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 第一章 被驱逐的皇子 传说有东海之水倒吸逆流。神之地——归墟。传说再现。 可……终归是那归墟的神,也阻不了劫难。 树里林间。青苔阶上。 三个简单却庄严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名字。 鬼知道他们是如何的,失了性命,又离了人世呢? 一个青年的身影,独步而来。 那青年,手捧山间草花,却着帝皇黑衣,野花在手,却丝毫不影响那么些与生俱来少年君主意气风发的模样…… 青年望着那枯冢苦笑。轻轻摇头,心中却是一个声音响起…… “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得一无所有了呢?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吗?” 四合神州 罗之州 罗天二十年 罗天王朝 对于罗天帝君钟离伐来说。一场此生最大的“劫难”才刚刚结束。因为一场战与不战,伐与不伐的争斗。他的皇座好悬被夺了去。还是被自己的女人夺了去……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强大王朝对一个小国欲图发起的侵略战争罢了。可钟离伐死也没想到,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竟然会因为那濛妃一句话而引起了这么大的混乱。 只是因为那枕边妃子的一句反对。事情竟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能是因为濛妃一直做的都是替皇室向百姓做以恩典类的帮助。可能是因为真的心有图谋,也可能是因为有人另存异心。 总之不管怎样。简简单单的一句反对。竟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罗天王朝甚至整个四合神州。一时之间,传闻四起。更引发了大量濛妃支持者的躁动,说是那帝妃比帝君更适合为帝! 钟离伐活了四十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档子事横在自己头上,也从未想过不过一次简简单单对小国的侵略,竟然会祸起宫墙! 如今。那女人已死。却还留了一个孩子。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陛下!……”一个穿着官服的苍髯老者猛地再度跪倒在那王座之下,抬起苍老眉目,满眼都是对皇室的忠诚。 几乎含泪,声情并茂的对钟离伐喊道:“此子虽不可杀,却也绝不能留啊!陛下!……” 身为帝君。钟离伐端坐王座之上。听着那忠心老臣的肺腑之言,又故作随意的看了看那始终跪拜在王座之下的十岁孩子。 这孩子叫钟离欢。濛妃之子,罗天王朝,钟离皇室七皇子。 可能是因为濛妃本身便是冰雪聪明。生的这孩子,从小也便是天赋异禀的很。头脑更是灵光的不行。虽是钟离伐四个儿子中最小的那个,却无疑是钟离伐最为喜爱的。从那名字里的“欢”字便不难看出。 不说别的,这个孩子,确实在小小年纪便满足了成为一个帝君所需要的大部分潜质。唯独一点,致命的一点。这个孩子可能太小,可能也真的意不在此。从来无心那钟离伐屁股下的王座…… 对于这点。钟离伐心中清楚,却也并不着急。毕竟自己刚过四十,这孩子区区十岁。未来的可变性太大,钟离伐也相信,通过自己的培养,这孩子终归还是会成为一个强过自己的帝君! 只可惜啊。只可惜…… 如今这孩子身上又有了第二个致命的弱点——他的母亲,是濛妃。 “陛下!” 又一位大臣上前一步。跪拜:“叛妃之子绝不能留!” “是啊!陛下!” 随着那第二个人。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大臣也纷纷站出来。着实是一股墙倒众人推的架势。一时之间,王殿之上反对之音四起。 钟离伐没说话。只是轻轻摆手,示意那诸多大臣安静。 大臣所请。钟离伐知道,不无道理。不过说难听一点这些他并不在乎。什么“不可杀亦不能留!”什么“叛妃之子”。都他妈的是放屁!钟离伐都不在乎。 可唯独一点。钟离伐在乎。 这帝君之位! 钟离欢毕竟是濛妃之子。而这次的动,乱。也让钟离伐长了见识,他从未想过一个后宫嫔妃,在那罗天王朝之内竟会有着如此之多的支持者,大臣也好,百姓也罢,数不胜数!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钟离伐希望钟离欢在不远的未来可以继承自己的皇位。但对于一个帝君而言。他只希望自己脚下的皇位,是被继承的,却绝不允许这皇位是被抢夺,甚至是被推翻的! 说复杂点。那会极大的影响整个罗天王朝的秩序。说简单一点,那有辱钟离伐,一个帝君的尊严! 思来想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样的一种恐惧。钟离伐的脑海中突然间涌出了一个名字。 睹星! 四合神洲之上,共存着罗、天、星三大部洲。每个部洲之上也各存在着相应的统治王朝。 其一,无疑便是钟离伐所统治的,罗之洲,罗天王朝,钟离皇室。 其二,天之洲,天创王朝,萧氏皇族。 其三,星之洲,邪宗,李氏皇族。 这样三个王朝,并肩存在于这偌大海洋中最大的一片大陆之上。 而这样三个王朝,互不为友亦互不成敌。维持着一种战与不战的和平已经有足足四百年之久。 而之所以,这样的和平可以维持如此之久。其原因,无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热爱和平”。而是在于这四合神州之上的第四股势力。 它的名字,便是睹星。 如果说,四合神洲的前三者,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部洲,具有着,王朝,帝国的性质。那么睹星,则并没有自己实际的领地,也并不算是一个帝国。更准确的来说,睹星,是一个组织。 那是个被四合神州传言,尽是归墟之神的组织。在四合神洲,他们,便是掌控生死的神!虽然归墟不过是个传说,可睹星却真实存在! 而睹星向来以制衡为准则。诛杀一切可能影响制衡的因素。哪怕这因素是某个强大的王朝也一样!而出于睹星的力量,其他三个王朝对于这些,也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说白了。睹星,便是这四合神洲长久和平的真正原因。 就在前段时间,睹星刚刚对罗天王朝发来了意见。希望罗天王朝可以派出一名皇子加入睹星进行培养。 钟离伐呢。对于这个意见,本来也并不在意。虽说有皇子进入睹星,对于罗天王朝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过毕竟那是个各大王朝都并不喜欢的地界。谁会派自己的儿子过去呢?可是现在,这个意见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好的解决方式。 钟离伐沉默片刻。那目光终于还是再次看向了那已经跪拜多时却从未抬头的钟离欢。 “国有国体。母罪子承……” 钟离伐缓缓说道:“自今日始。皇七子钟离欢,移居东海睹星。即日起,迁出帝都。” “父皇……” 听到这句话。那始终没有抬头的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那皇子珠冠下的面孔颇显清秀稚嫩。 面对父亲这样的抉择,钟离欢只是叫了那么一声“父皇”却再没说话。 “父皇……” 那王座之下。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站了出来。 “就算是濛妃有罪。”那孩子说道:“其罪,也不至于牵连七弟至此啊!” 钟离伐看向那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是钟离皇室皇长子。钟离阳。比起钟离欢虽然没有其那样的聪明伶俐,却是个心系黎民百姓,胸怀大志的皇子,小小年纪做事灵活有度,自然也深得钟离伐喜爱。 而像如今这样贸然站出为钟离欢求情,应该已经是这孩子做的最不顾后果的事情了。 “殿下。”一个大臣对钟离阳行礼道:“您这句话是何意呢?什么叫做‘就算有罪’?难不成您是觉得那欲图谋反的叛妃其实无罪吗!?或者是您认为陛下的裁断有误了?” 那大臣的话明显带着攻击性。可钟离伐却并未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钟离阳。他想看看自己这位皇长子会如何去做。 钟离阳转头看向那大臣。刚要说什么,钟离欢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皇长兄……” 钟离欢低着头,跪在那里。没人看得清那眼角闪亮的究竟是不是泪滴。 钟离欢截住了钟离阳的话。抬头看向钟离伐,低声:“母罪……子承。儿臣知罪,去了便是……” 那话从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似乎显得过度的成熟了些。可能是因为这自小聪明的脑子,也可能,是因为那一夜之间目睹的亲情与仇恨。 杀母之痛。难以容忍!只可惜杀死母亲的那个人,是父亲……又可惜,那父亲不仅仅是父亲,更是父皇!是这罗天王朝的天下里,最大的那个人…… 父皇。 面对这样的一个字眼。钟离欢又能怎样呢?于臣他理当对君忠诚,于子,他更该对父孝悌……哪怕……哪怕那个人,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钟离伐缓缓起身,再一次看了钟离欢一眼。只是淡淡的一句:“散了吧。”随后便在那众人的跪拜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事情终于还是告一段落。对于很多人,这事情的结果意义重大。 就这帝君而言。皇位的危机终于解除。而就其他某些人而言,也意味着这个自小聪明,深得帝君宠爱的皇七子,怕是从今往后都与这帝君的椅子无缘了…… 宫墙之下 那护送皇七子的车队被快马截下。 钟离阳飞身下马。钟离欢看到皇长兄,则是赶紧快步下了马车。 “皇弟拜见皇长兄。”钟离欢行礼道。 钟离阳则是赶紧扶起钟离欢。脸上尽是愧疚之意。 “七弟……我……” 钟离阳吞吞吐吐,钟离欢却是异常果断。 对钟离阳再度行礼:“今日千夫所指,皇长兄可以只身站出一步,替我求情。皇弟已经感激不已……” 钟离欢这脑子对于钟离阳来说从来都望尘莫及。这么个十岁的孩子,似乎每一次都可以看得清每个人的想法。 钟离欢则是又笑道:“况且……也不是什么坏事吧?那睹星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不是说那里都是来自于归墟的神吗!?” 钟离欢脸上满是一种委屈的轻松。“去那看看,倒也不坏!皇长兄说呢?” 钟离阳看着钟离欢满脸的笑容,终于也还是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拍了拍钟离欢的肩膀,并未再多发一言。转身离开…… 第二章 暗巷忠魂死! 可……天神,亦有人性…… 神之地 归墟 归墟第四洲 瀛洲 翠石大道之上挤满了人。大道中间,是一支服饰统一,凯旋而归的庞大军团。其中将士虽然身上多带着些血淋林的伤口,却依旧各个面带笑意。大有一些大胜而归的气势。而大道两侧则是无数的围观群众,当然。如果用四合神州的话来说,应该是,“围观神众”。 这已经是瀛洲军不知跟那归墟第二洲员峤的员峤军的第几次作战。这次无疑又是一次胜利,打的那员峤军明明被侵占了领地,却也只能乖乖的签了停战协议,老老实实的退守。 “来了,来了!……” 人群中铜铃般的少女声音响起。 随着那声音响起,众多的目光纷纷投向那军团中一个骑着黑色战马,身披黑色轻甲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没戴头盔,黑色长发披到了腰际,手上握着一把暗紫色的长剑。暗金色带着暗紫色纹路的眼眸中尽是冷峻之色。而这青年出现在众人目光中的一刻,那整个围观的人群已经变得更加喧杂…… 这便是整个归墟第四洲,瀛洲的头一号焦点人物。 瀛洲皇族第七子,瀛洲第四军葬野军统帅,李一凡。而今天,那多数的围观群众,齐刷刷聚到了这翠石大道之上,也只有两个目的。 一来,无疑是因为瀛洲军在和员峤的战斗中大胜,前来庆贺。二来,则是为了看看这瀛洲最强第四军,葬野军统帅李一凡的风姿。 此刻看着那凯旋而归的队伍。部分老者眼神倒是有些疑惑。 “今日怎么只看见李统领,那齐统领呢?” 有个老者不禁自言自语。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有些事情则不然。反而恰好相反。 在瀛洲大多百姓的心中,这李一凡的名号如雷贯耳。对于众多百姓来说,皇七子李一凡,无疑就是瀛洲的战神!可在大多数了解李一凡的人那里。这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其能力确实出众。在战斗能力,领导能力的领域,其样样都是绝对的顶尖。否则其手下的瀛洲第四军葬野军,也不会成为瀛洲五大神军,甚至是整个归墟二十几个军团中首屈一指的顶尖军团。 不过……就个人而言。李一凡在大多数与他熟识的人眼中,却并不是什么好人。说难听一点。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当然了,单说这一点,瀛洲的其他皇子似乎也没比李一凡差到哪里去。只是相比较之下,李一凡明显更加心狠手辣一些罢了。 庞大的军团,顺着那翠石大道缓缓朝着皇族浮沉殿的方向走去。因为已经接近宫墙,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开始明显减少。 “七殿下……” 李一凡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回过头看去。 一个侍从骑着战马朝李一凡的身边贴了贴。耳语。“抓来了。” “好。”李一凡听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调转马头,跟着那侍从离开了大队伍。 宫墙之下 小巷 李一凡翻身下马。朝着小巷之中缓缓走去…… 虽是青天白日,可这小巷中却是出了奇的昏暗阴冷。而小巷之中,是四五个人死死的把一个人按在了地上。 李一凡走近,轻轻看着那被按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此刻已然浑身是血,那左肩的位置空荡荡的,原本应该连在其上的左臂已经不知去向。被四五个人狠狠的按住,此时整个人正被迫趴在地上。 听到了脚步声,那被按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又在看到李一凡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恶感! 那无疑是一种让人觉得压抑又尴尬的厌恶感。可李一凡却明显不以为意。 此刻只是轻轻蹲下身子,静静的俯视着那被强行按住的男人。 眼前这个没了左臂的中年男子,叫齐战一,也就是那老者口中的“齐统领”。是瀛洲除李一凡之外另一个有名的战神。其所掌控的,是瀛洲五大神军中仅次于李一凡手下葬野军的破军。 而这些称号。“战神”也好,“破军”也罢。李一凡倒是都不在乎。只是有一个身份,李一凡不得不介意。 那便是这齐战一,一方面是瀛洲第五军破军的统领,另一方面却是瀛洲皇族第四子李世的追随者。 瀛洲皇族四皇子李世,跟李一凡在夺嫡的方面一直有着很多争斗。而这齐战一,却偏偏成了李世的追随者。 对于李一凡而言,他可以容忍一个破军统领,也可以容忍一个李世的追随者,这两个身份他都可以容忍。只有一点,这两个身份,绝不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可巧就巧在,齐战一便是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偏偏是一个人强行占了这两点。那意味着什么呢?那意味着只要有齐战一存在,李世的手上就跟自己一样,同样掌握着军方的力量。那对于自己不一定不利,却一定无益! 怎么办呢?对于李一凡来说,倒也简单。干掉就是了。也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此次与员峤的战役,瀛洲只派出了李一凡统领的葬野军和齐战一所带领的破军。而两军所接到的旨意也一样,各自出兵一万。 而区别在于。齐战一比李一凡老实,真的只带了一万破军。而李一凡则是私自又带出了一万葬野军,埋伏在战场四周。 待到战役结束,破军本就力乏,齐战一身上也多处负伤。却是在返回途中,不知何处又冲出了整整一万以逸待劳的葬野军。 这么一来,仅剩下了五六千的破军已然无法面对。主帅齐战一更是被李一凡直接砍去了一条左臂。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破军便被葬野军完全剿杀殆尽。 主帅齐战一被属下舍命救出,换来一次逃走的机会,却也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被李一凡的人抓了回来,此刻被按在了这街头巷角。 当真也算是个“街边大胜锣鼓响,巷内落败英魂灭”了。 面对齐战一脸上不屑中夹带着厌恶的表情。李一凡轻蹲俯视,却丝毫不为所动。随之是嘴角的一丝轻笑。 “齐统领,这是什么表情?”李一凡明知故问。 齐战一听了,则是有气无力,看着李一凡:“想不到我齐战一。为瀛洲而战,却被自己人暗算……” “齐统领什么话?”李一凡听了又笑:“这要怪齐统领自己啊。一介武将何必参与党争呢?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都搭进来。划算吗?” 齐战一听了,冷哼:“参与党争……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瀛洲落在你这样人的手里吗!?”齐战一说到这里,似乎是急火攻心,随着低吼,一口鲜血不自觉的喷吐而出。 李一凡看到这一幕,则是赶紧从手下手里夺来一块手帕,关心一样的替齐战一擦着嘴角鲜血。 “别别别,别激动,你身上有伤。” 李一凡说着,把那擦了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暗金色的眼眸中一股凌厉杀意闪过。 冷言道:“你为瀛洲生,替瀛洲战,因瀛洲死。倒也不错……” “李一凡……你不配代表瀛洲……” 齐战一的话还没说完,那李一凡手中的暗紫色长剑已然出鞘,猛然刺入齐战一身体。那句话终归是没有说完。 利刃的猛然刺入。甚至是吓到了那原本按住齐战一的李一凡手下。那剑刃,离最近一个手下的距离不过咫尺…… 李一凡的手下,各个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士,那利刃刺穿身体,自然是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些倒是无所谓,而真正吓到几个人的,是那来自于李一凡眼眸之中的凌凌杀意。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冒冷汗。 利刃抬起,再度刺入,抬起,再刺…… 这样的动作不知道持续了几个来回。才终于停住。 李一凡缓缓收剑,头也不回。只丢下了一句。 “拉去个没人的地方,风光大葬……” 那巷中本就阴冷。此刻以不知何时布满了一中血的腥味。 李一凡兀自朝外走着。接过身后侍从递来的手绢,熟练的擦拭着手上,脸上属于齐战一的鲜血,随手把那手绢甩到一边。 那侍从呢,倒也机灵,赶紧跑过去拾起手绢。又追上李一凡:“七殿下。”侍从在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轻轻递给李一凡。 李一凡接过书信,打开。 侍从在其身旁说道:“我们猜的没错,李世确实跟员峤有所勾结。” 李一凡看着那书信,只是冷哼。下一秒却是把那书信撕了。 “七殿下……”那侍从有些疑惑的看向李一凡:“若是把这书信交了……” “若是交了……”李一凡打断侍从:“岂不像是我有意陷害?” 侍从点点头。跟在李一凡身后,忍不住又道:“齐战一生性嫉恶如仇。一旦知道李世勾结敌国,一定不会跟李世同流合污……属下不懂……” “你不懂。”李一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侍从:“为什么我一定要杀了齐战一?” 那侍从见李一凡转头,赶紧低下头:“是。” “因为他现在是李世的军事力量。”李一凡冷言:“我从没想过要成为储君,不过有一点,李世也不能成为储君。只要能达成这一点,谁死了都没关系。” 李一凡说罢,没再多言,只是兀自继续朝巷外走去。 那侍从倒也懂事,见李一凡不愿再提,也便是不再多问,可刚准备跟随李一凡离开,那李一凡身前分明是已然出现了两个白袍掩面的家伙…… 第三章 真神的请求 那侍从见了这一幕,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却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李一凡身前。李一凡看着那两人,眉头微皱,轻轻推开侍从。 “你先回去。” 侍从回头看了看李一凡。尽管有些不放心,不过却也明白,自己这位“七殿下”是个谁说话都不会在意的主,面对这样一个人,还是服从管用。 心里想着,侍从轻轻点头。绕过两个白衣人,独自离开了。 李一凡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两个白衣人,眼神中带着轻蔑。 两个白衣人则是对李一凡恭敬行礼。其中之一轻轻抬手,身后一团白色光门显现。 白衣人再度行礼,道:“请……” 李一凡见到这样一幕,显然并未觉得惊讶。正眼也没看两个白衣人一下,便径直走入光门之中。 随着李一凡走入光门,周围的场景也开始随之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座宏伟宫殿骤然出现。 归墟 九天神域 神之狱 那宫殿正中央,一个白金皇座格外显眼。皇座之上,正坐着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看年龄,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而其王座之下,则是男女老少皆有的一众人和李一凡。 李一凡的出现让那王座之下的众人纷纷转过头。而李一凡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皇座上的神帝。 如果说,归墟是神之地。那么这里便是归墟纯正的真神领域。其中之神,便是那归墟之神眼中的真神。而那皇座上的小姑娘,神帝涟蕊,便是真正掌控归墟的那个人。是归墟之神眼中的,真神! 面对这样一位真神,李一凡一个归墟瀛洲的七皇子却显得格外的不在乎。 “叫我来这,是要干嘛?”李一凡问道。 涟蕊则是打趣道:“七殿下在瀛洲的日子,风光的很啊……” 李一凡面对来自于神帝的打趣,并未回复,只是冷眼看着。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涟蕊笑着:“叫你回来当然是有事情的。” 李一凡听了冷哼,略显嘲讽:“神帝大人……是又要我去杀谁吗?” “比那个难得多……”涟蕊只是轻轻摇头。继续说道:“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假期结束了。我希望你可以返回归墟之外,回到那个本来属于你的地方。” 归墟之外。 那个词汇,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李一凡的耳边了。 大概……四百年了吧? 听到那话,李一凡的心中一个声音突然回荡。那四百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个时候,自己似乎还不是神。 四百年前,为了某种原因,为了某些人。李一凡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击杀神帝葬生。从那以后,神之狱只剩下了涟蕊一个神帝。而自己则进入了三百余年的沉睡。 刚被唤醒,应着涟蕊说的所谓“假期”。自己成为了归墟第四洲,瀛洲的七皇子。直到今日,那“归墟之外”四个字,再一次传回了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虽然心中多少悸动。可不知道是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痛苦,还是因为这四百年的时光流逝。李一凡还是面无表情的这么去问了。 涟蕊轻轻叹息:“我预感。归墟之外将会出现一场极大的变动。其引发的劫难,可能会导致人间不存……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回去。” 涟蕊的话好像还没说完。 李一凡的声音却已然响起了。 那是一声冷笑。嘲讽着:“人间不存?那可笑的人间。神帝大人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吗?怎么这区区四百年的光阴,倒让神帝大人改变了从前的想法吗?” 听着李一凡的嘲讽。涟蕊倒也毫不掩饰。只是微笑的回答:“我当然不在乎人间如何。一个贪婪,罪恶的地方。我从来认为毁灭亦是新的改变。” “那又为何相求于我?”李一凡舒展着身上筋骨。 “只是。我预感到这次的劫难。恐怕会异常庞大……” “庞大又如何?”李一凡满不在乎。 毕竟。自己一个已经死了四百余年的人,也没必要关心什么吧? “这样的庞大。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归墟之外,四合神洲……” 说到这,涟蕊似乎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四百年的时间,你从前的神魔大陆已经更名为四合神洲了。”涟蕊说罢继续道:“而这个劫难很有可能影响整个四合神洲的秩序,甚至是毁灭四合神洲,更有可能直接波及到归墟。还有……” 涟蕊稍作停顿:“我感知到。四合神洲,有人,正在试图窥探归墟之门的存在。如若这样。恐怕很容易波及到归墟和神之狱。”涟蕊停顿。丝毫也不准备掩饰那属于天神的自私:“我是想救神之狱于水火。倒不在乎人间如何。不过……我猜你应该也不愿那人间尽毁吧?毕竟是个从前留恋着的地方啊……” 李一凡听的一阵的不屑。 又是冷哼一声。“人间罪恶。贪婪。自当毁灭。怎奈何这传说中的天堂啊……” 李一凡冷眼于那皇座上的神帝女孩儿。 “神帝无能。众神平庸。神之狱有所劫难。却只能靠一个属于人间的凡人来拯救。”李一凡说到这,不禁一阵的轻笑:“不可悲吗?” 这句话。显然是把那殿堂之内,神之狱众神的面子按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众神的议论声响起。李一凡轻轻扭头,瞥了瞥那正在议论,脸上也皆是些不悦的众神,无心回应什么。 想着那四百年前好像也是这样。自己嘲讽那神之狱的诸神。而这诸神能做的也只有这样略带愤怒的议论。当时的自己,转头便又是一阵的戏谑嘲讽。那神之狱众神倒也是无一敢站出半步反驳。 如今,四百余年的光景已过。自己也早就懒得再对这样一群,家园危难也只能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的家伙再说些什么了。 涟蕊则是说道:“李一凡。我需要你明白。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凡人。而是属于神之狱的天神。是这神之狱中第一个,也唯一一个力量接近甚至还略强于我的天神……”涟蕊在“天神”二字上加了很重的重音,似乎是在提醒。 “天神归天神。”李一凡无所谓道:“不过我对神之狱可没什么感情。毁灭亦与我无关……” 涟蕊听着也不气恼。反而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应答的理由。说道:“所以我才叫回你啊……你对神之狱没有感情,对那归墟之外的人间……总该有所留恋吧?如果这场劫难不被阻止,人间必然毁灭……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涟蕊说着。那脸上狡诈的露出一种刚刚想起来了什么的表情。 轻拍一下脑门:“你相识的人,现在依旧还有星星点点活在世上,还有他们的后代,也都在。如若你对那人间不管不顾。他们怕是也要难逃劫难啊……” 涟蕊的这句话。无疑是对李一凡的一个杀手锏。 果然,李一凡听了这句话。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没有变化。却还是不免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连神帝大人都无法处理。什么样的人,有本事窥探归墟之门?” “不知道。”涟蕊回答。 “劫难何人所为?”李一凡再度发问。 “不知道。” “因何而起?” “不知道。” 李一凡见涟蕊那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心中不禁是一句“傻哔”划过。 冷笑着道:“我刚才三次提问。神帝大人无一知晓。如何帮你?……” “以天神之姿,重返四合神州。调查劫难究竟如何发生,加以阻止……”涟蕊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说道。 见李一凡没再多言。涟蕊乘胜追击。“如果没问题。我现在打开归墟之门,让你离开。” 李一凡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涟蕊呢,倒也明白,没有再多说什么,左手轻轻抬起,白光之下,一个白色光洞突然浮现…… 四合神洲 东海 睹星总部 罗天帝国的车队被睹星要求不能进入东海,到达附近便由睹星的车队护送钟离欢进入。 钟离欢趴在那车窗的位置,仔细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脸颊却不禁的露出一丝笑意。 这地方。灌木丛生之中,却尽是琼楼玉宇!倒真说的上是个世外仙境又或者是一种未知的文明…… 自己倒也是幸运,被人驱逐出宫,却到了这么个仙境一样的地方。钟离欢兀自想着,想来想去,自己倒还真是个天生的乐观家伙。这种境遇可以这么想,这十岁的孩子自己都觉得欣慰。 正在欣赏着美色。身旁却是另一辆马车停住。 那马车挡住美景,转而送到钟离欢面前的是另一种美丽景色。 那另一架马车之上,缓缓走下一个跟钟离欢同龄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身着一身白衣,而那绝对动人的可爱脸颊,无疑是如那仙境一般的另一种美丽景色。 钟离欢从小生长在那皇宫之中。那罗天帝国的各类美女见了不少,可是其大多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而如同今日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儿钟离欢却见的少之又少。思来想去,也就是自己那九皇妹了。虽是比自己还小了两岁,不过毕竟也算得上跟自己同龄。 而与自己相比。那跟着钟离欢一同走下马车的白衣女孩儿眼神中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属于孩子的好奇。眼神中一丝冷漠让钟离欢觉得有些过于成熟。 女孩儿见到钟离欢,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便跟着睹星的门人走开了。钟离欢见到自己身旁的睹星门人也同时摆出了让自己跟随的手势,也则是对那女孩儿点头,跟着一同走开。 睹星 宙语殿 钟离欢和那白衣女孩儿一起被待到那琼楼玉宇正中央一处宫殿。 宫殿庞大,富丽堂皇。钟离欢倒是看的惯了,刚才好奇的目光有所收敛。而那身旁的女孩儿似乎对这些也并没什么惊讶与好奇,依旧那么淡然的走着。 看来这女孩儿八成也是出身不错,钟离欢心中兀自想着,索性也没说什么。 大殿正中,白金皇座之上,正坐着一个黑袍掩面的家伙。钟离欢一进大殿便已然注意到了那人的存在。仔细打量之后的结果是一无所知。 那黑色长袍把那人的面孔遮掩的太过完美了些。以至于钟离欢连这人的性别都分不太清。 两个引路的睹星门人对那黑衣人行礼后纷纷离开。正在钟离欢疑惑之中,那身旁的白衣女孩儿已然对那黑衣人行礼。 “星落楚氏,楚故儿。见过星大人……” 第四章 突变 听到星落楚氏。钟离欢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概念。 星落神府楚氏,乃是现在四合神洲之上诸多宗门排行四大宗门中的第一大宗!四百余年前,其先祖星落神府的第一任女宗主楚心瀛曾创造星识之力让星落神府的战力一度提升。而这位楚心瀛更是据说曾与那传说中的李一凡并肩而战多次的强大人物。 这么一来,也难怪这白衣女孩儿眼神那么淡然了。 楚故儿……倒是个好听的名字。钟离欢心中想着,也赶紧对那黑衣人行礼:“罗天钟离氏,皇七子,钟离欢。拜见星大人……” “故儿,我早已见过……” 那坐在白金皇座上的黑衣人终于说话,一种仿佛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女声显现。 那声音,甚至让钟离欢有些惊讶。那声音,那似乎是他见过最有气势的女声。声音中似乎自带着无数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那种感觉,他似乎只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过,那便是自己那位父皇…… “欢儿……倒是第一次见。传闻好像不虚……”那叫做星的女人继续说道:“钟离皇室皇七子,看起来当真机灵的紧。” 欢儿……这名字貌似只有自己母妃还有父皇叫过了。这女人倒是真不认生…… 钟离欢心中调侃着。赶紧再度行礼:“星大人过奖。” 星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对睹星了解多少。” 钟离欢听了则是轻轻摇头。心中苦笑,自己一个被父亲赶过来的皇子能对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了解多少呢?…… 星见钟离欢摇头,倒也并不意外。缓缓说道:“你听过契者吗?” 钟离欢轻轻点头。契者这词,钟离欢倒是熟悉。 这是整个四合神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职业。据说是可以通过某种专门的方法与神签订契约,从而获得力量。 而其力量强大与否,则跟契者本人的天赋,资质,机缘有着相当大的关系。契者修炼,总共分为九阶。每一阶则分为十级,十级满则进阶。相应的,其阶数,级数越高,力量也就越是强大,修炼的难度也就愈发困难。 而从客观角度上来讲,普通人想成为契者,首先需要通过一种叫做契神境的仪式。在其中得到了神的认可,接下来才可以进行契者的修炼。契神境的难度也则是因人而异,越是资质良好的契者,在契神境中遇到的困难也就越小。有的甚至只是进去睡一觉便可以得到神的认可成为契者。而资质较差者,在契神境中所遇到的则多是洪水猛兽! 而契者修炼中,一般存在着三个瓶颈。四阶,九阶和九阶九级。 一般来讲大多数契者,哪怕是通过契神境,成为契者。也很难突破四阶瓶颈一辈子只能处于三阶九级的地步。而即便如此,其战斗能力也已不错。至少应对三五个普通壮汉不成问题。 而一旦突破了四阶,继续修炼者,其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大。七阶朝上且战斗能力较为强大的契者,一个人甚至可以抵抗一整支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这楚故儿所出身的星落神府,则是由诸多强大契者组成的强大宗门。其中多是七阶甚至八阶的强大契者。其先祖楚心瀛更是曾经突破了九阶九级的传说人物。而据说其与之并肩而战的李一凡,更是有传说称,其已经突破了契者的最高境界,十阶。成为了神。 当然了,那只是传说而已。 见钟离欢点头。星继续说道:“我常听闻。世人皆称睹星中人为归墟之神。”星说着不禁轻笑,似乎是在嘲讽着那世人愚钝:“其实说白了,睹星也不过由契者组成而已。只不过其内契者较为强大……” “睹星四逸三尊七门,一万四千多门人。九阶为底。” 钟离欢听到星前面的话,本来有些失落的。倒是觉得自己对这睹星有些过于看中了。弄了半天那传说中的无数归墟之神,也不过都是契者罢了…… 那强大的契者,罗天帝国倒也有的是。七阶八阶的强者不少,甚至还有十余个九阶的绝对强者专门隐藏于宫墙之内,保护皇室。 可听到了那星的后一句话,钟离欢却完全愣住了。 一万四千门人,九阶为底……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呢?简单来说,钻石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其稀有。而在睹星,恐怕这钻石……是白菜价…… “难以置信吗?” 星似乎看出了钟离欢的惊讶。兀自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偌大的四合神洲,多的是人,更有的是契者。这其中,自然也不乏那天资聪颖的天才和天赋异禀的怪物。那九阶的强者确实万里挑一,却也只是万里挑一而已……” 星说到这里停住。 钟离欢似乎已然明白了什么。星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点——四合神洲的人口基数! 万里挑一的确珍贵。不过那要建立在人员基数只有一万的前提下。可如果人员基数不是一万,而是十万,百万,千万,上亿呢?这样的万里挑一还会显得稀有吗? 钟离欢眼睛一亮:“不是因为睹星中人过于强大拥有神之力。而是因为那天才和怪物,都被睹星及时收纳了……” 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传闻果然不虚,钟离皇室皇七子,果然天赋异禀,机灵的紧。好了……” 星转过话题,继续说道:“故儿在星落神府便已经通过了契神境,成为了契者。欢儿……”星看向钟离欢:“明天我会安排你的契神境测试。自即日起,故儿入睹星天逸门,欢儿,入睹星罔尊门。去吧……” 星说罢,那黑袍便已然化作一团粉色光晕消失不见。 更换了一个新的环境。钟离欢倒是也没有什么感觉。想来自己这命运倒也算得上多舛。可也不知道是自己终归年岁太小,还是这骨子里天生便是没心没肺。钟离欢倒也没觉得怎么样,至少……那来睹星第一天的夜晚自己睡得香到要命…… 次日。 一夜好梦,钟离欢精神的要命。契神境的测试也随之开始。 所谓契神境,似乎也不过是星左手浮动产生的银白色光圈而已。星示意钟离欢进入契神境,钟离欢呢,也就那么照做。 只是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倒是让钟离欢永生难忘了…… 归墟 神之狱 归墟之门开启。 李一凡看着那归墟之门。着实有些苦闷。 心中不知为何,总有着些不舒服的感觉。没想到自己倒是被涟蕊这小丫头抓住了弱点。本来按照自己的性子……什么毁灭,什么生灵涂炭,这些早都不管自己的事了。 只是那涟蕊一句“曾经守护的人,还在……”倒是确实让李一凡犹豫了。 想来什么狗屁的感情不谈,只是,如若现在不去。自己那四百年前,豁出的生命,岂不是白死了?无奈之下也值得应了那神帝的请求。 只是让李一凡没有想到的是。这归墟之门开启,却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归墟之门,李一凡两三百年前,倒也不少走过。往常也倒没什么特别,反正对于李一凡而言,这不过就是个通道而已,就如这名字。归墟之门……不过就是个门罢了…… 可是今日这归墟之门再度打开。却跟往日区别甚大! 那归墟之门开启的一刻,李一凡刚要走进去,却是一团极度明显的吸力猛然间传来。随之是李一凡身子猛地一颤! 一种出乎意料,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己在被吸引!更准确一点,是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吸引,拔除!甚至是炼化!一时之间,甚至是那整个大殿都开始了剧烈的震颤! 怎么回事! 李一凡心中一个声音随之响起。第一反应是那神帝涟蕊对自己有所预谋。可回头看向那一脸诧异的涟蕊和已经陷入恐慌的诸神。李一凡已经明白,这事情似乎并不是涟蕊所作…… 可虽然得知这一点,李一凡却丝毫无法放松!反而是更加的疑惑了。如果不是涟蕊所作,又会有谁,又会有哪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对自己力量进行吸引呢?! 要知道,在这归墟的天神之境,神之狱中哪怕是归墟众神眼中的真神,神帝涟蕊。其也绝对不能保证自己的力量完全在李一凡之上!难不成是那归墟之外,还有比涟蕊更加强大的力量存在吗!? 还没等多想,李一凡只觉得那力量愈发庞大起来,自己身上的吸力已经开始了不断的增加,翻倍的增长。随之是脚步开始不断的前移。 李一凡左拳紧握,周身金色光芒不断闪亮。那身上的力量,似乎是在跟那归墟之门以外的神秘力量进行着不断的抗争,像是在拔河…… 可没过多久,李一凡却在惊讶中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断虚化! “轰隆!” 一声巨响,那李一凡周身的力量猛然间炸开。而下一秒,李一凡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归墟之门前…… 那以后的事情…… 倒是也让李一凡永生难忘了…… 第五章 第一次的相遇 睹星 宙语殿 钟离欢缓缓走入那契神境之中。而随着其轻轻踏入契神境,那契神境所散发的银白色光芒也开始逐渐消散…… 眼前是一片虚无。 钟离欢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心中思索着。这契神境有资质者可能只是睡一觉,不被神认可的家伙,则很有可能遇到洪水猛兽。而自己呢,进入契神境已经有一会儿了,什么也看不见,看来自己便也算得上那有资质的了吧? 心中正在窃喜。身子却猛然间一阵震颤。似乎是一团巨大的压力,传遍钟离欢周身。 被那压力突然压制,钟离欢区区十岁的身体自然是扛不住的。当即便是直接跪倒在地。而随后,那压力又突然间荡然无存。转而是自己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钟离欢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那是个青年男子,看着二十左右的年纪,着一身黑衣。英俊,冷漠。黑色长发散到腰际。更重要,更显眼的是他的眼睛! 钟离欢似乎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到那种金色之中带着暗紫色纹路的眼眸。也第一次见到谁的眼睛竟然可以那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眼前的这人,他经历过这世界上的一切一样。喜悦也好,惊恐也罢。还是某种求之已久的收获,某种终归要离开的失去。仿佛这些东西,他都不在乎了。 可那人,他看起来明明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啊…… 钟离欢惊讶。而那人此刻脸上也带着些许诧异的,歪头看着自己。 李一凡在归墟之门面前被一股力量猛然吸引,转而便是到了这里。而且刚才的感觉,让李一凡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刚刚是被吸进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十几岁孩子的身体里。 此刻歪头看着那缓缓从地上爬起的孩子。上下打量着。说实话,李一凡真的不相信自己是被这么个孩子从归墟之门吸到这里的。这不过是个孩子啊…… 可遗憾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来倒也是,那涟蕊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罢了。还不照样是那归墟的神帝吗? 一个人的强弱,好像真的不能根据年龄来判断。 “你……你是谁?”钟离欢满眼疑惑,问道。 李一凡听了没说话。只是左右打量了一番,已然发现自己现在似乎已经身处于契神境之中了。再看这孩子的年岁。想一想四百多年前,自己进入契神境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这么个年纪了……而且那时候的自己,好想还比眼前这孩子呆了不少。只不过……是自己的契神境相比别人更特殊一些。 想想当下情况。自己回到这个地方是为了阻止涟蕊口中事情的发生。也倒没什么功夫在这胡闹。索性手一挥,准备依靠力量强行离开契神境。可这手不挥倒好,一挥反而显得尴尬起来。 钟离欢只是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一脸冷漠,帅到飞起的大手一挥。想来这么一个高冷的造型,配上这么一个动作,就是成吨的力量出现也不出奇了。出奇的是,这个动作结束,什么也没发生…… 钟离欢看着这么个情形,作为一个孩子,又是个连被逐出皇宫都依旧吃好睡好的孩子。此刻已然笑起来:“大哥……略显尴尬了……” 李一凡听到钟离欢的话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那眉头微皱。 虽是眉头微皱,可那心里却是一个声音猛然间响起,自己的力量没了! 这又他妈怎么回事!? 大脑的一番飞速运转之后,李一凡似乎已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朝着钟离欢的方向轻轻踏步,食指直接点在钟离欢额头。 “砰……” 一声轻响。 一团极度庞大的力量从那手指和额头之间,仿佛共鸣一样的呼应,波动起来。犹如涟漪不断的扩散在整个契神境之中。 契神境外 那银白色的光圈猛然间波动。以至于竟是那整个宙语殿都跟着震颤起来。 “星大人……”身后的侍从显然感觉到了那巨大力量的波动。 星静静看着那银白色的契神境。 只是轻轻说道。“没事。” 那侍从听了点点头,却并未注意星此刻已然握紧的右手…… 契神境 随着那力量波动,李一凡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只是这定论,真实却让自己难以相信。 自己的力量……被锁在这个孩子的体内了! 虽然难以相信,李一凡却已经确定。怎么解决呢?倒也容易。 还没等钟离欢反应,李一凡已经有了动作。左手猛然掐住钟离欢脖颈,竟是硬生生直接将钟离欢拎到了半空。随后便是左手的缓缓发力。 既然力量被这孩子锁住,杀了这孩子便是。一条性命而已,李一凡倒是不在乎。 钟离欢呢,相比之下就显得极度被动了。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这人直接掐着脖子举到了半空之中,随后呼吸都难就更别提说话了。 李一凡左手不断发力,静静看着这孩子不断蹬着腿。心中没有波澜,可随后却是左手猛然间的握紧。那孩子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钟离欢原本正在挣扎着,突然间的失重和突然重获的氧气相比似乎更加措手不及一些。 “屁股!屁股!” 直接坐在地上,钟离欢只觉得那屁股仿佛碎成了八瓣,捂着屁股叫嚷着。转而看向李一凡:“大哥,不就是尴尬了一下吗,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李一凡看着眼前捂着屁股,满地打滚的孩子。脸上诧异更甚。刚才并不是自己有意放开了这孩子,而是在自己即将致命之际,这孩子突然虚幻了一样,自己挣脱了! 是某种能力吗?可看着这孩子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四百年了,自己好像还没这么尴尬过。 无奈之下,李一凡只得再次一把掐住钟离欢脖颈,举向空中。可结局还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钟离欢的屁股从八瓣碎成了十六瓣…… 而两次的尝试已经让李一凡大致发现。似乎是只要对这孩子出现了带有杀意的行为,攻击就会失效! 迟疑半刻。李一凡的身体虚幻,消失在钟离欢面前。 钟离欢经历了两次濒近的死亡,纵使那头脑好用,却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此刻已然坐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气。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那原本支撑住身体的左手却是猛然间自己动了起来。奔着自己的脖子抓了过去。 下一秒。左手停在了距离脖颈的咫尺之际。钟离欢只觉得是有另一种力量跟自己不断争夺着身体。而因为自己和那另一股力量的争夺,也同时导致了自己身体的无法动弹。 几番尝试,李一凡自然也以知晓。看样子……这具身体只能由一个人控制,也就是说这身体的双方,只要一方不同意这么去做,这身体也就会无法动弹了。 钟离欢身前,李一凡的身影再度出现。几番尝试失败,李一凡似乎已然放弃了直接杀掉这孩子的念头。 想来也好笑。自己向来连那归墟之神都不放在眼里,可到头来,倒是杀不了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李一凡冷冷的问道。 钟离欢经过了几番挣扎。此刻仍旧喘着粗气。听到李一凡的声音,愣了愣,抬起头来:“钟离欢……” “钟离?” 这姓氏,李一凡倒是熟悉的很。想来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倒也算是姓了这钟离的姓。 “皇室?”李一凡又问。 钟离欢则是依旧点头:“是……” 皱了皱眉。李一凡思索着,看向钟离欢:“你是钟离韵的后代?” 听到了“钟离韵”的名字。钟离欢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彩:“你认识我先祖?” 钟离韵。这是罗天王朝,钟离皇室中最为传奇的名字。是罗天王朝四百年前的帝君。也是钟离王朝历任帝君中最为出彩的一位,没有之一。 钟离欢曾多次听过这名字。据父皇钟离伐说,那是钟离氏少有的人才,少年便精通权谋,成为罗天王朝帝君。之后的政绩,更是极度斐然! 钟离伐也多次对钟离欢坦言,说钟离欢便是诸多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钟离韵的人! 可想到这里,钟离欢不禁苦笑。看来父皇这话到底不准。如今的自己,被逐出那宫院,怕是此生也难达到先祖钟离韵的层次了。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从未想着要去做那什么帝君…… 听到钟离欢这句话。李一凡愣了愣。这孩子是钟离韵的后代。而如果要算起来,自己倒也算得上是那钟离韵的叔叔。这么想来,这孩子,倒是跟自己留着同样的血了…… 可不知怎么的。李一凡看着那眼前十岁孩子的苦笑,却总觉得有些熟悉。没等说话,钟离欢已然再度开口:“大……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代号而已。不重要。”李一凡听了钟离欢的话,并未正眼去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哎?”钟离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李一凡叫嚷道:“怎么能说名字不重要呢?我总不能一直管你叫大哥吧?而且我看……” 钟离欢仔细打量着李一凡:“看刚才的感觉。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好像咱们两个在共用一个身体吧?这以后恐怕还要一起相处,总该知道个名字吧!?还有啊,大哥……” “李一凡。” 李一凡原本是不想理会这孩子。可没成想这孩子面对刚才差点杀了他的自己非但没怎么害怕,反而偏偏有着那话痨的潜质。为了让他安静下来,也只得说了这名字。 谁想到,这名字不说倒好。说了,反倒是引起了钟离欢更大的兴趣…… 第六章 配置问题! “你是……” 钟离欢听到这名字。刚才还在不断输出的嘴却突然停住了。眼神愣了愣,看向李一凡:“李一凡?……” 看到钟离欢的神情。李一凡心头一震。 四百多年前,李一凡这个名字曾在这片原本叫做神魔大陆的四合神洲之上留下了太多的传奇。那是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暗金色的眸子,似乎跟钟离欢一同停顿了下来。 那四百多年前的故事,仿佛穿越了时间,又一次清晰的浮动在了李一凡眼前。 那时候的自己。因为一时的天真,害死了一个叫做忆雪的姑娘。那姑娘……是叫忆雪吧?应该是吧…… 此刻突然想起,李一凡才惊奇的发现,那四百年的时间,自己原来连那个曾经几度让自己陷入执念的名字,都模糊了。 因为那一个人。李一凡几度陷入执念无法自拔。为了让其复活,流过不太少的血,也杀过不太少的人……幸运的是,自己最后走出魔障,终归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保住另外的一些人,一些……还在的人…… 死后,自己灵魂进入神之狱长眠,而长眠之前。李一凡曾明确对涟蕊说过,希望可以让那些知道自己的人,把有关自己的所有记忆统统抛弃。 而涟蕊呢,也当即就给出过回答。她说,因为时间的缘故,纵使是让那些人忘了自己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经过长久的时间,有关于自己的历史,还是会一点一点的浮现。 而此刻,眼前钟离欢这样的神情,无疑已经映照了涟蕊当时所说。有关于自己的历史已经再次被后人发现。 经过一番询问。李一凡得知,有关于自己的历史如今已经出现在四合神洲之上。不过,因为涟蕊曾经对当世之人的记忆进行过删减。所以,四百年以后,有关于自己的大多数历史,正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而有关于自己,也众说纷纭。有人说,李一凡此人是天神下凡,曾经拯救过人间。也有反对者认为,李一凡便是那个在四百年以前差点摧毁整个神魔大陆的恶魔。 他不得不说。钟离欢虽然年岁尚小,但这口才倒是真的出色,再加上这天生话痨的性子,已经把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说了个差不多。并且经过实验,李一凡也发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点。 虽然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自己的力量如今确实已经被钟离欢的身体锁住,而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上。不过幸运的是,李一凡也可以完全以灵体的方式附着在钟离欢的身上,只要钟离欢不反对,即便这身体只有十岁而已,那属于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一点不差的完全发挥出来。 也是在后来,李一凡通过涟蕊的分析才算是明白。是这孩子身体的问题。据涟蕊所说,这孩子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且千年万年都难一遇的特殊体质。通神体。 而恰好,这孩子的通神体力量又极度强悍。本着一种门当户对的原则,李一凡那样强大的力量则成为了其最好的目标。换句话毫不留情的讲,这孩子的体质甚至比李一凡的神躯更适合李一凡体内的强大力量。而这躯体和力量,也就如同异性相吸一样,在归墟之门打开的瞬间发生了极度强烈的共鸣,这才导致了这事情的发生。 又因为李一凡和钟离欢相比,毕竟一个是神一个是人。所以即便是那通神体极度适合李一凡的力量,可在神识的角度,李一凡无疑与自己的力量完全适配。这也才出现了李一凡可以在钟离欢身上完全施展力量的情况。 举一个例子。就好比,你是一个游戏高手。你的技术,你的操作统统没有问题。只可惜,你的电脑因为配置不行只能勉强带的动一个低画质。而有一天,突然有个人拿了一台顶配的电脑,在这台电脑上安上了你擅长的游戏。这个时候,虽然那电脑不是你的,可你在那电脑上玩起了你熟悉的游戏,却更加如虎添翼了。 而面对这种情况,具体的解决方法。李一凡从涟蕊那得到的答案也还是原封不动的三个字——不知道。 钟离欢自己呢,则是对李一凡的身份还处于一个半信半疑的阶段。 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李一凡的心已经差不多放下来了。而至于钟离欢到底信不信,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思虑片刻。李一凡再度打断滔滔不绝的钟离欢。 “好了。”李一凡冲钟离欢按按手掌,示意他停下:“我带你出去。” 李一凡说完,刚要有所动作却被钟离欢拦住了。 “哎哎哎……等等……”钟离欢张开双臂,拦住李一凡:“这是我的契神境,我还要成为契者呢。这……我还什么劫难都没遇到呢。” 李一凡看着那矮了自己半个身子的钟离欢,却是叹了口气:“只怕……我便是对你的劫难了。” 李一凡说罢,没去管钟离欢,只是那身体再度虚化,消散。而钟离欢那原本黑色的眸子也在那一刻闪过一缕暗紫色光芒,瞳孔随之变成了金色…… 以李一凡的力量,想要突破契神境,简直是容易的不能再容易。 走出契神境的一刻,李一凡则是主动放弃了身体的占有权,以神识的方式返回了归墟询问涟蕊。 钟离欢虽然体内存在着李一凡的力量却无法主动使用,自然也根本无法控制李一凡的神识。还没等去琢磨李一凡去了哪里,刚才所发生的究竟算不算是个梦,星已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钟离欢抬起头,他想尽量看清那掩藏在黑袍之下的脸颊。却无能为力。那黑袍薄若轻纱,却似乎带着某种让人视野模糊的魔力。而钟离欢又从小聪明,索性不再去看。 “欢儿。”星仔细看着钟离欢:“契神境内,可曾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钟离欢听了星的话,又想想李一凡。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刚刚认识的人,钟离欢到反倒更愿意相信那差点两次杀了自己的家伙…… 犹豫片刻回答道:“没发生什么,星大人。” 星听了点点头,倒也不去多问,只是随意道:“先回去吧……” 往后的事情。倒是顺利的让钟离欢都有些意外。 从那开始。罗天王朝,钟离皇室皇七子钟离欢,正式开始了自己在睹星的生活。开始了一个契者的生活。 而让钟离欢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便是那星口中“天赋异禀的怪物”和“天资聪颖的天才”。还是因为李一凡偶尔的指点。自己修炼的速度,快的要命。 又因为一些从前的原因。钟离欢在十四岁那年,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在外人面前,不再提起那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钟离”的皇姓。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罗之州,罗天王朝,钟离皇室,少了一位皇七子。而东海睹星,那个号称是神之地,那个号称尽是归墟之神的地方。又多了一个“神”。 睹星,罔尊门,离欢。 时过,境迁。 罗之州 罗天王朝境内 一个看起来不算富贵也算不得贫困的小宅子里。有个老者,满是褶皱的手里此时握着条羊毛毯,轻轻盖在那躺在床上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身上。 “快些睡吧,乖孙……”老者脸上尽是慈祥。 “不要嘛……”那女孩儿首先在床上打起滚来。“爷爷今天还没讲故事呢!” 男孩儿听到也随之叫嚷。 那老者听见孙子孙女的叫嚷,拍了拍脑门:“看爷爷的记性……”说罢便是慢悠悠坐在两个孩子身边:“今天给你们讲一个咱们罗天王朝皇家的故事吧……”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老头子坐在那里,缓缓点燃一支呛人的老旱烟。似乎是思索着什么。 “说是……”那老人声音有些颤抖:“咱们罗天王朝的帝君大人。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是他的……第七个儿子。” 老人缓慢道:“据说那是个打小就机灵的要命的孩子。帝君大人曾一心想把他培养成咱们罗天王朝的下一任帝君。可那孩子的母亲,却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人。竟然欲图争夺帝君大人的帝君宝座,甚至一度掀起叛乱……” 听到这里,那女孩儿叫嚷起来:“爷爷,女孩儿也可以做帝君吗?” 那老者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抚摸着孙女的头:“当然不能了。不过,女孩儿可以做帝后啊……” 老者说着,便继续说道:“幸好,咱们的帝君大人英明神武。