,帮助曹操完成一些寻常人难以做成的任务。 在易小天的指使之下,李孚此次也跟随这大军来到了汉中。 因锦囊中提到,蒋琬便无条件的相信了他们,并将调查火源的事情交给了李孚。 而李孚果然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他此刻拎着一具死透了的士兵的尸体,一手直接扒开了那士兵背后的甲胄。 鲜血,可能是因为之前有衣甲的遮挡,未能清晰的显现出来,可现在看来,这荫透了尸体整个后背的血,还有那道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刀伤,已经足以证明此人的死因了。 “后心一刀,左胸一刀,应是当场毙命,并非死于大火。”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在杀害我们的将士?” 申耽怒不可遏,也难怪,他如此辛苦的帮着城中扑灭火焰,可倒头来,自己的士兵竟然被人无缘无故的杀害了…要谁来,都会出离愤怒…嗯…不对? “不对!不是无缘无故!莫非是…!” 申仪在一旁突然开口,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申仪大人莫非想到了什么?” 蒋琬平静的问道,问话的同时,他却在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申仪当然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 “张家人!张家人一定还没有离开南郑城!此前就听说他们仍在搬运张鲁宝库中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他们在捣乱!” “张家人…” 曹操皱着眉头,显然也有些生气了。 如果张家人能在申氏兄弟之前,就态度良好的将汉中城保护起来,等到自己到来之际,将南郑城献上,他不是不能绕他们一名。 罪不及家人,曹操还是有拉拢这些汉中本地豪族的想法的。 然而知晓了城中失火的始作俑者,以及当下阻挠大军救火者的身份,竟然都是这可恨可恶的张家人之后,曹操心里已经没有了半点仁慈。 “找到他们…都杀了!” “喏!” 曹操一声令下,李孚应下,立刻便消失在原地。 “公琰…事情的源头找到了,我们有那么多兵马,今夜或许就能…” 显得有些乐观的曹操,这会松了一口气,看向一直背着手站在一旁的蒋琬。 然而蒋琬从天空中收回目光,只是摇了摇头: “应该没那么简单…” 这下曹操和荀攸都有些意外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 只当是蒋琬谨慎过头了。 —— 事情似乎出奇的顺利。 张家人当道士确实是有一手,当纵火犯…可能也有些天赋吧…但是当刺客,那显然就有些托大了。 在李孚面前,张家人那拙劣的伪装与隐匿手段,就如同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一样。 仅仅用了三个时辰,在太阳落山之前,此前无论怎样都扑不灭的大火渐渐被控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角落,而数百名张家人,在李孚所率领的特殊部队的围追堵截之下,半数伏诛,半数被生擒。 此刻,这些南郑城的罪臣,正在城中心的市集街头跪坐竖排,听从发落。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城中那些幸存的百姓,还是焦急等待中的曹操等人,都欣然前往。 “公琰!你看,事情已经解决了…有时候,谨慎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曹操拍了拍蒋琬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然而却发现蒋琬一直仰着头,看着天空—— 荀攸也学着蒋琬的样子,朝天上望去,结果出了几片零零散散的云朵,还有一篇灰蒙蒙的景象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公琰小兄弟,你从刚才起就看什么呢?” “天象。” 一句话,荀攸和曹操就都没话说了。 天象…他们不太懂,也没法搭话了。 “如果公琰你对天象有所涉猎的话,或许还能跟易兄他们多多交流一番!” “丞相,我们到了!” “唔!知道了。” 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很快,几人便到达了无比拥挤的市集市口。 一如消息所言,此刻除了那些无比愤慨,不断朝着空地中心扔着烂菜叶烂鸡蛋,口吐芬芳的汉中百姓以外,在场间尽为绑缚,排排跪着的正是以张愧为首的张氏族人。 二百二十七人,剩下的全都被杀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就是这群狗东西,毁了我家的宅子!一定要杀了他们!” “丞相,您一定要为我们汉中百姓主持公道啊!” “这群恶人!死不足惜!” 百姓们的怨言纷纷涌入曹操的耳朵,也勾起了曹操心底的愤怒。 他先人一步,直接走至场间,挥舞着袖袍与长剑,发出的声音无比洪亮: “诸位乡亲父老还请放心!我曹操此生最为痛恨的便是与百姓为敌的人!” “张氏兄弟及其族人,犯下滔天罪孽,使汉中深处灾祸!此等贼人,死不足惜!” “听我号令,斩了!” 在不少百姓听到曹操的命令,发出震天响的呼号间,唯有蒋琬隐约看见了跪在最前面的张愧,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洋溢在场间的欢愉气氛,本该一直持续到那屠刀挥下,斩断众人眼中这群邪魔外道的头颅的那一刻。 但在此之前,一阵邪性的笑声,传遍全场,也让不少人开始担惊受怕起来。 曹操皱了皱眉头,荀攸捋了捋胡子,两人纷纷带着疑惑的眼光,看向那跪在当场却仍仰天大笑的张愧。 “罪人张愧,何故发笑!” “哈哈哈哈…” 曹操质问的声音传来,而张愧的笑声却没有制止的意思。 荀攸在一旁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一个飞速的手势,示意刽子手赶紧动手。 然而,那刽子手接到命令,高高举起屠刀,将要砍杀张愧的时候。 砰! 轰隆隆—— 一声如雷鸣般的响动,从汉中城的某处传来,霎时间天崩地裂的感觉瞬间席卷曹操全身,地面传来恐怖的响动,不少未站稳脚跟的人,此刻都摔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一直抬头看向天空的蒋琬,注意到了那猛然冲天而起的火光。 这腾空的火柱如同一条攀升的巨龙,不仅向着天空怒吼,还向着城中四面八方喷涌而去。 “这…这又是怎么…” 几乎有了心理阴影的城中百姓,其实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此前那一次剧烈的爆响,人们已经知晓是张家人玩火自焚,摔坏了油翁,点燃了油库。 可这一次呢? 这一次比之之前更加的恐怖,宛如末世般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人们脆弱的心灵。 “快…快跑啊!” 混乱之中,人是无法清晰思考的,曹操只是一个不留神,没有命军队尽快镇住场子,本就拥堵的市集上,百姓就开始疯狂的逃窜喊叫。 全都乱了。 蒋琬是第一个抬头望向天空的人,自然也是第一个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张愧的人。 他迅速的走向那仍在场间狂笑,甚至比之前笑的还要猖狂的张愧,揪着他的领子,满是怒意的冲他质问道: “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 张愧这下笑容不禁猖狂,还多了一丝戏谑。 他面对着蒋琬的表情,就好像在说: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然而落在嘴边,他的话却又成为了另一番形式: “天地不仁!!” 张愧突然间的怒吼,算是直接抓住了无数失信落魄之人的注意。 他们听惯了张鲁的教义,数月以来,失去了天师的他们,往往将教义深埋心中,可当这熟悉的话语再度在耳畔响起之际,一种难以想象的魔力,竟让所有人都驻足不前。 “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圣人法天地,仁於善人,不仁恶人!当王政煞恶,亦视之如刍苟也!是以人当积善功,其精神与天通!设欲侵害者,天即救之!庸庸之人,皆是刍苟之徒耳,精神不能通天!” “这!是!天!罚!” 张愧挣扎着起身,竟然逼退了蒋琬,蒋琬怒目圆睁,似乎也被这股气势吓到。 口水横飞的张愧已有癫狂之意,他的声音沙哑,喊破了嗓子,可他的气势却愈发的高涨,受到他的感染,无数百姓,即便面对如今这大火再度重燃的景象,也慢慢的沉静下来,更有甚者,直接朝着张愧跪了下去。 “坏了…” 荀攸嘟囔了一句。 曹操惊疑的看向荀攸,荀攸则解释道: “这是张愧此人设的局,若是接下来处理不当…这火…恐怕永远都熄不灭了!” 煽动百姓这一方面,宗教甚至要比政治来的更加得心应手。 张愧也不愧是张鲁的亲弟弟,早就算好了人心,所以哪怕是被人生擒,也已经设好了局,想好了如何依靠百姓来翻盘。 听到荀攸的话,曹操这才反应过来…张愧这小子,正在做的事情莫不是与当年张角做的一样? 想到这里,曹操突然就不淡定了,冲着身边的侍卫大吼道: “快去将那贼人格杀!莫要让他再煽动无辜的百姓了!” “是!” 将士们迅速领命,甩开步子,抽出刀斧便朝张愧杀了过去。 张愧现在仍旧被绑缚着,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也毫无反抗之力,曹操做出的应对绝对是目前最合适的… 然而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或许是百姓的力量—— 你不能说他们愚昧…因为在这世上,在未能解释清楚一切之前,有信仰,才能够让穷苦的百姓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 现在,曹操才是剥夺他们信仰的那个人,因此,他们要反抗什么人,也一下子明了了。 在蒋琬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原本应该轻松斩杀张愧等人的曹军精锐,忽然被一股从侧面冲出的百姓所组成的队伍给逼退了。 没有曹操的命令,他们无法将刀剑挥向那些无辜的百姓。 可越是这样,张愧就越是猖狂。 “你们袭杀天师!已是上天所不能容忍的罪行!” “此刻城中的大火,便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恶人终有报!妄以暴行遮蔽天眼之人,众将被上仙惩戒!” “诸位兄弟姐妹!你们的抗争!是在师君眼下的抗争!此战葬身火海!绝非你们的归宿!” “你们将会在这场业火之中尸解登仙!且为师君报仇!杀死他们!” “杀死他们!!” 张愧的话实在是太有煽动性了。 望着节节败退的士兵,此刻张郃等人也不在身边,李孚迅速的保护着蒋琬曹操等人后退,可好景不长,本就是拥堵的街道,不知何时,从他们的背后也冲出了一支百姓所组成的队伍。 他们的眼中烧灼着对五斗米教的狂热,天师的恩惠,尸解登仙的诱惑,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失去了最后为人的理智。 这下,连曹操都慌了。 “快…快去让元让他们前来镇压暴动!” “城外还有一批兵马!也让他们速速赶来!” 曹操和荀攸连番指示着身边的将士们,可就在这时,一个最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公琰!你快回来!你这是要作甚!!” 蒋琬突然走出了由曹军保护着的队伍,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到了五斗米教众与曹军之间。 急坏了的曹操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把蒋琬拉回来。 可是… “丞相!这里…就交给我吧…此前还未理解先生所给的锦囊的这一段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我明白了。” “什…什么?易兄难道连这种事情都料到了吗?” 听到这里曹操有些凌乱。 蒋琬紧接着说了一句话,让曹操更加懵逼了: “什么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啊?公琰!你说清楚啊!” 第七百五十六章 包围!蒋琬危急 蒋琬看起来实在是太淡定了。 以至于在他缓缓走过队伍,来到那群被张愧所蛊惑的暴民面前时,不只曹操这边的人都愣住了,连那些暴民也为蒋琬身上那种正义凛然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的踌躇不敢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蒋琬。 蒋琬倒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张。 正如易小天此前锦囊中所说的那样,易小天的确预料到了,若是蒋琬等人来到汉中,却遭到了诸如张鲁的兄弟姐妹们的反击——而且很可能是仅靠军队无法处理的,带有神学性质的反抗的话,即便曹操等人手段很多,但是对付这样的一群神棍,方法不对,相当容易酿成祸事。 就像现在,仅凭三言两语,张愧便煽动了数以千计万计的百姓参与其中,或许这些百姓单拎出来,还是能够分清,真正害他们家破人亡的人是谁,可是当人群聚集在一起,如乌合之众一般,这时,一群人的行动便往往极其容易被操控。 张愧深谙这道理,所以他知晓曹操入城之后,自己逃脱不掉,便在情急之下,安排好了一场所谓的“天罚”——这场“天罚”与此前他们张家人失误点燃油库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再加之氛围不同,一场人为的“天罚”便成为了他鼓动愚民最简单直接的武器。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易小天虽然不知晓张愧会以什么具体的手段为难曹操蒋琬他们,但是“用魔法对抗魔法”,哪怕药不对症,百姓却更容易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所以,这里,易小天便让庞德公为蒋琬支了一招。 所谓“求雨”之法,实则是庞德公通识天象历法,又结合农人的生活经验,总结出来的天气预报之术—— “去到南郑城,记得随时观察天象,云层若是如…是为晴象,而若…是为雨象——” 这便是锦囊之中庞德公所写下的原话,所以这也是为何刚到南郑城,蒋琬就仿佛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望向天空,实则他是在确定这两日的天气…嗯。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筑方坛三级,高二尺,阔一丈三尺,坛外二十步,界以白绳。坛上植竹枝,张画龙。其图以缣素,上画黑鱼左顾,环以天鼋十星;中为白龙,吐云黑色;下画水波,有龟左顾,吐黑气如线,和金银朱丹饰龙形。又设皂幡,刎鹅颈血置盘中,柳枝洒水龙上,俟雨足三日,祭以一豭,取画龙投水中。” 不过,说来也好笑,人人都称庞德公为方士之祖,甚至亦有后人传说,说那诸葛亮的借东风,燃七星命灯的术法也是从庞德公这里学来的,可庞德公本人在易小天与他接触过后,易小天却发现这位老哥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好嘛,脚踏实地办正事,确实很讨喜,但是对于蒋琬来说,仅仅靠着观云说雨信服力还不够大,于是易小天便在后面扯了一堆,譬如《论语》又或是后世《画龙祈雨法》中所言,总之,就是让蒋琬怎么神乎怎么来。 对付五斗米教的这群神棍,你只要比他更神秘莫测,更神乎其神,百姓自然会听你的。 张愧还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年轻人是要做什么,可他现如今有愚昧的信众保护,底气那不是一般的足。 在被百姓松绑之后,张愧露出一抹坏笑,活动了一番筋骨,大笑着走上前,张开双臂,宛若风中一仙人,气势简直拉满了: “在我五斗米教的信众面前,山可搬!海可填!罪孽终将现以原形!你们是天师的追随者,你们亦是寰宇上神的眷顾者!” “所以!年轻人!你要与大神作对!还是俯首称臣!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张愧真的膨胀了,他以为蒋琬是来投降的,但很可惜—— 蒋琬深深的呼吸了数次,大概是调整了一番心态,也措了措辞,突然用着比张愧更加正道的语气冲着面前的百姓说道: “这…不是天罚!是为人祸!既然是人祸,便能够被消解…” “接下来!我将…” 蒋琬突然卡住了…忘词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蒋琬直接走到众人面前指着张愧说他在欺骗,这样的场面,也让百姓们一下子蒙掉了。 不少人疑惑的转头,看向张愧的时候,似乎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应。 张愧恼羞成怒了啊,面前这年轻人显然是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公子哥,看他的打扮,更是能够清楚的知晓,这人绝对是一头栽进圣贤书中,怎么可能会对道法有研究? 他在诈我! 一下子张愧就反应过来。 所以他怒而发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子!你不尊我这师君门人也就算了,你竟然要污蔑此天罚为人祸!上神若知此事,定然会以天雷,惩你魂飞魄散!” “教中信众!且听我号令!此人目无上神上仙,实乃邪道众人!由你们代上仙惩戒此人!莫要惹得上仙恼了身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好家伙,要么说张愧这样的神棍,其实做些别的事情,也绝对是个人才呢。 三两句话,就能够颠倒黑白,还隐隐带着威胁的口吻,让教众在不知不觉中就感到了迫切与恐惧。 驱使着人行动与前进最大的动力,除了懒,那就是恐惧了。 “千万不能惹的上仙生气啊!” “快!快诛杀此人!他是邪魔外道!一定是来蛊惑我们的!” “对!杀了他,快杀了他!” 这下曹操都着急了,眼看着蒋琬要被那群百姓活生生的撕了,急的跳脚的曹操手忙脚乱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公琰若是出了事,你们就都给他陪葬吧!!” “可是…可是丞相!我们…我们过不去了!我们实在是过去了啊!” 将士们其实更着急,曹操在后面催促,可他们眼前的百姓的数量,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他们这一会,不光是没有往前走,从侧面不知何时冲出的一波百姓,竟然推着将士们向后退了不少距离——蒋琬被包围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甭管黑猫白猫 “雷公何在!雷公何在!雷公何在!!” 就在曹操以为自己真的要救不到蒋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蒋琬被那群暴民杀死的时候。 在那被层层包围的空地中心,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洞穿了喧哗,清澈且透亮,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而暴民们受了蛊惑,下一刻就将要一拥而上。 天空被再度燃着的大火染得通红,张郃曹真夏侯惇等人仍在城中各处飞快的奔波,无暇顾及曹操所在。 一切似乎都要停滞在这一刻,然后向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 可是,就好像回应了那那年轻人的呼唤一般,在他手直直伸向天空的某处黑暗,电光突然闪烁,照亮了整片如血般的夜,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当空炸响。 突如其来的炸响,比那城中所谓的“业火”来的更加凶猛,更加的突然。 恰到好处的一指,直接将此刻手指苍天的年轻人的气势引至顶点。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这样的疑问不仅仅在每一个被惊雷吓住的百姓心中萦绕,也在那目瞪口呆的张愧脑中打转。 “这怎么可能?这人能够唤雷?那莫非他是真的…” 张愧不敢去想,与张愧一同并肩而立的张永张富等人那是害怕的太过于明显: “二叔!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上神生气了吗?上神真的生气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他们清楚,这人为的祸事,也就是这场大火,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真要说罪孽,他们的罪孽才是最为深沉的。 可张愧不光没有忏悔之意,还假借上神上仙的名号来蛊惑群众帮助他们——如果蒋琬没来,如果这声惊雷没有那么恰到好处的炸响——如果…如果这道闪电不会在刚才那一刻照亮整片天空…他们或许根本不会害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不要怕!他…一定…一定是凑巧的!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何人能够凭空唤雷…你们…你们先不要说话!” 张愧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喝止了身后张家仅剩的二百多人的躁动,打算最后一搏—— 他一步上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就这样打算将次惊雷引为自己的助力: “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上神生气了!一定是此人…此人不尊重上神!上神才会降以雷罚,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此人擒杀!不然…” 张愧一直在说话,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百姓,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味道。 不解?疑惑?愤怒? “张真人…此雷难道不是这年轻人唤来的吗?怎可能是上神对他愤怒?” “真人,你们…你们难不成真的做了什么上神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吗?” 两声质问,张愧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破功。 “不!你们怎可本末倒置!我张愧头顶青天脚踩大地!是为师君门下…我…我…我乃是上神下界之代理,是…上仙钦定的…” 张愧彻底乱了,语无伦次之下,众人的眼神也愈发的紧迫。 恰巧在此时,蒋琬继续开口了: “聒噪!张愧,你罪孽深重不说,且妄图冒称上神之意,所图何在!你是何居心!” “——跪下!!” 太有效果了,蒋琬确实是预判到了第一声惊雷,因为从刚才起天边就有着滚滚电闪,他适时的一句话果真将效果发挥到了极点。 只不过这第二句,就真的是凑巧了。 跪下——一声怒喝蔓延开来,结果又是一道惊雷炸响—— 哗…… 张愧还在大脑空白的状态时,围绕在蒋琬身边,堵塞着曹操兵马的那群民众,齐刷刷的跪倒一片,这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突然失去了借力,曹军的将士们纷纷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可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那跪了满街,从南到北足有数千人的长龙队伍。 每个人都虔诚,颤抖着在地上匍匐,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抬头。 除了在空地中心的蒋琬,以及那个不知所措的张愧。 “叔…叔啊…快…快跪下吧!” 张富都快哭了,一边在地上蹭,艰难的挪到了张愧身边,一把拉着张愧趴在了地上。 张愧摔得太过用力,也忘记用手支撑,总之用脸着地之后,两行血水从他的鼻中流出,但是… 即便这样,张愧也再也没有缓过神来。 蒋琬满意了。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过山车——如果他知道过山车是什么的话。 “雷公已在,诸君且随我至城中主道——吾将设坛迎雨,灭了这无端的业火,洗荡诸君心中罪孽,当然…也会冲刷着南郑城数日来的雾霭,让诸君看清,此人的真实面貌!” “谢上神恩典!” “谢上神恩典!” 整条街道数千人齐呼出声,彻底压没了之前张家人的嚣张气焰。 蒋琬一招手,浩浩荡荡的队伍便甩开步子,跟着身型单薄的蒋琬一路向着城中主干街道走去。 而那呆呆跪在原地,刚刚才被松绑了的张愧等二百余人,被身强力壮的汉子们挟裹着,一同跟随上去。 “丞相…这…” 将士们那是看呆了呀,槽点太多,以至于大家不知该从何说起。 何时…何时这文质彬彬的蒋琬,成了招雷唤雨的道士了?关键,他还做的有模有样。 “什么丞相不丞相的!没听到公琰要设坛作法吗!快去帮他啊!” 曹操懵逼归懵逼,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赶忙下达了命令,那些被惊得无话可说的将士们才恍然大悟,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呼—— 一口长气从胸中喷出,曹操揉着脑袋,回味着刚才的那些紧张,竟然慢慢的笑出了声。 “要我说,这定然也是易先生的指示…公琰可是个正经人。” 荀攸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妨无妨,只要能够解决问题…易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曹操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变得非常不错,关键是他听到蒋琬说了一大通,唯独记住了设坛迎雨这几个字,也就是说,城里的火要灭了,那敢情好啊。 “不管黑猫?” 荀攸捋了捋胡子,不确定的说道。 “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那就是好猫!” 曹操则是连连拍手,无比的开心。 “公琰是个人才啊。” 他调笑且感叹。 第七百五十八章 老天爷终于开了回眼 就如同罪人赶赴刑场那般,让张愧等一众张氏的子弟,亲眼看着蒋琬是如何做法,如何求雨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美妙。 蒋琬心里清明的很,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其实都跟所谓的老天爷没有半点关系。 他痛恨的,是以张愧为首的张氏子弟,不顾平民百姓,肆意纵火不说,还意图蛊惑这些人与朝廷对立…人命,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为了草芥那般随意都可以抹去的东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蒋琬看向张愧的眼神中带着一抹狠厉。 “你何时有资格把自己比作上天?百姓又何时成为了你们可以当做刍狗的对象?” 多说无益,蒋琬撇过脸就不再看向张愧等人,与此同时,曹操所派来的军队,终于赶上了这场难得的求雨的活动。 像是夏侯惇夏侯渊,还有张郃等人,都是一脸怪异的表情——当他们看到那已经初显其形的法坛上站立着的,竟然是此前那个在他们面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蒋琬时,这种反差感,绝对会让人无比错愕。 “在下托丞相去寻的几名年轻人与孩童,将军们可找到了?” “啊!找到了!六名冠者,六名孩童,皆是三男三女的配置——只是,公琰…这…这样做的原因…” 夏侯惇挠了挠头,指向一边,另一旁的街道前已经有一对兵马,带着几名缓步而行的少男少女朝法坛而来,只是,他心中有所不解…什么时候,蒋琬懂这些歪门邪道了? “嘘…” 蒋琬只是比了一个襟声的手势,易小天告诉他,这些东西就是骗人用的,但是…只要处理妥当,就足以发挥出军队也无法实现的作用。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保持神秘。 现在还不是跟夏侯惇等人解释的时间。 荀攸看到夏侯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直接埋着头,一股脑冲到夏侯惇的身后,揪着夏侯惇的衣领便退向场外。 —— 仪式很快就准备好了,其实从此前曹操率军入城,到现在,总共过去了没有两个时辰。 若不是天空中大火燃着所产生的烟尘遮蔽了日光与月色,也不至于让人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稍晚些的时候,随着蒋琬一声高喝,作法便开始了。 蒋琬提笔画龙画鱼,迎风舞剑,此刻身着一袭白袍高冠,浑身是说不清的一种飘逸。 老天爷也着实给面子,大雨本就将至,可天色为雾霭笼罩,谁都没有注意到乌云凝聚的样子,不少人到现在为止都不敢去看天空,只怕那天上火光所照耀来的血色,瘆的发慌。 在这样的情况下,风来了。 大风吹袭,蒋琬头冠的缎带与衣摆在风中飘动,百姓们纷纷惊呼上神仙灵,跪在地上的时候,尤为的虔诚。 张愧自始至终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越看,心里就越是绝望。 “被…被抛弃了吗?我…我终其一生,最后终于是被上神抛弃了吗?” “兄长…你…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张愧的喃喃自语被当成对蒋琬的不尊重,此刻蒋琬才是百姓眼中上神的代理人,一旁愤怒的百姓,用长棍打在张愧的腿弯,令他不得不下跪在地。 屈辱,且绝望,很容易将一个自信的人完全摧毁。 不过蒋琬不会在意这些。 从他能够带动百姓的时候,他做什么都已经是以胜者的姿态了。 接下来,就是临门一脚。 “沐洗者!且舞雩!” 突然,蒋琬一剑斩落身前吊在半空中的绳结,随着画符落地,此前选定的男女纷纷入场。 他们纷纷在场间舞动,穿戴着与蒋琬近似的衣装,表情神圣且严肃。 他们当然不会跳舞,有可能在旁人看来毫无章法的跳舞,此刻在已经收到气氛感染的百姓面前,也成为了对于上神最为虔诚的祭拜。 这场法事一直在持续。 蒋琬未喊停,就没有人敢轻易离去。 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蒋琬当然做不到随时控制下雨,他只知道,按照庞德公此前所说的方法,今夜,大概率是要下雨的。 现在他也有些紧张,旁人在祈祷上神的宽恕,而他却在祈祷这雨能不能早点下。 —— 嗤… 城中的大火仍在燃烧。 不是说蒋琬在做法,曹军就不去救火了。 毕竟是数万大军出动,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大抵都是能够做到的。 可跟寻常的大火不同,张愧这个杀千刀的偏偏要用油来引燃油库,虽然爆炸确实震撼无比,但真到扑灭起来的时候,却变得无比棘手。 又是一声…嗤… “你们…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火势最旺的张氏油库原址前,无数对大火望而却步的曹军士兵,只能杯水车薪的不断用木桶中的水,压制那向外扩散的火势。 蒋琬并非是只做了求雨这一件事。 刚才与曹操等人同行的时候,他便告诉曹操,如果火势太旺,难以扑灭的话。 倒不如直接将火势最旺的地带,与城中其他的区域隔离开来。 也就是说,认为的制造一片无法燃着的区域,既然都救不了火了,等待那大火将区域中的一切烧尽,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现在,将士们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许褚来了,带着成装的兵马,算是给精疲力竭的曹军注入了一波新鲜的力量,接手火场之后,确实也做足了准备。 只是…任谁来看一场大火肆意的燃烧着一座古城数百年,上千年间的种种过往,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嗯?是我…是我感觉错了吗?” 刚才有士兵发问,许褚站在火场的外围,还没当回事,这下…连他也感觉到了。 他难以置信的抹上自己的脸颊——湿湿的,凉凉的,这是… “下雨了?” 淅淅沥沥—— 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飘落起蒙蒙细雨。 雨水很少,有的落在火势上空,甚至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凭空蒸发了。 可是…下雨了。 “将军!下雨了!下雨了!火…火!” 这一句话,这一句来自将士们内心最深处的感叹,显得尤为悠长。 从话头,至话尾,短短几息的时间,天空中的蒙蒙细雨便又增多了几分。 许褚摘掉头上那熏得黝黑的盔甲,摸了摸大汗淋漓的脑袋,笑骂道: “他娘的,老天爷终于开了回眼啊!” 第七百五十九章 输得彻底 下雨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从蒙蒙细雨,到倾盆大雨,被雨淋湿了全身的百姓不是在抱怨什么,而是一股脑的全部陷入了沸腾之中。 “下雨了!下雨了!” “老天爷开眼啊!” “上神保佑!上神保佑! ” 不少人都仰着脑袋大吼大叫道。 还有的过于激动,语无伦次的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但从他们的眼中,你都可以感觉到,那种难以掩饰的喜悦。 “丞相,这法事还要不要继续?” 荀攸在旁边笑着问了一句,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一问,荀攸这几日心情压抑的很,现在张开双手,怀抱着那倾盆而来的大雨,浑身湿透,心里却是说不清的舒爽。 曹操紧咬着双唇,也紧攥着双拳,他的激动可想而知,不仅仅是因为大火将熄,还因为从蒋琬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名为希望的东西。 回想起易小天自赤壁战败以来,就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句苛责,不,不光是没有半句苛责,他无形中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从未点明,但曹操已经慢慢的意识到,这就是易小天帮助自己的方式。 该振作起来了。 无论是闷头做出马蹄铁这样具有变革意义的装备,还是将蒋琬这个大才送至身前,这都是易小天在用他的方式,提醒自己:该振作起来了。 “谢了,易兄…” 默默记下这一恩,曹操却又戏谑的自嘲道: “事到如今,曹操你欠易兄的东西,还理得清吗?” —— 蒋琬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坛下狂欢的人群,冲一边显得有些害怕的几名男女说道: “这场雨,自然也有你们的功劳,待城中的清理结束之后,丞相会为你们修筑新的房屋,并为你们家中添置必须的器件,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大火中失去了自己的家,这一点,还请你们放心。” “多…多谢真人!多谢真人!” “呵呵…莫要叫我真人,我叫蒋琬,是丞相军中的谋士,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直需日后去府上唤我的名字。” 蒋琬摘下头冠,解开长衣,对身前几名不断磕头还痛哭流涕的男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这一幕,被一旁的曹操看在眼中,也让曹操有些惊讶: “公琰…这些人,难不成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意识到是曹操发问,蒋琬便赶忙转身,恭敬的回道: “正是如此,并非是对外所传的八字相契的童男童女,我们才刚刚入城,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如此巧合的人不是?” 曹操似乎对此相当的满意,拍了拍蒋琬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话说回来,这求雨之术,莫非你是从锦囊里得知的?” 又说到锦囊,蒋琬看向曹操,发现曹操的眼中满是渴望,又亲身实地的感知了一番这锦囊的绝妙之处,蒋琬已经对于易小天锦囊的传说深信不疑了。 “起初我也很难相信,先生竟然料及了这一步,只能说…丞相有先生相助,实乃真正的上神保佑啊。” “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认为的,哈哈哈哈!” 听到蒋琬的这番恭维,曹操难得的如此开心,爽朗的发出了魔性的大笑。 而与坛上这幅其乐融融之景完全相悖的,却是坛下那仍旧处于绑缚状态的张氏族人们——用心灰意冷来形容他们此刻的感受,甚至是有些轻了。 死一般的沉寂在他们之间蔓延。 尤其是张愧,从来至坛前,到刚才雨落时分,他除了呼吸声外,就没再传出任何声音。 张永张富呢?他们本就胆小,见到天空中雷鸣电闪伴随着大雨瓢泼,心里已经认定他们是罪人的情况下,他们俩牵起头,不断的向着祭坛的方向叩拜。 磕头如捣蒜一般,张富张永的口中尽是忏悔之语,悔恨的泪水与雨水相混合,让他们变得尤为狼狈。 这时,一个人影从坛上缓缓走来。 吓得张富张永他们,以及众多张氏的族人连连惊叫,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不知蒋琬真正的手段,远比让他们去死来的更加恐怖。 哒哒—— 张愧抬头,因为望见了眼前的双脚。 抬头看到的人面容冷峻,眼神平静。 “我输了,能告诉我…为何上神选择了你,而不是我吗?我想知道…不然的话…” 张愧的嘴唇发白,脸色也憔悴的不成人样。 雨水从他们脸颊滑落,披头散发的他,如同一个吸水发胀的海胆。 问出这句话,蒋琬便明白,面前这个人在现实中的心已经死了。 忽然想起多年前所看到的,说是五斗米教的仙人所图,尽是登临仙界——于是蒋琬便问道: “事已至此,难不成你还想要尸解登仙不成?” “我…虽犯下罪责,但…若是能够得到理由,得到上神抛弃我的理由,或许…我还能悔过?” 