及时抑制了叛乱,可那聪明的皇七子,也因为母亲的事情,被帝君大人逐出了皇宫,进入了睹星修行,怕是从此,也再无缘那帝君的位子了。然后……” 老人似乎越讲越来劲,可是说到这里,下意识回头去看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倒是睡得快,刚才还叫嚷着,现在却已然响起了鼾声…… 老者思索着,笑了笑,看着那屋外帝都的灯火通明。吸了口烟:“到今天……有九年了吧?” 第七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上) 与此同时。 黎明未到,夜幕久留。 那边境的树野林间之中。看样子是三伙人正在缠斗。人数不多,扫去一眼,也就三十个人左右。 一个黑影闪过,如同断后一般的硬生生留下了其中一伙人。剩下两伙人则是继续朝着黑暗中缠斗而去…… 被留下的一伙人,全部身着着黑色统一常服。十几个人,将那突然闪出的黑影团团围住。 一个壮硕汉子凑到那领头人身旁。 领头之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青年。 “七殿下。” 那壮硕汉子轻轻叫了一声。明显是在询问那青年的主意。 青年并未立刻回话。只是歪着头,看着那被围住的中央一人。看模样,是个女人。 为什么说看模样呢。可能因为那一对隆起有沟的白皙山峰……也可能因为那修长又微胖的恰到好处的一双玉腿。或者因为,那翘臀和柳枝腰。只是唯独,从那脸上看不出来。 那人的脸,分明有一半已经幻化成了猫的模样…… 青年嘴角流露着一丝微笑。恍然大悟似的,不禁轻声:“果然是这样……” 说话之间,眉目朝着那身旁的汉子轻转。 汉子会意,举起手中银环大刀“干掉她!” 声音响起,那围住猫女的十几个人纷纷一拥而上。只不过,那片刻的功夫,十几个人便是纷纷倒地,只剩下了四五个活着…… 一时间,那满地已然尽是鲜血。猫女却毫发无损。 汉子见势,挥刀砍去。也是在一瞬间便被猫女一脚踢开。 猫女已然化作了猫爪的手高抬朝着那汉子袭来,速度奇快……那汉子看起来便是个勇猛却不灵活的构造,哪扛得住那样的速度。 此刻一个闭眼。 “铛!……” 那本以为要没了的性命,被突然踏出一步的青年挡住。 青年手中剑刃已然挡住那猫女的利爪。看那刚才的速度,青年显然跟那猫女不分伯仲。 猫女见到那青年闪身退后。那半边人的脸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离门主,闻名不如见面……” 与此同时,另一边。 那似乎是一种定论。 什么呢? 月黑风高,方是杀人夜…… 暗夜之中,罗之州已经崛起了三年的契者组织“黎”的首领封尘,正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十几个手下匆忙逃窜着…… 黎。取意为黎明。 在这样一个带着万世传承的四合神州之中。 人们享受到的,是传承万载的强大文明所带来的便利和身处于这四合神州之中的王朝,宗门,部族等各大势力带来的保护。 但是凡事皆有利弊。 人们享受这些的同时,所受到的也是那同样具有万载传承的诸多势力的压迫…… 那似乎是一种身存人心的习惯。仿佛这原本平等的人们,却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贵贱…… 而象征着黎明之意的“黎”则是在几年前崛起的一个由一群心怀热血的平民契者组成的组织。组织初建规模大概在二三百人左右,平均战斗力在二到三阶契者的层次。 这样的战斗力,且拥有这样规模的组织。除去王朝以及各大宗门部族不谈,在四合神州虽不强大却也还算不错。 而“黎”的任务,便是惩恶扬善。 三年间,“黎”秉承着自己所信仰的原则,迅速成长,已然在短短今年的时间扩张到如今的五百人,达到了平均战斗力四阶以上的层次。 其“黎”的名号,更是在四合神州三大部洲的平民之中越传越响亮,成了无数平民契者向往和尊崇的对象…… 整个四合神州平民契者的梦想也开始出现了不小的动摇,从以前试图凭借努力修炼成为高阶契者以试图加入王朝或是大宗从而改变命运,逐渐转变为了加入“黎”。 可惜的是。正在“黎”日日兴盛之时,这个黑夜,“黎”的成员却突然在一夜之间被赶尽杀绝。如今只剩下了首领封尘和这最后十几个成员。 封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对“黎”起了杀念。只知道,那不过是区区二十几个人,可就是那区区二十几个人,自己组织五百人的力量竟然都不能与之进行任何一丁点的抗衡! 甚至,“黎”五百名成员竭尽全力,拼死一搏,竟然也只是换来了十几个人的勉强逃脱,而这样的拼死一搏,竟然连那二十几人其中任何的一个都没伤到! 此刻的封尘已经无心去多想身后追兵究竟是谁,只知道要赶紧逃出罗之州,进入星之州,说不定还能有那最后的一点希望…… 正在逃窜之中,自己身后跟随的十几个人已经再次出现死伤,只剩下了算上自己的区区四五个人。 胸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突然袭来,封尘已经被突然闪到自己身前的一人,一脚踢翻。下一秒封尘等最后四个人已经被十余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封尘望着只剩下不过几步的边境,显得有些绝望。 “头儿……”身边幸存的手下已经陷入惊慌:“怎么办啊……” 封尘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前方,黑夜之中,月光之下,一个黑衣女子屹立风中。 那女子,长发飘荡,一身黑衣,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长剑。傲人的身材,倾城的脸颊无一不能用完美来形容…… 可是,这个人,封尘从未见过…… 另一边 听到那猫女如此去说。青年笑了笑:“你认得我?” 猫女则是也随之微笑:“睹星四逸三尊,三尊之首。罔尊门门主,离欢。谁不认识呢?”猫女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利爪:“我早就想杀你玩玩……” “既是杀我……又何故停下呢?”离欢反问。 猫女轻哼:“只是因为刚才听到,离门主说了句‘果然是这样’。心生好奇罢了。不知道离门主,能否解释给我听,果然……怎样?” 离欢听了,不免轻笑:“这样啊……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了你,一个困扰了我好久的问题,解开了而已……” “哦?”那猫女看向离欢:“那我倒是更好奇了。是什么,会让四合神洲传言有可测风云之才的离门主困惑呢?” “唉……”离欢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清剿‘黎’的任务。早在一个月前,便下到了罔尊。” 看到这猫女并不欲立刻动手,离欢索性解释道:“而我呢。作为罔尊门主。自然要例行公事,对‘黎’的一些事情进行了解……” 那猫女听着离欢解释,索性坐在了那数具尸体之中,甚至玩弄起了一具尸体的手指。 离欢继续道:“可在了解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一些……难以解答的问题。” “什么?” “‘黎’。发展了有三年之久。可这样一个组织,却存在着两个致命的弱点。也恰好是这两个致命的弱点,让我认为,三年,对于‘黎’,是一个根本就不现实的时间。” 猫女听了,半边柳眉轻皱。“什么意思?” 离欢似乎也放松起来, 在原地反复踱着步。轻轻抬手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黎’所作的事情。不可谓是错的。不过……却显然损害了四合神洲大多数势力的利益。第二。‘黎’的实力。一个平均战斗力不过四阶左右的组织。说的难听一些,这样的战斗力,实在太低。背后,又没有着任何庞大势力的支撑。而这样两个弱点,也就引出了一个问题。” 离欢说着,收起两根手指:“在这种情况下,‘黎’是如何硬生生的发展了三年之久?那诸多被损害了利益的庞大势力,为何会容忍‘黎’发展了三年?” 离欢说罢,自问自答道:“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庞大势力,其实都外强中干,实际上实力连‘黎’都不敌吗?是因为那些庞大势力,还保留着最起码的一点良知,知道‘黎’所作之事并不算错,所以不忍诛杀吗?我想都不是。” “原因不过是因为……”离欢看向那猫女:“不过是因为,那光明背后终归有着阴影。而你……就是‘黎’这无限光明背后的阴影。” 离欢看着那猫女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解释道:“是你。为‘黎’铲除了所有外在的威胁。就像是君子手中的剑,即便那君子再光明磊落,再温文尔雅。那手中的剑,也未必就不会饱含鲜血……” 离欢说着,看了看天:“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今天之所以睹星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摧毁‘黎’的总部。也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只是在我们到达的时候,碰巧你不在,或者说,碰巧你正在解决其他的外来力量。否则……如果遇到你。恐怕睹星想要清除‘黎’也要费些功夫才是……我说的对吗?” 听到这些。那猫女忍不住站起身子拍手叫好。 “看来传言也不算虚假。离门主的脑子果然恐怖的让人害怕。仅凭我的几次出手,就可以分析出这么多。”猫女说着,那眼神却似乎突然凌厉起来。“只是离门主有一点,说的不太对。” “嗯?”离欢歪着头看向猫女:“哪点?” “离门主就真的这么确定,如若遇见了我。废掉的……是功夫,而不是命吗?” 那声音未落,猫女的身影却已然消失…… 第八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下) “七殿下!……” 几乎是在那猫女消失的一瞬间。离欢身后壮汉的声音已然响起,可那声音还未落下,离欢脊背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已然受创…… “哎呦喂!……” 脊背受击,离欢下意识闪躲中不禁叫了一声。 这一声,离欢心里却是不禁一阵暗骂。这可谓是把自己之前那副高冷的形象完全的破灭了。那明显是个逗比的表现…… 离欢站在猫女面前,左手在脊背上轻轻触摸着……而那伤口也不禁让离欢一阵的面色发白。 “卧槽……疼死我了……”离欢龇牙咧嘴,不禁叫道:“你不男不女的,下手怎么这么重啊你!” “睹星罔尊的离欢……” 那猫女看着离欢,不屑的冷哼道:“我早知道,这名号怕还是被那世人吹的太过了些……只是没想到。吹上了天的牛皮,竟然如此的不过尔尔……” “嘿……”离欢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了那脊背处的伤口,还是因为那猫女的话。“你是在骂我吗?” 猫女则是冷眼看着那只剩下了四五个,此刻正浑身是伤再也不敢轻易上前的黑衣人。又看了看离欢。 语气轻蔑:“睹星不是号称是四合神洲的第四合力量。罔尊不是号称是睹星三尊之首吗?怎么这门主,倒是弱成了这个模样……门人也差的夸张,害得我白白期待……” “说你大,你还真的颤啊……” 离欢不禁望向那猫女胸前一对高耸的山峰:“牛逼你干死……” 离欢刚要挑衅。可那挑衅的话还没等说完,那猫女的身影已经再度闪现到了自己跟前。 打脸现场再现。即便是离欢那话说的够硬,倒也扛不住那猫女的一爪,胸口处再度见红。随着“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卧槽……”离欢不禁叫嚷。 “gan死你?好啊……”猫女舔舐,着自己右爪上离欢的鲜血,再度闪身。 眼见着那猫女已经再度朝自己冲了过来,离欢已经顾不上嘴里的废话连篇。赶紧再度起身。只是接下来的对战已经完全陷入了颓势。离欢已然只剩下了躲闪的余地,甚至是那躲闪,还会每每被那猫女伤到…… 眼见着情势越来越不好。 不知道是耳边还是心中。离欢却是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废物。” 听到那声音。离欢却反而好像恢复了不少的活力。 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大叫着:“你才废物呢!” 离欢一边大喊,一边躲闪着。 看的周围的几个手下都是一脸的懵逼,可让人疑惑的是,那几个手下的懵逼之中,脸上神色却都放松了不少。 那刚刚被离欢救下的壮汉,则是一边看着战斗一边自言自语起来:“看来……七殿下的癔症又犯了……” 虽然众人都是一脸懵逼。可是离欢这样的行为倒是不止一次。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睹星罔尊门主离欢,似乎患上了某种癔症。在战斗之中,尤其是那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战斗中,离欢总是会自言自语起来。看起来跟精神病没什么区别…… 不过,事有利弊。离欢这样的癔症,却会在每次发作的时候,都反而带给罔尊门人不少的安全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一种规律。每次战斗,似乎只要是离欢犯起了癔症,那就说明着这场战斗即将以离欢的胜利而告终。 因为每次那“癔症”的出现。不久之后,离欢都会有些改变。而这样的改变,轻则是离欢会立刻发现敌人的弱点或缺陷,采取各种制敌的妙招。而重则,是离欢会随着“癔症”的消失,整个人的战斗方式大变,力量也随之得到巨幅的提升,最终取得胜利…… 虽然不知道这“癔症”究竟是什么,又因何而起。不过,众人也不得不说,离欢这“癔症”确实有用!虽然犯起“癔症”的时候,的确像个精神病…… 而那精神病此时倒也不顾及众人的眼光,依旧喊着:“你牛逼!你牛逼你上啊!……” 随着声音落下。那离欢眼中却是分明闪过了一丝暗紫色的光芒,原本黑色眼眸在一瞬间变为了金色…… 随后。是身体的猛然僵直不动…… 那猫女对离欢的追击本就在继续。此刻离欢的身体于瞬间突然不动,那猫爪的一击已经实打实的落在了离欢的左臂之上…… 鲜血滴淌。只是这次,离欢并未再度叫嚷。 而那猫女此刻则像是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眼前这个人的气场仿佛在一瞬之间完全改变了! 下意识的迅速拉开距离。猫女略带疑惑的看着离欢那双已经从黑色转变成了金色还附带着暗紫色纹路的瞳孔,神色也在瞬间陷入了一种紧张。 再看离欢。刚才还极度逗比的脸上,此刻竟是已然蒙上了冰霜。 离欢仿佛变了个人。朝着那猫女轻轻挑起手指:“来。” 凉至冰点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大的挑衅。 虽然说不好那是一种怎样的危机感。不过毕竟站在猫女面前的依旧是刚才那个已然完全陷入了颓势的离欢。 不顾那危机感。猫女没有多想,再度闪身,又是一击…… 那猫爪再度落在了离欢的左臂。离欢却还是没有动弹。 猫女诧异之中,右爪不断的发力。狠狠按压着离欢左臂的伤口,直至那鲜血都要淌干,离欢才终于有了一些动作。 可那动作,却足以让观战的几个手下纷纷惊掉下巴…… 只见离欢右手直接握住了那猫女的右爪,随之发力,狠狠的朝着自己已然受创的左臂压了下去…… 鲜血再度流淌,猫女惊讶之余已然顾不了那么多。 左爪随之抬起,朝着离欢的右臂处挠了过去……只是这次,那右爪并未成功伤到离欢。 那围观的几个人,便是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离欢猛然飞起一脚,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直接踢在了那猫女隆起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猫女整个身体都是一阵震颤,一团血雾从那猫女脊背之处猛然爆发。其身体则顺着惯性完全荡起,可离欢却依旧还握着其右爪,手臂发力,一拧! 那似乎是骨头碎裂的声响! 猫女整个人随着被握住的右爪扭动,在半空中直接翻转一圈,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然被离欢硬生生的直接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离欢的左手抬起,那柄刚刚早已掉在了地上的黑色长剑仿佛是感应到了某种吸力,直接飞回了离欢的左手。 离欢反手握剑,又是一抹鲜血! “啊!!” 一声惨叫。手起刀落之下。猫女的右臂已经直接被长剑截断。 仿佛是剧烈的疼痛带来了巨大的潜力,随着被离欢控制住的右手被截断,猫女也随之再度获得了自由,身体猛然闪开。 众人只能看清那是一道黑影,直接朝远处闪去。 可是离欢的身影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以一种让众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速度出现在了那黑影面前。 一击鞭腿! “轰隆!——” 巨响之下。猫女的身体已然再度回到了那被截断的右臂一旁。 众人方才看清,那猫女脸上已然受到重创,鼻子,嘴里尽是鲜血。虽然刚才并没人真的看清离欢的动作,不过看样子这猫女显然是被离欢那一脚直接踢在了脸上! 下一秒,离欢的身影再度出现。右手死死的掐住了那猫女的脖颈,一把将其拎起举到半空,掐住脖颈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死陷入猫女脖颈,那脖颈中的鲜血顺着手指微微淌出……而此刻的离欢,眼眸静若止水,脸上神情自若,仿佛没有半点的怜悯,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 或许是那鲜血流淌的太多,或许是留给那猫女最后的氧气已然不足。那猫女刚才还在不断挣扎的一双玉腿,此刻已经慢慢脱力,挣扎的幅度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离欢的身体明显颤了颤。又颤了颤。 随之便好像带着一些被什么阻拦,没有尽兴一样的感觉,直接将那猫女的身体甩开了…… “砰!” 又是一声响动。猫女的身体被离欢随手甩出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砸在一块破旧的石壁之上。而那刚才还极度迅猛的身影,此刻已然没了任何的生气,如同玩偶一般,略显随意的散在了地上…… 而离欢的身体则是再度僵直,那金色带着暗紫色纹路的眼眸也跟着再度化作了黑色…… 整个战斗过程。似乎随着离欢的“癔症”加速。 而离欢的战斗,也完全摒弃了之前的战斗风格。干净利落。似乎只在几个动作之间,便已然解决了那刚刚还可以完全碾压众人的猫女的生命…… 喘息之中,离欢征了征神。咽了咽口水,闭眼平息了好一会儿,走向那猫女此刻已然成为了尸体的身体。缓缓蹲下身子。那原本静若止水,满是冷漠的眼眸中,却分明是一些歉意。让人看着极度矛盾。 片刻之后,缓缓起身。 “接着追……” 第九章 睹星的道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境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封尘:“以为逃出罗之州就安全?” 封尘看着那女子,缓缓站直身子,自知是逃不出了,索性也便不再试图逃脱,看那样子,只是想死个明白。 “‘黎’……” 封尘刚说了一句话,刚才被那女子踢中过的胸口竟是猛然间一阵剧痛,看来那女子用力不轻…… 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封尘才再次开口:“‘黎’与诸位……无冤无仇。不知何故……要遭诸位灭门截杀……” “很简单。”女子的语气倒是格外轻松:“因为‘黎’做的事情,影响了平衡。” “平衡……” 封尘念着,那胸口仍旧隐隐作痛,眼神之中却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想法,略带惊讶的望着那女子:“你们……” “睹星天逸,楚故儿……” 封尘心中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听到这么个名字还是难免心中一惊。更是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几个同伴都是浑身一颤。 睹星。 那是四合神州的第四合,是四合神州的第四股巨大势力。号称神之地的地方。 而睹星,虽独立于三大部洲之外,对三大部洲却又隐隐的包含着管控的意思。其实力强大不是任何部洲,任何力量所能及。 封尘对于睹星也只了解那么一丁点。 只知道,据说那睹星无处不在。在任何时间,在三大部洲的任何地点收拢成员。而这成员,必定是年少有为,实力强悍之人! 如果说大部分平民契者的梦想是努力修炼加入王朝或是宗门,直到今天希望加入“黎”。那么整个四合神州,上千万的契者,他们统一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加入睹星!因为那几乎象征着一个契者最大的荣耀! 说白了,睹星那个地方。多的是这世上的强者。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和天资聪颖的怪物。 但是,凡事就是这样,当一个强者进入了一个属于强者的群体,恐怕他的强也难以体现了。 而在睹星这么一个天才与怪物的集体之中,脱颖而出最为强悍著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其中那一女,自然就是站在自己眼前的,睹星,天逸门门主,楚故儿…… 封尘看着楚故儿,实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可是场面却一度的陷入尴尬之中,不说话,恐怕自己这辈子也就再也不用说话了。 无奈之下,本着至少再留几句遗言的原则,封尘刚欲开口,却又是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 “睹星罔尊,离欢!” 随着那声回荡,又是十余个黑衣人出现在周围。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青年,那青年笑着,一头黑色长发束起,穿着跟楚故儿同款的黑色长衣,双手抱胸,左手握着几乎一样的黑色长剑。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潇洒不羁的气息…… 青年站在那里,那双眼眸之中尽是阳光,看了楚故儿一眼便笑道:“都自报家门了?来的正是时候啊……” 青年说罢,便是走向封尘,轻轻怼了封尘一下,露出一脸的流氓象,满不在乎的道:“小子,你丫跑的不慢啊!妈的累死爹了!” 青年脸上带着一种万里阳光般的微笑,而楚故儿脸上却是一种百年不化的冰霜。看那样子似乎很看不上那青年。 对青年冷哼一声道:“离欢,你怎么不等我杀了他再到啊?到了星大人那,功劳一样不少你的。”楚故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离欢的方向轻瞥一眼:“还受了伤吗?”楚故儿看到离欢身上的伤和那分明已经减半的手下,更是不禁满眼不屑的冷笑。 “嘿……”离欢转头看了楚故儿一眼,不服气的道:“是这小子能跑,还不准我休息一会儿了?……” 离欢显然并不准备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此刻只是反驳着。不过他的到来,倒是让整个场面的气氛从严肃变得活跃了不少。可虽然气氛活泼了却着实吓坏了封尘等四人。 没错。这个叫做离欢的青年,便是睹星那脱颖而出的一男一女中的一男。 传闻之中,楚故儿实力卓越,十八九的年纪便进入了契者修行一到九阶的最高阶,九阶。甚至已经达到了九阶五级的程度。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对于世人而言,绝对是神话一样的存在。更有传闻,说这楚故儿绝对有望在二十五岁以前突破契者修行的最后一个瓶颈九阶九级,达到契者修行的巅峰,成为四合神州凤毛麟角一般存在的九阶九级巅峰强者。 虽然这样还达不到传说中四百多年前李一凡那样,年仅二十就进入双九阶九级的可怕程度。但那毕竟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虽然流传至今,可是有关于李一凡的传闻,却是极其诡异,明明是四百多年以前的人,其相关的历史却是在百年以前猛然出现,且一直都没有被完全证实。诸多记载更是星星点点又相互矛盾。 也因为如此,楚故儿的强大,跟传说还是有所区别的。 而这位睹星罔尊门门主离欢…… 封尘只知道,其实力虽然也在九阶以上,但是似乎并没有楚故儿强大。不过其头脑却是出了名的伶俐,据说是有深谋远虑,可测风云之才…… 看着这睹星中出了名强大的一对“金童玉女”已然站在了身前。 封尘心里似乎已经明了。——这下算是死定了。 思考之中。那楚故儿白了身旁的离欢一眼,也并不跟离欢吵闹什么。只是朝着封尘的方向微踏一步。 冷言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问问题,或者留遗言……” 封尘身旁的几个人此刻已然被那楚故儿的气势吓到了。一个个竟是都哑口无言。 封尘则是手按在胸口。那刚才被楚故儿踢了一脚的位置,此刻还是火辣辣的作痛……那实力上的硬差距实在是太大。纵然封尘是“黎”的首领,可是想跟睹星这四合神州的第四合作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际。只怕是死了都不瞑目。 封尘看着离欢身上的伤。似乎有些诧异。 正如离欢的猜测。那猫女是“黎”的成员。 不过与其说是“黎”的成员。倒不如说是“黎”的影子。 “黎”之所以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着的自然是其的正义之道。不过,任何的正义背后都必然存在着一些不可见人的阴影。没办法,正义之侧必然要有手段的如影随形!那猫女便是“黎”的阴影,封尘的手段! 如同是“黎”这样纯粹的正义。自然是会遭到很多的反对和袭击的。而这猫女则是“黎”背后一直默默替“黎”解决这些危险的人。其实力,甚至接近契者巅峰的九阶九级。封尘只能说,这样的实力,在整个四合神洲都是屈指可数的!原本这次,因为猫女不在,封尘以为“黎”恐怕真的要走到尽头。后来猫女出现,拦住了离欢的队伍,封尘不得不说,心里安稳了不少。 只是此刻,看着离欢身上的伤。封尘似乎已然得到了答案。看来那传闻还是有些出入。这离欢的实力……似乎比那楚故儿还要强大! 只可惜,离欢的到来已然说明了那猫女的结果。封尘只得问道:“封尘只想问。‘黎’究竟何德何能。值得让睹星……”封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那胸口疼痛的又咳嗽了几声。 那咳嗽的声音,让人很难不担心他那可怜的肺…… “值得让睹星。”封尘继续说道:“派出了楚门主和离门主这对金童玉女,将‘黎’灭门。‘黎’又究竟如何招惹到了睹星。‘黎’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该是遭此灭门……” 封尘眼中尽是一些不甘。 想来倒也是。那么一个心怀着远大志向,已经算是少年有为的人。眼看着实现心中理想在即,却是被两个家伙带着那么一点的人就给直接打回了原形,一战回到解放前……换做是谁,恐怕都会不甘吧? 而面对这样的不甘。楚故儿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这就是你人生最后的问题?” 听到这话,封尘心中无奈。自己倒是也想说点其他有建设意义的话。比如什么“求大哥大姐饶命!”之类的。不过想来,首先这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二来,那睹星行事作风一向是出了名的干净利落。只要是想要诛杀,哪怕是在哪个王朝之内,身为皇室继承人,恐怕也是手起刀落的容易…… 思索片刻。也倒是无所谓了。便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废话连篇。” 楚故儿满眼不屑:“首先。我要告诉你。我跟他……” 那满脸傲气的漂亮姑娘,不禁瞥了那身后的离欢一眼:“不是什么金童玉女。第二……” 楚故儿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两根手指:“也希望你不要太拿‘黎’当回事。睹星四逸三尊。天逸门乃是四逸之首。像是‘黎’这样级别的。平日里自然是轮不到天逸的。不过是我们过段时间在罗之州正好有些事情。除掉‘黎’,顺手而已……” “那‘黎’究竟做错了什么……”封尘再度问道。 “你认为‘黎’没做错吗?”楚故儿反问道。 封尘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自己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到头来,倒是要让人反问自己有没有错? 心下里想着,左右是个死了。倒也无所顾忌。对楚故儿坚定道:“‘黎’不过是一心帮助黎民百姓。何罪之有?” “因为‘黎’……违反了道。”楚故儿不假思索。 “道?……” “睹星的道。”楚故儿回答着:“对错无需分辨,善恶当需制衡。这便是睹星的道。” 对于楚故儿的话。封尘自然是无法理解的。此刻也不顾什么的问道:“可是‘黎’……” “现在的‘黎’,确实在帮助黎民百姓……”楚故儿打断封尘:“但是成长壮大以后,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四合神州的平衡。甚至可能会随之爆发战乱。所以‘黎’不能存在……好了。” 楚故儿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不再去看封尘。 月光下那绝美的容颜,说着冰冷的话:“时间到了。你的遗言结束了。” 楚故儿看向离欢:“离门主……要不你来?” 离欢原本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热闹的。此刻见那楚故儿问到了自己头上,随即便是一阵的后退,抬起双手对楚故儿笑道:“哎哎哎……还是楚门主自己来吧。星大人有言。此次行动,天逸主导,罔尊不过辅助而已……我怎好抢了楚门主的功……” 离欢的话还没说完,那楚故儿手中的长剑却是随着一声“铮铮之音”猛地出鞘,直接刺在了那封尘的身上。随之是楚故儿身旁的几个睹星天逸门成员,纷纷出剑,那最后剩下的几个‘黎’的成员已然纷纷倒在了地上…… 第十章 留一命 几抹鲜血洒在那月光下。显得有些冲突,却又极度美妙。 离欢看着。眼眸之中似乎划过一抹不忍,却索性也不再说什么。 楚故儿缓缓收剑。转身便走,走到那离欢身旁,则是满眼不屑的瞥了身旁一脸尴尬笑意的离欢一眼。 “真不知道星大人到底看上你什么……”楚故儿不屑。 “睹星之道,意在制衡……”离欢听了楚故儿的话,倒也不生气。轻声道:“那难道,睹星天逸杀伐决断的楚故儿,就不需要睹星罔尊一个优柔寡断的离欢来制衡吗?” 离欢说的话,倒是也不无道理。可惜的是,楚故儿不这么认为。 此刻听了。眼神中的不屑似乎又多了不少。 “巧舌如簧……” 楚故儿说罢。轻轻摆手:“我们走!”随后便是大步的离开了…… 离欢看着那楚故儿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这才好像终于松了那么一口气。 目送着那姑娘走远,这才学着楚故儿的口气,阴阳怪气:“巧舌如簧……”随后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眼眸随即瞥向封尘几人的尸体。 略带叹息:“倒也都是些忠勇之士……”离欢对着身后的罔尊成员说道:“埋了吧……” “是……” 那身后的罔尊门成员纷纷行礼点头。着手埋起了尸体。 离欢则是兀自躲到一旁的一个阴暗处,静静的看着那埋尸现场…… 那一直跟在离欢身后的壮汉带着一些不悦的来到离欢身旁,满是抱怨:“七殿下……我们罔尊好歹也是三尊之首。再说门主您的名气,也从不比她楚故儿小啊!怎么现在……我们罔尊倒是成了给他们天逸打扫站战场的了……” 那壮汉名叫洪韭。相当于离欢的侍卫一类,自离欢十岁被逐出罗天帝都就一直跟在其身边。真实年龄比离欢略长几岁,二十有一。虽是生了一副壮硕的身板。不过其脸上的沧桑配上那“节节败退”的发际线。任是谁来,恐怕都不会觉得这人只比离欢大上两岁而已。就是哪一天,两人站在一起,他说是离欢的老爹,都一定会有人相信!但是,洪韭显然是不敢跟别人这么说的…… 而之所以叫做洪韭。是因为这么个壮汉最喜欢吃的,不是肉食,却是韭菜这类壮阳的吃食……所以那名字中原本“久远”的美意,倒也被罔尊门中包括离欢的所有人,戏称做了“韭菜”……成了洪韭…… 此刻听了洪韭的这番抱怨。离欢则是抬手便给了洪韭那还有头发的后脑勺一巴掌…… “瞎说什么呢!……”离欢的样子显然也没有生气,只是佯怒道:“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懂个屁啊你!滚去埋你的尸体去!……” 洪韭为人本就忠厚老实。离欢也正因为其这样一副傻乎乎却有趣的性格,才选择让他做自己的贴身护卫。此刻被离欢这一记脑瓢下去,洪韭有些发懵。低着头,倒也没什么不满,只是赶紧说着“是是是……”的跑开了…… 看着那壮汉此刻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铁锹。嘴里大喊着“都闪开”冲到了那埋尸现场的最中央。离欢不禁一阵发笑。靠在那黑暗的角落里。而那黑暗之中,原本黑色的眼眸却是又一次的一缕暗紫色光芒划过…… 那脸上原本略带的笑意,也在那眼眸之中,暗紫色光芒划过的一瞬间骤然消失。 随即,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放荡不羁的站姿,随即气场十足的朝后一靠。从那怀中掏出了一支烟,缓缓点燃。此刻那黑色眼眸已经变成了金色。金色的瞳孔之中,带着暗紫色的纹路,静静的看向那埋尸的方向…… 烟入肺腑,缓缓吐出。 离欢此刻……已然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心中更是一阵的无奈。这家伙总是时不时,连招呼都不打的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是,这个王八蛋,还时不时的要用自己的身体抽烟!那可真是他妈的有害身体健康啊! 可是想来想去。奈何自己也确实无能为力。这家伙自己赶不走也吓不跑……因为那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强大,或者说,比楚故儿。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了不止千倍万倍的存在! 那个只在片刻之中就可以杀掉猫女的人! 李一凡! 那个对于世人而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 在那本来属于自己的身体之中。离欢以李一凡的视角看着那埋尸的现场。这种感觉他以前还不太习惯,可是时间久了,对于离欢这么一个乐观的人而言,这倒也未尝不是一种有趣的体验了。 想来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洪韭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看上去却像是比自己多活了那么几十个年头。而这李一凡呢。看上去就比自己大了一两岁的模样,实际上反倒是比自己多活了四百余年。 离欢心里思索着,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通过哪一种方式,逐渐相信了这个跟自己共存的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李一凡。只知道自己倒是也跟这个家伙共同生活了九年之久了,…… 而对于李一凡。四百多年前。自己战死。向那神帝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抹除这世界上有关于自己的所有相关内容。抹除那些知道自己的人,他们有关于自己的那些记忆。 虽然涟蕊早就已经告知自己,说自己的名字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四合神洲之上。但李一凡却从没想过,四百年以后,自己的名字,一个从前犯下过无数滔天大错的罪人,反倒是成为了什么传奇…… 再之后。因为离欢的乐观开朗。那离欢的身体并未成为两人争夺的战场。反而是很多的方面异常的和谐。 性子完全相反的两个灵魂,就真的那么相安无事的共同存在了一个身体之中。离欢如同往常一样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李一凡则是依靠着还可以以一缕神识的形式离开离欢的身体,开始以神识的形式去探查起了涟蕊所说的“劫难”。 而如果真的有需要力量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跟离欢打招呼,直接抢了离欢的身体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离欢呢,也像是明白李一凡一定有什么要事要办一样,那种情况下自然很少去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久而久之。九年的时间。虽然平时交流的时间并不多,却也让两人之间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起来。 离欢发现,那个被四合神洲称作是传奇的家伙。虽然平日里冷淡,那心中却还是有着一些并不明显的人情味。而李一凡则也发现,这个话痨青年。虽然话多了一点,头脑却绝非常人可比!可测风云之才一词,形容他,绝对有过之无不及。 而更重要的是。李一凡发现。离欢所身处的组织,这个号称四合神洲第四合,也是最强一合的睹星。分明便是自己当初身为邪宗邪尊时所创立的当时邪宗七门中的第八门!只是李一凡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一手创立的邪宗第八门,四百年以后竟然会强大至此,甚至已经跟自己从前创立睹星的初心完全的背道而驰了…… 此刻。离欢的身体再度被李一凡抢占。目的是为了抽烟…… 李一凡刚刚以神识的形式归来不久。看到了那睹星执法的全过程。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正在思索之际。那洪韭的声音再度响起。 “门主!” 洪韭叫着,朝离欢的方向跑了过来。 离欢则是再度占有了身体的主动权,兀自把手中的烟丢掉,靠在墙边看着朝自己奔跑而来的洪韭。 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毛毛躁躁的。让你去挖坟,跑我这来干嘛?” 洪韭听了离欢的话,把快跑变成了快走。 快步走来,对离欢叫嚷道:“七殿下。那个封尘……好像没死……” 离欢听了轻轻皱眉。也不回复洪韭,只是朝着那边封尘的方向快步了走了过去…… 缓缓蹲下身子,离欢伸出一只手,试了试那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封尘的鼻息。那鼻息微弱,但确实还在。 离欢脸上不禁是流露出一丝笑容。整理了一下表情后,装作无所谓的说道:“没想到楚故儿也会有失手杀不死人的时候啊……”离欢轻轻笑着:“无所谓。都这样了,埋了他,不死也死了……” 站起身子,离欢看向身边的罔尊门弟子。 “就剩这一个了。洪韭自己留下来埋吧。我明天还有要事要办,你们先回总部复命。”离欢交代道。 “是。” 罔尊门人听了纷纷对离欢行礼,随后便是几个闪身全部没了踪影。 洪韭则是很无奈的捡起了地上的铁锹。铲起了一铁锹的土…… “七殿下您还真是格外的看重我啊……”洪韭有些不情愿的说着。 其实虽然说着不情愿,洪韭心里倒是并不生气的。因为那至少证明,罔尊门中,自己便是跟离欢最亲近的一个。可谁料,那一铁锹的土刚刚落在封尘身上,洪韭屁股却是一阵疼痛,被离欢一脚踹到了一边…… “哎?……”洪韭被这一脚踹的一个踉跄,随后便是一阵的发懵。看那样子是满脸的“死不瞑目”不明白离欢为什么突然踹了自己一脚。 离欢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对洪韭骂道:“你丫是不是有病啊!我让你留下,还真是为了让你埋他啊!?” 离欢一阵无奈叹气。 楚故儿的实力离欢清楚。封尘虽然是“黎”的首领。可其实力跟楚故儿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如若楚故儿真想杀了这封尘,便是有十个封尘也要死的透彻。如今封尘一息尚存,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楚故儿压根就没准备真的杀了封尘。 这一点倒是让离欢心里不禁庆幸。看来这姑娘倒也不算是丧尽天良,还有那么一丝的于心不忍,也知道个是非善恶……而自己作为收尾,自然是不能辜负了楚故儿这无所谓的一片好心。自己把罔尊门人支开,也只是不想让这事情传出去,毕竟那是天逸和罔尊的任务。 只是离欢是真的没想明白。洪韭这么大的体积,脑子怎么就这么小。说让他埋,转头便是一锹的土! 也没心情跟洪韭解释什么。只是无奈道:“把土给人家擦干净。找几个咱们的人,把人带回去疗养一下。等好的差不多了,悄悄的放走。韭哥……明白了吗?” 洪韭笨拙的赶紧点点头。似乎是为了确定,又问道:“七殿下……是找咱们罔尊的人吗?” 这次离欢是真的忍不住了,伸手便又是一记爱的脑瓢:“如果要找罔尊的人,我干嘛让他们走啊?我们是只在罔尊有人吗?找另一边啊!”离欢被这傻子气的一阵手按心脏……一副心率憔悴的样子。 再三嘱咐洪韭,一定要秘密带走封尘,确定洪韭明白以后,离欢这才兀自离开。 罗之洲 千岩客栈 千岩二字。在整个四合神洲可以说是极富盛名的。千岩商行是整个四合神洲最大的私有商行。所身负的财产,可以说是富可敌好几个国。其旗下的商行,客栈,甚至是港口,码头数不胜数。所以这千岩客栈的豪华程度也自不用说。 离欢兀自走进自己的房间。黑色的眼眸之中,那缕暗紫色光芒已经再度响亮…… 原本阳光的脸也瞬间降到了冰点。默默从怀中再度掏出烟,准备点燃。 离欢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说……抽烟有害健康。这里又没别人,你就出来,自己抽不好吗?……” 第十一章 破天荒的邀请 离欢声音回荡之中。一个身影已经直接闪到了离欢身旁。 那是一个身着着黑红色战袍的男子。赫然是李一凡。 李一凡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夺过了刚才握在离欢手中的那根烟,又默默点燃…… 那夏日正热的让人烦躁。即便是千岩商行那房间之中已经摆好了上好的冰块,更有摇动的折扇轻扇着冷气。屋子里已经足够凉爽。可是离欢却还是不知为什么,觉得身上火热。 这九年的时间。李一凡跟自己如影随形。他早不拿李一凡当作什么外人。此刻也毫不顾忌,轻轻拽下身上睹星的黑色束身长袍。露出了那身完美的肌肉轮廓。兀自坐在床上轻轻扇着风…… 半晌过后。可能是热气下降。离欢终于有了心情去看李一凡。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又一次显露。 朝着一旁坐着。兀自吸烟的李一凡走了两步,又索性抽了那李一凡身旁的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吸烟有害健康啊……” 听着离欢的没话找话。李一凡自然是不加理会。离欢呢,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依旧找着话:“你这几天……去干嘛了?怎么一直也没见你出来过?” “去了些地方……” 李一凡熄灭了手里的烟,说道。 “去了些地方?”离欢听着李一凡这废话文学。索性再次追问:“去哪了?” 李一凡眼神中尽是不耐烦:“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嘿!……”离欢眸子翻起白色:“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罢,便是自己兀自倒了一杯茶。刚要饮上一口。想了想又把那茶推到了李一凡身前,又兀自倒了一杯给自己。 轻饮杯中茶。离欢不禁称赞:“这千岩客栈的茶,就是比其他客栈上些档次啊!” 又一次品尝,自言自语:“说来也是……千岩商行这么大。手上的资产,不可计数。买些好茶倒也应该……” 千岩商行。 这个名字李一凡也熟悉。那是四百年前,自己故友,烈风族千晓楠和那个时候唯一的九阶九级御甲系契者岩昊天所创办的商行。没想到四百年的时间,已经让这个商行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力。只是那从前的很多概念,从前的人……都以不在。 想到这里。李一凡不禁有些感慨。可惜的是,李一凡不喜欢感慨。因为那些,根本没用…… 可那脑子里一阵感慨还是难以摒除。索性李一凡问道:“怎么来了罗之洲?” “哦……有些任务……”离欢兀自想着:“应该算是任务吧?……” 几天前。 东海睹星总部。 宙语殿中,坐着四个人。 主座上,正坐着一个黑袍掩面的人。 从那黑袍之中依稀可见的傲人身材,是人都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 果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袍中响起:“不错……你们办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 “是。”楚故儿很恭敬的回答着。 “星大人这次叫我们三个过来,不仅是让故儿姐姐和离欢哥哥汇报任务的吧?”楚故儿身旁坐着的一个身着蓝色女式束身短袍的可爱女孩儿问道。 那女孩儿看起来比离欢和楚故儿小了一些。应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虽然只有十六七岁。那女孩儿却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睹星之中,资质最为顶级的存在。其资质如果加上年龄的考虑,甚至比离欢和楚故儿还要略高一些。年仅十七岁,便已经达到了九阶。虽然实力不济楚故儿和离欢,不过,在很多人看来,那只是因为年龄和修炼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女孩儿叫寒泉。天之洲月寒神府寒氏的三小姐。睹星三尊,墟尊门门主。 因为其出身于天之洲月寒神府。其家族跟楚故儿天之洲星落神府楚氏几百年前便是世交。再加上性子傻乎乎却极度招人喜欢。所以寒泉也成了睹星四逸三尊中唯一让楚故儿真心爱护的“小跟班”。 听到寒泉的话。那被称作“星大人”的女人轻轻点头。 “泉儿今天倒是聪明。” “哈?”寒泉听了却不禁有些不服气了:“星大人这是什么话啊!我从来都聪明啊!” 楚故儿略带宠溺的看了寒泉一眼,提醒道:“泉儿,让星大人说完。” 寒泉在楚故儿面前从来都是极度的乖巧。听了楚故儿的话抿了抿嘴唇,赶紧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星的声音再度响起:“四合神洲之上会有一个很大的仪式。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楚故儿听了,问道:“星大人是说。罗之洲圣火墨氏的酬勤大会?” “是。”星点头。 罗之洲圣火宗墨氏。排名四合神洲四大宗第二位。是四合神洲几百年前一直以来的第一位。虽然后来因为四百多年前,星落楚氏跟李一凡同一时代的第一任女家主楚心瀛,创造了星落楚氏特有的星识之力,而被星落楚氏超越,掉到了第二位。但其地位,却一直还保留着从前四大宗第一的水平。而作为四大宗的主心骨,圣火墨氏每年都会举办一个叫做酬勤大会的活动。 这酬勤大会,顾名思义。酬勤为主!届时,罗之洲圣火墨氏会邀约各大宗,各大势力,乃至于王朝子弟,来到圣火宗。进行一些学习和比赛,一来加强各大势力之间的友好往来,二来也给各大势力未来领航人提供了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这些,整个四合神洲尽知。更别提是楚故儿,寒泉这样的睹星门主了…… 寒泉有些不解的“啧”了一声:“星大人。圣火墨氏每年都会举办酬勤大会啊。这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况且,他们举办酬勤大会又能怎么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寒泉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些抱怨:“他们不是一直都因为咱们睹星的特殊身份,成员也过于强大,从不邀请咱们的吗?” 寒泉提到这件事,倒真的有些恼火。 圣火墨氏每年举办的酬勤大会,都有着很丰厚的奖励。依照最后的排名高低,奖励的好坏也有区分。但是那毕竟是罗之洲圣火墨氏,四大宗实力第二,地位第一的存在。奖励自然皆是一些奇珍异宝。 寒泉作为月寒寒氏的三小姐。其身处的月寒神府虽是四大宗的第四名,却是四大宗的财富之最。对于那些奇珍异宝,寒泉倒不觉得珍贵,反而是好玩占的层次多一些。比如去年酬勤大会的第一名,星落楚氏,楚故儿的亲弟弟楚往儿得到的就是一只刚刚出生极度稀有的神兽。九峰鸾。 而对于寒泉来讲。那九峰鸾到底稀不稀有,珍不珍贵,强不强大都不重要。不过对于那么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那只小鹰……可真是太他妈的可爱了! 只可惜。寒泉虽然身出大宗世家。相比之下却照其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倒霉了太多。没有加入睹星之前,因为年龄太小,家里不允许其参加酬勤大会。后来年岁大了些,又因为资质超群被睹星要走,仅仅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睹星三尊墟尊门的门主。 圣火宗又因为睹星成员相比同龄人都是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为了不影响比赛的平衡性,也因为睹星这第四合的特殊性。每年都并不邀请睹星参加酬勤大会。寒泉呢,也就这么极度点背的正好错开了自己去参加酬勤大会的所有机会…… 这么一来,不恼火反倒是不可能了…… 楚故儿思索片刻,说道:“天逸确实有接到一些消息,说是今年酬勤大会,圣火墨氏破天荒的希望邀请睹星参加……只是,当时圣火宗也并未真正公布消息,现在……” “是。”星明显明白楚故儿的意思。回答道:“今年圣火墨氏的酬勤大会已经正式对睹星发出了邀请。” “哎?!” 星的声音还未完全落定。寒泉的那双淡蓝色的大眼睛已经闪亮起了光芒!那淡蓝色的眼眸之中,分明到处都是“很他妈可爱的小鹰”! 寒泉身子动了又动,跃跃欲试:“星大人!真的啊!?圣火墨氏这次不嫌弃咱们睹星了!?” 星看着寒泉的样子,看不见表情。但应该是一种无奈,对寒泉点点头。 同样宠溺道:“知道你想去。你便去吧。” “太好了!”寒泉毕竟是个十七岁连成年礼都尚未迎接的小姑娘,哪里想的那么多,此刻整个人都好像高了不少…… 赶紧对星点头:“谢谢星大人!” 星看着一边欢欣雀跃的寒泉轻轻点头。又转头看向楚故儿。 “故儿。” 星叫了一声。 “星大人。”楚故儿原本正宠溺的看着寒泉。此刻听了,赶紧转过头,看向星。 “你觉得……圣火墨氏这次的酬勤大会对咱们发出邀请,是好事还是坏事?”星问道。 寒泉此刻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假思索:“当然是好事了!”喊了一嗓子,又突然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赶紧对星尴尬的笑了起来:“我……我随口胡沁的……星大人你们说……” 楚故儿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第十二章 双向试探 寒泉听到楚故儿给出的完全相反的答案。只是微微转头看向楚故儿,却并未说什么。 一来正如星所说的。自己虽为墟尊门的门主。但是比起楚故儿和离欢。不知道是经历的太少,还是天生就是天真烂漫。在看事情的方面总显得小孩子气了一些……二来。反正自己已经被星允许去参加那个梦寐以求的酬勤大会。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为何不好。”星问道。 楚故儿则是毫不犹疑。 “圣火墨氏一向因为睹星的实力,和第四合的特殊性而从未邀请过睹星参与酬勤大会。这次突然邀请。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楚故儿说道:“怕是……” 楚故儿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犹豫。那淡紫色的眼眸轻轻流转,看向星。 星则是点点头:“但说无妨。” “怕是对睹星存在一些针对的意思了。”楚故儿回答道。 星再度点头。 那黑袍之下的面容终于转向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离欢。 此刻的离欢,正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那桌子上的糕点。刚才之所以没有说话,也是因为一直在对那桌子上的糕点疯狂的输出着…… “欢儿呢?”星问道。 星知道,自己这位三尊之首罔尊门的门主从来都是这样。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平日里慵懒的紧。自己却也习惯了。 原本在大吃特吃的离欢听到了星呼唤自己,这才抬起头。 俊秀且阳光的脸颊,依稀掩藏在黑发之中。此刻抬起眼眸,看向星。 似乎是星叫的太过突然。离欢刚要说话。那塞满了糕点的嘴,不禁喷出了些许的食物残渣……看那样子,极度的不儒雅。跟一旁端坐的楚故儿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赫然是一个门主和一个流浪人员的差别……看的寒泉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离欢也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多少有些不雅。此刻看着星,赶紧努力的咽下嘴里的糕点。 脸憋得通红,找了桌上的一杯茶顺了顺。这才“嘿嘿”笑着尴尬道:“星大人……你这糕点!确实不错!……” 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等着离欢回答。 离欢则是在楚故儿的嫌弃目光中,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 “楚门主说得对。圣火墨氏突然对睹星发出邀请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离欢眸子轻转:“与其说那是圣火宗对于睹星的针对。倒不如说,是圣火宗的试探。” 星轻轻歪头。看着离欢:“试探?” “是。”离欢点头。“试探。” 一边说着,一边又喝了一口茶。 离欢分析道:“如今四合神洲大势。睹星分属第四合。也是最为特殊,最为强大的那一合。所以单从趋势上来讲。当今时代,即便是各方势力对睹星都有针对之意。也不会有任何一方势力会选择充当第一个对睹星发起挑衅的角色。” “毕竟……” 离欢耸了耸肩,那手却是装作不经意一样的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糕点。 “枪打出头鸟嘛……面对四合神洲最强大的一合。想飞的人多,却谁都不会选择先飞起来,去做那只被打死的出头鸟。所以……与其说是圣火墨氏联合了诸多势力想要对睹星起针对之意。倒不如说,那圣火墨氏压根就没有联系过任何一方的势力。只是单纯的邀请睹星参加酬勤大会。为的,是要借助酬勤大会试探其他多方势力对于睹星的态度。” 离欢说罢,便又是抓住机会赶紧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如果是这样。”楚故儿的声音响起。“那圣火墨氏的目的是什么?择日针对睹星?” 离欢品尝着美食。声音模糊的摇摇头:“当然不是了……” 等到再度咽下口中的糕点。离欢再度说道:“其实之前我也很好奇圣火墨氏的行为。按理来说。酬勤大会的举办时间应该是每年刚入秋的十月左右。但是这次的时间,却硬是被圣火墨氏提前到了盛夏的七月。 要知道。圣火宗。是四大宗之中规矩最为森严,也最为严苛的一宗。对于这种既定的时间问题。圣火宗很少会出现临时更改时间的情况。那么之所以出现了这样直接更改时间的情况,就一定意味着,圣火宗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一定要让酬勤大会在十月之前便完美结束的 ……” 寒泉听着,脸上疑惑。“可既然连那时间都更改了。如果真的有急事要处理,那为什么不把时间索性放在那件事情之后,或者干脆取消今年酬勤大会呢?这么去办事情,酬勤大会也未必办的好吧?” 寒泉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倒不是因为那小脑瓜一下子便开了窍。而是因为,心里害怕如果真的如离欢说的这样,那今年的奖品岂不是要相当的敷衍了? 离欢却点点头,认同道:“没错!这也是一个考虑的条件。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要办,又已经决定了更改酬勤大会的时间。那么圣火宗其实完全可以选择把那事情办完,再去从容的举办酬勤大会。或者像泉儿说的,干脆不办便是了……可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之前匆匆忙忙的选择举办酬勤大会呢?” 离欢提出疑问,又把目光看向楚故儿。 楚故儿从来都看不上离欢,此刻自然也并未作答。弄得离欢有些尴尬。还好寒泉给面子,那银铃般的声音跟着离欢应和道:“那是为什么呢?!” 离欢笑着,竖起一根手指:“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必须要在酬勤大会之后才可以完成。也意味着,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酬勤大会有着很大的关系!” 停顿片刻。离欢微笑。 “幸运的是。在前些日子。罔尊还收到了一条消息。”离欢脸上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这条消息。我想应该四合神洲之上的各大势力都不难得知。天逸,墟尊应该也有所截获。” 听了离欢的话,楚故儿微微皱眉。 “你是说……九月份即将在西海现世的沧海浮尘珠?”楚故儿此刻似乎已经明白了离欢的意思。 楚故儿明白。寒泉自然是不懂的。 此刻满脸疑惑:“浮尘珠?墟尊确实也收到了消息。说那四百年一现的沧海浮尘珠即将在今年九月出世。可是……”寒泉思索着:“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先不说浮尘珠出世是在九月并不影响之后十月酬勤大会照常举办。单说那浮尘珠……” 寒泉回忆着自己在古书上看到的。“确实有记载说那浮尘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但是传说那四百年前李一凡不就已经亲身证明了这是假的了吗?剩下的也就只有现在已知的浮尘珠之内蕴藏的强大精神力量了……圣火宗得到浮尘珠也没什么用处啊……” “正是因为时间上并不发生冲突,才更意味着,两件事的相关……”离欢微笑。 楚故儿坐在一旁,双手抱胸:“先不说那浮尘珠是四百年一见的神品。任何的势力都希望得到。单说那精神力量。虽然对圣火宗无用,却有人巴不得的想要呢……” 寒泉思索着:“日月宗?” 确实。四大宗之中。近百年来,从前垫底的日月宗已经逐渐超过月寒神府,达到了四大宗第三的位置。其原因则是因为四百年前。日月宗女宗主戴沐沐,成功将日月宗特有日月瞳的精神力量转移到正常的物理攻击范畴之中。使日月宗整体的战斗能力大幅度的上升! 所以那浮尘珠中所蕴藏着的巨大精神力量。看似对别人没什么大用,对日月宗而言却实在是至高的珍宝了! 听到寒泉猜出答案。离欢笑道:“聪明!” “这浮尘珠对于其他宗门没有特别大的用处。对于以精神力量附加于攻击中的日月宗可是天大的宝贝啊!”离欢继续说道。“我们再想想圣火宗和日月宗之间的关系。那圣火墨氏和日月戴氏是什么关系?是亲家啊!几百年来,相互之间的联姻几乎代代皆是。关系好到,如果两家下生的孩子是同性,连名字都会是一样的。” 楚故儿面不改色,问道:“所以你认为,圣火宗这次是为了日月戴氏吗?” “十有八九。”离欢轻轻点头。 “所以。我们与其说这次酬勤大会,圣火墨氏破天荒的邀请睹星参加,是为了对睹星进行一定针对。不如说,圣火墨氏是为了借此机会了解睹星对于浮尘珠的相关态度。另外,也是趁着这机会,观察一下各大势力对于睹星的态度……” 楚故儿听了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楚故儿虽然平日里谁都看不上,更尤其看不上离欢。不过离欢这从小便生的一副聪明的脑子,她倒是不服不行的……好像这个人对于局势的分析,对于人心的揣测,都是与生俱来的强大! 星的声音响起。 “如果如你所说。你想怎么去做?” 离欢吃干净了手里最后的一块糕点。看向星。 面带微笑。“这事情怎可看我如何去做呢?是要看星大人你对于浮尘珠……” 离欢停顿。微笑道。 “是愿舍或是想得……” 第十三章 活着的传说(上) 星听了离欢的话。点头道:“沧海浮尘珠乃是百年难遇的神品。无论功效如何。自然是被睹星得了的好。” “好。” 离欢答着,那脸上是一种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的微笑。“既然星大人这么说了。那我便去试试……” 离欢说完,轻轻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是这样了……” “这么说……”李一凡轻轻饮着离欢倒给自己的茶:“你真的准备帮助睹星拿到浮尘珠?” 浮尘珠。那是从前李一凡便已经强行抢夺过的东西。当时是为了做一些自己也分不清对错的事情,为了复活那个叫做忆雪的姑娘。李一凡曾经强行抢夺浮尘珠。而最后的结果。也极度的不尽人意。所以那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四百年难遇的神品。对于李一凡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离欢慵懒的叹了一声。 对李一凡摆手道:“我只跟星大人说要试试。可没许下什么诺言绝对能帮她拿到啊!”离欢说着饮尽了杯中茶:“浮尘珠的事情。我会尽力。至于结果如何我无法掌控。如果拿不到,便是拿不到。如若拿到了……”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又叹了口气:“虽然睹星的很多做法我并不认同。甚至,认为是错的。不过,目前来看,不得不说。睹星确实也对四合神洲的平衡有着相对良好的影响。至少可以保证维持现状,拿到了浮尘珠,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李一凡坐在那里,静静印着杯中茶。半晌后,轻声道:“我记得……你是钟离皇室的皇子。” “是啊。”离欢没去看李一凡,声音中带着些许无所谓的态度:“七皇子。” “既然并不认同睹星的作为,为何还要加入睹星?老老实实做你的王爷,岂不自在?”李一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 离欢原本在衣柜里面翻找着什么。听到李一凡的话,回过头来。 “你知道我的。这性子一向庸闲懒散的很。加入睹星,自然不是我主动的……” 离欢说着。那声音却停了停。九年前的事情,似乎再一次浮现在离欢眼前。 有关于九年前的事情。有关于那自己加入睹星的理由,原因。李一凡之前从未问过离欢,而离欢呢,也从未提起过。 想来,离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未提起过这事情。只是那心里,总有着一种不知名的抗拒。抗拒去提起,也抗拒去回忆那从前的事情。就像是那名字里原本拥有着的一个“钟”字。早不知道被其埋藏了多久…… 离欢想到这里,似乎不愿再多想什么。只是笑道:“总之呢,是因为星大人主动朝父皇要一位皇子,而我呢,又恰好有些原因吧……” “于是你便加入?”李一凡又问。 离欢苦笑着摇头:“我……和我父皇关系不好。父皇他对我的期望太高,失望也就很大。而相比之下。父皇是沙场血性之人,对于谋虑筹算这些事情,知道需要却不觉重要。当时我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却知道,睹星邀皇子加入,自然并不只是单纯的邀请而已。” 离欢解释着。 “睹星。作为四合神洲监控其他三合的最强一合。邀请一个皇子加入。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说白了,也是为了一种制衡。因为当时天创王朝的小公主萧君沫,已经加入了睹星的无尊门。而无尊所监管的正是罗天王朝。叫我加入,是为了制衡天创王朝,希望我可以对天创王朝进行监控。 如若我加入睹星。那睹星与我罗天王朝自然是相安无事,秋毫不犯。可如若我不加入,那便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睹星的制衡观。睹星一定会采取其他措施进行制衡。到时候的情况……就很难说了。睹星是一片好意,这层韵味父皇那沙场血性之人看不懂,若是我再看不懂……可真就有些不识抬举了……而且,这么做……倒也算是让别人放心了吧……” 离欢说到这,沉默片刻。又笑了起来。 对李一凡轻松道:“况且呢。我这个皇子跟我那几位皇兄不太一样。生性确实慵懒了一些。俗的要命。虽然这头脑确实也还不错,却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只想,有着花不完的钱,谁也不敢欺负自己的权力。然后……” 离欢说着,脸上出现了一种纯粹的快乐。 “然后白天坐着自己喜欢的事,晚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就够了。所以,我在睹星,总也算是逃了那么多不舒服的事情。不也挺好吗?” 李一凡听着离欢的话。只是苦笑。离欢对于自己来说,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其口中所说的属于皇族的勾心斗角,作为一个也还算是钟离皇族的人。李一凡心里清楚,那东西,怎么会是轻易便可以逃脱的呢? 没有多说。此刻只是问道:“那你喜欢的事,你喜欢的人。都是什么?” 离欢听着反而有些好奇的仔细看了看李一凡:“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啊。问题这么多……” 一边说着。离欢似乎也没指望李一凡能回应自己什么。只是走到李一凡身边,又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茶。兀自拿起一杯,轻抿一口。 “我爱的事啊……那可多了!”踱步思索,笑道:“吃烧鸡,晒太阳,睡午觉。听音律,抚古琴,赏佳人!这些我都爱!至于爱的人嘛……” 离欢再度思索:“我爱的人。当是勇敢正直,不怕困难,相信希望!有着对同龄人的傲气,也有对长辈应有的谦卑!当然了,长相身材自然也是一样都不能差的!毕竟我这么风流倜傥嘛……我看楚故儿就不错!” “那楚家的丫头?” “是啊是啊!”离欢一提到“楚家的丫头”便是满眼睛里泛起光芒! 快跑几步到李一凡的身边:“你也觉得她不错吧!?哎对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离欢问道:“楚故儿那个老祖宗,楚心瀛。你是不是认识啊?” 李一凡听了这个名字,一阵沉默。轻轻点头:“认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以前说我先祖钟离韵在你的时代,还是个孩子。不会你那个时代,她也是个孩子吧?”离欢问道。 李一凡则是轻轻笑着:“跟楚故儿一样。” “哦……” 离欢看出李一凡似乎有些不太想回答,再度走到衣柜旁翻找,索性换了话题:“那这么说……我后天要见的圣火宗墨铭哲,墨老前辈,你应该也认识吧?要不要我借给你身体,叙叙旧?” “他还活着?” 李一凡一阵的惊讶。这九年里他一直在不断调查涟蕊所说的那“劫难”的事情,虽然并没调查出什么。不过确实也没想到,那从前的故友竟然真的四百年未死。 “圣火宗灼琰殿。”离欢依旧翻找着,随口说道:“听说里面有一块神石,在灼琰殿居住的人,虽然不能长生不死,却也延年益寿!没想到这一延便是四百多年,这位墨老前辈,现在可是四合神洲活着的传说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着楚故儿躲进去。也活他个几百年,岂不是逍遥快活?” 离欢回答的满不在乎。 李一凡也不愿多问太多。毕竟自己早就是一个跟这世界没什么关系的人。此次回来也不过是应涟蕊之求,阻止那个什么还未发生的劫难而已。 “我看着,那寒家的丫头,便很喜欢你……”李一凡问道。 对于那寒泉,李一凡倒是印象很深。因为自己从前,似乎也有一个叫做泉儿的,二呼呼的妹妹。只是此刻,那尸骨恐怕都已经寒透了吧…… 这一个神转折让离欢征了征神。 转头对李一凡笑着:“你说泉儿啊?她才多大?未成年的小姑娘好吧?懂得什么呢?”离欢满不在乎:“我只把她当妹妹。好好护着她长大,看着她有所作为就好。” “哎!找到了!”离欢一边说着,一边终于从那衣柜中掏出了一件被叠的完好的白衣。 那衣服展开,有些许折痕。看样子已经有些时日没有穿过。李一凡也才看清,那是一件淡白色的皇子蟒袍。 离欢手忙脚乱的穿上那蟒袍,又顶了一个同样淡白色的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皇子珠冠,那么一看,到还真的有些皇子样貌。 走到李一凡身旁,抄起那剩了一半的茶,一饮而尽。 对李一凡笑道:“看来今天我也没工夫跟你废话了!” “没工夫跟你废话。” 这是李一凡常对离欢说的一句话。今日倒好像是报复一样的终于被离欢还了回来。 离欢说罢,转头便走。 李一凡自然也不在乎离欢还给自己的这一句话。自己也知道,今天清闲。见离欢走到了门边,也只是不禁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 离欢此刻已然推开了门扉。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羁与洒脱。 “去赴那皇子的宴!……” 第十四章 皇子的宴 本章配上音乐,效果更佳! 歌曲名:所见之日乃是终止之时 (钢琴版) 因为酬勤大会需要邀请四合神洲的各大势力。所以这其中也就必然包括了那罗之洲罗天王朝的皇子们。 或许是出于皇子间的关系。离欢也很自然的便收到了来自于自己兄长们的邀请。说是要趁这一晚好好玩玩…… 说句实话。离欢倒是真的不喜欢参加那样只是假装亲近的皇子的宴席。 九年前。离欢只有十岁的时候,其母濛妃死于那场争斗。虽说种种缘由似乎都说得通。可离欢却知道。一切都不只那般…… 什么狗屁的谋叛?都是扯淡!母亲的死,说的白了。不过便是几个皇子间的争斗而已。而那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具体的过程,离欢虽然从来不愿提起。但是那聪明的脑子,还是可以让离欢很简单的猜到这事情跟谁脱不了干系。 十有八九便是跟自己那三皇兄钟离渡有关。只可惜。只可惜当时离欢年岁尚小。只可惜那钟离渡是自己的三皇兄,只可惜即便是母亲之死,那也不过是帝王家一次普普通通的争斗。只可惜,那事情……父皇并不在意。 是啊。一个佳丽三千的帝王,又如何能在乎那三千弱水中的一瓢呢?离欢可不相信哪个男人会觉得那一瓢的江水便能“解渴”……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以后。离欢变得愈发讨厌那帝王家的所谓争斗。不过是为了一把帝君的椅子,不过是为了一声帝君的称谓。难道因为这些便连亲情都不顾了? 这样的事情。离欢明白,却不懂。 不过倒也还好。虽然并不喜欢这样皇子间的聚会。但是这其中倒是还有件事能让离欢提起一些兴趣来。那便是这次,至少还可以见到皇长兄。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 钟离阳是罗天王朝帝君长子。据离欢所知,因为其心性和那身上一种与生俱来的贤君气质,钟离阳不像离欢般慵懒,也不像其他皇子般整天只跟兄弟揣摩心机。倒是个心系天下的“正经皇子”……也因为这些,四年前,钟离阳就已经被册立为东宫储君,这样一来,倒也不算让离欢不舒服了。 自打离欢母亲死后。从小便是生得一副慵懒闲散身子的离欢,似乎愈发的被父亲钟离伐所讨厌。或许真的如离欢自己所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了吧?离欢虽然并不在意,可是那人心如此。 谁会在乎一个连帝君都讨厌的皇子呢?也正因如此,导致了离欢在罗天王朝便是处于皇子的身份,却连宫中侍从也时常从很多的琐碎小事上刁难离欢。对于离欢来说,也就只有这位皇长兄对自己照顾有加了。 那雨淅淅沥沥,不大也不小。 离欢一身白衣,却未曾打伞。他喜欢那样的雨。打在身上不疼,浸透衣衫不痒。 只是默默的走在雨中。那平日里开心的二,逼德行,不知为何在那一个人的时候已经被收敛个一干二净…… 罗天王朝,帝都之中。自然是到了深夜也要灯火通明。离欢喜欢那样的万家灯火,只可惜,却没有一盏能留住自己…… 眼前已经逐渐出现了几个身影。其中那一绿一黄的两件皇子蟒袍离欢倒是眼熟的很。便是自己的两位皇兄。钟离渡,钟离羡。 两人看到离欢,脸上的表情刻意转变一些。带着微笑朝离欢走来,身后打伞的侍从则是很有眼力的紧随其后。 “七弟。” 钟离渡首先对离欢露出一种微笑,上来便是一记拥抱。 “可想死皇兄了!” 钟离渡的声音,动作,模样,表情。都显得极度自然。那从外人看来,便是妥妥的兄弟二人长久未见,互相思念的情感透露。可却不知怎的让离欢觉得恶心…… “三皇兄。好久不见。”离欢露出微笑对钟离渡行礼。又转头看向钟离羡:“六皇兄,好久不见。” 钟离羡对离欢露出一种优雅的微笑:“七弟自从成了睹星罔尊门主,倒是愈发的风流倜傥啊!” “六皇兄也一样啊!”离欢对钟离羡大笑道。眼神却不时瞥着两人身后。 不禁问道:“皇长兄呢?” “哦……”钟离渡眼神中似乎抹过了一丝不屑:“皇长兄在后面有点事情。” “有点事情?”离欢不解:“什么事?” 钟离羡则是说道:“皇长兄在喂猫。你自己去看便知。” “喂猫?” 离欢兀自重复着,对两人微笑后,朝那两人身后的方向走去。 淅淅沥沥小雨中,灯火通明暗巷里。 一个身着红色蟒袍,被红色珠冠束着长发的年轻人正蹲在那里,身边没有侍从。和那象征着皇子最高级别的红色蟒袍相比,年轻人手中拿着的却是一个略显卑贱,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旧食碗。此刻正将那食碗中的一些剩菜倒在地上,而其面前,是一只被雨浇了一身的小花猫…… 那小花猫见了那食物,眼睛泛光。不怕人也不客气,吃了起来。那年轻人则是偶尔试探性的摸摸那猫,脸上带着笑容…… 离欢看了,眼神中一丝喜悦和敬仰。缓步走到那人跟前,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挠着那猫的脖子。 问道:“皇兄背钟离之姓,负储君之躯。怎得偏偏要拾那路边残羹,喂这巷中野猫呢?” 那猫似是通了人性。听了这“野猫”二字。抬起了小脑瓜,不禁对离欢呲牙…… 离欢也不怕它,抬手朝着那猫的鼻子点了一下。佯怒喝道:“凶!你凶!?……” 身旁的钟离阳,轻轻笑着。“若是连这巷中的猫,都难逃忍饥挨饿的劫难。那这天下的人,岂不是个个都走不脱家破人亡的宿命?若是天下的人都要家破人亡危在囹圄之中,那我罗天王朝钟离皇室,岂不是也以身陷旦夕之间了?” “皇兄说得好。”离欢笑着起身:“离欢受教。” 钟离阳则是也跟着微笑起身。面向离欢仔细看了看。伸出手轻拍离欢肩膀。“你我兄弟未见,可有三年?” “三年有余。”离欢笑道。 钟离阳点点头。那种笑容似乎是来自于知己之间的理解。 “三年的时间。”钟离阳道:“你说话正经了不少,不是你的风格。莫不是这三年时光让你我兄弟之间生了隔阂不成?” “皇兄这是哪里的话?”离欢笑着:“你我兄弟,兄弟之情,手足之义。当不会被时间所割。” 钟离阳听后笑的开心。“说得好。”轻拍离欢肩膀,又看看离欢身后:“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好。”离欢说罢两人便相拥而出。 “父皇这次,也要皇长兄参加圣火墨氏的酬勤大会吗?”离欢边走边问道。 钟离阳摇摇头:“这事情有三弟六弟代表罗天王朝去就是了。我出来,是有些事情要顺道替父皇去圣火墨氏商量。倒是你,圣火墨氏这次邀请睹星我还真没想到。” 离欢哈哈笑着。转头看向钟离阳:“我猜……皇长兄是替父皇去跟圣火墨氏商讨九月份沧海浮尘珠一事?” “哦?”钟离阳有些诧异的看看离欢:“这事情父皇叫我保密。三弟六弟费了不少心思也没查到什么。倒是瞒不住你。” “嗨……”离欢叹了一声:“这事情有什么好查的。徒添烦恼。倒是我,若是连这点消息都没有的话,这罔尊门主可是白做了……” 两人寒暄着走到街面。钟离渡和钟离羡不知已经从何处弄来了四匹快马。 见到钟离阳,纷纷上前,恭敬道:“皇长兄。” “你们这是?”钟离阳看了看那四匹快马。 “皇长兄。好不容易出来,不是说着要好好玩玩吗?”钟离渡笑道。 钟离阳左右看看:“那你们是想去哪吗?” “这帝都深夜。自然是要去烟雨阁的啊!是吧七弟?”钟离羡对离欢笑道:“那雨霁姑娘可都等急了。” 离欢听了,露出那副不正经的混蛋德行。 “那小娘子竟然如此思念我吗?”离欢笑着飞身上马:“那我可得快马加鞭,去了她的床上啊!” 其余几人听了,也纷纷微笑,飞身上马。 钟离阳平日里自然是并不在意这些洒脱风尘的事情。只是这兄弟间宫外聚会,实属不多。想来倒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一人扰了兴致,索性也没说什么,跟着飞身上马。 帝都的深夜,灯火通明。 四个皇子快马加鞭的去了窑子……那画面难以想象。 因为罗天王朝帝君钟离伐本身便是个沙场血性的汉子。为人虽是粗中有细,可是那汉子的血性,倒也是不顾什么所谓影响。对于皇子们自然也是只要求能力,不注重影响。 也正因为父皇如此。这号称帝都最大,姑娘最美的烟雨阁,几位皇子,包括钟离阳自然也是没少去。 最开始倒还有几个文邹邹的年迈官员对钟离伐明确反对过皇子逛窑子的事情。苍老的脸憋着怒火,语重心长的真诚谏言,说是那有辱帝王家的斯文。可是怎奈何那钟离伐性子里洒脱,并不在意,其四位皇子又确实能力卓越,各有千秋。能干的紧。 三皇子钟离渡做事效率极高,下手狠辣,颇有铁腕之风。六皇子钟离羡政治观极度卓越,外交能力甚至是被罗天王朝,天创王朝,乃至于邪宗的三方势力一致认同!对于罗天经济更是了如指掌。 钟离阳和离欢则是更不用说了。一个是被称为心系天下,各方面能力极度卓越的罗天王朝皇子中最杰出的东宫储君殿下。另一个更是四合神洲最强一合,睹星三尊之首的睹星罔尊门门主。 不说别的。光是这些,就足以让那诸多老臣闭嘴。 毕竟,人家逛窑子也不影响人家牛逼啊…… 第十五章 莲花 罗之洲 罗天王朝帝都 烟雨阁 那烟雨阁纵然是罗天王朝帝都最大的风月场所,四位皇子驾临,自然也是要全力以赴去招待的。 其他客人见了这四位意气风发的皇子一齐走进烟雨阁则是纷纷的退后。 这四位皇子,钟离阳倒还好。其他三位个个都算得上是这偌大烟雨阁的熟客。若不是那身上的蟒袍凸显身份,恐怕都要被当成大户人家的败家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只是奈何这四位皇子能力确实都极度的超群,即便是那帝都的百姓见了,倒也没什么话好说。最多也就是说上那么一句:“这皇子们的日子真他妈的潇洒!”罢了。 这风月场所的宴席之中,左拥右抱的美女佳人自然是标配。而这烟雨阁专属于皇子们的聚宴,自然是更加豪华。 罗之洲有一句传言。说如果外地人来到罗之洲,说那罗之洲没有美人儿。便可以去烟雨阁看上一看,定会否了曾经心中的偏执…… 先不说那正中央舞池中的十几个艳丽舞女。就是四个皇子身边,几乎都是挤满了美人儿。见了这一幕,谁再敢说那罗之洲没有美人,可真是瞎了眼。 美人儿们各有分工,亦分三六九等。有的专门斟酒,有的送上果品,那高些等级的则是陪伴在皇子左右。那场面,怕是所有男人毕生的梦想……倒真的是石榴裙下死,纵死也风流了! 平日里,这些皇子身边自然是不少美人相伴。但可能因为那“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道理。此刻出了那王殿的大门,看到这烟雨阁中的市井场面倒也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钟离阳轻轻饮着杯中酒。 一曲终了。钟离阳缓缓起身。 看着储君殿下起身。钟离渡,钟离羡,还有离欢三人,自然是个个随之起身。 “皇长兄有事?”钟离渡问道。 钟离阳笑的优雅:“我玩的差不多了。明天还有些父皇交代的事情。先走一步。你们好好玩便是。” 钟离羡附和说道:“皇兄这才玩了多久?怎样也要再饮几杯……” “还是不了。”钟离阳从那美女群中走了出来,对几人笑道:“回去还要准备一下。你们三个不必介怀,好好玩吧。” 钟离阳说着,走到离欢身边再度轻拍离欢肩膀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见那东宫的储君殿下离开,三人纷纷坐下。 钟离渡略显轻松的朝后靠了靠,搂过身旁的一个姑娘:“皇长兄走了,这宴席都没了乐趣似的。”钟离渡说着看向离欢:“七弟。今晚可是要一起留在这儿?” “三皇兄岂不是明知故问吗?” 钟离羡笑着看向离欢身旁一个在美女中长相依旧格外出众的青衣女子。“雨霁姑娘可是日日夜夜等着七弟来呢。今日总算得见,自然是要跟七弟好好叙叙旧的。” 钟离羡说完与钟离渡相视一笑,像是都心知肚明一样。 “六皇兄如此去说,我倒是想坐怀不乱也不行了?”离欢哈哈笑着。 钟离渡则是看了看左右两个美女。站起身子:“那好七弟。你便带着雨霁姑娘回去。我也就先回房了,早些结束了战斗,也早些休息,咱们明天酬勤大会再见。” “明天见。七弟。”钟离羡说着,也搂着个姑娘站起身子。 离欢是皇子中最小的。此刻自然是抬手行礼。 钟离渡和钟离羡走后,离欢也自然是和那两人口中所说的雨霁姑娘回了其闺房。 那雨霁的闺房。和很多人想象的差不多。不大不小,空间却正正好好。屋内饰品摆放整齐,床铺干净。那梳妆台上,数不清的金银首饰,看样子都是各类的败家子和傻儿子送来的礼物了…… 离欢轻车熟路走进那闺房之中。随意的脱下那身蟒袍,摘下珠冠,放在一边。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身蟒袍和珠冠挤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总算是又回了雨霁姑娘这闺房……”离欢伸了个懒腰:“一路过来,又饮酒作乐。倒是让我疲惫……” 离欢说罢,便是直接躺在了那姑娘的花床上…… 雨霁则是缓缓坐到一旁。纤长的玉手轻抚着离欢的身体,一双白皙的腿,搭在床边让人血脉喷张。灯火之中,那双黑色眼眸带着爱意的打量着离欢。 “七殿下每次的话都势如狼虎,可那每次做的事情,却怎么都形同猫鼠呢?”雨霁带着些责怪说道。 离欢听了,有些不服气的坐起身子,一手撑在那雨霁的白腿上。贴近雨霁仔细看着。 四目相对,两人却都未脸红。 片刻后。离欢问道:“你说我胆小?” “七殿下……难道不胆小吗?”雨霁反问。 离欢则是不禁笑道:“我离欢怕过什么?” “七殿下是罗天王朝七皇子。更是那睹星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自然是没什么事情好怕的。可七殿下却怎么……偏偏怕了我呢?” 雨霁说着,竟是不禁把脸朝着离欢又贴了贴。两人的距离此刻已经近在咫尺,再有一人动弹半分,恐怕那双唇的距离就会变成负数…… 离欢另一只手轻轻扶住那雨霁的手:“我何时怕了你?” “七殿下既然不怕……”雨霁轻轻道:“怎么每每进了我这闺房,却连那桌上的烛火都不敢吹了去?” 离欢听得,终于把那两人已经拉到了最近的距离重新拉回了正常。 对雨霁轻笑:“这世上美人千万种。雨霁姑娘的美,对我来说,可远观不可亵玩罢了。” “七殿下倒是特别……” 雨霁见离欢拉开距离,似乎有些失望。低着头:“这世上那么多的花。七殿下却非要把雨霁比作那莲花吗?” “莲花有何不好吗?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正适合雨霁姑娘啊……”离欢不在意的回答着。 “不好。” 雨霁似乎不高兴。看了看那桌子上无数的金银饰品。又看了看离欢。 “七殿下难道还真信了那文人的夸大其词吗?……” 离欢歪头,看着雨霁。却并未说话。 “出淤泥怎会不染?濯清涟如何不妖?……” 听着那雨霁的话。离欢也不禁看向那桌子上的金银饰品。他知道雨霁所说之意,却并不愿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答道。“心未被染,念亦不妖。” 离欢的话随意却决绝。既是说给雨霁却也提醒自己。 可那雨霁却好像早知道离欢要说什么。毫不迟疑:“身躯已污,心灵又如何干净得了?” 那声音响着,雨霁却是一把吹灭了那桌上的烛火。黑暗之中,一个翻身便是骑在了离欢身上…… 那场面,只怕是个男人心中都会只有一句话。“干他妈的!” 黑暗之中,离欢看不清那骑在自己身上美人儿的面容。可那姑娘身上的香味儿却是萦绕在鼻尖。 感受着那骑在自己身上美人儿的鼻息。 离欢听着那美人儿在自己耳边轻轻呢喃。 “七殿下总是装作那混蛋的德行。说什么自己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雨霁轻轻呼吸着:“可怎么每次做的事情,却都让我失望了呢?七殿下喜欢莲花,却只爱想象不愿品尝吗?又或者……” 离欢感觉到心脏的狂跳。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雨霁的…… 雨霁继续说道:“又或者七殿下。真的便是怕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家吗?” 心脏狂跳。离欢却还是轻轻推开了雨霁,把那身上的美人儿放躺在床上,贴在其耳边轻轻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 “什么?”雨霁闭着眼,那呼吸很轻。 离欢也同样轻轻呼吸:“你既然也是契者,实力似乎也不差。心中不愿身躯被污,亦不甘……心念有染。可却怎么偏是要做了这么一朵明知只是空想的莲花呢?” 离欢说罢。缓缓起身,让开那姑娘,重新点起了屋中烛火。 床上的美人儿,衣衫不整。脸上带着委屈。 片刻后。雨霁坐起身子。看向离欢。“七殿下说的错了。” “如何便错了?”离欢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眼神没再去看那雨霁一眼。 “七殿下说得对。我确实是契者,实力也不低。虽然比起你这罔尊门主自然是差劲的。不过比起这四合神洲大多数同龄契者倒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雨霁随意的靠在那床上:“不过。有一点。雨霁本就是莲花,真实的莲花……” 离欢听后轻轻皱眉。本来想着不再去看那床上的祸水。可那不争气的眼睛却还是不禁望了过去。 “我只要别人看到的美艳而已……”雨霁一脸不在意:“至于是否身出淤泥,怎样不染,如何不妖。我都不在乎……” 雨霁好像自暴自弃一样的说道:“我生来便是喜欢这样。有这漂亮的脸蛋儿,馋人的身子。在这轻浮的地界儿把玩着痴情的浪子,多金的傻子。岂不快哉?” 离欢看着那床上的姑娘,心生无奈。本想着说上那么一句“执迷不悟”。 可到头来却也只是走到了那雨霁身边。 抬起手指轻轻挑起那倾城的脸蛋儿。“好啊。这样风骚倒才更像个窑子里的小娘子。更惹男人欢喜……” 离欢说罢,便是拿起那桌上的蟒袍带上珠冠,转身走开。 “可既然如此,却为何偏偏讨不了七殿下的欢喜呢?”雨霁问道。 离欢站在门边,却是回头对雨霁再次露出那副不正经的笑容:“讨我欢喜啊!当然讨我欢喜。我恨不得现在就想让你在那床上没了命呢……只是今天没空。改日吧……” 说罢,门声响起。那七殿下已经出了闺房…… 第十六章 眼线 那雨好像大了不少。 是大了不少吧? 离欢自己也不确定。只知道那身上的衣服被淋得湿了一些。 回到那千岩客栈的房间,兀自坐下来平静着…… 轻轻倒了一杯茶。小酌一口。觉得那心里暖了不少。可那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寒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喝上这么一杯茶,能让自己平静一些。 正饮着。那身边一个身影闪现,却是烟火闪烁…… 李一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或者说是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那女人有问题。”李一凡轻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 “哪个女人?” 李一凡却反问。“你刚才还跟其他的女人有过交集?” 离欢知道,李一凡是在说那雨霁。只是他不在意。他只是在想着这个王八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心中庆幸,还好是自己到底坐怀不乱,没被那刚才在怀里冒着香喷喷热气的小妖精引诱的再脱几件衣服……否则岂不是在李一凡面前污了自己这“儒雅”的形象? 无所谓道:“我当然知道她有问题……” “你知道?”李一凡转头瞥了一眼离欢。 离欢却笑了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不过是皇兄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呗……也没什么。能让他们把心放下就好……” 李一凡看着离欢。没有立刻回应。 虽然说是活了四百余年。李一凡自认自己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离欢还是有些感兴趣的。 还记得自己被迫进入这青年身体的第二天。李一凡就杀回了神之狱,质问那神帝涟蕊是怎么回事。涟蕊查了许久,最后给出的答复,也不过是一句,这个青年似乎是有着某种被称为通神体质的特殊体质。才会在无意之间把李一凡这个天神给吸进了身体…… 至于那通神体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该如何解除两人之间的关系。涟蕊也说不清楚。李一凡无奈,只是心中感叹这所谓神帝还当真是什么也不是。 如此的生活了九年时间。李一凡已经逐渐了解到了如今四合神洲的大概局势。至于可疑的地方,还有那所谓的“劫难”李一凡倒是并未发现太多。只是心中深知,如今那睹星的掌权者星,其身份极度可疑。自己倒也借助着离欢的身体试图过看出那星的斤两。 只可惜,结果不怎么样。 而也正是这九年的时间。虽然两人如同现在这样真正的接触其实并不多,李一凡倒也是对这个叫离欢的青年愈发的感兴趣了。这是个头脑极度机巧的厉害人物。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慵懒闲散。可李一凡却总能隐隐的看出这人身上所存在的一些被其刻意隐藏着的仇恨和隐忍…… 可那样的仇恨和隐忍。对李一凡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两样,都是害人的东西…… 此刻不禁问道:“是你哪个皇兄的眼线。” 或许是李一凡太久没说话。离欢似乎自己都忘了刚才聊到了哪。 征了征神,笑道:“哦。你说雨霁啊?不知道,没查过……”离欢轻轻摇头:“反正不是三皇兄便是六皇兄呗。” “为什么不查。”李一凡又问。 离欢反倒是不解:“查他作什么?他们愿意监视我便监视,愿意防范我,防也罢了。何必去查?”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无奈耸肩,脸上露出苦笑:“他们不过是怕我有意回去争那皇位而已。我只要不去争,便还是他们的皇弟吧……” “我见那女人……” 离欢本来已经开始收拾床铺。今天玩的有些疯了,此刻时辰不早,寒泉已经跟自己和楚故儿两人约好明天一早便赶赴圣火宗酬勤大会,自己也便只剩下了那么一两个时辰去休息。 此刻听到李一凡的声音再度响起,离欢不禁回头看去。 “不像是单纯的眼线,对你……”李一凡继续说着。 “哎呦我说……” 离欢坐在床上打断了李一凡的声音:“李一凡。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了呢?倒是揣摩起个女人的心思……行了,你自己揣摩吧,我得睡了,明天还得跟楚故儿一起去那酬勤大会呢。” 离欢说着,习惯性的把那本就松软的枕头敲的更加松软了些,随之躺下了身子。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的再度起身:“哎!我明天可是有正事,今天晚上你可别趁我睡着用我的身体啊!” 说完。离欢也不等李一凡回复便是倒头就睡。 李一凡则是坐在那里兀自吸烟饮茶。 罗之洲 帝都 清晨 一个早餐小铺里。 楚故儿双手抱胸坐在那里,满眼嫌弃的看着眼前一对儿吃相极其不雅的家伙。 那是一男一女。两人都身着睹星的黑色常服。那男孩儿倒是还行,虽然低头猛吃,手里倒还用着筷子。一缕黑色长发垂在眼前时不时用手去撩。 而那女孩儿,相比之下,则是更像个爷们……两个包子一手一个,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恨不得是把那两个包子一口都吃下去……纵是换谁来看,一定都会认为那是个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的女乞丐…… 还好那睹星的地位足够特殊,那睹星的黑色常服四合神洲的黎民百姓也少有人认得。否则楚故儿会觉得更加尴尬。 “二位。”楚故儿本想着张口便骂,可是考虑着那身旁人多,还是尽量儒雅道:“咱们时间不多,该走了。” “嗯嗯嗯……”寒泉大口吃着包子,吐字不清:“故儿姐,你看我这不是正加速呢嘛……”说罢便是继续“加速”。 楚故儿说出这句话,本来是想着让两人不要再吃了,跟自己走便是,怎奈那寒泉听不太懂,平日里自己又一向宠着这小姑娘,无奈至极只得看向离欢。 离欢似是察觉到了楚故儿的目光。 给楚故儿那空空如也的碗里也夹了个包子。对楚故儿笑着:“放心吧,我看着时间呢。这到圣火宗有条捷径,穿过一小片树林直接就到了。”说罢便也低头继续吃着。 “离欢哥哥!”寒泉有点噎到的咽了咽口水:“这家太好吃了!罗之洲还有这样的地方吗?酬勤大会结束我都要去!” “嗯,好。”离欢回应着。 楚故儿原本想着说什么,结果那眼前的两个吃货似乎完全没有在乎自己的意思。无奈也只好不再多说。 待到两个吃货吃饱喝足。这才揉着肚皮纷纷跟着楚故儿走出小店。 离欢跟那寒泉一起打着饱嗝。朝着门外左右看了看。 又看了看。 寒泉转过小脑瓜:“离欢哥哥。看什么呢?” “马呢?”离欢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寒泉。 身为罗天王朝七皇子。圣火宗又在罗之洲境内。本来昨日来到这里之前,离欢便说了会处理马的问题。保证质量颜值样样在线。却没想到那寒泉拍着胸脯打着保票,说是自己不去追杀“黎”,先一步去搞定马的问题便离开了。 今天一早,离欢倒也没有多想。好不容易回到了罗之洲,必然是要重新感受一下那熟悉的市井小吃的。怎奈何此时突然想起这事情,却没得到答案。 转头看向寒泉,又看看楚故儿。 两个女孩儿。一个尬笑着满脸抱歉。一个则是双手抱胸,一脸“傻哔了吧?”的表情看着自己。 “泉儿……” 离欢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寒泉:“你没搞到?” 寒泉则是依旧尬笑。 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咱们昨天到的太晚了……马行都关门了……” 离欢满眼不解的看着寒泉:“你说的搞马……就是去马行花钱搞?” 离欢本来心中寻思。那寒泉虽然平日里傻乎乎的,却也毕竟是月寒寒氏的三小姐。那四大宗的势力遍及四合神洲。虽然月寒神府身处于天之洲境内。不过月寒寒氏的三小姐在罗之洲随随便便搞到三匹马倒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怎奈何那寒泉听了自己问题,竟然还真的那么回应了一句:“否则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离欢顿时觉得虎躯一震。 寒泉则是低着头:“不是离欢哥哥你说有捷径,时间来得及,要先吃饭的嘛……” “我是说骑马时间……” 无奈之中。那楚故儿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七殿下。现在看你的了,去搞马吧……” 离欢则是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寒泉又看了看一边幸灾乐祸反而不着急了的楚故儿。 洪韭倒是一直跟着自己,原本便也是罗天王朝的人。此刻可以去搞到马。只可惜,那圣火墨氏的酬勤大会,洪韭没有权力参加。自己也就索性昨日便放了洪韭的假……此刻倒是弄三匹马都成了问题。 一阵无奈之中。离欢只得厚着脸皮对楚故儿说出了三人徒步去圣火宗的方案。而这方案自然是要遭到楚故儿伶牙俐齿的一阵羞辱的…… 庆幸的是,三个人毕竟都是九阶朝上的契者。便是徒步,除了耐力方面不抵马匹,速度倒也不差太多。再加上有那捷径,依靠着三人的速度,倒还是可以保证准时到达圣火宗! 如果没有意外不发生的话…… 第十七章 酬勤大会 离欢等三人凭借着九阶契者的力量,从那捷径中虽是徒步,其速度却也并不慢。 这倒也让离欢稍微安心了一些。心中想着看来自己那顿包子还是吃的明智。纵然没有马,三个人靠着这捷径也不会迟到。 可是这心中正想着,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那眼前的诸多树木之上竟是突然蹦下了整整六七十人之多。 为首是个青年,带着一个黑色眼镜,着布袍还背了一个步缝的挎包。看那样子像是个江湖说书的…… 怎奈那么一个长相是文邹邹的家伙,竟是对着离欢三人露出了一脸的流氓象。 也不管什么。对着离欢等三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你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管杀,我可不管埋!” 那个场面,那个贯口,看样子像是土匪劫道。可是看那为首青年的打扮,三人却又怎么也不觉得这是个土匪…… “离欢哥哥……”寒泉看看那为首说书的,又看看离欢:“这人是……干什么?” 离欢摇摇头:“应该是说相声的吧……” “哎!说书的。” 楚故儿本就因为那离欢非要吃什么早饭,现在还得自己火急火燎的往那圣火宗赶而心中藏火。此刻看了这么一群乌龟王八蛋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对着那为首的家伙喊道:“你是他们的头儿?带着你的人滚到一边去,我没时间搭理你们。” “呀?!” 那为首的“说书客”倒也并不害怕,反而是依旧流氓似的看着楚故儿。 那口音一听就是个从小生长在海边的渔户,嘴里满是那海的咸味。“怎么事?” “说书客”满脸狂妄的叫嚣着。 “今天可真是妙啊!”那“说书客”看着三人:“睹星天逸,罔尊,墟尊的门主都在这。今天爷就破破例,要命,不要钱……” 离欢听了这家伙说出这么一句话。脸上一丝诧异闪过:“你认识我们?” “那你还不快滚!”还没等离欢接着说完,身旁一个女声已经响起。只见是那寒泉,躲在离欢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瓜,朝着那“说书客”大喊着。颇有些“仗人势”的感觉。 离欢回头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寒泉。一阵无奈。 寒泉从来如此。虽说这资质和实力都不差。不过却是睹星七位门主,甚至是整个睹星中最胆小的那个…… 或许是习惯了寒泉的样子,离欢回过头继续看着那六七十号人。这群人扬言要杀了自己三人,可是一阵感知,离欢却只觉得越来越不解。这群人明明只是一群只达到了三四阶,契者中的臭鱼烂虾啊…… 要知道。契者修练一共分为九个阶层。九个阶层中每个阶层中又分为十个等级。而在全部的修练等级中,有三个瓶颈。分别是四阶,七阶,以及最后契者的巅峰瓶颈九阶的第九级。 有言称。四阶称为契,七阶誉为强,九九方为巅。 正如其言。说白了,想要成为契者其实并不难。可是却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通过第一个四阶的瓶颈。也只有通过了那四阶瓶颈的人才可以真正的被称之为是契者。 而眼下的这批人,据离欢的感知。恰恰就是那种根本都不能被称之为契者或者刚刚可以被称为契者的家伙们的集合。也只有那领头的“说书客”还可以勉强算是可以,实力应该已经在六阶偏七阶刚可以称之为强者的地步…… 可是强又怎么样呢?先不说只有那“说书客”一个是如此的。便是再多出二十个跟“说书客”同样级别的家伙。离欢也敢说,光凭那楚故儿一个,他们都毫无胜算。这睹星的三位门主可是个个都身处于契者的最高阶层九阶。 不说别的。纵是面对一支非契者组成的小部队也是绰绰有余的。离欢不明白,这群人是哪来的自信。 心里思索着。那楚故儿已然拔剑闪了过去。 那是个从来都不跟人废话,能动手的事绝不动嘴的家伙。只是一个闪身,便是直接将那说书人一脚踹飞了十几米远,其身旁的几个臭鱼烂虾更是在瞬间死绝了…… 随即便是身后的寒泉拔剑,那剑刃之上,闪烁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相比楚故儿,寒泉并未闪身。只是轻拍离欢:“离欢哥哥。上啊!”说罢,便像是个杀猪的屠户一样,举着手中的剑,大喊着“杀呀!”朝着那眼前的一群猪跑了过去。 离欢无奈,只好一同跟上。 一群只有三四阶的臭鱼烂虾,遇到了三个九阶中的佼佼者,怎能抵挡。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六七十人之多的队伍便被这三人完全屠杀殆尽。这样的行为,在业内一般被称为“割韭菜”…… 时辰不早。没有再多想些什么,三人便是继续朝着那圣火宗的方向飞身而去…… 罗之洲 圣火宗 劫焱殿 那劫焱殿的主座之上,坐着一位一身红衣的白发老者。 那老者仙风鹤骨。让人看不出年龄。可那老者身前诸多的年轻人,却是无一不认识这位老者。 那是被称为圣火墨氏的最强大存在。一个活着的传奇。跟李一凡生于同一时代,四合神洲唯一四个九阶九级之一的圣火墨氏至高长老。墨铭哲。 因为圣火宗只有卸任宗主成为长老后方可进入的灼琰殿拥有着那块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神石。如今的墨铭哲,已然四百岁有余。 此刻墨铭哲坐在那椅子上,脸上是一种老者的和蔼笑容。 身旁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中年人凑到墨铭哲身旁。 “长老。”中年人凑到墨铭哲耳边轻声道:“睹星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迟迟未到。要不……就先开始吧……” 墨铭哲则是轻轻点头:“你是宗主,自己思量便是。” “是。”中年人恭恭敬敬的点头。 这中年人。名叫墨玄。乃是圣火宗的第一百七十八任宗主。更是四合神洲四大宗宗主中最强大的存在,位及九阶八级。 对墨铭哲行礼过后。 墨玄缓缓走到众人面前:“上苍有好生之德,天道有酬勤之念。前者流芳,我后辈更应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青黄相接,后浪推前。圣火宗酬勤大会,现在开始。” 随着墨玄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那整个劫焱殿之中的侍从齐喝:“见礼。” 这“见礼”所属众多势力的后辈们,倒也熟悉。 毕竟每年的酬勤大会都会有这么一项见礼仪式。 说白了,就是走到墨铭哲跟前,自报家门。一来是对这位圣火宗至高长老的尊敬,二来也便是自我介绍一样的作用。 随着那“见礼”的声音消没。 人群之中,属于圣火宗红色常服的一众人中,已然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身着红色常服。手持着一把赤红色的长剑,面容秀丽,英姿飒爽。 缓缓走到墨铭哲面前,单膝下跪,恭敬行礼:“圣火墨氏,墨婧一。拜见太祖爷爷。” 看着墨婧一行礼。身后出现了一些喧哗的声音。 一个身着月寒寒氏蓝色常服同样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转头看向身旁身着紫色常服的青年。 “往儿哥哥。”女孩儿叫了一声,打趣道:“难不成是看了婧一慌了神吗?” 那女孩儿是月寒寒氏的二小姐。寒泉的亲姐姐。名字叫寒雪。而其与之打趣的,便是那去年酬勤大会的冠首。星落神府,楚故儿的亲弟弟,楚往儿。 相比于天生桀骜的楚故儿。楚往儿的实力无疑没有楚故儿强大。虽然年纪轻轻也已经达到了七阶的程度,不过相比楚故儿还是差的太多。可能也正因为有那么一个强大姐姐的原因,楚往儿的性子跟楚故儿完全相反,生来便是谦逊好学的那一类人。 对寒雪轻轻笑道:“可不是。看来今年的运气可不会有去年那么好了。” 楚往儿的这句话,并不算是戏言。 去年的酬勤大会。不用说是众多的评论。便是楚往儿本人也如此的认为。之所以自己可以拿到冠首的荣誉,大多数的原因,是因为去年圣火墨氏墨婧一有些要事要办,并未赶上酬勤大会…… 圣火墨氏墨婧一。那是四合神洲四大宗子弟中,除去加入睹星的楚故儿和寒泉之外的最强者。十九岁的年纪已然达到了八阶八级之高。整整压了楚往儿一阶还多。正因为如此,楚往儿这生来谦逊的性子也便很自觉的把自己冠首的荣誉归功给了运气。 “不过。” 寒雪看着如今已经走上前去对墨铭哲行礼的罗天王朝两位皇子,说道:“泉儿妹妹前些日子来了消息。说是已经确定睹星今年也会参加酬勤大会。怕是今年纵然是婧一在,也难得冠首了……” “是吗?”楚往儿有些诧异的看向寒雪:“睹星真的要来?” 寒雪则是有些不理解。“是啊。你家长姐没告诉你吗?今年睹星派了你家长姐,我家小妹。还有离欢一同参加酬勤大会呢!” “我长姐从来都不在书信中多说这些。她觉得没用。”楚往儿耸了耸肩,随即说道:“那今年的酬勤大会,可有意思了。” 第十八章 故友再遇(上) “谁说不是呢……” 寒雪站在那里兀自点头。 此刻那墨铭哲身前继罗天王朝两个皇子之后,已经又走去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两人同时弯腰行礼:“天创萧氏,萧君彻。” “天创萧氏,萧君然。拜见墨老前辈。” 那楚往儿见了这两人,断了之前跟寒雪的话题。诧异道:“今年君彻皇子也来了?” “嗯。”寒雪点头,转而有些嫌弃的看向楚往儿:“往儿哥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楚往儿则是挠了挠头,哈哈一笑,一边笑着,却又一边指向了那墨铭哲身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另外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孩儿。“她来我倒是知道。” 寒雪顺着楚往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身着黑色紧身衣,手提暗紫色长剑的女孩儿已经朝着墨铭哲行礼:“邪宗李氏,李长夜。拜见墨老前辈。” 寒雪看着李长夜,左右打量着笑道:“往儿哥跟长夜殿下倒是向来交好。” 邪宗,因为四百多年前,被李一凡以一己之力强行从宗门转变为了帝国,其性质虽然已经属于王朝的性质,不过其很多的传统却还都保留了一些宗门的习俗。 其内皇子,包括李长夜这个公主殿下,都并不是如同其他王族的血缘关系。而是如同宗门一样,是门人。其中最强的三人,则会继承从前李一凡的李姓,成为邪宗的皇子。 而在如今邪宗,三位李氏皇族,李长行,李长愿,李长夜三人中。李长夜虽是唯一的女孩儿,却是三人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其实力已经进入八阶七级,仅次于墨婧一而已。在加上邪宗的王朝性质本就和其他王朝有所区别,所以李长夜虽为女孩儿,却无疑成为了三个李姓王族中,最有可能继承邪宗皇帝的人…… 两人说笑之间。那来自各大势力的子弟已经纷纷上前见礼结束。 墨玄听着身旁手下的低声耳语。对于睹星的迟到,墨玄显然也很不解。按理来说,睹星既然已经答应赴约应该便不会出现不来的情况。纵然是那睹星之中突然有些任务,睹星七位门主也很难会同时出动。毕竟,以睹星的强大实力,四合神洲之上,应该还没有任何一方力量拥有可以让睹星七位门主同时出面的力度…… 此刻,那见礼的人员已经纷纷完成见礼。酬勤大会向来盛大,自然是不会为了任何一方哪怕是帝国而出现任何延迟的情况。 无奈之下,墨玄只好朝前微踏半步。 心中想着,索性不管他们睹星的事情,直接进行下一步。 可刚要开口,那劫焱殿的门口分明是走上了三个人。 一男两女三人并肩走入劫焱殿,三人全部身着黑衣。两个女孩儿倾国倾城,男孩儿也是俊俏的紧。分明是楚故儿,寒泉和离欢三人。 说起来那突然跳出拦路的一群臭鱼烂虾确实是差劲的要命。打的离欢都有些不好意思,基本上就没人能扛得住三人中任何一人的简单一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三人这才赶来。让楚故儿庆幸的是,三个人好歹算是赶上了这酬勤大会的见礼仪式,也勉强算是没有迟到。 三人并肩走到墨铭哲面前,纷纷行礼。 “睹星天逸楚故儿。” “睹星罔尊离欢。” “睹星墟尊寒泉。” “拜见墨老前辈。”三人齐声道。 看着这睹星三个人的出现。其三人身后的各势力子弟已然炸开了锅。 虽然各方势力都有得到过圣火墨氏今年准备邀请睹星加入的消息。不过圣火墨氏具体到底有没有邀请睹星,睹星又是否同意。各方势力却都没有明确的消息。 “睹星还是到了啊……” 站在墨婧一身旁一直没有说话,身着金白相间华服的一个青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那双一蓝一红的眼眸却分明是紧紧盯着寒泉和楚故儿的方向。尤其是看着那楚故儿火辣身材的目光,尽显灼热。 这青年。便是离欢口中那个墨婧一的婚约郎君,日月戴氏世子戴易馨。 不知道是不是这名字作怪。这戴易馨虽然因为日月宗和圣火宗,百年传承的亲家关系,早早的便和圣火宗独女墨婧一有了一纸婚约。墨婧一呢,又是天生聪明伶俐,相貌过人。可这戴易馨却对这个婚约娘子从来都满是异心……那双带着颜色的狼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各类美女各种出彩的身体部位…… 那身后的各势力子弟炸开了锅。楚故儿,离欢,寒泉三人倒也算是早便猜到,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而离欢的眼眸中,此刻也已经跟着一缕暗紫色光芒闪过,原本的黑色眼眸转变成了金色。 离欢明显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知道是李一凡那家伙到底怀念故友,想着是要出来看看的,此刻也就并未作声。而那对面的墨铭哲虽是年迈,已然是个苍髯老者,却没想到在李一凡出现的那一刻,眼神之中也明显出现了几分诧异之色…… 李一凡在那离欢的身体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老者。那从前故友在其印象之中,一直都是风华正茂的年岁。此刻看了这苍髯老者,心中倒是难免感叹。 四百年的光阴似水,对于自己是转瞬即逝也毫无意义。可对于那从前人来说,却又是什么呢? 李一凡曾经以为,这四百年的时间已经让自己再不会因为某件事而产生任何心理的波动。如今看来……怕是错的。看到那已然苍老的从前故友,李一凡似乎才又一次的发现了那光阴的可怕。这才知道,原来……那从前风华正茂,一表人才的故友,如今已然是那位老者了…… 三人见过礼,自然也是知道规矩的。随着楚故儿的弯腰退步,李一凡虽是心中感叹,却并未跟那从前的故友再多说一句。学着楚故儿的样子,控制着离欢的身体朝后退去。可刚准备离开。那墨铭哲苍老的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三位且慢……”墨铭哲的声音颤抖,显然是那声音都已经上了年岁。 听到墨铭哲的话,楚故儿三人自然是停了脚步。墨铭哲则是仔细朝着离欢身上看了几眼。 随后道:“我早听闻睹星之中,尽是天纵奇才……”墨铭哲说着,话是对着楚故儿等三人说,可那已然苍老的红色眼眸却一直仔细的看着离欢。鬼知道那老者在想着什么呢? 墨铭哲继续说着:“尤其眼下三位,更是出类拔萃。”墨铭哲叹息一声:“想来……老夫倒也有些年岁没动弹过……今日借着契机,这上了年岁的身体,倒也有些手痒了……” 听着墨铭哲的话。三人显然都有些疑惑。还没等楚故儿开口询问。墨铭哲已然再次说道:“故儿,泉儿……” 楚故儿和寒泉都是四大宗子弟。而四大宗之间,又因为四百多年前,墨铭哲那一辈人所共同经历的一些事情而产生了极具凝聚力的友谊。所以墨铭哲对这两个后辈也倒算是熟悉。此刻叫的亲切。“故儿,泉儿。都是女孩儿,老头子纵是手痒……” 墨铭哲那满是皱纹的容颜笑着:“倒也没办法做什么。不如……” 一边说着,墨铭哲的目光已经再次落在了离欢身上。这离欢,墨铭哲倒是也有几面之缘,毕竟圣火宗身处罗之州,罗天王朝境内,那罗天王朝的皇子墨铭哲也自然是都见过的。 只是因为九年前的事情。离欢年仅十岁便进入了睹星。其跟圣火宗的关系,又不像是楚故儿和寒泉所在四大宗那样亲近。所以想来,墨铭哲倒是也有整整九年没见过这罗天王朝的七皇子了。 墨铭哲看着离欢笑道:“不如就由离门主,满足了老头子这心愿呢?” 李一凡在离欢的身体中听的清楚。想着是不是要回话,可那墨铭哲却似乎根本就没准备给自己回话的余地。再次说道。 “我早听闻。睹星罔尊门主,离欢。有可测风云之才,更是睹星出了名的强大门主。老头子这样……倒也不算是欺负人吧?婧一。” 离欢身旁的楚故儿和寒泉也被这墨铭哲突然的言辞搞得一阵糊涂。楚故儿心中想着,难不成是这墨老前辈怨了自己三人来得晚有意报复?可思来想去,这老者倒好像也不是那样的人。想着要帮离欢解围,却没成想这位墨老前辈说话根本就不给人留缝,此刻明显不是个插话的时候。 而李一凡此刻,那双金色眼眸则是死死盯着墨铭哲,一声没吭。 墨婧一听到了墨铭哲的呼唤,则是快步上前,对着墨铭哲行礼:“太祖爷爷……” 墨铭哲看到墨婧一,惨老的眸子中一种和蔼气息挥之不去,指了指墨婧一手里的剑:“你那剑……借爷爷用用吧……” 墨婧一手中的红色长剑,名叫炽炎。乃是圣火宗的镇宗神剑,其上蕴藏着的力量极度强大,历来都是传承给圣火宗墨氏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个。更是墨铭哲青年时期的佩剑。如今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才传承到了墨婧一的手中。 此刻听到了太祖爷爷的话,墨婧一还没等反应,那炽炎神剑已经像是有了感应一样,直接离鞘而出,飞到了墨铭哲手中。 而那剑握在墨铭哲手中的一刻,那墨铭哲的身影也随之一闪。 作为跟墨铭哲距离最近三人之一的楚故儿。甚至根本没看清墨铭哲的身影闪去了哪里。此刻心中只是闪过了一丝惊讶而已,因为那时间,只够楚故儿出现惊讶…… 下一秒,楚故儿只觉得是感觉到了一缕清风划过,随即身旁离欢突然伸手推开了自己…… 墨铭哲身处于契者最高的九阶九级,即便楚故儿身为睹星天逸门主,这速度却也自然不是楚故儿九阶的力量能敌的。可这样的速度,在李一凡那双眼睛之中却不同。 先不要说墨铭哲如今已然四百多岁的身躯,早已不是全盛时期,实力大有衰减。单说墨铭哲就算依旧处于全盛,李一凡也敢保证,他伤不了自己半分…… 李一凡知道。不用说其他强大的能力。只单凭自己那双眼睛,墨铭哲就根本没有伤到自己的可能。甚至李一凡还有余力,连带着护住了身旁的楚故儿和寒泉两人不被误伤…… 第十九章 离欢的战斗方式 楚故儿被身旁离欢一把推开。还没反应过来,已然听到电光火石间的一声剑刃击地的脆响传来…… 回头看去,那墨铭哲的苍老身躯手中执剑,已然出现在离欢身前。而离欢,则是已一种楚故儿根本就无法想象到的反应和速度,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 这么一次侧身。看似是简单的要命,却已然足够让楚故儿惊讶好一阵儿,要知道,那可是如今世上少之又少的九阶九级巅峰强者的攻击。那样的攻击,楚故儿甚至连看清的资格都没有。可也就是那样的攻击,却被离欢轻而易举的侧身闪开了。甚至那个侧身,竟然显得那么自然,那么……信手拈来。 楚故儿惊讶之余,那众多世家子弟中自然也是一阵哗然。议论声四起。显然都是对离欢实力的惊讶之音…… 这样的一次侧身,无疑是让离欢的实力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可那离欢身体中的李一凡却是一阵无奈。 作为墨铭哲的从前故友。李一凡心里清楚,墨铭哲那人,性子一直都是温和的要命。基本很少会做出任何过格的事情。所以,就算刚才自己不加以任何的闪避,墨铭哲也绝不会伤到离欢半分。 可是无奈啊。刚才的一次侧身纯属是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而已。说简单一点,就像有人挥拳打你的脸,你会下意识闭眼一样。纯属是身体的肌肉记忆罢了。可这么一来,问题也就出现了。这样无疑会跟离欢的实力显得完全不符……因为以离欢的实力,跟楚故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别说是侧身闪开那攻击,就是看清那攻击,都根本做不到。 顷刻间的反应。李一凡朝后微退半步,离欢眼眸之中,则是暗紫色光芒转瞬即逝。李一凡已经主动放弃了离欢身体的控制权,把那身体重新交由了离欢掌控。 离欢呢。本来想着在那身体中,抱着学习的态度,仔细看看这巅峰强者间的对战。想来这也是百年难遇的一战啊!可李一凡这么一个直接离开, 倒是苦了自己。 李一凡的突然离开,离欢只觉得身体一阵僵直。眼看着那墨老前辈的步子已经随着李一凡的步子后撤而朝前跟进。可自己的身体却再没动弹。 下意识着急,一个握拳,离欢才突然发现,此刻李一凡竟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心中一声卧槽闪过。离欢也顾不得怒骂李一凡那个王八蛋关键时刻抛下自己,只得是想办法去面对墨铭哲的攻击。 可那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过大。又怎么能轻易面对。刚才在身体中,借助着李一凡那双眼睛,离欢只觉得墨铭哲的速度也没什么。可是此刻李一凡离开,离欢才突然发觉,那墨铭哲的速度,确实是恐怖的难以想象。 情急之中,倒是多亏了那机灵的脑子。大脑的一阵飞速运转,其速度似乎已然超过了墨铭哲身体的速度。离欢的记忆停留在最后可以借助李一凡的那双眼睛看清墨铭哲身体的一刻。 那时……李一凡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朝后微退半步。看样子是早准备把自己抛在这里,这微退的半步就是留给自己反应的时机!而墨铭哲的右脚朝自己的方向微踏跟进,身体微转,右手握剑,由左及右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划来。看样子,大致的方向是自己的胸口处。 有了一个大致的场景还原。凭着离欢的头脑,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离欢知道,如今光凭自己,连那墨老前辈的残影都看不清,拔剑的时间绝对是不够了。可解决的办法倒并不是没有,这办法,就在李一凡给自己留出的这半步时机里。 这半步时机,看似短暂。却让离欢得到了两个优势。一来无疑是留出了反应的时间,二来……离欢已经大致知道了墨铭哲的攻击范围和方向。借助着这些,离欢也不顾什么三七二十一,整个身体几乎在墨铭哲朝前微踏一步,挥剑袭来的同时,直接朝后躺了下去…… 虽然两人动作几乎同时完成,可因为那墨铭哲速度实在太快,离欢还是难免在躲避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凉风……那自己额前的一缕黑发,更是难逃被那墨铭哲手中炽炎神剑划去了一截。可万幸离欢没事…… 离欢倒地的一瞬间则是无疑顾不了什么疼不疼的事情。毕竟人要是死了,可就连疼的机会都没了。随着这再次的躲避和一声突如其来,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我滴妈耶!”离欢也是毫不顾忌什么睹星罔尊门主的高贵姿态,便是如同躲避怪兽一样,四爪贴地发力的朝后退开…… 一旁的楚故儿原本还惊讶于刚才离欢一个侧身的行为。可转瞬之间看到这样一幕,已经是脸颊滚烫,无法多想。 这姿势……太他妈的给睹星丢人了! “哈哈哈!……”身旁寒泉笑了起来:“离欢哥哥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随之是那一直观战的众多世家子弟,也跟着议论声再起,而这次已然多是嘲笑之音…… 看到这样的躲避动作,甚至是离欢身体里的李一凡都跟着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 不过,李一凡的笑意,除了是因为那离欢动作着实狼狈以外,更多的,是欣慰…… 如同离欢所想,刚才自己突然离开之前的后撤半步,确实是为了给离欢留出短暂的思考空间。但是因为离欢和墨铭哲两人实力差距实在过大,李一凡倒也没怎么指望离欢真的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只是李一凡可以保证,墨铭哲绝不会伤到离欢。 可让李一凡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倒还真是不负那被世人吹上了天的脑子。这么短暂的片刻反应,真的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成功的躲避了墨铭哲的第二次攻击。