张愧呆滞的笑着,声音发怵,语气苍白无力。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这里没有什么上神,法事都不过是我做了做样子,若你们张氏在汉中运营如此多年,真的有人经常下地与农人同耕,就不会蠢到连今日天空中本就一直飘着雨云,而今夜将要下雨的事实都预料不到。” “脱离现实,孤高自傲才是你还有你们所谓的师君张鲁败于先生之手的原因。”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死不了的,没有神仙会在意你们的罪责,而你们真正要去愧对的,是那些在火中丧命的无辜百姓,已经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们!” “拿你们的余生,去换的他们的原谅吧!” —— 可能,这就叫诛心吧。 毁掉一个人,最彻底的方式,或许就是毁掉他的信仰。 只可惜,在这个年代,又有多少人,能够认清楚愚昧的信仰与真正现实生活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农人?呵呵…” “你们…不知道吗?原来今天要下雨?” 张愧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族人的时候,已经彻底崩溃了。 “二叔…你…你怎么了?” “今天要下雨的事情!你们难道一个人都不知道吗!!” “老夫知道——老夫家中仅有三亩闲田,但…老夫确实知道,只可惜天师家中有着万亩良田,却对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视而不见。” 一声张愧怎么也不想听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张愧僵硬的抬眼,看向远处的几个人影。 夏侯渊搀扶着衣衫破烂,身上有些发黑的李休缓缓走来。 李休没死。 大概,这是对张愧最后的暴击——吧。 “二叔晕倒了!谁来…谁快来救救他!快…快来人啊!” 第七百六十章 奈何曹军有高达 大火最终为雨水熄灭。 这场持续了数日之久,险些毁去半个汉中城的祸事,终于还是结束了。 长安也经历过此等祸事,只不过,长安那次更为严重,而且长安那一次,无人能够求雨,当天,也没有所谓的巧合。 大概就是这些细微的差异所在。 你所看到的本该奄奄一息的南郑城,此刻却焕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生机。 在蒋琬的指挥下,在众位将军的带领下,军民一心,汉中城迅速的开始了重建活动。 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光靠心气,就能够成功的。 重建必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在大战将至的情况下,能够迅速的组织起一股力量,进行城中的修缮,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汉中必须守下来,决不能因为这场大火,就将汉中放弃——” 坐于案前的蒋琬,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 大概是跟易小天最大的区别吧,蒋琬要做什么,只要有时间,他就会说给身边的人听。 因为他没有那种出手便能够完全致胜的信念,所以让身边的人尽可能的理解自己,参与到自己所指定的计划之中,这是一个相当稳妥的方式。 曹操在旁边点了点头。 另一个和易小天的区别,就是在处理政事方面,蒋琬似乎相当的在行。 这大概就是土生土长的三国人的优势吧。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易小天是真不愿意去看那些堆积成山的文书与竹书。 有了蒋琬,曹操十分的轻松,甚至连荀攸都有时间静下来,去思考更多的方案。 “只是…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刘备与刘璋联手之后,派出去的先锋部队,大抵将会在数日内到抵阳平关外——如果坐镇其先锋的大将是赵云,丞相,我们的处境会比现在艰难更多。” 火速的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书,蒋琬根本不停歇,直接朝仍在府中的几人招手。 “这是为何?” 夏侯渊有些疑惑,张郃则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直接来至地图前,展开那巨大且详尽的汉中附近的地图,蒋琬直指关外金牛道。 “先生锦囊中有云,此次前来应战的先锋是张飞作为主将,辅以刘备于荆南,也就是我的家乡所招来的几名将领:陈应鲍隆,刘贤刑道荣。” “既然是先生所说,那此事应该没有虚假的可能。” 对于这句话,大家深以为然,纷纷是点了点头。 “那么事情就有变化了,昨日虽然来得匆匆,但申氏兄弟却告诉我与丞相,说他们此前似乎放走了那在城中闹事的另一批权贵,其中尤以杨柏所率领的杨氏族人最为众多。” 蒋琬的手指顺着阳平关,一直指向两个方向。 “阳平关以北,过广石,走陈仓道,最终能够通往下辨以及陈仓,目的地则是雍凉地区——而另一边,阳平关向西南走,依旧过金牛道,通白水关,可向剑阁方向,也就是成都——刘璋的地盘逃走。” “若几位将军带入到杨柏此人,你们会选择往何处走?” “这…” 蒋琬这一问,几人都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张郃啊、荀攸几人都回答道: “应是成都方向!” 不仅这样回答,曹操一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蒋琬惊讶的说道: “公琰,你莫非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才让本相派马孟起他们留驻下辨?为的是堵截杨柏他们?” “那肯定不是的。” 结果蒋琬特别实诚的泼了曹操一盆冷水:你想多了。 “派马超将军驻守下辨的原因,我待会还会解释,只不过以当下的情形来看,杨柏等人一定会向刘备刘璋求助。” “这!就是我们破局的关键所在!” 蒋琬重重的拍在桌上,引得众将纷纷侧目。 —— 正如蒋琬所说,如果单纯只是杨柏逃走了,那事情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因为只要诸葛亮派出的先锋是赵云这样执行力极强的将领,那么局面依旧会对汉中不利。 杨柏这样的人,对于宝库的留恋,以及蒋琬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杨家的财宝仍有大量的余存——只要是那刘备的先锋能够被说动,接下来汉中很有可能会面临一场突然的奇袭。 然而—— 对于曹军来说,他们当下最不害怕的就是正面战斗。 可能要怪,就怪张飞没有理解诸葛亮命令的意思吧。 连诸葛亮都没有想到,张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竟然在这种时候一没搞清军令的重要性,二是连杨柏这种人的蛊惑都经受不住。 陈仓道——这条看起来与如今汉中局势毫无关联的入关峡道,其实将会成为接下来汉中战役曹军存亡的关键。 —— “终于来了!” 就在蒋琬与几位将军解释战局的时候,府外终于送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敌情报告。 “禀报丞相、军师!敌将张飞一日前已过白水关,此刻引三万兵马正向阳平关火速杀来!大抵两日之后便将抵达关外!” 事情紧急,但是蒋琬却笑了。 “公琰——你莫非已经有了退敌之策?” 荀攸眯起眼睛,看着微笑的蒋琬,非常想要知道蒋琬到底是打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就等的是张飞!” —— 搓一搓锐气,按蒋琬所说的,只要先打爆敌人的先头部队,其后无论敌军的主力战斗力多强,终究在士气上绝对会大打折扣。 荀攸所问的退敌之策,蒋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金牛道,总计一千五百里长,从成都一直延绵至汉中的门户——阳平关外。 先不说这行军困难度如何,单就这一千五百里的粮道,这就注定了对方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打的时间越长,敌人的消耗就越大——甚至要比曹操这边的消耗更加恐怖。 而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对方打持久战的蒋琬,想要对敌人迎头痛击的话,只需要在那阳平关外,放置一支军队,一支剽悍到足以打爆敌军的军队。 首选呢,自然是骑军,而且还是重骑军。 只是若按照以前的军备来说,重骑军在这种狭长的古道中,绝对是非常难以发挥的。 然而—— 如那句名言所说:奈何曹军有高达,还是钉了铁马掌,对当世所有其他骑军都堪称降维打击的许高达。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甘为人后 现在,张飞的脑子里,已经被那种幻想:自己长驱直入,一举夺得汉中,然后在众将以及自己的大哥面前风光无限的幻想所填满了。 因此,张飞这几日的命令,也显得有些离谱。 过了白水关,金牛道这一千五百里路,他们才刚刚走了一半。 尤其是出了剑阁,山路险阻,一个不留神,便有随时坠亡的危险。 刘备是个暴发户,拿下荆南之后,手里的兵马多是从别处掠夺而来的。 张飞如今手下的这支军队,其实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士兵素质与真正的精兵不可相比,关键他们的装备还非常的落后。 刘备是个编草鞋的,虽然军中的士兵们的草鞋,并不全是出自于刘皇叔之手,但近半数士兵都蹬着草鞋赶山路,这不是折磨人吗? 而且,他们这三万兵马中,有将近一万的轻骑,张飞越是激动,骑军就走的越快,在后面霍峻传达了将士们的不满之后,张飞竟然暴怒的说道: “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打仗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跟不上就老老实实的在后面待着!几位将军——随我以轻骑先行杀往汉中!霍峻!你小子既然喜欢慢慢走,那等本将攻下汉中城的时候,也别到我跟前来哭诉着没有军功!” 张飞说完,瞪着一双大圆眼,一哼鼻子就直接提矛杀出。 “将军!不是这样的!军师在出征前,曾特意嘱咐过您,万万不可轻敌,不可冒进啊!您…” “聒噪!” “我!” “霍将军!你就待在后面好好看我们如何随张将军破城的吧!一无主的汉中,又怎能抵挡的了张将军的盖世之勇?做副将的,若连这点都无法相信自家的主将,我看霍将军你还是去镇守后军吧——” 刘贤说话一股阴阳怪气,也可能确实是太过于期待建功立业了。 之前在零陵的时候,他就被一个名为蒋琬的小吏气的七窍生烟,与刘备攻防拉扯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最终只在军中落了个下乘的封职,甚至要比此前埋伏过诸葛亮的刑道荣,地位还要低微——这刘贤可忍不了啊。 撇下这样嘲弄的话语之后,霍峻也没了脾气。 最终只能看着张飞率领军中的万余骑兵,扬长而去。 “将军…我们怎么办?” 身边的小卒们都傻了眼啊,哪有仗还没开打,自家的主将们便全都走没了影,关键这问题还是因为主将嫌弃他们这些步军走的慢? 哪有这样的道理? 霍峻强忍住心中的委屈,镇定下来,思索一番之后,赶忙跟身旁的人说道: “我这就修书一封,军中仍有几匹快马,找一马术高超者,火速将事情的原委与经过送至我们身后的大军之中,一定要交给军师!” “是…是!” 身边的士兵慌张应下。 而说完这话的霍峻,眼中其实已经没有了委屈,多的,只是对于张飞等人的担忧——他总有种预感,如此冒进下去,或许他们的行踪早就被曹军摸头…若是对方应对的好,那张飞… 霍峻不敢想了,只能催促大军也迅速的跟上,不过…这不是为了更快的围城,而是为了尽可能的掩护张飞等人。 —— 抛下自认为是冗余的拖累后,张飞的心情愈发的舒畅。 旁人可能真的不清楚,张飞此次突击汉中的心态。 但实话说,这次战役,对于张飞来说,意义重大。 这是自赤壁以来,张飞可能最有机会一雪前耻的一场战斗。 “距离阳平关还有多远?” 风驰电掣间,张飞过问了身旁的副将。 对于汉中极为熟悉的杨柏抢先一步说道: “将军!就快了!若按这个速度,一日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望见阳平关!” “小人此前出关时,阳平关的守备空虚,只要能够抵达阳平关,进入汉中那就是长驱直入!拿下南郑城更是不在话下!” 杨柏谄笑着说道——与张飞等人的心境还有所不同,杨柏是真的想要复仇,想要一波杀回汉中… 要问为什么…那毕竟是张鲁几十年间的财富啊! 有谁能够在那样数量庞大的财富面前还能够保持镇定? 更不用说之前不得不放弃那些财富,选择跑路的杨柏了。 杨柏对于汉中自己所熟知的事情和盘托出,绝对是帮张飞解决了大问题,唯有城中还留存着张鲁宝库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样一只心怀鬼胎的军队,是真的很难看到名为凝聚力的东西存在。 “既然这样!全军听令!所有人留足三日的干粮与清水,其余的一切杂物全部丢掉!我们轻壮前行,定要赶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抵达阳平关!” 破罐子破摔了!张飞下达了这道命令时,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更不会想到,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半日形成的金牛道峡谷处,一支漆黑如夜色般沉默的铁骑,已然阵列于谷中。 风不动,草不动,人不动,马不动。 可仅仅只是站在这样的一支军队前,你就只会感觉到如山如海般呼啸而来的杀气。 为首者,手执一柄火云长刀,刀口锃亮,似乎早已饥渴不已。 “许将军——给你五千兵马,请你迎击敌军先锋,以搓起锐气!” “敌将可是那素有万人敌之称的张飞张翼德,可有把握?” 临行前,蒋琬于众将身前,如此询问许褚。 然而许褚只是大笑三声,便扬长而去。 终于在谷中,张飞在这份沉静之下,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以先生之名,定教汝有来无回!” —— 翌日…作为主力大军的七万余兵马,在刘备赵云以及诸葛亮等人的带领之下,依旧在稳步前行之中。 他们行动速度不快,主要是要为身后铺设粮道——山路险阻,若是大军趟过的地方,没有合适的道路,他们就必须尽早填处能供辎重部队行进的区域。 一场大战,消耗在所难免。 因为刘备出兵相助,所以刘璋与刘备定下的盟约,便是此战由刘璋提供近七成左右的兵粮——其余不足的,由刘备派遣江陵驻军,运往永安入川。 可即便这样,这一战,仍旧有着诸多困难。 对此感到无比担心的刘备,其实并不如成都时看起来那般镇定。 “孔明…汉中一战,当真有机会吗?” 如果可以的话,刘备是真的很想拿下汉中。 荆南是宝地不错,但这只是在地利方面来说,素来贫瘠的土地,远远不如成都平原,以及汉中平原这两处堪称天府之地来的富饶。 土地的富饶程度,是制约一方势力发展上线的因素。 有了汉中,刘备的处境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但是… 诸葛亮却没有说话。 没由来的心悸,让诸葛亮这一日总是有些走神。 “孔明?你怎么了?可有心事?” 第七百六十二章 害人终害己 “啊…没…没什么——主公若问可行性的话,亮定然会回答,一定有机会。” “只是要拿下汉中,还要有多方配合…只要张将军的头一战能够打的顺利…” “报!!!” 诸葛亮大概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禀报声给吓得习惯了。 这一次大似乎并没有那么惊讶。 只想着可能是前方道路阻塞了,便打算派人速速前去挖路,然而—— “报!!!” 又是一声—— “怎么回事?” 刘备有些发懵,而立于队伍前方的赵云,将长枪一横,拦住了正火急火燎赶来的两拨不同的人马。 一伙儿人没骑马,一伙人骑着马。 没骑马的人看起来浑身泥泞,但并不是多么狼狈的样子,可骑马的人摇摇欲坠,喊完那句之后,便要一头栽倒下来。 “不会吧?” 诸葛亮咽了一口口水,因为他分明看到那马上的将士正是张飞亲卫之中的一员。 “军师!主公!不…不好了!” 由赵云引领至两人身前,一众将军也纷纷靠近了马车—— “你先说!” 诸葛亮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指着那名已经明显快咽过气去的骑兵说道。 之间那踉跄下马,一把跪倒在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哭嚎着: “主公!军师…张将军…张将军败了!陈应鲍隆两位将军被斩!刑道荣将军为人生擒!张将军负伤,与刘贤将军突围之后不知所踪——我军一万骑军尽皆为敌军击溃!” “这!这怎么可能!!” 诸葛亮直接从他的座位上蹦了起来。 吓了刘备一跳的同时,也终于让刘备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我三弟现在人呢!!他去了何处!还活着吗!?” 刘备直接从马车里摔了出去,这速度连一旁的魏延和赵云都没有拦住他。 可即便摔了一个狗吃屎,刘备也依旧能从地上爬起来,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与害怕,迅速的起身揪住那骑兵的衣领疯狂的摇晃,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然而到这个时候,那骑兵才用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不知…末将与张将军刘将军等突围时,那敌将许褚一刀砍中了张将军的右肩,从那时,末将便与张将军走失了…” “主公!吾等死不足惜,未能听从军师的命令!但…但还请主公您快快发兵,去救张将军吧!” 激动的大喊了这么最后一句,那骑兵终于因伤势过重而咽了气。 悲报——彻彻底底的悲报撕裂了每个人的耳膜,也撕碎了每个人心里美好的幻想。 沉默之间,另一个跪在当场的报信者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唯有诸葛亮此刻强忍着怒意,指了一下他: “你说!” “军师…我…我就不…不用说了吧?这…这是霍峻将军交给您的信…我…我…我们…我们其实已经阻止过张将军了…可是…” “对…对不起…军师…我…我在中途山崖摔了马儿,真不是我…不想尽快抵达此处…” 这小卒子明显已经蒙了。 他送信之前,张飞才刚走,可他到达主力大军跟前的时候张飞败走的消息都已经传到跟前了。 他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泞,想起昨天自己因失误而丢失了马儿,此刻愧疚与害怕席卷了他的全身——不会是因为自己没能准时送达书信,才导致延误了大军救援的时机吧? 小卒子嘛,哪里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诸葛亮听得烦躁,只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书信,扫了一眼—— 啪—— 诸葛亮的手拍在额头上,发出了清脆无比的响声。 刘备泪眼汪汪的回头望去,却看到诸葛亮迄今为止第一次歇斯底里暴怒的一幕: “刘贤!杨柏!你们害人害己!害我大军前路尽失啊!罪不容诛,罪不容诛!” —— 事实就如诸葛亮所听到的这样…实际上,甚至要比他所听到的还要惨烈。 一如张飞所期望的那样,当他身后的骑军抛下行囊,轻装上阵,打算一日直取阳平关的时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支黑色的骑军出现了。 “不好!有埋伏!” 走在最前面的张飞一瞬间便从此前的春风得意之中醒悟。 那支从视线尽头出现的骑军,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以至于张飞胯下的马儿在感受到对方扑面而来的煞气之后,竟是原地腾起,发出近似呜咽的悲鸣。 “将军!对方人似乎并不多!这时候难道我们要撤退吗?” 这种时候了,刘贤和杨柏还在一旁怂恿张飞。 只能说,一个是他们见识太过短浅,一个是他们从来没有跟曹军真的对垒过。 张飞的胆量如何,大概整个天下都无人能去质疑。 然而,胆量足,并不代表张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不然的话,他又则能在与曹操对抗了那么多年的情况下,屡战屡败,还能保全性命。 只是一眼—— 他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为首那人的一口火云刀,他见多了,也自然明白对方的身份。 许褚—— 或许是整个曹营中,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将领。 两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当然可以跟对方单挑,但是…现在就算他赢了又如何? “将军!这谷中根本没有能够埋伏的地方!对方看起来总共不到我军半数,就让我来会一会他们!” 大概是太过于相信自己,也可能是真的没有见识过无敌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刑道荣拎着自己的开山大斧便一骑突出,打算与对方单挑。 可是… 刑道荣似乎是搞错了情况。 在这样狭长的谷道中,摆下一支强悍到极点的重骑军,本身就足以称之为埋伏。 而对方之所以不再增大兵力,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仅仅靠着五千兵马,对方就足以从整个金牛道杀上一个来回而毫无压力。 杨柏在欢呼,刘贤在微笑,这时,张飞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决定到底有多么愚蠢,也一瞬间就看清了这些人的本来面貌。 “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了?” 对方似乎不为所动,虽然远远的看到了他们,但仍旧没有一丝冲锋的意图。 杨柏招呼了一声张飞,却听到张飞说了一句什么。 “嗯?” “将军你说什么?” 杨柏有些发愣,明明看到张飞的嘴在动,但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耳边为何有一丝温热? 将士们为何都捂着耳朵,脸上露出惊恐? 杨柏朝耳边摸去,却见一丝血迹显于手上—— 疼痛传来,杨柏的笑容,变成了疑惑,很快又化作了恐慌。 在战场上被张飞一声“撤退”吼道鼓膜破碎,失去听力的,大概杨柏应是当世第一人。 第七百六十三章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刑道荣哪怕是在冲锋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潇洒的斩首敌将。 所以在许褚身后的曹军看来,刑道荣这个体型似乎与自家将军相仿的家伙,或许真的有两下子? 不过,这里也能看得出,曹军与对手之间纪律性的差距,许褚一人横刀立马,没有命令,到那刑道荣几乎已经冲至众人跟前了,将士们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似乎已经预料到对手的下场。 “来将何人!俺许褚向来不斩无名之辈!” 大概是佩服于对手单枪匹马而来的勇气,许褚打算给对方一个单挑的机会,长刀一指,便吼声如雷。 然而许褚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冷笑一声,大声的回应道: “哼!许褚?没听说过!”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嚯,这气势,跟惯了许褚的这帮猛士,大概是真的第一次见到在自家将军面前如此狂妄之人,心里竟然难得的有了一丝期待。 许褚嘴角勾起笑容,可能是满意,也可能是戏谑。 但对方来势汹汹,无论如何,许褚也会认真地迎击。 只见那刑道荣纵马一跃,壮硕的战马猛地抬脚,便越至空中,划过一道矫健的弧线,手中开山大斧被刑道荣如玩具般舞动,一板一眼之间,尽显其非人般的气力。 “哈哈哈哈!受死吧!临死前告诉你,吾乃零陵上将军刑道荣!记住这个名字!今后你将会在…” 砰! 也不知何等巨力才能够用刀面在人身上拍出如此巨响,但从对方跃马而起的时候,许褚就搞清了对手的层次。 “都是破绽,不过尔尔。” 火云刀一甩,许褚都没有用刀刃,精钢的刀面呼啸着便拍向空中刑道荣的侧肋,厚重的盔甲发出沉闷如雷的响动,整片天地似乎都因此而颤动着。 裂了。 那刀面所轰击的盔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龟裂开来,伴随着刑道荣的闷哼与吐血,三四百斤重的刑道荣,连人带马在半空中被人拍飞至一边——撞在地上之前,刑道荣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而这一幕,完完整整的为对面的张飞军每一位将士所看到——其中半数皆是新兵以及降兵的他们,小打小闹了这么多年,何曾见到过如此震撼的一幕? 一瞬间,数千兵马便失去了战意。 他们的腿脚动了,牙关松了,从刚才的壮志凌云,到现在的只想着逃跑,只用了一息的时间。 然后就像约定好的那般。 张飞用平生最大的嗓门吼出:“全军撤退!速速撤退!” 而同样的,在对面,许褚火云刀一挥,喊声震天: “全军冲锋!!不留活口!将敌军尽数格杀!” 什么叫战场的毒打? 这就叫战场的毒打。 杨柏聋了,只能够后知后觉的跟着大军慌张撤退。 陈应和鲍隆似乎有些犹豫,但就是这犹豫的瞬间,原本跟许褚所率领的骑军还有将近十里的距离,一瞬便被对方拉近。 他们蒙了啊,刘贤倒是跑得快,可陈应鲍隆两人本能地却是要与对方应战。 然而一瞬杀至眼前的许褚,再没有刚才的那丝怜悯。 刀影如开天辟地般,横竖两记重刀,两人的首级连同着他们挡在身前的武器一起断裂抛飞。 陈应和鲍隆当场被许褚斩于马下。 这一眼便看傻了张飞。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重骑啊!” 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似乎发生了,许褚率领大军一瞬便略过了那两具无头的尸体,这时他们才受到冲击而倒下。 一切都来的太快,颠覆了张飞从前对骑军的认知。 怎么回事? 他的命令下的足够快了,知晓自家的兵马是轻装上阵,无论如何在速度上也要比对方快上一丝,只要能够拉开距离,看对方无法骑射的情况下,很快就能够抵达安全的地段。 可是—— 事实就是这样。 容不得张飞后悔重来。 他大吼大叫的催促着大军赶紧撤退,然而对方的速度太快,在这山间奔走犹如平地般顺畅。 后军溃败的速度难以想象,骑军的冲锋,尤其是重骑军的冲锋是无法抵挡的,正面硬抗那就相当于送死。 因此,一阵断肢横飞之下,身后的那支重骑军不禁没有减速,甚至还越跑越快。 “你!速速赶回大哥和军师那里!如实禀报情况,而且…要告诉他们!曹军的骑兵有些不对劲!一定要当…” “张翼德可敢与俺一战!” 结果挥舞着大刀的许褚从斜处里纵马杀出,一路不知撞死了多少匹马儿与士兵,一击直来,势要当场袭杀张飞。 张飞抵挡不及,只得仓促将长矛横于身前,恐怖的巨力在刀与矛之间传递。 饶是张飞这种力能扛鼎的猛士,在许褚满力一刀之下,也终究是没有完全抗住。 手臂发麻的情况下,矛柄为大刀沉重的下压。 轰的一声——张飞胯下的马儿四肢不支,直接当场断裂,鲜血飙射,而被一刀轰下马的张飞硬是用肩膀才抗住了许褚一刀,可自己的右肩也被刀刃砍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深知骑兵战场上,下马便是自寻死路。 张飞歇斯底里的怒吼: “快滚!!” 那骑兵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任务的艰巨,狼狈的逃窜出去。 “你已经输了!现在投降还能留你一命!俺念你是俺敬佩的英豪,可以不伤你性命,但若是你再做抵抗,秀要怪俺许褚心狠手辣了!” “今日败下阵来,是我技不如人,但若想让我张飞投降,下辈子吧!” 只能说,张飞也不愧是张飞,如果没有被人暗算,哪怕面临如此险境,他也能够寻觅到生机。 眼角瞥见那个仓皇逃窜慌不择路的刘贤,张飞瞅准了时机,仅用左臂,便扫开了一大片曹军,紧接着,他一矛逼退许褚,翻身便是一跃,直接扑到了足足数丈远的刘贤的马背之上。 被张飞胸肌差点挤死的刘贤,惊慌失措的怪叫起来,结果张飞听着聒噪,又是一拳: “你娘的!怪叫什么!娘娘们们的!” 当场打晕了刘贤之后,张飞勒马而起,直冲着汉水,越南面的米仓山而去。 第七百六十四章 反骨仔 阳平关外,金牛道中一役,作为马蹄铁应用之后,曹军骑军的第一战,这战果不可谓不丰盛。 许高达一战斩二将,擒一将,一时间把南郑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地方小吏小将给吓坏了。 他们心里面各个都想着:还好之前选择了直接投降曹操,没有打算做抵抗,不然的话,他们保不齐现在人头在什么地方喂野狗呢。 但除开这些,最让曹操荀攸以及营下众将们感到兴奋的,还是当时许褚率领的骑军所爆发出来的速度。 许褚回来了,脸上有些不悦,说是没有抓住张飞,但大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一个个追着许褚问啊,问他用上马蹄铁之后感觉什么样—— 那问到这个,许褚当然又心情好了不少。 “俺感觉俺当时就快要飞起来了,无论是何等陡峭的山崖,都如履平地…若不是有军师之前的吩咐,不许深追那张飞,那米仓山又如何难得住我军的马儿呢?” “且不说这平稳度,光是这比对面轻壮轻骑还要快上一截的速度,俺就觉得这马蹄铁当真是神兵利器,以后真要是马儿没有这马鞍,俺是肯定不会上马了!” 许褚笑呵呵的就说出了和张辽一样的话,虽然张辽现在不在这里,但是有这两人的评价,基本上大家就可以断定出马蹄铁的提升幅度了。 “哈哈哈…好用就行,好用就行!在刘备他们没有意识到马蹄铁之前,我们一定要尽可能的发挥其威力,等到这马蹄铁万一真的被别人学了去,到时候再想吃这优势,可就难咯!” 曹操笑着拍手,城中基建还未搞定,仅仅是由蒋琬指派了一支兵马,便全歼刘备先锋一万骑,这样的胜利,值得众人高兴一番。 不过——很显然,蒋琬不是这么想的。 到这个时候,蒋琬终于展现出独属于他的那份“冷漠”,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称为“铁血”。 与易小天所想的一样,蒋琬是一个平日里很少言笑的人,唯有在尊敬以及亲近的人面前,他才可能露出自己憨实的那一面,但即便这样,当局面需要他来稳固,当大局需要他来掌舵的时候,蒋琬就是一个真正的“铁腕丞相”。 “恭迎奉承的话就说到这里吧。” “我希望诸位能够意识到,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此战不过是先锋一战,其后刘备将有近十万大军临抵关外,稍有不慎,我们仍旧有满盘皆输的可能。” “我知忠言逆耳,但既然先生交代于我,丞相信任于我,还请诸位收一收心思,且听我下一步的布置。” 易小天不在的时候,曹操可能最缺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够时刻点醒众人的人。 君不见那赤壁大败,百万雄师沉于江中,归根究底,不正是因为曹操及其身边的将领们将大战当做儿戏。 五十万大军打不到十万大军都能够输,还有什么是输不了的? “赤壁——” “公琰…不必说了,是本相的失误!” 大概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蒋琬那种督促鞭笞时的毫不掩饰,曹操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喊出声来,让众人随蒋琬去往议事厅。 —— 另一边,经历了一整晚的忐忑之后,已经零零散散寻到张飞所率领的先锋散兵的霍峻,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 “安营扎寨!行动已然失败,吾等此刻最该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等候大军抵达此处,二是全力搜寻张将军的踪迹!” 这是霍峻第一次全盘接手一直军队,而这一次,也令霍峻展现出了远超出寻常将领的那种冷静与沉稳。 固守山侧,高处扎营,极力扩大警戒范围,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派了数批人马向着米仓山附近摸去。 都这样了,霍峻还在为张飞擦屁股,而没有怪罪于何人。 只能说诸葛亮或许是考虑到了张飞有可能不听命令,所以才指派了霍峻这个足以称得上是自己心腹的小将前去督促。 可惜,就是诸葛亮也无法料到有杨柏这样的人从中坏事,也有刘贤这样的蠢货不为自家分忧,反为自家添堵。 “人心难测啊——” 诸葛亮连连两日以来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想法,应该说早就钉在了诸葛亮的心中,可这次事件,却让诸葛亮心里产生了动摇。 别看此事表面上是一场战败,但是诸葛亮是一个信念极其坚定的人,另一个时空仍有托孤北伐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就是他执着的写照吗? 可刘贤杨柏的坏事,第一次让还未完全成熟的诸葛亮意识到,有些人,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的——譬如自己身边的那名,后脑勺明显有块反骨的魏延。 此人表面上看上去无比老实,可这些时日以来,尤其是在知晓张飞被拍为先锋,身旁尽是陈应鲍隆这样的弱势的武将,自己却要待在后方看戏之后,魏延便展现出了自己好大喜功的那一面。 “主公!只要您给我魏延一只兵马,军师的命令,我认为我们大可以直接越过金牛道,直取那走马岭,拿下马鸣阁道前的广石!只要拿下了广石,进可图阳平关,包围汉中,退可取武都下辨,以断陈仓之粮。” “似乎…有些道理?” 刘备已经从兵败的阴影中走出,主要是他知晓了张飞似乎没有死,那如果是这样,他相信自己三弟的实力,知道张飞一定会平安归来,便因此而振作起来。 听到魏延从旁的说法,刘备第一时间便向诸葛亮投去询问的目光。 只不过刘备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在偏头看向一旁的诸葛亮时,魏延隐隐咬牙咂嘴的样子。 可这样的细节,又怎样能逃得过诸葛亮的眼睛呢? 诸葛亮不是很想针对刘备阵下的将领——譬如张飞关羽这些人,他们各有各的性子,只要能够拿捏准一个度,还是能够很好的相处的,毕竟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强者,有这样的人不用,而偏向一些听话的小兵小将,这是图天下而不可取的。 然而对于这个魏延,诸葛亮却有些纠结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三国第一易吹? “主公,此计确实可行,但是…魏文长将军还是有些考虑欠佳了。” “啊…那既然这样的话…就算了…” 刘备对诸葛亮算是言听计从的,毕竟诸葛亮是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命,还帮他打下了那么多的领地,刘备现在是恨不得把诸葛亮供起来。 可是偏偏这样的态度引得魏延相当的不满,本就对诸葛亮把如此有才能的自己按在后方耿耿于怀,这会儿诸葛亮直接否了他千思百想才想出来的一条奇策,终于,他忍不了了。 本来还算安静的大军之中,突然传来魏延高声的争辩,足以惹得众人为之侧目。 “主公!您难道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思考吗?为何事事都要听军师的!明明…明明我提出的这个计策,只要成功,就足以一举打破我军如今的窘境,您不能自己去做决定吗!” 可能也从来没被自家的武将这样吼过,刘备啊,赵云啊,还有诸如雷薄、黄忠、刘封等人都纷纷上前来查探情况。 结果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魏延满脸涨红,鼻孔中喷出不少粗气,而另一边的诸葛亮则是微眯着眼睛,轻摇羽扇——都深秋入冬了,诸葛亮依旧要随身带着扇子,确实他也不太正常。 只是光看这些,大家只会以为,这是诸葛亮在凭权职欺压魏延,自然而然的便站在了魏延一边。 夹在中间的刘备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点没有作为主公的态度。 “军师!我们从后面也听到了,您就说说看嘛,说说看为何魏延将军这条计策考虑欠佳,若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魏将军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赵云其实是想做个和事佬的,他往往都是站在诸葛亮这边,其实这次也是。 他是相信诸葛亮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才会这样说。 然而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出身与山匪的雷薄仗着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大大咧咧的便指着诸葛亮说道: “军师啊军师!您可不能因为魏将军是降将就区别对待别个,要我说,我也很生气,今天您就是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的话,我们可就不听军师您的话了!” 这话说完,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彻底记住了雷薄这个人——此前还觉得此人能够为刘备雪中送炭,或许要对此人另行评估,结果现在看来,果然,山匪就是山匪,鼓动人心那是有一手。 雷薄的附近有不少当时追随他的山匪将士,此刻听到自家老大如此声援魏延,脑子也不过,就在旁边重复的为雷薄和魏延打气。 关键是刘封这个刘备的义子也提了一嘴: “军师,您就跟大家伙解释一番,我也觉得魏将军的此计绝妙,如果能够成功,相信曹操会急的焦头烂额吧——如果您不能以理服人,可能…您在军中的威信…” 刘封话没有说完,还算给诸葛亮留了些颜面,只可惜,这些人实在是选错了对象。 不光没有难住诸葛亮,还让诸葛亮牢牢记住了他们的样子。 在诸多声援之下,黄忠陈到等人始终没有发声,黄老将军识大体啊,见到诸葛亮的第一面,便知道此人的不凡,与赵云一样,他是打心底相信诸葛亮的,因此便没有趟这一趟浑水。 