虽然那姿态确实是有点丢人了……1 随着这第二次的闪避,和四爪朝地的朝后退开,离欢终于拉开了短暂的距离,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随之抽出手中那把黑色长剑。 而这么狼狈的姿态,也不过是给了离欢抽出长剑的时间。此刻墨铭哲的身体已经再度出现在离欢眼前。离欢则是下意识抬剑格挡。 “铛!……” 一声脆响。两剑对撞。 离欢手中长剑被离欢取名无忧。这名字,是离欢的心愿。虽然跟那墨铭哲手中炽炎相比不是一个级别,不过却也毕竟是几年前钟离阳从罗天帝国拿来的顶级剑刃。 这样一击之下,虽然离欢整个人都被打了一个踉跄,但这无忧却也没到那么一个被直接砍断的程度还是护了离欢一命…… 随着踉跄之中,离欢下意识再次朝后退去,而那炽炎神剑则是已然在同时横在了离欢脖颈…… 离欢见这墨老前辈已然停手,心中一阵庆幸。随后便是收剑行礼。 恭敬道:“墨老前辈实力超凡。晚辈见教了……” 墨铭哲并没有立刻回复,只是那双苍老眼眸,仔细的打量半晌眼前的青年。随之是那眼神动了动,又动了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的眼神,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那墨铭哲的声音低沉,呢喃一般,似乎是一阵失神。离欢没怎么听清:“墨老前辈?……” 墨铭哲听到离欢的呼唤,征了征。那从前和蔼的老者面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是老头子想多了……”墨铭哲苦笑着看向离欢:“离门主不愧为青年才俊,前途可期。不负那世人众望。” 离欢看着那墨铭哲的一阵苦笑。心里却怎么也觉得不太舒服。可自己这身份,倒也不至于去安慰着老人家,只得笑了笑,对墨铭哲再度行礼:“墨老前辈过誉。” 一直站在一旁的墨玄看着这老祖宗突然出现的反常倒也弄不清个所以然。此刻看着这对战已经结束,赶紧快步走到墨铭哲身前,恭恭敬敬的把墨铭哲扶到了刚才的座位上。又转身对离欢等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看向众人。 “见礼仪式正式结束。本次圣火宗酬勤大会,为时十五日,明日起各课程,比赛将会相应开始。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圣火宗已经为各位安排了各自的房间。圣火宗盛宴厅已经略备薄酒,希望各位好好休息,提前预祝各位,在本次酬勤大会中取得好成绩……” 墨玄说罢,微微行礼。 众人见了,则是纷纷回礼,随后便被圣火宗门人引到了盛宴厅。寒泉虽是来的时候就吃了个五饱六撑,说着什么“刚刚吃过,吃不下了!”,可还是在看了那圣火宗盛宴厅,墨玄口中的所谓“薄酒”之后再次开启了吃货模式。丝毫不顾及睹星形象的一阵大吃特吃了,风卷残云。 楚故儿看着寒泉的模样,难堪的一阵轻揉太阳穴。心中想着今天这睹星的形象是彻底被这两个混蛋给丢尽了。刚要起身离开,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长姐!……” 第二十章 截杀还是试探? 随着声音,楚往儿和寒雪已经走到了楚故儿身旁。 寒雪看向那边正在大快朵颐的寒泉,笑着:“泉儿?……” 寒泉原本正不顾一切的“抢饭”吃。此刻听到了寒雪的声音,眼睛一亮,转而看向寒雪。嘴里叼着一只鸡腿,冲寒雪模糊不清:“姐……” 一边说着,便是一边叼着鸡腿跑到了楚故儿身边。楚故儿则是一脸尴尬的伸手把那寒泉嘴里的鸡腿从“虎口”救了出来…… 寒泉一边有些不舍的看着那鸡腿被楚故儿放到了桌上,一边对楚往儿笑道:“往儿哥,好久不见!”这话虽是对着楚往儿说的,可那寒泉的目光却明显并不专注,淡蓝色的眼眸在楚往儿身上不断打量着。 “好久不见,泉儿。”楚往儿回复了一句,则也一眼看出了寒泉的异样。有些疑惑:“泉儿,你……” “往儿哥!”寒泉没等楚往儿说完,则是快步上前直接在楚往儿身上摸了起来:“那……那小鹰呢?” 楚往儿听了寒泉的话,才知道寒泉是惦记上了自己那上次酬勤大会赢来的奖品,九峰鸾。笑了笑:“你说傲天啊。它现在不在。” “傲天?”寒泉看向楚往儿。 那九峰鸾被楚往儿带走以后,因其傲视天际的鹰视,便被楚往儿冠以了“傲天”这么个中二的名字。虽是已经被多数人嘲笑过,不过楚往儿并不在意,反正自己觉得好听就好了…… 果然,这名字被寒泉听了,又是一番嘲笑:“这名字也太二了!往儿哥!”寒泉哈哈笑着,还不忘告诉楚往儿,等那小鹰在身边时一定借给自己把玩把玩。 楚往儿呢,面对寒泉这快乐的二,逼模样,则是满口答应。转而看向其身边的楚故儿。 恭敬道:“长姐,好久不见。” “我听说你去年拿了酬勤大会的冠首。”楚故儿轻轻道。 楚往儿则是满脸谦逊:“婧一不在,运气而已……” “夺了冠首,自然有实力成分。切勿骄纵。”楚故儿警示道。 “是长姐 。往儿谨记。” 楚往儿对楚故儿恭敬着。离欢的声音却已然响起:“楚门主内弟谦逊沉稳,楚门主何苦上来就教育呢?” 楚故儿听到了那离欢的声音,一些不屑的模样浮现在脸上,回头看向那离欢的方向。却发现那离欢此刻跟那寒泉刚才几乎是一个样子,同样是叼着一只鸡腿走了过来。 脸上一阵翻红,心中想着那星大人,选人也不好好想想,今日这离欢算是把整个睹星的脸都丢尽了。想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离欢嘲讽道:“离门主和墨老前辈过招,被打的屁滚尿流,现在惊魂未定,还是回去多吃些的好……” 离欢听到了楚故儿的嘲讽,倒也并不生气。倒也不因为别的。只是自打自己九年前和楚故儿相识,似乎两人的爱恨情仇就从没断过。不对……不是爱恨情仇。是恨情仇…… 从九年前开始,楚故儿就对离欢那慵懒的“混子”模样,极度的看不上。所以一有机会就会对离欢一顿的嘲讽。离欢倒也习惯甚至是乐在其中了…… “睹星罔尊离欢门主。”楚往儿见了离欢和寒雪两人纷纷对离欢轻轻行礼:“今日得见,一表人才……” “往儿公子过誉。”离欢则是微笑着对其二人回礼,吹了一下额前被墨铭哲截了半截的长发,对楚故儿嘲讽道:“同样是星落神府出来的,差距还真大啊……” 楚故儿的眼神则是愈发凌厉:“吃你的饭去!” 离欢见楚故儿一脸“你再逼逼一句就杀了你”的模样。也是识趣:“好好好。你们姐弟俩慢聊,我去吃饭……”说罢,有对楚往儿和寒雪轻轻行礼:“往儿公子,寒雪小姐。再会……” “离门主再会……”楚往儿和寒雪也随之纷纷回礼道。 “走!泉儿!吃饭去!”离欢行过礼,便是叫了一声。 1 寒泉听了则是赶紧回应,挽住离欢手臂便要再回去大开杀戒。 圣火宗的这所谓“薄酒”无疑是把离欢和寒泉又一次造了个酒足饭饱。随着寒泉的一句“酒足饭饱回家睡觉”,离欢楚故儿几人也纷纷起身,被圣火宗门人引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离欢对寒泉笑着打了招呼,进入那房间,原本脸上的笑意,却是在那门关上的一刻,突然消失…… 缓缓坐下身子,轻轻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饮着,那左手在桌上轻敲,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身旁一团烟雾四起,烟味好像让那茶都变得难喝了几分。离欢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缓缓吸着烟的李一凡,有些无奈,却并未说话。 “在想今天的事情。”李一凡缓缓说着,自顾自坐到离欢对面。 离欢则是一脸慵懒,伸了个懒腰:“今天的事情多了……你说哪件啊?” “截杀。”李一凡斩钉截铁。 “哦……”离欢听了,轻轻叹了一声,却又不禁笑道:“这哪里算是截杀啊?一个个弱的我都不好意思……” 一边笑着,离欢却又不禁吸了口气:“不过……这事情倒是确实有点意思……” 离欢思索着,又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这群人实力弱的要命。却知道楚故儿,泉儿和我的身份。以这样实力,截杀这样的身份?不合理。可能是……” “试探。”李一凡打断离欢的话说道。 “诺……”离欢抬起头,看向了李一凡:“你也发现了吧?可这也不合理啊!那群人全死了,我当时也特意有观察过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在监视。如果是有人派他们来试探,那一群死人,又能告诉他什么呢?而且,就算是试探,他们又是想试探什么?” 离欢对李一凡发问。见李一凡没说话。则是又自顾自思索道:“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多为死士。是有人派他们来的。而且这背后之人显然更有意思……” 离欢说着,一边思索,一边把手里那已经饮干了的茶杯,再次斟满。 “能想到试探我们,详细的知道我们的去向,甚至连我要走的是那条小路都知道的人,层次一定不会太低。那就代表着,这个人,完全有能力雇佣一批实力更强劲,甚至是真的可以威胁到我们三个生命的契者作为死士……” 离欢的手依旧下意识的敲着桌面。兀自推断着。 “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去做。反而是雇佣了一批这么弱的契者对我们进行试探……” 离欢顿了顿,思虑片刻又道:“那就说明。他想试探的绝不是我们的实力,而是别的东西。而且,这个人甚至可能……可能保守到连酬勤大会都不希望我们迟到……可……可他要试探什么呢?到了这个层次的人,对于我们三个,如果想了解,应该根本就不需要这么费尽周折的来试探才对……” 离欢思索着,再一次饮干了杯中的茶。无奈叹气,略显放松的道:“唉……想不通哦……” “那怎么办?”李一凡坐在那里熄灭了烟,夺过了离欢刚刚再次倒满的茶喝了起来。 离欢见这家伙一点也不客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着,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放在眼前。 “怎么办?”离欢原本轻皱的眉头,已然舒展,轻松道:“想不通就不想了呗!倒是你……” 离欢说罢,看向李一凡:“墨老前辈肯定是发现不对劲了。你呢,倒是痛快,一把把我丢在原地,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以为我这条小命到头了呢!” 李一凡看着离欢满脸的惊魂未定,却只是轻哼:“他不是没把你怎么样……” “他不是没把你怎么样……”离欢一脸鄙视的学着李一凡的口吻,叫嚷道:“他是没把我怎么样了!倒是把我吓得差点尿裤子!尿裤子啊!你懂吗?!” 离欢拎着椅子,凑到李一凡身边:“幸好老子憋住了知道吗?要不然,我堂堂的睹星罔尊门主,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老头儿吓得尿了裤子。我的脸往哪放啊!”离欢说着,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你躲他第二剑的时候,脸面就已经丢光了……”李一凡轻饮着手中的茶,缓缓说道。 “你!……”离欢听了拍桌起身,被这王八蛋气的脸色微红,可思索了一会儿,自己又打不过他,倒是实在拿这家伙没办法,无奈只好再次坐下了身子:“你说……我借你身体,你跟老朋友叙个旧,就这么难吗?” 听到那“老朋友”三个字,李一凡那双金色的眼眸轻轻动了动。 转而是一丝苦笑:“已经死了的人,何必再去纠缠活人……” “嘿……”离欢再次起身。 不知道怎么的。离欢对李一凡这样的态度从来都极度的厌烦。 “李一凡。”离欢看向李一凡问道:“你怎么就死了?你现在不一样抽着烟,一样饮着茶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你,你也记得他啊!怎么就叫死了?” 离欢说罢,似乎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激动。只得再次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日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离欢说着,轻轻饮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叹息道:“从前强大,铸就传说。如今,也一样。看着前生的人,品着今世的茶。留着从前自己经历的回忆,也能听到如今说书人对别人讲着那属于自己的传说与过去……多好的……” 离欢正自顾自说着,却是猛然间停住。那眉头随之再度紧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逃掉的人 李一凡虽然对离欢说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却也并未有什么想打断的心思。原本还等着离欢继续说完。可离欢这么突然的一个停顿倒是把李一凡也弄得有些发懵。 眉头轻皱看向离欢,缓缓问道:“怎么了?” 离欢没有回复什么。只是兀自皱眉。刚才无意间说到了说书人,离欢脑海里却是猛然间的涌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那群截杀之人的头目。那个带着黑色墨镜,说的一嘴带着海鲜味的贯口,被楚故儿叫做“说书的”家伙。 “那个说书的呢?”离欢兀自说了一句。 因为那路上遇到的截杀之人,实力实在太差。李一凡虽然也发现了这截杀之中,存在不少的隐情。不过出于九年来对离欢的了解。自己倒也没怎么对此事上心。此刻听到了离欢突然如此去问,有些不解:“什么说书的?” 离欢抬起头看向李一凡,提醒道:“就是那群人的头儿,那个带着黑墨镜说贯口的家伙!” 离欢提醒着,自己则是再次陷入沉思。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场战斗。而在不断的回忆之中,离欢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当时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那个家伙自从被楚故儿一脚踢进人堆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仿佛……仿佛是从战斗的一开始,那个家伙,就根本没准备加入战斗,而是趁机溜走了!而离欢三人也因为当时场面实在混乱,又着急赶赴酬勤大会而并未在意,只当那是一群山贼。 又是一阵沉思,离欢轻轻点头,黑色的眼眸显得有些僵直:“没错。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加入战斗。应该是在开战不久,趁着混乱。就离开了。我们三个当时又着急去酬勤大会,并未在意……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李一凡接着离欢的话,继续道:“那幕后之人确实试探成功了。” 离欢听了则是轻轻咬着牙。“可他们到底是想试探什么?这么截杀,又能试探出什么?” 与此同时 圣火宗 一个身背布包,戴着一个黑色墨镜的青年缓缓走到一个暗色屏风前,朝着那屏风轻轻行了个礼。此刻如若离欢在场一定会一眼认出,这分明就是那个在战斗中毫无声息逃脱的“说书人”。 那“说书人”朝着屏风行礼,满嘴海的咸味,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随着“说书人”的一声“殿下”。那暗色屏风之后,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要恭喜宇先生,凯旋而归了……” “说书人”听了,只是轻笑:“殿下可真会开玩笑。那三位下手不轻, 您给我的一队人可是无一生还,惨烈的紧啊。” 听到这话,那暗色屏风之后的人,却似乎毫不意外。淡淡说道:“那一队人,本是死士。死于他们,何尝不是一种凯旋?” “殿下说的是。” “说书人”再次行礼。 “倒是您,宇先生……”那暗色屏风之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追问道:“事情调查的如何?” “说书人”则是轻叹一声:“我仔细观察过了,殿下……”“说书人”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又道:“作为契者,七殿下本身的实力确实不错。不过,这种不错……却也只是不负睹星罔尊之名的不错,并不存在有隐藏实力的问题。” “并不存在……” 那暗色屏风之后随着声音,逐渐传出了些许踱步的声音。 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会不会是派出的一队人太弱了些,他的真正实力并未展现出来……” “说书人”听了却笑道:“殿下放心。我查看别人的实力,可不是用看的,而是感知。这样已经足矣。而且……”说书人看了看那屏风,又道:“殿下可能有些误解。我只说七殿下本身,并不存在有隐藏实力的问题。” “说书人”特意在那“本身”二字上,加了重音。随后便轻笑着停住了。 “先生此话何意?” “说书人”继续说道:“殿下,宇有一问。敢问殿下。在七殿下成为睹星罔尊门主之后,甚至是之前。您是否有真的了解过七殿下呢?” 那暗色屏风后的踱步声依旧细细碎碎:“先生何出此言。” “我感知到。七殿下的体内,似乎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说书人说到这里,不自觉的顿住,那黑色墨镜遮住了眼神的恐惧,却遮不住身体的轻轻一颤:“绝非是我可以窥探的……” “是什么样的力量,连先生都无法窥探……”屏风后,轻轻问道。 “说书人”嘴角上扬:“我听闻。今日酬勤大会见礼仪式,诸多世家子弟,有幸目睹了圣火宗墨铭哲墨老前辈的战斗。不知殿下……当时可在?” 暗色屏风之后随之传来一声轻笑:“宇先生不愧为天际阁传人,消息当真灵通。” “那样的力量,殿下觉得如何?”说书人没去理会屏风之后的称赞,直接问道。 屏风之后的踱步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深呼吸的声音:“不过两招而已,却宏伟,壮观……” 那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先生是想说……他体内存在的另一种力量,居然可以与墨老前辈的力量相比拟吗?” “说书人”则轻笑着摇头:“殿下,恕宇直言……七殿下体内所存在着的那另一股力量,和墨老前辈相比,有过之而绝无不及,甚至,根本不是墨老前辈的力量可以比拟的。而这种力量,如若日后真正显现参与夺嫡,恐怕,便是整个罗天王朝都砸进去,也未必就能如何。” “什么?!” 那暗色屏风之后,始终平静,沉稳的声音,此刻终于开始变得浮躁起来,甚至是那屏风都似乎跟着动了动…… 沉默良久。 屏风后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听闻。先生有异能,可以在人战斗中趁机收取其的一些力量作为样本收集进先生的‘海纳瓶’中。不知先生是否……” “呀!卧槽!” 那屏风之中的声音还没说完,那“说书人”却是一改刚才沉稳的作风,好像原形毕露一般的跳了起来。 随之挠起了头,似乎是在掩饰某种尴尬:“那三位下手太快,我把这事给忘了。哎呦,草率了草率了……” “说书人”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屏风:“殿下……要不我可以……” “不必。”屏风之后的声音打断了“说书人”的话。 那声音中带着自信:“先生只管好好观察寻找机会便是。马上就会有机会的……” 圣火宗 离欢房间 离欢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杯茶。此刻原本就酒足饭饱的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轻轻靠在桌子上打了个水嗝,随之摆手:“算了算了。不想了!” “不想了?”李一凡静静看着离欢。 离欢则是没好气的轻抚着胃部:“想什么啊?再想……再想,答案没想出来我先撑死了……不行不行……”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绕开李一凡,爬到床上:“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上课?” “嗯……”离欢趴在床上,似乎有些无奈:“德教课。教做人的……” 李一凡则是轻哼一声,站起身子:“圣火宗总是喜欢弄这些。”声音未落,那身影已然消失。 离欢本来还想着提醒李一凡,夜里不要使用自己的身体,可怎奈何这家伙成天来无影去无踪,离开了屁也不放一个。 想着自己实在也拿这家伙没什么办法,离欢也只得作罢,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圣火宗的酬勤大会,历来都差不多。前五天为德教课。如同离欢所说,便是教些做人的道理。虽不能说是没用,倒着实搞得寒泉一度后悔自己来了这里…… 课堂之上,众人席地而坐。一个苍髯老者正在众人面前,缓缓道来…… 寒泉则是坐在离欢身旁,不断摆弄着手指头。一会儿扣扣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时不时还要用上自己的小虎牙修修指甲…… 离欢转头看向寒泉,轻轻握住寒泉刚要再次放进嘴里的小手:“干嘛呢?” 寒泉则是也不顾什么,一头倒到离欢肩膀上,轻轻叫嚷:“这也太无聊了,离欢哥哥……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离欢则是轻笑着安慰:“这不是已经第五天了,明天就有意思了。而且,你不是一直都羡慕往儿公子的小鹰吗?” 离欢对寒泉笑道:“这次的奖品,是个小老虎也说不定呢?” “小老虎?!”寒泉听到这话,坐直身体,两眼泛光的看向离欢:“真的!?” 离欢则是笑道:“我哪知道……”说罢便又忍不住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楚故儿。此时楚故儿依旧潜心受教,这些日子,从未给睹星丢过人的,怕只有她了。 寒泉正兀自幻想,此刻那屋外却是又走进一人。墨玄。 见墨玄进来,众人纷纷朝墨玄看去,墨玄则是对那苍髯老者恭敬行礼,示意老者可以了。老者也自然明白,朝墨玄回了个礼便起身走了出去。 见墨玄进屋,众人纷纷站起身子,墨玄则是开口说道。 “各位,为时五天的德教课今日结束。明日开始的十天,会进行酬勤大会的三项比试。明日为第一场。” 墨玄说罢,朝着门外的几个门人轻轻点头。圣火宗的几个门人则是纷纷手拿着布袋走进房间,从第一排开始,分发着什么东西…… 第二十二章 第一次比试 寒泉只有十七岁,又是女孩儿,个子自然是矮了一些。见前面已经开始分发起了什么东西,自然好奇。此刻正不断翘脚,偶尔蹦跳着朝前面张望着。 看着第一排的楚故儿已经拿到了分发的东西,也不管前面是谁,拨开人群探出小脑瓜便要朝前走。 离欢则是赶紧拉住寒泉:“干嘛啊?” “我去故儿姐那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寒泉回头看向离欢。 离欢则是赶紧把寒泉拉了回来,对前排被寒泉拨到一边的人尴尬的笑了笑,又轻轻摸了摸寒泉的头:“别着急啊,又不是不给你。” 圣火宗门人办事,从来都是谨慎,稳重惯称的。办起事来有条不紊,倒是显得那分发的速度慢了一些。期间,离欢更是几次拉住了身旁跃跃欲试的寒泉。 终于,那圣火宗门人还是在寒泉极度“漫长”的等待中,来到了寒泉和离欢身前。轻轻行礼过后,从手中布袋里掏出了两个手掌大小的令牌,递给了离欢和寒泉。 寒泉拿着那久违的令牌,不断打量着。那令牌极其精致,通体蓝色似乎是某种宝石打造而成晶莹剔透,其上印着一个金色的“酬”字。 正在寒泉打量之中。那人群前面的墨玄已然开口:“此物名叫‘酬勤令’。是由北海碧海石,鎏金打造而成。酬勤大会结束,各位可以拿回去做一个纪念……” 墨玄略作停顿,继续说道:“另外,此物。也是明天第一场比试所需的重要物品。” 墨玄说罢,对身旁的门人轻轻点头。 那门人则是手拿着一封信函,缓缓站出一步,朝着众人行礼。在众人回礼后,轻轻打开信函:“明日比试,将在明日上午,圣火宗碧火森林准时进行。比试全程一天时间。这一天时间以内,诸位随时都可以从圣火宗碧火森林返回圣火宗劫焱殿。” 众人听着规则,纷纷议论。那门人则是兀自继续念着:“返回劫焱殿之时。手持两枚‘酬勤令’者,视为过关。手持一枚‘酬勤令’或没有‘酬勤令’者,视为淘汰,将无法参加之后的比试。” 那门人念完了手中的信函。轻轻将信函合好,朝后退步。 墨玄轻轻点头,上前一步:“还有一点。因为本次酬勤大会跟往年有些不同。为了保证比试的相对平衡,睹星的三位。” 墨玄说着,看向第一排的楚故儿,又朝后大概扫了扫,似乎是在寻找离欢和寒泉的身影。 转而继续说道:“你们需要从碧火森林完全不同的三个方向进入碧火森林。如若在碧火森林中相遇,可以不战,却也绝不能为营。否则将被视作淘汰。” 楚故儿听了墨玄的话,轻轻点头。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来,睹星的三人,实力无疑是众多世家子弟中的顶峰存在,如若真的组队为营,恐怕就没人能战胜了。二来,楚故儿等人也早就清楚,此次圣火宗破天荒邀请睹星参加酬勤大会,存在着试探之意,这样的做法,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思索之中,楚故儿朝墨玄轻轻行礼:“是。” 听见楚故儿已然作答。离欢则是也不顾身旁的寒泉抱怨,赶紧伸手轻轻把寒泉的小脑袋按低了些,对墨玄笑着行礼说了一声:“是。” 次日 因为前一天,对于第一次比试的规则已经宣读完毕。所以接下来的一切进程倒是痛快了不少。众多的世家子弟只是在碧火森林前在圣火宗的组织下做了一次集合,便纷纷进入了碧火森林之中。而离欢,楚故儿,寒泉三人,则是被圣火宗纷纷引到了各自进入碧火森林的地点,进入碧火森林。 碧火森林。处于圣火宗最西方,乃是在四百年以前,墨铭哲继任圣火宗主时期,由罗天王朝钟离韵封赏进入圣火宗的领地。四百年来,一直都是圣火宗子弟平日里修炼比试的地点。其中奇珍异宝,花鸟走兽数不胜数。更有传闻,其中存在着不少百年难遇的珍贵灵药…… 离欢在那碧火森林中四处闲逛着。心中兀自思索,过不过关无所谓,要是从这碧火森林中找到几株奇珍灵药,百年的灵芝,偷偷带出去,倒也是不错的事情…… “李一凡?”一边走着,离欢一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伙自从上次消失,这些日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离欢知道,李一凡一直都好像在调查着什么,只是不曾跟自己提起过。自己呢,从来懒散,倒也懒得去问。所以,像是这种几天不见,倒也是常事,离欢早就习惯了。只是这荒野丛林之中,自己一个人走着,倒是难免无聊了些。所以此刻才会试试看那家伙在不在…… 不过结果显然是否定的。离欢无奈的摇摇头,也只得继续朝前漫无目的的走着。 可那脚步却又在几步之后,缓缓停住……而那脚步停下的瞬间,三个身影已经出现在离欢身前。 离欢看着自己身前突然出现的三个人,脸上却并未出现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左手握着的无忧剑,还是不经意的轻轻上抬了一些。 眼前是一男两女三个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年岁。男孩儿身着淡紫色常服,肩头正站了一直威风凛凛的黑色小鹰,两个女孩儿一个身着蓝色常服,另一个则是贵族着装,头顶了一个闪亮着白色光芒的女士小皇冠。赫然是楚往儿,寒雪还有那天创王朝的公主殿下,萧君然。 离欢看着眼前三人,还未开口。面前不远处的寒雪已然摆出了个投降的手势,对离欢笑道:“离门主不必惊慌,我们是来抱你的大腿的!” “抱我大腿?”离欢看着三人,刚刚微抬的无忧缓缓放下。 “是啊。”寒雪对离欢笑道:“不知道离门主有没有发现昨天规则的漏洞。” 寒雪笑着。那眉眼之间出了多出的不少稳重以外,到着实是跟寒泉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昨天规则只说,要我们在一天时间以内每人拿回两张‘酬勤令’。睹星的三人不可以组队。却并没说睹星的人不能跟别人组队啊!” 寒雪提醒着,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三个就来抱离门主的大腿了啊!有离门主带着,岂不是事半功倍?” 离欢看着寒雪,轻轻笑了起来。“寒雪小姐说的是。这规则,对于别人确实如此。但我倒觉得,这规则对于三位而言,找我组队可能有利,却也并不是最优选啊……” “离门主何出此言?”楚往儿看向离欢,问道。 “问题就在这规则啊……”离欢笑道:“昨日规则,除了要求我们睹星三人以外。说白了不过一点。很简单,那便是……保护自己手上的‘酬勤令’,获得一枚额外的‘酬勤令’并在规定时间内,拿着两张‘酬勤令’回到劫焱殿。” 离欢说着,似乎放松起来,在三人面前轻轻踱步。 “可……有意思的就在于这里。规则只是规定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却给了参与者无数的可能。没人要求这枚额外的‘酬勤令’究竟应该如何去获得。” 离欢兀自掰着手指,缓缓说道:“这张额外的‘酬勤令’。到底是该拾取,偷窃,抢夺……或是,他人赠予。这一点,没有规定,也没人要求……” 说到这里,离欢轻轻转头看向三人。“这就是圣火宗这第一次比试规则的聪明和用心之处。其考验的不仅仅是参与者的实力。更是参与者的能力。而这能力中,包含着实力强弱,头脑的灵敏和社交的关系等诸多问题……” “君然不知,离门主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萧君然打断了离欢的话,问道。 离欢则是笑着看向萧君然:“就拿君然殿下您来举个例子吧。” “皇族对皇室成员的要求对比大宗子弟向来都要更加苛刻。”离欢说道:“因为皇室成员,尤其是皇室契者,其修炼之余更加重要的是对于很多政治问题的处理。所以,通常来说,皇家子弟在契者的方面往往都会弱于大宗的子弟。”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萧君然:“像君然殿下这样,年仅十八岁就达到六阶四级的皇家子弟。虽说照比大宗出身的往儿公子和寒雪小姐还要差了一些……” 离欢看向萧君然身旁的两人,又再度对萧君然露出了笑意:“不过……在整个四合神洲,罗天,天创,邪宗三大王朝的皇室子弟中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存在了。” 离欢说着,索性坐在了地上,继续说道:“而这次的酬勤大会。天创王朝随着君然殿下一同前来的,还有君彻殿下。世人皆称,天创王朝萧君彻天生就拥有着属于一个帝君的全部气质。” 离欢说着,伸了个懒腰:“作为一个很有可能成为天创王朝东宫储君的皇子,如果说君然殿下是来参加酬勤大会的……那么君彻殿下来的目的,无疑跟我的两位皇兄和邪宗长夜殿下一样,是来对其他各方势力进行外交的。至于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名次,对其来说并不重要……这也正是圣火宗酬勤大会的第二个意义所在……” 离欢说罢,笑了起来,转头再度看向萧君然。 “那既然如此,君然殿下认为,我的两位皇兄,君彻,长夜两位殿下手中的酬勤令还有用吗?……” 第二十三章 小心思 离欢的话似乎字字诛心,直指要害。倒是弄得楚往儿,寒雪和萧君然三人一脸的惘然,哑口无言…… 看到三人沉默。离欢也并不着急,只是继续说道:“那么既然这四人手上的‘酬勤令’其实无用。怎么办呢?总不能真如墨宗主所言,只单单拿回去做了个纪念吧?到底还是要把那没用的物件,送给有用的人,这样也才不枉费那北海碧海石和这‘酬勤令’之上的鎏金啊……” 离欢似乎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抿了抿嘴唇,四处看着,左右寻找发现没什么水源,只好兀自咽了一口口水,当是解渴。 随即站起身,笑着:“那这四张没用的‘酬勤令’会送给哪些有用的人呢?君彻殿下的那张自然是要交给君然殿下的。毕竟是自家亲哥哥嘛……” 离欢耸了耸肩,看向楚往儿:“而我也素来听闻,往儿公子和邪宗长夜殿下相交甚好。这么一来,长夜殿下那张‘酬勤令’也就十有八九是在往儿公子身上了。这样一来,你们三人中就只剩下寒雪小姐少了一张‘酬勤令’,而那没有用处的‘酬勤令’还剩两张……” 离欢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又自顾自抬起头看了看从那树荫空隙间透出的阳光。思虑之中,原本竖起了两根的修长手指,下意识的挡了挡照在眸子上的阳光。 继续道:“那按理来说。我两位皇兄手上的‘酬勤令’,无论是往儿公子还是君然殿下或者是寒雪小姐。毕竟都是世家,王族子弟。大都可以要到那么一张,也省着多费那么些气力……不过……只可惜。” 那林间渗出的阳光,刺眼的要命。离欢只得再次看向三人,眼前不禁一片黑暗之中,轻轻叹息:“只可惜这次参加酬勤大会的还有圣火宗的婧一小姐和日月宗戴易馨,戴世子。圣火宗和日月宗毕竟身处罗之州境内,两位皇兄作为罗天王朝的皇子,自然是要把自己手上‘酬勤令’交给婧一小姐和戴世子两人的……这样一来,尴尬的事情就出现了……” 离欢看向寒雪:“三个人的小队。只唯独缺了一张‘酬勤令’。怎么办呢?倒也简单,两个选择。” 离欢再度竖起两根手指。 “一。抢夺其他人的‘酬勤令’。二。夺取睹星三人中一人的‘酬勤令’。”离欢说着,像是帮助三人解释一样的再度说道:“可第一个选择,相对于第二个选择,真的就更保险吗?对于你们不一定。” 楚往儿听着离欢说了这么久,此刻脸上倒是卓有兴致:“为何对于我们便不一定?” “因为三位只是差了那么一张‘酬勤令’啊。”离欢则是继续说道:“这样的规则之下。大家心里都清楚,组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们组成队伍,其他的世家子弟自然也会抱团取暖。而且其队伍的规模可能更加庞大。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在队伍与队伍之间的实力对拼中,三位的组合已经算是比较强悍的存在。不过……” 离欢停顿。轻轻望着三人:“在多人的对拼中,战斗很有可能进入一种混乱的状态。而在这种混乱的状态里,三位就真的可以保证在夺取一张‘酬勤令’的同时,自己手上的五张‘酬勤令’也依旧会安然无恙吗?并且,战斗一旦陷入混乱的状态,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终止,动静越闹越大。很可能会有更多的队伍,在后续加入战斗之中,到那个时候,可就不走运了……” “离门主……”萧君然听了离欢的话,不禁打断:“离门主说的确实没错。不过。睹星向来是四合神洲最强大的第四合势力。其中之人,个个不弱。就算我们真的想要跟你对战,又怎么会是好事呢?” “当然是好事。”离欢笑道:“虽说睹星门人确实相比各位实力更加强悍一些。不过在这样的规则和设定之下,却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离欢说罢,再度停顿。竖起食指继续说道:“一来。睹星已经被规则限定,即便相遇也不得为营。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如若我们其中一人跟你们发生了对战的情况,就算是其他两人看到也不能出手帮忙。你们永远都可以处于三打一的优势中。” “二来。”离欢说着,竖起第二根手指:“出于睹星相对的特殊性。其他的队伍对我避之不及,如若我们之间发生战斗,甚至就算是现在周围便有人在观测。也不会有人选择轻易加入战斗,让对局变得混乱起来。毕竟大家都不想做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傻事…… 而如果战斗结束,结果大概率无非两种。如若我胜,自然不会有人出来趁火打劫。如若你们胜,结果也是一样。毕竟谁会有勇气随意招惹一支刚刚战胜了睹星罔尊离欢的队伍呢?而且你们如若战胜了我,对于你们自身甚至是所连带的家族宗门都会有很大的声誉提升。” 离欢说着,又竖起地三根手指:“三来。世人虽称睹星门人乃是归墟之神。不过你们却不同,三位皆出身皇族、世家。从小到大,虽然对睹星了解不多却也不少。更别提往儿公子和寒雪小姐。一位是楚故儿的亲弟弟,一位是泉儿的亲姐姐。睹星两门门主就是你们的直系血亲。所以别人不清楚,你们却自然知道,那睹星门人也不过是人。” 离欢自嘲似的笑着:“而我呢。对你们而言,说的难听一些不过是个比你们高些等级的契者罢了。这实力说白了,也未必就比婧一小姐强了太多。三位之中。往儿公子本身便是上一届酬勤大会的冠首。虽然往儿公子常以运气自谦,这冠首之名也确实与上届酬勤大会婧一小姐不在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冠首自然也有冠首的本事。再加上今年刚刚突破七阶的寒雪小姐,六阶四级的君然殿下……”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楚往儿肩头那只一直歪着小脑瓜听着自己说话的九峰鸾,指了指:“还有那个小家伙。这样的四种力量只要配合得体,难道就真的没有战胜我的可能吗?当然有。” 离欢自顾自回答着:“只是这几率低了一些。大概有四五成左右。而如果用些小伎俩呢?比如刚才寒雪小姐那样……” 离欢满眼笑意望向寒雪:“以组队为由,获取我的信任。你们三人再趁我不备,突然袭击,打我个出其不意。事先抢占先机,再加上你们一战的意图不为赢我,只为夺了我手上的‘酬勤令’。这样一来能达到目的的概率可就会大大增加。达到七八成……八九成也说不定……” 离欢说着,脸上露出一种委屈象:“虽说这手段确实有些拿不出|台面,不过……效果却无疑是良好的。而我呢……在来参加酬勤大会的睹星三个人中。我的实力中规中矩,没有楚故儿那么难对付,也不像泉儿,打输了会哭。 你们又一个是楚故儿的亲弟弟,一个是泉儿的亲姐姐。这又不过是场比试,使些小伎俩,小手段都无伤大雅。出于这些原因,我也根本没办法也没必要因为此事对你们生气或是记仇,只能这么默默的认栽……” 离欢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分析清楚,随即看向三人:“三位……我说的可对?” 听了离欢这长达上千字的分析,楚往儿却丝毫没觉得甬长。反而是心中一阵惊叹。长姐楚故儿从来对离欢的评价不好,唯一的一点称赞也不过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脑子好使。” 楚往儿呢。虽是平常也不少听闻,那世人皆称睹星罔尊离欢有可测风云之大才。不过毕竟是那芸芸众生的嘴,楚往儿自也是没当回事。可此刻自己三人合计了一夜的这么一点小心思却是被离欢在一瞬间便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楚往儿又向来谦逊,自然是打心底里佩服了。 心中想着,楚往儿微笑着朝离欢轻轻行礼:“离门主,心思缜密。不愧世人可测风云之盛誉。往儿佩服……” 离欢眨了眨眼睛,朝楚往儿回礼笑道:“往儿公子过誉了。我不会测风云……不过是比三位更爱算计点没用的。是个狡诈的家伙罢了……” “离门主过谦。”楚往儿真心实意。 离欢则是左右打量着对面的三个人。试探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如何选择?是准备就此离开,另找缘分,还是……” 楚往儿提着手中紫色长剑,朝前微站一步,眼眸之中却尽是决绝:“离门主不愿丢了睹星的脸,往儿也自然不该失了星落的颜面……总不能,被离门主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吓得跑了去不是?如若真是如此,回了家中,怕是长姐要罚了……” 听了这话。离欢不由得想了想楚故儿那张常常板着的绝世容颜。 轻笑:“也在理……”随即便是缓缓把那无忧剑从剑鞘之中抽出:“那就……开始?” “开始。” 楚往儿声音坚定。话音未落之时,肩膀已然轻轻一抖。随即便是一道黑影在其肩膀之上猛然间划过…… 第二十四章 三角形站位 那黑影突然闪现。倒还是把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的离欢吓得一个激灵…… 黑影速度之快,离欢看不清。甚至那速度毫不夸张的来说,几乎已经可以达到见礼仪式上墨铭哲的速度了! 而对于离欢而言。他唯一知道的是,那道黑影便是那刚才老老实实站在楚往儿肩头上被楚往儿叫做是“傲天”的小鹰! 看着那黑影仅在一瞬间便闪到了眼前,离欢心中不禁一阵惊叹。虽说自己早知道这九峰鸾是出了名的珍贵异兽。却也死活没想到这鹰隼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眼看着这九峰鸾的速度太快。离欢却并未惊慌。毕竟这鹰隼速度虽是达到了那墨老前辈的水平,可对离欢来说,却到底不是墨老前辈,在精神上的压制力上远远不及墨铭哲。 脑海中不断流转着自己从前看过的那《奇珍录》中的内容。离欢还依稀记得,自己确实曾经在睹星《奇珍录》中查看到过有关于那九峰鸾的介绍。 那应该是去年的事情了。当时是因为楚故儿内弟,星落神府楚往儿在去年的酬勤大会上夺得冠首,得到了圣火宗冠首的奖励,九峰鸾。那个时候寒泉初晓此事,羡慕的要命。成天没日没夜缠着离欢让离欢给她说说那九峰鸾究竟如何。 离欢呢,面对这么个妹妹实在没办法。也只得不做声响的去《奇珍录》中查来找去。当时只觉得自己前世 怕是个恶霸,不知是把那寒泉按在地上强迫着干了多少禽兽事情,这辈子才算是这么被寒泉追着偿还…… 没想到一年之后,倒算是派上了用场……离欢还清晰的记得。那《奇珍录》上曾写道,说那九峰鸾乃是千年少有的珍奇异兽。其极通人性,能听懂主人之言,看清主人之行。速度极快,攻击力却不强,一般是用来作为某种通信手段,传达信息的。 既然如此,这九峰鸾的攻击也就没必要非要看清了。眼看着那鹰隼化成的黑影已到了自己眼前,离欢索性也不去执着于看清那鹰隼的身形,直接抬起左臂挡在眼前。 既然这九峰鸾本就没有太大的攻击性,那么楚往儿也不可能不知道。而楚往儿在知道九峰鸾本身攻击性并不高的情况下还依旧要把九峰鸾用在本不该它参与的战斗场合,恐怕只有一个用处……借助这鹰隼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混淆视听。说简单一点,不过是借助着这鹰隼的速度,给更重要的攻击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么是什么样的攻击呢?离欢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回想刚才楚故儿等三人从一开始便站好了的三角形站位。再想想实力的对比。不难猜到。 自己的实力虽然自己也认为并不算是极度强悍。但对比这三人,自己的等级怎么说也要压了三人中实力最强的楚往儿快两阶之多。对于这三个人来讲还算是个不小的挑战。而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三人同时出击,上来就是杀招,在第一击就打出最好的效果方是上策! 那最好的效果该如何打出呢?封锁身位!说白了就是呈三方之势,围住自己,从完全不同的三个方向同时进行攻击。这样方是最有效的可以攻击到自己的方法。再想想刚才楚往儿三人的三角形站位也就证实了这个想法。 刚才三人组成的三角形中,楚往儿站在最前方,左后方是寒雪,右后方则是萧君然。三人之中,楚往儿实力最为强悍,其速度也自然相对较快,攻击也相对较强。所以离欢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身后将要出现的便是楚往儿了。那样一个身后的位置,也才可以进行三人中最有效的攻击! 而这样的三角形进攻方式,也并非不可以躲避,甚至很简单,只要趁着这三角形的站位还未完全成型的同时,从其中任意两人的夹缝,也就是三角形三条边中任意的一条穿插而过就好了! 不过对于离欢而言,还有最后一点要考虑。这也是这三角形站位的聪明之处。三角形有三条边。离欢可以选择从其中任何一条边中穿过,不过穿过的同时,则也意味着自己要同时遭遇组成那条边的两个人的同时进攻!那么要考虑的问题就出现了。 从哪条边穿过。对于这三个人而言,楚往儿的实力无疑是最强的存在。所以自己应该尽量回避跟楚往儿对抗,这样也才能最高效的进行战斗。而如若要这么做,就要考虑自己究竟该从这三角形的那条边进行突破。因为这三角形中以楚往儿为一角的两条边,无论自己从其中哪一条穿过都会遭到楚往儿和另一个人的同时攻击。 回想着大概的位置。离欢可以确定,楚往儿会出现在自己身后。而面前出现的两个人则是萧君然和寒雪两人。自己也只有从正面,萧君然和寒雪之间穿过,才能尽量回避楚往儿的攻击。 思索之中,那鹰隼的攻击已然到来。离欢也不顾那鹰隼在左臂上的攻击,朝前猛然一个踏步,径直从萧君然和寒雪两人之间穿过,随之在半空转身,落地。 躲过这次攻击,那左臂上被九峰鸾攻击到的位置,才传来一种火辣辣的疼痛。离欢没时间去看伤口,只是心中暗骂那写了《奇珍录》的王八蛋恐怕不知道什么是疼。张嘴就是屁。什么叫那九峰鸾攻击性不强?自己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疼,这他妈叫攻击性不强!? 来不及过多吐槽。离欢原本准备在朝后退出一步,完全拉开距离再做打算,却只看见自己此刻直面的楚往儿剑指竖立,其身上三道品红色如同锁链般的光芒骤然闪现,火石之间竟是直接缠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自己后撤的一步被直接牵扯…… 而寒雪和萧君然也借此时机,纷纷朝自己后方踏步,三角形站位再次成型。这样的三角形站位离欢平时也没少见到。不过,最普遍也最常规的站位回复方式是其中两人再度进行进攻,而依靠着其中一人极快的速度,再次位移到敌人身后重新组成站位。却没想到这三人的站位恢复方式完全不同。 从楚往儿身上出现的品红色光芒,离欢也曾在楚故儿身上见到过。那种力量,名叫星识之力。是由四百年前,跟李一凡同一时代,楚故儿的老祖宗楚心瀛创造的。其用途广泛,因为楚故儿平时强势的性子,通常是被楚故儿用来攻击的,没想到到了楚往儿这谦逊的主手里,倒是变成了牵制敌人的手段! 离欢跟楚故儿相识了九年之久,平时在睹星之中跟楚故儿虽然各掌一门,却也不少进行过比试。不过问题在于,这么多次的比试。基本上都是过招不过十次,便已离欢主动认输告终了。所以离欢对于这星识之力倒也没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法。 眼看着那三角形的站位已然再度成型。身后寒雪提长剑,萧君然握匕首已然朝着自己攻来。身前楚往儿的攻击也随着星识之力再度开展。离欢心中已经明了。 因为星识之力的牵制,自己已经根本无法再按照刚才的方式从寒雪和萧君然之间穿插而过,从而避免跟楚往儿正面交锋。因为如若那样去做,自己还会遭到星识之力的牵制。而且,如今那星识之力的品红色光芒已然缠绕在自己身上,鬼知道那力量究竟能强大到哪去,自己这么贸然退后,根本动不了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办法就只有一个了。不再回避楚往儿的攻击,转而针对楚往儿。离欢心中思索,手上的无忧剑已然有了动作。 虽说自己一直在回避楚往儿的攻击。但毕竟离欢本身的实力照楚往儿高出了两阶之多。单一战斗力上处在完全压制的水准。回避攻击不意味着无法处理攻击。面对楚往儿长剑的下劈,离欢右脚朝左前方轻轻踏步,一个侧身轻轻闪过,随后右手无忧剑则是顺势横划,朝楚往儿的身体砍去。 楚往儿见势下意识朝后撤开,却正中离欢下怀。这一剑离欢压根就没准备横砍而是准备径直刺出!随着楚往儿后撤,离欢左脚则是见势在同一时间朝前迈步。那原本横划的无忧剑也在同时转变成了刺出的方式,径直跟着楚往儿的腹部径直刺去。 对于离欢,他心中清楚。自己这一剑刺出,不会怎么伤到楚往儿,却可以完全打破这三角站位,从中突破。却没成想那左脚刚准备迈出一步却是猛然间停住了! 一剑刺空,楚往儿躲过了攻击。离欢下意识回头看去。那左脚之上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团冒着凉气的极冰冻住了! 那是寒雪月寒神府的控冰术! 离欢见了心头一阵无奈。平日里星落神府的楚故儿,月寒神府的寒泉都不少跟自己比试。却也都被自己敷衍了事,从未当成什么事情。此刻,老天倒像是有意惩罚自己慵懒一样,反倒是拿着这两家绝学打的自己两次措手不及! 无奈之际,离欢左脚发力,力量爆发而出,震碎脚下极冰,挥剑挡住面前楚往儿的攻击。可那身后寒雪和萧君然的攻击似乎已然无法避免。 脑海之中一个声音再度响起。 “九阶的实力……对付他们也要棘手。” 是李一凡! 第二十五章 总量? 离欢听到李一凡的声音,没时间回复。一手持剑挡住楚往儿的攻击,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握住了身后寒雪持剑的手,猛然发力。 寒雪本就是女孩儿,实力上又跟离欢差距太大,哪扛得住离欢的这些气力?被离欢这么发力一拽,整个人随之倾斜。那握着剑的手随着离欢的力道直接横到了身旁的萧君然面前。手中那柄淡蓝色长剑更是直接替离欢格挡住了身旁萧君然匕首的攻击。 “哐!……” 一声脆响之下,寒雪手中长剑与那萧君然手中匕首相撞。寒雪因为手腕被离欢握住,无法发力,握剑的手一阵颤抖。而萧君然则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剑刃相撞,直接被弹开,朝后倒退了好几步。 而与此同时,离欢握住寒雪的手已然松开。随之是右手握剑发力。无忧与那楚往儿手中的淡紫色长剑不断摩擦,火星四起。拜托了和楚往儿的对峙,更是趁机直接飞起一脚,生生踹在那楚往儿手中长剑之上…… 楚往儿被这一脚踢的倒退几步,离欢则是趁机朝着萧君然的方向猛然踏步。无忧剑轻抬。 萧君然本就刚刚被弹开,身体还没站稳,便眼见着离欢提剑朝自己袭来。无奈之际只得闪身回避攻击。而离欢也不纠缠,借着萧君然让开的路,脚下赶紧又踏出几步,与三人完全拉开距离。 因为睹星的强大。离欢虽然身为三尊之首的罔尊门门主,平日的战斗却少有动手的时候。此刻认真起来,与三人缠斗了半晌,虽是成功脱离了三人的围攻却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 见那距离已然拉开,不由得一阵舒展筋骨,不停的喘息着。心中正想着自己倒是当真缺乏运动了。那身体中李一凡的声音却已然再度响起。 “需要帮忙吗?” 听了这么一句话,离欢非但没高兴,甚至觉得有些恼火。相处了九年时间,离欢对李一凡的了解可以说是入木三分。 这是个除非自己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或是自己哀求半晌,才会出手帮忙的混蛋。像是此刻这样的主动提问,说什么狗屁的“需要帮忙吗?”的情况。不过是种嘲讽罢了。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那睹星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若是跟这最高只有七阶几级的三人战斗还要一个神的帮助,这脸面怕是以后都要被李一凡按在地上蹂躏。离欢便是果断的没有理会。而与此同时,那不远处萧君然的身影已然闪现。 随着一缕来自匕首的黑光闪过。那萧君然几近完美的身材已经在自己斜上方咫尺的距离完全舒展。而其手中匕首则是带着寒芒直接朝自己刺了过来…… 离欢见了这场景,心中一阵无奈。看着萧君然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流露出了另一个身影。萧君沫。 虽然离欢自己也说,萧君然作为皇家子弟,在这样的年纪达到六阶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存在。不过这样一句话明显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呢。前提便是要去掉三个人才行。而这三个人,其一便是自己。虽说从小自己就相当于被逐出了罗天王朝,不过再怎么说离欢也知道,光凭着那洪韭口中挂着的“七殿下”三个字,自己便也还算作是个皇子。而自己身为皇子,这十九岁九阶朝上的实力显然不是萧君然可比。 其二则是邪宗李长夜。其同样身为皇族,实力也要比萧君然高出两阶之高。 而如果说自己和李长夜,与萧君然关系不大。那么其三萧君沫,就跟萧君然有着莫大的关系了。萧君沫是萧君然的亲妹妹,更是四合神洲诸多皇室子弟中实力唯一可以跟离欢比肩的存在,睹星无尊门门主。虽是比离欢小了一岁,在今年却也已然进入了九阶的地步。 那是个跟楚故儿一样好斗的主。凡事不假思索,从来认为这世界就该用实力来说话。虽说其成为睹星三尊之一的无尊门主,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睹星的制衡之道,用来制衡离欢也制衡罗天王朝,不过这思想倒也真的符合睹星的风格…… 看着那突然攻向自己的萧君然。离欢一阵发愁。那天创王朝两位皇子两位公主。皇长子萧君彻自己接触过几次,其为人跟世人称赞的一样,拥有所有的帝君气质。 皇三子萧君罡自己虽是从未谋面,却也常听人提起。说是那位皇子不善言辞,在罗天王朝手掌兵权,战场之上贵为皇子却常身先士卒,虽是个久战沙场的铁汉,那性子却温润如玉,柔的很…… 小公主萧君沫自己自然相识。此刻这二公主萧君然自己也算是见识到了。想来那天创王朝两位皇子,一个优雅得体,一个温润如玉。可怎么却偏偏这两位公主倒是一个比一个好斗呢? 眼见那萧君然的攻击已然到了,离欢也只好应对,轻轻侧身闪开攻击,不断回避。而那属于楚往儿的星识之力也随即再次缠绕到了自己身上。不断牵制着自己的行动…… 几番缠斗。四个人倒是打的有来有往。眼看着这战斗一时半会儿好像结束不了,离欢眼眸中余光不断撇着那楚往儿的方向。 不得不说。这楚往儿的星识之力实在难缠。自己刚才几次立见胜负的攻击都因为楚往儿星识之力的牵制而被迫中断。而与此同时,自己又要承受着寒雪控冰术和那九峰鸾不时的搅扰。此刻的离欢也已然明了,如若想胜,也就必须解决掉楚往儿这碍事的星识之力才是。 “星识之力……”离欢正在脑海里不断思量如何破了这星识之力,体内李一凡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是有总量的。” “总量?……”离欢听着李一凡的提醒,战斗之中不禁自言自语。眼神则是紧紧盯住楚往儿身上一直闪耀着品红色光芒的星识之力不放。 又是几番缠斗。借着李一凡的提醒。离欢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那楚往儿身上的星识之力虽然收放自如,但是似乎一直都维持在可以把楚往儿和离欢相连从而牵制自己的状态。其星识之力的长短,则随着自己和楚往儿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而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楚往儿呢。则是一边释放着星识之力,一边尽量保持着跟自己之间的距离。再加上刚才李一凡的那句话。离欢似乎是明白了。 随即便是朝后连续几个后撤。因为实力上的较强,这样几个后撤,在瞬间便已然拉开了极大的距离。离欢盯着那星识之力也看得清楚。 那星识之力分明是跟随着自己不断拉长,竟然在自己最后一个后撤之时,断了跟楚往儿之间的连接!随即是原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星识之力开始有意识的缩减朝着楚往儿的身上逼近,楚往儿也赶紧朝前跟进,再一次让那星识之力保持到了连接两个人的状态。 而那星识之力断开跟楚往儿之间重新连接之时,离欢已经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的牵制效果明显减弱。那也就意味着,这星识之力应该只有在处于楚往儿身体中的时候才可以被楚往儿控制,反之则会失效。 这种情况下,楚往儿只能对星识之力进行暂时的回收,依靠拉近距离,再次进行牵制。而这星识之力可以伸展出的最长距离,也就是李一凡口中,所谓的“总量”! 如若如此。那就意味着,自己只要可以在楚往儿来不及反应的短时间以内,拉开超过星识之力总量较远的距离,再通过高速移动,抓住楚往儿重新控制星识之力的空当贴到楚往儿身边,只要下手够快,就是完全有机会直接制服楚往儿的! 离欢思索着,身体已然有了动作。无忧隔开最前方萧君然和寒雪的进攻,朝着身旁一棵巨树便是猛地闪身。那星识之力则是跟着离欢的身体缠绕而去。 可问题在于,离欢和楚往儿之间的实力相差毕竟太大。如若离欢只是单纯想逃,那星识之力倒是有些跟不上的。 这么一来,那星识之力依照着楚往儿的惯性思维,跟着离欢绕树而走。借助着这参天的巨树,离欢一个转弯,朝着楚往儿的方向奔去。这么一来,自己与那楚往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星识之力和楚往儿之间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远了! 随着速度加快,离欢注视之中,那星识之力已然完全脱离了楚往儿的身体。而离欢则是直接抓住这空当的时机,速度再度加快,朝着楚往儿的方向一个闪身,无忧剑猛然挥起…… 原本准备再次回收星识之力的楚往儿,被离欢这么突然贴脸,无奈之际只得放弃刚才贴近星识之力的想法,朝后退去再度拉开了与星识之力的距离,只得让那星识之力自行返回身体。又因为实力的差距,被离欢再度一脚踢开,连退几步。 与此同时,离欢身后萧君然寒雪的身影再度闪现。萧君然匕首从上至下猛刺,却随着离欢的轻轻侧身再次刺空。萧君然回身刚准备再度攻击,却见那离欢右腿已然抬起。 这一脚离欢原本是准备直接踹在萧君然身上的。可想来这公主殿下毕竟身娇肉贵,离欢到底也是没忍心下手,便是一脚直接踢在了萧君然握住匕首的手上。而随着这一脚,萧君然手上一阵颤抖,匕首掉落在地。 而另一边朝离欢攻来的寒雪则是随着离欢的朝后微退半步,被离欢再度抓住握剑的手腕,轻轻一拧,整个人身体弯转一圈,握剑的手被离欢直接连手带剑擒住按在了背部。 楚往儿迎面赶来,更是硬生生被无忧的剑刃直接顶住了脖颈。星识之力再度缠绕在离欢身体之上,却无疑为时已晚…… 第二十六章 胜败 片刻之间。胜负已分。 “三位,多有得罪……”离欢说着,握剑的手缓缓放下的同时,轻轻松开了擒住寒雪的手,笑道:“不如……点到为止?” 一打三的战斗。萧君然被踢落了武器,寒雪被直接擒住,而楚往儿自己又被离欢用剑抵住了脖颈。无疑是输了。楚往儿本身又是个极度谦逊的主,因为从小到大自己家里那长姐从来都比自己强出了几截。楚往儿倒也不少经历失败的感觉。 此刻听了离欢的话。面带微笑,缓缓退后半步。 朝着离欢轻轻行礼:“离门主不愧睹星罔尊之名。往儿受教……” “往儿公子可莫要多赞了……”离欢听着,一边收起无忧剑,一边轻笑着道:“若是把我夸上了天,回头不知个天高地厚的去找你那长姐张扬,岂不又要被你家长姐一顿拾掇了?” 楚往儿听着大笑。转而再次看向离欢:“只是离门主……” 离欢听着楚往儿的声音,再次看向楚往儿。 楚往儿则是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酬勤令:“这一战我们实力不济,败给离门主。只是君然殿下和寒雪妹妹都是女孩儿。往儿自己这两张‘酬勤令’都交给离门主。还请离门主……” 离欢轻轻看着楚往儿。自小聪慧的头脑自然是懂得楚往儿的意思。无疑便是希望自己不要把那五张‘酬勤令’全部拿走。否则一下子少了五张‘酬勤令’,寒雪和萧君然恐怕是要费些时间才能再寻到了…… 今日与三人一战。离欢倒是从来都没有当作是什么。之所以认真了一次,也不过是不想在各方势力面前真的丢了睹星的脸…… 楚往儿三人不像墨铭哲。那墨老前辈身背盛名,九阶九级巅峰实力,活着的传说。对自己而言又是绝对的长辈。与他的较量,纵是再狼狈,众人再嘲笑。也不过是嘲笑自己而已,倒不能说那睹星实力如何。不过楚往儿三人便不同了,三人最强的实力不过七阶朝上,自己作为睹星罔尊门主,若是输给了他们三个,那整个四合神洲,怕是都要以此来讥讽睹星才是了…… 如今一战以胜,其他的倒都无所谓了。 离欢想着,微笑着朝三人的方向踏出一步,却是从腰间束带之中掏出了自己的那张酬勤令。转而笑着看向寒雪,轻轻朝自己手中的酬勤令努了努嘴…… 寒雪自然是没想到离欢会有这么个举动。此刻一阵诧异,看向离欢:“离门主这是……” “睹星作为四合神洲第四方也最强的一方势力,此次应约而来。目的不过只是想与各方势力亲近亲近罢了……此次前来的睹星三人,除了泉儿以外,我和楚故儿自然是没准备得个什么名次的。” 离欢对寒雪笑着:“况且我呢……性子向来庸闲懒散的紧,对于这类的麻烦事从来都无意参加更不愿应付。倒不如送了寒雪小姐来的消停不是……” “可……” 寒雪刚要推辞,却被离欢打断了。“况且,若是知道了是我,上来便卡了自家姐姐一手,泉儿岂不是要跟我哭上一路才肯罢休了?寒雪小姐便当是让我消停消停也好,拿去吧。” 看着离欢脸上轻松的笑意。寒雪终归还是接过了离欢手中的酬勤令。 对离欢轻轻行礼:“家中小妹倒是给离门主添了不少麻烦……那寒雪便谢过离门主了。” 离欢见寒雪已然接过酬勤令,自然也不再久留,说了声“终于轻松了!”便转头走开了。 一边朝外走着,离欢便是又突然想起了李一凡。想来若不是刚才他加以点醒,自己恐怕也未必就会这么快就解决掉楚往儿三人。 随即便轻轻叫了一声:“李一凡。” 声音落地,却没人回复。离欢兀自挑眉,再试一声:“李一凡?” 还是没人回应。离欢不禁心中无奈,鬼知道这家伙又去了哪里? 圣火宗禁地 焚焱池 李一凡静静站在那焚焱池旁,金色眼眸中一些暗紫色纹路轻轻流转,若隐若现。 焚焱池旁,那人面若冰霜,心却难平动荡…… 他还记得,四百年前,这地方曾有几个青年打闹。那寒泉的老祖宗寒冬更是把这圣火宗的禁地当作了温泉,在里面忘我搓泥…… 而那时候的自己,一度误入歧途,为了复活那个叫做忆雪的姑娘,执意入魔。四百年前自己虽从未来到过这里,对这儿,却总觉得亲切了点。那双号称可以看穿一切的永恒瞳,居然时不时的出现幻觉,总觉得这依旧还有几个青年打闹一样…… 可如今……那几人多半入土,只剩下自己和墨铭哲两人。一个变为了一缕神识,大摇大摆走进这圣火宗的禁地都没人看得见。另一个则成了那世人口中活着的传说,被世人尊崇着…… 焚焱池之上冒着阵阵热气。李一凡则是再次踏入池中……因为是神识的缘故,踏入那焚焱池之中,李一凡却连身上衣衫都丝毫不染…… 静静感受着池中气息,李一凡兀自皱眉。 这些天他不在离欢身旁的缘故,便在于此。自从跟着离欢一同不如圣火宗,李一凡就总觉得这圣火宗之内有哪个地方的力量有些不同寻常。 顺着感觉找到这焚焱池,感受之中,只觉得这焚焱池之内一种灼烧精神的力量极度强大。这事情倒是理所当然。 焚焱池乃是圣火宗禁地,历来供圣火墨氏修炼所用。其池中之水,有灼情烧欲之能。所以能感受到那种灼烧精神的力量不是怪事。怪的是,在这么一个灼烧气息极度强烈的地方,李一凡却总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还存在着一缕寒气若隐若现! 更让李一凡觉得惊讶的是,那股寒气自己似乎总像是觉得在哪里遇到过一样。其寒气本身又似乎极富灵性,每当李一凡有意感知又会骤然消失,无影无踪…… 无奈之际,李一凡也只得动了最笨的方法,亲身下了这焚焱池去感知温度。可随着自己步入焚焱池中,更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因为自己本是神识,没有肉体又如何感知温度呢? 没办法,李一凡刚才才又回到了离欢的身上,想着要把离欢的身体带来焚焱池感知一下这温度。可没成想,刚刚回去就看到了离欢那废物一个人跟那星落和月寒的传人,还有天窗王朝萧君然的战斗。便是顺便提醒了离欢一嘴。 离欢的头脑天生好用,李一凡是知道的。想着这家伙一点就通的头脑,李一凡也没多管,只想着待到入夜离欢没事的时候再来,而自己呢,则是再回到这个地方试试感知感知,纵然是感知不到什么,怀怀旧自也不是什么坏事…… 圣火宗 劫焱殿 离欢送了那张酬勤令,自己便是根本没准备再参加之后的比试了。心中思索着,左右自己此次也是应那星大人的要求过来跟圣火墨氏和日月戴氏纠缠那浮尘珠的事情,这么一来,自己倒也可以静下心等着两方派人来找,便是独自先行返回了劫焱殿。寻思着这个时辰,以楚故儿和寒泉的实力也该返回,想着去看看…… 因为比试才刚刚开始不久,大部分比试人员还在碧火森林中战斗着,此刻劫焱殿门口的人倒是不多。离欢左右看着,却见那青苔石阶之上,一个蓝衣女孩儿蹦蹦跳跳的走了下来。赫然是寒泉。 寒泉虽然平日里在睹星之中,实力算得上七位门主中垫底的存在。但若是放在这酬勤大会中,倒也无疑是出类拔萃。再加上一心也想着弄一只跟楚往儿小鹰一样的奖品当作宠物回去养养。对于这比试就更显得格外的重视。 此刻看着其蹦蹦跳跳的举动,无疑是过关了…… 寒泉看到石阶之下的离欢,脸上笑意更盛。 “离欢哥哥!”寒泉叫嚷了一声,快步走下石阶,跑到离欢身边,便是挽起离欢手臂便要再次朝劫焱殿走。 离欢则是轻轻拉住寒泉,宠溺道:“干嘛?……” “嗯?”寒泉小脑袋一转看向离欢,理所当然的道:“去交‘酬勤令’啊!那东西要先上交,等到所有比试结束才能送给咱们当纪念的。我知道交到哪,离欢哥哥跟我走就是了!”寒泉一边说着,一边气宇轩昂拍着自己那略显丰满的胸脯…… 离欢则是再度拉住寒泉,笑道:“我没有‘酬勤令’了……” 寒泉则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嗯?没有了?哪去了!?……”说着便亲自动手,在离欢身上不停的翻找起来…… “哎哎哎……别翻了……”离欢被寒泉翻遍全身,弄得一阵痒痒,赶紧拦住寒泉,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学艺不精,被人夺了。” “哈?”寒泉满脸诧异:“谁有本事夺了你的酬勤令啊!?” 离欢依旧笑着,摸摸寒泉的头:“你家二姐,往儿公子还有君然殿下。” “二姐?”寒泉眼神中诧异更盛:“他们是你的对手?” “他们三人趁机偷袭,也不纠缠。夺了‘酬勤令’便走……我有什么办法。”离欢一边忽悠着寒泉,一边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 “走!我带你再抢两张……”寒泉听了则是信以为真,一把抄起离欢的胳膊便往那碧火森林的方向走。 离欢刚准备阻拦,却听得后面又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就知道你废物。” 第二十七章 深夜澡堂…… 那声音熟悉。身旁的寒泉则是已经松开自己,叫嚷了一声“故儿姐”便跑了出去。 离欢回头看去。楚故儿此刻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后。 楚故儿呢。看见离欢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随手朝离欢的方向抛了些什么。离欢下意识接住,抬手一看,却赫然是两张酬勤令。 如果换做平常,楚故儿可能并不会在意离欢如何。不过这次不同。听着刚才离欢和寒泉间的对话,寒泉被忽悠的一来一去。楚故儿的却心中明了。 自己那弟弟虽说在同龄人中也绝对属于佼佼者。楚故儿呢,也确实从来都看不上离欢,不过自家弟弟自己知道。比起离欢来,怕是十个楚往儿都敌不过一个离欢…… 离欢说自家弟弟夺了他的酬勤令,按照离欢那慵懒的性子,八成是自己送了去……想来倒也不愿意欠离欢的人情,这才把那酬勤令给了离欢。 寒泉看着楚故儿把那两张酬勤令甩给离欢,喜悦之中,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楚故儿:“故儿姐,你的给了离欢哥哥,你自己怎么办啊……” 寒泉问着。却不料楚故儿对着她轻轻一笑,满不在乎:“无所谓啊……我还有很多。” 楚故儿满不在乎。随即便是从自己身后束带上,拽下了整整一提四五个的酬勤令…… 这样一幕,无疑是完全让寒泉颠覆了。信口胡吣起来:“我滴个老虎妈妈咪呀……故儿姐你是干掉了多少人啊!” “本来没准备干掉多少的,只是路上偶遇了不少……”。楚故儿则是轻轻搂着身旁的寒泉,兀自朝那殿中走去,丝毫没管身旁的离欢。 离欢呢。看着自己手上失而复得,还多了一张的酬勤令,兀自苦笑。只得跟着两人一同走进了劫焱殿中。 作为睹星成员,这么早就拿到了这么多的酬勤令,圣火宗门人自然也是早有预料,并不吃惊,简单的统计了一下,便告知三人可以回去了…… 深夜 一天的劳顿,离欢身子一阵疲乏。自己原本还想着,送出了那酬勤令,自己便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怎奈何那楚故儿倒是又白白送给自己两张。 离欢心里知道,那楚故儿自然是猜到了自己和楚往儿一战的结果。想着不愿欠自己的人情,才会破天荒的管管自己。自己呢,虽是懒散,却也不愿白白浪费了那姑娘好不容易才拉下高傲脸皮来还的人情。便也就借着机会过了这第一场比试。 想着想着。离欢一边整理着床铺,却也不禁摇头苦笑。想来自己这从小到大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说是幸运吧,偏偏是从小便摊上那么一档子事,受着母亲的所谓“牵连”被逐出了罗天王朝,进入睹星。 可若非要说是不幸吧。偏偏还是含着那帝王家的金汤匙出生。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靠着自己这还算好用的脑子坐上了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不说。明明不愿再参与接下来的比试,又偏偏是楚故儿随手一甩便没用自己努力就成功过关……甚至这身上,还有一个冷淡的神,时刻护着自己的周全…… 心中正想着那冷淡的家伙,原本正在整理床铺的手却是猛然停住了,原本黑色的眼眸变为金色。 这样的感觉,离欢已经无比熟悉了,那是李一凡附着在自己身体上的感觉…… “你要干嘛?……”离欢缓缓对着空气问道。 身体之中,是李一凡的声音响起:“去个地方……” 对于李一凡。离欢只有无奈。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总是要借给他用。纵然是不想,心里却明白,这家伙很多时候做的事情都是正事。再加上自己又实在奈何不了这家伙什么,无奈只好放弃身体的控制权。 李一凡见离欢放弃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也没再多说一句什么了。只是兀自控制着身体朝着焚焱池走去。 李一凡毕竟是神,其力量连神帝涟蕊都自称是“照自己略高一些”。在这四合神洲便自然是无人可比的了。其速度,甚至是那墨铭哲与之相比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几个闪身之间,李一凡便已经控制着离欢的身体到了焚焱池旁。而那焚焱池外围的圣火宗门人想发现李一凡则无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离欢则是一阵的诧异,而这诧异也无疑并非来源于这样的力量。这力量离欢虽然惊叹却也早已看惯了。毕竟什么惊奇的事情如果看多了,也就不会那么惊奇了。此刻的离欢,只是诧异于李一凡口中说的“地方”。 “焚焱池?……”离欢身体被李一凡控制着走到了焚焱池边上。嘴上倒是停不住的碎嘴:“李一凡……你来这儿干嘛啊你……” 焚焱池旁热气上涌,李一凡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焚焱池边,静静感受着。果然,自己附着在离欢身上,自己便已经可以再次感知到周围的温度了。 离欢则是依旧碎碎念着:“我说……这可是人家圣火墨氏的禁地。据说只有未满二十八岁的圣火墨氏子孙才可以进入的……现在圣火墨氏之中,应该只有墨婧一有权利进入这里了吧……” 离欢说到这里,沉默半晌。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便又是一阵碎嘴:“我去李一凡……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恋物癖之类的小癖好吧?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婧一小姐的绝世芳华,想着与人家来个间接共浴呢?咱们可不提倡这变态行为啊!” 听着离欢的滔滔不绝。李一凡还是未发一言。对于李一凡而言,这小子从来都是这样。人虽是顶顶的聪明,那嘴却也是碎到了极致。李一凡自然也懒得理他,只是兀自控制着身体再度动作。 而接下来的动作,则更是让离欢惊掉了下巴。 离欢只看着自己被李一凡控制着身体,缓缓褪去了上衣,带着清晰肌肉轮廓的身体显露在外,朝着那焚焱池中便走。 不得已再度叫嚷:“哎哎哎!李……李一凡……你要干嘛啊你!还真是有这变态的癖好!?我的身份进入这里,让人发现了很难解释的!要不改天……改天我带你去烟雨阁总行吧?各色的姑娘任你挑!” “你别开口,自然不会被人发现。”李一凡实在是厌烦了离欢这滔滔不绝的嘴,无奈之下,只得说了那么一句。 离欢见这家伙一副“泡意已决”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得不再说话。 李一凡控制着离欢的身体,逐渐完全进入焚焱池中。那池中之水,似乎远比李一凡想象的温度更高一些。只可惜,那灼情烧欲的功效,在李一凡这无情无欲的身上,白白浪费了。只不知道,离欢是不是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什么样的感受倒是也都无所谓。李一凡不在乎。心中思索着反正这焚焱池对离欢的身体百利无害。纵是可能让他吃点苦头,让这灼情烧欲的池中水好好洗洗他那肮脏的思想倒也不算坏事。想到这里,李一凡索性便不再去管离欢,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那池中的力量。 而仔细感知之中。借着那温度,李一凡也已经清楚的发现。这焚焱池确实有些问题。那池中水虽说是灼情烧欲,可仔细感知之下便会发现,这其中确实透着一种原本并不该属于焚焱池的阴寒存在! 正准备一探究竟,双眼却再度睁开。下一秒,离欢的身体便是已然跃出焚焱池。 原本放在那焚焱池边的无忧,也在同时响起了那离鞘的整整之音。径直刺入了焚焱池边的岩壁之上,而那剑刃一旁是一个女子的雪白脖颈。 女子头顶着一个女式的精致小皇冠。皮肤细嫩,润白如羊脂。一袭黑衣,面容如画,恰到好处的身材在那紧致黑衣的凸显下极度诱人。 被那无忧剑挟住脖颈,冷峻的脸上却也毫无半点情绪的波澜。暗紫色眼眸只是那么静静望着离欢和李一凡。 “是你?……” 这女孩儿李一凡倒是早就知道。李长夜。那个邪宗之中,继承了自己姓氏的公主殿下。因为自己便是四百年前的邪宗邪尊,所以纵然是李一凡自己不愿多想那四百年前的过去。可这李长夜却也算是李一凡这九年来,唯一主动向离欢打听过的人了…… 看到李长夜,虽说自己对这姑娘还算是有所关注。可李一凡却显然也无意去面对。随之是离欢的眼眸瞬间从金色转变成了黑色。李一凡再度放弃了离欢身体的控制权,把离欢再次甩在了原地。 说来也实在是让离欢无奈。这身体虽说是自己的。但相比之下,反倒是李一凡这家伙的主动权显得更高一些。说附着在自己身上就附着上,说离开便离开了。而自己呢,就没这福利了,李一凡离开的时候,这身体倒是自己不想控制也不行…… 这么一来,无疑是换做离欢尴尬了。 那场面。离欢赤裸着上半身,把那李长夜逼到墙边,手中紧握着的无忧剑更是充满攻击性的刺入了李长夜身旁石壁。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澡堂”。女孩儿穿的不多,男孩儿脱的不少!就那么咫尺的贴在一起。这场景,怕是换做是哪个正常人看了,都要多备些手纸。说是这两位什么都没发生,哪个脑子正常的会信呢?…… 第二十八章 绅士与流氓 这么个场合。这么个场面,这么种尴尬…… 让离欢总觉得熟悉。仔细想来,这感觉分明是自己前些日子面对墨铭哲的感觉。此刻李一凡跟上次毫无差别的又把自己甩在了原地。两手一摊,啥也不管。 离欢忍不住心中暗骂那个做事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这么一个神,一个整个四合神洲的传说,却每次都给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惹出麻烦,又要自己去给他擦屁股。算是哪回事呢? 可现在无论怎么讲,都是自己被人家甩在原地,面临着这么些烂摊子了……无奈至极,离欢也只得一脸尴尬的看向李长夜。 这么个距离,这么一身装扮。没把李长夜这公主殿下弄得脸红,倒是让离欢自己满脸发烫起来。 “长……长夜殿下?……”离欢尴尬的对李长夜笑了笑,随之赶紧后退两步拉开了自己和李长夜之间的距离。 李长夜却反倒显得淡然。看着离欢撤开,双手背在身后,也不说话,便那么迈着步子朝离欢走来。 “这么晚了……”离欢退开两步,自在了不少:“长夜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李长夜则是依旧双手背后朝着不断退后的离欢走着:“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夜里闲逛,偶然察觉到了一丝特殊的力量快速移动……感知了一会儿,便到这里了。倒是离门主……到这焚焱池是要做什么?” 离欢见那李长夜极度淡然,话中深意不少的朝自己走来。步子不断后退着,可怎奈眼看那身后去路已然不多。若是再退,怕是自己又要进了那焚焱池了…… 心中索性是一声“去他妈的!”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象,直接站住了身子。 李长夜见离欢不退,那脚步也不停。径直走到离欢面前,踮起脚尖,朝离欢贴了过去。暗紫色眼眸仔细观察着离欢的眼睛。 片刻后说道:“离门主刚才用出的力量,很有意思啊……长夜想问……”李长夜轻轻低声说着,粉唇轻轻朝离欢脸上喷吐着一丝热气:“离门主,如何会了我邪宗的功法?” “邪宗功法?”离欢一阵诧异。可转念一想却是一下清楚了。那李一凡可是四百年前邪宗的正统邪尊。而且是邪宗最出名也最强大的一代邪尊。用出的力量,可不就是邪宗的功法吗!? 可面对李长夜的质问,离欢这伶牙俐齿倒是忽然语塞了……自己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李长夜,你家老祖宗在我身上?这么一说出来,李长夜信不信离欢不知道,反正自己是很难相信的…… 似乎是因为那李长夜贴的太近。也可能是李长夜那柳眉勾人,酥胸夺魄……离欢脑子里竟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流氓情绪,索性是把那流氓象进行到底了。 转而朝李长夜的方向又贴了贴,:“长夜殿下真会开玩笑。离欢乃是睹星门人。如何会得长夜殿下那邪宗的功法?” 李长夜看着离欢反而朝自己的方向贴了一贴。其脸上分明又摆出一副“老子就是干了但老子就是不认”的表情。 退后两步背过身道:“邪宗功法,我练了快十余年了。若是再分辨不清。岂不愧对这‘殿下’二字吗?” 离欢见到李长夜退了两步。心中知道,李长夜到底是那邪宗的公主殿下。纵是各项能力都不差,却还是少见了那么些滚刀肉一样的混蛋。抓住了其弱点,就好对付了。 离欢索性笑道:“那长夜殿下,怕真是要加大修炼的力度了。修了十余年的功法,怎么还会有混淆出现呢?实在不该……” “离门主。这功法长夜绝不会感知错。何必执意隐瞒?”李长夜看着离欢的眼神似乎出现了几分怒意。 见到那怒意,离欢反而更安稳了。朝李长夜摊摊手:“长夜殿下口中隐瞒是何意?刚才长夜殿下和我距离咫尺而已,长夜殿下又那般的绝世倾城,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不顾个生死也要先尝了长夜殿下那朱唇才是。” 离欢说着,拾起那地上刚被李一凡甩开的衣服:“幸好是我,从小惜命。没敢去碰。不过……”离欢一边拍打着那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再度看向李长夜:“长夜殿下说我用出了邪宗功法,刚才与我咫尺之距,可有半分察觉您那功法呢?” 有道是一个优雅绅士永远都干不过一个无耻流氓。被离欢这么一波滚刀肉过后,李长夜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李长夜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之后确实没再察觉到离欢身上传出过邪宗功法的感觉。此刻倒是有些难以招架了。 “好。”一阵无奈之际,只得放了杀招:“功法之事暂且不提。只是离门主身为堂堂睹星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深夜偷闯这圣火宗禁地,又当如何来讲?这事情如若传出去……” 李长夜看着离欢,似乎是略带着某种威胁:“离门主……不体面不说,也不好解释啊。” 离欢听了却并不着急。兀自穿着衣服,轻轻说道:“长夜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呢?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进了这焚焱池一样……” “我是察觉有人私闯焚焱池才跟进来的。”李长夜满脸正直。 离欢则是转头再次露出那副流氓的德行。对李长夜笑道:“长夜殿下说的没错。是我私闯焚焱池,您才跟进来的。不过长夜殿下要把这事儿,如何证明呢?谁能证明是我先私闯焚焱池,而不是长夜殿下你呢?” “你!……”李长夜原本是想靠着这杀招,威胁离欢交代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事。却怎奈这个混蛋完全不怕,不仅不要脸的直接承认了,甚至看样子反倒是威胁起了自己,一副“圣火宗信谁还不一定”的模样。 正在无奈之际,那焚焱池之外,却是传来了一声苍老的闷咳。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朝外看去,只见是一位穿着红衣的苍髯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墨铭哲! 两人看到墨铭哲,都是一阵诧异。转而纷纷行礼。 而这行礼,如若说李长夜还算自然,离欢则是极度尴尬了。 “墨……墨老前辈……”离欢一阵不自觉的结巴,对墨铭哲轻轻行礼。心中更是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不禁暗骂自己的脑残行为。 自己怕是得意忘形了。虽说李长夜这位公主殿下对付不了流氓,但这事情毕竟不光彩,自己索性什么都不承认就好。这下可好,不仅承认了,怕是还让人家圣火宗资历最老,实力最强的墨老前辈给听了个正着!这下怕是百口莫辩了…… 李长夜脸上则是露出一丝笑意:“墨老前辈,您都听到了?” 墨铭哲则是轻轻点头:“听到了……”说着,则是看向李长夜:“老头子要多谢长夜殿下,替圣火墨氏操了不少的心。先回去便是……” “墨老前辈……”李长夜原本以为墨铭哲会先质问离欢,却没想到上来自己倒是却吃了墨铭哲一记送客茶。 墨铭哲则是对李长夜笑了笑,满脸和善:“长夜殿下误会了……离门主是老头子自己请到这里来的。不过,还是要谢过长夜殿下了……” 墨铭哲这一句话,无疑是让李长夜和离欢都一阵的诧异。李长夜看着墨铭哲示意自己先行离开的手势,却也实在不好多问,只得对墨铭哲轻轻行礼:“墨老前辈客气。”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焚焱池。 见李长夜离开,墨铭哲则是轻轻回头,眼眸中尽是一些难以理解的神色。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离欢。 而对于离欢,这样的场面似乎比刚才面对李长夜更加棘手:“墨老前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墨铭哲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依旧那么看着离欢。 时间沉默。良久,又是良久。 那老者终于开口:“一凡……” 离欢早知道上次见礼仪式墨铭哲就察觉出了异样,只是没有说穿而已。此刻面临着突入其来的一句“一凡”。想来这墨老前辈可是活了跟李一凡一样的年岁,不是个什么“流氓政策”就可以赶走的。倒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只是再叫一声:“墨老前辈……” 墨铭哲并未理会离欢,而是就那么再一次空空的离欢说道:“我知道是你……那力量一定是你,也只有你……” 离欢看着那老者满眼的百岁沧桑和那种难以理解的痛苦表情。有些可怜。心中想着要那李一凡还是出来哪怕是说那么两句也好,可那李一凡却迟迟没有出现。 “四百……”墨铭哲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实在上了年纪还是那痛苦太过,开始颤抖:“四百年……难道都不愿意出来和我这老友再见一面?如今十人,只剩你我了……” 那声音未落。离欢眼眸轻闭却又再度睁开,那眼眸中的金色光芒闪亮,暗紫色的纹路也随之再度出现…… 原本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变得极度低沉。 “你该……忘了我的……” 第二十九章 故友再遇(中) 李一凡原本并不打算再见这故友。可那一刻,心中也不知道是如何去想,还是出来了。 离欢见李一凡已经出现,心中不禁笑了笑。这家伙平日里冷淡,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也不在乎,满是那天神一样的决绝。可如今看来,这天神,到底也逃不出那人心的束缚吧? 心中想着,便老老实实的在那身体中看着了。 墨铭哲再一次听到那故友的话。苍老的身躯为之一颤。虽然再看不见那故友从前的面容,可此刻,却还是能在离欢身上看见从前故友的影子,似乎已然心满意足。 听着李一凡的话。墨铭哲摇头苦笑:“早先……是忘了的。可……不知怎么,这人老了,便总是爱念旧。从前的日子,从前的人儿……挥之不去。” 墨铭哲脸上满是一种无奈。仿佛是自己也不愿再去想起从前,却又实在舍不得忘记。 “这念着念着……”那已经满是岁月沧桑的红色眼眸再度望向李一凡:“便又想起你来了……” 四百年前,李一凡曾经为了保护墨铭哲那一种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进入神之狱长眠。长眠之前,唯一的要求是让那神帝涟蕊消除所有人对他的记忆。如今听到墨铭哲的话,自然明白。这可不是他那上了年岁的脑子不争气,而是涟蕊那家伙,到底没做到让所有人对他忘得彻底。时间久了,才又会有人想起…… 心中思索这些。李一凡索性背过身,直接坐在那地上,望着那焚焱池。只是那么很静,很静的望着。 墨铭哲朝前走了两步。似乎是那自小到大,足足四百年来自于圣火墨氏的教育,让他并没有那种随意席地而坐的习惯。便是走到李一凡身边,就那么站在那…… “我记得……” 墨铭哲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父亲以前,常常罚我进这焚焱池思过。寒冬还曾经光着身子跳进过这池,什么也不管的搓啊,搓……”墨铭哲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只是那么轻轻望着焚焱池,仿佛那四百年前的画面都历历在目:“搓来搓去的……倒弄得我家这池,都脏了好些。光着身子出去,大家笑了好一阵儿……” 离欢在那身体中,听的清晰。不禁笑着。早有那寒泉的老祖宗寒冬曾经跳入焚焱池,在人家那大宗禁地里面忘我搓泥的传说。如今听到墨铭哲亲口道来,看来是真的了…… 静静听着墨铭哲的回忆。李一凡没作声。还是那么一直静静的看着焚焱池。绿水之上是缭绕的混热雾气。那感觉就像人心。心还热着,那记忆的烟,又如何熄得灭呢? “我从没想过……还会有跟你说话的机会。”李一凡坐在那,自顾自说道。 墨铭哲嘴角的上扬被那皱纹盖住:“好像是一百多年前吧?我突然想起你……整个人都快疯了。我后悔我忘了你……三百年。” “已经死了的人。何必去记。”李一凡的声音却果断。 “嗨……” 墨铭哲则是叹息轻轻摇头。“说你吧。怎么会突然出现,怎么……”墨铭哲说着,忍不住看向那离欢的身体:“会在这孩子身上?” “出了些变故而已……没什么。”李一凡还是没有回头去看那身后已然是苍髯老者的故友一眼。那样子,让离欢觉得是在逃,逃着他根本无法接受,已然老去了的故友……还有那个从前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人们。 说了一句。李一凡却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铭涵……还在吗?” 这“铭涵”的名字。离欢也无疑听过。墨铭涵。那是墨铭哲的同胞妹妹,如今圣火宗灼琰殿的长老之一,更是圣火墨氏历史直到现在唯一一个女性宗主。 “便是她让我来这的……否则以我的感知能力,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找到你。”墨铭哲说道。 墨铭涵的感知能力在整个四合神洲都是出了名的强大,虽说想达到那西海天际阁的水准还是差了一些。不过,整个圣火宗内任何的力量波动,却还是可以掌控的清清楚楚。 李一凡听了墨铭涵也还活着,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她怎么没来。” “说不好……”墨铭哲淡然道:“可能……是不太敢相信真的是你吧?或者……是不好意思见你,她突然想起你的时候,比我还痛苦,说是纵然忘掉了谁,都不该忘了你这老师……” 李一凡听着,心里似乎还是动了动。想着这被人记起的感觉,纵是自己说着不喜欢,倒还是挺舒服的。心中不禁骂着自己虚伪,便又缓缓站起身子来。 再看一眼那焚焱池,李一凡只说了一句:“告诉她,我会去看她的。”李一凡说罢,随着那金色光芒又一次在离欢眼眸中闪亮,已然离开。 离欢突然被李一凡换了回来,有些意外。李一凡这王八蛋好像把自己这身体当成了出租屋,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房租不交不说,还不跟自己这房东事先打个招呼。真他妈的混蛋。 心中骂着,又想起那身后老者。琢磨着,自己便在这多坐一会儿,反正是背对着他。让这老者再多感受一下与故友共度的时光也是好的。可怎奈李一凡这么一走,墨铭哲明显已经察觉出来了。 身后那老者和蔼的声音再度响起:“有劳离门主了……” 离欢听着那墨铭哲显然已经知道李一凡离开了。赶紧站起身子,对墨铭哲轻轻行礼:“墨老前辈言重了……” 墨铭哲看着离欢。那样子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终归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墨老前辈。” 看着这平日里受尽别人尊崇,敬佩的老者,此刻好像那四百余岁的年纪又苍老了不少。离欢心中不忍,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墨铭哲。 “嗯?……”墨铭哲背着手,轻轻回头看向离欢。 离欢脸上则是露出微笑:“我看得见他。他还是您记忆中的样子……也还惦念着您。”离欢对墨铭哲说道。心中想着,那李一凡说不出的话,便由自己来说吧。 墨铭哲听到这话,眼神动了动。兀自转过身子,对离欢轻轻行礼:“谢过离门主了……” 虽说前些日子,见礼仪式上。墨铭哲也对自己行过礼,不过那毕竟是两人切磋之后,礼仪性的问题。合情合理倒也没什么。 可今日,在这焚焱池旁,这老者朝自己行礼,离欢如何受得起呢?赶紧回礼,把那腰都要弯成个直角。想着要再说些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那么弯腰行礼的沉默,一直到墨铭哲的身影缓缓消失…… 这么一档子事结束。身体里的李一凡似乎也没了什么继续进入焚焱池的心思。离欢见了也没再过问,心中想着反正这家伙来去自如。今日跟故友相见,可能难免没了兴致。等到过几日,说不到又要抢了自己的身体来这地方。也便兀自的离开了。 那把守焚焱池的圣火宗门人,自然是发现不了离欢的行踪。所以回到房间倒也容易。眼看着那时辰不早,离欢再次整理起床铺,李一凡的身形则是再次出现在一旁,点起一支烟,兀自吸着…… 那样子,今天和墨铭哲再见,似乎到底有些触动……离欢只是回头扫了一眼,便继续整理起床铺。待到那床铺整理好了,才又坐到李一凡面前,轻轻斟起一杯茶…… “你说你……”离欢兀自饮着那杯中的茶,品了品,看向李一凡道:“成天板着张死脸,说什么‘死了的人’怎么怎么样的……” 离欢不禁学着李一凡的样子:“到底这人的七情六欲在你身上是一样不少……和那墨老前辈见了一面,不还是难免心中苦痛?” 李一凡听着离欢的声音,没回复什么,只是兀自吸着烟。显然是没准备搭理身旁的家伙。 离欢呢。倒是没脸没皮。看着李一凡不说话,便是拽着椅子朝李一凡又贴了贴。凑过去看了又看,脸上露出笑意:“怎么?憔悴了?” 离欢哈哈笑着:“没想到你也有憔悴的时候啊……有事就抢我身体,没事就把我甩在一边给你收拾烂摊子。 遭报应了吧?哎呦……” 一边嘲讽,离欢却是一边猛拍大腿,随即便有些责怪的看向李一凡:“就因为你,今天我可是把那长夜殿下得罪了个体无完肤!” 离欢说着,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李长夜气红了脸的模样。自己更是直接站起身,左右踱起步子:“坏了坏了。我离欢一世英名啊李一凡!” 离欢叫嚷着,看向李一凡:“这下全被你丫给毁了!风流倜傥少年形象啊……荡然无存啊!”离欢说着忍不住在李一凡面前拍起手背:“这下好了,还什么风流少年呢,在人家李长夜那,肯定是变成地痞流氓了!……我就说……” “你怎么这么吵啊?”李一凡听着离欢在身旁喋喋不休,打断了离欢的话。 “嘿……你还……”离欢刚要继续破口大骂,可那李一凡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离欢刚要开骂,那身影便已然消失。倒是弄得离欢一阵的不解气。想来实在气不过,便是一阵的捶胸顿足:“你出来!牛逼你出来啊!” 声音在房间回荡却无人回应了。离欢无奈,也只得收起那傻哔德行,兀自爬上了床…… 第三十章 道义上支持 第二日清晨 昼日初升,那地平线散出的一缕红光并不刺眼,却闪耀。照的那本就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圣火宗,仿佛所有的建筑都在发光…… 那离欢折腾了一夜,性子又本就不勤快。要他这么早起自然是会要了他的老命!此刻正在那床上,胯下骑被不断翻滚。那嘴也不闲着,梦呓之中时不时叫着个楚姓姑娘的名字,满脸“痴汉”的表情,毫不察觉的流着口水…… 而与此同时,那圣火宗劫焱殿分明已经聚满了人。 圣火宗墨玄于主座之上正襟危坐,其身后是手持着炽炎剑的墨婧一。而其身旁次座上则是一个身着金边黑衣的中年男子,其身后是日月戴氏世子戴易馨。 此刻那中年男人正跟墨玄有说有笑,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那天色:“应该快到了。” “嗯……”墨玄轻轻点头:“那是个从不迟到的主儿。” 中年男人听着墨玄的话,又看向墨玄,略带认真:“这次还要多谢墨宗主……” 墨玄听了,摆摆手:“本就是一家人,何来谢不谢呢?再说……”墨玄思索着道:“这事情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如果……” 墨玄刚欲再说,却见那圣火宗门人分明已然将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引进了劫焱殿中。 门人朝那青年行礼后,便又朝着墨玄这边行礼。看着墨玄的手势,缓缓退出了劫焱殿。而见到这青年,墨玄和那中年男人也纷纷起身,眼神中略显恭敬之意。 “太子殿下……”墨玄和那中年人以及其二人身后的墨婧一和戴易馨。纷纷朝那青年行礼。 这便是墨玄等人起了个大早便去等的人。罗天王朝,钟离皇室,东宫储君,钟离阳。 钟离阳见到二人,脸上并未有任何储君的架子。反而尽是谦卑。对两人纷纷行礼:“墨宗主……王爷。” 这被钟离阳称作“王爷”的人。无疑便是日月宗现任宗主,日月戴氏世子戴易馨的亲爹,戴昀。 四合神洲之上,存在着无数的宗门。而这无数宗门之中,最出彩也最强大的无疑便是世人口中的四大宗。而在这四大宗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却并不是最强大的星落神府,而是位居第三位的日月宗…… 因为四百年前,日月宗主戴明,慧眼识君。曾在那钟离皇室历史上最为杰出的少年君主钟离韵还未得势之时便全力相助,所以待到钟离韵登上皇位,日月宗的身价也自然被抬高了数倍。 四百年的发展。因为钟离韵那一代的缘故。本就身处于罗之州境内的日月宗,更是跟钟离皇室越走越近。再加上多次的立功之下,已然被罗天王朝钟离皇室赐以世袭王爵之位。 所以虽说四大宗本身的性质都是宗门无疑。可是其中,日月宗的性质却还存在不少的特殊性。 如果说四大宗的其他宗门,都保持着身处于王朝境内,其力量却独立一方。虽说到底有些礼节上的君臣之道,不过那显然也是两方互相忌惮的结果。哪怕是王朝之间发生战争,该大宗所处王朝需要动用大宗力量,当朝帝君也只能与其宗主平起平坐的商量。那么日月宗则不然。 一方面日月宗确实是四大宗排名第三的强大宗门。其内,宗门系统完善。但另一方面,日月宗却也因为这世袭王爵之位已然完全成为了所属于罗天钟离氏的皇族力量。一旦罗天王朝真的与其他两大王朝中的任何一个王朝开战,实力上完全碾压倒还好,如若势均力敌,那么日月戴氏便有权利也有义务出兵进行支援…… 这也便是那世人之所以把戴易馨称为世子的原因。因为其戴昀长子的身份,确实有着王爵之位世袭传承。 几番寒暄,三方入座。 钟离阳脸上谦卑不减,贵族的优雅如影随形。 带着笑容,看向墨玄和戴昀:“那两位。谈正事?……” 墨玄和戴昀则是纷纷点头。 钟离阳接过那圣火宗门人奉上来的茶,下意识的轻轻朝那门人点头。随即看向戴昀:“阳此次前来,无非转达父皇之意。” 钟离阳说着,手握茶杯,看了看手中的茶,又兀自说道:“父皇有言。沧海浮尘珠乃是百年难遇之神品。虽说珍惜,不过……对日月戴氏著有大用。日月戴氏又对我罗天钟离氏有百年之大功,身为世袭王爵与我罗天钟离氏亲友无异。所以……” 钟离阳略作停顿。轻轻将那放在手中的茶杯放回了身旁的桌子上,看向戴昀:“针对于沧海浮尘珠一事。罗天王朝从任何角度都没必要加以任何阻拦。如若可以,那珠子,戴宗主自拿去用便是。从道义上,罗天钟离氏始终支持日月戴氏。” 这样一句话。钟离阳似乎有意把那“王爷”的称谓重新换回了“戴宗主”。又在那“道义”二字上刻意加了重音。听的戴昀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这样一番话。看似复杂,可那意思,仔细思索却简单的要命。什么“亲友无异”什么“不加阻拦”还有什么狗屁的“道义上的支持”。都是扯淡。 戴昀知道,罗天王朝现任帝君钟离伐,那是个喜战的粗犷汉子。从来都是攥着拳头,拿着手上的四十米长大砍刀说话的主。而像是钟离阳刚才的这一席话肯定是加以其自己的修饰予以表达的。 如若真换了那钟离伐的话。纵然简单却难听不少。那意思,无非就是这事跟老子没关系。你日月戴氏若是有这本事把那破珠子抢了去,老子不朝你要。相反的,你戴昀要是没那本事,出了什么问题,惹了哪方势力,也跟老子没个半毛钱关系…… 说什么道义上的支持?说白了。无非也就是,地上掉了一百块钱,你要捡,可没办法你遇到了几个同样不要脸想捡钱的王八蛋。可怎奈何,你丫身无分文,饿了好些日子,这一百块钱你高低要把它捡走。那怎么办呢?那就拿拳头说话。一想到拿拳头说话,你看向了身后经常主张拿拳头说话的大哥。大哥看了你一眼,却只说了一声“老弟加油!”。 这就是所谓的“道义上的支持”。你要跟人打一架。身后大哥却只给你加了个没什么所谓的油……其他的什么实质上的力量也没出。不帮你挥出任何一拳,也不为你踢出任何一脚。一切的一切,都只有那么一句加油而已。然后待到你拼劲全力,真的打跑了那些个想跟你抢钱的王八蛋,拿到一百块钱,那大哥说不定还要从你这分走那么五十好几,说是什么曾经在你后面给你加过油……即便他曾经保证过,这一百块钱他一分也不要…… 想到这些。戴昀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怎奈何那钟离皇室的东宫太子坐在旁边,自己又实在不好发作…… 钟离阳此刻似乎也看出了戴昀的心思。 并未着急,只是微笑着再次拿起了那个刚被自己放到一边不曾去喝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王爷。”钟离阳再次把称谓变更,笑道:“其实王爷,大可也不必如此着急。凡事皆有双面性。对阳而言,日月戴氏虽身承世袭王爵之位,却也背负四大宗第三之名。无论哪点,都该是四合神洲自成一方的强大势力。父皇如此去说,也自然有王朝不得不考虑,不介意的原因……” 钟离阳看向戴昀,继续说道:“而父皇所言。阳心中清楚。对日月戴氏多少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不过……戴宗主。” 钟离阳声音沉稳。那对戴昀的称谓再次变更,著有深意。 “这对您而言,也未尝便不是什么好事情。”钟离阳再度把那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随之朝外推了推:“罗天王朝有罗天王朝的苦衷。日月戴氏也自有日月戴氏的人脉……” 钟离阳说着,眼神看向一旁主座之上的墨玄,继续说道:“这么些年头,阳知道。日月戴氏自有日月戴氏自己的那么一套处事法则。否则也不会成就如今兼并着世袭王爵和四大宗两种身份的日月宗了。你说是吗?戴宗主?” 面对着钟离阳这样的称谓,这样的问话,戴昀不是傻子自然心里有数。虽然那眼前的东宫储君一直都是以心系黎民百姓著称,也确实如此。不过,一个心系黎民百姓,不谋心机的太子却并不意味着没有自己的一点手段。否则怕是也混不上这东宫的储君了。 看着其茶杯外推的动作。戴昀便已经明白了钟离阳的用意。朝钟离阳轻轻点头。 钟离阳见了戴昀点头,则是兀自起身。对戴昀再次露出那种习惯性谦卑的笑容:“当然了。之后一席话不过是阳对父皇之意的猜想罢了……到头来终究要看王爷您如何理解了。” 钟离阳说罢。似乎是有意不给那戴昀任何反应的机会,一脸谦卑之意朝那戴昀和墨玄纷纷行礼,便是转头离开了…… 待到其离开。戴昀才来得及回想钟离阳的话。这么一句话的意思也简单。无疑是跟他那老子一样,把话说了又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家父子……倒是真像……”戴昀哀叹。 墨玄则是看着那屋外:“已经派人去请那一方的人了。” 与此同时,离欢已然被那圣火宗门人从睡梦中吵醒…… 第三十一章 趁热打铁 圣火宗 劫焱殿门前 寒泉左顾右盼着似乎是有意磨蹭。 “泉儿……”楚故儿伸手轻轻扯了扯寒泉的衣角。轻声提醒着。 寒泉便略显笨拙的跟上楚故儿的脚步。朝着那劫焱殿的石阶走去,有意轻声道:“故儿姐……咱们真不等离欢哥哥啊?……” “不是有人在叫他吗?”楚故儿淡然。 楚故儿一想到离欢那德行就难免的生气。那圣火宗门人虽是一大早便去了三人的房间打扰。不过这种事情却也可以理解。反倒是像离欢那种说什么都敲不开的门更让人难以理解一些…… 半晌的等待。本就看不上离欢的楚故儿自然果断决定,带着寒泉两个人先去劫焱殿了。虽是那寒泉有些犹豫,却毕竟拗不过楚故儿,只好跟着走。 圣火宗门人将两人引到劫焱殿。纷纷退下。 墨玄和戴昀见到了便是纷纷起身。可那眼神却分明是朝着楚故儿和寒泉身后看去。 一番行礼过后。墨玄则是再度看向楚故儿身后:“楚门主,离门主……” 楚故儿听到墨玄提起离欢,则是露出一种刻意伪装出的微笑:“离门主有些要事要处理,随后便到,两位宗主,我们先聊便是。” 听到离欢不在,那戴昀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对楚故儿轻轻摆出了请的手势:“楚门主,寒门主。两位请……” 另一边 离欢不知是睡了多久,总算是被那圣火宗门人,以吼的方式叫醒。听说了是那墨玄有请,心中自然是明白墨玄所为何事。原本还不急不忙,可听说了那楚故儿和寒泉已经先一步前往,心中痛骂着那姓楚的姑娘,也只好加快速度前往…… 劫焱殿 那墨戴两位宗主,听说离欢有些事要处理,不得不说都是心中一喜。尤其是戴昀。 睹星七位门主。虽说都各有各的长处,优势。其中又属楚故儿和离欢最为出色。不过。楚故儿和离欢的出色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面。 如果说楚故儿做事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各方面都极度杰出。那么离欢则是完全相反的存在,说是睹星七位门主中最差劲的也并不为过。 不过唯独一点。那天生的一副头脑。离欢的实力,资质,办事效率,甚至是性情上。虽说在睹星七位门主中都是垫底的存在,可那头脑却绝非睹星其他六位门主可比,楚故儿也一样。也正因为这一点,离欢才被世人称为睹星七门中最杰出的两位之一…… 而这也正是戴昀所忌惮的。毕竟那罗天王朝皇七子的可测风云之才,可是被世人吹上了天的。 如今看了那离欢不在,可不是要打心底里笑出声音?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极度痛快的跟楚故儿提出了日月宗有意拿到沧海浮尘珠的意思。 戴昀。那是罗天王朝世袭王爵,更是四大宗排名第三位的日月宗主。平日里自是嚣张跋扈的紧。曾经一个有些名气的小宗,更是因为一点走路踩脚之类的鸡毛蒜皮,便被这戴王爷,戴宗主,派人灭了满门。 别看戴昀对那钟离阳客客气气,连浮尘珠一事都要转弯抹角询问态度。不过那只是因为那是自家太子殿下。面对楚故儿,虽说那是四合神洲最强势力睹星中最强的门主。可对于戴昀来说,那不过也就是个星落家,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罢了。 所以那跟楚故儿说出日月宗态度的语气,似乎都有了一些明抢的意思了。 楚故儿呢。虽说这戴昀因为四大宗的关系问题也不少见过,不论身份来讲自己也要叫一声“戴叔”。不过却也并不是被吓大的。听到戴昀那略显强硬的态度,给出的答案自然只有一个“不行!”。 戴昀听到这个答案,似乎也有所准备。只是对着那楚故儿露出了一种老奸巨猾的笑容:“请问楚门主。睹星所为,意在何处?” “自然是保证四合神洲的制衡趋势。”楚故儿一本正经回答着。 戴昀却是笑意不减:“那我要问楚门主,所谓制衡,其意无非就是让四合神洲达到长久的和平。对吗?” “当然。” 见楚故儿已经完全上套。戴昀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浮尘珠的事情。我已经询问过了圣火宗,自家亲家自然是同意的。”戴昀说着则是下意识朝着墨玄的方向转了转头。 墨玄则是报以点头回应。 “就在刚才。罗天王朝太子殿下,也已经过来表达了罗天王朝的态度。罗天王朝对此也表示支持。” 因为那罗天王朝的态度和钟离阳最后的提醒。戴昀索性咬咬牙如此去说。反正那罗天王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要他以大宗的方式来解决,那这背后罗天王朝的大旗总要留给他做以文章了…… 心中想着。戴昀继续说道:“还有前些日子。我也约了邪宗长夜殿下。邪宗的态度也并无意于浮沉珠。如此,四合神洲四大宗已占一半同意。三大王朝也有两大王朝表示支持。” 戴昀说着,看向楚故儿,仿佛质问:“如此。我不懂睹星为何一定还要插足浮尘珠一事。如若睹星非要夺那浮尘珠,日月宗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时候不是反而要让四合神洲陷入混乱之中吗?那时,睹星所谓‘制衡之道’又被楚门主置之何地呢?” 戴昀这话说好听的是有根有据,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仗着自己年长,一本正经的跟楚故儿耍流氓。而楚故儿呢,对于这样的人却无疑是最没办法的。 这戴昀显然是在强词夺理,巧取豪夺。可自己呢,身为睹星天逸门主总不能因为此事就带人踏平了日月宗……此刻竟然有些语塞。余光之中,寒泉更是满脸的傻狗模样,一副生怕打起来的样子。 看着此刻没了言语的楚故儿。戴昀憋笑得意。心想着楚故儿这小娘们到底不是自己的对手。一副趁热打铁的模样:“当然了。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故儿你和泉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年轻有如此成就,犯些小错误也难免……” “戴门主……”楚故儿面对戴昀的这番挑衅,有些坐不住,刚要说话,那殿外却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王爷说的可真好啊!” 离欢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劫焱殿的大门口。 看见离欢突然出现。墨玄摆手挥退了其身旁的门人。离欢则是大步走入殿中。 或许刚才处处压制楚故儿的缘故。此刻戴昀再见到离欢似乎淡然了不少。站起身子朝前两步套起近乎:“七殿下,好久不……” “睹星罔尊离欢。拜见两位宗主。” 离欢打断戴昀的话,躬身行礼。那一句睹星罔尊,似在提醒,站在这里的并不是罗天王朝的钟离欢而是睹星的离欢…… 戴昀自然也听得懂离欢的提醒。无奈之下,只得回了个礼。 离欢自也不客气。兀自坐到了楚故儿身旁。对戴昀笑道:“刚才戴宗主所言离欢都听到了。如果多方势力都没有意见的话。睹星确不应该干涉此事。” 一听到离欢的论调。那戴昀和墨玄两人自是露出笑意,而楚故儿则是转头看向离欢,一股“一会儿出去就杀你”的气势。 离欢则是对楚故儿报以微笑,转头看向戴昀,话锋突转:“想来我那父皇,生性好战。这浮尘珠不夺已是不错,竟然还会表示支持,当真是对王爷……关照的紧啊……” 离欢这一句话,自然是说的那戴昀一阵战栗。不为别的。只是这句话实在透露着太多的东西,似乎是明摆着在告诉戴昀少来打着罗天王朝的大旗。 要知道,戴昀之所以可以举起罗天王朝“道义上支持”的大旗。原因很简单。因为楚故儿的身份。楚故儿虽为睹星门主,但却毕竟出身于星落神府。星落神府又位处于天之洲境内,这样的身份,纵然去确认罗天王朝态度也无伤大雅,可显然也没有必要…… 但离欢就不同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罗天王朝的皇七子,如今还有着睹星罔尊门主的身份,光是那东宫储君钟离阳,便跟离欢关系极其亲近!想确认一下罗天王朝的态度,易如反掌。 “帝君厚爱,无以为报……”戴昀硬着头皮回答着。 离欢哼哼着:“如何厚爱,也都是王爷自己得来,何须去报呢?” 饮了一口那原本放在楚故儿身旁,已然转凉了些的茶。离欢继续说道:“按理来说,如若真如戴宗主所说……” 离欢看向戴昀。那口中的称谓随之转变:“四合神洲半数势力已然同意。睹星自然是不该再多过问此事的。不过戴宗主是不是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离欢的眼神似乎变得些许凌厉。 “先不说还有一半势力对此事态度并不明了。就单说那戴宗主口中已经表示支持的几方势力。戴宗主认为……光凭着这些支持,戴宗主就真的有把握拿到浮尘珠了?” 第三十二章 趁热打狗! 离欢手指轻敲那黄花梨的木桌。 继续说道:“我得承认。浮尘珠之上所蕴藏的巨大精神力量,的确最适用于以精神力量瞳术闻名的日月宗。不过,这些事情……难道其他的势力会不知道吗?” 离欢问着,又道:“再说戴宗主口中的支持自己的几方势力。圣火宗跟日月宗的关系自不用说,毕竟说白了,那都是自家的事情……” 离欢对脸上露出微笑。“不过……其他几方势力呢?” 转而再度看向戴昀:“邪宗只是表示无意于浮尘珠而已。却并未说就真的支持日月宗拿到浮尘珠。罗天王朝呢?对于戴宗主的支持究竟又来自于哪个方面?”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是一语中的。戴昀一阵无言。离欢则是同样的趁热打狗。 “这样的支持。是武力,还是援军?经济或是外交?”离欢紧紧盯着戴昀,见那戴昀不发一言,便是轻笑:“又或者,只是单纯上的言语呢?如若日月宗真的去获取浮尘珠,其他势力对其展开争夺。您所谓支持的几方势力,又有几方会对日月宗真的施以援助?” 看着那戴昀不发一言的样子。楚故儿已然不禁露出了微笑。离欢这几句话直指问题重点,显然是把那戴昀打的无法招架了。 离欢见那戴昀的样子,则也不抓住一点不放。转而又说道:“那好。这些咱们也暂且不提,倒显得离欢把各方势力的友好态度想的太阴暗了。说点更实际的。” 离欢“嗯……”了一声。思索片刻,抬头说道:“咱们就索性当作,各方支持势力都会给日月宗以实质性的帮助吧。” 那句话的“实质”二字,似乎显得极度刻意。 “可毕竟还有一半的势力态度并不明朗啊……”离欢故意轻叹一声:“那就意味着这事还不够牢靠。一样有着一半失败的可能性。这浮尘珠被日月宗得到自然对日月宗是天大的好事,王爷又是罗天王朝的世袭王爵,离欢自己也为之高兴。只是如若不然呢?” 这次被质问的人,明显变成了戴昀。 “如若这浮尘珠被别的势力抢到了呢?”离欢轻笑看向戴昀:“又当如何?众所周知,日月宗之所以身处于四大宗第三位,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四百年前日月宗主戴沐沐创造了把精神力量施加在物理攻击上的方法,从而使日月宗战斗力直线上升,一度超越了当时位及第三位的月寒神府。而后也正因为这精神力量,日月宗才得以屹立于四大宗第三的位置。” 离欢再度有意叹息:“可如若这蕴藏着巨大精神力量的浮尘珠真的落入其他势力之手呢?戴宗主?” 离欢看向此刻已经显得眼神有些游离的戴昀,提醒式的叫了一声。 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戴宗主还能保证,日月宗依旧可以屹立于四大宗第三位吗?”离欢略作停顿:“这浮尘珠本身确为神品。可这神品,落在谁的手里都会遭人眼红。那既然如此,离欢想知道,戴宗主的日月宗又究竟可以从容应对最多几方势力的眼红呢?” 离欢说着,带着那自己原本就有了答案的疑问,看向戴昀。 这样的问题。戴昀自然心里清楚,也无法回答。此刻一阵沉默。 见戴昀沉默,离欢也不追问,只是笑了笑:“那这么看来。这百年难遇的神品,倒是成了块烫手的山芋啊……这么一块烫手的山芋,难道戴宗主还真要冒着被烫伤的风险,握在手里吗?” 戴昀被离欢这一通言语上的“蹂躏”,此刻显得有些恼怒。冷哼着:“那依照离门主的意思……这浮尘珠就只能交给睹星了?就只能让所有势力都看着睹星走向强大了?” 戴昀这句话多多少少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思。甚至让一旁的墨玄都不禁转头去看…… 听到这一句话。楚故儿心中自然也知道戴昀此刻已然无法招架。转而便是冷言:“戴宗主此话何意呢?莫不是戴宗主这世袭的王爵坐得太久,倒是连这性子也跟着跋扈起来了?睹星对于戴宗主而言,难道还需要区区的浮尘珠来走向强大?” 离欢则是站起身子再度叹息。 “戴宗主……”轻轻对戴昀和墨玄两人躬身行礼,说道:“按理来说您是长辈,我们是晚辈。不过这种时候晚辈倒还是要问一句……正如楚门主所说,在戴宗主的印象中,睹星何时有弱小过吗?” 离欢认真看向戴昀:“先不说那浮尘珠本身就需要极度强大的力量予以解开封印,单说解开封印之后,戴宗主就真的有办法探索到其中蕴藏着的精神力量吗?戴宗主……”离欢紧紧盯着那戴昀此刻已经慌乱一红一蓝日月宗独有的日月瞳:“为了这么一个自己并没有百分百把握可以得到利用的所谓‘神品’真的要付出这么多吗?……再说你口中看着睹星强大的事情……” “面对一个永远连望其项背都没资格的第一名。其他人与其苦苦琢磨怎么超越这差距过大的第一名。要做的难道不更应该是保全自己现有的名次才更重要吗?还是戴宗主真的认为……以日月宗如今的实力,可以抗衡睹星了?这对抗睹星的出头鸟,戴宗主是要拿日月宗去做了?” 离欢这话震慑之意不小。其中含义不仅针对戴昀,更针对于那邀请睹星参加酬勤大会的圣火宗。弄得墨玄都不禁拿起茶杯,借着喝茶掩饰尴尬。 “离门主别误会,日月宗绝没有……” 戴昀解释之中。离欢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然了。离欢自知王爷的为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刚才离欢所言,也不过是对眼下各势力局势,形势。为王爷做以分析而已。提醒罢了……至于戴宗主如何去想,怎样去做,都要看戴宗主您……” 离欢兀自走到一边,再度拿起那桌上的茶杯。轻轻看着那半杯的茶。 哼哼一声:“说白了。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戴宗主让出浮尘珠,离欢得不到半点好处。同样的。戴宗主执意去夺那浮尘珠……那个时候睹星对于日月宗的态度。是平息还是制止,是烧杀或是掳掠……还是……” 离欢转过头,那眼神中一缕凌厉转瞬即逝:“清剿……”离欢说着耸耸肩:“这些对我又会有什么影响呢?说难听一些,这一切的行为。最后其实都要看星大人的态度。在这所有刚才所说的,平息制止,烧杀掳掠,甚至是清剿面前。离欢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过是个执行者,永远不会是决策者。” 那来自于离欢的叹息,此刻已经让戴昀极度头疼。 “所以啊……”叹息之后,离欢耸耸肩:“戴宗主如何选择,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如若星大人把那浮尘珠给您,离欢作为罗天王朝皇七子自然替王爷感到高兴。同样的,星大人如若真的对日月宗选择清剿,离欢也有本事保全所爱之人,不受影响,独善其身……” 说到这里,离欢不禁想了想那钟离阳,又瞥了一眼身旁的楚故儿和寒泉。 转过身对戴昀笑道:“最后我来解释刚才楚门主所说的睹星制衡之道。对于睹星而言,现在的四合神洲格局便是制衡。而这浮尘珠中的力量很有可能便是打破这制衡的关键。 日月宗或是任何一方势力得到浮尘珠,成功的利用了浮尘珠的力量,都有可能会打破这种制衡……一点小的大宗排名变更,或是其他的改变倒也无所谓,只是如若这变化越来越大……那个时候,睹星也就势必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以恢复这种制衡。” 离欢说罢,不再去看此刻脸上姹紫嫣红的戴昀。只是兀自喝了那杯中的最后一点茶。一边拉起身旁的寒泉,一边看向楚故儿说了一声,“走吧。”便转头离开。 走开半步,又不禁微微转头,看向戴昀:“哦对了。还有一点我要提醒王爷。这浮尘珠拿与不拿,都千万不要报着什么别的想法。比如什么……” 离欢站在那里思索着:“比如什么,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有意去毁那浮尘珠。各方势力都对拿取浮尘珠报有一点想象。戴宗主还是不要想着打破这幻想的好。能不能真的毁了浮尘珠暂且不谈,纵是真的毁了,也必引众怒……哪怕是戴宗主自认为有着与此事完全不发生任何关系的理由和把握也一样……” 离欢说着,兀自笑着:“今日所言,便是睹星的态度。离欢也只能提醒到这了。其他的……王爷好自为之。”说罢,三人便缓缓离开了那劫焱殿。只留下戴昀和墨玄两人,愣在原地。 之后的几天里。倒是遂了离欢的心愿。自己如愿的过了那么两天,睡觉没人管,起床没人叫的好日子。随之而开始的,则是酬勤大会新一轮的比试…… 第三十三章 机关墨林 酬勤大会第二轮比试,倒是很简单。不过是把所有通过了第一次试炼的学员分成两组。进行抽签。两人一组,进入圣火宗机关墨林,在规定时间之内走出便算成功。 这样简单的规则,看上去倒是不错。只是有一点让楚故儿不太满意,她抽到了离欢…… 离欢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他不讨厌楚故儿,至于楚故儿讨不讨厌自己……总之是那脸皮够厚,倒也无所谓了。 而被迫被别人抽走,离开了楚故儿和离欢的寒泉,这次倒也出奇的老实。并未表现出离欢原本做好准备,又吵又闹的态度。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抽到了寒泉的,是圣火宗墨婧一。那圣火宗机关墨林,其中机关重重,千变万化,其内关卡极度精妙,不同的人进去都会面临着不同机关所组成的各种关卡。而很多关卡不仅考验人的头脑更考验一些对于这世间道理的理解。 可虽说这地方困难也不少,却有一点。墨婧一。 要知道,那墨婧一本身就是如今圣火宗墨氏一脉的独女。这机关墨林虽是千变万化,次次皆有不同。可那对于墨婧一来说,却毕竟是自家地盘。鬼知道她进入过几遍了呢?……再加上那墨婧一本身就是四大宗子弟中出了名的修炼刻苦,按照寒泉的话来说,说不定她进那机关墨林的次数,比她拉屎的次数都多呢!…… 寒泉呢?虽说平日里傻不拉几,但那自己本身偷奸耍滑的一点小聪明却是一点也不比离欢少的。见那墨家小姐提着炽炎剑找到自己,拿出手中带着寒泉二字的字条。自是乐在其中了,哪还会出现离欢思索中那副死了亲爹的嘴脸呢? 见寒泉连蹦带跳。离欢自也不说什么。毕竟这妹妹没哭没闹便是好的。 一路上走着。寒泉和离欢的心情自然都不错。唯独楚故儿一路无声,默默走着。 寒泉则是不识趣的朝楚故儿的身旁凑了几步:“故儿姐,怎么了?不高兴?” “泉儿!”离欢则是在其身后叫了一声:“快回来!你家故儿姐姐生着闷气呢,看不出来?……” 寒泉自然不明白那楚故儿是生的哪门子气。此刻毫无眼力劲儿的歪着脑袋,对离欢问道:“故儿姐生什么气啊?” 离欢双手背到脑袋后面,一副欣赏蓝天,沐浴微风的轻松模样:“因为她抽了个废物跟她一队……” “废物?”寒泉兀自思索着,想到那楚故儿的队友正是离欢,则是挽住楚故儿的手臂:“故儿姐!跟离欢哥哥一队多好啊!离欢哥哥那么机灵的头脑,什么关卡过不去啊!我想跟离欢哥……” “离欢!” 寒泉正兀自用自己的“傻瓜安慰法”安慰着楚故儿。却不想被楚故儿直接打断了。 昨日戴昀的事情。多亏了离欢的那副头脑和不烂的口舌才算是完美的过去。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显然那日月宗对于浮尘珠一事是要再做考虑了。可这事情非但没让楚故儿开心,倒反而让楚故儿觉得有些憋屈……因为那倒是让自己欠了这闲散的王八蛋一个人情。 楚故儿,那可是个从小到大就卓越惯了的家伙。似乎从出生开始,什么“天赋异禀”,“天资聪颖”的词汇就陪着她成长。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做什么都比别人好!换句话说,那便是故事里那种最该死的“别人家的孩子”。而就是这么个人,却莫名其妙欠了个自己本来就几百个看不上的王八蛋的人情。怎么会舒服呢? 今日抽签。楚故儿还刻意想着,不要被自己抽到了那慵懒的家伙。可这事情却总是这样,害怕什么便偏是来什么。一路上离欢和寒泉有说有笑,再加上寒泉那“煽风点火”式的安慰,让楚故儿实在有些吃不消。 此刻,那自己一向宠溺的寒泉,楚故儿自然没法去多说什么。只得直接把矛头指向离欢:“离欢!明天你要是敢托我后腿,或者再给睹星丢人。我一定宰……” 相识九年。离欢自然是对楚故儿极度的了解。此刻见楚故儿破口大骂。则是赶紧举起双手,一副怂狗姿态:“宰了我……宰了我!好好好……不给睹星丢人,不拖楚门主的后腿……离欢能有幸跟楚门主一队,真是三生有幸,千百世才修来的福分……” 离欢说着,仿佛背诗。