陈到就不用说了,和赵云“同心同体”想法基本一致。 可魏延却因为这些军中的声援,一下子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镇定下来之后,笑着问道: “军师,您就直说便是,如果错了,我魏延甘愿受罚!” “呵呵…” 结果诸葛亮一声冷笑,也不知怎么的,大家突然都没声音了。 哗哗哗—— 羽扇依旧摇的轻缓,诸葛亮没有丝毫慌张。 他不怪这些人抵抗自己,毕竟自己资历也浅,但是他们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低估很有可能拥有锦囊的曹军。 回想起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惨烈的失败,几乎带上阴影的诸葛亮,再也不想面对那种无力与彷徨感。 “既然魏将军想听,那我便与诸位解释一番。” “首先!” 诸葛亮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很少有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不觉间众人都纷纷打了一个激灵。 “此计…不过是吾曾与主公讨论过的废案之一,主公…您可曾记得在离开成都前一夜,我与您说过的两种情况吗?” “其中应对陈仓道的方法,亦是两种方案,但我们废止了前一种,选择了后一种更加稳妥的方式。” “啊…” 诸葛亮娓娓道来的声音终于是把众人抓回了现实,大家有些茫然的看向刘备——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挤在中间,一句话没说的他们的主公。 刘备尴尬的轻咳两声,随后有些装疯卖傻的说道: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下,魏延则突然哽住了,他满眼难以置信,看向这个刚才还对自己的方案评价“似乎可行?”的主公:原来这是你们的废案?你却跟我说似乎可行? 当然,魏延现在来不及怀疑刘备的智商,只能忍受诸葛亮那如炬般的眼神。 “为何废止之前的方案,选择了如今我们已经失败的这条:过金牛道,分兵堵守阳平关,再自大路绕行广石,最终控制陈仓的方案,原因很简单——不稳妥,难度大。” “可是!” 魏延还想反驳,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计策就是兵行险着,风险越大,自然回报也愈大。 可是诸葛亮直接打断了他: “魏将军!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所面对的敌人!” 砰的一声,诸葛亮一拳打在车厢侧面,狠厉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起来。 “且不说你有没有直面过那个曹军阵中名为易小天的男人,你知道曹操一路上击败的强敌中,有多少是败在此人一份份乏善可陈的所谓的锦囊面前吗?” “一切的破绽,在此人面前,都是足以沦为战败逆转关键的点!而此人的计谋,甚至能够超前于你所有的预料,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魏将军如果不信我,不信那走马岭下,马鸣阁道中依然为曹军摆下重兵,甚至于下辨都有可能埋伏着对方的一支军马的话,我大可以拨给你一只军队,你只需去看,不需尝试,回来告诉我你的所见所得,你就知道我所说的,根本不是夸张…”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少在众人面前说出如此多苦口婆心的话,但是…新兵新人太多,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恐怖,这让诸葛亮非常的难受。 “这些,只可能是事实…” 第七百六十六章 运筹帷幄之人 这些话,可能放旁人来说,已经被当做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的行为了。 可是深谙易小天恐怖之处的诸葛亮,没有半点懈怠的意思。 因为他之前才刚刚听说,易小天似乎最近就在长安——那这次的汉中一战,他到底来没来已经不重要了。 来,那就已经成为了两人命里第二次的对垒,一想到这里,诸葛亮浑身就忍不住的打颤。 而如果不来,那也不影响“锦囊”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出现在各种各样刁钻的地方。 诸葛连现在都怀疑,魏延这幅表现,早就在易小天的预料之中——如果刚才他没有制止魏延,而刘备采取了魏延的策略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们这支北上汉中的大军已经溃败了。 毕竟按魏延所说,要实行这一计策,需要将近半数的军队——十万人失去一半,这仗已经不用打了。 然而三国第一易吹的实力还不仅如此。 魏延已经不敢吭声了,诸葛亮依旧在疯狂输出: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的话,我还不足以完全否定魏将军你的计策——因为即便是这样,此计仍有可行之处——毕竟如果未能拿下下辨,亦或者是广石这两个重要的隘口,我军荆南蜀地兵士居多,一样可以埋伏在走马岭山侧,伺机对曹操极有可能作为粮道的陈仓道进行阻截——” “但问题就在于,张将军既然已经失败了,广石极有可能已经被人占下的同时,如果我们再继续投入兵力于阳平关以北这片副战场,被人阻截的可能极大不说,如果被曹军的军队纠缠住,接下来一处此战最为重要的地利,我们可能就会失去夺取那里的机会了!” “什么?” 譬如黄忠等人,刚才是一言不发的,因为诸葛亮的话说的很明白,兵行险着断北边粮道现在已经近乎是不可能了。 毕竟如果对方已经先一步出关作战,甚至在金牛道已经设下了重重阻碍,这不正意味着对方早就意识到如果让展现推往阳平关以北,他们的粮道就很难保证正常的运作了。 因此明知前路险阻的情况下,还要任性的以卵击石,绝非上策。 但诸葛亮后面这句话就不一样了。 “莫非军师您已经又有了破敌之策!” 诸葛亮刚才话说的实在是太凶了,凶的让众人都以为这一战他们必定要败了,除了从正面击破阳平关之外,他们已经没有手段了。 赵云黄忠在一旁惊呼,魏延雷薄等人则是彻底蔫了,说人话他们如果还听不懂,他们就别在军中呆下去了。 诸葛亮一边念叨着张飞平安无事——刘贤啊,鲍隆陈应啊,还有刑道荣这些将领,被干掉了就随他们去了,可是张飞是他们这边的顶尖战力啊,张飞若是出了事,这仗,依旧是打不了了。 撇去脑袋里的杂念,诸葛亮是要感谢张飞的。 因为天无绝人之路,之前给刘备指出另一条断粮道路的时候,他已经打算着照搬此前的计策,从金牛道分出的一条小路,直接北上,过那汉中以南群山峻岭中的容裘水,容裘道,埋伏于容裘道东十里外的名为故城的小山城那里—— “陈仓道依旧需要骚扰!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的话,让曹军完全占据马鸣阁道,对于我军的粮道反倒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诸葛亮早就看清楚了,在无法速战速决的情况下,不论是己方,还是曹军那边,粮草才是最关键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速战速决。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此事便交给魏将军你去做!待我军大军压制阳平关,寻求突破的时候,魏将军,你需要做的,则是防备随时可能从马鸣阁道袭来的曹军!” “是…是!” “顺便,你也可以派人稍稍打探一番,去看看那下辨,去见见那广石,是否有我所说的布置。” “……” 终于,魏延彻底服软了,因为除开马鸣阁道,直取陈仓这一计之外,他根本想不到任何其他的方面,譬如夺取下辨之后,又该怎么办,如果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对…魏延此人确实有头脑,但是他又着实欠考虑…从未想过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见魏延退下了,诸葛亮转过头来,当即对众人解释着自己接下来的想法。 “除开陈仓道,若是我军真的能够将陈仓道压制,无论是否断了汉中的粮道,对方绝对会谋求第二条路……” “这些时日以来,吾等从未听说过曹军在陈仓附近有何动作,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出现在金牛道的这只兵马,绝对是从他处而来——” “而唯一可行,能够支撑起曹操大军进驻汉中,又能够保证粮道供给的…唯有褒斜道一条路可走。” “而我们的破局关键就在这里!” “褒斜道比之金牛道更加陡峭,大军可行,但粮草不可行!如果真的要打通粮道,自北而南汇入汗水的褒水,自然是上乘之选——曹军仍保有蔡瑁张允等荆州水军统领,北方也仍有水师储备,相信他们一定会选择此路前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将领,像赵云还有陈到这样的,并非只有愚勇之人想到了诸葛亮口中的第二条断粮路线。 “军师!那…那地图!” “地图在此!” 感受到刚才尴尬气氛的刘封,这会儿倒是殷勤起来了,他火急火燎的捧着地图前来,因为是露天又没有桌案,他干脆直接趴在地上,让众人将地图摊在自己的背后。 好家伙,还有这招! 雷薄看起来相当的懊悔! 这绝对是从诸葛亮心中挽回形象的大好机会,可是…他没有抓住。 不过诸葛亮显然不会再管他们了。 摊开地图,诸葛亮一指点在汉水以南—— 众人纷纷查探,也果然如此,如果曹操选水路运粮,不仅节省人力,还提高了效率。 而他们如果要截断粮道,能选的,只有那汉中以南的群山峻岭。 看到这里,赵云黄忠等人又突然有些发怵——这漫山遍野的,哪里又有落脚的地方呢? 难不成这仗打半年,他们就要在山里住上半年? 关键是汉中以南的那片山地,比之如今他们所见到,所驻扎的此地,更加的陡峭,若遇到雨天,这就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了,将士们很有可能死在老天爷手里。 “军师…这…这要怎么做?” 第七百六十七章 决胜千里之外 其实从南面,直接一路杀到汉中,是一个相当理想化的事情。 不管路途险阻,就是粮道他们就无法维持。 任凭刘备军在这汉中附近兜兜转转,他们的粮道也唯有一条金牛道,某种程度来说,刘备所面临的困难比曹操还要多。 但胜在他们是攻方,那诸葛亮有的是办法。 “诸位还记得张将军在报告中逃亡了何处吗?” “呃…我记得,是米仓山?” 黄忠捋了捋胡子,这样说道。 “不错!正是米仓山!” 诸葛亮一甩羽扇,顺着地图米仓山的走向指到—— 果然,众人沿着诸葛亮指出的方位看着,米仓山南北走向,是为金牛道最后一段,抵达阳平关前,算得上是相对平缓的一座山脉了。 关键是,如果想要绕过那阳平雄关,渡汉水,翻米仓山绝对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比之从他们当下白水关外的位置,直翻山越岭来的更加妥当。 “可军师…如果这样,我军粮道…” 赵云提出了疑问,诸葛亮也顺势解答: “所以说,我说我们此次行动必须尽早施行,绝对不能被曹军拖在金牛道前,也不能为广石以及马鸣阁道中的曹军所震慑,一面大军拖住阳平关的曹军,一面…我们打通通往汉中的粮道!” “此处!乃是此战最重要的一点!” 这下连刘备也吞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他着实是感受到了诸葛亮言语之中的那种自信。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皆是脱口而出: “定军山?” —— 有了诸葛亮一连串的规划之后,大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诸葛亮的不是了。 因为就凭刚才那些环环相扣的布置,他们这群糙汉子,就是想尽了办法,也绝对想不到这一点。 定军山? 从未有人提及过的一处汉中城南仅有十里处,却正巧处在阳平关后,汉水径流之前的一处山峦。 定军山算不上太高,对于将士们来说或许有些轻松了。 毕竟他们这一路走来,或许走的山路都要比定军山更高。 只是…这定军山对于粮草辎重部队来说,那可太过于重要了。 只要能够拿下定军山,那么刘备的粮草便能够长驱直入,送达汉中以南的任何一处山地。 那么…若是赵云黄忠率人前往故城这样深入汉中平原后方,随时随地都能够轻松骚扰曹军在汉水的粮道——甚至等到阳平关被攻陷,还能够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正所谓好事成双。 夜深人静之时,大军停驻下来,还未等到众人入睡,营外便传来了喧闹声。 “主公!主公!找到了!找到张将军了!!” 刘备又是从自己的床上弹出去的。 霍峻的搜寻办法相当的有效,不仅搜寻的面广,而且还非常的仔细,否则的话,他们真的很难在米仓山以南的一处天然洞穴中,找到失血过多而近乎丧命的张飞。 这下,还不得不表扬一下刘贤—— 可能真的是痛定思痛了,在与张飞逃亡了大段路途之后,张飞力竭而倒,相比之下极为瘦弱的刘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张飞拖到了山洞里。 而张飞之所以伤势没有继续恶化,也是因为刘贤为其进行了包扎。 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刘备是喜极而泣,而诸葛亮只是松了一口气。 “主公…既然霍将军的军队与我们相离不远…我看…” “军师!您放心吧!霍将军在找到张将军的时候便已经拔营启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来至此地了!” 那报信者脸上洋溢着笑容。 “霍峻吗?很好…非常好!” 与刘贤还有魏延等人的感官完全不同,知晓了霍峻在张飞出事之后的种种处理,诸葛亮已经完全相信了这名此前从未登上过大战战场的小将了。 甚至有着进一步将其培养为军中砥柱的想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似乎局面对于刘备军来说,一切都在向好。 然而,正如诸葛亮所言,他所说的很多事情都被易小天料到了,譬如广石马鸣阁道的重要性。 蒋琬只是被易小天的锦囊点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陈仓道对于曹操大军的意义。 下辨,早就有马超率人看守,他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南下,从陈仓道击出,打刘备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即便是诸葛亮,可能也无法接受。 定军山这个他费劲头脑,才想出来的绝佳计策,早已被预料到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好似被他料到。” 诸葛亮告知魏延的话,此刻完全重现在了他的身上。 —— “真羡慕你们能够去往正面镇守阳平关,而我…却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停驻不前——你说蒋公琰这小子,莫不是在报复此前我未向他服软的事情?” “妙才,你怎可有这样的想法?既然公琰他都说了,自己有易先生的锦囊,那你就相信他说的话,那定军山虽然远离战场,但也不是没有被偷袭的可能——” 一日的休整之后,曹操的大军终于开始四散分布。 只不过这一次,蒋琬已经没有时间跟众人解释了。 粮草的问题仍需要解决,白日里蒋琬迅速的分配了任务之后,便再度投身于山一般的文书之中。 结果,许褚、夏侯惇以及曹真尽是被安排在正面战场,也就是阳平关附近,他们将直面刘备主力大军的进攻,镇守住汉中最重要的门户阳平关。 张郃被分往广石,扼住刘备军北上的可能,与马超遥相呼应,只要时机合适,他们便可以随时出动。 徐晃被安排在了大后方,容裘古道,这里是敌人唯一可能从南进犯汉中的隘口。 看起来徐晃其实也不怎么开心。 但谁也不如夏侯渊此刻闷闷不乐。 定军山。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一处可能名字都是临时蒋琬想好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可去的。 眼往西北,尽是那高耸的米仓山脉,比起来,定军山就是个小土坡,撤退倒是很好撤退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侯渊跟众人抱怨了一个遍,甚至找曹操都说过了。 然而一旁的荀攸则是捻着胡子告诉自己: “妙才,你就信公琰一次,他说不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呢?” “考量个屁!” 夏侯渊摔门而去,而出城之前的这一幕,却被蒋琬完全看在眼里。 第七百六十八章 地下囚牢 其实夏侯渊并不是真的置气了。 作为曹操手底下数一数二的名将,再如何心里不满,到了夏侯渊这种级别,辩明事理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基本的素养了。 为什么说刘备以及他身边的将领们都是一种暴发户的心态,反观曹操这边,就显得井井有条呢? 底蕴的问题—— 过去不知道多少年间,刘备以及跟在刘备身边的关张几人,撇开性子不谈,因为能够带兵打仗的仅有他们几人,所以,他们虽然一直在战败,一直狼狈逃窜,但总体军队的架构,与那山匪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大当家说的话,二当家三当家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突然半道杀出来的军师,且不说能不能服众,资历这种东西,在关张等人眼中尤为重要,只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在占据了荆南大片土地之后,刘备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做一个所谓的一言堂。 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势力的主人,是荆南的君主,而关张等人的身份,也从此前的当家人,变为了军中的大将。 他们的地位是实打实的蹿升了,但这也代表着他们身上的责任也更重,决不能对于军中的命令以儿戏来看待。 也就是张飞还未苏醒,不然的话,诸葛亮一定会立刻告诉张飞这一点的。 而夏侯渊,就是经历过转变的那类——清楚的明白,自己虽然与曹操有着亲属的关系,但更重要的,他是大汉军队的将军—— 只是夏侯渊心中的焦虑又有谁能清楚呢? …… “荀先生,妙才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不只是妙才将军……” 城中留有近两万士兵镇守,其余将近八万士兵都已经全权分配开来,在曹操的号召之下,即便有人不满,他们也无比顺从的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可蒋琬不一样,蒋琬作为实际的决策者,也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虽然在入军之前对曹军有着不少了解,但毕竟仍是一个外人身份。 现如今已经成为正式军师的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共处的武将,心中是否有着什么芥蒂—— “妙才的脾气从前不是这样的,公琰你不必惊慌。” “大抵是此前在襄阳新野一战,妙才和元让他们为败于刘备军的事情还无法释怀吧。” “原来如此……” 蒋琬做出布置时,精确的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也正是如此,他在意识到有些人对于命令有所不满之后,心里也产生了疑虑。 将士听从军令,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在蒋琬看来,无论你身处何方,只要你还在军中,命令就大于一切,本是不该产生一些多余的想法的。 “公琰若是担忧的话,解释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吧——明明才如此年轻,肩膀上就担了这么多,我这个做前辈的,着实有些不忍去旁观啊——” 荀攸笑了笑,背着手站在堂前门外。 为军机要事填塞满脑袋的蒋琬这下,才从此前的麻木中走出。 他慌忙站起身来,向着荀攸鞠躬: “那就麻烦荀先生了!”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轻笑两声,跨门而出,只留蒋琬在房中有些孤单的站着。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群谋士之间的博弈,战争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卒子,都是推动其发展的力量。 如何平衡好人与战场的关系,蒋琬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 除开真正的战场,战争进行的方式也不仅仅只有短兵相接一种。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要死了!要死了!!不要继续了!我招!我全都招了!” “放…放过我吧……” 南郑城,因大火几乎损毁了城中半数的建筑,重建的进程因为大战在即,仍旧只能稳步前进。 不过好在是起火的源头,是为南郑城的西南角,张鲁及其眷属的地产才是损失最为严重的。 在从险些丧命的李休那里得到了张鲁宝库的位置消息之后,曹操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如此一块大肥肉。 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杨家人和张家人争了数日,死伤了近千人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的当子,曹操一来便捡了个大便宜。 打开那地道,来至张鲁那地下洞府的时候,富有如曹操这般,他也仍旧为张鲁财宝数量的夸张而震惊了。 搬空——这个命令不用多想,只要搬空这宝库,就足以弥补此次发兵的所有消耗。 当然,留下来的地下洞府,曹操也没有闲着。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你们还是让我死吧…让我死个痛快也成!”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折磨我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啊!!” 这几日,这地下洞府里传来的惨叫太过于频繁,以至于守在张家宝库宅前的曹军士兵时不时的都会感到浑身发毛。 这也怨不得他们。 折磨囚犯嘛,曹军中有的是这样的人才。 “喂——我听着,那前几日送进监牢的大汉,是不是快不行了啊?” 地上,几名守卫交头接耳的,听着那地下传来的声音逐渐力竭,他们有些欣喜,当然,也有些担忧。 “别想那么多了,毕竟是那群人出手,不先把囚犯折磨到濒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知情人这么一提,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那群人…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识过他们的真面目呢…听说他们的统领是丞相在攻打冀州的时候,招来的一位人才…” “嘘!别再说了,丞相说过,谁都不许暴露他们的存在。” “哦哦是哦…” 几名士兵赶忙扶了扶头盔,重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此刻的地下,原为张鲁洞府的庞大建筑群,此刻竟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个天然的监牢。 尽管牢中还没有太多的囚犯。 但…囚犯这种存在,不求多,但求有用。 尤其,当下是大战在即,一但有抓住了敌将的可能,曹操都会尽可能的将那些敌将送至监牢之中。 然后…接受某群活在暗影之下的人的审讯——或者说,折磨吧。 第七百六十九章 刑将军受苦了 人,是曹操关的。 这没错。 但是这一次,那些只听到风声的将士们,似乎冤枉曹操了。 曹操相当不擅长审讯别人。 如果要做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曹操都会请京中的满宠,又或者是直接找易小天咨询意见——易小天一脸人畜无害的,但使起坏来,那是真的没人可比。 而这一次,两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下达这条命令——折磨囚犯以达成目的的人,是蒋琬。 是的——曹操非常信任蒋琬,因为蒋琬是易小天推荐的。 所以,曹操干脆把军中仅有两人能够指使的以李孚为首的秘密部队,交给了蒋琬来使用。 此刻,审讯者是李孚。 而被审讯的人,名为刑道荣。 —— “救命啊…我…我想死…我真的想死!” 刑道荣涕泗横流,此刻被五花大绑的放在一张直立起来的木桌之上,无法动弹还是其次的,关键对方的审讯办法…他…他现在非常后悔。 “悔就不该出生…” 一但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一个人的脑子里的时候,说明这个人多半快要崩溃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李孚抬起一只手,终于…站在刑道荣脚边的几人便立刻退去。 什么? 你问审讯方式是什么? 这个当然很简单。 为了防止刑道荣因伤势过重而死掉。 李孚特地的选用了此前易小天教给自己的方法。 “咩——”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快饶了我吧!求求…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招!” 听到“咩”的一声,刑道荣浑身一个激灵,这几日,原本在他看来只是弱不禁风的某种小动物,却带给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地狱般的折磨。 “放心,刑将军,这悬羊(山羊的一种)我已经托属下带走了,你的脚我们也会尽快为你包扎,当然——” 李孚轻哼一声,显得非常轻松惬意。 “如果刑将军打算死扛到底的话——城中有户雍凉来的人家,他们家中还有十多头悬羊,保证将军能够一次爽个够!” “不不不!壮士…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刑道荣哭丧着个脸,连连摇头哭诉,突然,从他的身下传来水滴落地的声音,李孚顺着其裤脚看下去,好嘛…大名鼎鼎的刑将军,竟然因为听到了山羊叫而吓尿了裤子,说出去,谁敢信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 刑道荣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三日前被捕的时候,刑道荣还没清醒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带着一路去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也是被面前此人,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明明一脸正气,手段却极其残忍的男子看着,对方泼了自己一盆冷水之后,自己才醒来。 反应过来自己被敌军生擒,思量过后,准备宁死不屈的刑将军,很快就听到了对方打算对自己用刑的消息。 “不是…你们什么都没问我,就打算直接给我上刑吗?流程不是这么来的吧!” 那日,刑将军便意识到对方根本就不是按套路出牌的选手。 当然——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牵着悬羊走进牢房,并且给自己的脚底板涂上糖水的时候,刑将军还是能笑出来的。 “你们这又是闹哪样?悬羊?这种小东西又能对本将军造成何等伤害?要我说,你们就应该用刀……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不…不行了!好痒!好痒啊!” 痒——这是刑道荣第一时间的感受。 山羊那粗糙的舌头,搭配上对方不断为自己脚底涂抹的糖水,感受着脚底传来的钻心的瘙痒感,刑道荣第一次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然而…刑道荣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半个时辰不到,刑道荣的第一次受刑便以他的昏厥为终。 可第二次就不一样了,前一日可能是被那山羊舔掉的脚皮茧子没有愈合,待到第二次的时候,山羊的舌头开始与刑道荣脚底真正柔软的皮肤相遇——而这一次,就不只是瘙痒了。 钻心的痒,变成了钻心的痛。 鲜血淋漓的脚底板每被那山羊的舌头摩擦一次,刑道荣都会发出最为惨厉的哀嚎。 直到现在。 —— 没过多久,几名黑衣人便带着一些布帛来至刑道荣的身边,先是为刑道荣的脚涂上了药液,其次又为其进行了包扎。 总之,刑道荣大概明白,自己的折磨结束了。 “你们…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几日…明明我都愿意说任何事了,可你们却没有人听…你们分明就是乐此不疲的在折磨我。” 刑道荣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的瘦高个。 “不,刑将军,您错会我们的意思了。” “正因为不需要您说出任何情报,我们才并不在意您的态度。” “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我们要你做什么。” “接下来的话,你就和丞相去说吧。” 李孚微微点头,还没等刑道荣回话,他便撤出了一条道路。 在刑道荣震惊的眼神之中,一名身形魁梧,面带威严的大胡子便从牢外走了进来。 揭开兜帽,曹操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刑道荣面前。 刑道荣那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朝一日能够见到曹操本人。 他忽然回想起当年还在零陵时,刘贤曾经跟自己说起过,说那曹操比之刘备,到底有多么的威武霸气,前途又是多么的无量——关键是,对方身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一个叫什么来着? 刑道荣陷入了呆滞的状态,曹操见此,便先一步开口: “刑将军,这些天来,让你受苦了。” “丞…丞…丞相这是哪里的话!不苦!一点都不苦!您…您只是做了您该做的是!而在下…在下不过是一介败将…” 曹操的气势可太足了。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跟随刘备的时候,刑道荣还没觉出什么,真到了曹操面前,对比这里两家的主公,一瞬间刑道荣便有了投敌的想法。 而正如他所想,曹操此次前来,实际就和招降差不多。 只是…唯有一点,是不同的。 那就是曹操需要刑道荣做什么。 看着曹操的笑脸,刑道荣笑的如同一个憨憨,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七百七十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您…您想让我做什么…如果…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听到曹操这么说,刑道荣还是有些慌张。 无论怎么看,曹操这幅笑脸都不太像好人的样子啊? “刑将军——放轻松。” “这样被绑缚着,也不太好说话,如果刑将军同意的话,本相这就派人给刑将军松绑如何?” “府上本相也已经备好了酒菜,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何必闹得如此僵呢?你说是吧?刑将军?” “对…对对对!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只要丞相愿意,愿意给在下松绑的话,在下保证绝不胡乱走动!” 有了刑道荣的承诺,曹操对着旁边的李孚点了点头。 李孚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在刑道荣还没看清的时候,便瞬间截断了他手脚上的麻绳。 突然失去了凭依,刑道荣从半空跌落,但很明显…三日以来的折磨已经让他受够了这种感觉。 所以即便此刻摔在地上,刑道荣也赶忙爬起身来,强忍着脚底的疼痛,向曹操行跪拜礼。 曹操看刑道荣这幅模样,自顾自的发笑,招了招手便先一步离开了监牢。 “刑将军还请跟上,若是行动不便的话,只需跟身旁的人说上一声,他们自会将你待到本相的府上,这里本相就先行一步了。” “谢…谢丞相不杀之恩!您…您慢走!” 随着眼中的曹操消失在拐角,刑道荣趴伏在地面之上,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对方就这样把自己放掉了。 不过回想起刚才曹操所说的话——自己究竟对对方有什么用处,这是刑道荣想不明白的。 …… 说实在的,走在路上,被人抬着的感觉着实有些不好受,尤其是在路人的眼光不断投来,刑道荣是想躲都躲不掉。 可是没有办法——他脚上的伤还没有好,此刻被人架在一个简易的轿子上,也亏得那抬轿人力气足够,刑道荣在外人看来,现在如同一个被架在棍子上的肥猪,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一路上,刑道荣就用这句名言来麻痹自己,直到来到门前,看到那微笑的长髯文士,对方脱口而出: “刑将军,久仰久仰!在下荀攸,于丞相身边暂任中军师之职,刑将军若是不见外的话,唤我一声公达既可。” 荀攸! 好嘛,才出监牢,曹操身边的名臣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刑道荣面前,刚才还有个名为曹休的方脸大汉瞪了自己一路,要不是他有巡城的任务,刑道荣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起身。 这下,被称为曹操“谋主”的荀攸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让刑道荣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挣扎着就要走下轿子,只不过,在荀攸的示意之下,刑道荣才没有过多地折腾。 荀攸一眼望见刑道荣就对刑道荣观感不错,虽然这次是蒋琬点名要的人,不过,如果可以的话,留个刑道荣在他们身边当护卫的话,也不是坏事? 不过,正事还是要办的。 在荀攸的指引之下,几人将刑道荣直接抬进了府阁,一路上又碰到了申氏兄弟等留在南郑城处理琐事的臣子们,直到曹操所处的堂前,众人才将刑道荣放下。 “刑将军,来啦?” 门里的曹操早就恭候多时了。 刑道荣听到曹操的声音欣喜若狂,这下也不矫情了,脚上再疼,他也要起身下跪表达自己的顺从。 这不是自然的嘛? 刑道荣自诩是零陵上将军,在那弹丸之地耀武扬威,实际上他的内心是相当的空虚的。 零陵一没仗打二没前途,能够转投明主早就是他所期望的事情了。 虽然之前为刘备所招降,不过是出于对刘贤以及刘度的信任,刑道荣才没惹事。 这下——自己被俘了,就算自己屈打成招,转投了曹操,也没有人能怪罪自己吧? 一想到这里,刑道荣阔别数月之久,终于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看着刑道荣那一口大黄牙,曹操顿时没了心情去迎接他,不过因为这是蒋琬计策的一部分,所以曹操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礼贤下士这样的形象,曹操还是要维持的。 一把将刑道荣扶起,刑道荣感动且激动的站起身来,就差给曹操一个拥抱了。 当然,以刑道荣这个和许褚差不多的体型,被他熊抱一下,后面被定罪为刺杀丞相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 似乎美好的幻想就到这里结束了。 刑道荣直到落座,才发现,偌大的堂屋之中,除了桌上的酒菜之外,满席也仅有三人。 冷清…这是说不明的冷清…当然,还有一种异样的严肃,这种严肃使得刑道荣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丞相…这…这位小哥是?” 终于等到刑道荣开口,曹操一脸笑意的向刑道荣祝酒,然后解释道: “刑将军不必拘谨,这位蒋琬蒋公琰,也是本相众多谋士中的一员,将你从牢中放出,也是他的主意,如果你要感谢的本相,倒不如感谢公琰。” 一听到这里,刑道荣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蒋公琰? 原来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等一下? 呆滞了大概有足足十息的时间,刑道荣不说话,对面的曹操和蒋琬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饮酒。 突然刑道荣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身前的桌案被他顶翻,酒水撒了一地,门外的侍卫听到这样的嘈杂声,直接拎着刀斧便冲了进来。 结果曹操一抬手便止住了那些军士: “无事,都退出去!” —— “蒋…蒋琬…真…真的是你!” 因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所以刑道荣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揉了揉眼睛—— 很可惜,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 坐在他对面不远处,正与曹操并列的那个年轻人,不是蒋琬,还能是谁? 数月前,就在刘备攻打零陵之前,他还在主君刘度以及他的恩人刘贤面前与蒋琬对峙…当时的情形分毫不落的在刑道荣脑海中闪过。 因为…他堂堂刑道荣竟然被一名无名小吏驳斥的无话可说,甚至恼羞成怒,险些要在府外教训蒋琬一番。 不过最终,蒋琬独自离去,从那以后,刑道荣便再也没有见过蒋琬。 当时蒋琬说他们必败的时候,刑道荣还不服气,可后面的事实证明,除开那一次意外的埋伏让诸葛亮措手不及以外,在张飞率领下的刘备军没有三日就将零陵破城—— 一如蒋琬所预料的那样。 