甚至不禁摇头晃脑起来。看的寒泉一阵嬉笑,楚故儿则是涨红了脸,拿这个混蛋没办法。只得加快脚步离开。 离欢则是看着楚故儿的背影一度露出笑意。轻揉着一旁寒泉的小脑瓜,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 可能是因为圣火宗一直都秉承着所谓“早睡早起身体好”之类的良好作息,所以那比试的时间也都定在了清晨。应该就是所谓的“一日之计在于晨”吧? 这倒是跟寒泉和离欢“只要睡得多,身体自然棒!”的作风背道而驰。一清早起来,两人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寒泉揉着睡眼,瘫在离欢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圣火宗真是有病……这么好的懒觉时间……都给浪费了……” 一旁的离欢虽说没像寒泉那么夸张却显然也死气沉沉。并未回话。 寒泉则是抬眼看了看离欢:“离欢哥哥,你说婧一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长大……是不是也够苦的?说不定……说不定留下点心理变态也备不住呢……” “泉儿。”离欢强忍着困意,直了直身子。看了看那周围满地的人,又转身扶直了寒泉软塌塌的身子,轻声提醒:“你可要小心说话,这是人家圣火宗的地盘。” 楚故儿作为那种离欢和寒泉认知中,并不正常的人类,此刻自然风度依旧。见两人这副模样,不禁走上前来,用力掐了掐寒泉的脸蛋,直到那寒泉发出叫嚷才松开手。 随即吸引注意力一样,对寒泉问道:“泉儿,你昨日就没问问婧一,这机关墨林的玄机,通关方法之类的?” 寒泉听到这话,似乎确实精神了不少:“当然问了!不过没事,婧一说了。每届酬勤大会的三个比试,机关墨林都是第二个。虽说这机关墨林之中玄机不少,可是对于大多数实力都不错,已经通过第一关的世家子弟来说都不难。” 寒泉说着,停顿片刻,回忆了一下墨婧一的话,才又说道:“婧一说了。第一次比试已经淘汰了大多数的人,这第二次比试只为炼心而已。重点要在第三次比试的擂台赛上。像是咱们睹星三个人的实力,第二次比试肯定没什么问题。” “对这事儿你倒是上心……”离欢听了笑道。 寒泉则是拍拍胸脯,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当然了!我可是说什么都要拿到这次酬勤大会的大奖!” 正说着。寒泉一个翘脚,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淡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些许等待已久的欣慰。 “不说了!不说了!”寒泉摆手:“我看到婧一了!我去抱大腿了!……”说罢便朝着墨婧一的方向跑了过去……看的楚故儿和离欢两人一阵无奈。 看那小傻子的模样。显然是被那楚往儿上届冠首的奖品九峰鸾给刺激到了。这次酬勤大会怕是真要玩认真的。若是不夺个一样可爱的小玩物回去,怕是不会罢休了…… 人员逐渐到齐。各组也就开始按照圣火宗的组织依次进入机关墨林。因为机关墨林毕竟范围有限,最多之只能同时容纳五支队伍进入。所以其他的剩余队伍只能暂时等待。 寒泉一想到那楚往儿的九峰鸾便是一阵头皮发痒。自然是拉着墨婧一两人打了头阵。而那墨婧一的大腿自然也是抱的舒服。规定时间半个时辰,两人不过是用了那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走了出来。而离欢和楚故儿一边。则是被离欢的懒散耽误在了最后。 面对这样的懒散,楚故儿自然是嗤之以鼻。可没办法。楚故儿实在拉不下脸面,大庭广众之下便拔剑砍死离欢。只得一直到了最后。 万幸是那机关墨林确如寒泉所说。虽是其中机关精妙,玄机甚多。对于二人,尤其是离欢来说倒是并不难的。两人一路走来,甚至连步速都少有减缓的时候。 眼看着便要到那机关墨林的出口。离欢脸上轻松之意四起:“我还以为这圣火宗机关墨林有多难……这么看来,机关确实精妙,可这难度到底是高估了啊……” “泉儿不是说了,这机关墨林原本也不是用来淘汰更多人的啊……”楚故儿无心理会离欢,随口答着。 离欢则是走在楚故儿身前,不禁哀叹着自己来错了地方,早知道便不报那么大的期望了……可那话还没说完。离欢原本轻松的脚步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故儿一路听着离欢喋喋不休就很不舒服,此刻见那离欢突然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绕过离欢刚要再走却看到那大门前几米的位置,分明是站了个什么东西…… 第三十四章 遇袭 两人的脚步纷纷停下。借着那机关墨林的灯火,仔细看向那大门前的“东西”…… 而之所以说那是“东西”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东西”有些矮。可仔细一搭眼儿,两人已然发现,那是个人。 或者说,应该是个小孩儿,一个小男孩儿……只是那小孩儿似乎显得有些怪异。盛夏之中,小孩儿却身着棉服,头上梳了两个发箍,两个脸蛋则是带着两抹犹如过了年份胭脂一样的,夸张的红色……再加上那机关墨林中昏暗灯火,显得极度诡异…… “这……”离欢看着那小孩儿露出一脸不解:“也是比试的一部分?” “不太对……”楚故儿轻声说着, 那右手已经搭在了左手的黑色长剑剑柄之上:“小心些吧……” 离欢远远瞧着那小孩儿。自然也知道不对。可整个人还算是放松。刚准备告诉楚故儿说这毕竟是圣火宗的机关墨林,风险不会很大,可下一秒却是实力打脸。 只见那小孩儿,两只手臂轻轻一抖,那有些肥大的棉袖子中两柄闪着白光的弯刀便是顺着袖子划了出来。极度丝滑。随后还没等两人反应,便是只听得那小孩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双腿猛然发力,一个闪身便是直接手握着双刀杀到了二人面前。 这一个闪身,着实是把离欢吓得一个激灵,连连倒退。倒是多亏了那楚故儿早就开始警惕,实力也毕竟强大。几乎在小孩儿闪身的同时,其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格挡住了小孩儿手上的两柄刀刃。 “铛!……” 剑刃撞击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离欢倒退之中,眼神却始终紧盯着那小孩儿。可以看得出,这小孩儿实力不弱。这么一次兵刃对撞,竟然如楚故儿都不得不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要知道。那可是楚故儿啊!九阶五级绝对的厉害货色!睹星七位门主中最强的一个,没有之一!可以让这九阶五级,本身战斗力又高的离谱的家伙倒退半步!?这是什么战斗力?离欢想都不敢想…… 小孩儿的攻击被楚故儿格挡住,倒也并不多纠缠。转而后撤半步,拉开距离。随后便是一个极度诡异的身法。身体下摆,借助着本就矮小的身体,竟是直接从那楚故儿的双腿之间滑了过去。随后那两柄弯刀便是直接朝着离欢砍了过来…… 面对这小孩儿突然性的攻击,离欢来不及思考。手中无忧剑出鞘,再度挡住小孩儿攻击。而与此同时,楚故儿已经反应过来,再度朝着小孩儿的方向展开攻击。 一时之间,三人刀光剑影,已然打作一团。 其实有关于这个小孩儿的问题。离欢并不觉得吃惊。因为在刚刚进入机关墨林之时,李一凡就已经发出了提醒。说是觉得这机关墨林之中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而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却也察觉不太出来。只说是这地方,可能还有别人,这个人隐藏力量的本事应该也属一流,让离欢小心一些。 离欢呢。听到李一凡所说这些。也无疑是警惕了一阵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感知了半天,结果是一无所获。并未发现在这机关墨林之中,还存在着什么风险……随着时间辗转,那平日里便没心没肺的性子倒是又轻松起来了。 毕竟,自己感知不出来不要紧。楚故儿也从来没发现什么异常提醒过自己。甚至是李一凡也说,只是“觉得不对劲”。一个连李一凡都感知不出来的人?离欢真没办法相信他真的存在……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的想法多数出现偏差。让离欢不禁一阵苦恼。而这小孩儿呢,也确实有点本事…… 虽说是一个人对战离欢和楚故儿两个,却丝毫不落下风。这实力确实够强了。要知道,这可是楚故儿和离欢啊。睹星四逸之首天逸门的门主和三尊之首的罔尊门门主。纵是离欢本身战斗力在七位门主中确实是可以达到跟寒泉一个层次的垫底状态,却也毕竟是个九阶二级的契者!强大不说,倒也不弱。 而这小孩儿,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不仅没被压制,甚至是游刃有余……这样的实力,达到那圣火宗墨铭哲墨老前辈的程度虽说肯定是不可能。不过……却也跟那前些日子,睹星清剿的“黎”组织中,那个猫女的实力相差不多,应该处于九阶八级的水平。 契者实力的划分中。九阶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档次。从初入九阶的九阶一级到墨铭哲九阶九级的巅峰状态,一共九级。 而这其中。每一级的提升都是实力上巨大的硬差距。而像墨铭哲那样九阶九级的巅峰状态,在这四合神洲则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睹星之中,离欢所知,可能也只有那星大人未知的实力有可能是九阶九级。而一旦进入了九阶九级,那实力可就根本无法估量了。 打个比方。如果说,九阶的实力分配,一个九阶二级的契者可以同时对抗两个九阶一级的契者,不在话下的话。那么一个九阶九级的巅峰强者就不同了,这样级别的契者,纵是面对二十个九阶八级与自己只相差一级的契者,可能都并不吃亏!这便是契者修炼中最后的一个瓶颈,便是墨铭哲的实力! 而眼前这小孩儿和那“黎”的猫女。虽说想达到墨铭哲那样的程度还差上不少。不过。九阶八级的实力还是有的。这么一个九阶八级对抗一个九阶五级一个九阶二级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事情。 一时之间,竟然打的楚故儿和离欢一阵的招架不住。离欢不断试图拉开身位距离。却难免的眉头轻皱。这小孩儿的攻击不对! 打了这么长时间,离欢其实早就有感觉。似乎这小孩儿每一次的攻击基本上都是针对于自己的。即便是楚故儿半路顶上,那小孩儿也是毫无应对的意思,只是格挡或者打退楚故儿而已。随后便又会对着自己不断放出杀招。看那样子,明显就是本着自己来的。 可是此刻,离欢那脑子纵是聪明,面对这样绝对实力的碾压却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只是一度的被迫挨打…… 刀光刺眼。那两柄弯刀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朝着离欢挥来。而这次的攻击,显然更快。至少,快到了一个离欢来不及应对的程度。 楚故儿虽是平日里便看不上离欢这家伙。此刻见离欢危急,倒也并未想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再度闪身,挡下那两柄弯刀,一个发力推开刀刃,随后便是飞起一脚,踢在小孩儿胸口。那小孩儿则是被这一脚踢的不禁后退两步…… “离欢……”楚故儿微微喘息却不忘嘲讽:“你要是没那能耐,就起开……再拖我的后腿,出去我一定宰了你……” 离欢听着这声音。心中倒也不生气,反倒是温暖一些。这楚故儿从来都是核弹嘴果冻心。这么说话,显然是违心的。刚要嘲讽回去,那一直没说过话的小孩儿却突然开口了。 “楚小姐……” 这声音一出,离欢只觉得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小孩儿看那模样也就八九岁的年华。可那声音听起来倒是饱经沧桑,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十年的光景了! 小孩儿看着楚故儿,露出一种极度诡异的微笑。嘴里也跟着“咯咯咯”的笑着:“你真碍事啊……”那声音未落,小孩儿的身影再度闪现。下一秒,则是让离欢和楚故儿谁都没想到的画面。 只听是风声突起,小孩儿便是一个闪身直接闪到了楚故儿身前的半空之中。楚故儿见那小孩儿如此动作,随之朝着小孩儿的方向踏步挥剑。怎料是那步子刚刚踏出,便被小孩儿一只脚直接踩在了踏出一步弯曲的膝盖之上…… 随后的动作,便是更加行云流水。只见那小孩儿借助着踩住楚故儿膝盖的一只脚再度发力跃起,左手弯刀反握便是直接划开了楚故儿握剑的右臂。右腿猛然挥出,径直踢向楚故儿脖颈…… “楚故儿!”离欢见势赶紧闪身,可那时机已晚。那小孩儿动作极快,这一脚下去。离欢只听是一声“咚……”的闷响,随即便是那楚故儿直接被踢倒在地…… 而自己刚刚闪到小孩儿面前,便也像是强行给人家刷战绩一样的被那小孩儿握刀的右拳一拳直接打飞了出去…… 这一拳下去。离欢只觉得是脑子里一阵的晕眩,以至于整个人摔在地上都没感觉到疼……缓缓睁眼,好像那天地都换了颜色。这种满眼金星的感觉,离欢不知道多久没试过了……上一次,似乎还是离欢把那楚故儿嘲讽的面子碎一地的时候。从那以后离欢便再没敢发全力嘲讽过楚故儿了…… 此刻缓缓爬起身子。离欢抬眼看了看楚故儿的方向。楚故儿已然被踢晕在地上,不过根据那不时隆起,发育良好的两斤肉来看,离欢还是可以确定。没死…… 见楚故儿没事。离欢松了口气。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按了按嘴角,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转而去看。那手上已然出现鲜血,看到那血离欢更不禁一阵恼火。看向那小孩儿。 第三十五章 交交房租吧? 见是流了血。离欢不禁恼火。 “小孩儿……”吐了一口嘴里混合着血味的口水,离欢看向小孩儿:“你这岁数不大……力道不小啊!” “小孩儿?……” 那小孩儿听着离欢的话。稚嫩的声带不禁又一次发出了苍老尖细的尖笑。随即看向离欢:“我的岁数都够做你爷爷了!……” “你爷爷!”离欢听到小孩儿这句话,不禁破口大骂:“打架就打架!怎么还骂人啊!?……你们圣火宗怎么教你的?下手这么狠打伤学员不说,还骂人?!” 小孩儿面对离欢这突然上头,哈士奇一样的德行。脸上一丝无奈流露而出:“都说那睹星罔尊的离欢,有什么可测风云之才。今日一见,可真是夸大其词。” 小孩儿说着,便是缓步朝离欢走来:“我是来要你命的……”小孩儿说罢,身体刚要再动,离欢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哦……是这样。那就不是圣火宗的人咯……”离欢笑着看向那小孩儿。 小孩儿自知自己是被人家那最笨的办法套出了言语。却也并不惊慌:“反正你今天要死,知道了,有什么用吗?” “嗯。”离欢听着,轻轻点头。“你说得对。那要不……你就索性都告诉我?” 楚故儿晕了过去。离欢倒是反倒不紧张了。此刻自顾自踱起步来:“你的幕后主使是谁?谁想要我的命?我的哪位皇兄?” 那小孩儿本就被离欢套出了一句话,此刻自然是不会再说。“你没命知道……”说罢,便是朝着离欢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哎哎哎!”离欢则是赶紧抬手叫嚷,一副暂停的意思:“你这动不动就想动手的毛病跟谁学的?我还没说完呢!就当给我留几句遗言总行吧?” 那小孩儿听着离欢的话。只觉得这家伙是在拖延时间,可也无所谓。他心中明白,今天不会再有任何人进来救助离欢,而已离欢的实力,纵是十个离欢也敌不过自己。索性便再次停下脚步。 离欢见其停下脚步,不禁笑了笑:“我不得不说。你背后的这个人,安排的不错……可以让你在这酬勤大会的比试中提前进入圣火墨氏的机关墨林里等待。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打点的。” 看着那小孩儿,离欢脸上只有轻松之意:“其实我早就清楚,你可能存在。只是一直没找到你人在哪里,所以索性,等着你自己出来了。你这幕后之人啊……” 离欢说着,故作叹息:“打点的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用,又小家子气,只派了你一个来。百密一疏啊……” “这样的布置。已经够让你没命。”那小孩儿听着离欢的话,不屑道。 “哎……”离欢摆摆手:“我说了。你们布置的不错。诸多打点也丝毫不差。只是一点……” 离欢说着,食指竖起,随即佯怒道:“是谁告诉你们我就真的那么差劲的呢?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就真的认为可以赢我?甚至杀我呢?” 小孩儿见离欢如此去说,不禁看了看那已然被自己一招直接打晕,此刻已然躺在地上比离欢强出不少的楚故儿。只觉得这小子是疯了。 一阵嘲讽的尖笑过后,反问:“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离欢听了,却是兀自笑得轻松:“当然有人给我自信了。”随即便对那小孩儿露出了一丝绕有深意的笑:“小孩儿……” “不对……”一边说着,离欢一边打断自己,改口道:“老头儿。你不是说你的岁数都够做我爷爷了吗?那我今天就找个能做你祖宗的让你见识见识……” 离欢说罢,便是收回了手中的无忧剑。自行活动筋骨,随即双手握拳,一个尬便全场的站立式鲤鱼打挺,叫嚷道:“亮个相吧!小宝贝!” 那让人脚趾抓地的尴尬场面,百年难遇。配上个乌鸦的叫声,可以说是不能再合适了。看着这壮烈场面,甚至是让那小孩儿都不禁摇头苦笑。心叹着这小子在死亡面前是他妈的彻底疯了。 离欢本来还想着。随着自己一句话,那眼前会像从前描述的一样。什么闪过一缕金色光芒,双瞳变色之类的。可没想到,这么一下,李一凡却并未出现…… 随之试探性的保持着那站立式鲤鱼打挺的姿势,离欢又像条刚被捞上了岸,挣扎着的咸鱼一样动了动身子。确定了那身体确实还在由自己掌控,眼神中一丝惊慌显现。 “卧槽!你走了!?人呢!?”离欢叫嚷着:“刚才不是还在吗!?” “还在啊……”那身体中,李一凡冰凉的声音显得若无其事。 听到李一凡的声音,离欢还算是松了口气,随即便是再度叫嚷:“那你倒是出来啊!要死了!要死了!大哥!” “谁给你的自信,把我也算在你的谋划中的?”李一凡反问。 听到李一凡这句话,离欢算是彻底懵逼了。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牛逼都吹出去了,李一凡却罢工了…… 而那面前的小孩儿,此刻也显然没心情再等。看着此刻正没完没了跟空气对话的离欢,只想着这小子算是彻底疯了,便是一个闪身再度闪到离欢面前。手中钢刀,下劈而来…… 离欢本来还试图跟李一凡沟通。此刻看着对面那不讲武德的王八蛋,不给自己机会。暗骂一声,赶紧躲闪。可那结果无疑还是被小孩儿手里双刀划伤了手臂…… 一阵疼痛传来。离欢再度陷入了被动挨打的阶段。 “我说!你还真不管我啊!……”一边被追击,离欢一边大声叫嚷着:“不是你告诉我这儿有人吗!?” “我只说这有人,又没说要帮你。”李一凡的声音依旧冷淡。 那小孩儿的实力,似乎还要在前些日子那猫女之上。出手便是杀招,打的离欢毫无招架之力。几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匆忙逃窜。用“屁滚尿流”来形容,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若是楚故儿现在清醒着,恐怕宁愿死也不愿让离欢再出手。这睹星的脸面,在这酬勤大会的几天之中,是被离欢丢了个片甲不留了…… 离欢的脸皮本就不薄。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毕竟活命要紧。专注逃命之中还不忘跟李一凡“交涉”。 “我说!你丫还讲不讲理。我可帮过你不少!”离欢一边勉强抗住小孩儿的攻击,一边叫嚷着。 李一凡声音淡然:“帮过我什么?” “我去!……”被那小孩儿追着打的滋味并不好受。离欢被那小孩儿追击而上,再一次一脚踹开。叫嚷着从地上爬起:“前些日子,不是我借你身体跟故友见面吗!?还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在我身体里,现在也该交交房租了吧!?” 声音响彻。李一凡却并未回话。离欢一边挨打便一边像个疯子一样的在那小孩儿面前自言自语着。随即便是胸口处一阵疼痛。不知第多少次的被那小孩儿如同猫捉老鼠一样的踢到一边。 眼见着那小孩儿杀到眼前。离欢只得再次采取,面对墨铭哲那样的四爪朝地逃跑法。不断退后着。 “王八蛋……”嘴里狂叫:“这身体你丫说用就用,我要没命了你不帮我!?” “睹星罔尊离欢……”那小孩儿一边缓步朝离欢走着,一边便是露出不屑的神色:“真是枉负世人盛名……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不入流的家伙。” “我tui!”离欢听着,还不忘吐了一口:“人之常情,你丫不怕死啊!?……” 看着那小孩儿一脸不屑,举起手上弯刀。而自己又已经退到了墙角。便又对李一凡叫嚷起来:“大哥!大哥算是我错了行不行!这下可是真要死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没了!……” 眼见着那弯刀越举越高。离欢叫嚷,小孩儿冷漠。可这两人却谁也没察觉到,此刻这机关墨林中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此刻那人正躲在一旁,静静瞧着。或者说,从一开始,这人便躲在了一旁……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那是个带着黑色墨镜,一身布杉,背着个小布包的家伙。如若离欢此时见到,一定会直接叫出一声。“说书的!”。 此刻看着离欢陷入危机。那“说书人”却是一点不急,脸上带着些笑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从那小布包中掏出了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子,仔细观察着那离欢方向的一举一动…… 刀刃下落。离欢紧盯着那刀刃,不禁大喊:“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也没地方调查你那些破事了!……” 刀起声落…… 那刀刃落在离欢的咫尺之际。那道离欢等待许久的金色光芒终于闪亮……一道金色屏障挡在离欢身前,直接挡住刀刃。 “咣!”一声脆响之下,那小孩儿连人带刀竟是被直接弹开。 而那一直躲在附近,仔细观察的“说书人”则是脸上笑意更盛。默念一声:“来了……” 第三十六章 兔眸带恶意,狼顾露杀心! 那原本黑色的眼眸再度变成了金色。 小孩儿则是眼睁睁看着离欢安然无恙的缓缓站起身子,眼神有些错愕…… 李一凡原本因为离欢随随便便把自己也归到他的筹划之中,想着要给这家伙多点教训。可没想到离欢这家伙平日里脑子好用,这身子倒是真不抗揍……才不到十几个回合便被人家打的丢盔弃甲,躲到了墙角。 想来刚才那一剑若是落在了那离欢身上,势必要命了。而离欢说的倒也没错,若是离欢死了,自己也真的不能确定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无奈之中,只得带着点意犹未尽的意思,站了出来。 那小孩儿看着此刻连起身的气场都已经完全转变的离欢。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把这当作个回光返照的无用挣扎,下一刻便是手握刀刃再次闪身而来…… 与离欢不同。李一凡并未躲闪,而是任由那柄弯刀硬生生砍在了自己左肩的位置。鲜血四溢之中,李一凡只是那么仰头用鼻孔俯视着矮了自己不少的小孩儿,眼神之中尽是一种不屑…… 不远处,那“说书人”看到这样的场面,更是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画面可太美妙了。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只饿了好久的狼,碰到了一只自以为是老虎的兔子一样。 兔子眸里带着自负的恶意。狼顾之中露着蔑视的杀心……满是一种油画一样,艺术感十足的气息…… 这样的一幕。让那说书人不禁一阵的着迷。半晌过后,才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没做,赶紧拿起那在手上握了好久,此刻已然有些手汗的琉璃瓶子。 不慌不忙将那瓶子打开。那琉璃瓶子的瓶口之上,闪亮起点点深蓝色的光彩。随之是那不远处离欢的身上,一丝金色的气息如同被吸引了一般,朝着瓶子的方向收纳而去…… 见那金色气息进入瓶子,“说书人”则是赶紧盖上那琉璃瓶子的瓶盖。一脸笑意看着手中的琉璃瓶。而此刻,原本晶莹剔透的琉璃瓶中,一团金色光芒肉眼可见,不断闪亮着。 那瓶子,便是那幕后之人口中“宇先生”的“海纳瓶”。说来这“海纳瓶”倒也算作是门绝技。正如人所说,这瓶子可以对任何契者的力量进行少量的采样,从而让这位“宇先生”得以分析出很多的东西,比如这人的大概信息,身世情况,甚至是平时的癖好…… 那“说书人”看着手中闪亮着金色光芒的“海纳瓶”。正准备把那瓶子塞回小布包中,那手中“海纳瓶”却是猛然间一度震颤,险些从“说书人”手中滑落。 “说书人”见势,连忙握紧“海纳瓶”。仔细观察着那瓶中变化。只见那琉璃瓶子之中原本的一点金色光芒,竟是肉眼可见的不断扩大着,转瞬之间,便已然完全挤满了“海纳瓶”。 这“海纳瓶”毫不夸张,可以说绝对是顶尖的珍品级别。之所以名曰:海纳。也并不是没有来由。因为其中的力量,真的可以允许这小小的琉璃瓶子装入大海而不溢,故此得名:海纳瓶。可如同此刻,被一丝力量瞬间盛满的情况,连“说书人”这“海纳瓶”的主人,都是第一次见…… 眼看着那光芒愈发刺眼,说书人不禁一阵心慌。这种情况自己确实从未见过,如今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正在热锅蚂蚁一般,没等想出个对策,却只见得那“海纳瓶”中亮度再度提升。 “啪嚓……”便是直接被那力量撑的直接炸裂了! 说书人被那“海纳瓶”的碎片割伤手掌,却已然没心思关心疼痛与否。虽说这“海纳瓶”本身确是由琉璃制成,之所以可以纳海,也不过是因为使用者朝其中注入的力量特殊而已。本身并不值钱。可那“说书人”心中却还是不由得一阵战栗。 他曾用这“海纳瓶”无声的采取过不少强者的力量。包括如今的传说之一,墨铭哲。可是无论怎样的强者,在这海纳瓶面前,倒都无一例外,让“说书人”仅凭着那“海纳瓶”中的一丝力量便看把整个人都看了个透彻…… 而这次,这离欢身上的力量……这力量竟是直接把“海纳瓶”撑碎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说书人”想都不敢想。 不禁抬头看向离欢和那“小孩儿”的方向。所幸,“说书人”原本想着这“海纳瓶”碎裂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唯恐自己被人发现,可那“海纳瓶”碎裂的同时,抬眼看去。“说书人”却发现,与此同时碎裂的,可还不止自己这海纳瓶。 同时破碎的……还有那小孩儿手中已经直接砍入离欢肩膀的那柄弯刀…… 见了这一幕。“说书人”不禁有些后悔的轻叹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刚才这“海纳瓶”的事情,让自己错过那么精彩的一幕。 “说书人”这边后悔,那小孩儿一边则也没落得什么好处。 那“说书人”错过的精彩一幕。这小孩儿可是半点没差的尽收眼底了。只是那看了,似乎总觉得跟没看没什么区别,因为刚才的一幕,这小孩儿根本就不敢相信……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那一刻,时间好像停顿。小孩儿的记忆之中,似乎只剩下了刚才的几个画面。一切都好像突然减缓了速度。那一幕再次重映眼帘…… 鲜血四溢之中。小孩儿看到那突然好像换了个人的离欢,非但没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反而似乎因为那鲜血流淌的缘故,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小孩儿只能说,让他明明看着离欢的脸却说什么也看不到离欢的影子了。那笑容里带着的,再也不是什么沉稳冷静,或是某种轻松、某种自信。而是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狂妄和疯狂……好像那肩膀上的伤处,让他非常愉悦一样…… 随后。便是那小孩儿这辈子都忘不了,也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画面。只见那离欢脸上带着狂妄的笑容,轻轻抬起右手,大拇指轻轻按住中指,随之便是朝着那早已陷入其肩膀的刀刃轻轻一弹…… “啪嚓……” 几乎是跟那“海纳瓶”一样的碎裂声响。只一声……那声,不轻,不重……却仿佛炸雷一样的直接炸在了小孩儿耳边。甚至让小孩儿觉得一阵的耳鸣…… 眼底。那手中刀刃在对方手指触碰刀刃的一瞬间,便是直接支离破碎!那感觉……那感觉像是被人用木棍一下砸碎的西瓜……相比之下,只是自己这刀刃,比西瓜碎的更优美,更有规律一些而已。 随之传来的。是那刀刃碎裂所发生的震动。小孩儿原本紧握刀柄的手,被那突入起来的强烈震动影响,下意识松开了刀柄。却还是没躲得了那刀柄之上震动的影响。 震动从刀刃到刀柄,从刀柄到手,又从手径直传向小孩儿整条右臂。双耳还响彻着来自于刀刃碎裂的轰鸣之中,随之却又是一阵骨骼的清脆响动。 小孩儿只觉得那一瞬间,那震动仿佛是直接震断了自己整条手臂一般,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迫使自己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吼叫。 随着这声吼叫。那时间的速度仿佛加快。剧烈疼痛之中,小孩儿只觉得这似乎是自己快九十岁的有生之年中,遇到的最大的生命威胁!那人突然转变的眼神,如同梦魇一般始终笼罩着自己。此刻便是下意识挥舞起自己左手的那柄弯刀。 这样的挥动。似乎是一种对于生命最纯粹的挽回……不为别的,只为……暂时活着。 弯刀乱挥。左手手腕再度传来一阵疼痛,那小孩儿似乎在那一瞬间已然在疼痛中昏厥…… 不远处的“说书人”却看的清楚。只见那离欢的动作极度行云流水,左手微抬直接握住小孩儿持刀的手腕,轻轻一拧。那左手紧握着的弯刀便是直接掉落。 随之是离欢右手反手接住正在掉落的弯刀,整个身体随着左腿径直后撤开一大步。弯腰屈膝间左手随着身体,拽着那小孩儿的手腕便是一个下摆…… 小孩儿的身体则是随着“扑通!”一声闷响,被离欢直接摔在了地上。随之是那反手握刀的右手,握着刀刃,紧跟着便是一刀直接刺入了小孩儿的脖颈…… 鲜血再度抛洒。离欢则是低着头,再度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看了看。只不过这次,那是小孩儿的血…… “说书人”便是那么眼睁睁看着离欢缓缓站起身子。拔出那已然插入小孩儿脖颈的刀刃。把那刀刃插在小孩儿脖颈一旁,随之抬脚朝着刀柄便是轻轻一踩…… 那刀剑倒也锋利,着实有些吹毛断发的本领。随着离欢这抬脚一踩,刀锋滑落。便是径直砍断了那小孩儿的头颅和左臂…… 离欢呢,则是极度熟练的左手拽起那小孩儿已然掉落的头颅,又走到一旁已然陷入昏迷的楚故儿身前,右手轻轻一抄把楚故儿扛到肩上,朝着那机关墨林的出口大门走去…… 第三十七章 一颗人头 经过这么一番战斗。离欢和楚故儿虽说有惊无险。倒也算是完美的超过了机关墨林这第二次比试的规定时间。 寒泉,墨婧一等一众人,等在那机关墨林的出口,已经好一会儿。人群之中,议论声四起,说是那睹星成员的实力似乎也不过如此,连个机关墨林都要费上这么些许时间。寒泉更是一度怀疑离欢和楚故儿在那机关墨林中睡着了……可那机关墨林出口终于打开的一刻,所有的声音却是在瞬间停住了…… 那一幕,只见是离欢右手握剑,把那已然陷入昏迷的楚故儿扛在肩上,左手拽着一颗血淋林的头颅,缓步走出。随即把那头颅如同扔个垃圾一样的甩在地上,眼神中尽是冷漠…… 众人惊讶之中,离欢那金色的眼眸再度变为黑色。随着李一凡这么一走,离欢只觉得那肩膀上的楚故儿简直是跟猪一样……平日里身材不错的俏佳人,没想到这么沉。随之双手发力保住肩头上的楚故儿将其轻轻放在地上,自己则是不顾一切的一屁股坐在了其身旁…… 离欢这么一个造型,无疑是把那原本围在机关墨林前议论纷纷众人吓得够呛。那走出门时,眼神中的杀意更是让众人无一再敢议论半句。 圣火宗历年来盛大程度仅次于宗主继任仪式的酬勤大会,竟然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无疑是闹了个沸沸腾腾。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那身为宗主的墨玄便是在众多圣火宗门人的簇拥下两步并一步的赶了过来…… 见到此刻正坐在地上跟寒泉说话的离欢,便是赶紧小跑着上前几步:“离门主!……” 墨玄跑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此刻处于昏迷中的楚故儿,满脸歉意那张已然开始有了皱纹的脸更是涨得通红。这事情,圣火宗可是丢了不少的人…… 离欢静静盯了墨玄半晌,脸上随之再度露出笑意:“墨宗主,您这圣火宗……看来真是要加强安保工作了……” “离门主。那机关墨林中,到底……”墨玄说着,微微扭头看向那被离欢甩在地上的头颅。 离欢则是对墨玄轻轻一笑:“累了许久,有些口渴。墨宗主……赏碗水?” 离欢脸上带着笑意的看着墨玄。这一句话,显然是在替墨玄着想,毕竟那机关墨林的事说出来并不光彩。墨玄听着那话,便是再度看向离欢。轻轻点头。 一番布置之后。那围在机关墨林的众人被遣散。墨玄立刻命人把楚故儿抬回房间好好医治,自己则是带着离欢回了劫焱殿。 劫焱殿之中。跟离欢所想倒也半分不差。墨玄除了不断对离欢表示歉意,说圣火宗招待不周以外。对于此事自然是表示并不了解,更不知情。 离欢呢。回想刚才墨玄的样子,到似乎也不像是装的。况且。纵然这墨玄是装的,自己没有什么证据,这事儿也并不好说破。心中又担心楚故儿的伤势,应付了墨玄两句,便离开了劫焱殿。 走出劫焱殿,来到那楚故儿的房间。 离欢缓缓贴近门边,屋子里是两个女声的对话。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便是寒泉。另一个,八成便是楚故儿了。 听到楚故儿已经清醒,离欢松了口气。随即推门而入,脸上露出那一副平日里没心肺的臭德行。 “呦?!”离欢叫嚷道:“楚门主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没什么事,身子骨倒是禁揍啊!……” 楚故儿见离欢进了房间,却不禁微微皱眉。 虽然是昏迷了。不过还好那伤势并不算重。刚才离欢跟墨玄进了劫焱殿的功夫,楚故儿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身旁是寒泉正手忙脚乱的把块沾了凉水的抹布朝自己脸上捂……寒泉说是小时候自己生了病,家里人都会这么做……搞得楚故儿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也是从小就进入了睹星进行培养。但是幸运的是,照比离欢和楚故儿小了那么两三岁的年华。所以这么个月寒神府的小姐,活得倒也滋润。小的时候有父母,侍从照料。大了些,又变成了一个故儿姐姐,一个离欢哥哥拉扯着。 再加上,从小就是个大大咧咧,傻傻呼呼的德行。所以那些平日里的琐碎杂事可以说是一样不会。便是那叠被,都是楚故儿逼着学的……楚故儿想来倒也是自己的错,对这小丫头实在太过宠溺。倒头来竟是连抹布和手巾,昏迷和发烧都分不清楚。 被楚故儿数落了半天。寒泉也只好借着给楚故儿讲讲她昏迷时的事情来转移话题。说了那离欢哥哥一手扛着她,一手提了个人头,威风凛凛走出机关墨林的事情。 再加上一顿添油加醋的描述。搞得那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是天昏地暗他妈的英雄登场一样! 楚故儿经过一番对寒泉嘴里那“油”和“醋”的过滤。终于得出了点干货。大概的意思,便是离欢在自己昏迷后,终归还是干掉了那个手段奇高的“小孩儿”。甚至大改平日作风的,连那“小孩儿”的头都给拽了下来,一条臂膀扯了下来。扛着自己走出了机关墨林……可这事情,倒是让楚故儿反倒疑惑了。 “离欢。”此刻见到离欢。也懒得跟他说些有的没的。楚故儿便是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杀的那小孩儿?” “啊?……”离欢听了则是含糊其辞:“拿刀杀的啊……” 楚故儿再度皱眉。露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你少废话。那小孩儿我都敌不过,你怎么杀的他?” 面对这问题,离欢自然是不会说出那李一凡的事情。一来有关于李一凡的事还是不说为妙。二来,纵是自己说了,恐怕也没人会信。 只得继续胡搅蛮缠:“我怎么就废话了楚门主。都说了是用刀杀的,便是用刀杀的呗……” “至于过程……”离欢说着,便是抄起那圣火宗送到楚故儿房间的瓜果啃了起来。随即继续说道:“过程过于血腥!这还有儿童呢!” 随即便是指了指楚故儿身旁瞪着大眼睛发呆的寒泉。笑道:“当然了……楚门主要是当真有那么点变态的小癖好,就爱这些,回了睹星,我满足你啊……” 楚故儿听着离欢的话。自然知道这混蛋是有意跟自己胡搅蛮缠,刚要再问却被离欢打断。 “哎呦。楚门主……”离欢没去看楚故儿,只是依旧啃着手里的一片西瓜,样子极度不雅。待到吞咽了嘴里的瓜肉,笑道:“你就放心吧。你的战斗力依旧爆表……就是今天状态不太好,可能是你早上吃撑了没发挥好……” 离欢说着,坐在那身旁的一张椅子上。随手扔了手中的瓜皮,对楚故儿笑道:“我就是看他一脚把你踢晕了,一时热血上头,超常发挥。拼了命才宰了那王八蛋……也可能……”离欢看向楚故儿,挑挑眉:“是爱的力量吧!?……” 面对离欢这突然耍起来的流氓。楚故儿有些难以招架。轻哼一声,满眼不屑的把目光转向别处,不再说话。 “对了,离欢哥哥。”寒泉看向离欢问道:“你去劫焱殿都说什么了?” 离欢则是百无聊赖的吹了吹额前那缕前些日子被那墨老前辈截去了一小节的头发。“还能说什么?墨宗主说了,非常抱歉……”离欢摊摊手学着墨玄那副正经的模样:“是圣火宗招待不周,委屈了睹星的楚门主和离门主。改日一定特设宴席,以表歉意。至于此事……圣火宗暂时也不知情,但请两位门主放心,圣火宗一定会追查到底……” 离欢说罢,趴在那桌上,不再言语。 “就这些?……”寒泉追问着。 离欢依旧趴在那里:“就这些。” “那小孩儿是奔着你来的。”楚故儿靠在那针织羊毛毯覆盖的床上,静静说道。 离欢听着,趴在桌子上,把头转向楚故儿:“你怎么知道?” 楚故儿则是转过眉目,看着离欢。满脸“废话”的表情。片刻后说道:“人家那一招一式,都是奔着你走,你会看不出来?” 房间中一阵沉默。离欢并未作答。楚故儿则是停顿片刻,依旧看着离欢:“招惹到别人的,是罔尊……还是你?……” 听着楚故儿这话。离欢不禁轻哼一声。 “招惹到别人?”声音中满是慵懒:“那可真是不赶巧了……我从小就有这毛病。总是爱莫名其妙的招惹别人……” 离欢脸上满是不在意,可那心里却还是不禁想起那已然故去多年的母妃……鬼知道当年自己又是招惹到谁了呢? “现在呢……”离欢继续说着:“又坐着这么个位置。你们就能保证,天逸和墟尊没招惹过别人吗?出来混早晚要还嘛……” 离欢满脸的不在意。说着那些话,心里却还是不停刺痛,尽管他不断竖立着那什么都无所谓的“咸鱼人设”。 心中想着,到底是自己修行不够。终归到不了那种啥也不在乎的层次。随即便是撑着那桌子,略显无力的站起身子。 脸上的笑容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再度显露。上前一把掐住寒泉肉乎乎的脸蛋:“行了,别打扰你故儿姐姐休息了……走!” 寒泉被离欢掐着脸蛋一阵叫嚷着,便是跟离欢一同离开了楚故儿的房间。 第三十八章 王旭 走出房间。寒泉好像又想起什么,挣脱离欢掐住自己的两根手指。便是又问:“离欢哥哥,那……那你和故儿姐这第二次比试……” “比试?”离欢听了看向寒泉:“自然输了呗。没在规定时间走出机关墨林啊……” 寒泉则是赶忙拽住离欢:“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是圣火宗招待不周,这机关墨林也不是你们走不出来的。咱们去找墨宗主,他肯定能……” “哎哎哎!可别!” 寒泉所说,离欢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墨玄说一声,直接通过了自己和楚故儿的第二关比试而已。 此刻赶紧打断寒泉的话。离欢做出了个投降的手势,又揉揉寒泉的脑瓜:“我的小祖宗。您可别折腾我了。我还想好好休息几天呢。通不过正好。就当给我放个假吧!” “离欢哥哥在睹星,成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跟放假有什么区别?……” 寒泉随口问着。刚说到一半,便是又被离欢掐住脸蛋:“小丫头片子……说谁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呢!?……”离欢佯怒,知道寒泉没什么恶意,只是宠溺道。 寒泉被拽住脸蛋,自然是一阵叫嚷。两人便这么吵闹着,走开…… 把寒泉送回房间。离欢好像终于轻松了一些。脑子里想着那今天的事情。有些后怕。 今日之事。幸好是有李一凡,如若是自己怕是和楚故儿两人都要栽在那圣火宗的机关墨林才是了。可一想到那李一凡,离欢倒是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真不仗义!离欢心中暗骂着,那王八蛋平日里说抢了自己这身体便抢了,说跑了便头也不回的跑,留着自己收拾烂摊子。今日危机,倒是还摆起架子,折腾了自己好一阵儿……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他妈的越想越气!离欢一边想着,似乎连那步子都带着怒意。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办事还算靠谱,杀人也当真的利落。就是有一点,那手太黑了些。每次不是断人的臂膀,便是砍谁的脑袋。溅的自己一身血不说,也着实残忍。 进了自己的房间。离欢刚准备叫出李一凡。好好跟他说说以后用自己的身体动手,下手稍微轻点。却见那房间里已然坐了一人…… 那是个老者。 老者看样子,怎么说也是个古稀之年。那满头的白发,梳的也还算整齐却油的不行,看样子是太多日子没拾掇过了……此刻老者正眯着眼睛,轻轻品着离欢屋中的茶水,样子显得颇有些猥琐……听到那开门声,抬头看着离欢。 离欢见到那老者,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是露出笑容:“老旭头儿?”离欢叫嚷着赶紧快走两步到了老头儿身旁。 这被离欢称作是“老旭头”的老者。有个很大众化的名字。王旭。那名字倒是普通了些,无非便是带着些旭日东升之类的好寓意。可虽是这名字大众,人却倒是个传奇的要命。 据说这老头儿。年轻时便是个天纵奇才的家伙。可以说也是被当时的世人不少赞誉。说是个天生完美的主。 有番经天纬地的本领不说,更是在算术,地方异语,手工创造,甚至是治国之道上都有着那么些仿佛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天赋与造诣。被一度称为是什么“在世卧龙”。而那笔墨丹青上的功底更是好像天生便炉火纯青一般,登峰造极。离欢如今的些许笔墨,便是这老旭头所授的分毫。 老旭头人看着猥琐,不修边幅。却从二十余岁开始,连任了三任帝师。包括如今的罗天王朝帝君,离欢的父皇钟离伐都是其弟子之一。 后来年岁大了,便主动辞了那帝师一职,要求住到宫院深处,照看那罗天王朝独有的龙息草。当时还弄得钟离伐好阵不悦。跟自己这老师谈了好些遍,说是那下任帝君还想他多多教诲。 可这老旭头倒也轴的很,即便是这罗天王朝帝君钟离伐在外威名远播,说一不二的人设牌匾立了好些年头。却也说什么便是不买账,一副“不让爷走,爷现在就撞死你这王座上,溅你一身血”的狗德行。 钟离伐虽说对外从来说一不二,君威凛凛。可面对自己这不少年头的老师,倒也没辙。总不能应了自己那脾气把这倔驴老头儿称出去砍了脑袋,剁了舌头。帝王家虽不谈什么感情的狗屁,落下个戮师的名头也不好听。 心中琢磨着那罗天王朝龙息草,乃是罗天王朝的国花。极度珍贵,更是被罗天的百姓称为是象征罗天王朝气运昌隆的神花……想来三代帝师去照料那帝国之花倒也未必就不是桩美谈,钟离伐也只得在老旭头答应给那东宫储君钟离阳多多答疑解惑的前提下同意了这事儿。 老旭头倒也说到做到。如今与那东宫储君钟离阳形同师徒。不少点拨钟离阳些道理。虽然现在不过是个养花人,可放眼整个罗天王朝,也就是离欢不称其为“帝师”,随口便叫他那么一声“老旭头”了。 老旭头见到离欢,恭敬起身,苍老身躯轻轻行礼:“七殿下。好久不见……” 离欢虽是嘴上称谓没大没小,礼数上却分毫不差。赶紧扶住老旭头:“可真是好久没见……” “上次见殿下。应该还是殿下十六岁继任罔尊门主的时候……十六岁的年华,风华正茂。”老旭头说着,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再度眯起来,一副忆当年的姿态。 离欢蓄满了老旭头剩了半杯的茶:“老旭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你一样是个枯槁老头……”离欢说着便又问道:“怎么来这儿了?” “原本便有些事儿,跟太子殿下来了……”老旭头儿被离欢搀扶着坐下,继续品茶:“本来寻思着今天离开,结果今儿个清早便听得吵乱。太子殿下听说是你这毛孩子出了事情,便赶紧过来了。” 离欢听着轻轻点头。想来前些日子,见到钟离阳。钟离阳也确实说过一嘴,要来圣火宗商讨浮尘珠一事。随即问道:“那……皇长兄人呢?” 老旭头没抬头,继续品茶:“听说你出了事。便去了那劫焱殿跟墨宗主打听了,你一路没见到?” 摇摇头。“可能是正巧着错开了吧。”离欢说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不禁叹气:“倒是又给皇长兄添了麻烦……” 老旭头听了,则是略显责怪:“麻烦什么?东宫储君确实事务繁忙些,不过他钟离阳到底是你自家哥哥,弟弟出了事情,还不该跑前跑后些?” “嗨呦。”离欢搂过老旭头肩膀:“到底是我们老旭头。这老师做得,跟我皇长兄不留情面的,也就你和父皇。” 老旭头那轴劲顶头:“事情就是这事情。便是你父皇,我也不留情面!” 离欢看着那满脸驴样子的老旭头,不禁大笑:“是是是,是你牛逼,我知道。” 离欢瞧着那老旭头不禁心中感慨。自己虽说从小在那宫院长大,可那宫院中的人多心机重重。想来除了皇长兄,倒也就是这老旭头跟自己脾气对路了……只是不知道,这脾气对路的老头儿,还有个几年活头…… “这些年怎么样?”心中感慨着离欢问道。 老旭头吸溜着手中的茶:“就那副德行呗。成日里养养花,做做画。帮你那皇长兄解解惑之类的……” 听到老旭头说养花。离欢却是眼睛一亮。若是不提倒还好,这今日提了,离欢才想起来。那罗天王朝的龙息草,虽说名字是草,却绝对是少见的漂亮花朵。据说是十年生花,十年不枯,摘下来又十年不萎。早些年自己便想要来两三朵瞧瞧。一朵送给楚故儿,一朵送给寒泉,还有一朵自己留着。 此刻想来那邪宗李长夜毕竟也是个姑娘,在那焚焱池旁被自己好顿欺负,纵是生性要强没哭出个声,掉下滴泪。倒也着实受了委屈。自己这花,也便是多要一朵罢。 想着这些,便是再度搂住老旭头的肩膀,脸上狡诈道:“说到花儿……老旭头……”离欢朝老旭头嘿嘿笑着:“我这有惊无险,身上没个伤处,可灵魂没个安慰也不舒服。你那成日养的宝贝,给我个三四朵可好?” “三四朵?”老旭头听了不禁提高了音量:“你这毛孩子。平日里便是拿金银不做玩意儿。进了睹星也学得拿人命算作草芥。今儿个怎着,拿我们罗天王朝这气运之花也作玩物了?那龙息草,整个罗天王朝不过百十株,你又不是不知道!” 离欢白了老旭头一眼。反驳道:“你这老头儿怎么张嘴就来呢?我可何时拿人命作草芥过。再说了,这龙息草我知道,品种珍贵……数量稀少……整个罗天王朝不过百十株……” 离欢学着老旭头的模样,站起身子,转而又道:“不过那数量少归少,却毕竟还有那么百十株啊……”离欢说罢,坐下身子,靠近老旭头。 说服道:“你天天养着它们,顺手摘下三四朵送我。我呢……偷偷的收着,权当它到了年岁枯了。怎么样?” 老旭头儿打量着离欢:“我看你这德行,倒好像是认真的。” “什么叫好像!就是认真的!”离欢拍着桌子。 老旭头则是依旧打量着:“我想着你这毛孩子,从小对那刀剑课本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对这繁花植物更不上心。也就是爱那古琴音律,美酒佳人的造化。怎么今日,倒是琢磨起我这几朵花了呢?” 老旭头一边说着,那眯眯的眼睛露出一丝猥琐遐想:“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要送了这国运之花?又张嘴就是三四朵,莫不是还一眼便看上了三四家的姑娘?” “哎!”离欢也不藏着:“这你倒说对了,我就是送姑娘的!” 第三十九章 帝王锋刃 离欢正说着。那身后开门声响起。 “要送姑娘什么啊?” 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老旭头站起身子,轻轻行礼:“太子殿下。” 离欢转头看到那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的钟离阳,也跟着低头叫了一声:“皇长兄……” 钟离阳走上前去,轻轻扶住老旭头。转而看向离欢,微笑:“没事?” 离欢报以微笑:“没事,皇长兄放心……” “没事便好。”钟离阳听着离欢的话,脸上的笑意好像更浓几分,好像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钟离阳说着看向老旭头:“师长,我刚才听到了。那花儿……” 钟离阳眼神中带着些恳请的意思。 老旭头则是不耐烦的摆手:“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随即便是带着些嫌弃的瞧了一旁奸笑的离欢一眼,随后对钟离阳说道:“过两日我摘下四朵,你差人给你这宝贝弟弟送来!” “得嘞!谢了老旭头!多谢皇长兄!”离欢连忙对老旭头作揖,转而看向钟离阳,顿了顿道:“皇长兄……去找墨宗主了?” 钟离阳轻轻点头:“你出了事情,总要问问的。” 离欢本想说上那么一句“问了也没用。”可是想想,本就给自己这皇长兄添了麻烦,倒也索性只是点头,没再说话。 “谁要杀你?罔尊招惹到了谁吗?”钟离阳眼神中满是关切,随即问道:“你的头脑,应该想到了吧?” 离欢听着这话。一时没有作答。 其实关于这件事。钟离阳说的没错,离欢确实在当时便有了不少的答案。那“小孩儿”可以事先在那圣火宗的机关墨林等待自己。显然是其背后的力量极度庞大。至少,也是可以渗透进入圣火宗的力量。 那么这么去做,最容易,最简单的是哪些势力呢?无疑两方,其一是圣火宗本身,其二便是圣火宗那百年的亲家,日月宗,戴昀。 想来自己确实刚在前些日子把那戴昀压了个体无完肤。可离欢所猜,那戴昀倒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便派人来杀自己。毕竟,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替人办事,替人表态的小角色而已。这浮尘珠的事情,纵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轻易被改变。 只是最近离欢也不少听说,那戴昀和墨玄两人,似乎都有所牵扯于党争之内。这杀人的勾当看似惊人,可如若是为了那皇座,恐怕……也就很有可能了。 毕竟那东宫储君的位置自古便是众矢之的,自己身为睹星罔尊门主。虽说平日里慵懒,可不得不说,那手底下睹星罔尊门的势力,足以被任何人所忌惮。平日里,自己又跟钟离阳走得近了些。这么一来,虽说自己从未参与也从未有心参与过党争。却也足以让人担心。 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会忌惮于自己这个未知的威胁。如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利用睹星罔尊门的力量援助钟离阳,那恐怕这东宫储君之位便是谁都不用眼馋了……所以自己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夺得东宫储君之位的第一个绊脚石,除掉自己倒也正常。 虽然心里清楚的不行。可听了钟离阳这句话。离欢还是不知道如何去说。看着钟离阳满眼询问。只得反问一句:“皇长兄……当真不知我招惹了谁?” 钟离阳轻轻皱眉:“此话何意?” 一旁的老旭头则是侧到钟离阳身旁:“太子殿下……怕是七殿下的猜想与老臣无异啊。” 离欢眼神微转看着钟离阳身旁的老旭头。心中自然明白,这老头儿那经天纬地的才能不是世人吹吹而已。看来是早就明言提醒过钟离阳了。心想着有这老旭头在皇长兄身边自己倒也放心些。 可钟离阳却摇头:“不会的。都是自家兄弟……” 老旭头似乎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此刻那轴里轴气的驴性子起来。“太子殿下啊……”老旭头不禁跺脚:“老臣说的你都不记得吗?你这帝王家,在那皇位面前,还哪里来的亲情?得到了便是好的。” 老旭头说着,攥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口。似乎是想借着那茶水压压心中怒火。随之又道:“近来那三殿下您也看到了。在那朝堂之上愈发的活泛起来,手下的高官也不在少数。政见上也处处对你有针对之意。老臣知你宅心仁厚。可那防人的心也该有些!况且……” “师长……” 钟离阳打断了老旭头的话。似乎有意克制的摇摇头:“三弟确实有意参政。便是对这东宫储君之位有所觊觎,我也信您说的。只是三弟虽然平日里专横了一些,却毕竟是自家兄弟,总不会就这么下了杀手……” “你这阳小子……”老旭头被那钟离阳气的,老脸一阵涨红,索性是连那“太子殿下”都不叫了。怒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老旭头。”离欢见那老旭头气的不行,便是打断道:“算了,皇长兄说的也对。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做的。” 离欢知道。自己这位皇长兄从小便是如此。从来都不愿意跟那兄弟之间争抢些什么。这储君之位,便也是自己那强硬的父皇死逼生加在其头上的。此刻非要他相信这些,倒不如杀了他,索性便顺着了。 老旭头看着离欢,也只得压下怒气,像个孩子一样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离欢看着那老旭头的样子,一阵好笑。转头再看钟离阳:“皇长兄的事情……商讨完了?” “嗯。”钟离阳点头:“差不多了。稍后便走。” 那眼前大了自己五岁的青年。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让离欢觉得舍不得。觉得可怜,也……觉得可惜。可怜他从小便是生了那么一个温良的性子,从不与人争抢什么。可惜他那么美的性子,却生在了皇宫那么个丑陋的地方…… 离欢何尝不想护着这位皇长兄呢?只是那身份特殊,也不得已。想来自己不舍归不舍,可现在看来,护住他最好的办法,怕也不过是离他远一些吧? 心中想着。离欢挤出丝笑容:“走便走吧。皇长兄那么多事情,早些处理,也早些休息。” “真没受伤?”钟离阳则是再度问道。 离欢在钟离阳面前动了动身子,轻松道:“真没事!你弟弟还是有些能耐!”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钟离阳欣慰。又一次说着。转而看向身后坐着消气的老旭头。脸上露出歉意,摆出一个请的动作:“师长?……” 老旭头见钟离阳这样。倒也没法发怒。这孩子他了解的很,确实从小就是如此,对谁都带着善意。此刻不能发作,又不好下台。只得孩子一样冷哼一声,起屁股走人。 钟离阳看着那倔老头的背影,脸上依旧笑着。“走了。”对离欢轻轻说道,便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兀自转头:“七弟……” “嗯?”离欢原本想着目送钟离阳离开,见其回头随口答着:“皇长兄?” 钟离阳脸上显然还是那种不太放心的神色,再度走到离欢面前。 “你坐的是个刀口上舔血的位置。一切都务必小心。” 离欢心中动了动。又动了动。这一动……他也说不清是怎么个动法。是感动?还是别的。只知道像是这样的关心,从那九年前自己被逐出宫院开始,便少有收获了。而这少有的几次,便都来自于这眼前的俊朗青年。 不禁笑着。离欢点头。“是,皇长兄。” 钟离阳见离欢回答。笑着拍了拍离欢的肩膀,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离欢看着那钟离阳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之中,身后李一凡的声音响起。 “你这皇兄,倒是挂念你。” 离欢没有回头去看李一凡。只是那心中依旧感慨着:“谁说不是呢……”随之却是轻哼一声:“关心着别人,却总忘了自己。其实大家谁不是刀口舔血呢?” 离欢出了口气,朝外看着钟离阳逐渐远去的身影:“他那帝王锋刃也未尝就不比我这江湖刀剑来得锋利。那舌头舔出血来,到底要受了伤的。” “你该多提醒他。”李一凡回应。 离欢却轻轻摇头。苦笑。 “我这长兄。天生便生的那仁爱的心性。看不得帝王家兄弟残杀的丑恶戏码……倒是我,生的个狡诈性子,总险恶的去想……” 离欢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钟离阳那温柔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声:是个温柔的人儿……嘴上却再度轻哼:“到底是父皇不会选。偏偏让他做了这东宫的储君……怎奈何……” 离欢心里叹着,笑不出声,哭不出泪。 只得默默摇头,那眼眸里钟离阳的身影没了……也只得看向带着乌云的天。 叹息着:“怎奈何。偏偏挑了个做得帝君却做不得储君的人呢……” “逃不开的事情……护着些便是。”那李一凡的声音依旧没有感情。 “护着些……怎么……” 离欢回应着。本来心中满是苦恼,叹着自己身为睹星罔尊门主,却说什么也护不了那重要的人。可说到那“护”字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一把把门关上。转而露出平时的德行,看向李一凡叫嚷道:“护护护!护你妹啊护!王八蛋,你还好意思出来说‘护’!?” 第四十章 池水源头 李一凡原本正坐在那里,静静饮着茶。被离欢这么突然跳将起来一阵痛骂,不禁愣了愣。此刻正满脸“傻哔”的看着离欢。 离欢也不管李一凡的表情。刚才自己心中一直想着皇长兄,本来一阵悲春伤秋的情绪占满心头。听到那李一凡的声音,竟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此刻反应过来,倒是立即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对李一凡一阵家中恶狗般的怒吼:“你丫还是不是人啊!平日里抢我的身体用,那么个危急时刻,不帮我!我他妈都要吓死了!” “你死了吗?”李一凡淡然。 离欢不知怎么。听到李一凡这话便更是气血上头。 朝李一凡大步走来了几步,又似乎是下意识趋吉避凶一样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右手手背狠狠拍着左手手掌:“死了吗?大哥!我不像你,强大的没个人样!我就是个普通人!会害怕的!他妈的吓死我了,我差点尿裤子知道吗!?” “你尿了吗?”李一凡依旧淡然的在那边喝着茶。 离欢面对这样的回答。一阵骂不出声音。怎么骂呢?死确实是没死,尿也确实是憋住了。自己这每一次的比喻,倒都被这王八蛋揪住刨根问底…… 心生无奈,离欢只得如同刚才老旭头面对钟离阳一样,带着愤恨轻哼一声,坐在李一凡身旁。 见李一凡不说话,自己则也带着闷气,抄起一个桂花糕整个塞在嘴里。仿佛解气一样的使劲嚼着…… 李一凡那边轻瞥离欢。片刻后开口:“猜到是谁要杀你了?” “刚才老旭头不是说了吗?”离欢没好气,依旧咀嚼着嘴里的甜品,叹了一声,百无聊赖:“说我那三皇兄钟离渡最近在朝堂上愈发活泛起来……我估摸着便也是他……” 离欢说着,不禁想起自己那三皇兄钟离渡。那钟离渡的铁腕向来出名,浑身之上都是那父皇钟离伐的影子。想来这事情,也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那怎么办?”李一凡眼皮抬起,看向离欢。 离欢听着那话。心中却一阵的苦闷。哼哼着:“我能怎么办?……” 那脑海里。九年前的刀光剑影好像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那曾杀了母亲的刀剑,毁了殿堂的火光!离欢还可以清楚的看见。很清楚…… 他还记得,那九年前,声讨母亲,主张驱逐自己的苍髯老臣们。他们平日里,在朝堂之上,多数都对那皇三子钟离渡赞不绝口!那钟离渡,难道是第一次朝自己下了杀手,舞起刀剑吗? 可是啊……自己能怎么办?过去了九年的事情,便是自己杀了钟离渡,母亲也活不了。纵是砍了那人的头,又是否能砍去父皇心中的芥蒂呢? 一时之间。离欢竟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能怎么办。我不争那皇位,不做这帝君,也不助皇长兄……让……让他们放心便是了……” 离欢原本笑着。可那有些话却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便就是那么的变成了哽咽。“他们……他们别杀我,别……别伤了皇长兄。叫我声皇弟……” 那黑色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突然涌出来的水分弄得一阵模糊。离欢装作不经意的转头,擦了擦眼睛。 “叫我声皇弟就好……” 那声音像是安慰着自己。 李一凡看着那眼前青年。心中没有波澜,却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个青年,平日里一直都是那么个没心没肺的王八德行。可现在,却一再忍让,让人心疼……有那么一刻,李一凡甚至分不清,现在的这个人和平日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把那手上刚刚点燃了的烟火。朝着离欢的方向推了推。 离欢擦着眼睛。似乎不太愿意去看李一凡。轻轻歪头,看向身旁被李一凡推来的烟火。“伤身体的东西……我可不碰……” 说罢便是把那烟火又推回了李一凡身边。 转移话题一样的。又问道:“那焚焱池……你查出什么了吗?” 李一凡知道。这小子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一个柔软的他。转移话题罢了。索性也就回答:“没。只是觉得有些不对。” “我那天,好像也感觉到又哪里不对……”离欢双手用力拍了拍脸,继续说道:“那池子,灼热之中好像藏着一丝阴冷……” 李一凡听了歪头看向离欢:“你也感觉到了?”李一凡说着。心中不禁感叹,这小子的通神体何其强大,那丝阴冷的气息,自己都要静下心来仔细感知才能勉强察觉。离欢却可以那么轻易的感觉到。 离欢则是点点头:“有那么点感觉,但好像不是很明显……” 李一凡沉思片刻,问道:“焚焱池的源头在哪?” “嗯?……”离欢的情绪好像恢复了不少。转过头看向李一凡,一丝诧异闪过:“你这么大的人物,竟然不知道焚焱池的源头在哪吗?” 李一凡心中苦涩。四百年前,自己一度执意入魔,与墨铭哲等一众人为敌。这圣火宗的焚焱池四百年前更是从未涉足过,怎么会知道这焚焱池的源头。 此刻轻轻摇头。看向离欢。 离欢脸上则是露出一副“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的得意表情,随后问道:“你知道,这圣火宗焚焱池,为什么牛逼吗?” 李一凡没说话。只是看着逐渐恢复了平日状态的离欢,自娱自乐的自问自答…… 心中想来。这小子还是平日里这副王八蛋德行才更讨喜一些吧。 离欢自是也没管着李一凡是否回话。只是兀自说道。“圣火宗焚焱池,只所以有世人所说的灼情烧欲的功效。原因可以说是这水,也可以说是那池……” 离欢顿了顿,看向李一凡问道:“你知道北地吧?” 李一凡轻轻点头。 “北地极寒……”离欢出了口气,看样子情绪已经完全调整回来。拿手上不闲着的拿起个桃子啃了起来:“却正处于罗之州境内,离圣火宗距离也并不太远,这焚焱池中水,便是北地流过来的极寒冰山水……” 那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塞满了离欢巨口的桃子…… 离欢咀嚼了一会儿,用力咽了咽。继续说道:“按理来说。这极寒的冰川水不算难得却也珍贵。是这世间少有的极寒之物……可巧就巧在这最后到达的位置。” “焚焱池?”李一凡缓缓问着。 “嗯!”离欢认同点头。继续说道:“巧就巧在,这极寒的北地冰川水恰好最后的终点是圣火墨氏的焚焱池。” 离欢思索着。“这圣火宗的焚焱池。其实本身就是处难得的宝地。传说圣火宗现在所在的位置千年前是片活火山。有那九天神石正好落入此地,那最初建立圣火宗的一批契者,借助着这神石之上的符文,和这活火山天然的烈焰气息,修习,成长……” 那桃子,只是少顷的功夫。便被离欢只吃剩了个桃核。被离欢放到一边,离欢就那么像是给小孩儿讲故事一样的。对着自己面前这比自己大了四百岁有余的家伙声情并茂。 “因为这些。圣火宗的强大力量终于出现。圣火宗也就建在了这里。而这焚焱池,就是从前活火山口的位置。被圣火墨氏中人依靠力量铸成玉石,称为碧火石。所以这焚焱池本身材质就是极度难得的……” 离欢停顿。从那桌上又随手攥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正巧着。那天然的北地冰山水就这么流到了这碧火石组成的焚焱池中。极寒遇到极炙。本来是势均力敌的……只可惜啊……”离欢就那么连吃带喝的说着。 “只可惜这是人家圣火宗的主场。圣火墨氏门人本身就是自建宗一来所修力量就是那种炙热的感觉。以至于整个圣火宗通体火焰气息极度庞大,圣火宗本身也便是活火山的根基……这北地的冰山水,纵是极寒的。可那强龙毕竟不压地头蛇,到了这里自然跋扈不到哪里去了。” “极寒的冰川水到了这里,化作焚焱池水。才产生了那么种灼情烧欲的功效。不过啊……”离欢提醒道:“这冰川水到了这里,极寒气息已消。肯定是跟咱们感知到的那种感觉,是两个东西。” 听着这些。李一凡轻轻点头。纵是自己四百年前在这四合神洲也算是有些名声。可这些事情,李一凡倒是头一回听说。 说了一声“知道了”身影消失。 离欢早习惯了他这说走就走的性子。无奈的翻翻眼皮,兀自吃着。 圣火宗 罗天王朝皇三子,钟离渡房间 一只茶杯随着“啪嚓”一声,碎在那正跪在地上的侍从身边。 钟离渡站在那里,兀自平息着怒意。 “那童姥还说什么,纵是十个离欢也不敌他……倒头来却被人家剁了脑袋!”钟离渡愤恨着。那口中“童姥”说的自然便是那被李一凡所杀的“小孩儿”。 “殿下……”那跪在其脚下的侍从,声音中带着恐惧,提醒道:“这么看来,七殿下绝不止传闻所说那么简单。那‘童姥’怎么说实力也到了九阶八级的程度。被七殿下所杀……恐怕……七殿下要比咱们想象的难对付的多……” “我用你来提醒?!”钟离渡怒道。随即便是坐在那椅子上,寻思一会儿,恶狠狠:“对付不了他,跳过他就是了……” 第四十一章 幕后 那侍从听那钟离渡一句话,自然赶紧低头,不再说话。 “倒茶……”钟离渡带着些怒意。 身旁一个浓妆艳抹,几乎把身上所有男人想看到的部分都展露的差不多的侍女听了,赶紧端起茶壶。 倒满了钟离渡杯中的茶,刚要退后。却被钟离渡一把搂过柳枝腰,抄到了自己腿上。 钟离渡一手拿起茶杯,一手径直朝那女人衣服了里伸进去……弄得那浓妆艳抹女人一阵欲拒还迎“殿下,殿下……”的叫嚷。 不知道是心中怒意太多。还是那雄性荷尔蒙作祟。钟离渡饮了茶却浇不灭心中怒火。随之便是当着那还跪在地上侍从的面,把女人直接抱起放到椅子上,随之便是动手一番帮那女人“整理衣服”。一副翻云覆雨的样子。 侍从见了则是赶紧识相的退了出去。 那女人原本就极度稀少的衣服,被钟离渡这几下拉扯之下。自然是更加的所剩无几。女人脸上,装着羞涩却带着笑意。 正在那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被钟离渡直接扯掉之时。钟离渡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三殿下……” 钟离渡下意识回头。刚想着要发火,却又在见到那人的一刻,还是强行压住了怒火。 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扒了个花容失色的女人。钟离渡随口说了一句:“进去等我。” 那女人则是赶紧拾起那地上被钟离渡随手甩了一地,本来就不多的衣服。挡着身上关键的部位,朝着一个暗色屏风后跑去…… 钟离渡回过身子。系上了那刚被自己扯开的领扣。手臂对着身旁的次座摊了摊:“王爷请……”说罢自己也缓缓坐在了刚才放女人的椅子上。 戴昀看着钟离渡的模样,脸色微微涨红,看样子也憋着火。 缓缓坐下。戴昀停顿片刻。摆手示意侍从出去。那侍从则是点点头,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见门被关上。戴昀则是立即转头:“三殿下,这事儿你是怎么办的?办之前为什么不跟老夫商量商量?!……” 钟离渡听着戴昀的话。兀自轻饮那还未凉的茶:“这事儿……不是早跟王爷商量过吗?” “商量?”戴昀听了这话,好像更来气了。控制着怒意,压低了声音,发力又轻柔的敲了敲桌子:“你不是说只是让人进入机关墨林观察观察吗!?……怎么改杀人了!?” 钟离渡毫不在意:“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说着,便看向戴昀,脸上带着笑意:“王爷你就不想他死?我可听说,前几日他在劫焱殿,把您那面子按在地上踩了好久啊……” “他死!……” 戴昀显然是怒火中烧,以至于那声音都跟着大了好几个分贝。再次强行压住音量。才又低声:“他死了吗?” “万事总有意外。”钟离渡朝着戴昀按了按手掌,示意他消消气。 “意外?”戴昀看着钟离渡淡然的样子。好像火气更大了。提醒着:“你知道出这意外的后果是什么?你杀的是寻常人吗?那是睹星罔尊的门主!你不知道招惹睹星是什么下场?” 戴昀气的站起身子。 钟离渡见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也跟着站起身子。走到戴昀面前,一手把住其肩膀,一手轻轻抚摸着戴昀胸膛。 安慰着:“王爷,消消气,消消气。坐……” 钟离渡扶着戴昀重新坐回椅子上。 转过身:“我当然知道招惹睹星的后果。可咱们在暗处,我派出去的人,就算去查,跟我们也不会发生任何关系……放心吧。” “不会发生任何关系?”戴昀冷哼一声,怒火难消:“你知道你要杀的是谁?睹星罔尊门主。离欢!” 戴昀控制着自己再度压低音量:“你那皇七弟的脑子,你自己不知道?还公然在圣火宗的机关墨林杀人,谁的嫌疑最大?你把我和老墨置之何地啊!三殿下!……” “王爷!”钟离渡转过身子:“你气什么?如果真的被睹星查到你们日月宗头上,我自有办法护住你!再说睹星,那睹星您不了解?他们顾及的只有四合神洲的制衡而已,只要不影响制衡,纵是他死了,睹星也不会多管!何况他还没死?” 戴昀不得不说。钟离渡这话倒是说到了点上。睹星中人,一向无情著称。从来都只管四合神洲的制衡问题。前段时间被一夜之间直接彻底清剿的“黎”就可以说明一切。 尽管那“黎”所做的事情,皆是些为苍生,为百姓的好事情。却也没见那睹星中人有半分留情……而招惹的人多了仇家自然也多。睹星门主被诛杀的事情其实也时有发生,否则楚故儿,离欢等人也不会在这个岁数便成为门主了。 而对于这种事情睹星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动作过。毕竟那组织中人才济济,那类强大的天才多的是,死一个两个,八个十个。都无所谓。 心里寻思着。戴昀怒火渐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钟离渡轻叹一声。坐了回去:“我也没想到我这七弟到底有点本事。九阶八级的高手的没杀死……” “九阶八级?”戴昀那双日月瞳中一丝诧异闪过:“你派出去的人,九阶八级?” 戴昀自问,九阶八级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那是个连自己这日月宗的宗主都尚未达到的层次。如果是这样,钟离渡这样的操作倒也并不算是匪夷所思。不过……这样的强者竟然都被离欢所杀。那这离欢的实力,就一定远远不止传闻所说了…… “可不是……”钟离渡满脸愁容:“否则,王爷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在机关墨林杀人?看来我这七弟的实力……” 钟离渡说着,兀自摆手:“不想这些。王爷是自家人。大可放心,那浮尘珠的事情,渡一定当作是自己的事情夺了去。” 戴昀若有所思:“只是这离欢实力如若真的如此强大。以后真的成了那太子殿下的助力,恐怕……” “王爷放心。”钟离渡冷哼:“他我下不了手,不下手便是。如若是没了我那长兄,他这助力又有何用呢?” “你要?……”戴昀听懂了钟离渡的意思。压低声音:“你要对太子殿下直接……” 钟离渡则是示意戴昀停住:“无论离欢生死……最后要对付的也都是我那长兄而已。离浮尘珠出世还有段时间。王爷只管去琢磨浮尘珠的事情。至于这事儿……”钟离渡顿了顿:“我也还要再想想……” 钟离渡一边说着。便是再度起身,看向戴昀:“王爷先回去吧,总在我这儿,让人知道,怕也难免多想……” 戴昀自是点头。其实按照常理。自己本不该在酬勤大会的时候,到了这钟离渡的房间直接找他。纵是真有急事要找,也最好在深夜,披个黑衣来找才是。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让他惊慌,一时之间有些乱了阵脚,才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带了个侍从便到了这里。 此刻听了。也不多说,跟钟离渡随口说了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钟离渡看着戴昀离开。自是思索片刻。寻思着那房里还一位佳人等着,自也不再多想,进了暗色屏风之后。 因为离欢一事。圣火宗酬勤大会虽未取消,但是一切工作似乎都变得更加条理分明。诸多世家子弟也都有所发现,那圣火宗之内游荡的身着红衣的圣火宗高手,似乎变多了不少。看样子,那墨玄是在竭尽全力不想让上次的事情再有发生。 而这事儿在离欢看来,用句难听的话讲,叫多此一举。毕竟自己遇袭的事情才刚刚过去,纵是那幕后的人再傻,也绝不会在酬勤大会期间再做同样的事情第二次了。 酬勤大会依旧进行的,便是酬勤大会的最后一次,第三次比试。 第三次比试,说是最后一次,倒也是酬勤大会三次比试中最为简单的一次。不过是擂台战罢了,赢到最后的便是冠首。 本次冠首的奖品也在第二次比试结束后被圣火宗公布。是四合神洲西海蛊灵族的一条万蛊链。 东西自然也是极度珍贵,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那蛊灵族族人,个个一生练蛊与诸多蛊物、蛊虫相伴一生。而这万蛊链更是把一块玉石通过历代数十任蛊灵族族长所操控的最强蛊兽所持剧毒洗练而成,集万千蛊毒与一身的宝贝。 其上虽是蛊毒无数,却可以保证佩戴之人不受任何毒物侵扰,那佩戴久了的人,甚至可以中剧毒而不死!倒也算是个防身的好玩意。 可虽说这东西是好东西没错,却还是让寒泉一阵失落。说离欢是个“大骗子”,圣火宗给的奖励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老虎”,生气了好一阵儿。后来还是在离欢的一番劝说什么“不拿走就白来了”,也因为那链子配上多少工匠的细心雕琢,确实好看的紧,寒泉才勉强答应继续第三次比试…… 第四十二章 万蛊尝毒(上) 这酬勤大会的第三次比试。没了楚故儿和离欢的参加,众多世家子弟虽说安心不少,却还是抵不住其中优越之人的碾压。楚往儿惜败于墨婧一手下,寒雪则是败给了自己那没有放弃比试的三妹手下。而最后的角逐,无疑便落在了寒泉和墨婧一两人之中。 这一战。虽说寒泉实力确实略高于墨婧一,但一战胜负也众说纷纭。因为墨婧一的强大,两人实际上的实力差距又并不大,所以也有不少的世家子弟认为,寒泉未必就能胜了墨婧一。可事情有时就是这样,观众的所谓预测,永远都赶不上实际情况的真实。 墨婧一与寒泉一战。不知道是因为实力上真的存在着一些差距。还是因为寒泉在比赛前一天晚上求了墨婧一一夜。说了不少什么“自己就是个小废物,想要个宝贝傍身。”“婧一婧一最牛逼!”之类的软话。 反正无论什么原因,结果是,寒泉如愿以偿夺了冠首和万蛊链。而另一边,离欢也收到了一个久违的邀请。来自于罗天王朝帝君,父皇钟离伐的传唤…… 突然接到这样的传唤,离欢也觉得意外。进入睹星以后,自己倒也回过几次帝都王殿。不过多数都是恰好路过主动进了,去看看皇长兄。 至于自己那父皇……自己好像自从九年前被逐出宫廷,便一次没见过了。他想,是那父亲忘了自己这个儿子。而离欢,也早就快把自己当成个石头缝里蹦出的猴子了。 此时听到这来自于父皇的传唤,离欢也一阵诧异。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接了那旨意。 楚故儿原本是想撇下离欢带着寒泉先回睹星总部的。可奈何那寒泉坐在地上打滚儿,吵嚷着自己还没去过那罗天王朝的皇宫,说什么要“长长见识”抱着楚故儿大腿非要一起去。楚故儿自小就拗不过她,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同去。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藏典阁 离欢等人进了帝都王殿不久,便得到消息。说是帝君正在藏典阁午睡,让三位稍作等待。 三人也就只好那么在一个侍从的引领下,进了个凉亭暂歇。 此刻寒泉正手拿着个链子,一副要给离欢戴上的样子,在离欢身旁乱转…… “哎呀!……”寒泉叫嚷着:“离欢哥哥,戴上试试……就试试!……” 寒泉手中拿着个铂金材质的项链,项链之上,铂金优雅,一块并不太大的翠玉宝石,低调奢华。无疑便是那酬勤大会的奖品,万蛊链。而寒泉拿着这链子,更是已经在离欢面前转了一路。 “你自己赢得,便自己戴着呗……”离欢对寒泉微笑着。 寒泉则是依旧试图把那链子套在离欢脖子上:“这链子太沉了些,戴着脖子累。送给离欢哥哥,遇到什么意外也能傍身啊!……”说着便再次动作,把那链子朝离欢的脖子套去。 离欢则是握住寒泉手腕。心知道这小丫头怕是准备去赢这万蛊链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是要送给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因为这么个本不喜欢的东西去求了墨婧一半宿……原因无疑是因为自己前些天遭遇到的刺杀。 当即把寒泉拉到身旁坐下,半转过身。微笑。“这东西你自己留着,以后有用处。你离欢哥哥厉害着呢,能杀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快……”离欢说着,便抬手示意寒泉把那万蛊链自己戴上。 “可……” “泉儿。” 寒泉还想挣扎,却被另一边的楚故儿叫住:“你离欢哥哥是个蠢蛋。不识好货。你自己带着,拿着这好宝贝以后百毒不侵,替那蠢蛋试毒,挡着有人毒死了他……” 楚故儿这话,倒是把寒泉忽悠的眼睛一亮。回头去看楚故儿:“试毒?” 离欢则是赶紧借着楚故儿的话,开始忽悠:“对啊。戴上这链子百毒不侵。那百样的毒物,我哪分得清,以后就仰仗泉儿替我试毒,省的有那居心叵测的家伙害我。” 楚故儿和离欢两人。平日里虽说是合不来。但是在忽悠寒泉这件事上倒是心有灵犀的默契。被两人这么一个组团忽悠,寒泉当即点点头。 “好!那以后我替离欢哥哥试毒!”说罢便笨拙的把那链子往自己脖子上怼…… 看着那样子。离欢不禁发笑。站起身,拿过寒泉手中万蛊链,蹲下替那寒泉戴上。仔细打量着,那碧绿的宝物配上寒泉雪白的小虎牙,倒是很搭:“嗯。还是泉儿带着好看……” 寒泉则是嘿嘿笑着,看向楚故儿:“好看吗?故儿姐?” “好看,泉儿戴着便好看。”楚故儿笑道。 这样一个画面,倒像是两口子忽悠自家孩子似的…… 离欢见那寒泉终于安生下来,自己也便坐到其身旁。 那侍从选的凉亭还不错。就在藏典阁对面不远的湖中。正值夏日,那凉亭的位置刚好清凉通风。 离欢看着那不远处藏典阁的金字匾额。一阵怅然。那据说是个藏经住典的好地方。其中满是这天下人都只听过没见过的精品典籍,字画,乐谱…… 因为里面的东西珍贵。所以罗天王朝皇室早有规定,哪怕是皇子也只能在十二岁以后才可以进去里面查看。 离欢呢,他还记得,因为自己这自小聪明的头脑,加上那父皇对母妃的宠爱。在他八九岁的时候,父皇还特意为此开过先河,说是自己可以在十一岁的时候便提早一年破例进入藏典阁中。 当时可把离欢高兴坏了。不为别的,那其中乐谱离欢可是打小就爱的要命。 想到这里,离欢不禁苦涩,轻哼一声。心中叹着。只可惜啊,只可惜自己后来倒是被直接逐出了这宫院。从此以后,都与这藏典阁再无缘分了…… 那年……离欢十岁。距离十一岁的生日仅仅只差九天。离欢本来想着,十一岁生日的当天便要进入藏典阁中,找本乐谱,当作是自己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可惜……只差九天…… 只差九天自己就十一岁了,只差九天自己便可以进入藏典阁,也只差九天自己便能在这从前的家住上整整十一个年头。如今,是九年光阴。自己倒是再回到了这地方…… 这九天和九年。差的太多。好像一种嘲讽一样,让离欢有些吃不消。无奈之际,只得转头,眼神轻轻看向湖水。那湖面平静,时不时有锦鲤翻腾,离欢却不知道,那种风景,到底让没让自己舒心…… 三个人等的久了。寒泉有些坐不住。兀自玩着手指抱怨着:“离欢哥哥都和帝君陛下九年未见了。怎么这好不容易来一回,倒还要等着帝君陛下睡醒了觉啊……” 寒泉这句话。无疑直戳离欢心扉。 九年未见。那父亲却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来了这里,便是连那午睡也不能耽搁一会儿见见儿子……这些离欢当然知道。只是自己骗着自己,一直没去想过。 此刻寒泉童言无忌似的,把这话挑明。倒让离欢免不得一阵寒心。 想着要说点什么回应,却想不出来。只得自己安慰自己。想来也是。自己被逐出皇宫多年,以至于一个皇子成年了竟然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晋升王爵。没像那三皇兄叫做显王,没像那六皇兄叫做印王……一个这样的皇子,又如何能让那帝君陛下腾出了午睡的时间去见呢? 倒是楚故儿站出一步解围:“小丫头懂什么?那帝君陛下日理万机。批阅各类奏折,诸多事宜。你当像你一样成天吃了睡,睡了吃?” 离欢抬头看着楚故儿。知道那是在给自己解围。也说不出什么道谢的话。只得苦笑。 那藏典阁的门终于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从那藏典阁中迈着苍老的官步走出……不紧不慢已然到了离欢等三人面前。 离欢三人则是同时起身。 这老太监离欢认得。叫海景。侍奉钟离伐多年。虽说是个太监,却有不少传闻,说此人是个契者,而且其实力也高深莫测。 更有传闻。说这海景虽然没被算在藏在这宫廷中的十大高手之中。不过。也只是没把他加进去而已。如若真的要加进去,恐怕那实力怎么说也是前五的位置。 看到海景,离欢那儿时的记忆,有些浮现。离欢还记得自己离开那年,这位海公公还没到个满头白发的地步。没想到这九年光阴,便是白了头…… 海景见到离欢,躬身行礼:“七殿下……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离欢对那老太监回礼:“海公公。” 海景微微抬头,很有规矩的看向离欢的领扣位置。那是帝王家的规矩。不是钟离皇室之人,在任何公共场合是不允许直视皇室成员的。只是离欢被赶出了这宫院多年。前些年回来去找皇长兄的时候,也不少的高官大臣甚至是奴仆下人,都抬起头直视过离欢。嘴上说着恭维的话,身体却从不恭敬。 离欢自也不在乎这些。此刻见了海景的眼神,才好像突然想起,那皇室之中似乎还有着这么个规矩…… 海景似乎有意解释:“陛下昨日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早起又不少琐碎事情。着实有些乏了。此刻已醒,老奴这就引七殿下进去。” “好。有劳海公公。”离欢没说什么只是答着。 藏典阁中,虽不比那王殿富丽堂皇。却也藏着种低奢的优雅。寒泉四处学摸着,便是在身旁楚故儿的拉扯下停住脚步低头躬身。 睹星乃是四合神洲四合势力中,最强大的一合势力。自然是不用跪拜这罗天王朝的帝君的。而离欢虽是睹星罔尊门主,却毕竟也是那帝君的亲儿子。 此刻缓缓跪拜:“儿臣……叩见父皇。” 第四十三章 离别当欢 本章配上音乐,效果更佳! 音乐名:Rain After Summer —— 羽肿 离欢跪在那里。终于叩下了那九年未曾再叩过的首…… 钟离伐看着那九年未见的儿子。眼神之中,是帝君的威严,那模样……是君与臣而绝非父与子…… 没有理会离欢。钟离伐只是微笑着看向离欢身后的楚故儿和寒泉:“两位门主到我罗天王朝,起先倒是不知道。有些招待不周了……” 面对这样的客气。楚故儿和寒泉没有说话。只是再度行礼。 “海景。”钟离伐叫着。 一旁站着的海景听了,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陛下……” “带两位门主去好好逛逛,安排妥当。”钟离伐轻轻道。 海景则是回了句“是,陛下。”便迈着碎布走向楚故儿和寒泉两人。 “两位门主请……”海景对楚故儿和寒泉面带微笑,微微低头,抬手。作出个“请”的手势。 楚故儿见了这架势。虽说这分明是想让自己两人离开。不过想想倒也是,人家毕竟父子二人,九年未见。这么个场合,把自己和寒泉留在这儿,似乎也不是什么事情…… 心中思索,便轻触身旁还在看着离欢的寒泉。两人轻轻行礼,楚故儿微笑:“那就有劳海公公了。” “楚门主哪里的话。”海景自是自然应对。 楚故儿不自觉朝着离欢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对那钟离伐再度行礼,带着寒泉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离欢。正跪在那里,叩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感觉,像极了九年前。那时候离欢也跟现在一样,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知道为什么跪,亦不知道,为什么叩……可也只是如同现在那么样的跪着、叩着。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那帝君声音依旧威严。 离欢听了,缓缓抬起头,那自小留下的规矩,性子里刻下的恐惧。好像没变。他还是不敢抬头正视那明明是父亲的男人一眼…… 目光抬起,直到那君主的领口,已然停住。 钟离伐仔细打量着。那九年未见的儿子,不知不觉,真的已经九年未见…… 九年时间。自己容颜已老。那少年,好像还是少年。 “看着我。”钟离伐道。 离欢听着,机械式的再抬目光。只是那眸子落在那父亲的脸上的一刻。目光和那君主对视的一刻。离欢好像还是怂了。总觉着不自在,眼神也跟着下意识的躲避着。尽管有意克制,可那下意识的反应又怎么能轻易克制呢? 钟离伐见了那儿子不断下意识闪避的目光。好像终于确定,那从前的少年,到底还只是少年。 此刻嘴边不禁轻哼:“起来。” 那沙场血性久了的君主。好像对那种懦夫一样回避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声音庄严。 离欢听了。“谢父皇……”缓缓起身。 “这九年。过的怎样?”钟离伐问道。 离欢愣了愣。他没想过,这父亲还记得已经九年未见自己。似乎是那太久没有父亲的苦痛,反而让离欢觉得这么一句都是幸运。 回应道:“儿臣一切都好。谢父皇惦念……” 钟离伐轻轻点头。又道:“我素有听闻。这些年来,你在江湖上凭着那头脑,也自己留下了不少的声名。世人皆称,睹星罔尊门主离欢,有可测风云之才。” 离欢听着那父皇的话。这传说中测的了风云的脑子。却说什么也分不清这么句话,究竟算是夸赞,还是戏谑,是嘲讽。 无可奈何。只得说:“这头脑,乃是父皇所赐,那声名……又何谈自留?” 钟离伐却轻笑。那笑容中,似乎带着某种鄙夷。 “离欢……”打量着离欢,品味着名字,钟离伐看着那九年没见的儿子:“好一个离别当欢。去了个‘钟’字。从前那‘欢喜’的意思。倒生出了这么些韵味。” 那钟离伐今年也五十有二。身体逐渐走向苍老是必然的。连那声音都变得有些特殊,用句难听的话来说。那声音……倒像是卡了那么一口百年老痰在喉咙里。 这样一句话看似普通。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离欢却听的出来。那是在质问,质问自己为何毁了皇姓,是在嘲讽。嘲讽那钟离氏的头脑又怎会赐给了“离氏”。 琢磨着这句话。离欢心里却一阵苦涩。这“离欢”的名字。离欢还记得。是自己十四岁那年,下了好久的决心才改成的。 那一年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是那一年。自己十四岁。虽然年龄不大,却第一次靠着这副不错的头脑,在睹星打出了自己的名头。世人风传着那钟离皇室的皇七子钟离欢有望在不久以后便继任睹星罔尊门主。 也是那一年。皇长兄十九岁。因为其心系黎民百姓,政绩优越。颇得钟离伐喜爱,被钟离伐一度犹豫东宫储君的立储问题。 这两件事自然都是好事。离欢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坏之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情往往负负得正。可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却成了个正正得负的结果。 因为自己风头正起。睹星的力量又极度庞大。这事情,自然让不少别有用心的家伙们觉得忌惮。那朝堂之上,一时之间不少针对皇长兄的声音开始再度出现…… 这事儿,皇长兄直到今日都从未跟自己说过。可离欢却明白。不过是因为自己罢了。是有人别有用心,有人怕了。像是那几年前害怕自己一样。他们也害怕一个拥有睹星罔尊门主的钟离阳,害怕一个拥有睹星罔尊门的,东宫储君。 当年他们对自己。对从前那个生得一副好头脑,被钟离伐极度喜爱,几度作为帝君接班人培养。赐了个“欢”字名头的十岁孩子。好像也是那么的怕。那么羡。那么……妒! 怎么办呢?于是乎他们选择用一种莫须有的罪名,一条听着可笑的罪状。害死了那十岁孩子的生母。把那年仅十岁的孩子,成功的赶出了那宫廷……赶出了他的家……可在离欢眼里。那事情到底该怪谁呢? 怪父皇?怪他不明是非杀了母亲?怪长兄?怪他当时没有保护好自己?怪母亲?怪她到底还是不该说出一句话?……还是怪那些别有用心的王八蛋? 离欢都不怪。他只怪自己。怪自己表现的太好,怪自己争了那不该自己去争的东西。也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看个清楚明白! 可庆幸的是。那一年,十四岁那年,离欢看清楚了。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当时那朝堂上的声音,那些针对皇长兄的举动。统统不过是因为自己罢了。他也知道后果……后果是,那群人还会把当年的那种恐惧,那种羡,那种妒!施加给皇长兄。 倒头来。倒头来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丢了母亲,也失了长兄。 无奈……无奈! 钟离欢终归还是选择变成了离欢。与那被藏起来的一个“钟”字同时藏起的,还有那个罗天王朝的皇七子。那个曾经被父母捧在手里的孩子。还有……那自己看来极度重要的,和钟离阳,亲兄弟间的关联…… 抛除了这一个字。意味着离欢在向整个四合神洲表达。自己跟那“钟离”的皇室,已经再没了什么名义上的牵连。向那些怕着,羡着,妒着的家伙们声明。自己……再不会去帮助那个连姓氏都已然不同的长兄…… 对于离欢。这不是割舍,是获得…… 可这么多的疼痛,这么多不舍,这么多的委屈……如今今日。九年后再度被这本该听着自己诉说,本该替自己打抱不平的父皇问起。 到了离欢的嘴里。却也只是变成了那么懦夫的一句:“这名字……办事容易些……” 那父皇的口中。终于也还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和一句:“随你。”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随你”。还是那一声冷哼。让离欢觉得刻骨铭心,让离欢觉得特委屈。却没地方说。 刚想着再叫那么声“父皇”。却被钟离伐打断。 “过些日子。沧海浮尘珠即将现世。”钟离伐的声音依旧像卡了一口老痰。略显年迈的手,随手翻了翻手边的奏折。尽显随意:“那珠子。如若睹星有意得到,罗天王朝自然不会去管了。但叫来你,我倒也很好奇,睹星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离欢心里那座固守的墙,似乎终于扛不住了。身子动了动,又动了动…… 心中好像苦笑。叹着:原来,正题在这儿…… 这些日子。离欢在圣火宗机关墨林中遭遇截杀,好悬丧了命的事情。虽是圣火宗墨玄一边,一直在遏制消息传播。可因为那看到的人毕竟太多,到底是遏不住的。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离欢原本以为。这次父皇突然召自己进宫。是听说了自己的事情,到底有些放不下。可现在听了,却是自己想多了。 见到自己。那作为父亲的君主。好像不知道一样,根本无心多问自己半句。一番纠缠,一番嘲讽。也不过为了知道睹星的态度而已…… 到底还是自己想多了。 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那是一种来自于睹星罔尊门主离欢的微笑。 离欢轻轻对钟离伐行礼,回答:“睹星有意收取,沧海浮尘珠……” 四十四章 十年不枯龙息草,锦绣食盒都是屎 离欢给出了这样的答复。那坐着的帝君,只是轻笑,冷哼。说了句“贪得无厌。”便拿了个“还要再睡一会儿”的理由。让离欢出了藏典阁。 走出那藏典阁。离欢不知道为什么,到反而觉得轻松了。至少自己又可以恢复往日的样子。 在刚才那处凉亭,找到了此刻正在轻望湖水的楚故儿,和一旁疯狂品尝糕点的寒泉。离欢微笑:“走吧。” 寒泉见了离欢有些意外。抿了嘴角的糕点残渣:“离欢哥哥这么快?” “父皇还有些事。我便先出来了……”离欢微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寒泉的小脑瓜:“怎么?没吃够啊!?” 说罢便看向一旁的海景:“海公公。这些……”离欢手指着那精致石桌上的糕点:“我们带回去,可以吧?” 海景脸上露出笑容,对离欢轻轻行礼:“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那谢过海公公了……”离欢微笑着回礼。 海景则是赶紧把头又低了极度:“七殿下折煞老奴。” 离欢也不多说。看着寒泉,笑着:“拿着吧。” 寒泉“嘿嘿”傻笑着。也不客气。也不拿什么东西装,便是直接抄起了两盘糕点。为了边走边吃拿着方便,还不忘拿出一盘塞在一旁,满脸无奈的楚故儿手里。 楚故儿拗不过只好拿着。一路上三人无话,只有寒泉小嘴儿的吧唧声。 快走到了宫门。楚故儿才问道:“泉儿。这东西你怎么不让你离欢哥哥拿着?” 寒泉吧唧着嘴。边吃边答:“离欢哥哥是皇子……在这帝都王殿拿着太有失身份了些。出了王殿便叫他拿。” 这话出口。离欢听着一阵轻笑。搂住寒泉肩膀:“还是我们泉儿懂事。” “这时候你倒是明事理……”楚故儿说不出什么,只好给那大小姐继续坐着苦工拿着盘子。 宫门越来越近。远远却看见一个身影。 那身影有些驼背,左手背着,右手则拎了个食盒一样的东西。离欢却一眼认出。老旭头。 见了那身影。离欢眼眸亮了亮。大老远的便招起手来:“老旭头!” 快步走近。老旭头没理离欢,只是轻轻低头对楚故儿和寒泉两人行礼。 “老旭头。……哦……”离欢对两人介绍着,赶紧改口:“王旭。你们听过吧?” 楚故儿原本还打量着眼前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的老头儿。此刻听了那王旭的名字,却是肃然起敬。 赶紧躬身,行礼:“睹星天逸楚故儿。久闻帝师大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相比于楚故儿的优雅得体。寒泉的举动无疑是产生着巨大的对比。 听了那“王旭”二字。寒泉先是一口吞下手中的半块糕点。随即便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歪着脑袋不断打量着那传说中的帝师。左看看右看看,就差上去薅胡子下来了…… 半晌,才好像刚反应过来。努力咽了咽嘴里的糕点。声音模糊:“你……你就是那个罗天王朝的帝师老爷爷啊!?教离欢哥哥笔墨的那个?那么好的笔墨,也教教我可好?不对……” 寒泉说着,又兀自摇摇头:“笔墨未免太无聊了些。你还会别的吗?……” “泉儿……”楚故儿赶紧提醒道:“帝师面前,不得无礼。” 被楚故儿教训了一句。寒泉有点委屈。低着头嘀咕:“我怎么就无礼了……” 那老旭头看着两人则是“哈哈”大笑。 再度行礼:“早听七殿下提起。楚门主大家闺秀,优雅得体。寒门主也可爱的紧。果然如我听闻……” 寒泉听的别人表扬。自然是略显骄傲的仰起头。 离欢又走近老旭头几步。“你怎么来这儿了,老旭头。”说着便又四处看了看:“皇长兄人呢?” “太子殿下今日早些已经往星之洲邪宗去了。特地托我来这儿,再嘱咐你一切小心。”老旭头儿缓缓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离欢笑着。瞧了瞧身后两个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奸笑:“皇长兄不至于真就派你来嘱咐一句吧?” 老旭头儿见了离欢那眼神。微微后退:“毛孩子……你还想怎样?” 离欢嘿嘿笑起来:“那东西你一定带了,快快快拿出来!”说着,便是亲自动手朝老旭头儿身上摸了过去。 见这流氓土匪的架势。那一个一辈子的文人墨者怎么受得了。 老旭头儿拎着那手中食盒,连退几步,摆着手:“毛孩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那你便快拿出来啊!”离欢说着听了动作。“塞在哪了?别掖坏了我的宝贝!……” 老旭头儿一阵无奈。只得从那衣袖里掏出四个极度精致的枫叶色香包。“喏。” 香包送到离欢眼前。离欢大惊失色:“哎呦呦!你把他们塞在这里面?掖坏了我的宝贝咋办!” 说罢便是夺过一个香包。赶忙打开。那香包打开,一缕清香飘散。离欢从中取出一朵花儿。 那花儿确实动人。与那香包同样呈枫叶色。花瓣罗列,呈莲花状。每片花瓣均晶莹剔透,给人种入口即化的纤弱感。丝毫没有被香包压过的痕迹。 “哇!”看到那花儿,寒泉不禁叫嚷:“这是什么花儿?这么漂亮!?”说罢便是伸手去夺离欢手中的花。 离欢微退半步,躲过寒泉的手。轻轻看着:“塞在这香包,都没个褶皱?” “这花儿原本就该放在香包的。戴在身上不怕蚊虫。”老旭头儿一副轻鄙的眼神:“虽是金贵,却不脆弱。若像你想的那样,一阵狂风,岂不就要断了种了?” “也是。”离欢轻轻笑着。掐着那花茎,把那花儿重新塞回香包,递给寒泉:“送给我们泉儿。” 寒泉则是叫嚷了声“谢谢离欢哥哥!”便拿过离欢手中香包,极度爱惜的把那花儿重新掏出来,兀自欣赏。 一旁楚故儿仔细看着那花儿。对老旭头儿微微躬身:“敢问帝师。这莫非就是罗天王朝的龙息草?” 老旭头儿则是还礼道:“楚门主见多识广。这便是我罗天王朝龙息草。” “这么稀有的花儿。摘下岂不可惜”楚故儿有些惋惜。看了看那正被寒泉把玩着的龙息草。 “啥可惜啊?花儿不就是摘的?”离欢在一旁无所谓道。 老旭头儿自不管离欢二呼呼的样子。对楚故儿解释:“楚门主无需惋惜。这花儿是好东西。摘下了,十年有花香,十年沾雨露,十年不枯萎。更何况……” 老旭头儿说着,看向一边满脸笑容的寒泉:“这鲜花儿配佳人。岂不美谈?” “就是!”离欢点点头,应和着。从手上又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香包。递给楚故儿笑道:“鲜花儿配佳人,乃是美谈……送给你!” 楚故儿接过那花儿,对老旭头儿轻轻笑道:“有劳帝师摘花儿。” “嘿!”离欢听着不乐意:“是我朝老旭头儿要了这花儿,你不谢我,倒谢他?” 楚故儿白了离欢一眼。没说话,只是兀自打开香包欣赏着。 见了人家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离欢倒也乐在其中。此刻小心翼翼把那两个香包一个别在自己腰间,另一个塞进衣袖。 便看向老旭头。脸上的奸笑不减:“老旭头儿……” “你这毛孩子还要干啥!?”老旭头儿看着那离欢停在自己手中食盒的眼神有些无奈。 离欢则是笑了笑:“你这食盒里,是什么?” “你这浪荡子!”老旭头儿说着,再后撤两步骂道:“刚死皮赖脸拿着花儿送了姑娘。倒怎么又像条恶狗,惦记起我这食盒了!?” “哎呦!”离欢打趣:“我就问问是什么……” “屎!里面都是屎!”老旭头没好气,骂着:“你给我滚一边去!” 离欢也不生气。依旧没脸没皮:“你刚骂我是恶狗。这屎不就是该给狗吃!?” 老旭头儿抱着食盒。连退了好几步:“给狗也不给你这样的!滚蛋!” 离欢见了轻哼。随即笑笑轻轻摆手:“算了,不闹了。瞧把你吓得。小气鬼!” 说罢。离欢站直身子。叫了声“老旭头”。便弯腰躬身。行礼。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了。万望您……保重身体。”离欢说着,轻拍老旭头儿肩膀,离开。 楚故儿和寒泉两人则是纷纷行礼,跟着走了。 “哎!”身后老旭头儿却再叫住离欢。 离欢转头去看。老头儿朝自己走来。没好气道:“毛孩子……还鞠上躬,行起礼咧……我看你是要送走了我这老骨头……” 说罢便是“嗯”的一声。把那食盒送到了离欢面前。 离欢见了。一阵嬉笑:“还真给我啊?我开玩笑的。我这么大个人,倒还真能抢了你个老头儿的吃食?” “这不是我的。”老旭头儿拿着食盒,在离欢面前抬了抬:“是你的……” “我的?……” 离欢虽说刚才吓唬着老旭头要夺那食盒。却也没想到这食盒真是给自己带的。接过食盒,问道:“里面是什么?” “屎!” 第四十五章 桃花糕 听着老旭头儿没好话。离欢只是笑着。 轻轻打开那食盒。食盒打开。一股桃花香气扑面而来。其中是个精致的紫藤食盘,食盘上,摆放着五个桃花形状白|粉相间的糕点。 “桃花糕?”离欢看着那食盒,眼神动了动。 “你那长兄记得你最爱吃这个。”老旭头儿笑着,那原本不太正经甚至有些猥琐的脸上,终于显出些和蔼老者的感觉。 “知道你今日要来。清早起来连忙命人做了,嘱咐我一定带给你……” 这五块糕点。倒让离欢那一向的伶牙俐齿一阵语塞。放眼这偌大帝都王殿,离欢不知道还有谁还记得,自己爱吃这桃花糕了…… 看着那桃花糕。离欢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抬起头。脸上笑得很开心,抬头看向老旭头儿:“这东西可好吃着呢!给你留两块。”说着便伸手要拿。 老旭头儿则是赶紧挡住离欢的手:“你那皇长兄可比你这屁孩子明事理的多。早先就备出一份给我了。这份自己留着吧。爱吃还给别人,假惺惺的……” 离欢也不反驳。只是依旧笑着。“替我谢谢皇长兄。” 老旭头儿白了离欢一眼:“臭毛孩子。你听了你那长兄的话,万事小心,别逞强就好。走了!”说罢,有些疯癫的摆摆衣袖,转身离开。 离欢盯了那老旭头儿的背影一会儿。瞥了一眼身旁正盯着自己手中桃花糕,已经全然不顾手上那盘糕点的寒泉。 宠溺的笑笑。拿出一块递给寒泉:“喏……” 见离欢的样子,寒泉却没立即接了桃花糕。有些犹豫:“嗯……离欢哥哥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我一个人吃不了。吃吧。”离欢轻笑着,又把那桃花糕往寒泉嘴边送了送:“可好吃了。” 寒泉听了也不多推,好像那蓝色的大眼睛都在笑,张嘴叼了桃花糕。咀嚼着:“谢谢离欢哥哥!” 离欢则是又拿出一块,往楚故儿的方向递了递。 “你自己留着吃吧。帝师说得对。”楚故儿一副嘲讽的样子:“爱吃还给别人,假惺惺……” “好……”离欢自也不理会她。见楚故儿不吃,满不在乎:“楚门主不吃,我倒省着不舍了。”说罢便把那桃花糕又放回了食盒里。 三人走出宫门。那宫门前,一个壮汉带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是洪韭。 洪韭见了离欢出来。眼睛一亮,庞大的身躯朝离欢跑了过来。 离欢在圣火宗机关墨林遇袭的事情,已经传开。洪韭自然也担心的不行。早早便到了这大门口等候。此刻见了离欢,跑到其身边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离欢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壮汉的一个“野猪冲撞”?当即一阵咳嗽。“松开,松开……勒死我了!” “嗷嗷嗷……”洪韭听了,一阵憨憨的笑。转而在离欢身上摸索起来。 离欢见这神经病不知道在干什么,则是一把推开洪韭。“干嘛啊你!疯了!?” “我……”洪韭挠着头“嘿嘿”傻笑:“我听说七殿下在机关墨林遇袭。不是担心吗……看看七殿下少没少个零件之类的。万一到时候影响了哪方面的功能……可不好……” 离欢听的洪韭这么说。心率憔悴。知道洪韭是真的担心自己,却也生不起气来。此刻只得佯怒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少个胳膊缺条腿吧!” “怎么会啊……”洪韭挠着脑袋。似乎此刻才注意到离欢身后的楚故儿和寒泉。 赶紧憨笑着行礼:“楚门主,寒门主……” “放心吧洪韭!”寒泉笑着站到离欢身旁:“有我保护离欢哥哥,他不会受伤的!” 离欢笑着:“你什么时候都能保护我了?”说罢便搂着寒泉把其送上了车:“上车吧。” 三人上了马车。之后倒是安生不少。唯有洪韭兀自担心着怕人再来伤自家“七殿下”,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即便离欢说了好几遍“他们这次没得手,暂时不会做什么了。”洪韭也只是说着:“小心为妙。”兀自警惕着。 回了睹星。一路舟车劳顿的寒泉本想回去便睡他个天昏地暗。却无奈还是被离欢和楚故儿拉去了宙语殿。毕竟身为睹星门主。出去办事回来,第一步自然是要去宙语殿跟星打个招呼的。 “两个都没受伤就好。”星坐在那里,看着离欢和楚故儿缓缓说着:“可知道那人所属?” 星思索片刻,对离欢问道。 离欢听的这话。有些无奈。自己倒还真知道那“小孩儿”是谁派来的。只是自己说了能怎么样呢?那要杀自己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皇兄。自己总不能就真的带人去罗天王朝灭门吧? 心里无奈。离欢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这事儿……罔尊会亲自去调查。” 星兀自点头。又问道:“浮尘珠的事情如何了?” “跟我们之前所想差不多。日月宗确实有意争夺沧海浮尘珠。”楚故儿坐在那里,对星说道:“在圣火宗戴昀已经亲自来谈。态度比较强硬。” “现在如何了?”星把一个茶杯送进那黑袍中,轻轻抿了抿。问道。“跟你们谈了,结果当有所改变吧?”说着便看向离欢的方向。 离欢本来无意多说,准备喝口茶的。此刻听了星这么问。趁着那话音未落,赶紧抿了一口茶水。 转头看向星:“我吓唬了他们一阵儿……” “对对对!”一旁坐着的寒泉听了,赶紧对星叫嚷道:“星大人!那日月宗戴昀,被离欢哥哥吓得。脸都没个好颜色了!” 离欢看寒泉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转而对星接着说道:“只是跟戴昀分析了一下形式而已。定不了什么结果,但……戴昀应该也会更多考虑是不是真该去夺那浮尘珠了。况且……” 离欢一路上吃了两块桃花糕。此刻嘴里倒是一阵口干舌燥。趁着机会把身旁的茶一饮而尽。 “离欢以为。就算那戴昀明确说了日月宗不夺浮尘珠,到好像也没什么大用。浮尘珠还有两个月方可现世。这两个月时间虽对最后结果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却也有些变数。现在说什么,也没什么用处。” 星点头表示同意。“嗯……这我知道。向他们表示一下睹星态度就好。” “星大人。还有件事。”一旁的楚故儿提醒道。 星没说话。只是转头轻轻看着楚故儿。示意她接着说。 “有关于浮尘珠一事。还有些事情,可能要事先准备。” 楚故儿顿了顿。说道:“浮尘珠之上,存在着极度强大的封印。也势必需要极度强大的力量予以解封。我不知道星大人准备派出多少的力量去……” “这我想过了。”星轻轻点头:“近段时间。空逸、画逸两门有些事情要处理。两个月之后,浮尘珠现世,睹星四逸三尊,除空逸、画逸两门各带一千门人进行浮尘珠事宜。” 星说着,略微思索:“你们五位门主,加上五千门人。应该足够。” 星这句话。让楚故儿和离欢都一阵的吃惊。这似乎还是两人加入睹星以来,睹星最大规模的一次行动。睹星四逸三尊,五门同时执行一个任务。足足五千门人。这人数虽然在各大王朝,四大宗手下那百万契者面前数量并不多。但要知道。那是足足五千个九阶朝上的强大存在。 放眼整个四合神洲。王朝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邪宗,和四大宗最为强大的星落神府。其下契者的平均战力也不过六阶朝上。这人均九阶,不是任何力量可以比拟的! 震撼之余。寒泉不禁“哇!”的一声。 而离欢却问道:“离欢想问。星大人……这任务当如何执行。”离欢停顿,又道:“既然四逸三尊,除空逸、画逸两门全部出动。我想必,星大人是有封锁西海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星点头:“欢儿是想问,各势力方面的沟通?” 离欢轻轻点头:“毕竟……这事情各方势力实际态度尚且不明。没有必要真的发生冲突。” “哎哎!星大人!”寒泉此刻抬起手臂:“墟尊愿意沟通月寒神府方面!” 寒泉从来是睹星七位门主中,脑袋最不够用的那个。所以每次决策,自己从来都是听着。可如若要沟通,寒泉却毕竟是月寒神府的三小姐。沟通月寒神府方面自然容易一些。此刻听到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自然当仁不让。 星笑道:“泉儿去跟月寒神府沟通当然很好。” “那……”楚故儿思索片刻说道:“天逸会去沟通其他三大宗意见。” 离欢本来是想着躲在一边的。可此刻见这两人都已表态。自己作为罔尊门主再不说什么倒也不好。 思索一会儿对星笑道:“罗天王朝方面,父皇已经表示。如若睹星有意浮尘珠,罗天不会去夺。天创王朝,交给无尊,君沫自会处理。还剩下的邪宗……我去沟通。” 离欢原本倒也并未想着要去跟邪宗沟通。毕竟这样的麻烦事儿自己从来都懒得做。只是这次不同。自己还有朵龙息草没送给邪宗李长夜,想来自己借着这机会过去泡泡妞倒也不错。反正自己又没答应星大人一定能保证邪宗对浮尘珠态度走良好趋势…… 第四十六章 动身星之州 确定了要去星之州的事情。离欢自是赶紧准备。 寒泉跑去问了问离欢为什么这么着急。依照离欢从前的性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今日倒是积极的紧。 而离欢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皇长兄在那边。要是自己快些,备不住还能见上皇长兄一面,这倒也不错。寒泉听了这答案,只是兀自点头。说笑着便回了墟尊睡大觉了。 离欢的准备倒也不多。除了收拾行囊带件用来换洗的衣服,倒也真的没什么其他好带的东西。至于其他的问题,倒也省心。告诉洪韭一声,洪韭自然回去准备。 “才刚回来……就要走了?”洪韭听了离欢让自己去准备的事,嘟囔道:“星大人也真不会做事……七殿下您舟车劳顿的,她也不心疼?” 离欢抬手打了洪韭一击脑瓢。 对其笑道:“你现在行啊!连星大人的坏话你都敢说了?” 被打了一下。虽然有些疼,洪韭却并不生气。 “嘿嘿”乐着。“我这哪是说坏话啊,七殿下。倒是您,这次怎么这么积极了?” 这事情离欢敢跟寒泉解释了一边。此刻听了洪韭再问,也懒得一天之内跟两个傻子解释。索性骂了一句:“管你屁事。准备去!” “莫不是……”洪韭傻笑着,露出一种猥琐的表情在脸上:“莫不是七殿下您,这次酬勤大会看上了人家邪宗的长夜殿下了?着急幽会?……” “嘿!……”离欢佯怒。洪韭则是识相的赶紧跑开了。 跑了两步又回头。看向离欢:“七殿下。那我准备好了,去哪找您?” 离欢低头寻思了一阵。摆摆手:“不用找我。你在罔尊主办厅门口等我就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洪韭点点头。转身离开。 东海 睹星 无尊门主办厅 离欢快步到了无尊门的统辖区域。跟洪韭所说之事也便是这个了。毕竟自己答应了星大人,各方面的交涉事宜。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这烂摊子甩手扔给别人的好。 罗天王朝态度已经确定。天创王朝方面,自然是扔给无尊门主萧君沫比较合适。毕竟那萧君沫到底是天创王朝的小公主殿下。回趟家,也不是什么坏事。离欢索性也不愿意多管,本着能给别人干,绝不自己干的办事原则。才来到这里。 睹星四逸三尊,七门的主办厅。基本就是各门门主分配任务的地方。此刻离欢刚到了那无尊门主办厅的大门口,便已然看到那主办厅正中央桌案前做了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女子。其身前是几个睹星成员,低着头,好像正被其教训着。 萧君沫生来好战。对手下的要求从来比较苛刻。离欢倒也习惯了。此刻一脚踏进那主办厅,却是一个卷轴“啪!”的一声甩在了自己脚边。 “这么一点小事!”那桌案前的女声响起:“才几个人?你们还杀不干净,能让人家跑了两个!?” 那桌案前,跟离欢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梳着一个高马尾,柳眉细长,鼻梁高挺。无疑跟楚故儿和寒泉一样都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只是跟楚故儿那种冷傲和寒泉那种可爱不同。这女孩儿给人更多的感觉。是一种来自于皇室才有的英姿。 教训着眼前两个手下。女孩儿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满眼无奈。一个抬眼,看到那边刚刚拾起了脚边卷轴的离欢,女孩儿语气才微微柔和:“加派人手,往下散。三天之内,把那两个老鼠给我杀了……” “是是……”两个无尊门人赶紧点头。 女孩儿则更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声音提高,连敲桌案:“还愣着干嘛!?去做啊!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内!” 听到这话。那两个无尊门人则赶紧转身离开。 离欢不得不说。这两个门人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被萧君沫吓得手忙脚乱,一个回身快走,还差点撞到自己。 见到离欢。两个门人赶紧低头行礼:“离门主。” 离欢轻笑着,对两人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就是。两个门人则是再次行礼,离开了办事厅。 萧君沫冷眼看着那两人离开。又瞥了瞥离欢,脸上的表情骤变,身子趴在桌上叫嚷道:“离欢哥……”完全没了刚才那副门主的模样。 如果说楚故儿和寒泉对于离欢的态度是两种极端。那么萧君沫则是处于这种极端中的平衡。就萧君沫本人而言,平时绝绝是个跟楚故儿一样的高傲主。 或许是这公主殿下加上无尊门主的身份。萧君沫平日里,眼光高的不行,谁也看不上。可这其中唯独是除了楚故儿和离欢两人的。总结起来,这位公主殿下。对待别人是楚故儿的作风。而遇到了楚故儿和离欢,则会变成寒泉的那副熊样子。虽说没有寒泉那种天生的二,不过也不聪明…… 离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桀骜的公主殿下,对他倒是服服帖帖,从来没个公主的架子。心中思索着,要么是因为自己也有个皇子的身份。要么也就是因为自己毕竟身为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之类的。再不然,那就是被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给迷倒了…… 总之,无论因为什么。离欢从来也懒得多想。 看着萧君沫满脸憔悴。离欢微笑着把那刚刚被萧君沫甩出去的卷轴轻轻放在其身边。兀自靠在桌案上:“怎么了。这么气。” “还不是那帮脑残……”萧君沫轻哼一声:“前段时间,千岩商行那边出了些问题。星大人跟我说了。一共区区二十几个人。他们五个九阶,竟然还能让人家跑了两个……” 离欢轻笑:“那是够废物的……” “是吧……”萧君沫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片刻后却又突然跳起来:“哎!对了!” 离欢被萧君沫这突然起身吓了一跳。“什么?” 萧君沫则是如同洪韭见到自己时一样在离欢身上打量了半天:“我听说酬勤大会,你和故儿姐在圣火宗机关墨林遇袭,差点没命啊!?没受伤吧?” 离欢满脸无所谓:“这事儿都传到你这了?” “拜托。”萧君沫双手按在桌上,有些不满:“我这无尊门主又不是白当的。再说了,睹星最出色的两位门主同时遇袭,还差点没命。千古奇闻呐!整个四合神洲都传开了!” 萧君沫说到这里。露出一种八卦的表情:“我可听说,那家伙连故儿姐都没打过。离欢哥你是怎么胜的?” “听他们瞎说的。我都未必能胜你。你故儿姐都打不过的家伙,我怎么敌得过……”离欢知道这丫头从来好战。此刻肯定是犯起了八卦。轻轻摆手转移话题:“对了。我来这儿找你是有事情。” “嗯?什么事儿?”萧君沫问道。 离欢对萧君沫微笑道:“你多久没回天创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萧君沫琢磨了一会儿:“这段时间事情多,大概也有个七八个月没回去了吧?” “放你个假怎么样?”离欢笑着,又道:“过段时间,沧海浮尘珠即将现世……” 萧君沫打断离欢:“这个我知道……星大人是想让我回去问问?” 离欢笑着点头。不得不说。这姑娘确实比寒泉聪明不少。“其实这活……是我接的。酬勤大会,你君彻哥哥,君然姐姐要我给你带好。想着你也好久没回去过,顺道回去看看,总比我替他们带好舒服吧?” “哦!……” 萧君沫嘴角上扬,看穿了离欢似的:“离欢哥这是又要找借口叫我干活啊!?” 被人识破。离欢尴尬着:“这哪是叫你干活。让你有个理由回去看看。问问……都是顺道啊……” “行行行。”萧君沫大手一挥:“这活儿我替你干。那离欢哥呢?又要在这睹星成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寒泉和萧君沫对离欢的评价从来都是极度的一致。都是什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离欢听了反驳:“什么叫游手好闲。你去天创王朝,我一会儿动身去邪宗。还要跟邪宗方面沟通一下。” “呦……”萧君沫眯起眼睛,打趣道:“没想到离欢哥,还有这么积极的时候啊。” 离欢则是耸耸肩,无奈道:“这不是赶上了……楚故儿和泉儿都主动请缨去沟通了。我不说点什么,也不太好……” 离欢说罢。跟萧君沫又随口聊了几句。便动身离开。 回到罔尊门。那洪韭早已备好了一辆四马驱动,镶金豪奢大马车在那里侯了半天。见了离欢回来,自是识趣的掀起车帘请离欢上车。而那马车一旁,则是数十个骑着黑马的罔尊门人。 离欢见了那么一群门人。有些无奈,心里明白。洪韭是听了自己遇袭之后有点紧张。跟洪韭说着去邪宗不是打架,又解释了半天。告诉那“韭哥”一切放心,没事!才终于恳求一样的让洪韭撤了那罔尊的数十个门人。只带洪韭一人去了星之州。 第四十七章 再会李长夜 去星之州的一路上。洪韭自是一路警惕。甚至夸张一点来说,那叫草木皆兵…… 一路之上。洪韭没少让离欢下车,躲在自己身后。要不就是突然停车,拔刀查看之类的。搞得离欢一阵无奈。可心想着这傻子倒也是担心自己,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好在一路之上倒也没什么阻拦。洪韭精力充沛,两人走了整一天的路程。次日中午,便是到达了星之州邪宗境内。 洪韭毕竟也在那宫廷中做了多年的侍卫。虽说自己也没到过这星之州。不过一切倒也还算是轻车熟路。交了睹星的认证文牒,兀自驱车进入。 离欢则是在那马车中的好梦里被洪韭吵醒。 一阵头晕脑胀之中,只听见那洪韭说“到了”。便浑浑噩噩的下了马车。 “七殿下!”洪韭一边叫着,一边便是双手握在离欢肩膀,发力。一阵摇摆之中,离欢清醒了不少。 “醒醒,醒醒七殿下!”洪韭提醒着。 离欢被这么一阵摇摆。虽说是清醒了不少。却实在难受了一些。赶紧推开洪韭:“行行行,醒醒醒!行了,醒了!你再摇,我这辈子都不用醒了!……” 洪韭对离欢傻笑:“已经通报上去了。邪宗长夜殿下,正在跟太子殿下交涉。让咱们先去安排的房间等待片刻。” 离欢听了。揉了揉睡眼。那眼睛揉了揉,似乎才终于看清世界。左右环顾中,自己似乎已然进入了邪宗的皇城之中。 邪宗虽说掌管着星之州,也属于王朝性质。不过,相比于其他两个王朝,邪宗毕竟曾经属于宗门。又因为一些其他特殊的缘故。虽然性质已经是王朝,可邪宗的诸多建设却还是有一种大宗的感觉。其皇城虽说也不差。却也并没有天创和罗天两王朝那般的富丽堂皇。 离欢也是第一次进入邪宗皇城。此刻四处打量,心里也不得不说。洪韭这家伙虽说平日里没什么脑子,不过办事还算靠谱。至少办的明白。自己一觉醒来,啥也没做竟然已经进了这邪宗的皇城。 看着那眼前写着“奕谈厅”三个大字的两层小楼。离欢想着这恐怕就是邪宗对外交涉的地方了。 “七殿下。”洪韭凑到声旁:“要不……我先带您去他们安排的房间?” 离欢心中想着。这李长夜倒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家可比,自己在那焚焱池旁对其耍了半天的流氓。此刻没冲出来砍死自己,倒是体面的给自己安排房间。这邪宗长夜殿下的盛名倒是真不白费。 左右思量。自己本就是来道歉的。还是有些诚意的好。随即摇摇头:“没事,在这儿等等吧。谈完了,我好回去接着‘游手好闲’……” 洪韭听了。有些诧异。他哪知道自己这七殿下在人家圣火宗的焚焱池,对那李长夜做过什么。此刻只是心中惊叹。这位一向慵懒的七殿下去了趟酬勤大会,到好像还真让那酬勤大会给酬了勤似的。变得勤快了不少。 此刻满脸不好意思的笑容。