至于刑道荣照葫芦画瓢的游击战法? 他也不看看对面的对手是谁。 自然是以惨败告终。 第七百七十一章 风一样的男子 “这天下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叫做蒋琬的人了。” 蒋琬平静的抬眼,此刻他的气势已经完全压过刑道荣,再无当时零陵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不…应该这样说,现在的刑道荣连面对面与蒋琬对等交谈的资格都没有了。 刑道荣是阶下囚,此刻能够得到参宴的机会,根本少不了蒋琬的宽容。 可面对蒋琬,刑道荣此前的那些美好幻想全都破灭了。 跑? 这是刑道荣想到的第一个出路。 怎么想都知道,如果蒋琬还对此前自己的针对耿耿于怀的话,那他今后在曹营之中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煎熬。 蒋琬到底是什么职阶? 刑道荣不明白,可看曹操对蒋琬如此客气,甚至听到蒋琬说要放了自己,便毫无异议——至少蒋琬也是如荀攸那般谋主地位的谋士吧? 看看诸葛亮那边就可以知道了。 一个势力主君身边的谋士,不在于他的官职大小,如果愿意的话,像是刘备,或者曹操这样的,想给他们多大的官,就可以给多大的官。 谋士的地位,隐隐有着凌驾所有人的感觉。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逃走…他又能往哪里逃呢? 刑道荣腿都麻了,不是因为脚底的疼痛,而是因为恐惧。 他怕死,虽然没有人不怕死,但是还没有建功立业,仅仅留下了一连串战败记录的刑道荣是真的不想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去。 大概在脑海之中缠斗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刑道荣的脚动了。 曹操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犀利。 因为刑道荣来之前蒋琬就跟曹操说过,如果刑道荣见到自己,打算逃走的话,那就杀掉他。 连这点形式都认不清,以为自己会计较一些从前小事的话,刑道荣也不配在蒋琬手底下做事。 正当曹操以为刑道荣真的要逃走,因而已然扶上了腰间的长剑时,蒋琬的手伸了过来,压住了曹操的起势。 “公琰?” 曹操疑惑的投去目光,蒋琬只是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刑道荣没有逃跑。 一步后撤,刑道荣扑通一声,带着沉重的身体,直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那颇为洪亮的嗓门,此刻显得相当虚浮,大概是克服了恐惧吧,蒋琬只听到他喊道: “公琰!以前在零陵我针对你的事情,是我错了!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请…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明白了…如果追随刘备,亦或者是刘贤他们,我刑道荣可能不会死,但是我只会终生碌碌无为!” “可是…我…我刑道荣仍旧期望能够有朝一日,在战场之上立下战功——且不想被人称为徒有虚表的废人——” “公…公琰…还有丞相!请…请你们…你们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无论是什么事情…我…我都愿意去做!” 如果撇开刑道荣这身滑稽的肥肉,光去听这番坦白的话,是个人都会动容的。 蒋琬当然不会因为刑道荣区区一两句话就对他的本性有所改观。 正如他之前与曹操分析的: “刑道荣此人狂妄自大,欺软怕硬,若论武力,我军军中可能有不少好手都能够击败他,不过此人多少还是有些头脑的——而且,先生交由了我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当下除了刑道荣之外,无人比他更加适合这个任务,所以他最好不要死…” “当然,这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曹操听得一知半解,但不影响曹操相信蒋琬与易小天。 知道易小天和蒋琬有所交代之后,即便是败军之将,即便真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曹操也有理由饶他一命。 现在,刑道荣造化来了。 既然刑道荣如此诚挚的发话。 蒋琬便没有了顾虑。 终于,他的嘴角也挂上了笑意。 见无人说话,刑道荣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发虚的。 实在是没有听到对面两人的表态,刑道荣才悄悄地抬眼瞅了一下。 结果看到曹操和蒋琬都是一脸笑意,刑道荣心里暂时就松了一口气。 “既然刑将军都如此说了,我若再揪着陈年往事不放,倒是我度量小了。” “不过…其实只要刚才刑将军没有逃走,我也未打算对刑将军如何。” “刑将军说的那句什么都愿意做,我可否当真?” 一脸计谋得逞样子的蒋琬毫无意外的看着刑道荣,轻描淡写的说着。 “当真当真!只要我刑道荣办得到,我一定会尽力去办!” 刑道荣点头如捣蒜啊,好不容易得到了对方的原谅,知道自己保住了命,当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若是办不到呢?” 蒋琬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刑道荣有些蒙了。 “那…那我也会尽力…吧?” “好!刑将军好胆色!正巧我军军中仍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还未有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由刑道荣刑将军接下如何!” 可能是蒋琬的气势太足了,这种大义凛然的话说出口来,很难让情绪正处在波动阶段的刑道荣拒绝。 一听到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又是一项重要的任务,刑道荣什么都没有多想,脑子一热直接便大声应道: “公琰!还有丞相!你们放心就好了!无论是如何艰巨的任务,由我…零陵…哦不…前零陵上将,荆南第一猛士刑道荣出马,没有搞不定的!” “好!!” 曹操也在旁边拱火啊,听到刑道荣上钩上的深,大叫一声便笑哈哈的举起酒盏。 “刑将军乃是真英雄!本相就敬你一杯,可敢接否!” “有何不敢!!” 刑道荣见曹操如此,心中激动地他,直接拎起一旁的酒坛子,提起来就往嘴里灌啊。 这一夜,大概是刑道荣此生最潇洒的一刻。 因为第二日一早,当刑道荣在睡梦之中被人拎出了城门,对面的李孚将马匹干粮等等一系列的行头都丢给他之后,交给了他一封蒋琬的亲手信之后,便转身离开。 只留刑道荣一人,在初冬的寒风中凌乱着。 “有谁来告诉我一下,我这是被解任了吗?” 第七百七十二章 局已设好,看我成名 当然,刑道荣的疑问,最终由蒋琬在信中为他解答了。 “首先,刑将军昨日饮酒时的豪迈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你可能不太记得席间你醉倒然后被拖去了厢房的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 “此刻,刑将军应在南郑城外的汉水北岸读着此信。” “如果刑将军对于此刻的处境有所疑虑,还请不要惊慌,因为从今日起,将军将被丞相委以重任,事情成败,足以关乎今后天下大势,还请将军严守口风,切莫轻易泄漏军事机密。” 刑道荣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面的惊恐,再到最后的释然,种种情绪都让刑道荣心中五味杂陈。 他当然不是被解任了。 实际上,他根本都还没有被委任,哪来的解任一说? 不过正如信中说的那样,现在的刑道荣已经是处在任务状态了。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的方面是指,整个任务的内容,是他只需要给刘璋带一句话就好了。 难的方面很显然,就是这传话中途的路途—— “一定不能行走金牛道大道,因为此刻的金牛道已经被刘备军占领,虽然很不地道,以防将军不知道,丞相已经给将军进行了编制,从即日起,将军便已是我军中的偏将军了。” “同样的,昨日将军醉酒,我特地为将军写了份聘书,上面保有将军画押的痕迹,如果将军再度转投刘备军的话,还请将军相信,这份聘书将在不日之后出现在刘备亦或者是诸葛孔明的面前。” 看到这里的时候,刑道荣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 如何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写出狠辣无比的威胁,这是一门技术,很多人似乎都要向蒋琬学习一番。 当然抛开这些威胁,因为刑道荣没法走金牛道,那么任务上要求的给刘璋亲口传话的目的,只能由刑道荣,翻山越岭,从汉中以南那些崎岖的山路之中长途跋涉了。 也是因为知道此行路途艰险,所以蒋琬信上所写的时间,是在刘备军战败的消息传回到成都之前。 “不对啊?” 看到刘备军战败的消息这几个字的时候,刑道荣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蒋琬,你…” 太狂妄了这几个词终究还是没有从刑道荣的口中说出。 因为他不知为何,总感觉蒋琬说的是真的。 哪怕那诸葛亮再聪明,轻易地就化解了自己的游击战法,但是相处下来,蒋琬身上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才是让刑道荣害怕的根本。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哪怕对象只是一个看不透心的人。 可能刘备真的要败? 刑道荣不敢断言,只能尽快的去思索蒋琬信中的话。 “可是…蒋琬,你又是如何知晓刘璋他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因为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刑道荣不是没有见过刘备和刘璋勾肩搭背的那种亲兄弟般的样子,所以才对蒋琬有所怀疑。 “刑将军只需告知刘璋:请彻查别驾张松家中,是否有那份宝贵的,名义上应献给丞相的西川地图,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地图此刻正在刘备的手上。” 地图? 刑道荣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他忽然就感到有些后怕。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刘备以及诸葛亮明明是第一次入川,却对西川的地形地势一清二楚。 不光未曾与刘璋进行过交涉,在此情况下,他们的大军却在复杂的西川如履平地。 从前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他忽然明白,自己所不知道的军中要事…原来刘备要图谋西川这是真的! 而蒋琬的目的也很简单,他让自己去告诉刘璋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自己说服对方。 他只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刘璋此人在信上被蒋琬描述成优柔寡断,疑神疑鬼,所以自己只需要说一些话,刘璋他自己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那么,延误刘备夺取西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刑将军大可告诉刘璋你与张飞等人的惨败,只需亮出你身上的伤疤,就可以加深刘璋对于刘备的怀疑——再加上此战刘备消耗的粮草,定然对于刘璋来说是一个相当难以接受的数字,因此,刘璋定会开始怀疑刘备的野心。” “到那时,将军便可打道回府,丞相与吾定会为将军备好庆功宴,加官封爵更是不在话下!” 看到加官封爵的时候,刑道荣终于心动了。 他打仗那么多年,求的是军功,但军功最后会变成什么? 不还是官与爵嘛! 到时候他若封侯,别人见到自己都得躬身弯着腰,又有谁敢嘲笑自己这个只打败仗的零陵上将军? 不得不说,蒋琬还有曹操对于人的心理拿捏的还是相当准确的。 当然,也可能是刑道荣太好拿捏了,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但打一棍子,给一个枣这样的方法永远都不过时。 被激起了斗志的刑道荣忽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脚底板子也硬的像铁块一样。 面朝汉水,看向对岸那连绵不绝的群山,刑道荣深吸了一口气,收好了信笺,记好包裹,提上自己的开山大斧便吼叫着向山林冲去,像极了一个未开化的野人。 不过他很开心就是了。 —— “风萧萧兮汉水寒,壮士一去兮——” “公琰,刑道荣他…已经走了…” 感及深处,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着刑道荣的身影,曹操还是有些担忧的。 担忧此前在蒋琬口中一文不值的刑道荣,会遭遇各种不测,甚至背道而行,向刘备高密。 “放心…丞相…” “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刑道荣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只要他还有羞耻之心,想必这一次,定然会是他一雪前耻的最好机会。” “当然…他大抵是不会出问题的。” 蒋琬指着突然从城门摸出去的一对黑衣轻骑,在曹操震惊的表情面前,自信无比的说道: “丞相,借李孚统领他们与刑将军同行,您应该没有意见吧?” “你都把人派出去了还要问我,公琰啊公琰,你才跟易兄呆了几天?不学好的,光学这些……” 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着说道,随后转身离去。 只留蒋琬一人静静地吹着城上的寒风。 “先生…局…已经设好了,且看蒋琬这次如何一战成名吧!”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一触即发 大概过了两天的时间,张飞终于在颠簸之中悠悠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跟车厢中,就在面前的刘备寒暄,而是直接光这个膀子冲出车外,找到了几日来为自己让出位置,单独骑马而行的诸葛亮。 “军师!” “翼德将军,你醒了?伤势还未好,你为何要如此走动…” 诸葛亮当然是有些错愕了。 这种情况——一个黑脸豹子头的大汉突然从车厢里面钻了出来,跳下地面的时候,大地都在震颤,尤其他的嗓门远远隔着数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谁都会被吓到吧? “军师!不要再说了!此次战败!尽是由我张飞一人来承担错误!” “悔不该不听从军师的命令!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刀子,张飞直接从自己的手掌上划过一刀。 鲜血从他的掌间滚落在地,这一幕算是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 大军停了下来。 特地为苏醒的张飞停顿。 但张飞此刻说什么也不愿从半跪的姿势站起身来。 任由刘备在旁边着急的转圈。 “此乃我张飞最后一次违背军师的命令!如有下次!军师大可不必顾虑其他,当着众人的面,斩了我就是!” “三弟,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你这是睡糊涂了!身子还如此虚弱,哎…哎呀!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大哥!你不要扶我,若是军师不承认,我便在军事面前跪上三天三夜!” “三弟你!” 见此情况,诸葛亮终于开口。 先是止住了一旁刘备: “主公,你莫要劝阻翼德将军了,此事乃是翼德将军的决心所在,若因私情被主公打断,相信翼德将军会因此忌恨主公的。” “这…” 刘备哑口无言,叹了口气,看着张飞那坚定的眼神,终于是退到了一边。 赵云、陈到、黄忠、乃至于霍峻还有一众将领,此刻都无比安静的注视着张飞与诸葛亮的这番对话。 唯有魏延…此刻内心无比复杂。 “好!既然翼德将军你有如此觉悟,不光是我,相信诸位将军也愿意给翼德将军一次机会吧?” 诸葛亮会心一笑,摇了摇羽扇,眼神则扫向周围的所有人。 大家没有说话,但是因着诸葛亮的话,纷纷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诸葛亮的说辞。 “好了好了,翼德将军,你旧伤未好,诸位都打算成为此事的见证人,那么我们就不再旧事重提——同样的,在翼德将军不在的时候,我已经重新定制了一条新的路线,我们如此这般……” 陈应鲍隆战死,刑道荣被俘,刘贤带着重伤的张飞归来,除去那些被霍峻接纳的逃逸士兵之外,张飞的这次先锋一战,可谓是惨败而归。 但实际上,如果考虑到真实的影响,说不定张飞的这次战败,对于一直处在摇摆不定,并且有着不少隐患的刘备军来说,是一次成功的洗礼? 当然,张飞如今负伤,真要等到他满血复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但至少在汉中一战期间,张飞肯定是无法重现往日的勇武了。 许褚的一刀深沉有力,若不是张飞格挡的迅速,加上张飞的盔甲比较坚固,这深入白骨的一刀足以卸掉张飞的一条胳膊,到那时——独臂之人,哪怕曾经武力再强,在战场上也与残废没什么两样。 因祸得福,诸葛亮后面把此次意外称作是因祸得福,无论最终战争结果如何,他都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获得了张飞的信任,对于他今后在刘备军中的地位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帮助。 终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 要说汉中与西川的关联,就不得不说起两座雄关。 一座是白水关,也就是坐落于剑阁以北的白水县城,因地势极高,且扼住了汉中入川的隘口,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地的战略意义甚至要比剑阁还要更高。 刘璋差杨怀高沛两人镇守此地,以南更有庞羲作为策应,虽然这么多年来,面对张鲁,庞羲并未打出什么名堂,但无论怎么说,也正因他们的存在,川内的刘璋才高枕无忧。 另一座呢,作为汉中通往关外的隘口,阳平关,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 《隋书》曾有云: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且后依景山,前耸定军、卓笔,右踞白马、金牛,左拱云雾、百丈,汉、黑、烬诸水襟带包络于其间,极天下之至险。 极天下之险的阳平关,进可攻,退可守,也难怪之前诸葛亮是那样的重视阳平关南北的布置。 其北面天荡山以至广石一带,是纯天然的了望台,若是于关前的金牛道发生战斗,简单的,只需置一只军队立于高处,便可使阳平关牢而不破。 南面跨过汉水亦有米仓山等高耸的山峦,只能说从地势来讲,占据了阳平关的那一方,绝对会对其附近的占据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此战双方对此都非常的清晰。 建安十四年十月的最后几日,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雨,因而阳平关上的将士们早早的便做好了准备,准备应对一切可能产生的突发情况—— 是的,正因处在山峦群聚之地,你需要提防的,可不仅仅只是敌人,还有那变幻莫测的天象。 只在山海经闻之中才有的山崩地摧景象,说来难以想象,在此地,却是极其容易发生的事情。 关上,此刻不苟言笑的曹军士兵正目不转睛的眺望着那绵延而出的汉水北侧山脉拐角。 从那叠聚的山崖间,唯一的一条大路,就是他们需要不停观察的地方。 而现在…正有一骑,披着灰黑色的兜鍪,快马加鞭,不惜淌水而来。 临至城下,那轻骑没有过多的解释,亮出令牌,便为关内放行——入关之后,他的脚步急促,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 直至在那关内将阁之中寻见了他必须来见的那人,他才迅速的单膝跪于地面,朝前拱手的同时,语速极快,但又清晰明了的传达了军情: “禀报将军!” “此去关外五十里,发现敌军主力!已确定敌将为首者,是那被许褚将军击伤失踪的张飞张翼德!” “张翼德?” 独眼的将军面容冷峻,身前放着一杯温茶,席间不只他一人,但作为主将的他,有责任对军令进行最后的下达。 “对方有多少兵马?” “至少五万大军,其中更有两万轻骑,速度极快,不日便可抵达城下!” “呵呵——” “既然如此…” 夏侯惇扭了扭脖子,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回想着自己曾经的鲁莽与丑态,现在的他,心境完全不同了。 “就让我们来给刘备好好地上一课!” 第七百七十四章 誓要一雪前耻 经历了足足半月的等待,此刻的刘备大军主力部队,在张飞以及赵云陈到,还有魏延的带领之下,正向着阳平关笔直前进。 行进中车马声不绝于耳,在这狭长的谷道中,唯有坚定不移的向前迈进者,才有资格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便是诸葛亮分兵之后,正面战场的完整阵容。 十万大军虽然此前因战败,而去其一成,但仍保有精锐的刘备军,并未失去战斗的勇气。 相反,诸葛亮坚信一句哀兵必胜,临近阳平关前,曾毫不留情的告诉众人: “此战,诸位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如果在我与主公还未拿下定军山,以及扰断曹军的粮道之前,诸位便已经败下阵来,我们…将会吞下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一场甚至不足以翻身的大败。” “所以…哪怕敌人再强,也请诸位将军咬紧牙关,死死守住拖住位于阳平关的曹军主力!” 没有太过于理想化的号召。 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会有人把这些当成儿戏了。 陈应鲍隆就是确确实实的死去了,未战先损大将的刘备军,开场便站在了悬崖之上。 听到这些话的张飞赵云还有魏延等人,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有紧握的双拳与沉重的点头能够代表他们的心情。 当然,都说到这里了,在临近分兵之前,诸葛亮单独点出了魏延: “魏延将军——你可知道我单独分于你一直万人的部队的意义?” “这…军师…军师是要我…” 突然被点出来的魏延,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明明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却表现的如此异常,看到这些,诸葛亮没有太多的话去指责,只是单纯的告诉对方: “我知魏延将军心中仍有不忿,不过这没有关系——” “主力大军之中,张飞与赵云将军领前军三万人马,猛攻阳平关,陈到将军领右军一万轻骑,作为策应,时刻驰援正面战场薄弱之处。” 诸葛亮这次毫不留情了,直接用羽扇指着魏延说道: “魏延将军!” “在!” “你则领步骑混合的一万兵马,为左军,固守走马岭山阴之处,随时提防可能从广石以及下辨方面袭来的曹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翻越走马岭!我说的可清楚?” “清…清楚…” 如此区别对待的态度,让魏延的脸非常拉不下来,他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诸多将领正在往他这边投来灼热的目光。 羞臊的不只如何应答的魏延心中无比复杂,虽然隐隐的催生了一种名为怨恨的东西,但是慑于此刻众将的目光,还有那刘备的眼神,魏延只好俯首称臣,恭敬的应下: “魏延…领命…” “好!” 听到这里,诸葛亮才终于完成了正面的布置,而他要做的,其实比之正面战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毕竟…定军山这个地方,无论是在哪份地图之上,都绝对是被标以荒弃的山峦,对于任何人来说,此地都应该是一处未知的地方——将士们能不能安全抵达,兵粮可否安全的送到,进攻局面如何,若是战败,又该如何退守,这些都是未知。 但…诸葛亮知道,若是不能超出曾经自己的极限,转而向那些未知的事情投去目光,他可能此生都要被那个料事如神的家伙压制在身下。 “易小天…定军山一役,将会彻底决出汉中之战的胜负,而我,也会在这一战,击碎一切对于你的恐惧…” 心中如此想着,诸葛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是一场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有着重要意义的战斗,所以诸葛亮前所未有的认真。 “黄忠老将军!雷薄刘封两位将军!领三万轻装步卒,且随我与主公,一同东向度水——目标则是翻越那米仓山!直取定军山!” “喏!” 雷薄刘封终于是得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这下听到自己的名字,显得无比兴奋,之前他们还担心自己被诸葛亮冷落,现在心中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杂念,只想着要拼尽全力,在此战之中大放异彩。 不过…他们想的确实很好,但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诸葛亮并没有表露出来对于他们两人的看法。 在诸葛亮心中,这两人仍旧是不堪大用的,所以让他们跟随的原因恰恰相反,有魏延一人呆在正面,若是再留这两人一起,恐怕正面战场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带在身边。 而黄忠,则是此次定军山一行的主将——越老越妖的黄老将军,此前虽然一直没有出手过,但是诸葛亮却清楚黄忠的强悍之处,让他这样沉稳的老将来随行,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最终——除去那被关押的刘贤,以及后面被搜寻到已经斩首了的杨柏,留在后方,保护粮道的依旧是诸葛亮极其信任的霍峻。 对于无法参加正面战场,霍峻表现的极为从容,也是这一点,让诸葛亮无比的喜欢此人。 刘备大手一挥,汉水之前,九万大军一分为二,一伙向着阳平关坚定不移的前行,而另一波,作为此战的变数所在,由诸葛亮刘备亲自率领。 —— “将军!还有二十里!越过此道弯折,我们就能够看到阳平关了!” “全速前进!直接打曹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能仅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张飞与赵云所率领的前军便已经行至最后的隘口。 作为老搭档的张飞与赵云,此前都曾在襄阳城外被曹操生擒,对于他们来说,能否拿下阳平关,也是他们证明自己的关键。 “翼德!千万要小心对手的提前布置,莫要再中了上次对手的奸计!” “子龙放心吧!我以提前派人观察过阳平关外的地势,虽然上次战败,但是多少我还是知道了阳平关的地势限制——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襄阳的那种陷阱了!” 张飞的眼中犹有火光在燃烧,正如他复仇与雪耻的心一般炽烈。 此刻的张飞明显要比从前更加的理智,但也更加的勇猛,身体上的伤势是阻止不了他的前进的。 “既然如此…翼德…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赵云听罢也终于放心,战意燃烧的常山赵子龙,誓要一战破关。 第七百七十五章 魏延有他自己的想法 大概稍稍落后前军十多里地,因为地形的缘故,实际上魏延此刻率领的左路大军,与张飞等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一个时辰是赶不上的。 看样子受了教训之后,魏延似乎老实了不少。 一路上靠左行于山路之间的魏延小心翼翼的,不断地注视着山上的种种情况。 忽然——在他的耳畔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从远处的山谷之中,冲天的喊杀声响起。 魏延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便意识到,一定是张飞与赵云所率领的前军与敌方大军遭遇了——那么… 一个如同邪念般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生出。 诸葛亮认定他有反骨,可是如果此话告诉魏延,他大抵是不会承认,并且会嗤之以鼻的。 如果只是不遵从他人的命令就叫做反骨的话,那张飞又算什么? 他抬眼看了一下那不算多么陡峭的走马岭,甚至势力极好的他,一眼便可以望得见那向西北一直延伸而去的走马岭山道以及山巅。 “或许…” 可能魏延唯一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的固执己见吧? 再没有吃亏之前,他是一定会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主意,怎么说呢——拥有这样想法的人,大抵都会遵循一句古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哪天老天爷看你不顺眼了,不是保你一手,而是推你一把的时候,这种人往往会死的很难看。 现在看似毫无影响的情况下,魏延萌生了趁着张飞等人在金牛古道酣战之际,自己先发制人,无论对方在广石以及马鸣阁道有没有军队,他都要趁势猛攻一波的想法。 而想法在生出的那一瞬间,魏延便付诸了行动。 只见大军仍在摸着山路前行,并打算驰援明显已经遭遇敌军的前军同僚时,魏延抄起大刀高声一吼: “将士们听好了!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在我们的眼前!这是张翼德与赵子龙两位将军给我们创造的绝佳的奇袭敌军后方的机会!只要我们趁此时机,翻越此座走马岭,从山上突袭广石县城,定然能够对敌军进行沉重的打击!” 看着魏延此番兴奋的样子,很多将士们似乎都因此而受到了感染,打算应其号召,追随着对方拿下这次天大的战功。 然而—— 几名魏延的副将,也是诸葛亮特地安排在魏延身边的人手,赶忙拉住了魏延的势头,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向魏延说道: “将军!不可!您难道忘记了军师此前的吩咐吗!” “此前军师还特地嘱咐将军不要急功近利翻越走马岭,我们此刻就算不去帮助张翼德将军他们,也只能占据走马岭的山巅!除此之外,再有其他的行动,都是违抗军令的行为!” “若是将军执意如此!可莫要怪我们等到战后与军师说起将军打算抗拒军令的事情!到时候,相信将军也不愿意见到这幅局面吧?” 如果有人站在魏延身边的话,大抵是可以看到他那藏在身后的拳头被他攥的吱吱作响的一幕吧。 只不过,现在魏延掩饰的相当好,听到了有人反驳,魏延脸上立刻就挂起了笑容: “哈哈哈——不过是一个提案罢了,几位校尉与副将说的对,既然军师说了我们不该这样做,那么…” 魏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进一步的打算了,但是内心却仍旧没有放弃这样的打算。 只见魏延缓缓走近那几名毫无察觉的副将,在刹那之间,魏延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一道银光闪过。 其中一名站的最为靠前的校尉忽然浑身一颤,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魏延。 当那滚烫且炽热的鲜血,止不住的从对方捂上喉咙的手缝间飙射而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吓蒙了。 尤其是那几个站的非常近,甚至被迸溅了一身鲜血的副将与校尉,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那名校尉无力的仰面倒下,又看了看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冰冷的威严。 魏延还用胳膊挡了一下,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身,然而魏延却并不为所动,甚至就好像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那样—— 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是让人感到恐惧。 “军师说的话,你们就听,而我说的话,你们就不听对吗?” 随手撕开地上那具尸体的衣角,魏延轻轻地擦拭着剑身,边擦边说着。 “不…不是的,将军…你…” 擅杀军中将领,这个罪过和违抗军令相比,只高不低。 现在冲击着众人大脑的,是魏延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严重逾矩了。 众人都是明眼人,虽然有的人同意魏延可以去尝试着争夺广石的想法,但这不代表他们会赞成魏延随意杀掉军中将领的决定啊。 然而…此刻…没有人发声,也就不会再有人发声。 “既然诸位都不表态,那本将就当诸位同意了我的提案。” “听我号令!” 魏延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一声带着愤怒的呼号从他的口中传出,无数人浑身僵硬,只敢听从魏延的命令。 “翻过走马岭!我们直取广石!” “是…是!” 众人回应,但…这份回应之中,多少还是带着一种惧怕在其中。 —— 另一边,正如魏延所听到的那样,张飞和赵云所率领的一万先头部队,与曹军突然遭遇。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连张飞都没有想到。 他们的速度明明那么快,可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又是与此前一样,早早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只不过见识过曹军那骑兵的怪异之后,张飞立刻提醒了赵云: “子龙!对方的后方有一只骑兵正在伺机而动!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速度应该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上许多!我们迂回着与他们纠缠,让步军列阵,阻滞骑兵的行动,弓箭手准备放箭!” “没问题!” 两人配合默契,率领着的骑军突然从中分裂,迎面便与那疾驰而来的曹军骑兵擦肩而过。 也是这一瞬间,张飞才看清了对方身份。 “曹真!” 张飞大吼一声,不光是吸引曹真的注意力,也是为了给赵云等争取时间变阵。 “哼!想要拖延时间变阵?先看看你们的后面吧!” 擦肩而过的曹真根本没有跟赵云等人纠缠的意思,直接率领着一只八千人之多的骑兵向着张飞等人身后的步卒兵团杀去——在狭窄的地形之中,一但骑兵冲刺起来,对于步卒的打击那几乎是毁灭性的。 但…张飞却根本无暇顾及曹真的远去。 因为—— “张翼德!你果然没有死!”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只人数较少,但速度快的惊人的骑军。 这速度之快,连带着马匹竟然在人眼中形成了虚影。 但光是这声响彻天际的怒吼,就足以让张飞辨明对方的身份。 “可恶…是许褚!” 第七百七十六章 绝不能对圣斗士使出同样的招式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在战场的侧翼传播开来。 “呃——” 张飞涨红着他的脸,大概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同样的姿势,挡下了许褚同样的招数。 只不过,因为肩伤,剧烈的疼痛感从身体一侧传来,仅是挡下许褚这满力一击,张飞肩膀旧伤处便再度渗出大量鲜血。 “怎么了?张翼德,莫非这点小伤小痛,就让你畏首畏尾起来了吗!” “既然这样!俺也仅用一条左臂!提起你的长矛!莫要让俺看不起你!” 许褚迎面怒吼道,长刀所指,张飞此刻一脸狰狞。 身旁的将士们酣战成一团,可在骑兵方面的绝对劣势,让此刻张飞的心情极为不稳定。 他随便一扫,便看到大片自家的骑兵,被曹军那又快又狠厉的重骑杀翻在地,咬牙切齿之间,张飞大吼一声: “气煞我也!许胖子!终有一日,我要叫你尝尝我这丈八蛇矛的厉害!” 不能缠斗,不能陷入意气用事的境地,这是张飞答应过诸葛亮,时刻牢记于心的事情。 战场之上,他首先是将,将兵之人不可轻易下场。 所以,成长过后的张飞,在此刻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子龙!切莫与之缠斗!先行回援后军!不可让曹军轻易骚扰我军弓兵阵地!” “翼德!我恐怕暂时…” 结果让张飞没有想到的是,在战场的另一端,赵云那竭尽全力才挤出牙缝的声音,竟是那样的艰难: “你且先行回援!待我甩开这恼人的蝇文,便会与你会合!” 说着,赵云一枪荡开前面那长刀的威胁,作势拔马回身,将要离去。 很可惜,如果他的对手还是从前的那位——那位孤军深入,贪图战果的夏侯惇的话,或许赵云是可以轻易摆脱对方的。 然而,此战可绝不仅仅是赵云张飞两人憋着一口气。 “赵子龙,你与那张翼德如此大声密谋,是真当我夏侯惇不存在啊——” 赵云身下白马乃是西域大宛国名宝之一的照夜玉狮子,就是比之那声名在外的赤兔也不遑多让,赵云当时能够在曹军阵中杀个七进七出,孤身带走刘禅,除了一些自身与曹军的原因之外,显然其身下的这匹白龙驹也是重要的功臣。 从未在速度上吃过亏的赵云,向来能够于战场穿梭自如,可偏偏这一次,事与愿违。 白龙驹一个翻腾,做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动作,一跃便是数丈远,瞬间便拉开了与曹军的距离。 然而就当他以为自己已然脱身,打算挥枪奔走,驰援自家后方的步卒阵地时,背后的一丝凉意,以及那熟悉的战吼,让赵云目眦欲裂—— “不好!” 怎么会那么快? 赵云都来不及思考。 背后凉风一阵,赵云只得强行拧转身体,从怀中猛然递出一记回马枪。 铛—— 沉闷的响声传来,赵云的手上也传来难以想象的酥麻感。 回马枪绝技,赵云屡试不爽,可这一下,赵云清楚的明白,对方早就看透了他的招式,不仅如此—— “赵子龙,不要太瞧不起人了!同样的招数对我只能使用一次!” 方圆战场之间,这是独属于某位黄金圣斗士夏侯惇的一声久远的咆哮。 新仇旧账一起算,有了马蹄铁的加持,旁人只看到赵云胯下白龙驹闪转腾挪,一击脱离,却从未想过,夏侯惇竟然比之速度更快,势头更猛。 一刀荡开那刁钻的回马枪,夏侯惇一记力劈华山: “此刀乃为新野之仇,赵子龙!纳命来!” “遭了!” 刹那之间,夏侯惇长刀封锁了赵云一切的退路,那刀刃在赵云的眼前慢慢放大,勇武如赵云,此刻也被连番的意外打击到无法应对。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知耻而后勇者如夏侯惇,仅凭这一战,就将找回他的尊严。 赵云…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 “休想得逞!” 咻咻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夏侯惇一刀即将取走赵云性命之时,从后方刘备军的弓兵阵地之中,突然有一骑跨过了曹真的围追堵截,纵马一跃的同时,三箭连珠,疾如风雷一般向着夏侯惇的要害飞去。 夏侯惇也是反映极快,意识到冷箭袭来,于马上轻盈的翻身,仰面躺倒的同时,手中大刀飞速的挥舞起来,轻易便荡掉了那三支冷箭。 但也正是如此,得到了喘息之机的赵云趁机迅速的与夏侯惇拉开了距离。 也是同样的时间,凭借着仅有的一点空当,张飞一矛逼退了许褚之后,瞬间与赵云的部将合兵一处,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径直朝着那刚才飞箭而来的方向杀了回去。 没错——是杀了回去,而非撤退。 夏侯惇眉头紧皱,一时间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听到那本该击溃地方步卒不对的曹真大吼道: “仲康!元让!敌军增援已至!少说也有两万兵马!不能再深追了!” 话间,透过那狭窄的谷道,空中一阵如蝗的箭雨飞速袭来,反应迅速的曹真夏侯惇与许褚纷纷下令顶盾防御箭矢—— 铛铛铛—— 一阵箭雨的洗礼之后,三人所带领的骑兵的势头终于被冲散,望着那满地的箭矢,以及在某位不知名将领护送下迅速向江岸以南,谷道西侧退去的刘备军,被误了斩杀赵云机会的夏侯惇,冲着对岸大吼道: “那卑鄙暗放冷箭的小人可敢报上姓名!” “承蒙夏侯将军夸赞!吾乃南郡霍仲邈!” 结果对岸马不停蹄离去的霍峻丝毫没有被夏侯惇嘲讽的意思,似有迎合的如此回答。 “好,霍仲邈,你等着!若再有兵戎相见的机会,我必取你的性命!” “谢将军厚爱!” 如此说罢,霍峻头也不回的随大军迅速离去。 口舌之利罢了,他对此清楚的很,无论他在嘴上占到多少便宜,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眼前的一众残兵败将,无不昭示着他们对曹军的第一战,实为一场惨败。 不过眼下… 本该镇守粮道及后方的他,突兀出现在正面战场,另有其因。 第七百七十七章 山下有兵,手中有茶 “仲邈!多亏了有你…我…我失策了,虽然翼德此前已经提醒过,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曹军的速度能有那么快…夏侯惇…” 张飞虽然看着状态还算不错,但是肩上旧伤复发已经是事实,而赵云——此刻面色阴沉,他的脑海之中无时无刻不闪过此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夏侯惇胯下那匹马儿绝非是什么极品,这点眼力见,赵云还是有的。 可正如张飞所说,曹军就像是有神力相助一般,哪怕是寻常骑兵的马儿都跑得飞快。 更不用说夏侯惇这种大将了。 引以为傲的速度竟然被瞬间超越,若不是赵云身经百战,恐怕他也会留下不小的阴影。 “子龙将军,多余的话不用多说,若要感谢,等此番作战结束再说也不迟…我们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什么没有时间了?” 张飞和赵云纷纷震惊的看着霍峻,这才意识到,霍峻此刻出现在了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莫非是粮道被劫了!” 赵云惊呼道,然而霍峻没有立刻回答他,见身边的将士们垂头丧气,而且行军速度缓慢,虽心有不忍,但霍峻却依旧只能怒吼道: “都给我抬起头来!我们没有时间了!全军全速前进!走马岭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曹军部队,魏文长将军此刻于山顶被围!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下——所有人的表情和赵云张飞大概是一样的。 惊掉了下巴,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无端的梦话的将士们,有的还有疑问,觉得霍峻是在骗他们。 可看到霍峻那无比难看的脸色之后,大家纷纷意识到—— 这不是在开玩笑。 身兼重任,本该驻守走马岭的魏延被围了,如果魏延的部队被剿灭——他们此次从金牛古道发起的攻势,基本可以说是失败了。 霍峻看到众人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心里更是煎熬。 鬼知道他在受到魏延求救消息的时候,已经把魏延骂了多少边了…关键是在此之前,在大战开始之前,魏延还为军师诸葛亮所教训过,为诸葛亮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可冒进,不可违背军令——转头,魏延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 他这是在犯罪… 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即便吃了败仗,士气相当低迷的张飞赵云等人的队伍,在此刻也只能闷着头加紧了脚步。 “是谁包围了走马岭?” “张郃。” —— 与此同时,正在山巅之上爆发着怨气的魏延已经斩杀了数名妄图指责他的士兵了。 “将军!明明是您一意孤行!甚至杀死了陈校尉,也要奇袭广石,此刻我们被人伏击包围,难道您不应该为此承担责任吗!” 军中最害怕的就是内讧。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很难有人对这样荒唐的事情保持理智了。 走马岭山巅,光秃秃的空地上,零零散散有着一些勉强能够作为据点的营房。 这些,都是在魏延被逼上走马岭后,顶着张郃那密集的攻势,营建起来的。 不然的话,此刻毫无遮拦的山巅,恐怕连魏延身边的伤兵都无法堆下。 “此人是谁?何营之人?临战之时,扰乱军心,给我拖出去斩了!” “将军,这…” 帐中仍有几人留驻在魏延身边,偌大的山头,万余士兵,堪堪能够守住几个时辰——因为没有兵粮,若是坚持一日还好,若是时间再长,恐怕他们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守在魏延身边的人,都是打算尽量帮助魏延的——谁也不想全军覆没,然后背上兵败的骂名,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地段,他们若是被人全歼了,影响的可不止是他们自己的性命而已,甚至还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场浩大的战事,往往一个部位的缺损,一点小小的失误,都会在连番作战的过程中被无限的放大,以至于影响全局。 身边的人虽然一开始没有说什么,但是感受到众人那灼热的目光,已经让魏延心中羞愧难当。 “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计谋是可行的…谁知道对方竟然在山坳处埋下了伏兵?” “我一心一意为了大军的局面…何曾想过要葬送好局?” “你们现在看着我,就好像是在说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心中这样怒吼,放到嘴边,魏延却没法说了。 恰巧,连番碰到了几名当着众将之面指责自己的士卒——经此刺激,魏延哪怕曾经有羞愧之心,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也已经丧失了思考的本能了。 “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 “一介无名小卒!军营之中如此口出狂言!不是扰乱军心,还是什么!给我斩了他!” 魏延猛然拍桌,帐外山崖之前,仍有数处狭路正在激战,山峦群峰之间,满是刘军与曹军的喊杀声。 拍桌的震响,被那帐外凄厉的惨叫所压过,但即便这样—— 魏延的眼中除了凶狠,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了。 “将军!你难道没有看到那帐外满是我军的伤兵吗?他们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心!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所害!你难道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将军!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我也要为我的弟兄们讨回一个公道!” “我们是士兵!是为主公奋战,为光复大汉而出战的士兵!绝不是你用来填满私欲!为你的狂妄自大白白送命的草芥!将军!不…魏延!我做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啊啊啊——” 最终…在魏延可怕的眼神之下,被几名护卫拖出帐外的那名奋力挣扎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刻,帐中哪怕仍有数十人站立,却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一片死寂的场间,唯有魏延的鼻息清晰可见。 啪嚓—— 魏延用以喝茶的茶盏被他摔碎在地——是的,茶盏。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魏延本打算喝茶。 可茶水混杂着将士们的惨叫,魏延脸皮再厚,这茶水的味道,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清香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兵如潮水退却 与山上的那幅紧张的景象完全不同。 此刻正指挥着士兵向走马岭山顶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的张郃没有一丝丝的紧张可言。 但不紧张,不代表张郃就会掉以轻心。 “一切都如公琰所说,果不其然,刘备军的魏延贼心不死,广石此地看来事毕还需严防死守才能够防止对方的奇袭——” 张郃着银甲于前,仗剑所指,身下士兵则在他的号召之下,发起了今日傍晚对山顶的第三次冲锋。 前两次毫无征兆的突袭是张郃一松一弛的用兵之道,靠着两次伤亡不过五百的代价,张郃军极大的缩小了魏延的落脚点。 当然,此后魏延军组织起了像样的防守,算是挡住了张郃,让张郃未能一举全歼己方。 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此围困下去,魏延必败无疑。 所以张郃并未打算给魏延留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山阳之处,再派一支队伍,集中一点,猛攻对方的后方,我们两面夹击,一定要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找出一个突破口!” 张郃严厉的吼声下,身边的将领迅速的做出反应,一支足有两千人之多的军队,立刻集结起来,不仅展现了他们过人的纪律性,也展现出了与山顶上魏延军完全不同的斗志昂扬。 一方依靠愤怒,依靠绝望来驱动,一方则依靠气势,依靠训练有素来决出胜负,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可以说,只要这支队伍成功的摸到了此刻魏延军阵的后方,本就对正面的猛攻疲于应对的魏延军的防线,极有可能瞬间崩塌。 “将军!马超将军传来情报,说他们…如此这般…” 凑近了身边的张郃,倾听着属下传来的新的军情,一听到是正处于下辨的马超传来的消息,这下张郃也有些疑惑。 不过,在听着消息的过程中,渐渐地,张郃从不解,变为震惊,再化作兴奋。 “马超将军当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此乃军师手书,亦有丞相的印绶痕迹——” 那兵士重重点头,甚至还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从南郑城里传出的亲笔书信。 看过之后,张郃再无半点质疑。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可是如果马超将军真按这军令所言…那下辨城…” “就是担心张郃将军疑虑,马超将军特地让卑职告诉您…” 又是一番耳语,终于是打消了张郃最后的担忧。 张郃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带着笑意说道: “若此计能成…相信足以给刘备他们带去沉重的打击!我这就…” 然而张郃的话还没有说完,山上便再度传来急报: 刘备的援军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突然皱起眉头的张郃思忖片刻,没有半点犹豫,当机立断的决定: “撤兵!我们退回广石!留少许队伍驻于山坳,以作策应,毋需与刘备大军正面抗衡!” 于是在张郃的号召之下,本来打算从两面夹击山顶魏延军阵地的曹兵,迅速的退去,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这让不少正打算发力与曹军决一死战的魏延军士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尴尬。 —— 正如张郃所听到的那样。 本处在正面战场的刘备军先锋数将,率领着足足五万兵马,一边沿途设下据点,保证下一次进攻路线畅通的情况下,一同向着走马岭靠近。 在与张郃军进行了零零散散的接触之后,张郃便迅速的退兵,留下了自在山顶窝火且暴怒的魏延。 就像那火速退去的曹军一样,魏延的怒火也如潮水一般消退。 冷静下来,走出帐外,看到那与满营伤兵站在一起的张飞与赵云等人的时候,魏延浑身一颤——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竟然这就要向诸位大将下跪。 一路上听霍峻说了个大概,本来肚子里有无数言语想要问责魏延,但见到魏延这副模样,大家一时间竟然不知怎么开口了。 “诸位…今日…今日若非诸位相救…魏延…想必已经成为了军中的罪人!” “我…我恨啊…恨自己没有本事,却一意孤行,葬送了好局…如今望着这满营的伤兵,伤在其身,痛在我心…我…我该死!” 啪的一声,连张飞都颤动了一下,魏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 这下可好,张飞仅剩的一点火气,也因此烟消云散。 同为此前犯过错的人,张飞突然非常理解魏延的心情。 “文长…” 因此他上前一步,蹲在魏延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脸色: “事情,我们都已经听仲邈将军说过了,你违抗军令,且擅杀军中的校尉,一意打算袭取广石——最终才导致了如今这幅境地。” “可此前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或许众人不懂你,但是我…却非常的明白——你一定是想要为大军打开局面,绝无私心所想…如此,虽有罪过,但也有弥补的机会——” “今日危机解除,我们这做先锋的也出师不利,明日,我们重整旗鼓,从曹军那里找回尊严!军师还有大哥不在,我们更应该互帮互助!如此才能够抵御曹军!如此,才能够更好地完成军师的军令!” “你们说是不是!” 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张飞心中想着自己之前冒进葬送了近万士兵的事情,自顾自的感同身受着,说出了这么一番肺腑之言。 若不是因为他的面容无比粗犷,相信这番话语,一定能够感化不少的将士。 可能真的是太少见张飞如此了,赵云等人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反驳和指责的机会了——见张飞与魏延两人勾着肩膀,相当动容的样子,赵云只得说上一句: “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回到营中,我们必须尽早商议一番,明日要如何行动——今日虽然皆是败仗,但我们至少是搞清了曹军的一些底细。” 被一众大佬如此挤在中间的霍峻,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僵硬的点了点头的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忽略了——可…这种感觉,却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天际的流火 实际上霍峻的感觉是对的。 诸葛亮以为在正面战场,留下了诸如张飞以及赵云这类大将之后,怎么说也能够暂时的拖住曹军的大军。 不求取胜,但求给予阳平关的曹军持续不断的压力,这一点他们至少也要做到。 之前就说,战场是环环相扣的。 一侧兴起,必有另一侧压力倍增。 作为取胜的胜负手,诸葛亮谨慎的带上了刘备以及黄忠等等诸多可用之人,力求一战告捷,一锤定音。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可能就是张飞和赵云迅速落败的同时,魏延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了早已超出他容忍底线的行为。 如果当时诸葛亮就在场间,看到张飞和魏延惺惺相惜的样子,或许诸葛亮真的会气的吐血。 可惜诸葛亮不在。 当然,这并不代表,诸葛亮就无法知道正面战场的局势了,只是,通过这一种方式知道,对于诸葛亮还有此次北征汉中的刘备军所有人了来说,这都代表着灾难。 —— 就在此前张飞等人与曹军短兵相接的时候。 米仓山东侧的狭长山路上。 “吩咐将士们系好腰间的绳索!切莫掉队!山崖陡峭,若是掉在后面,摔个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人为你们收尸!” 黄忠的声音响彻山间。 此刻刘备军中的三万精锐步卒,正在跨越险之又险的米仓山。 只要走过这最后一段崎岖的山道,就可以来至暂时平稳的地面,当然…到那个时候,定军山也不远了。 可不知怎么的,尽管定下奇策,打算以从无人经略的定军山为据点,辐射整个汉中战场,进以奠定胜局的诸葛亮,此时看着不断行进的大军,心中却是一种莫名的焦躁。 “孔明,就不能再快一点了吗?” 刘备的声音也在此刻传来,扰得诸葛亮转身瞪着刘备吼道: “主公!若是能够抛下你的高轿!将士们再快几点都可以!” 坐在登山轿里的刘备本来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诸葛亮的反应如此之大,嘟囔了几句,似乎发泄了一下自己的委屈之后,他便不再说什么。 刘备当然不是奢靡到走这样崎岖的山路也要靠人抬。 而是因为刚才登山时的不慎,导致他扭伤了脚踝,最终诸葛亮不得不派人组出轿子,抬着刘备前行。 大军行进的速度虽然没有被拖累多少,但是这种意外,却让诸葛亮焦躁的很。 “总不能曹军连这定军山都料到了吧?” 诸葛亮心中嘀咕。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对方的破局方法。 换位思考,往往是判断战局的一个相当好用的方式。 诸葛亮为了安排两路进攻的布局,特地还从曹军的角度思量了一下。 结果就发现,如果曹军想要破局,那唯有从走马岭以及阳平关那一道来破局。 这样的话,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堆积兵力。 跟在自己身边的如今又三万余步军。 骑兵诸葛亮都留在了正面战场,虽然没有多少重骑军,但是轻骑亦有轻骑的优势所在。 就是为了不让曹军破局,轻骑这种游击作战,灵活多变的战术角色,诸葛亮才极为重视。 可是… “张飞是怎么败的呢?” “孔明,你刚才说什么?” 刘备听到诸葛亮说道张飞的名字,忽然来了精神,强行坐起身来,凑近了想要听听诸葛亮的声音。 诸葛亮也没心情怼刘备,刘备问了,他就重复了一遍: “主公…此前还未问过,军中可有人知道当时翼德将军战败的情况?” “我记得除了最初的几名报信人之外,再得到翼德将军的消息时,已经是霍峻将军找寻到了此前失踪的翼德将军的时候吧?” “呃——刘备有些迷糊,他当然记得诸葛亮所说的事情,但是他不太明白诸葛连现在提起这些的原因。” “孔明,你是想到了什么吗?若是有问题,你可以找黄老将军说一下,军中我记得仍有不少是此前第一战获救的士兵…” 就是太过蹊跷了,为什么明明是一万兵马,张飞却败的那样迅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自己啊? 见诸葛亮陷入了思考,刘备便代由他去告诉了黄忠诸葛亮的要求。 “总不可能是对方的骑兵突然获得了什么飞起来的能力吧?” “军师!听说…听说您找上次随张将军一同出战的人…卑职算一个…” 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诸葛亮的思考。 军队仍在稳步前进,大抵再有一刻便可以来至山间的平地,此刻众人所走的路也没有原先那么陡峭了。 见到一名明显是骑兵装束,却如今归为步军统帅的兵卒来至身前,诸葛亮回过神来,赶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们…之前在跟曹军作战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异常,便统统说来。” “难不成靠着翼德将军的勇武,你们在曹军五千兵马面前连一合都未能支撑?这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了吧?” 听诸葛亮这么说,那士兵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者,未能撑过一合的人,也有他的一份,不过既然诸葛连都问了,他自然是要回答的。 “还请军师息怒…我…我们还有张将军未曾遭遇过何等异常,战败,也是为对方一鼓作气的彻底击溃——” 听到这个回答,诸葛亮似乎有些失望,不过那士兵显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后面补了一句: “但如果说异常的话,卑职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事!你说!尽管说出来,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诸葛亮挥着扇子在半空中点了一下,算是允许这士兵说错也无所谓。 “只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卑职感觉错了,卑职当时在马上遥望着曹军的骑兵,从对方开始冲锋,到对方杀至跟前,将我们一举击溃…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诸葛亮看似毫无波澜,可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肩膀已经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就好像…好像对方的马儿比我们的好上太多,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 “就像…” 一时间好像比喻不出来,那士兵捧着脑袋思索着措辞,想要形容一下对方的速度之快。 谁知诸葛亮突然补了一句: “就像对面那只从山上杀下来的骑兵吗?” “对!就是那么快!” “……” 先一步来至山间的谷底,远处那不算高耸,但极为宽实且容易分辨的矮山,正是诸葛亮所找的定军山。 然而… 就在诸葛亮与那兵士对话的时候,一只宛若从天而降的骑军,就着那夸张的坡度,在这根本就不该有骑兵的地形区里,化作一条长龙,向着还未站稳脚跟的刘备军疯狂的冲杀而来。 那速度,在星光暗淡的傍晚之间,犹如划过天际,转瞬即逝的流火那般迅速。 第七百八十章 重披金锁甲,双挽铁胎弓 “还愣着作甚!速速列阵,敌军要冲下山来了!” 经过了刹那的错愕,诸葛亮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朝正呆滞的望向远方的军队吼道。 “没法后撤了!后路太过狭窄,若是仓促撤离此处,只会引起更大的伤亡!给我死死的守住此地!” 诸葛亮基本是做出了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应对。 刘备还慌忙的瘸腿起身,结果刚一抬头,一支迅疾的羽箭便从他的头顶飞过,那箭矢在刘备的头盔上擦出了火星,感受到此番惊吓的刘备,脸都白了,一屁股又跌坐回轿子里。 喊杀声,突击声,马蹄声纷至沓来。 本就不算宽敞的山间平地瞬间乱作一团。 正面,由黄忠带领,诸葛亮直接指挥的精锐步卒,迅速的列阵顶盾,盾甲墙后,无数刘备军士兵正手执长槊,严阵以待,等候着骑兵的冲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事情应该会以双方的短兵相接,两败俱伤而收尾的。 诸葛亮反应够快,黄忠足够老辣,他们带领的这只兵马,虽然骑军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但是在对付骑兵方面,绝对是身经百战的。 然而,机敏如诸葛亮这般,也在此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黄忠在军中手执长刀,奋力的吼叫着: “给我死死的顶住!顶住曹军的第一轮冲击!就轮到我们来反击他们了!” “吼!!” 虽然事发突然,但与刘备身边那些后来的降将相比,眼下这只队伍绝对是刘备军战斗力最为强悍的一支—— “不对!不是这样的!!” 谁知道诸葛亮突如其来的仓促喊声,让所有人都无比的错愕。 黄忠疑惑的回头,却见到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的诸葛亮,此刻正扒着边沿,目瞪口呆的指着远方。 跟了刘备这么一段时间,黄忠也算是对诸葛亮尊敬有加,知晓诸葛亮胸中有大才,十分愿意听从他的号令——毕竟有这样一位谋主在身边,作将领的他们要多安心,就有多安心。 可是…这大概是黄忠第一次看到诸葛亮露出如此惊讶…或者说,惊恐的表情吧。 “军师!你看到什么了?” “黄老将军!快命将士放箭!绝不可让对方毫无阻碍的冲杀至此!不然…不然的话!!” “第一队向前!放箭!!” 黄忠无比迅速的执行着诸葛亮的命令,然而到这个时候,其实…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诸葛亮乃至黄忠,其实最开始看到山上冲下骑军的时候,是没有多少紧张感的。 毕竟带兵打仗如此之久的人,一眼望去,便能够估量出那支军队的人数大概。 五千人? 不…可能连三千人都不到。 反观己方,则是拥有三万余精锐的步卒,且都是有着丰富的应对骑兵的经验。 不开玩笑的说,如果不是诸葛亮的喊停,未见那骑军全貌的黄忠还想着或许能够一举歼灭此支骑军呢—— 而事实就是—— 当那只速度夸张到若不能随着对方的异动大幅度转动脑袋就根本无法看清其踪影的骑兵,化作一道流影,在狭长的密林山道中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的时候。 刘备军的败北已经注定了。 “不好!” “一定要给我顶住他们!!千万不能够放他们肆意冲至我军阵中!” 黄忠目眦欲裂。 只因对方那夸张的速度。 若非强弓劲弩,黄忠怀疑自己如果深处那支骑兵之中,射出去的箭,都会被自己追上。 但真正的恐怖,只有在矛与盾毫不留情相撞在一起的时候,才得以彻底体现。 黄忠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击垮了己方的第一道盾墙防线的。 他只看到那因骑兵恐怖的冲击力而漫天乱飞的残肢断体,血如雨注间,一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重骑,在凡人面前显出了真身。 “杀!!” 从头至尾,对方的口中只会吐出这一个冷漠又令人汗毛直立的字眼。 而那无情的杀意却狂热的将他们整只负隅顽抗的军队一口吞下,嚼碎咬烂,仅余残渣剩骨。 “第二队也顶住!鱼鼓营!鱼鼓营将士何在!随我擒杀敌将!击溃敌军!” 当然,黄忠也不愧是长沙第一猛将,四十六岁习武的他,如今年过古稀,却老而弥坚,他猛地踏前一刀,数十斤重的长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刀便能够收走一条骑兵的性命。 但…越是这样,他也越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强悍。 一群从身后杀来的步卒,人人手执斩马刀,迅速的靠近黄忠,在他的带领之下,百十人的队伍,向着那已然击溃了己方盾阵的敌将冲杀过去。 敌将—— 是的。 这只不知以何等建制组起的恐怖骑军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在一名身着漆黑重甲的骑将指挥下进行。 此刻那骑将就在低矮的坡上挺立着,似乎如战场的主宰般,注视着场上的一切。 唯有黄忠,他似乎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黄忠不在意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对方注意,他只想化解此次危机,并且斩杀敌将,以壮己方的士气。 “为我开路!吾自去取那敌将首级!” “是!” 黄忠低沉一吼,身边的将士纷纷下定决心,一营将士,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哪怕以生命为代价,也在稳步的护送着黄忠向前杀去。 “愚蠢——” 不知何时,只听到那敌将怒号一声,一路碎布疾驰,拖刀而行的黄忠眉头紧皱—— “想要取我的首级,先管管你家的主公有没有命等到那时吧!” “什么?!” 让黄忠最为惊愕的不是对方发现了自己,而是在他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对方从马上突然抽出了一把夸张的长弓。 转眼间,对方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一连三支破空的羽箭,直接洞穿了混乱的战场,笔直的向着大军后方的刘备那里射去。 因行动不便而未曾起身的刘备,只能端坐在轿上,紧张的为自家将士捏一把汗。 却在瞬间,感受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刺骨的寒意。 抬眼一看,却见避无可避的箭矢已经向着自己的眉心飞来。 那一刻,刘备的心都凉了。 后知后觉才发现敌将将才瞄准了刘备的诸葛亮,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提醒将士为刘备挡箭。 眼看,刘备似乎真的要死于这场荒唐且夸张的接敌战时,跨越数百丈的距离,黄忠那愤怒的声音显得尤为震撼。 “休伤吾主!” 众人未见黄忠挽弓,却只见那在战场空中有三支羽箭接连爆碎。 重披金锁甲,双挽铁胎弓。胆气惊河北,威名镇蜀中。 箭术登峰造极的黄忠,在如此危难时刻,后发制人,奋起挽弓,竟以三箭连中,粉碎了威胁刘备的几发劲矢 第七百八十一章 给我抓一匹曹军的马! 在这短短几息之间,峰回路转的战场上的气氛,简直令人窒息。 就好似时间都止于此刻—— 直到那坡上挽弓的骑将缓缓开口,僵局才被打破,时间才开始转动: “花甲华发——又有如此超凡箭术者,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吾原以为此生都不可能见到这位英雄老将,没想到今日得幸能与之一较高下——” “黄汉升,黄老将军,看来您锐不减当年啊?” 混乱的战场此刻依然明显分化,刘备军一开始被那骑兵冲散了阵脚,不过在诸葛亮迅速的指挥下,又团团聚于一起,以那敌方骑将所占据的高坡为界,与曹军隔坡对峙。 而曹军这边,似乎是得到了骑将的命令,大量的骑军不再向前突进,远远地挺着长矛长枪,只等待下一步的号召。 场间,似乎成为了两名将领的主场,骑将开口,黄忠也放下手中的长弓,与之遥相呼应着: “久闻曹军阵中有悍将百步穿杨,战场之上,三矢擒帅可定乾坤——看来这传说也未有夸大,老夫今日算是领略到了——” “不过在老夫面前,若想轻易的谋害吾主,夏侯妙才,你还欠些火候!” “哈哈哈哈哈哈——” 夏侯渊仰天大笑,显得极为开心。 其实不只是因为在战场上棋逢对手,别的缘故这里不太方便说罢了。 不过,如此自信的样子,并不代表夏侯渊自大了,他的余光早已瞥见那从山路不断涌来的刘备军的大部队,反观己方失去了冲锋时速度的优势,仅以这三千兵马,夏侯渊是绝对不会做出与对方硬碰硬的决定的。 看着夏侯渊如此大笑的模样,刘备有些后怕,而不少刘备军的将领则是恨得牙痒痒。 姗姗来迟的雷薄与刘封大吼着: “他们要撤退了!快!快上前围堵!决不能轻易放走他们!” 在诸葛亮眼中失信的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刘备,将才刘备险些死于那夏侯渊的箭下,这怎么能教他们不怀恨呢? 然而,这就体现出了此刻刘备军机动性不足的缺点了。 夏侯渊瞥了一眼那远道而来的刘备军增员,不紧不慢的对黄忠笑着说道: “想要拿下定军山,你们已经来晚了——要想从此地纵览全局,制擘汉中,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后会有期,黄老将军!” “律!” 只见夏侯渊轻松的抛下这样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在黄忠面前离开,而黄忠哪怕手中有弓,也没有半点再开弓追射的意思。 三千骑军来无影,去无踪,只是片刻,就消失在原地,于长烟滚滚间,径直向着定军山的方向离去。 “黄老将军!您!您在做什么啊!为何不追击他们!何况!何况您的手中亦有弓矢——” 刘封追到黄忠这边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黄忠放走了夏侯渊,心里没由来的冲上一股火气,走到黄忠面前就如此厉声指责道。 结果黄忠只是怀着可怜刘封无知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便下令收兵。 “你以为以夏侯渊的箭术,不能在你追击的时候一箭射中你的眉心吗?” “老夫自然可以追击,但因着终究会是亏损的结果,没有必要那么做罢了。” 刘封愣在原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忙又止住了自己身边的部将—— 终于,这次夸张的遭遇战,以夏侯渊的全面获胜为终,突如其来的三千兵马在刘备军落足未稳的时候便火速杀来,席卷一通之后,又扬长而去。 一战对刘备军造成了超过千人的杀伤,而夏侯渊一行却未有一人重伤。 —— “不对劲…有些地方,不对劲!” 大概是过了数个时辰,彻底站稳脚跟的刘备军已经就地扎营,顺便也在面前垒砌了营寨的高墙——以防再有白日里同样的事情发生。 诸葛亮呢? 诸葛亮从夏侯渊离去,再到如今傍晚时分,一口水未喝,一句话没有说,即便是刘备亲自来喊,也未能叫动诸葛亮,他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之前的将兵台上,头枕着手,目光呆滞,眉头紧锁。 “我好像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不然的话,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诸葛亮怪异的叫声传遍了整个营区,也惊动了一直在帅帐之中议事的众位将领。 刘备也从自己的营帐中坐着小车被人缓缓推着走了出来。 一见诸葛亮在高台上不知发着什么疯,以他来回踱步的速度,就快要在台上搓出火星子了。 “孔明?你知道什么了?” “是啊,军师…你思索了半日,难不成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事情?” 黄忠也是一脸疑惑,但是他的心中其实跟诸葛亮一样的有着疑虑,只不过他没有那个钻研的劲头罢了。 众将在将兵台前围坐一团,眼巴巴的等着诸葛亮开口说话。 倒是诸葛亮,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的,让不少人都担心诸葛亮的精神状态。 “军师…您…您没事吧?” 刘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终于是等来了诸葛亮的开口: “诸位!我思索了数日…终于发现曹军的秘密了!” “你们可还记得此前张将军做先锋,领了数万兵马,却在金牛古道的末端,被曹军全歼的事情吗?” 旧事重提,谁都不愿意回想起此前他们的大败。 尤其是此刻不少阵中的士兵,正是那一次战败中幸免之人。 “记得记得——张将军擅自领了一万轻骑,想要连夜奇袭阳平关,先一步夺下汉中的事情嘛——虽然此前张将军有违军师的命令,不过好在是即便战败,张将军也保住了性命,所幸没有更大的损伤…” 雷薄在一旁附和道,他抓紧一切的时间想要在诸葛亮面前好好表现,不过看诸葛亮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的殷勤。 “这只是表面!” 诸葛亮猛地一甩羽扇,语气不断地加重,表情也像是懊悔的样子。 “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心中如此懊悔着,诸葛亮一言便点明了他数日以来一直从曹军那里感受到的异样的感觉 。 “是速度啊——各位…” “蛤?” 光是这么一听,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唯有黄忠陷入了沉思,眼中音乐有着光芒闪烁。 “他们的骑兵速度实在是过快了!” “此前有将士与我说起,说翼德将军败于许褚时,敌人速度快到让他们反应不及,摧枯拉朽的便击溃了他们一万轻骑——那可只是用了不到一半的人马——” “今日一见,敌将夏侯渊所率领的这只骑兵亦是超越了我军所有马匹的速度。” “他们的速度快…但他们本不应该如此之快!” 仔细搜寻着记忆的角落,白日里那场战斗的一幕幕仿佛在诸葛连眼前重现,一开始他从未注意,但这一次,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曹军战马身上的某处“异常”。 那里才是他们接连两次都吃瘪的原因。 第七百八十二章 山大王夏侯渊 “下次遭遇,无论如何——诸位都要抓住敌军的一匹战马,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抓住一匹!” 诸葛亮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因为他不是在想己方战败到底如何收场,他脑海之中浮现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 “易小天——” 曹军骑兵勇冠三军这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就是手底下有张飞赵云这样的悍将,诸葛亮也不会轻易让自己手底下的骑兵与曹军硬碰硬。 但从司马德操那里得到了诸多关于易小天消息的诸葛亮,早早的就注意到了易小天另一个极其出色惹眼的才华领域——发明。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诸葛亮可太清楚了。 铁马蹬——这种几乎改变了整个东汉末年骑战割据的发明,其背后的人影,正是易小天。 诸葛亮不是没有想过要制作出一些能够一举改变战争局势的造物,但是限于他们的处境以及资金等等方面,他这方面的能力始终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而反观曹军那边,虽然都是军事机密,但如果有心,还是能够知晓——当年易小天为了曹操,曾制造出一系列的足以影响战场的发明制物:霹雳车这就不用多提了,襄阳那一战中,跟周瑜交流之后诸葛亮死死记住了一大堆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新奇玩意。 尤其是那个名为追月连弩的东西,每当回想起襄阳城上空那令人胆寒的箭雨,诸葛亮都会再次对那名为追月连弩的大杀器敬畏三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次曹军的骑兵似乎又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而变化的原因,诸葛亮好歹算是注意到了——只不过没有半点情报的他,根本不足以完全搞清楚对方的底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可以断言:易小天一定又给曹军施加了什么仙术,以致于对方骑军的速度足足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远远甩开了与己方的距离。 这样想的话,今日诸葛亮最心痛的那一点,似乎也顺理成章了呢? “遵…遵命!” 虽然不知道诸葛连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诸葛亮断言曹军的骑兵绝对有了什么新的升级,那么他们也只有相信的份。 毕竟——没有人比诸葛亮更懂易小天。 —— 恢复了正常的诸葛亮再回到议事厅的时候,其实是没有人敢提起今日的失利的。 前几日诸葛亮还信誓旦旦的说着,只要能够拿下定军山,即便是汉中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可今天谁都没有想到,就曹军的那番强硬的布置,你说他们提前一个月就守在定军山了,也不是多么夸张。 “我知道诸位都在想什么——定军山被曹军提前占领一事…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但…现在再说一些泄气话…又有何用?” “不如细细规划,早些拿下定军山——我军的粮草难以抵达此地,若不能速战速决,我们才是真正的一溃千里!” 诸葛亮话说的强硬,似乎也的确给在场的众人恢复了一些信心。 但是坐在诸葛亮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备,却清晰的看见诸葛亮排在桌上的手,是在发抖的。 “原来…孔明…你也在强撑啊?” 话未说出口,但刘备却相当同情诸葛亮——作为一个过来人,自己之前也是这样被曹操联手易小天如此打击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好好活着,刘备相当满意。 定军山被提前拿下了,鬼知道诸葛亮当时心里受到的冲击到底有多大? 为何夏侯渊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诸葛亮呆滞了那么长的时间? 若非这段时间的强行镇定,诸葛亮可能真的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真正的羊癫疯。 事实就是,待到今日议定完明日围攻定军山的诸多事务之后,诸葛亮回到军帐里嚎啕大哭的声音,传遍了军营之中每一个人的耳朵。 二十来岁的大老爷们,说哭就哭了,有时候不是人太脆弱,实在是现实太过于残酷。 就想想诸葛亮为了定军山一计,到底烧掉了多少脑细胞,揪没了多少头发,结果众人兴致勃勃,都杀到定军山跟前了,可能是早就等候在此处的夏侯渊却大摇大摆的冲到诸葛亮脸上来甩了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试问这样的委屈与失落,谁受得了? 当然,同样的事情,放在不同立场的不同人身上,效果是截然相反的。 比如当夜的夏侯渊。 之前还一路咒骂着蒋琬公报私仇。 极不情愿的领着一种兵马翻越山险,费了不知多少尽才来到定军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时的夏侯渊拎着自己的长枪,往山头儿那么一立,灰头土脸的活脱脱就一山大王。 每天晚上,不开玩笑的说,虽然夏侯惇之前还安慰了自己几句,但夏侯渊那是绝不吝啬自己的污言秽语,几乎都是在咒骂蒋琬的过程中睡去的。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一日之前戛然而止。 只因向前探明米仓山敌情的士兵火速回至定军山,告诉了夏侯渊正有大批刘备军步卒,不惜翻越米仓山,也要向着群山环绕的这处“鸟不拉屎”的地方赶来。 那一瞬间夏侯渊就精神了。 一改自己此前的不作为,迅速的调动兵马,铺开散骑探察敌情的同时,随时做好了给敌军迎头痛击的机会。 结果就迎来了今日的这场大胜。 蒋琬就给了夏侯渊一万兵马,当时夏侯渊还觉得这些兵马放在自己身边就是浪费了,结果对比了己方与刘备军的战斗力,加之今日战斗的情况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万兵马刚刚好。 得胜而归的夏侯渊,那是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虽然没有大设庆功宴,但意识到自己此前无礼的他,立刻修书一封发往南郑城。 信的内容不用多说,除了对此前自己不信任蒋琬的反省之外,还表达了自己对于镇守定军山的决心。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的话,无人能够通过定军山一步!” 当然,夏侯渊感谢蒋琬不假,但若是夏侯渊能够知晓某人如此安排他镇守定军山的深意的话,或许,那才是夏侯渊真正得到的“救赎”。 第七百八十三章 孙权的小心思 至此,汉中战争在某些不可预料的意外之下,全面拉开了帷幕。 刘备军将主战场定为两个方向,一面是以金牛道为主,猛攻阳平关,牵制曹军大量主力的同时,在另一面,也就是定军山一带,展开攻防血腥程度丝毫不亚于正面战场的拉锯。 争夺的焦点,自然是定军山这个曾经看起来可能丝毫不显眼的地点。 不过这一切,似乎早已被曹军料到。 以蒋琬为首,荀攸为辅的曹军后方决策团队,在信息交流保持绝对畅通的情况下,对于前线的军队分配掌控到了极致。 这一点,将蒋琬辅政治军的能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连曹操看了蒋琬这一丝不苟且仍能够纵览全局的表现之后,都误以为是荀彧就在身边。 蒋琬和荀彧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且不说多年以前荀令君心中对于曹操篡汉一事便多有芥蒂,实际上荀令君本身的能力也并不是完全适应战场。 若真要类比,高祖身边的萧何或许是更符合荀令君形象的一个谋士。 而善于阳谋,纵览全场的蒋琬无时无刻不在向着张良靠拢。 只是…在这乱世之中,若只会阳谋,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缺憾。 因此,某位特地指派蒋琬来汉中的“隐士”,自然就理所应当的帮蒋琬补全了他在阴谋方面的不足。 比如若非某人的提醒,蒋琬或许真的不会想到要派人离间刘璋和刘备的关系。 事实上,除了正面的两个战场之外,在刘备与诸葛亮不知道的地方,由曹军所开辟的第三个战场或许将对刘备军造成的伤害,远比他们正面遭遇的打击还要猛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在大战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我们不妨将目光投向到此次汉中大战所注意不到的版图的另一边。 —— 合肥一地,在东汉末年,乃至于三国时期,实际上比之寿春,是一个各方各面都要稍逊色一些的城池。 当年刘馥在扬州主治寿春,一方面是要去除袁术在扬州地带留下的不少残余影响,另一方面,重点就是建设合肥。 合肥原本只是一介小县城,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居于巢湖上方,进退皆有路数,面前就是淝水施水,水路便利不说,骑兵亦能够从合肥以东的起伏较小的地带肆无忌惮的奔驰冲锋。 《读史方舆纪要》中曾记载庐州一带:府为淮右噤喉,江南唇齿。自大江而北出,得合肥,则可以西问申、蔡,北向徐、寿,而争胜于中原;中原得合肥,则扼江南之吭而拊其背矣。 这些话语清晰的表明了合肥如今的战略地位。 古语兵法向来讲究一个相互呼应。 所谓掎角之势,原本在孙权还未展露野心的时候,合肥可能还没有那么重要。 现如今,拿下了庐江之后,坐拥一州七郡的孙权,再想继续发展,就不得不考虑未来的方向了。 眼下黄盖战死,甘宁程普自从襄阳一战之后便萎靡不振,如今坐镇东吴军阵的,除了大都督周瑜以及江夏太守鲁肃以外,军中可用之人尽是一些美中不足的将领。 譬如朱桓蒋钦以及潘璋这些人,他们的忠心孙权自然不会担心,摘掉了张昭以及以张昭为首的士族集团在帐前的话语权之后,孙权愈发的意识到,他们能力的弱小。 张昭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都不影响张昭在朝之时对于东吴大小事情起到的一锤定音的作用。 无人可用——越是这样,孙权就越是惦记着,何时能够有一个平稳的发展期,来让东吴涌现更多地人才,来让之前战败所产生的影响逐渐消弭。 说句难听的,只要合肥还在,广陵、合肥、寿春,这三者任意一者,只要能够跨越东吴沿江的封锁线,登上了江东的土地之后,那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滞他们的脚步。 建业? 建业在山上,地势颇高的情况下,如果被人切断了增援,那唯有等死一个结果。 而吴郡会稽,虽然距离建业很近,但是这两座城关向来都不经战事,作为后备城防没问题,但若是面临强敌的入侵,很难保证他们能够撑过一个月半个月—— 这也是为什么,另一个时空,孙权有事没事就带着大军在合肥周边晃悠——他倒不是真的街溜子,谁都不能否定,孙权对于合肥以至于寿春的渴望。 但是问题就是在于,后面有了张辽的镇守以后,就仿佛是产生了什么属性克制一样,孙权顶多在合肥附近…诸如皖城六安等地取得一些阶段性的小胜利——但等到要总攻合肥的时候,无论是老天爷,还是他们自己,都是铆着一股劲,抱着不把自家人白给完不罢休的精神,这合肥的拉锯战,一直持续了十多年。 也不知道后面孙权埋在合肥城下的亡魂有多少。 但至少某种程度上来说,孙权做的这个决定无可挑剔。 —— 正在汉中酣战之时,从江夏匆匆赶至建业的鲁肃连衣物都没有换洗。 抱着与从前同样的急促,蹬蹬蹬蹬,就在孙权刚刚唤臣子商议早事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再度闯入席间。 没等众人开口,鲁肃便说出了这在许多人耳中听来都是绝佳机会的消息: “曹操…曹操与刘备,二十万大军正在汉中附近交手!” “若我没有推算错误,此刻他们必定顾不及寿春一带的防守…前些时日,主公留都督在柴桑练兵,但我知道,您其实早已准备好再拿合肥的准备了…主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此话一传入众人耳中,大家便纷纷惊愕的看向案前的孙权。 没想到此刻的孙权正捋着他的胡子,冷冷的笑着,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 “怨不得我此前都为见到大都督,主公!大都督正在何处?” “公瑾?” 堂下大臣震惊的询问道,最终引来了孙权一句平淡且不失野心的回答: “吾早知今日,先前就委派公瑾前去庐江驻扎——若不出意外的话,庐江附近应该已然有着五万兵马——” “可…可是!” 大家都有些蒙了,主要是之前肃正了堂上张昭等人之后,大家都以为周瑜要接替张昭的位置,统揽文武,却不知为何,周瑜一下就没了影。 适时,孙权便放出了周瑜已在柴桑练兵的消息—— “公瑾在柴桑练兵的消息,不过是吾放出的障眼法,要想欺骗敌人,先要欺骗自家人,这个道理,诸位不会不明白吧?” 孙权冷笑一声,实际上心里已经急不可耐——合肥啊…正如其名那般,这就是一块被孙权盯了太久太久的肥肉,若不能拿下,孙权可是要茶饭不思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 忍辱负重之人 孙权本人其实是没有这么多谋算的,他出色在平衡各方势力,统筹江东人才方面。 真要在智谋方面取胜,还得是周瑜与鲁肃。 所以,这出所谓的障眼法,不过是周瑜与鲁肃等人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 他们蛰伏下来,不仅仅是为了等待曹操自顾不暇,来捅曹操的菊花,当然还有对江东稳定的考虑。 众所周知,江东名门望族一抓一大把,走在街上,随手一板砖扔进人群,都能砸死几个士族的人。 虽然有着夸张的成分,但这一定程度上还是显现了江东目前的情况。 以大量臃肿的士族人员组成的官僚利益集团,不是单纯的摘掉其头冠——张昭,这就能够去其根本的。 摘掉张昭这一件事情已经让士族多有不满,要不是因为此前合肥一战,孙权一手偷天换日,直接把自家的部队打的溃不成军,十万士族人聚集出来的数十年的力量消耗一空,现在还真说不定朝堂会是如何一种光景。 所以士族现在怨念非常的深重。 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们只差一个契机。 因为掌握着江东各种经济命脉,所以他们如果想要硬挺某一个人,那么即便是孙权也无力阻止。 但孙权呢? 孙权不想放弃来之不易的大包大揽的权力。 他梦想的是成为父兄那样的英雄豪杰,绝非一个如刘协一般的傀儡,所以这样的结局他想都不会去想。 有欲望,自然也会产生相应的动力。 孙权没有行动力,但周瑜和鲁肃这两个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的人,当然会帮他出手。 于是,他们便上演了这么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 他们知道,如果在张昭被摘掉,孙权身边第一重臣的这个位置空余下来的时候,如果贸然让周瑜或者鲁肃认领,一定会引发士族大规模的反攻。 因此,干脆他们就演了一出戏。 被温水煮青蛙的世家大族们,可能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周瑜不在的几个月里,整个东吴之地的官员们被大范围的调动着,更有甚者直接是换了一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有一只手,已经将士族的根基完全刨掉。 士族就算是发现,也已经太晚了。 听到孙权的坦白,不少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个小年轻,眼里是说不出的幽怨与苦涩。 当下便有人称病告退,脸色难看的走出了殿阁——大概,这是要回家打小报告了。 孙权当然不介意这些,他真正的心病已经除掉了,现在这群士族子弟除了能够在经济上面动动手脚,完全掌握了军队与官僚集团根本的他,哪里会担心这些? —— 鲁肃向前一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主公…我们何时出发?” “何时出发?” 鲁肃这么一问,留在堂上的将领们,大都是那些好战的,忠于孙权的人,从他们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中你就可以看出,他们早已等候不及—— 孙权悠悠的站起身来,抻了一个懒腰,用着略显戏谑的口吻对众人说道: “诸位!” “上次合肥一战…你们之中有不少人曾跟随我经历了逍遥津那一场大败——但是本侯今天就告诉你们!” 鲁肃望着背负双手的孙权,眼中的人影竟然和当年一手带领着江东子弟逐鹿中原的那位破虏将军渐渐重合,不觉间,他的眼前已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就是看着自家的孩子长大,心里无比的高兴啊。 “你们都没有败!” “那场大败,是本侯今日站在这堂上与你们面对面坦言的资本!” “没有那场大败,如今的江东仍会在那群胆小懦弱之人的手上!” “本侯知道你们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曾有人私下里数次与本侯谏言,说如果本侯只因那场大败就萎靡不振,他将会第一个站出来声讨本侯!” 说到这里,譬如蒋钦、潘璋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孙权说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此前看着孙权终日饮酒,无比颓废,真的以为孙权会就此一蹶不振,现在他们都明白了… 孙权自信的一笑,张开双臂,大声的宣布着: “现在!本侯亲口告诉你们!” “失去的,本侯从来都会亲自夺回!” “那场大败,只会成为本侯继日前行的动力!” “为了这场大战,本侯调动了如今本侯可以调动的一切资源!” “只为了夺回合肥!一雪前耻!” “现在!” “选择的权力在你们的手上!你们是打算一辈子懦弱的窝在江东之地,还是要举起你们手中的刀剑,为江东子弟拼杀出一个光明的前程!告诉本侯!你们的回答!” 孙权的声音之中似乎带有一丝令人亢奋的力量,哪怕是之前仍有顾虑的将领,现在看到自家主公如此的坚定,心中也摒弃了所有的杂念。 有一人高呼: “冲出江东!拿下合肥!” 有一人高呼,则有十人高呼: “冲出江东,拿下合肥!” “冲出江东!拿下合肥!冲出江东,拿下…” 十人高呼,千百人高呼,千百人高呼则万人同呼——楼阁之外,高塔之下,成千上万的军士早已聚集在一起,从阁中传出的吼声,点燃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热血。 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战戟长矛,齐刷刷的振臂高呼,齐刷刷的执枪震地,隆隆雷声一般的呼号之下,鲁肃笑了,孙权笑了,所有人都笑了: “那么诸位…点兵!” “出征!!” “喏!!” 孙权一挥衣袖,身前数十位将领齐刷刷单膝跪地,发出了异口同声的应允声。 —— 就这样…在短时间之内,纠集了足足八万兵马,真正意义上倾巢而出的东吴人,浩浩汤汤的跨过长江,经庐江,毫不停留的,直冲合肥杀去。 如此八万兵马,别看比前一次人还要少不少。 但是真要论起战斗力,此次的八万兵马,足以当的上十五万大军。 他们都是此前经历过赤壁大战的精锐中的精锐,有人死里逃生,有人功勋在册,如果是正常的思维,这样功成名就的一棒子老兵是不太可能再上战场了。 但是…正是他们对于江东的热爱,正是他们对于孙权的响应,让他们能够抛下一切的荣华富贵,为了江东美好的明天而战。 这样一只胜利之师,一路高歌猛进,短短的时间之内,再度拿下皖城之后,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然后… 他们败了。 嗯,一场灾难式的大败,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第七百八十五章 合肥之围 战败之后的孙权,再度来到了逍遥津口,只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并没有追逐的意思。 然而,正是这样,孙权才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风萧萧兮易水寒,孙权于渡口望着滚滚而逝的奔流,念及那永远沉眠于合肥城下的将士们,嘴巴张了又张,酸楚却无言诉说。 —— 是的,孙权战败了。 这场从建安十四年十月末一直持续到凛冬十二月底的战役,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同期正在进行的汉中战争。 若说汉中一战是因利益而发起的争夺战,那么孙权的第二次合肥之战,则比之前来的更加执着,更加的深刻。 这是一场复仇战。 六十天的时间——待到汉中之战临近尾声,远在南郑城的曹操才接到了从合肥方面传来的军情。 获悉了己方大胜东吴的消息。 最终才松了一口气。 没错…孙权进攻合肥的事情,其实不论是曹操,还是荀攸以及蒋琬,他们都心知肚明。 早在之前蒋琬初至长安,那场命运注定的讲坛之上,庞德公与蒋琬的对论便已然道出了其中的原因。 一场战争,无论规模大小,都需要当权者以极高的视野去纵览全局,否则的话,顾此失彼,拆东补西的行为,只会让自己愈发的弱小,愈发的无力。 因此,知晓了庞德公与蒋琬的对论之后,曹操特地请教了易小天的意思。 结果得到的允诺便是易小天说自己会亲自去往襄阳,而曹操需要做的,就是立刻指派荀令君为寿春方面的张辽增援,以备孙权的偷袭。 果不其然,襄阳战事未起,孙权便耐不住性子,纠集了一票精兵悍将,直奔合肥杀去。 却不知张辽文聘早就做好了等待——历尽丰收的寿春一带,数月前便囤积了大量粮草,孙权气势长足的拿下皖城之际,根本不清楚,恭候他多时的合肥,在这短短的数天之内,做了多么精细的准备。 不过—— 事情到这里为止,并不代表孙权就毫无胜算了。 正如易小天告知临行的曹操那般所说: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忽视一个问题——那就是汉中此战,定然会掏空北方的积攒…能够分配给东线作战的兵粮,只能是尽最大的努力,而非给予最大的程度——” “真正能否击退孙权,仍要看文远将军的应变,还请瞒爷做好准备,做好此战汉中一役,最后招致北方一溃千里惨痛结局的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已经在南郑城待了那么长时间,曹操每天回味着易小天的告诫,心中都会发怵的原因。 “还好胜了——” 腊月寒冬,汉中积雪,能够望见这样一份军情报告,这对曹操来说,比起窝在房中烤火,还要惬意得多。 —— 然而,把目光拉回到合肥战场。 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令孙权近十万大军去其七成,一战掏空了江东最后的存蓄,以至于后来某人招摇着顺水下江东时,他那一趟江东之行,是那样的顺利,这就是哪怕千年之后,仍有学士津津乐道的合肥之战,真正的经典之处了。 —— 皖城之上,背负双手远眺着北面的巨泽——巢湖的西北西南,各延伸出两条支流。 西南往东北,流经合肥以南的小城舒城的河流,是名为龙舒水的长河。 而自西北流经合肥,支流复杂,亦是此前东吴大军梦魇之地的那条河流,自是施水。 “龙山以北,莫还有那曹军的探子?” 孙权突然开口,若不是能看到身后城门楼上的角落里,犹有一个与他身形相仿的影子,他身边的士兵还以为是在与自己说话呢。 咔嗒咔嗒—— 鬓发似有霜白的美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浅笑着答道: “没有的,我军的探子昨日回报,龙山以北都望不见曹军的踪影——此前从皖城溜走的那支小队已经被潘将军抓了回来——仲谋…此战有我,你不必过多担忧。” 孙权均匀的呼吸着,胸口平静的起伏,也昭示着此刻孙权心里的平稳。 “我当然不会担心…” 望了一眼身旁这亲如父兄一般的男子,孙权无比的安心。 “大哥走后,若没有公瑾你在,我还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就在数月之前,我还以为张昭他会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周瑜不可置否,但他是个儒雅心细的人,知晓孙权心中有不少郁结,此刻便轻声抚慰道: “是伯符将你托付给我,我又如何会抛下仲谋你呢?” “子敬与我,不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唯有此事,你绝对不要质疑。” “当然不会…” 孙权笑着摇了摇头,感叹自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一番精神之后,恢复了以往那颇有君主气势的腔调: “明日一早,过龙山古道,我们不停歇,直接去到施水以南修筑堡垒,就按公瑾你说的…” 孙权紧紧握拳,看似语气平缓,实则内心坚定。 “我们此次稳扎稳打,绝不容许有半点的骄妄!” “那是自然!” 周瑜拍了拍孙权的后背,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对于这两人来说,合肥,已是必得之城—— —— 次日清早,于皖城稍作休整的十万大军迅速出城北去。 他们的目标自然是翻越皖城以北的龙山,跨过龙舒水,直奔施水以南的河岸——张昭此前犯下的错误,有周瑜在,这些问题自然都不需要再去担心什么。 相反,周瑜作为军事上有着天才之称的男人,一如那场水榭讲坛上众人所辩论的那样,他拥有着冠绝江东的出色的大局观。 纵览全局的周瑜,根本不会仅仅将眼光放在短短一条进攻的路线之上。 北面的广陵早有董袭以及贺齐两员猛将所率领的水师提防——对建业的城防,沿江的封锁短短数日的时间便初有小成。 但不光如此—— 除开从江夏柴桑两路进攻合肥的主力大军之外——周瑜再派一支兵马,由官拜裨将军,周瑜以及当年孙策都极为信任的一位儒将吕范带领,率朱治朱然叔侄,领一万兵马,连夜跨江,直取建业西南,牛渚港以西的横江渡口,连带着一举拿下了历阳城,乃至居巢附近的广泛领地。 这一举动,直接将此前东吴不少保守派所担心的那一点——开战之后,建业会因此遭到以西以北两方面曹军的围攻,将这样的担忧完全击碎。 吕范所率领的轻骑速度极快。 拿下居巢之后,顺流而下,直接轻松将东关以南的濡须水流域全部占领。 比之此前张昭的那次鲁莽出击,孤军深入的愚蠢行径来的全面且细致的多。 第七百八十六章 旧地重游,于水前对峙 濡须水,作为连接北面淮河流域与长江流域的重要系带,占据了此地的隘口东关口,基本上就是占据了合肥附近水战的主动权。 北面大泽巢湖任由东吴的船舰停留,水陆两面的齐攻,绝对是让合肥经受的压力成倍的增长。 短短数日内全面的攻势,席卷整个寿春全境,哪怕是收到消息的刘晔戏志才等人也倍感压迫。 这里,就又要说起曹操此次西征汉中所作出的另一个决定了。 对外曹操宣称是因为贾诩戏志才等人身体抱恙,不能随他远征,所以只带了荀攸一人,实际上,早在最初易小天传来情报,召唤曹操起兵去往长安的时候,荀彧便从易小天的字里行间读出了他的意思。 是的—— 数月之前,荀彧便清晰的知晓,汉中这一战,曹操是不可能败的。 他从易小天的信中看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自信,若不是荀攸强烈要求,或许曹操真的会听荀彧的建议,就带着一批将领,直奔长安而去了。 但是,留在许都的这些谋士,在荀彧的指挥之下,他们可没打算闲着。 众人时刻关心着襄阳与寿春方向的动静,一但有战事的迹象,便会迅速的开始调动。 事实就是,刚刚接到消息,知晓寿春附近东吴人的动静之后,戏志才与刘晔便已经动身了。 而预定的将要支援襄阳一带的贾诩等人,则是蓄势待发,如果驻守在江陵的关羽有任何的动静,这群早就摩拳擦掌的谋士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前线支援。 纵览全局,纵览全局—— 赤壁之后,天下三分之势愈发的明显,对于曹操来说,赤壁犯下的错误,他必须用更多的手段去弥补。 所以,孙权和刘备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曹操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大败之后,定然会萎靡不振。 曹军的战斗力也会不断的下滑。 实际上,他们怎么也不会明白,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现在似乎全线吃紧的曹军,反倒是多年以来,战斗力最为强盛的曹军。 —— “将军!居巢已经陷落!皖城丢了!龙舒水以南的龙山附近正有东吴人的十万大军浩浩而来!” 此刻灰头土脸跪倒在军帐之前的曹军探子,语气之中无不彰显着他的焦虑。 但是这话落在了其面前几位将领耳中,却未掀起任何的波澜。 尤其是稳坐当中,此刻正平静阅读着由诸多下城传递而来的兵粮文书的张辽。 “将军…我们…我们该…” 那探子单膝伏于地上,见张辽没有反应,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张辽“啪”的一声,合上了面前的竹书,站起身来,没有半点犹豫: “文谦,文泽——就按我们之前说的那般…此战,就辛苦你们了!” “文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嘿嘿…我这手中的刀,可早就等不及要饮血了!” 乐进笑着将面前酒盅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舒爽的呼出一口热气,拎着他的长刀,冲身后摆了摆手,便龙兴阔步的越出案几,步出楼阁,在那探子震惊的眼神之中,直奔军阵而去。 而那里——正有三千精锐轻骑严阵以待—— 但…惊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稍稍落后于乐进一些,站起身来,于禁抻了一个懒腰。 挎上腰间的青锋,冲张辽稍一拱手,拍了拍那仍跪在地上的探子,随后扬长而去。 “文远…给我三日时间,且看我如何断了那东吴人的后路!” … 一众将领,似乎早已得到了吩咐,根本毋需张辽有任何别的指示,他们一一拱手,一一离去,看的那从皖城而来的探子是目瞪口呆。 “这…将军…您…您早就知道了?” 最后留在阁中的,唯有张辽,以及立于其身侧的文聘两位将领…张辽起身,缓缓走到探子身边。 探子似乎震惊的说不出话。 “有预料…” “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 “你是皖城来的弟兄,也就是说…” 张辽没有再回头,探子眼巴巴的望着张辽那坚毅的背影。 “嗯…我知道了,朱统领仇,我会亲手来报,去给皖城的将士们上一炷香吧。” 说罢,张辽与文聘双双离去,唯留那一名探子呆坐在原地,许久之后,探子嚎啕大哭,似乎是在宣泄他多日以来积攒了许久的悲痛。 皖城一战,作为首当其冲的一战,皖城都尉朱光——张辽曾经的部将,率领皖城将士与孙权展开了对抗,最终全员战死。 唯有一人成功脱逃—— 这一切,都清晰的被铭刻在史书之上。 只不过无人知晓,此时此刻的张辽,心中到底忍耐了多少的悲痛。 满怀愤怒的一场战役,就此开战。 —— 大约三十里的距离,就是施水与合肥城之间的最后一段缓冲。 此刻,与合肥城隔河相望的,正是张辽所率领的合肥主力,约三万兵马——其中一万是张辽极其仰重的广陵骑军。 都说广陵水师乃是扬州一绝,短兵少将的张辽,依然是顾不上水陆的作战。 放眼望去,江上河上满是东吴的船舰,如若不是数月以前,张辽就派人改通了河道,此刻应着涨水的时刻,东吴的楼船甚至能够直接逆流而上,冲撞坚固的合肥城。 这仗——不好打。 重要的是张辽早就收到了周瑜似乎在庐江附近出现的消息,虽有提防,但远远地望见那将兵台上儒雅有加的银甲白袍者的时候,张辽依旧是皱了皱眉头。 “周瑜…他…也来了吗?” 文聘立于张辽身侧,时刻准备着登城放箭,掩护张辽冲阵,但看到周瑜的时候,文聘还是慌张了一下。 作为曾经刘表的部将,曾驻守江夏的他,已然全权将江夏的兵马转移到合肥附近。 这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 而其后连带的影响就是鲁肃率领着东吴与关羽所组成的联合兵马,一举攻下了防守薄弱的西陵城,直逼襄阳—— 襄阳到合肥之间的路线,算是被鲁肃抓了个正着。 这一点,让如今合肥的局势雪上加霜。 毕竟——失去了曹仁的支援,光是这一点,就让文聘这边压力倍增。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两个老家伙 因为有周瑜与孙权两人督战,东吴士兵的行动力不知比上一次高到哪里去了。 再辅以潘璋朱桓以及蒋钦周泰等一众悍将,东吴人仅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在施水以南筑起了高高的土堡——土堡嘛,这种在上次襄阳之战为易小天所创,配合着追月连弩发挥出惊人攻击力的防御工事,周瑜可不是什么一根弦的死脑筋。 既然对方可以用某种新奇的方法击败他们,那么他们为何就不能够“化敌为友”,师夷长技? 所以这才是此次周瑜取代张昭攻城之后的最大转变—— 土堡一立,即便起初想要率领骑军攻东吴军之立足不稳的张辽,现在也不得不三思而行。 转眼望见那土堡之中以及土堡之上的弓兵部队,张辽干脆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张辽说好,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面对周瑜,张辽依旧是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 一日的时间。 东吴的军队依靠着土堡的掩护,迅速的将阵营前移,十万大军,有半数在一日内便度过施水——不禁如此,从巢湖赶来的东吴船舰已然靠着此刻施水涨水之际,疯狂的前扑,进入了弓箭压制的进度。 此刻若有人站在合肥的塔楼之上,眺望这合肥城周围的种种,想必也一定会为此刻东吴那凶残的包围之势而震慑。 但——只是这些,周瑜依旧不满足。 “不就是霹雳车吗?” “我就造给你们看!让你们尝尝被自己所研制的武器击溃的感受!” 第二日,在周瑜的引导之下,十数架霹雳车通过了那东吴人在施水上连夜赶至的木桥,浩浩荡荡来至城下不足十里的地方,一一摆开阵型之后,迅速的对合肥城那看似薄弱的城墙进行了狂轰滥炸。 一时间,即便是张辽,也对此感到束手无策。 长工对投石机——无异于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短短半个晌午,在朱桓以及蒋钦等人主力部队的掩护之下,一番狂轰滥炸,合肥城中死伤惨重。 若非是文聘指挥得当,城中军队避让的迅速,加之张辽率领轻骑,依靠着那第一批配备了马蹄铁的骑军,对东吴的助力部队,进行了一次强有力的还击,相信再过不久,合肥城就会被如此蛮横的攻破。 但这样并没有真正解除合肥城真正的危机。 “文远…这是第一日的伤亡报告…一千七百人战死…还有近六百重伤之人失去了再战的可能…明日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文聘手中握着那份皱褶的报告,愤怒之中,他将那帛纸攥的咯吱作响。 立于城上的张辽依旧身着战甲,他的身上满是早先冲阵杀敌时染上的鲜血,依然变得粘稠的血迹更为此刻面容冷峻的张辽添了几分肃杀。 “只能期待文谦和文责能够尽快夺回居巢以南以东的领地,只要能够断掉濡须水的航路,我们就能够肆意包抄东吴人的后路,轻松断了他们的粮!” 张辽看问题相当清楚。 名义上作为主战场的合肥,实际上绝非此次大战的胜负手。 在他的规划之中,只要自己能够与文聘两人顶住一段时间的东吴人的攻城,靠着那全新配备了马蹄铁的幽州铁骑,于禁和乐进两人足以横扫东吴人的后方。 濡须水——巢湖东南的一条支流,此刻正被占据着居巢的东吴大将吕范所保护着——那里,正是此次东吴北征合肥最重要的水上粮道。 无论是从吴郡还是从会稽方向运来的兵粮,皆走水路,沿江而下,一一通过濡须水,过巢湖运抵合肥城前。 而巢湖之大,对于当下的张辽来说,近乎是不可能拦截的位置。 唯有居巢—— 是真正能够一举对东吴人造成成吨打击的地点。 然而…张辽却未想到,明明只需要再坚持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可以形成对合肥城前的东吴大军的夹击之势,他这一边却成为了难以抵抗的一方。 “可是…若按照这个速度…明日城墙的修补便无法延续了!必须…必须想个办法!” 文聘作为著名的铁乌龟,在建设城防方面的造诣甚至要比张辽还要更高。 他一眼就明白,按照这个势头,别说时日,就是三日他们都坚持不下来了,如果合肥最大的仰仗——他们那面不知加固了多少次的城墙破了。 那么他们便再无翻盘抵抗的机会了。 文聘的话一句句落入张辽的耳中,却只让他更加的烦闷。 “果然…若是易先生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想出破局的方法…此战若是败了,我张辽不敢苟活…文聘,到时候你便斩首了我,带着我的头颅去向丞相与易先生谢罪…” “文远!你…才这个时候!你又怎能说这样的泄气话?” 文聘是真的惊了,他趁着夜色瞥见张辽的眼中竟然满是决绝——他心目中的那位攻无不克威震江东的张文远可不是如此轻言放弃的人…然而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更好地话来劝阻对方。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从廊外响起,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张辽和文聘不禁疑惑的看向门外的方向。 “是啊文远将军,这仗才打了一两天,你就如此泄气,说出去,可是要让汉中的关内侯他们笑话的。” “谁?” 张辽突然起身,一时间没意识到这声音是何人,但这言语中的戏谑之意,却让张辽老脸涨红,意识也突然清醒过来。 顺着张辽的呵斥,一个身形消瘦,但毫无羸弱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那一身儒袍,头戴兜巾,浑身透露着风尘感男子虽然上了年纪,鬓发微霜,但他的出现,却让张辽心中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子扬…你怎么…怎么会在这时来到合肥?” “若是荀令君所言,你大可以不必多虑,只管前往寿春…此刻的合肥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刘晔——这位在另一个时空,历侍曹家三代,在曹操谋士集团中地位举足轻重之人,此刻不光是一个人来到了危难之中的合肥。 “咳咳咳——文远将军,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子扬他在路上可是与我彻夜想通了破敌之策…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将合肥的破局关键送走?” 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染了风寒,从刘晔身边缓缓又走出一人,此人身形略显佝偻,但正因为他的出现,张辽的心中终于彻底燃起了希望。 “志才!你…你也来了!” 相比于张辽的震惊,文聘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才更是能够彰显此刻两人的态度。 戏志才嬉笑着摆了摆手: “我们威震江东的张文远将军有难,我们这些老家伙又怎能在家里坐得住呢?” 第七百八十八章 增援来自襄阳 在周瑜不知道的情况之下,那连夜自西面谷道中奔来的两骑,算是彻底缓解了张辽的燃眉之急。 这一夜张辽根本就是兴奋地一点都睡不着。 毕竟相较于谋士这个身份,近些年来,刘晔在另一个领域绽放的光芒似乎更加的耀眼。 当刘晔摊开了那被他收录于卷轴之上的那些堪称神来之笔的精巧造物的设计图时,张辽和文聘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 “子扬!你…你真是合肥的救命恩人啊!这些!这些…” 还没等话说完,张辽忽然浑身震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些东西…很好!但是…谁来制造他们?” 文聘不着痕迹的抖了抖眼皮,僵硬的向着城门楼后的合肥城望去—— 满目疮痍且不说,这偌大的合肥城中,除了那些只会征战的将士们之外,去何处寻来能够制造这些精巧到无法复刻的玩意儿? 别看说那周瑜带来了好似霹雳车一般的投石机,但是如果张辽曾经经历过正版霹雳车的轰炸,他就一定会清楚,周瑜这盗版的霹雳车,威力已经是缩减了五成之多。 不过即便是五成威力的翻版霹雳车,依旧让合肥城摇摇欲坠,可见那当年易小天交给曹操的霹雳车,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大杀器。 除开这些…能够让人注意到的关键,自然就是制造这些兵器的技术。 这不…正主儿就在这里,以往曹操南征北战的大小战役,易小天帮忙制造一些铁制钢制的兵器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有间山庄产业虽广,但论真正的底蕴,又怎能比得过那坐拥国库支持的工坊? 刘晔作为工坊的管事人,如今曹军阵中那些可见的重型兵器,尽皆是出自他手。 意思是说,虽然刘晔在发明方面不如易小天,但若论统筹资源,大生产,大制造,曹操身边还真没有比刘晔更合适的人了。 然而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刘晔来了不假。 可刘晔没带来他的工坊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行可就你们两人一同前来…难不成你们要在合肥城中现去招募新的匠人不成?”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辽已经有种整段垮掉的感觉了。 刚刚重新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被冰冷的现实剿灭。 正如刚才刘晔与他们说的——要对付东吴人这连绵不绝的攻势,若是没有点厉害家伙,确实是顶不住的。 仅靠人力是做不到方方面面俱全的。 可都说道这里了,望着两双灼灼的眼瞳,戏志才和刘晔却和没事人一样的笑着不说话。 “子扬?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去寿春避难吧…此战是成是败,皆由我一人来担…” “诶…别急嘛文远…如果时间不差的话…再有一会,你便会知晓——” 张辽都着急,结果这会儿刘晔和戏志才笑的更欢了,看的一旁的文聘满头雾水。 正在此时。 张辽忽然听到了来自城间的骚动,眼睛瞥向端坐于桌前的两人,刘晔则是缓缓地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张辽可以去查探一下情况。 张辽文聘两人那自然是等不及的,一边收拾着兵甲,一面疑惑的向着廊外奔去。 此刻的合肥西城门前,正有一支队伍迅速的入城。 而张辽赶至跟前,见到此情此景,立刻质问着管控城门的城门尉: “这!谁给你们的命令,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就放他们入城了?” 话还没有说完,文聘就焦急赶来,连连拍着张辽的肩膀,语气无比迫切兴奋: “文远!是…是从襄阳赶来的救兵!不…不只是救兵!听他们说,他们是那襄阳匠作坊的匠人!这可是匠作坊啊!!” “你…你说什么?” 两个疑问呼在了张辽的脸上,一时间他竟然没转过弯来。 襄阳的救兵? 襄阳到合肥的路不是堵死了吗? 他们怎么过来的? 望着那绝对不亚于两百人的队伍,当中的那些的汉子,各个都是身强力壮之人,比之合肥的守军也不遑多让。 第二个疑问就更大了。 “匠作坊?” “莫非…这是那此前在襄阳一战之中大放异彩,做出了无数神兵利器的那群…” “文远,你没有听错,那来的正是襄阳的匠作坊!” “不过这些可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你要谢,便在此战结束之后,去亲自感谢下令让襄阳匠作坊匠人直接翻山而来的那位吧——” 当身后的刘晔微笑着走来,口中说起个中缘由的时候,张辽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而这位,在任何曹军将领亦或者谋士的眼中,都足以成为定海神针一样的角色。 此刻…他正在襄阳州牧府的府上,与面前那位微醺的士子小酌着九酝纯酿。 趁着烛火,王粲笑嘻嘻的问道: “易兄,你就这样回来,庞兄可不是扑了个空?” 其对面的年轻男子只是挑了挑眉,戏说着: “话可不能这样说,此行去往长安,我可是让庞兄找到了他最期望的归宿…襄阳战事频繁,庞兄如果愿意呆在长安,对于他的家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明日——仲宣你就派人将庞兄的子女老母送去长安罢,其余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办。” “既然有庞兄的意思,那就依你说的办。” 一如当年初见那般,三两杯下肚,今日得见好友的王粲醉的相当深沉惬意,说完这句便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而易小天看起来丝毫未醉,说罢这些,看了看廊外的夜色,估摸着时间,随口说了一句: “合肥那边,人应该也到了。” —— “都督!前方的哨探发现有一约数百人的队伍趁着夜色入了合肥城…” “数百人?就凭这点人,也想反攻我们…这恐怕有些不现实吧?” 周瑜正与身边的将领们议事,结果却被哨探的报道打断。 结果一听,对方的增员仅有数百人,也怪不得周瑜等人会如此的轻蔑。 可今日的周瑜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二百人的增员,将在日后给他带去难以磨灭的阴影。 第七百八十九章 周郎怎么会绝望呢? 可能真的是昨日的翻版霹雳车的威力,给了周郎太多的自信。 也可能是周瑜真的没有料到,即便北方的曹操忙于汉中战事,却依旧能够有法子影响到合肥这面的战局。 当然…突然跑到襄阳来搅局的易小天更是“罪孽深重”。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仅仅只有两百人加上两骑的增援,合肥城的城防就远比昨日强悍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从睡梦中刚刚睁眼,准备迎接新的一日的周瑜,此刻就站在施水南岸,站在那高高的土垒之上,瞪大了眼睛,以期待是自己睡昏了头,看到了什么错觉。 可惜,半晌过后,孙权那愠怒且无所适从的声音,彻底将周瑜震醒。 “这…这怎么可能!一夜的时间!他们是如何修筑好了城墙,又将那城墙加宽加厚了的!!” 震惊是对的。 据探子报,合肥城此前分出去一批兵马,虽然不知道是谁带领,但是知晓这一点的周瑜和孙权,已经下意识的以为,合肥已经与空城无异。 “就凭他们那万把羸弱的守军吗?这怎么可能!!” 孙权叫的口水都喷了出来。 这也不怪他,任谁从胜券在握,跌至毫无把握,都会有爆粗口的想法,孙权可能已经足够克制了。 只是他光如此嚎叫,身旁的周瑜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能力。 酝酿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认清了现实罢,周瑜最后只用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仲谋…之前…我可能想错了…” “好在是我们还没有出什么大差池——” 有的弥补,这是周瑜认清的现实,因为如果对方真的抓住了昨夜这般他们放松警惕的机会,或许他已经重蹈了张昭的覆辙。 —— 接下来的半日时间,失去了一切幻想空间的东吴士兵,在崩溃边缘的孙权以及强忍着愤怒的周瑜的指挥下,进行了无比惨烈的攻城战。 为了击溃铁壁四围的合肥城,破罐子破摔了的周瑜,直接下令,开挖河流—— 只要让施水改道,绕行合肥,合肥城就会以最短的时间内,陷入缺水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存粮有多少,既然对方没有运粮,那周瑜只能在水上做文章。 占据了水陆优势的周瑜,几乎把施水当成了自家的护城河,想怎么挖就怎么挖。 数万士兵猛攻合肥,而其余的人,纷纷趁机开挖河道。 一日的时间,施水改道,这样庞大的工程,哪怕不是战时的策略,也足以被记入史册。 然而… 接下来的三日,周瑜才明白,什么叫做等到花都谢了—— 想象中合肥城的缺水根本没有到来。 若不是城中有探子拼死送出了消息,告诉了周瑜:张辽听过了刘晔等人的建议,早在他们开挖施水之前,就在城中打了无数水井—— 这里就要说到合肥城的地势了。 古人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在曹操阵营之中,易小天偶然传出的一些诀窍或者警言都会被广泛的传播开来。 譬如对抗敌军断水时,首先要分析的便是己方的地势。 四面环山,所在之城大致处于低洼之势——那么就不要怕被断水,因为只要不是运气太差,城中随处打井,便能够随处取水。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此前曹军还从未遭遇过此等情况,结果这次就正巧遇上了。 接连在城中打井的曹军,在张辽的带领之下,士气无比高涨。 一波又一波的击退着东吴士兵的进攻。 而白白浪费两日,未起到任何作用的周瑜,气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不过,仅仅是这些挫折,周瑜当然挺得住。 毕竟经历过襄阳那次惨绝人寰的计谋碾压,周瑜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崩溃掉了。 —— 断水不成,自然就要寻找别的方法。 正面强攻确实是一个好法子——攻城之际,五倍围之,十倍攻之,现在的东吴与曹军比例虽然不到一十开来,但是也绝对到了能够直接围而攻之的数量。 但正是如此,周瑜才彻底明白了合肥城的坚韧所在。 “霹雳车、冲车、盾阵、高梯——能用的都已经用上了!不够…还是不够!!” 孙权那是看着干着急啊,为了打这一仗,他是真的把自己的家底儿都掏空了。 之前卖队友卖得快,那是因为兵都不是他自己出的,他当然没有感受。 但是现在这些兵马,都是将近十年来,周瑜、鲁肃等人默默练出来的,甚至有一批是经历了赤壁之战,绝对的功勋将士,结果也被孙权全部拉到了战场之上。 可现在,看着这本该华丽结束的攻城战,却意外地陷入了僵持,孙权把他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仲谋…别…别着急…我…我还有办法!” 慌张的原因很简单,周瑜虽然这么说,但也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付自己派出的那群训练有素的堆土的士兵,对方竟然加高城墙比他们还要更快。 他只不过想要堆砌斜坡,从城墙之下一直延伸到城墙之上,提供一个足以让登城士兵缓冲的坡度。 然而自己一日堆了十丈高的陡坡,对方半日就堆了十五丈高的城墙。 都是夯土,也没必要笑话对方,短时间之内,这土坡没送人上去城墙,稍稍一会就被曹军用粗大的木杆捣碎了。 关键是…因为是斜坡,好家伙,之前张辽派人搜集的滚木滚石等等全都派上了用场。 结果就是,周瑜一天下来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倒是伤亡惨重。 —— 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夜里,周瑜诚恳的跪在孙权身前,现在他彻底以一名主帅的身份,向孙权汇报着: “主公!再给我三日!我必能夺下那合肥一面城墙!一面破则四面破,还请…还请主公再给我一个机会!” 周瑜说的太诚恳了,肉疼了许久的孙权,也禁不住周瑜这样的跪拜。 以往都以兄长相认的孙权,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责备如此决绝的周瑜了。 但很可惜… 三天之后的周瑜,比这夜下跪的自己,还要更加绝望。 第七百九十章 一力降十会 周瑜的思路其实是很清晰的。 如果有什么人在随时记录这场战斗的全貌,将周瑜的几个攻城步骤摊开来看,就能够发现—— 周瑜的思路大概就是按着从外到内,从上到下…水陆空三面进攻,一一尝试下来…只不过就是结果嘛…不太尽人意,哦不,是不太尽周郎意。 往上走不成,那就切他中路—— “大都督,尝试切曹军的中路!” “嗯…没那么简单…” 朱桓等人的建议,周瑜虽然嘴上说着没那么简单,但是只要是办法,他就会尝试。 中路是哪里? 对于两军对垒来说,自然都是地方中路的主力军,一般是前军或者是后军——但对于城池攻防来说,纵列来看,中路当然是要摸索着在城上开洞了。 “上冲车!上冲车!一鼓作气,直接破了他们的城门!!” 潘璋指挥着身边冲锋陷阵的士兵们,无数盾甲立于两侧,掩护着一辆又一辆巨大的冲车,看这幅模样,就是合肥再加两层城门,也抵挡不住这样恐怖的冲势。 但…这一切,放在大发明家,大制造家们的眼里那都不是事儿! 昨日便注意到有冲车前来,张辽本来还有些难以招架的意思。 结果刘晔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几名从襄阳赶来的工匠登上城楼,一一指给他们: “几位老哥,你们有办法造个东西,搞定那些冲车吗?” 几名光着膀子的汉子,汗流浃背,明显是刚从那城中临时搭建的匠作坊里劳作完出来。 看着吊儿郎当,痞气十足的几名汉子,张辽的眼皮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就差补上一句: “就凭他们?” 可惜啊,我们的张文远将军竟然也陷入了以貌取人的怪圈之中,不过情有可原,毕竟最近张辽压力如此之大,当然——最重要的则是因为当时的襄阳之战,张辽没有亲眼见识到由黄月英所率领的匠作坊,到底创造了多少奇迹。 现在站在张辽面前的这群人,完全可以称他们为奇迹创造者。 比如现在。 正当张辽觉得刘晔喊这群人登城研究对策是多此一举的时候,当下便有一个汉字挠了挠胳肢窝,哼哼唧唧的说着: “唔,只有这点要求吗?” 这下张辽可惊了,应该说是又惊又怒,惊于对方的言语,怒于对方的态度。 “什么?让你们反制那东吴的冲车,你们还不满足是吗?让你们去应对那东吴的霹雳车,你们做得来吗?” “军中可是没有戏言的!” 张辽的声音不容置否。 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几名匠作坊的匠人汉子。 “将军,咱虽然不是军中的人,但肯定知道军中无戏言。” “冲车?这都不需要我们动脑筋,襄阳的时候,易先生早就有过类似的对策;霹雳车是吧?那当然也有办法…只是当下您这合肥城中材料不够用,编不得麻绳麻锁,不然的话…霹雳车也不过尔尔。” 这下张辽可是真的气到了。 面前这汉子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是站没站形,走没走样,挠了挠胳肢窝,还要放脸上闻一下,张辽不相信他们绝对没有什么逻辑问题。 不过嘛,刘晔显然就很懂这群人的行事方式。 充当了和事老的他,在张辽有些气不过来的时候,笑呵呵的走出来,一边拍着张辽的胸脯,一边将那几名汉子往外推: “别急别急,大家都是为合肥城在考虑,文远将军,你就相信他们,这里由我做担保,既然几位老哥这样说了,那我们拭目以待便是,没必要吵吵闹闹伤了和气。” “和气?” 张辽有些阴阳怪气。 “和气若是能够退了那东吴的大军,我保准第一个放下刀剑…” —— 总之,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在周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他眼睁睁的看着冲车即将抵达城下,将对合肥城的城门进行沉重打击的时候。 不知从何处,突然升起了一面巨大的帷帐—— 黑色的帷帐拔地而起,若不仔细去看,真的无法发现,这帷帐实际上是由城上之人用绳索吊起。 刚开始冲锋在前的潘璋等人还没有意识,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即他便下令无视阻碍,继续推动冲车。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哑口无言。 明明看起来轻飘飘的帷帐,偏偏在那冲车冲撞上的瞬间,展现出了绝佳的弹力,冲车有的稍稍撕裂了帷帐,但纠缠在一起的帷帐直接卷入了车轮之中,缠死了掣肘——这比起那被拦住的冲车,还要更加麻烦。 一下子,冲车阵便陷入了泥潭。 然后,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城上曹军弓手的活靶子。 两边对于此刻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城上的张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被黑色的帷幕纠缠的东吴人,滚作一团,又被轻易地射杀。 出城的士兵,迅速的捣碎了冲车的车毂,让一台造价不菲的冲车直接报废。 而刘晔则是笑的相当开心,似乎很愿意看到张辽如此吃瘪的一幕。 不过说白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差事。 反倒是落在东吴阵中,就别管那已经气得开始掀桌的孙权了,站在土堡之上的周瑜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襄阳时的阴影。 听说…赵云张飞就是被这样的战法打败的? 但,周瑜并没有直接气馁。 他迅速的做出调整——只是一块破布而已,烧了不就完事了? 因为逆风,火矢难起作用的情况下,周瑜咆哮着下令: “还愣着作甚,点了火把,上去直接烧啊!!” 结果就见浩浩荡荡一大批不拿刀不拿枪的士兵,嚎叫着举着盾与火把往那坡上的破布冲去。 帷幔很高,东吴人的火把也很高。 但是有一样东西,可能要让不少东吴人出现心理阴影了。 “唔…果然易先生派这群匠人来,就是为了对付东吴人的。” 刘晔说话,张辽犯蒙,他当然不知道当时的易小天造出了什么妖东西,专门就是用来对付东吴这群喜欢用长杆子干活的。 “什么…” “文远将军,你这可就孤陋寡闻咯!” “这东西叫飞竹剪,你且看那群匠人是如何剪了东吴人的麻杆的吧!” 戏志才悠闲的走上楼来,顺便还带着一批拎着庞然巨物的汉子。 如果张辽不是幸运的处在曹操这一边,或许现在做噩梦的就是他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全线告急 什么时候人才是最崩溃的? 譬如付出了努力却没有回报,譬如被人见招拆招恼羞成怒—— 总之,这些都被周瑜遇上了。 城门前冲车与盾甲兵组成的队伍顷刻便被那些张牙舞爪的诡异工具击溃。 潘璋率人在箭雨之中突围的时候,身后都难免中了一箭—— 结果,只能够负伤下阵… 这…就叫雪上加霜。 可事已至此,周瑜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要么就此撤退,要么继续闷着头,直至破开合肥…当然,光是这几天的仗打下来,周瑜便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便他们攻下了合肥,他们已经失去了依据合肥占领整个扬州北部的可能性。 甚至…很有可能,这合肥都捂不热乎,他们就要被打回去… 前些时日还觉得那脱城而走的曹军是在做无用功,然而与潘璋的败退同一时间传到营中的后方消息,狠狠的甩了周瑜一个巴掌: “都督…居巢陷入苦战,牛渚港也遭到曹军的猛烈进攻,若是建业不增派援兵,我军后方粮道危矣!” 蒋钦听了那从居巢赶来一骑的汇报,手攥的吱吱作响,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自己亲自过去解救危机。 然而周瑜比他明白的更早,他难道不知道居巢丢失之后,粮道一短,走那陆路的话,现如今东吴的辎重部队,根本不足以支撑十万大军如此的消耗? “我又怎会不清楚!” 周瑜怒而拍桌…一下子便让嘈杂的帅帐安静下来。 蒋钦周泰等人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浑身发颤的周瑜。 大都督现在顾不上儒雅。 因为这一战如果败了,且不说孙权要如何处置他,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如果分兵居巢,那岂不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建业…建业更不能增兵!广陵的曹军正虎视眈眈,若是让建业的城防弱了,曹军定然会趁虚而入,到那时我们才是无力回天!”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蒋钦是真的急了,一旁的朱桓沉默不语,周泰抓耳挠腮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气氛眼见就要崩溃开来,就在这时,周瑜猛地拍桌,直接站起身来: “吕蒙…” “让吴郡的吕蒙带着董袭…去知会一声子敬…子敬现在应该就在庐陵驻守…” 周瑜的表情很是复杂,看起来似乎是很不愿意提起此事。 “让吕蒙找子敬要兵…柴桑不是还有一只万人的兵马吗?就用那一只!” “都督!您…您说的…莫非是老将军当年…” “不要再说了!!” 周泰听到周瑜的话,桌子也不顾了,一下顶翻了站起身来,满眼惊慌与不解的看着周瑜。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说出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周瑜的用意。 柴桑当然还有军队… 除开那些守军之外,有一支军队无论近年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出动。 因为…这是当年孙坚所带领的一支亲兵,曾随它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也最终陪着孙坚死去… 这样一支军队,几乎是孙权内心里的禁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愿意出动。 周瑜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们当下的处境摇摇欲坠,也代表着他真的破罐子破摔了。 “都督!您三思啊,若是这支军队也打光了…您…您要如何与主公交代,您又要如何向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所以…不要再说了!!一切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这一仗…我必须赢下来!!” 周瑜此刻的眼神无比可怕,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难以想象的愤怒与决绝,看的众位将领,心中一阵揪起…谁也不知道,周瑜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但作为主帅的他如此决定,那么做从属的他们,也没有理由再去反对了。 “是…” 有人应下,当日便火速前去东吴各地,其中一支,则是前往了柴桑…去调动那充满着回忆与荣耀的军队。 —— 月前帐下,营中灯火昏暗。 依旧是两个相似的人影,一高一低,一坐一跪… “你知道输了结果会是如何…依然还是做出了决定吗?” “是…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若是此战败了?” “若是败了,我自愿卸去都督之位,将其让与子敬。” “如此…吾自没有理由去质疑了。” “仲谋…” “不用说了。” 周瑜的眼中充满了疲惫,但起身走至帐前的孙权,没有再多埋怨什么: “早些睡吧,明日你还要指挥大军。” —— 当战场铺散开来,一定程度上,就需要看一个势力的各路兵马能否同心协力,克服难关了。 庐陵,居巢。 居巢城不大,但也因此,靠水靠山的居巢城易守难攻。 可无论如何,吕范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军队,竟会在短短的三日之内,溃不成军。 不论是城外驻野的队伍,亦或是当下守城之人,在对面那支仅仅万余人马的曹军进攻之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奢侈。 浑身僵硬的吕范望着那今日第三次冲杀上来的曹军,真的有些动摇了。 “不好!他们又要放箭了!不能只躲不迎!都给我顶上前去!若是再败一程,居巢我们就守不住了!!” 吕范大吼道,可他的话落在士兵的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对方这箭雨,三日,已经给东吴人留下了毁灭般的阴影了。 对方手中人人持着精巧的弩弓…可那弩弓不仅仅只是造型奇特,当其连发,箭如飞蝗般轰入城中的时候,无死角的打击,已经让数千人死于其中。 现在,吕范靠着最后的不到四千人马死死抵抗着,正如他所言,如果再有一点点不慎,他们就要败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他的身边窜出,那是一员将领,身着铁铠的那人,眼神坚毅且决绝: “随我抵住敌军的冲锋!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君理!你在作甚!回来!你给我回来!!” 一个不留神,朱治直接率队冲杀了出去,在吕范震惊的目光之中,率领着一批视死如归的将士,拼死抵住了一波进攻潮。 然而…这不是吕范想看到的。 正要阻拦,大声的呼喊着撤兵的命令。 一旁的朱然却直接拉住了吕范,对他摇了摇头。 “舅父他去意已决…将军…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守住这里…” 吕范想要反驳,可回过头来,只望见一张满是泪水的年轻面容。 说为舅父,朱治对朱然可是如父亲一般的人物。 第七百九十二章 记忆中的军队 朱治最终是死了。 他就是赴死的。 但是在于禁面前,却仍旧没有抵过几个回合。 于禁冷漠的斩下朱治的头颅,拎起对方的头颅之后,他发出了震天响的咆哮,曹军气势如虹,一股脑的便冲上了城墙。 吕范与朱然在悲痛之中,率领着残阵,奋力抵抗。 却在曹军精兵良将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眼见就要丢掉居巢的东城门了。 “儿郎们!一鼓作气,我们拿下居巢!!” “吼!!” 于禁一手夹死被他携于腋下的东吴士兵,一手则将那两刃三尖刀舞得风风作响。 挺刀作枪,身前三丈之内,不留任何活口。 于禁一人便逼退了近百人的小队。 “你…你杀我舅父!你…罪无可赦!纳命来吧!!” 眼见仇人气焰嚣张如此,朱然愤怒的上前,一如他舅父朱治那般,吕范啦都没有拉住。 这一刻的吕范是绝望的。 仿佛都看到了朱然也被斩于刀下的景象。 于是他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不能去!义封!这城,我们守不住了!必须撤…必须撤退了!!” 然而朱然不管不顾,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是啊,任谁看到眼前是杀父仇人,都无法保持镇定吧。 朱然的做法与情无错,可与理,却如送死无异。 于禁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即便对方吼得那样愤怒那样凄惨,即便对方眼中噙着泪花。 但… “小子,你愿意送死,我便送你一程。” “希望你来世能长一个教训——这…就是战场的残酷。” 眼中寒光一过,两刃三尖刀猛旋直突,被这无可招架的招式震慑住了的朱然,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想要用枪杆去迎接一招。 却不知他的养父,他的舅父朱治,也是死于这一招。 “结束了…” 于禁冷冷的在心中默念。 然而…事情却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咻的一箭,擦着于禁的脸颊飞过,于禁本能的闪开,却一瞬间就失了位置,朱然瞅准机会,一枪迎面捅去,结果被于禁一刀拍开,身形直接倒飞入人群。 吕范当然惊慌失措,赶忙上前搀扶。 朱然没死,刚才那一箭刁钻到了极点,吕范一下子想不通,这城上…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猛将? “朱家的小子,还有子衡,你们做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虎锭军吧——” 就在于禁那皱眉的奸细,一名赤甲红缨的将领,三两步便借着人墙登上了城池。 可他们并非从城外而来,而是从城内赶来,现在的于禁只需要稍稍侧目,便可以看到城中那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只清一色玄黄搭配的兵马正浩浩汤汤,向着居巢城的东城墙这边杀来。 “这是…” 于禁作为当年鲍信的部下,待鲍信为曹操死后,便一直追随着他,经历过征讨董卓,也经历过官渡之战,对于这样的一只军队,心中当然有印象。 可是…这支军队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子明!你!你怎么来了!!” 吕范惊呼出声,眼前那赤甲之人,不是吕蒙还能是谁? 正弯弓搭箭,示意于禁后撤的年轻将领,吕蒙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岁数,在军中不禁崭露头角,也一并得到了孙权的信任,渐渐有着成为孙权近臣的迹象。 吕范不仅仅是为了吕蒙震惊,关键是刚才吕蒙开口——他好像说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 听着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吕范挣扎的扒在城墙边沿,却一眼恍如隔世—— “我…没再做梦吗?” 他喃喃道,思绪似乎依然与往日重叠。 —— 想当年,江东猛虎孙文台兵起吴郡,历经大小战斗,成为逐鹿中原的一方诸侯。 天下谁人不识他江东之虎孙破虏? 而追随者孙坚,一路征战,一路征服的那只军队,从来都只有一个名字,虎锭——就像孙坚的爱刀一般,如虎般赫赫生威。 可一切似乎都随着江东之虎的陨落而销声匿迹。 这只在东吴人眼中,犹如那战国之日,魏之武卒,秦之锐士那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是一个精神的象征。 只要虎锭军在,这天下就没有他们东吴人不敢去的地方。 现在…这只军队终于重见天日,吕范有的不是惊异,而是感动而是激动。 “还没完呢…对的,还没有完!” “好儿郎们!有我东吴虎锭军在!是神是鬼都给我杀退了他们!” 吕范振臂一呼,吕蒙轻身一笑。 这一笑不仅仅是对于吕范的满意,亦是对于眼前于禁的轻嘲。 仿佛就是在说: “想要拿下居巢?没那么简单。” 于禁本来是打算与对方奋力一战,可是事发突然,这只虎锭军竟然在一瞬之间,就冲出了城门,杀退了他们辛辛苦苦构建起来的登城之势… 不仅如此…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许久没有杀得如此过瘾了!” “曹军…一群曹贼的走狗!有多少来多少!你们爷爷董袭在这里,休想踏过这道线半步!!” 董袭在狂妄的笑声之中,如同旋风一般席卷了战场,正如东吴人对他的评价一样—— 志节慷慨,武毅英烈。 被人称为江东之虎臣的人,正是董袭。 陈武被杀之后,董袭隐隐也有着一蹶不振的感觉。 可是当东吴陷入为难,鲁肃只是一句话,便让董袭重新振作: “莫要辱了虎锭军的威名。” 他是谁? 他可是虎臣啊! 重燃了战意的董袭杀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这时,于禁终于意识到,这次攻城,他应该是失败了。 —— 后方战事如此,前方的周瑜似乎也重燃了希望。 “地道?你们是说…可以把他们的城墙地基掘断对吗?” 集思广益之下,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地道。 但周瑜受到启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他望着那越来越高的城墙,怎么看,合肥都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的样子。 那就挖断他的城墙啊!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里,周瑜组织了不下三批强悍的攻势,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掩护那城下挖墙挖土的工作。 三日一到,伴随着一声巨石崩裂的响动,合肥城的城墙,一瞬间便坍塌了三成之多。 东吴阵中发出了震天响的欢呼,高涨气势的他们,一股脑的冲了上去,誓要一举拿下合肥。 第七百九十三章 叹息之壁 朱桓、蒋钦这次全都冲上去了。 因为他们都清楚,合肥城的城墙破了,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数日以来的努力有了成效,怎么说也要抓住这个机会,趁此一举拿下合肥,否则的话,此前死掉的那些弟兄可不就是白死了吗? —— “不…不可能啊…这…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当朱桓率领着先登营的将士们风风火火的沿着那崩塌的残垣断壁向着合肥城的高处攀爬。 那此前城墙崩塌而产生的滚滚烟尘之中,忽然显出了一片更高的虚影。 而正是这无法言明的压力,让那冲在最前面的一群东吴士兵傻了眼。 “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登上城墙,为后面的队伍打开通路啊!” 朱桓焦急的大吼,身边的几个什长都统也纷纷催促身边的将士跟随自己冲杀上前。 然而… 当他们全部冲入那烟尘之中,他们才发现,自己此前真的是错的离谱。 终于,蒋钦注意到了这自合肥城的城墙坍塌之后,整个战场带给他的违和感。 ——曹军无论是仍在城上抵御他们东吴军进攻的,亦或者是那些分散在各处,正伺机骚扰东吴军登城大部队的曹兵——他们没有一个人因为城墙的倒坍而慌张。 就好像是这城墙跟他们毫无关系一样,难道他们不担心就此被人一举破城吗? 现在…蒋钦得到答案了。 答案就在他的眼前。 “哼…就凭你们,也想破城?” 一阵风来,烟尘散去——从那滚滚烟尘背后显露出的巨大阴影,原来不是什么错觉,而是早已经在合肥内城再度竖立起来的又一堵只高不低,只厚不薄的城墙。 “怎么…可能…” 看到这面本不该存在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时,饶是经验丰富老道的朱桓与蒋钦都傻了眼。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作为敌人的张辽又怎么会给这两人喘息的机会? 如此天然的圈套,对方既然已经中计,那现在就是痛打落水狗的绝佳时机。 “放箭!!一个不留!” 张辽立于城墙之上,大手一挥,咆哮出声。 瞬时间,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的连弩弩矢几乎混作一片,强悍且不容抵抗的箭势肆意的夺走着东吴士兵们的性命。 有匠作坊,也就意味着,匠作坊的成名之作追月连弩,也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将那孙刘联军射的丢盔弃甲的战场杀器重见天日,一个照面便夺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而显而易见的就是,这一次…东吴人又败了。 —— 周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那身中两箭,表情狰狞的蒋钦,还有那浑身浴血,满是伤口的朱桓——再看看那在自己的指挥下,气势汹汹打算登城破城的近万兵马的队伍… 如今只剩残兵与败将。 “伤亡…” 周瑜的声音不免颤抖起来。 因为他所见之处,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不负伤的。 可能是真的还怀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周瑜开口了,询问了,结果得到的答案,却… “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都督…” 周瑜的副官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若非见惯了大场面,光是他手上的这份报告,就足以让他失去战意。 “除开失踪之人,此役伤亡共计四千七百人,其中阵亡者为四千二百人,仍有二百余重伤者,正在营中等候救治,余下的轻伤之人…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战了。” 周瑜来到这合肥,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十天的时间,每一天的伤亡报告都是惨不忍睹的,周瑜能够一天天听着这汇报,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十万兵马,如今仅余八万,今日再添五千伤亡,周瑜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都督!都督!您…您怎么了?您…您可是身体不适?末将…末将这就去叫郎中!” “不…不必了,回来…让郎中尽快为将士们包扎——我…我没事…” 脸色惨白的周瑜刚才一个踉跄,若不是有副官在一旁扶住他,他肯定已经跌倒在地。 但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头晕眼花的周瑜想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合肥城,竟然能够在他们十万大军的围攻之下,保持如此的坚韧。 城墙? 又建一面城墙? 张辽他哪来的人手? 他麾下的士兵不是在城上抵御,就是在城下骚扰…哪里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难不成张辽是未卜先知?早早的在合肥内城又添了一层厚厚的城墙?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瑜喃喃道,口中是止不住的渴意,嗓子里则是难以忍耐的干涩。 —— 周瑜这个时候,终于感受到了酸涩,感受到了来自曹军的压力。 丢掉自己的骄傲,对于周瑜来说,确实不晚,但是以张辽为首的合肥城守军,也早已经做好了跟周瑜打一场毫无懈怠的持久战了。 周瑜现在需要的是痛定思痛,想象该怎么最大化的运用自己的优势。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张辽会原地踏步,不做改变。 —— 合肥城中,因为战时,从前还有不少商贩行人的街道,此刻都被征用,用来堆放军用物资,用来作为军队调动时的通路。 战争还未结束,街道上也满是那些通行过往的将士们,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 张辽置身其中,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而在一旁带路的刘晔与戏志才可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我…我忽然想起…想起城防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我这就回去…” 张辽不知为何,满头大汗的…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他作势是要回身向着城楼赶去,但是刚起脚,就被刘晔笑呵呵的拉住: “诶!文远,你说的那些城防的布置,我与志才在过来之前,就与文聘将军知会过了。” “是啊,文远,短时间之内,东吴人又不会打过来,我们还是继续做我们的正事吧?” 戏志才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笑的有些奸邪,看的人高马大的张辽也有些后怕。 但是…虽然表现的如此,实际上…让刘晔和戏志才带自己来到城中的某处的决定,其实是张辽自己的意思。 因为之前的战果…张辽认清了自己的错误。 而张辽记得很清楚,易小天曾经告诉过自己,人犯错不要紧,重要的是勇于承认,勇于改正。 用力咬了咬牙,张辽挪动着脚步,继续向前。 前面不远处…正有一处工坊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第七百九十四章 张将军且留步 “匠作坊的诸位!” “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且听我张文远说上一句…” 站在这合肥城临时的匠作坊之前,张辽被刘晔几番怂恿之后,才一脚踏进门里,扯着嗓门,算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喊道。 张辽这一嗓子,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光着膀子的汉子们,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也有根本就是沉默下来,连头都未抬的人。 这样的尴尬待遇,张辽说真的,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当下他就有些憋不住了。 自己好心好意的要来这里道歉,结果这些汉子却根本不打理自己。 这让他这个做将军的,做太守的,脸往何处放? 然而刘晔继续安抚了一番,对着张辽说道: “来都来了,把话说完,说一说你的心里话,他们不会不理解的。” 被刘晔这么一说,张辽也顾不得那么些了。 清了清嗓子,继续吼道: “诸位不在意我说的话也无妨——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对前几日曾轻视过诸位的事情道个歉,此前是我张辽心急了,只看着诸位那不修边幅的外形,就擅自以为诸位是那些毫不把合肥城中的军民性命放在心上的人——事实证明,是我张文远错了!” 张辽的声音越喊越大,他的心中随着呐喊,似乎也变得愈发的澄澈。 这种奇妙的感觉,直到张辽说完最后一句话,还久久萦绕在他的胸口: “还请诸位!不计前嫌!助我张文远一臂之力!我们一同将合肥城守下!为此…我张文远愿意承担一切的责备与辱骂!尽管说罢!如果能让诸位痛快一些的话!” 如此真诚的发言,放在军中也属实罕见,可就是这样,张辽说完这些,似乎引起的反响也并不是多么的好。 此刻的匠作坊,比之他来之前,更加的安静。 每个人手上的动作未停,越是这样,张辽便越是心急。 他搞不懂这些汉子的意思,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做了无用功,还是自作多情… 但…既然这些人不领情,那他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毕竟对方是功臣,那道让东吴人绝望的城墙,就是这群匠人靠着三日不眠不休的赶工,平地筑起的——有这样的一群同伴,就是被他们瞧不起,只要能守下合肥,那有如何呢? “子扬…志才…我的话说完了,他们不愿搭理我也罢,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走吧——” “张将军!还请留步——” 心灰意冷的张辽已经打算重新振作,顺便带着刘晔等人一同离开,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张辽,让张辽不禁有些轻松。 是啊,谁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承认自己的强大很简单,但承认自己的缺点,愿意认错,愿意接受批评,愿意改正,这才是难能可贵的。 而这个时候,一但有人认可——这对一个人的塑造起到的效果绝对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你是…” 张辽回头,却看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男子依旧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眼里也是说不出的疲惫,关键是…与上次一样,同样的挠着胳肢窝。 “咱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将军愿意接受我们这些低微下贱之人,这份心就足够了。” “刚才大伙儿都在犹豫…犹豫是不是要告诉将军一个事实——你…其实不需要来道歉,因为先生早就与我们铺垫过,所以…我们都清楚的,张将军——” 那男子说完,其身边的汉子们也纷纷的笑着点头。 “你们说…说的是先生?” “先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听到这里的时候,张辽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结果对面那汉子耸了耸肩,又重复了一遍之前他们被交代过的话: “先生说:‘张文远将军心直口快,你们莫要在意他在焦急之时说出来的胡话,只需尽力,尽量帮他完备城防,日后他定然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不定会亲自去登门向你们道歉的——’我们都还以为将军会在此战结束之后,再来寻找我们,没想到将军竟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先生也果然没有看错将军,如此,我们也可以放心的吧性命交给将军。” “是…是这样啊…” 张辽不知道为何,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傻,但更多地…是如释重负。 镇守合肥,这算是易小天因为信任才会交由他的任务,后面曹操说要稳固东线,合肥需要人选的时候,一直铭记着易小天吩咐的张辽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对于他来说,如果他没能守住合肥,那才是他真正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原来先生早就知道…” 可现在知道,即便是远在长安,远在襄阳,易小天依旧没有忘记,要给自己减轻负担,张辽心中就更是感激。 “所以…将军现在可是放下负担了?正巧,我们这里已经有了对付那东吴人挖掘地基地道的方法,将军不妨来试一试?” “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先生匠作坊的能人!好!之前是我张辽轻视了你们,现在还请你们尽管施展才华!我张辽来者不拒!” 看着转眼就与那匠作坊的爽朗汉子们打成一片的张辽,刘晔和戏志才对视一眼,都放心下来。 一场战争,无论过程如何,有胜也好,有败也好,重要的是其主将要一直保持着求胜的心态,坚持不放弃——成为所有将士们的依靠,唯有这样,上下一心,战争方可有取胜的可能。 —— 终于,痛定思痛的周瑜,打算毫不轻视曹军,用上所有,无论是被称为歹毒,亦或者是光明磊落的方式,迅速的开始组织对合肥城最后的猛攻。 而张辽这一边,也纷纷做出应对,做好了打出一段最艰难抵抗的准备。 如此白热化的战争,谁能坚持下去,谁就能取得胜利,而取得胜利的一方,也足以对远在汉中正交战着的曹刘两军产生极大的影响。 两段近乎同时发生的战争,在以不同的方式,对彼此产生不同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往后不知道多少年的天下大势。 第七百九十五章 兄长玄德亲启 诸葛亮其实对于远在扬州发生的关于孙曹两家的战事有所预感,只不过当下他们自己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去考虑别人了。 “再有一个月…这仗只能再打一个月,若是一月期至,我军仍未能取得进展,我们便只能退兵……” 定军山的第一场遭遇战下来,刘备身边的各个将领似乎都泄了气。 被人迎头棒击的感觉酸爽极了,更不用说那险些丢掉性命的刘备,现在是说什么也不打算走上前线督战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诸葛亮也不打算跟众人掩饰什么,就这么明摆着说了他们的现状。 “为什么…军师…有刘璋给我们提供粮草,这仗还有得打啊!定军山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增员的样子,我们目前兵力占优,只要将其包围…切断对方的粮道,就能轻松将其拿下!” 刘封有些激动,在他看来,与诸葛亮的说法完全相反,他们分明是胜券在握… 在第一场遭遇战之后,诸葛亮便下达了稳扎稳打的命令…说是要抓到对方的战马,好好研究一番,看看是不是曹军又掏出了什么秘密武器——结果自那日以来,定军山下一片祥和,只要刘备不出兵,夏侯渊那就在山上静静地待着。 仿佛是吃定了诸葛亮不会打持久战的心理。 而诸葛亮不得不说,对方做出的这个决定,相当的正确…正确到让他咬牙切齿,浑身不自在。 刘封说话之后,也有不少人表达了认同,除了黄忠没有开口之外,连刘备都面露难色的问道: “孔明…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隐情…就在这里…” 结果刘备刚问完,诸葛亮便冷着眸子,从怀中抽出一份书信,看起来相当烦闷的一把拍在桌上。 “这是…?” 黄忠也楞了一下,他昨日便看到诸葛亮接待了一位从米仓山赶来的小卒…原以为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普通的军情…现在看来,似乎对方是替某人送了封信过来? 大家纷纷朝书信望去,而刘备则是跛着脚,主动地走向桌前,拿起那书信大声的读了起来: “吾兄玄德亲启——” “嗯……是给我的?” 刘备看了一眼,有些发懵,诸葛亮则是伸手有请,示意刘备继续读下去。 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帛纸,纸上还有淡淡的墨香,书信最末尾的印章也证实了寄信人的身份——益州牧刘璋。 这个时候,正在两军酣战之际,刘璋却在这个时候来信了? 刘备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适,但应着诸葛亮的意思,他继续读了下去。 “近日成都府遭重(蜀语),城内突失大火,又有奸贼叛逆,愚弟忙是镇压祸乱,便心力交瘁,无法顾全——恰逢乡绅抗议四起,粮草供给受阻,实乃是祸上加祸,非为人力可抗——特此,将益州困情知会于兄长…若在来年一月之际,仍未能与曹军决出胜负,粮草实难维持现况,望兄长莫怪。” 最后几个字,刘备是颤颤巍巍的读出来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他抬眼看向诸葛亮,除了疑惑,还有不解: “孔明…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益州…益州在我们来之前,不还祥和一片,怎么又是大火,又是叛乱…叛乱?谁叛乱了?” 刘备当然是满头雾水,可心里清明的诸葛亮,昨日在通读了书信之后,之所以没有立刻将书信交出,正是因为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去思索原因。 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 “主公…我们的计划…可能已经暴露了。” “什么!?” 诸葛亮淡淡一句,却比之前哪怕再泄气的话来的更加震撼人心。 计划? 是的,从一开始,兵进汉中就只是诸葛亮计划的一环。 他为刘备指定的荆南——荆州——益州——天下的策略,如今正进行到最为关键的一步。 他们的步子走的是快了点,但是汉中之战这个绝佳的机会,诸葛亮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此前他就与刘备说过,这次汉中之战,他们是成是败并不重要,最好的局面是他们击败了曹操,夺取了汉中的同时,还消耗了益州的积累,取得了刘璋的信任。 然而哪怕汉中未取,他们这一场与曹操的决战,也并非没有意义。 消耗曹军实力,是为荆州打开局面的关键之一,无论成败,只要能把曹操在汉中拖上半年一年的,那么曹操接下来也绝对没有办法顾及荆州,到时候他们无论是与孙权联合,图谋襄阳,亦或者是直接转而夺去益州,都是相当方便的——消耗曹操的同时,也在消耗益州,更重要的是,只要拖下去,关羽就有机会不断地策反刘璋身边的臣子。 现如今已经确定有着转投刘备之意的刘璋部下:张松、法正、孟达、李恢等等,而庞羲这位益北大将,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可能刘璋唯二能够信任的近臣,就是黄权,以及一位与庞羲并不对付的程畿——可这两位,其中的黄权已经因为直言劝谏而被刘璋流放,另一位程畿,此刻正在梓潼与庞羲共事,作为牵制。 刘璋身边这是完全无人可用,已经被关羽诸葛亮等人挖了个精空。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就像诸葛亮预测的那般,这张仗只要他们象征性的继续打下去,有利无弊,进可图汉中,退可守荆南,顺便一举拿下益州。 然而…刘璋这一封亲笔信,绝对是打乱了诸葛亮乃至整个刘备军所有的计划。 一日心烦意乱的诸葛亮,今日之所以没有派人围攻定军山,原因也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发现我们的计划?有张松在,还有法正等一干…刘璋…刘璋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敏锐吧?否则的话…” 黄忠的话一针见血,说的就是刘璋的本性。 这样一个懦弱多疑的人,刘备之前展现出的诚意,绝对不会轻易让对方发现,根本不用说做出这样如壮士断腕一般的激烈行为。 更别说还有张松法正等等在刘璋身边稳定局势,给他吹耳旁风。 说起来可能有些不现实,但事实上,刘璋的几个儿子,都已经从法正等人那里隐约的向刘备透露过他们对刘备表示欢迎的态度。 这样一个全村人配合着表演的戏码,刘璋又是怎么从中跳出来的? “当下只是我的猜测…或许…曹军已经派人摸到了成都,开始用他擅长的言论来煽动着什么…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 说是猜测,诸葛亮现在几乎已经笃定了,他的对手就是易小天,否则…这些他吃的瘪,又能怎么解释? 第七百九十六章 吾与魏延不共戴天! 如果蒋琬知道诸葛亮把自己跟易小天相比的话,他绝对会相当的开心。 但即便无法与易小天相比,蒋琬也不会有多少失落。 他愿意不断地追寻着易小天的脚步…因为即便能够跟上那人的脚步,你也无法否定,这亦能成就伟大。 蒋琬做事遵从自己的内心,渴望在乱世出人头地?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他是因为有了对英雄这个字眼的憧憬,才逼迫着自己走上了这条道路。 他很年轻,所以他有梦想。 你可以说他看起来成熟,却满身稚气,活脱脱像个做不完梦的少年,但少年的理想,只要有人为他呵护,他便能够一飞冲天。 汉中…便是这样的一个舞台。 纵横执笔的蒋琬,现如今正与全天下堪称最顶尖的谋者对弈,饶是这样,他也毫无惧色。 这一切,都将成为他将来的宝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或许也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 现在的诸葛亮心中的阴影越来越盛,虽然还保有了高水平的思考能力,但这个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起这样一盘贯通天地的棋局——不论是被人拖着脚踝,还是自己萌生了退意,诸葛亮终究是败了一城。 ——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个月的时间…这足够吗?” 诸葛亮烦闷紧张的已经不再摇扇——当然,这也有如今是寒冬腊月,天气实在太冷的原因。 无处发泄压力的诸葛亮不断地咬着手指,黄忠皱着眉头发问,诸葛亮则摇了摇头: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一个月是够了,但是眼下…定军山这一招,我败的彻底,这易守难攻之地,加上对方还未探明的新式装备,三个月我们都未必能够拿下——” 诸葛连也不管会不会杀自家人的威风了,实话实说出来…听到这句话的刘备、刘封还有雷薄等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三个月…这跟刘璋给予他们的一个月的期限相差甚远。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人继续问道。 诸葛亮多少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军师,身为军队主心骨的本责,他略显乐观的说着,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场间的气氛: “办法当然有,只要正面…我们全力一搏,令霍峻将军连同张飞赵云两位将军一举压制住阳平关的曹军,我们便有机会趁夏侯渊顾虑,一举拿下定军山——这个计划剑走偏锋,但却是当下我们最可行的办法。” “关键是魏延他不要冲动,帮助霍峻抵御住曹军来自走马岭的压力,一切都能够按计划正常进行!” 说到这里,众人眼中都有着光芒闪烁,这是兴奋的光芒——只要希望还有,大家就不会轻易地陷入绝望。 “唔!还好军师此前兵分两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事不宜迟,这封来自成都的书信,必须尽早告诉其他几位将军——” 雷薄笑呵呵的称赞着诸葛亮,不声不响的拍了一个马屁。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本身就是乌鸦嘴的体质。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帐外便想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诸葛亮的笑容僵住,因为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内心的声音又告诉他,他可是堂堂军师将军,如今正是逐鹿天下的关键时候,怎么能够被一波小小的马蹄声给吓到呢? “帐外何人?” 刘备没想那么多,看到帐外有嘈乱,便扬声冲侍卫喊道。 侍卫撩开帐门,冲着刘备说了一声: “回禀主公,是霍峻将军的人。” “霍峻的人?让他进来——” 刘备又招呼了一声,于是一名全副武装,看起来相当疲惫的哨探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便跪倒在地,没有丝毫犹豫,一股脑就把诸葛亮不在的这几日,正面战场发生的一切——包括魏延擅杀军中将领,突进走马岭被围,结果被张飞等人解救的事情。 啪嚓—— 可能刘备等人反映还没有那么迅速。 但诸葛亮这边,在听到一半的时候,便发出了瓷器清脆的响声。 “啊!孔明!你的手流血了!” “快找人来为军师包扎伤口!” “军师!军师!你怎么了!快寻郎中来帐中!军师昏倒了!” 帐中乱作一团,原因很简单,诸葛亮听着哨探的汇报,气的先是捏爆了手中的茶碗,紧接着直接一头昏倒过去。 —— 足足三日的时间,定军山附近再未发生任何战事,这让接到了蒋琬命令,原地待命的夏侯渊也有些疑惑。 “这群鼠辈为何连探头都不敢?我听闻兄长以及仲康他们可是在正面打退了刘备军啊?难不成刘备这小子害怕了?” 两面战场均是告捷,现在夏侯渊是无比的信任蒋琬这个年轻人,而且听说蒋琬虽然不在前线,但南郑城却在他的引导之下飞速的重建,从褒斜道而来的第一批粮草也即将运抵,一切局面都在向着良好发展。 不过,没有与黄忠痛快的继续交手,夏侯渊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 属下人皆是表达了他们各自的意思,大抵都是不太明白刘备在干什么。 “不过这也无妨,如果刘备他们识相退兵了,对他们而言倒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夏侯渊冷笑一声,从营寨的塔楼离开,而在他背后的数十里外,此刻的刘备军正经历着一场堪比小孩子吵架一般的混乱。 —— “都…都别拦着我!魏延此人若是不杀!后患无穷!” “军师!军师你冷静啊!现如今我军节节败退,应以大局为重!若是让曹军知晓了我军内乱,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黄忠一把拦住了刚刚醒转,却发疯发狂的诸葛亮。 诸葛亮从醒来便咆哮着要杀了魏延,此刻根本顾不上所谓的形象。 他太憋屈了啊,自己那么多计划,那么多条退路…魏延这一波兵败,不光葬送了前方的好局——听闻那魏延做出的种种暴行之后,他愈发怀疑,魏延是不是来针对他的? “不对…魏延…魏延此人,或许已经被曹军策反,必须严查此人!给我严查此人!” “孔明!你…你先别激动!” 去他的易小天曹操,诸葛亮现在觉得,魏延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此刻定军山下局面如此,越过米仓山,对于诸葛亮的愤怒毫不知情的魏延,正与张飞喝着酒,大声的议论着接下来他们要如何两面合击,一举拿下阳平关的事情。 “翼德!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那张郃不过是一畏首畏尾之人!只要我重整旗鼓,他必不敢与我正面抗衡!我大可趁此机会,直捣黄龙,拿下那下辨之后,曹军绝对会自乱阵脚,到时候…就是翼德你们发挥的时候啦!哈哈哈哈…” 张飞也豪爽的笑着,可一旁的赵云越听越不对劲…魏延这要是在吹牛那无可厚非…但他怎么看,对方似乎都不是在说笑啊? 更不用说那在帐外的霍峻,一脸赔笑着,实际上心里已经急的无法思考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他真有那么蠢? 在蒋琬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刘备军发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确实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这并不会影响蒋琬打算趁刘备军松懈,一举击破对方的决心。 —— 这日,荀攸从城外带来了一份由张郃与马超联笔的书信,急匆匆的便来到了府阁里,见到了正忙碌的蒋琬。 “公琰!是张郃和马超两位将军要我交与你的——可能是关于刘备军内部的消息,你且先考虑一番吧?” 蒋琬没有多说什么,立刻接过书信,扫视一番。 迅速的知晓了之前张飞等人撤兵之后,他们做了什么。 “走马岭?” “那个魏延真的有这么蠢吗?” “嗯?发生了何事?” 刚看完,蒋琬便皱了皱眉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荀攸听到蒋琬这么说,也凑过头来看了看。 结果从那书信上的文字来看,这个魏延…就好像是游离在刘备军体系之外,一个完全分不清敌友的角色。 “走马岭险峻,占据山头无异于自掘坟墓,自断后路,这魏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本是应该在走马岭附近游走,提防我军横跨走马岭,袭击他们粮道的一支兵马吧?” 蒋琬在暗,诸葛亮在明,诸葛亮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蒋琬的存在,但蒋琬却对诸葛亮了解的相当透彻。 同为荆州人士,蒋琬可没少听说过诸葛亮的大名,虽然他当时在零陵出走之前,没有选择与诸葛亮共事,但这不代表蒋琬会否定诸葛亮的才华。 相反,他也认为,诸葛亮是这世上,可能除了易小天之外,最顶尖的一批谋者,这样水平的人…总不至于安排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吧? 正如张郃所行动的那样——张郃只是稍稍一个包夹合围,魏延就险些全军困死在山上。 而且听张郃这意思,魏延此次损失是相当惨重,甚至还引发了不小的军中骚动? “正是如此…诸葛卧龙不至于连这些都布置不好…那当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魏延此人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刘备军中绝对有对魏延此行不满之人,而这…也这是我们值得利用的一点。” “马超将军也打算从正面参战,吸引魏延孤军深入吗?” 荀攸看到其中马超的部分,不觉疑惑道。 “嗯…应该是此意,唯此,才能够让魏延彻底忽视他们自己的布置——陷阱之中的诱饵,一定要有足够的诱惑力。” 蒋琬点头,但荀攸的疑惑更甚: “可若是这样,下辨…难不成要靠一群残兵来守?” “荀先生,你不要担心…且看这下文——” 顺着蒋琬的手指的方向,荀攸的眼中忽然明亮起来。 杀招! 不…应该说是奇兵! 当下,他们忽然有了一只奇兵,而这支奇兵的出现,定然是绕不开那个人的名字。 “神…神箭营吗?在长安的时候,我似乎听易先生说起过,没想到…已经有如此规模了吗?” “那既然如此!” 荀攸激动地攥了攥拳头,一边又看向蒋琬。 蒋琬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在我来之前,就说战局中段,会送我一份大礼,想必…说的就是他们了!” “若能事成,我军可一战瓦解刘备的主力战力!” —— 魏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的死死的了,刚刚从前几日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的魏延已经把此前承诺过诸葛亮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加上还有张飞为他兜底,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一战成名。 张飞呢? 张飞你说他算不上犯错,毕竟魏延接到的命令是单独的,张飞确实不太清楚,他的眼前只有击溃阳平关的曹军,为此他当然愿意接受魏延的好意。 可这会儿——陈到、赵云、霍峻,乃至于一众副官副将全部来至张飞的帐前,打算直接逼宫,告诉他这几日来,众人最终的决断。 问题就是… 正巧在这个时候,计划已然开始运转的曹军这边,许褚和夏侯惇还有曹真三人已经带着蒋琬的命令,猛攻过来。 丝毫不给张飞他们思索与喘息的机会。 “重压之下,方能够逼迫出对方的失误!” 蒋琬这样说道,此役的关键就在于,展示给刘备军主力一个事实:那就是本该镇守下辨以及广石的马超与张郃也参战了。 曹军近五万兵马浩浩而来,张飞连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拎着蛇矛便一马当先冲出营外。 看的本有千言万语要说的赵云陈到等人大脑一片空白。 “还愣着作甚!是张郃与马超的支援!此刻曹军绝对放空了陈仓道!速速去通知文长!这是绝佳的机会!” “喔…哦!” 赵云真的是一瞬间没有转过弯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魏延和张飞吹牛皮一般的预测,竟然真的与现在完全重合。 那…魏延直捣黄龙,莫不是也成了可行的方案? 可惜赵云身边的人都纷纷参战,根本再无人与他集思广益。 赵云一骑杀出,直接领着一只兵马,追上了正打算回营另做准备的魏延。 “文长!曹军主力全部杀来!翼德正率军抵抗,马超与张郃也同样参战!下辨…” “不用说了!咱就等着这一刻呢!!” “子龙,你们就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魏延一听到赵云的吼声,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自己之前的战败,果然让对方以为己方士气低糜,对方倾巢出动,这不就中了他的计策吗? 当下的魏延就差跟身边的人吼着说: “看到没!本将军的所作所为皆有道理!都好好学着点儿!” 不过,他也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因此直接跨马而走,迅速的向着自己的营帐冲去,点齐兵马,趁着夜色便一股脑的向着走马岭杀去。 然而——魏延军的种种动向,被佯攻的张郃等人看在眼中,魏延军刚一行动,曹军便佯装败退,演戏嘛——一定要演的齐全,给对方信心,让对方深陷其中。 魏延现在根本不清楚,他已经彻底走入了蒋琬与马超张郃等人设下的圈套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有梦想是好的 跨过走马岭,放眼望去,便是狭长且幽静的陈仓古道。 陈仓古道从阳平关向西北延伸,第一道隘口自然是此前张郃所占据的广石小城—— 广石地势偏高,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所以之前诸葛亮才会下令让张飞等人作为先锋,优先占据金牛道,靠着速度的优势,尽早拿下广石。 只要能够拿下广石,无论是对于曹军的粮道,亦或者是进军路线来说,都是扼住喉咙一般的行为。 只是这一点,不仅仅只有诸葛亮注意到了,蒋琬在来至南郑城的第一天,便清晰的看透了整个汉中地区的地形地势。 广石,被他委托给张郃驻守,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不用多提了。 所以魏延现在也不会愚蠢到想要偷袭广石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方——失去了最开始的时间差优势之后,就算现在他们拿下了广石,也依旧会被曹军钳制。 —— 魏延选择了更铤而走险的办法。 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来得及提醒他。 不得不说魏延确实很有想法。 他所想出的战略往往都是九死一生的方法。 当然,如果能够做到,做成,自然可以达到一举扭转战局的效果。 “只要拿下下辨…退,我可以轻松的占据陈仓古道,与翼德他们形成掎角之势——进…” 魏延越过走马岭此前他们的营地,满心壮志,遥望着那西北方向烟云缭绕的雄城… “长安…呵呵,如果能够拿下长安,就是你诸葛卧龙也不敢对我再有不敬了吧!” 魏延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笑的也颇为癫狂。 其身旁的几位副将,经历了此前曾危急过他们性命的那一夜之后,也不敢随意提出什么明显有着抗衡他意思的言论。 这个军队死了。 成为了魏延的傀儡,在这一刻,魏延已经注定了败亡。 只不过当下,他还没有临近自己的结局就是了。 —— 是的,魏延想的是如果能够拿下武都的下辨城,他可以轻松的控制陈仓,进而图谋长安地区。 甚至,大胆一些——若不是魏延还有心愿未了,他完全可以一举突出雍凉——韩遂张鲁已死,马超又在前线,那雍凉的广大地区,不正成了他的盘中之餐? 自立的想法,魏延倒是没有那么大胆,当下他对自己设立的目标,绝对是在刘备军中取得极高的地位:不管怎么说,至少要与诸葛亮平起平坐,他将来才有翻身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信念,魏延带兵行进的速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 一只沉默的军队,从山崖而下,直到没入谷道,似乎都未引起任何骚动。 就这样,抛下行囊的魏延,在确定自己已经越过了广石防卫圈后,火速的向着下辨攻去。 —— 同样的时间,刘备军中战势已经衰减。 在张飞赵云等人的带领之下,他们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曹军。 许褚夏侯惇遥遥的放着狠话: “此次是爷爷放你们一条生路,下次定教你们付出代价!” “今天是本将军发挥不好!来日再战,让你们好好领教一番虎豹骑的威力!” 说完这几句,曹军便滑溜溜的离去,这种瞬间脱离的态势,就是反应有些迟钝的张飞都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与我们全力开战?” “恐怕是这样的…” 赵云在一旁附和道。 结果就在张飞还在思索的时候,霍峻那焦急的声音惊扰了所有的人: “张将军!出大问题了!” “魏延将军独自率军翻越走马岭,现在已经寻不见踪迹!难不成…难不成您真的放他前去攻打下辨了!?” “是…是又怎样?” 霍峻都快急哭了,他年龄虽小,但实际上这群在场间懵逼着的将领中,头脑最为清醒的一个。 张飞浑身的肉颤了一番,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什么叫是又怎样!?” 完全控制不住音量的霍峻一跃下马,冲到了张飞面前,用足了所有的力气冲他吼道: “这样,我们就完全中了敌人的圈套了!!这是敌人的佯攻!为的便是吸引魏延将军与我军主力脱离,我们若不能将魏延将军追回,等待着我们的恐怕是全军覆灭啊!!” 这一下,张飞终于醒悟了。 此前的违和感冲上心头,让张飞清醒无比。 这两天喝下的酒水似乎都变成了冷汗,从他的身上疯狂的往外冒。 一瞬间,张飞就成了一个落汤鸡一般的形象。 他的脑海之中开始闪过诸葛亮交代给他的那些话,还有他当日向诸葛亮保证自己不再违背军情的情景。 “坏了…” 喝酒误事啊——这两天他完全被魏延与酒精俘虏,关键是他好像无意中还打断了霍峻与赵云等人的劝阻。 “现在…现在该怎么做?” 幡然醒悟的张飞立刻开口,眼神不断的躲闪着,似乎是想要找到补救的办法。 “我去!几位将军,这里还是需要诸位倾尽全力抵抗曹军,你们越是勇武,魏延将军的情况也就越发安全。” “关键是…” 霍峻的话没有说完,他担心的可不仅仅是正面战场以及魏延的问题,他担心的是若是张飞他们稍有不慎,或者说魏延真的被对方一举剿灭了,那还未收到消息的刘备诸葛亮等人,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米仓山陡峭,光是运送粮草入山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按着这个时间来算,可能魏延被灭了,诸葛亮才刚刚收到消息。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之前送去山中的探子,能够尽早找到诸葛亮等人吧。 但问题是…都到这种情况了,他们的计划…似乎已经是失败了。 —— 霍峻感觉的不错。 正面战场毫无作为,且已有崩盘前兆的他们先不提。 刘备诸葛亮这边,也根本没有取得预料中的优势。 两日的时间,诸葛亮一边派人问责正面战场,让刘备亲自写下军令,替换掉魏延的位置,由霍峻来顶替之外,另一面,他又催促黄忠,拼劲一切,也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定军山。 而这样不顾伤亡的做法,反而加速了他们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