对离欢笑道:“七殿下……那我……”洪韭说着,眼神看了看,那不远处拱形院门外的马车。 离欢看着洪韭这眼神。倒是知晓了。这家伙,一夜都在赶路。精神还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不像自己,走了一路便睡了一路。此刻虽然是被叫醒的倒也还算是精神。 索性笑了笑。朝那马车的方向抬抬下巴:“去睡吧。” 洪韭听了。那一脸肥肉堆出笑容:“是,七殿下!”说罢那庞大的身躯,带着些娇小女孩儿才会蹦起来的小节奏便朝着那马车的方向去了。 离欢笑着。自己则兀自找了面墙,靠在上面,兀自等待。 好在。那等的时间倒并不算是太长。半个时辰左右,那奕谈厅的大门已然打开。 一个身着红色皇子蟒袍的青年在李长夜的伴随之下走了出来。赫然是钟离阳。 离欢见了钟离阳。脸上抑不住笑意。又在和李长夜对视的一刻,一阵尴尬。对李长夜笑了笑,招招手。 李长夜在离欢的问题上虽说礼节丝毫不差。可看了离欢一样自然是对这个流氓也没什么好眼色。毕竟身为公主殿下,平日里做的又尽是一些皇子的活。接受的教育又多为高雅行当。这样一个人,自然是瞧不上个流氓的…… 李长夜扫了离欢一眼。对钟离阳露出笑容:“那你们兄弟先聊。我去里面稍等。” “多谢长夜殿下。”钟离阳对李长夜微微行礼。 李长夜轻轻还礼。则是兀自进了奕谈厅。 钟离阳见到离欢,不禁快走两步。 “皇长兄。”离欢满脸笑意:“又见面了!” 离欢性子活泛,倒显得本就沉稳的钟离阳更加稳重了不少。 钟离阳笑着:“我倒真没想到你会跟到这儿来。原本寻思上次一别,又要论年算着日子呢。” “嗨……”离欢摆摆手:“正巧着星大人那边有些事情。也要来这里。我琢磨着老旭头告诉我皇长兄也到了这里。便快些来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碰了正着!” 钟离阳轻轻点头。解释道:“昨日到这儿,天色不早。想着长夜殿下要休息,便今早商讨了。” 离欢思索着。又问:“皇长兄……还是为了那事儿?” 离欢所说之事。自然便是沧海浮尘珠的事情。钟离阳也自然知道。 轻轻点头:“罗天无意去夺沧海浮尘珠。但是总要清楚各方态度。免得到时候势力胶着,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离欢点头。撇嘴。 “这么小心啊……这可不像父皇的作风。” “确实不是父皇的作风。”钟离阳轻轻点头。“早先就有大臣对父皇提过这事儿。被父皇回绝了。” 离欢听了认同道:“我猜就是。父皇战场杀伐惯了。哪在乎这些?” “不过这事儿确实有必要。后来还是师长亲自去劝了父皇。父皇才让我来办的。”钟离阳说道。 离欢听了。一阵发笑。说到底,还是那老旭头有本事。这罗天王朝从来说一不二的帝君倒是真拿那糟老头子没办法。 心中琢磨着,便拆穿道:“‘劝’?皇长兄……”离欢贱笑着:“你那师长我还不清楚。说是‘劝’,倒不如说是耍赖吧。 一定是又闹了那要死要活,上吊跳河的无赖相。父皇没办法吧?” 钟离阳一向都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自然不会背后说自己师长的坏话。 但怎奈何这事情倒是被离欢猜的个一清二楚,没有半分疏漏。自己那师长确实是倔驴一头,一言不合便是离欢所说。“要死要活,上吊跳河。”的无赖相。没半分像个文人。那么一副德行,别说是三任帝师,外人看了,说他是个教书先生都没人会信! 无奈之下。钟离阳也只得苦笑。 离欢跟着笑。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着钟离阳手臂,把其拽到一边。 “怎么了?”钟离阳低声问道。 离欢低声:“对了皇长兄。这长夜殿下今天,心情可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 离欢“嘿嘿”一笑。试探道:“长夜殿下……没跟你说?” “说什么?”钟离阳脸上尽是些疑惑。 离欢听了李长夜当真什么都没跟自己皇长兄说。脸上一喜。心想着这李长夜倒是真留面子。没把自己做得这点缺德事都抖落出去。 此刻笑道:“哎……也没什么。就是……有点误会。我去澄清一下就好。” “你该不是惹了人家长夜殿下吧?”钟离阳皱了皱眉:“难怪她今天还问起你……” “问我?”离欢听了,赶紧问道:“问我什么?” 钟离阳笑着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问我,你加入睹星之前是不是契者而已。” “哦……” 离欢轻轻点头。心想着那李长夜恐怕还是对李一凡那天展露出来的邪宗功法钻着牛角尖。索性也不多想。跟钟离阳又寒暄两句,便进了奕谈厅。 奕谈厅大门敞开。看样子是李长夜知道跟睹星还有事情谈论,给离欢留了个门。 而这一个留门,倒让离欢更觉尴尬。站在门边瞧了瞧。见那李长夜此刻正看着什么东西,离欢抬手轻敲门板。 露出一脸贱笑:“长夜殿下?” 李长夜听到敲门。抬头去看。跟那离欢对视,眼神中原本的和缓似乎有所转变。 “离门主请进。”李长夜微笑,却并未起身。 离欢讪讪进了奕谈厅。李长夜则是挥退身旁侍从。那侍从轻轻行礼,退了出去。而最重要的是,这侍从退出去的时候,懂事的关上了门…… 这一个关门。让离欢有点不舒坦,总觉得像是进了行刑房马上就要被上了镣铐一样……一阵的不自在。 带着贱笑。兀自坐在李长夜对面。 看着那姑娘精致的脸,离欢一阵诧异。上次在焚焱池旁,实在是没心思多在意。此刻一看,这邪宗李长夜确实倾国倾城…… 李长夜并未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一张书信。奕谈厅中一阵静寂也并未像离欢一样觉得尴尬,像极了当时在焚焱池,两人咫尺之距,离欢脸红,她却没有……好像这两人独处,反倒是李长夜更像个男人…… 待到那书信看完。李长夜淡然自若。收起信函,放到一边。暗紫色的瞳孔终于看向离欢。 “你还敢来?” 第四十八章 鬼域的邀请 李长夜这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离欢确实佩服。明明心里对自己满是恼怒,却还是可以在别人面前表现出那种优雅的形象。 这若是换了楚故儿被离欢那么对待。恐怕那手里的剑当时就要抄起来。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先把这老乌龟剁成七八块喂了狗再说…… 面对李长夜突然的一句话。离欢硬着头皮笑道:“长夜殿下。我身为睹星罔尊门主。此次代表睹星跟邪宗对接事宜。有什么不敢来的?” “离门主可真会说笑。”李长夜冷哼:“你偷学我邪宗功法。倒还真会这么说自己是什么罔尊门主。这脸皮……跟那日焚焱池旁,一样的厚。” 李长夜眼神之中带着些轻蔑。似乎正眼都不愿意多看离欢一眼。 离欢则是再度解释:“长夜殿下。邪宗功法的事情。那日我已经解释了,我确实没有修习你们邪宗的功法。这事儿真是个误会。至于焚焱池……” 离欢说着。不禁想起那焚焱池时候自己耍过的流氓。 讪讪笑道:“墨老前辈不是也说了。是他邀我去那。其他的……那天确实很多事情太过复杂。我也不好解释。如果有得罪长夜殿下的地方,离欢给你道歉。” 离欢说着,站起身子。对李长夜轻轻行礼。 如果说睹星七位门主各有千秋。那么离欢所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服输。那是个从来都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家伙。凡事只要能靠自己退步来解决,离欢都从不纠结。认输便是! 此刻轻轻行礼。从怀中掏出那个留在手里最后一个枫叶色的香包。将其轻轻递到李长夜眼前。 “离欢自知,那日确实冒犯了长夜殿下……这不……”离欢说着,把那装着龙息草的枫叶色香包放在桌上,朝着李长夜的方向推了推:“今日特来给长夜殿下道歉。” 像是李长夜这种平日里举止得体,从来可以控制住情绪的主。大多数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这点离欢清楚。 而李长夜。见了离欢这副服输的姿态。纵是有火,自然也如同离欢猜想的一样,发不出来。此刻只得抬起眼皮:“这是什么?” “长夜殿下,打开便知。”离欢满脸诚意,笑着朝李长夜挑挑眉。 面对这个滑头。李长夜倒还真没个办法。此刻听了。只得照做。 小心翼翼打开那香包。其中龙息草展露,淡淡花香四溢,只一会儿的功夫,那清淡安神的香气已然飘荡在了整个奕谈厅。 “这是……”李长夜毕竟是邪宗的公主殿下。又是所有邪宗皇子中最为出色的。论见识自然是不少的。见了那花。便是一眼认出:“罗天王朝的龙息草?” 离欢则是再度坐下身子。对李长夜笑道:“送给长夜殿下。一来作为罗天王朝皇子,表示罗天王朝和邪宗友谊交好。二来……也当真是跟长夜殿下道歉的……” 那罗天王朝的龙息草。确实稀有。纵是李长夜这样见多识广的家伙。没生在罗天王朝,对这龙息草倒也是只听过没见过。此刻没有理会离欢,只是兀自打量着手中的龙息草。 离欢看着李长夜这副样子。心中暗喜,叹得自己到底好头脑。清楚这李长夜毕竟是个姑娘,看到那好看的东西便走不动道了。 接着机会,则是赶紧学着老旭头的话:“这龙息草。摘下。可保十年有花香,十年沾雨露,十年不枯萎。放在香包戴在身上,不怕蚊虫。鲜花配佳人,也才算生的价值……长夜殿下……” 离欢说着。脸上再度生出那种贱笑:“离欢知道您大人大量。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我也确实知错,原谅我一次?” 被这睹星罔尊的门主这般恳求。李长夜纵是有怒也没地方出了。更何况,这龙息草确实惹人爱的紧。李长夜轻轻收起那龙息草:“那便谢过离门主。” 离欢听了这话。知道这事儿是成了。笑起来:“长夜殿下不生气便好。那……我们谈正事?” “不用谈了。”李长夜却抬手说道。 离欢愣了愣:“不用谈了?” “邪宗对沧海浮尘珠并没有争夺之意。至于具体的事宜,会有人和你谈。”李长夜解释道。 离欢听了这解释却更不明白了。据他的了解。邪宗的对外事宜一直都是由李长夜负责的。不禁问道:“不是长夜殿下和我谈,难不成还要劳烦皇帝陛下?” “不……”李长夜轻轻摇头:“不是皇帝陛下。是邪尊大人。” “邪尊?!” 这下离欢是彻底懵了。 如果说。四合神洲的三个王朝势力中邪宗最为特殊。那么邪宗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其内无论皇帝还是皇子。包括李长夜在内,都并没有任何的直系血缘关系。而是又邪宗择优选拔,从而继承四百年前邪宗邪尊李一凡的“李”姓,治理邪宗。 而这样的形式,之所以可以延续整整四百年之久。不是因为邪宗的皇室不想一脉相传下去。而是因为这位邪尊!也正是这位邪尊,创立了邪宗这样的王朝管理方式。 再说简单一点。在邪宗。真正掌权的实际上一直都是两个人。一个自然是邪宗的李氏君主。而另一位则是这位邪宗的邪尊,千亦。 这个名字,离欢也只是听过而已。据说那是个跟圣火宗墨铭哲一样,身处于李一凡同一时代,活了足足四百年之久的怪物。他还记得当初李一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眼眸中的神情…… 离欢也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反正很复杂,自己无法形容。 无奈。对于李一凡这种自己根本难以揣摩的家伙。离欢从来都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随他去了。而对于千亦。离欢不知道这个人曾经跟李一凡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甚至不知道这跟墨老前辈一样活了四百年之久的老怪物,是个公母……那李一凡也从未提起。 自己只知道。那邪宗在四百年前李一凡的手下,是个宗门。似乎还是曾经四合神洲的第一大宗,其下力量虽然不及今日的睹星,却也极度强大。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惨遭针对。总之就是并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一直都处于黑暗之中,隐藏在一个叫做鬼域的地方。 不过奈何,那李一凡的实力有目共睹。凭借着这些,不少的波折之后,李一凡成功的让邪宗重新回到了四合神洲的领地,甚至让邪宗成为了四合神洲之上的第三个王朝势力。 虽说如此。但是因为很多固有的潜在因素。邪宗虽然成为了新的王朝。不过其整个王朝一直都分为两块。一块便是如今的星之州,另一块,则是那从前的鬼域。 而那鬼域,虽说地方不大却卧虎藏龙。整个星之州邪宗,其实有大半的高强度战斗力都身处于鬼域之中隐藏着,包括那邪宗不知道强大到什么地步的邪尊千亦。 不过这事情在整个四合神洲倒也并算是什么秘密,世人皆知。也没人去管,毕竟那鬼域,属于个历史遗留问题。想解决,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离欢虽然知道。却难免还是诧异。那邪宗的邪尊千亦。活了四百多年。对于星之州邪宗的事情,从来并不会过多的涉足。今日竟是要跟自己谈论浮尘珠的事宜。离欢显然想不通。 此刻不禁确认道:“长夜殿下是说……是千亦大人要跟我……” “对。”李长夜再度肯定:“是千亦大人要你去的。去鬼域。” 即便是李长夜再度确认。离欢却还是难以相信。此刻有些结巴不知道说什么。 李长夜看着离欢的模样。不禁一阵发笑。打量道:“都说睹星罔尊离欢,有可测风云之才。怎么这胆子倒真是不大。” 李长夜说着。不禁回想那圣火宗焚焱池时,两人贴在一起,离欢率先脸红的样子……心中不禁暗笑,这人虽说混蛋了一点,不过倒也挺可爱的…… 心里笑着。李长夜索性把刚才自己查看的信函,朝着离欢的方向推了推。 看着离欢,李长夜朝着那信函努努嘴。示意离欢自己看便是。 离欢则是满脸疑惑打开信函。 那信函,最后的落款是千亦。看样子是那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亲笔的书信。 其上字迹娟秀,倒好像是个女人吧?要是个女人倒也还好,离欢倒真是想看看这活了四百年的老太太长个什么样子。 看着那书信,离欢没在意内容,想法倒是先跑了偏……此刻一阵暗骂自己是个大傻哔,离欢赶紧调转情绪,专心看起书信。 那书信内容不多,意思明了。无非就是那千亦听说了睹星离欢到了邪宗对浮尘珠事宜进行交涉。点名让李长夜带着自己进入鬼域一见。其他的,再没多写什么。 离欢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询问。 “书信你也看了。”李长夜似乎知道离欢要问。此刻只是耸耸肩:“邪尊大人只写了这些。我也并不清楚其他的来由。不过我猜……” “猜什么?!”见李长夜还有后话,离欢赶紧问道。 李长夜脸上露出一种有些狡猾的笑意。 “前段时间,我对皇帝陛下和邪尊大人都汇报过。发现你偷学邪宗功法的事情……”李长夜故作思索:“没想到这事情,邪尊大人也上了心吗?这会儿叫你过去,杀你也有可能……” 第四十九章 邪尊千亦 离欢自问。自个儿从来都是个小人物。可没李一凡当年那样牺牲自己救别人的伟大胸襟。作为一个集馋、懒、贪、奸于一身的典型人类。离欢以为,惜命便是自己最大的优点。 此刻听了那李长夜吓唬。浑身一个颤抖:“那我能不去吗?” “当然不行。”李长夜笑着。那回答很干脆,转而便是微微起身,弯腰,朝离欢的方向贴了过来。那暗紫色眼眸在咫尺的距离轻轻看着离欢,带着威胁:“离门主。你现在可是在星之州邪宗。这是我的地盘……” 李长夜故作停顿。仔细盯着离欢略有恐惧的黑色眸子。 又道:“羊入虎穴……纵是你有那世人说的可测风云之才。纵是你天资聪颖,实力不弱。纵是你是个流氓。想逃出去……”李长夜对离欢笑着:“那岂不是辱我邪宗门面,笑我星之州无人吗?” 离欢知道。李长夜这话。确实不假。自己现在倒还真是可以用“羊入虎穴”来形容。因为睹星曾经本就是李一凡所创造邪宗第八门。曾经便分属于邪宗。虽然现在实力强大,已然脱离,成为了四合神洲最为强大的第四合力量。 不过。星之州邪宗作为三大王朝势力中最强大的存在。又是睹星曾经的“老东家”,对于睹星。一向都是最不忿的一个。 虽说也没和睹星起过什么冲突。倒也并不像天创和罗天两王朝那样对睹星畏之如虎…… 此刻李长夜这么说了。可没一句是假话。离欢自己纵是再怎么样,也算是进了人家的地盘。这睹星的名号忽悠不了人家,再想硬逃出去,恐怕真是找死…… 此刻看着李长夜略带着威胁与半分挑逗的眼神。离欢尴尬的笑了笑:“我怎么觉得……长夜殿下有点以公报私的意思啊……” “哎?……”李长夜则是赶紧否认:“离门主这是什么话。这邪宗又不是我李长夜说了算的。邪尊大人的信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奉命办事,怎么就算是以公报私呢?” 李长夜说着。终于拉开了和离欢之间的距离。站直身子,对离欢笑道:“放心吧。纵然是邪尊大人真的是为了偷学邪宗功法的事情叫你去。也不至于就真的当场就杀了你。我们邪宗怎么会傻到直接杀了睹星罔尊门的离欢门主呢?” 听到李长夜这句话。离欢倒是更不放心了。 重新澄清道:“长夜殿下可莫要胡说。我离欢从未修习过什么邪宗功法。还有……”离欢琢磨着刚才李长夜的话:“什么叫当场杀我,直接杀我?随后杀我,间接杀我也不行啊!” 李长夜看着离欢那惜命的样子。一阵发笑。没再与其斗嘴,只是催促着离欢快走。 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客随主便,聪明点的好。离欢只得跟着李长夜走出奕谈厅的大门。而此刻那洪韭睡着的马车旁边,已经又停了一辆邪宗的马车。看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把离欢送过去了…… 离欢无奈。也只得在上马车之前,搅了那洪韭的好梦。说了一声“要和长夜殿下去趟鬼域,见邪尊大人。你在这儿等着。”洪韭则是睡眼朦胧中傻乎乎应着。 离欢叫起了洪韭。自然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自己要是真的出点意外,长时间没从鬼域出来,也好有个人在外面知道跟睹星通风报信。好歹也要找个人给自己收尸啊……毕竟自己可不想异死他乡了…… 只是看着那洪韭迷迷糊糊的样子。听没听见都是个问题,就更别提听没听懂了……离欢无奈,听着那李长夜催促,只得一同上了马车。 鬼域那地方。离欢从没去过。看那马车行进的路程应该是在星之州南部。 因为本就也属于星之州的范畴。所以那马车没走太久,离欢就被李长夜告知已经进入鬼域了。 得知已经进入了鬼域。虽是还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离欢却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掀开那窗帘朝外看着。 可那外面的一片市井模样却让离欢有些惊讶。鬼域。听那个名字,没人会觉得是什么好地方。离欢原本以为是个什么孤魂野冢也说不定。可此刻看到这跟星之州,罗之州,天之洲都没什么两样的市井画面,却算是大跌眼镜了。 有些惊讶的看向李长夜。 李长夜显然也明白离欢所想。对离欢笑道:“有些事情,尚且不能眼睛去看。离门主又怎么能通过一个名字去断定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市井喧闹的缘故。没进了个孤魂野冢,离欢倒是心安了不少。那种|马上就要被人弄死的感觉有所消散。此刻对李长夜尴尬的笑了笑:“长夜殿下说的是。” 那马车又行进了半晌。一阵停顿。看来是已经到了地方。 下了马车。是“邪尊殿”的三个大字。 离欢那双黑色的眼眸也在下车的一刻切换成了金色。 李一凡仔细打量着。鬼域“邪尊殿”这地方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那四百年前,自己不知道在这儿度过了多少个日夜。此刻故地重游,那故地……似乎还是故地。 可能是不想李长夜在察觉到什么。那属于李一凡的金色瞳孔在离欢眼眸中转瞬即逝,甚至连离欢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李一凡便已经回到了离欢的身体之中。 其实李一凡是完全可以在离欢身体中去看那鬼域的场景的。只是刚才还是没忍住,想着再次亲身站在那故土之上,哪怕是一次也好。 这样一个突然间的切换。李一凡又刻意隐藏着力量,李长夜自然是没能察觉。此刻转头看向离欢:“就是这儿了。离门主请。”说着右手朝前摊了摊。 离欢无奈,只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或是自己看过的宫殿确实多了一些吧。那邪尊殿虽说也是气派,威严。离欢倒也没觉得什么。跟着李长夜缓缓进入。那其中布置,通体暗紫色,倒是简单。只是那大殿前方最中央,那暗紫色水晶构成的王座着实气派,其上正斜靠着一个人影。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位邪尊,千亦大人了。 离欢不敢抬头多看。只是微微低头,跟着李长夜的脚步走去。 李长夜走到了那王座之下。停住脚步。缓缓行礼:“邪尊大人。人带来了……” “好……有劳长夜了。先出去便是。”一个女声响起。那女声让离欢有些熟悉,那感觉,好像跟星大人的声音差不多。都是一种极度威严又好听的声音。只不过没有星的那般空灵…… 离欢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原本以为,这位邪尊大人,作为一个跟墨老前辈一样活了整整四百余年的老怪物。应该也是位老者的。 可那抬眼的一刻。或者说那听到声音的一刻。就已经让离欢极度惊讶。那王座之上斜靠着的。哪里是个老者?那分明就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脸小樱桃嘴的大姐姐!而那种美艳,是一种楚故儿,寒泉,萧君沫,李长夜。所都不拥有的……成熟! 这么一种成熟。看的离欢一阵呆傻…… 李长夜听见邪尊发话。再度行礼,道了声“是。”便缓缓退步离开了。 离欢看着身旁李长夜离开。不禁低声“哎!”了一声。明显是不想让李长夜抛下自己。可那李长夜哪管他怎么叫嚷。只是兀自退出了邪尊殿。 无奈之下。离欢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对那王座之上的大姐姐行礼:“睹星罔尊离欢。拜见邪尊大人。” “你好像很惊讶……”那千亦看着离欢的模样轻笑道。 离欢则是一阵尬笑:“离欢只是以为……邪尊大人应该跟墨老前辈一样是个……” “是个老太太?”千亦打断离欢的话,笑道。 这话倒好像有些语病。毕竟那墨铭哲是个老头儿。跟墨老前辈一样,应该用“是个老者”才更对一些。离欢心里兀自想着,又不禁暗骂自己真他娘的有病。这个时候了,还在这想这些没用的。能怎么样呢?自己总不能上去给千亦一个耳光,告诉她说话有语病吧? 还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要紧!离欢心里想着,赶紧对那千亦行礼,开口便是一顿解释:“邪尊大人……我……我从未修习过您邪宗的功法。那真是长夜殿下一时误会了……至于焚焱池的事情,我已经跟长夜殿下道过歉了。” 离欢话说到一半,却听那千亦已然笑了起来。 “我听长夜说。睹星罔尊的离门主胆子小。如今一看,倒也不算是假的。”千亦笑着,对离欢说道:“抬头看着我。” 离欢听了。一阵无奈。怎么凡是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就让自己抬头看着他呢。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离欢只得抬起头。 那大姐姐身着一身黑色薄纱,身材显露得让人身体火热…… 千亦则是笑道:“你怕我杀你?” “只是怕邪尊大人您误会……”离欢“嘿嘿”笑着。虽说自己的确是怕这身材火|辣,长相可人的老怪物一言不合拔剑砍了自己。不过自己毕竟身为睹星门主,这点面子,不留给自己也还是要替睹星留着的。 千亦微笑。仔细打量着离欢。片刻后。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你想的那些……只是想跟个老朋友……叙叙旧……” 第五十章 故友再遇(下) 离欢原本还有些害怕。想着那李长夜吓唬着自己,原本还担心这千亦该不是真要拔剑捅死自己。就算不杀了自己也要如同李一凡那样剁自己一条手臂,砍下自己一条大腿。然后一刀按在自己脖颈旁边逼问着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好好查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以哪种途径偷学了人家邪宗的功法。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叫李一凡出来解释一下的。 现在可好。千亦说出这句话。说是要见个“故友”。离欢倒是放心了。弄了半天,这千亦跟墨铭哲一样压根就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而这次。李一凡也出了奇的并未回避什么。那离欢的黑色眼眸,随着暗紫色光芒再度的闪耀变为了金色。 千亦显然认得李一凡那双永恒瞳。此刻脸上的笑意变得简单。 站起来。朝着李一凡的方向缓缓走来。贴近。仔细盯着离欢此刻已然变成了金色的瞳孔。 “你不该让我忘了你……”千亦声音有些颤抖。那好像是一种许久没有过的哽咽。 李一凡眼神低垂。“记得个死人。徒添烦恼罢了。” “我知道你想的。”千亦立即回应着。“可你唯独不该让我忘了你……” 那声音未了。千亦便是直接抱住了李一凡。“你知道那么长时间。我有多无助?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死不了……” 这共用一个身体。虽然百般的弊端。不过对于离欢来说,除了有李一凡在自己不用担心遇到什么生命危险以外。就属这点最好。 躲在身体里看戏的感觉。那是相当的不错!而且看的还是如今四合神洲各类大人物的好戏!此刻在那身体里,离欢可以说是乐开了花。 这个以前从来只听过,没见过的邪宗邪尊千亦大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美艳姿色。而且,看这一个拥抱,用离欢的话说,这娘们四百年前,肯定是跟李一凡有一腿! 此刻认真看戏。离欢只觉得手里差点吃食解乏了! 李一凡被千亦拥抱着。控制着离欢的身体,那手轻轻抬了抬,离欢看样子是李一凡有些控制不住,也想抱抱千亦。 可是无奈。这无情无欲的家伙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倒是毁了离欢原本以为可以看到的好戏。 四百年前。这千亦被李一凡在另一个地方发现并且带到了四合神洲。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过于特殊。因为当时的很多原因。李一凡在神域惊奇的发现,这个姑娘的生命非常特殊。 她的生命。和自己相连,相通。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所受到过的所有伤痛,每次自己身负重伤,这姑娘也势必会跟着受累,莫名其妙的进入生命垂危的状态。又会在自己伤处痊愈时,莫名其妙的跟着恢复。 说简单一点。这姑娘跟自己性命相通。只要自己不死,她便可以永生不灭。而相同的,只要自己的生命出现半分问题,这姑娘即便是在家中坐着也会跟着死去。 在那四百年前。李一凡与另外一位神帝葬生的最后一战中。李一凡知道自己必死。可又实在不愿这姑娘又要跟着自己无辜受累。使尽了浑身解数,总算还是救了这姑娘一命。 那一战的结尾。自己牺牲性命,肉身尽毁,灵魂也随之破碎。自己的神识被神帝涟蕊收入神之狱长眠。两人的生命从此断了联系。倒没想到,这么一来,千亦反倒是进入了一种完全不老不死的状态。 此刻抬起手臂。李一凡想抱抱这曾经的故人。可那手臂抬起,却到底没有勇气再去碰碰她…… 那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还是算了”。对于千亦来说,那曾经对自己极度特殊的人,回来了。那是好事,是自己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事情。而对于李一凡来说,却不然。 他知道自己重新回到这地方的目的。那涟蕊口中的“劫难”绝非空穴来风。如若那“劫难”被自己成功阻止还好。可如若不然呢? 那样一个可以让整个人间,甚至是整个神之狱都陷入空前危机的巨大“劫难”。一旦爆发,不是可以被轻易解决的。到了那时又将如何?难道让这好不容易留住性命的千亦去处理?让那个已经四百多岁,已然成了个苍髯老者的墨铭哲去处理? “还是算了。”又是那个声音在李一凡心中猛然响起。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这事情他早在四百年前就明白了。自己便是那么个不配拥有什么感情的命。凡是跟自己亲近的人,到底都没个好下场。那四百年前的忆雪就是如此。 所以对于李一凡而言。他回来了,却还是希望远在天边的好。他不愿意再跟从前的人,从前的事儿,发生任何过多的牵扯。因为那样只是再害他们而已…… 此刻定了主意。李一凡还是放下了那已然抬起的离欢的手。声音依旧冷淡:“你以前不就是如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不死……” 千亦抱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李一凡放开。手掌在眼角装作不经意的擦了擦。 “从未拥有和已然失去。岂会一样?”千亦看向李一凡轻轻说道。 呢喃着。千亦好像也发现这话题有些太过沉重。对李一凡笑着,指了指那边的王座:“不想重新坐坐?” 李一凡顺着千亦的手指,看向那紫水晶的王座。那个地方,曾经便是自己的席位。想来倒是已经四百多年没在那椅子上打过盹了…… 嘴角微微上扬。李一凡没说话。只是顺着那台阶,走向了那王座。 轻轻抚摸王座。李一凡睹物思情,脸上不经意间已然出现笑容。“这王座……四百年还在。” “紫水晶嘛。倒是不容易坏。中间也碎了几块,有人劝我换……可我舍不得……”千亦没去看王座,只是一直盯着李一凡,或者是那离欢的面颊。哼哼着。“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和这离欢……” 李一凡思索了一会儿。只是简短。“他这体质有些特殊,吸了我的神识和力量。我也没办法……” “你的神躯都……”千亦问道。 “神躯也被他这身体炼化了。” 李一凡说的平淡。千亦却好像感同身受。“被炼化……很痛苦。” 这句话。让离欢一阵惊讶。他跟李一凡相处了九年。自己的身体把李一凡的神躯炼化了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说。想着这词,恐怕就很痛苦了。 而同时皱起眉的。还有李一凡:“咱们的生命……又……” 李一凡听着千亦这句感同身受的“痛苦”。显然紧张了起来。 千亦那脸上的苦笑。似乎已经给了李一凡的答案。随着李一凡的回归。这两人的生命已然又连在了一起。 千亦苦笑着耸耸肩。看向那李一凡手触着的王座,轻轻抚摸:“命吧……”说罢便又道:“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确定你回来了……” 这个答案。李一凡是真的死都不想听到。那“劫难”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对于李一凡来讲,可能危机重重。涟蕊让自己回来,说的好听是让自己再守护一次这片故土。可说白了,无非是又要李一凡玩命! 李一凡原本便明白。也不在乎。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多存在了这四百余年,也算是不亏。死便死了。至于千亦,也一样。活了四百余年不短,死便死了。只是李一凡不愿意,她到底要因自己而死! “没事……”千亦笑着。似乎知道李一凡所想,手掌轻轻扶住心脏的位置:“你可别心疼我。心疼了我,我可感觉的到。倒让我不舒服……” 李一凡知道。千亦这话是说真的。这个姑娘的特殊,不仅仅在于她跟自己性命相连。更在于,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跟自己一样的痛苦,哪怕那痛苦来自于内心。可那内心的苦痛又怎么会被轻易抑制呢? 沉默之中。千亦笑起来:“我都说了没事。我刚才感知过,你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不少。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可以伤你的人吧?你还担心什么?” 想着那“劫难”的事情。李一凡心中苦笑。却也不愿让千亦再徒添什么烦恼。此刻只得轻轻点头。寻思着千亦的话,倒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李一凡转头看向千亦:“我有事情问你。” “嗯?”千亦听了,朝着李一凡的方向轻轻歪头:“什么事儿?” “我回来的时候。感知过。”李一凡轻轻皱眉:“这世上,除我以外,好像还存在着一个极度强大的力量。不过那力量……” 李一凡说着。兀自思索。“那力量有点怪。不经意间就可以被我感知到。但我每次想去细查,却又会突然消失。如今世上,可还有哪个力量强大至此的人吗?” “你的意思是……实力跟你不相上下?”千亦也随之皱眉:“这怎么可能?” 李一凡摇摇头。“可我确实感知到了。很真实。最开始我以为……” 李一凡说到这。看向千亦突然问道:“还有。睹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脱离邪宗的掌控?” “你说睹星啊……”千亦听了,有些无奈:“两三百年前,出现了一些事情……” 第五十一章 蛇蜕皮 面对那个李一凡曾经亲身创立,而现在已然成为四合神洲最强势力的睹星。千亦显得无可奈何。 “从哪说起呢……”千亦兀自思索着。 半晌过后。终于抬起头:“你以前创办睹星……”千亦看向李一凡:“所为理由我知道。所以,虽然之后失去了有关于你的记忆。睹星也还是就那样以邪宗历代最强的一百个人组成。而之后,为了更好管理。我把以前由邪尊亲任门主的规矩,改成了由睹星中最强者来充任门主。” 千亦回忆着。“可是……在两三百年前。出现了一个人。叫星……” “两三百年前?”李一凡轻轻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星,也活了几百年?” 离欢在李一凡身体里听到这些。自然也一阵惊讶。有关于星的问题,在睹星之中流传甚少。一来因为星本来便有意隐藏着身份,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二来,那星的事情离欢虽然也出于好奇调查过,却根本查不到任何的线索。最后也就索性放弃了。所以对于星这个人,纵然说是离欢一无所知也不为过。 这时候听到千亦这个邪宗邪尊提起星。离欢不禁竖起耳朵。 “也不算是……”千亦却摇摇头。“这个星……” 说到这,千亦却猛然停顿了。看向李一凡,眼神却仔细打量着那属于离欢的身体。 李一凡征了征神。反应过来。看来千亦是有些信不过这位睹星罔尊的离门主……索性摇摇头:“没事。你说就好。” 千亦对于李一凡自然是完全相信的。此刻听了李一凡如此去说,便也不再顾及了。 “从头说吧……”吸了一口气,千亦回忆道:“两三百年前。那个星成为了当时邪宗睹星的门主。最开始倒还好。只是后来……一些让我现在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出现了。” 李一凡看着千亦停顿。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等待千亦继续讲述。 千亦眼睛里,似乎还存在着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恐惧。 “那个星的实力不错。所以当时我认命她做了睹星门主。可她当上门主不久……”千亦仔细回忆着:“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星当上了睹星门主,其实力竟然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质的飞跃。甚至一时之间可以和我抗衡……睹星独立的想法也第一次被星提出。” 千亦说着。轻轻耸肩:“这事儿我自然是不同意的。星也没有着急跟我做什么纠缠。可后来的事情,就越来越蹊跷。 那星的实力,肉眼可见的不断强大起来。而更有意思的是,那当时的睹星门人,开始对星出现了巨大的依赖性。甚至一度达到痴迷的程度……” “痴迷?”李一凡重复着这词语。竟然一时不明白这词的意思。 千亦却点头:“没错。就是痴迷。痴迷到可以为星而死。痴迷到……只要星不在身边,就会行尸走肉一样,失去意识……” 声音停顿。千亦苦笑:“我也知道这话说的有点天方夜谭没什么来由。可是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随着时间,越来越多的睹星成员陷入了这样的痴迷状态。紧接着的甚至有不少不属于睹星的其他邪宗成员,少数邪宗的军方力量也开始出现了这种情况…… 那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准备动手除掉星。可是……那个时候的星,我已经不是对手了……” 看着千亦眼神中的恐惧。李一凡眉头锁紧:“你的意思是,她的实力曾经并不比你强大。而是在短时间内……” 千亦轻轻点头。 继续说道:“因为刚才说的事情接连发生……邪宗力量面临着严重受创。无奈之下,我只得同意让睹星脱离邪宗。而睹星……也随着脱离了邪宗,开始跟星一样,在短时间以内迅速强大起来。而对于星……” 千亦转头看着李一凡。认真道:“我觉得她更像是一种诡异的力量。而不是一个人……所以我刚才说,她并不算是活了几百年……” 千亦这一番话。让李一凡抓不到个来由。一时没听懂。 “换句话说吧。”千亦似乎也看出李一凡不解。重新说道:“这个星。虽然也存在了几百年的时间。不过,她跟墨铭哲那样借助着灼琰殿神石延年益寿,或者是我这样真正的不老不死。并不一样。她的身体,会衰老,会死去,也会腐朽……” 虽然千亦这句话,还算是清楚明白。可李一凡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既然会死去。又怎么存在几百年?” “嗯……”千亦再度思索。举例道:“你见过蛇蜕皮吗?” 李一凡听了,兀自重复。 “蛇蜕皮?” 千亦点点头。肯定道:“蛇蜕皮。”说着,千亦缓缓踱步:“蛇的一生,会蜕很多次皮。而每次的新皮都可以供蛇继续生存。而这个星,我说了……她更像是一种力量而非是某一个人。” “她的身体,一直都在衰老,在死去……”千亦转头看向李一凡肯定道:“只不过,她一直在寻找着……” 话说到这。千亦却突然征了征。朝李一凡面前一个踏步:“这么想来……她的状况,和你好像很相似啊!” 千亦的眼神中满是紧张,对李一凡问道:“你现在是神识状态。自然是不死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离欢死了呢?你会怎么样?你可以再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吗?” 这句话。着实让李一凡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千亦所说的所有问题。 眼眸动了动。“你是说。这个星和离欢一样。身体里实际上是拥有着一个和我一样的神识?” 千亦咬了咬嘴唇。却摇摇头:“还是有区别。两三百年前,我并未发现星有着像你这样切换状态之后的明显转变。也就是说,这个神识……应该是完全控制了肉体,而不像你一样是在和身体的主人共用一个身体。 那被神识侵占的,原本身体的主人,应该已经没有权力控制那具本属于自己的肉体了。这概念应该跟佛家常说的……夺舍差不多……” 夺舍这个词,应该出自于佛教。李一凡也只是听过而已。毕竟自己一个杀人不眨眼,手上沾血都懒得洗的家伙。了解那么多佛教的知识也没用,他可从来都不相信放下那手中屠刀便可立地成佛的说法。 毕竟如若真是如此。那对那些从未举起过屠刀,虔心修佛的和尚们可太不公平了…… 而至于夺舍这个概念。李一凡也只是知道一点。大概意思,应该是有关于一些佛教的故事。说是某些佛法高深的佛教禅师,可以在死后,灵魂得到超脱,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从而再去传扬佛法之类的。而那被禅师进入身体的另一个人还存不存在,倒还真没有故事的结尾提到过。 这些事情。李一凡四百多年前便有所耳闻。当时也就发现了这被夺舍之人是否还存在的问题。看着那诸多的佛教故事都没给出个答案。李一凡当时也只是觉得,那佛道倒也是虚伪的很。说着普渡苍生的话,却干着这杀人越货的事……至于其他更多的问题,自己可就从来没空多想了。 此刻再度听到这个概念。倒是跟千亦所说真的差不多。难不成,这星还是个得道高僧? 心里想着。耳边千亦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你刚才说,可以感觉到一个力量甚至可以跟你相仿的存在。确定不是星吗?” 李一凡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巧了。自己这力量被离欢通神体吸引,吸收。正巧便是赶在离欢加入睹星,刚刚进入契神境的时候。 所以星。应该算得上是李一凡回到四合神洲,除离欢以外遇见的第一个人。而这么一个黑袍掩面,控制着自己曾经亲手创办的睹星的家伙。也自然而然会首先引起李一凡的怀疑。所以,李一凡对于星的调查其实早就有过。 但是结果可想而知。这个星显然并没有引起李一凡的过多注意。因为据李一凡的感知。这个星的实力,也不过就是契者的巅峰,九阶九级而已。虽说这九阶九级的力量已然是契者的巅峰。不过对于李一凡来说,一个这样实力的人控制着如今四合神洲的最强势力倒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倒是她势力不佳才更不对一些…… 可想到这里。李一凡却突然又反应到了哪里不太对。转头看向千亦:“我记得……你是九阶九级。” “九阶九级……还要更高一些吧?怎么了?”千亦转头看向李一凡。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前就感知过星的力量。也不过是九阶九级而已。你怎么会不敌她?” 李一凡这么问着,话还没说完。便是得到了千亦的直接反驳:“不可能!” 千亦反驳的很痛快。那句话中满是肯定的语气。 “她当时的力量绝对不止九阶九级这么简单!” 第五十二章 邪尊的少女情结…… 千亦这一句话说出口。已然在瞬间,让在场的三个人。千亦自己,李一凡,甚至是离欢都诧异起来。 离欢自然是因为那星大人的实力问题。原本刚才千亦说自己的力量比九阶九级还要更高一些,就已经足够让离欢称奇!自己可不像李一凡那样存在了四百年的时间,见了四百多年的世面。 作为一个只区区活了十九年的契者,九阶九级便是离欢眼中最为强大的地步。虽说那李一凡的强大绝不止九阶九级。不过离欢倒也从没把李一凡当作个人去看。毕竟,谁会拿这么一个怪物跟身边的人做对比,李一凡对于离欢而言,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这个世界Bug一样的存在才更贴切一些…… 而此刻。星的实力被千亦一口否认。说是绝对不止如此,已经足够让离欢惊讶。 面对同样的问题。李一凡所诧异的点。自然是跟离欢有所区别。对于李一凡,力量的强悍其实不足为奇。只是有一点。李一凡可以确定,自己的感知不会出现错误!可如今迎来的却是千亦一口的否认。 那说明什么呢?说明……星是刻意隐藏了实力!再或者说,她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自己对她的调查!那这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李一凡以天神之姿返回四合神洲。现在又处于神识的状态。说白了,除了自己与之共用着一个身体的离欢。纵然是自己以神识的姿态出现在离欢旁边,除了离欢以外,也应该根本没人可以看到自己,感知到自己! 而问题,也恰好出在这里。因为害怕自己出现在离欢身上时力量的突然转变引人注意。李一凡在调查星这种可疑人物的时候,都是利用神识的状态去完成的。这个星如若真的感知到了自己,那可以说是相当恐怖了…… 见李一凡陷入沉思。千亦站在其一旁,提醒道:“我只能说,这个星当时与我对战的实力绝对高过我。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愁心。墨铭涵不是还活着吗?” 千亦提醒着,对李一凡说道:“她的感知能力可比你我要高的多。那是天生的……为什么不找她帮你查查那力量?” 听到墨铭涵。李一凡一阵沉默。自己在焚焱池旁曾经跟墨铭哲说过,会抽空回去看看她妹妹,看看那个自己曾经的学生。 但不知道是因为哪一种情感。可能便是那种让他不敢去保住千亦的情感吧?李一凡一直犹豫着这事情,迟迟没有动身…… 此刻事情已经到了这种难以理解的地步。李一凡只得无奈的轻轻叹息:“我会去找她。” “好!”千亦说着,略显轻松的舒了一口气:“反正你自己小心就是了。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李一凡眉目轻转,看不出个角度。 原本准备沉默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也很开心。” 千亦则是轻轻抬头看向李一凡。只是那么看着,并未多说什么。 察觉到那目光。李一凡有些不舒服,转过身,同样看着千亦。“怎么了?” 离欢看着那千亦成熟大姐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少女般的羞涩。 这羞涩怎么说呢。确实是少女般的羞涩。在千亦那精致的脸上显现,没有半分的不搭。可不知道怎么的,离欢一想到这眼前的实际上是个活了四百年的老太太,就觉得有些别扭…… 心里寻思着,这李一凡艳福不浅。死了四百多年,回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个第二春在这等着……今天倒是让自己看了一遍好戏。心里不禁一阵暗笑! “你……”千亦看着李一凡,像个小姑娘见了所爱之人一样,试探性的问道:“会常来看我对吗?” 听到这句话。那处于身体内的离欢更是不禁“呦吼!”一声。随后整个人心里,不禁是一万句“卧槽!”响起。 这句话。要是从寒泉,萧君沫那样的小姑娘,甚至是李长夜那样高冷的公主殿下。再甚至是楚故儿那高冷怪嘴里说出来。离欢都自问不会这么兴奋! 可眼前这人是谁啊!那是人家星之州邪宗的邪尊!邪宗四百年的实际统治者啊!那是个什么形象?离欢不知道别人。反正这千亦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个极度神秘的形象,高高在上,超凡脱俗这些词自然是不用提了!自己是到死都没想到,这么一个邪宗的传奇人物,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小姑娘恋了爱一样的话! 这感觉。好像跟看着墨铭哲找李一凡一起撒尿和泥一样的无法想象!今天这位邪宗邪尊千亦大人的神秘面纱,可算是在自己面前完全揭开了! 李一凡听着这一句话。却一阵沉默。脑海中,离欢“对对对,常来看她,常来常来!”的声音不断响起。搞得他一阵心烦。 沉默了半晌。那眼神再次跟千亦相对。可那心中的一丝不忍却还是让李一凡说不出话来。对于李一凡来说,自己还是少跟千亦接触的好。毕竟他实在不愿意千亦再被自己拖累的掉进哪个火坑里…… 换做四百年以前。这样的问题对于李一凡来说可以说再容易不过。直接回绝就好了。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四百年的光阴,到好像让李一凡变得心软起来。此刻实在不忍心去说那些。 可难道就真的要遂了这姑娘的心思,多来看她?便是真的不管了那所谓的连不连累吗?这免不得李一凡心中一阵苦痛。他何曾不想跟那从前的人好好回忆从前的事呢?…… 千亦依旧轻轻看着李一凡。 似乎看出李一凡的犹豫。没说什么,只是再度抱住那离欢的身体。“我说了……别心疼我。”千亦的声音在李一凡耳边轻轻响起:“我感觉得到……” 那千亦的拥抱似乎又紧了不少。那耳边呢喃也好像又轻了不少:“我已经活了四百余年的聊赖岁月……你要做什么都好。连不连累的事情,我也不在乎……” 耳畔响着那姑娘的声音。李一凡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抬起了离欢的手,轻轻拥住千亦的身子。悄悄离开…… 李一凡再次突然离开。无疑是又给离欢留下了烂摊子。自己的手臂可是抱着那邪宗的邪尊啊!虽说刚才这高高在上邪尊的小姑娘气让自己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那毕竟是对李一凡的态度。 离欢此刻慌的一批。这人家邪尊原本苦苦期待的人就这么被偷梁换柱。还被自己这么抱住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岂不是又要杀自己!? 脑海里飞速运转。正在离欢都想好了直接告诉千亦“杀了自己,李一凡备不住也就没了”的时候。千亦却缓缓放开离欢的身体,脸上恢复了一开始那副成熟且高冷的表情。 没有拔剑,也没像离欢所想那样,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千亦脸上失落过后,却只是那么对离欢笑了笑:“要谢谢你了……离门主。” “哦哦哦……”离欢一阵手足无措,赶紧对千亦行礼:“邪尊大人客气了。” 千亦依旧笑着。“星之州对于沧海浮尘珠的态度。就会像长夜对离门主讲的一样。不会再变,离门主回去交差便是。” “不过……”千亦那大姐姐的样子再度出现,仔细看了看离欢:“今日之事,还要请离门主锁在心里才是。否则……我可是要把离门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 看着千亦突然转变,并不太认真的杀意。离欢脸上尬笑着点头。心中则是暗骂:老子都他妈锁在心里九年了,还用你来威胁? 可虽是心中暗骂。离欢看着这眼前刚才万般痴情的女子。还是忍不下心。 对千亦笑着行礼:“千亦大人……” 千亦威胁了离欢,原本已然转身要走。此刻微微回眸,看向离欢。 那那男孩儿脸上的笑容。好像可以融化那万年的冰霜……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带他来看您的……” 离欢对千亦说道。 千亦则是不禁笑了笑:“回去吧……” 离欢也不再多说。再度对千亦行礼。轻轻退下台阶。正要离开,那邪尊殿的大门之外,李长夜的身影却再度出现了。 “长夜殿下?”离欢看到李长夜不禁叫了一声。 听到离欢的声音,千亦跟着微微回头。 李长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离欢搭眼看去。那分明是洪韭! 心中一阵暗骂。这王八蛋果然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不留在外面给自己当外应,倒是先一步把自己也送进这鬼域里来了! 此刻。李长夜见到千亦,自然微微行礼。洪韭眼神焦急,似乎也没心思多管些什么了。再加上那不远处的 千亦,怎么看都是个大姐姐,这脑子呆傻的家伙应该也根本没想到那便是人家邪宗的邪尊。见到离欢,纵是正在行礼的李长夜有意拽住洪韭,那洪韭却已然是大踏步的朝离欢跑了过来。 离欢看着那胖子的傻哔样。心中一阵暗骂,想着出去便把他千刀万剐火上烤。可那洪韭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让离欢根本无法冷静了。 “七殿下!太子殿下那边出事情了!” 第五十三章 易帜 “皇长兄?!”听到这句话。离欢自然是坐不住了。哪里还管得了这眼前胖子的傻哔行为。那向来慵懒的眼眸似乎在一瞬间变了颜色一样。 一把拽住洪韭的衣领:“皇长兄怎么了!?” 洪韭被离欢这么突然间一个踏步拽住衣领。吓得征了征。随即便是赶紧说道:“罗星两州交界。我罗天王朝第九重甲师团,突然易帜。半路上劫了太子殿下返京的车驾。” “什么?!” 离欢听了这话。不禁惊道。 对于这个罗天王朝第九重甲师团。离欢还算是了解。统帅应该是叫沙诛。其手下的罗天王朝第九重甲师团。隶属于罗天王朝重甲兵团。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刚刚被调防到了罗星边境。 也正因为如此的调动。引起了罔尊的注意。离欢这才会对这第九重甲师团有所了解。 此刻听了这第九重甲师团突然易帜。离欢也没想到。因为根据罔尊的调查。这罗天第九重甲师团,被调防罗星边境是因为一些正当理由,要展开一些军事演习而已。这样突然的易帜,来的蹊跷。 “易了哪边的帜?”离欢问道。 洪韭接下来的回答,就更让人称奇了。“易了……自己的旗帜……” 这么个答案。无疑是更让离欢想不通了。什么叫自己的旗帜呢?若是说这第九重甲师团易了天之洲,星之州任何一边的旗帜。离欢都可以理解。毕竟这么些年,这三个王朝勾心斗角,一点突然的变故也可以理解。可是这易了自己的帜,离欢不明白好处在哪…… 虽然事发蹊跷。可毕竟那被劫的车驾是钟离阳的。离欢自然是坐不住了。 没再过多追问,只是径直朝着邪尊殿外走去。 “等等。”那身后千亦的声音响起。 离欢一改往日那滑头的形象。此刻站住脚步,满眼恼怒。轻轻回头看向千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一凡的缘故。对于罗天王朝事宜原本隔岸观火便可以的千亦。却对离欢问道:“离门主是准备自己去救兄长?” “邪尊大人何意?”离欢转身问道。 千亦则是轻轻微笑。转头看向一旁的李长夜。叫了一声:“长夜……” 李长夜自然是明白千亦的意思。可是一时之间却又好像没明白的彻底。略带疑惑:“邪尊大人?……” 李长夜自然是明白千亦的意思是要自己带着邪宗的部队帮离欢一把。可是一时之间又实在搞不明白。 这种事情,乃是他国之事。对于邪宗而言,最简单也最合理的方法,便是置之不理。让罗天王朝自己处理这事情就好。更何况,千亦乃是邪宗邪尊。虽说对于邪宗有着绝对的管理权。不过,对于邪宗的政治问题,一向是很少干涉的。今天这么突发奇想的帮助,倒是少有。 “从星之州返程被劫。说出去倒是不太好听。”千亦也明白李长夜的疑惑。此刻兀自解释道。 李长夜轻轻点头,对千亦缓缓行礼。随即便对离欢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离门主。请吧。” 离欢自是知道。千亦这么帮忙,不会是因为什么邪宗的脸面问题。唯一的原因,便是因为李一凡了。此刻心中怒火中烧,一心只想弄死那个劫了皇长兄的混蛋。自是也没心思多想,此刻对千亦微微行礼,跟着李长夜走开。 李长夜的速度很快。出了鬼域,便立即带着邪尊的旨意向邪宗皇帝请命。调遣了邪宗的一支轻骑兵旅团和二十架速马战车。那邪宗的皇帝虽然对于千亦的决策也有些不解。却也因为那毕竟是邪尊的命令。并未加以任何阻拦。李长夜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离欢,朝那罗星边境已然易帜的罗天第九重甲师团的方向进发。 战车之上。离欢眼神打量着那邪宗的速马战车。这战车好像比罗天王朝的战车小了一点。可离欢看着那其上锋刃布置,却似乎比罗天王朝的战车更实用。 “怎么……”李长夜站在离欢身旁。轻笑问道:“七殿下是在替自家军队观察我邪宗骑兵战车的弱点?” 离欢知道这话是打趣。只是随意应和:“长夜殿下带兵助我,已经感激不尽。离欢怎么还会做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呢?” “邪尊大人的命令罢了。算不上是我助你……”李长夜站在那里,静静望着远方。 离欢听了,轻笑。知道那李长夜高傲的性子,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了她的人情。 此刻自然也随她去。讥讽道:“只是长夜殿下可不太大方。我那边可是一支重甲师团。长夜殿下纵是随意挑选,也好歹带一支一样规模的部队。一支旅团,想干掉我罗天王朝的师团。倒不像诚心助我啊……” 离欢说着。转头看向李长夜:“这在邪尊大人那,纵然不是违命抗命。算不算是执行不当啊……” “离门主。”李长夜面对离欢的话,却丝毫没在乎。反倒是同样转头看向离欢。“刚才若不是邪尊大人叫住你,你恐怕是自己一人便带着侍从杀进了那重甲师团了……怎么这会儿,一个旅团倒是嫌少了呢?” 李长夜的话,带着些刻意却友好的嘲讽。 “首先……邪宗的部队不是过去打仗的。多说,也就是帮离门主稳稳阵脚而已。说难听一点。我都觉得邪尊大人叫我助你有些多此一举。” 李长夜说着。兀自分析:“罗天王朝第九重甲师团。隶属于罗天王朝重甲兵团战斗序列。前段时间被调动到罗星边境,进行军事演练,和部队修整。不过据我了解。这第九师团刚刚组建不久。统帅沙诛,是个莽夫,没什么心眼儿……” 那李长夜说着,有些不屑的耸耸肩:“一支刚刚组建的军队。其中又没有任何契者,统帅一介武夫,鲁莽的紧。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呢?我邪宗军队又本就比罗天、天创两王朝的军队精良不少。虽说只来了一个旅团,可若是当真冲杀起来,也未必就吃的了多大的亏……” 离欢虽然平日里慵懒闲散一点。可是面对这样有关于王朝颜面的问题。自己倒毕竟还是那罗天王朝的七皇子。再加上此刻皇长兄被自家军队劫了车驾,心里本就不快活。 此刻虽说惊叹于李长夜这位邪宗的公主殿下对他国军队部署了解的如此详细。却也自然不让着李长夜。 轻哼一声道:“长夜殿下,就为了这盲目的自信便如此用兵?那还真是有愧长夜殿下的威名。这久经沙场的轻骑兵旅团,若是真的被罗天王朝一支刚刚组建的部队冲的垮了……纵是人数上确实有差距。那邪宗脸面可是也要被踩地上了……” “当然不只是自信了。”李长夜面对离欢的嘲讽,淡然自若:“我说了……邪尊大人这举动有点多此一举了。其实我知道……” 李长夜看着离欢。“离门主刚才一往无前,带着侍从便要单枪匹马杀过去。虽说也是长兄被劫,情急冲动,可以离门主的头脑,也并非什么都没考虑过吧。离门主自当有自信,那么一支刚刚组建,训练都尚未跟得上的部队,光是离门主这睹星罔尊门主的名号,就可以震慑的住吧?况且……” 李长夜兀自轻笑。“我可还想见识见识,离门主这可测风云之才的头脑,到底是不是如世人所讲。若是离门主用一只旅团都无法战胜一个刚刚组建的师团。那恐怕……这可测风云之才的头脑……才是当真有愧了。”李长夜顿了顿,对离欢问道:“那酬勤大会,我自有事情。没能见识离门主的厉害,今日,让我长长见识?” “这种事情,何须头脑?”离欢轻轻笑了笑。对李长夜说道。“只是长夜殿下,要借我十几号人用用。” “十几号人?”李长夜歪头,不明所以。 离欢则是轻轻点头:“对。就十几号人。让他们换身衣裳跟着我,站在我身后撑撑门面就好。”离欢说着,又保证道:“长夜殿下放心。你这十几号人什么也不用做,在我身后站着便好。离欢保证,他们怎么去的,就怎么给你带回来。” “好。”李长夜没去多问。只是微笑点头。 那邪宗的轻骑兵和速马战车,速度着实非同小可。只是李长夜和离欢两人闲聊的功夫,便已然到达了边境附近。 而离欢则是在还没看到那罗天第九重甲师团之时,便让李长夜命令整个轻骑兵旅团远远的驻扎在原地,告知李长夜半个时辰以后,整个轻骑兵旅团再做前移,压到那第九重甲师团阵前便好。不必冲杀。李长夜自然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任凭离欢随意安排。 离欢自己便又找了十余个身手不错的骑兵,一人换上一身黑衣,自己和洪韭飞身上马。带着那十余人,快马加鞭径直朝着那远处已经易了旗帜的第九重甲师团奔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杀个太子助助兴!(上) 横刀立马间。离欢和洪韭带着那十余名黑衣骑兵已然杀到了那已然易帜的罗天第九重甲师团的阵下。 抬眼看去。那师团驻扎之地,一片空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部队之中正插着一面屎黄色的潜龙旗。离欢驾马狂奔之中,抬眼去看,心中肯定。看样子洪韭没说差,这罗天的第九重甲师团确实是易了自己的旗帜,这么看上去倒着实有一番战时逃兵落草为寇的情怀…… 此刻见了。心里没别的,只是暗叹一声,这旗子可是真他妈的丑! 离欢驾马,速度不减。横刀立马之中,便是径直杀入敌军阵营。那身后的十余名黑衣骑兵,都是那邪宗轻骑兵旅团中的佼佼者。邪宗的部队,又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此刻虽是人数少的可怜却也毫不畏惧,跟着离欢和洪韭的两匹黑马便是一同杀入阵中。 那罗天第九重甲师团,本就刚刚组建。其中战士多为新兵,训练程度本来有限。虽是远远就看着那一小支骑兵朝着自己的阵营奔袭而来,却没一个也反应过来。 一来,确实那训练太少,其中战士警惕性实在不高。二来,这罗天第九重甲师团,怎么说也是大型的重甲步兵师团。人数高达两万余人。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看到一支只有十余个人的骑兵小队,自然谁都不会认为那是来冲杀自己这么个庞大师团的。 那战马奔驰,电光火石间便已然直接冲杀进了师团阵营之中。 领头的离欢和洪韭。本就是身处于九阶为底的睹星之中。纵是在契者之中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强大存在。再加上其身后都是久经沙场的邪宗骑兵。 这一番冲杀。瞬间便是一阵血肉横飞。那只有十余人的骑兵小队,一时之间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缓半分! 片刻之间,随着一阵驭马的喊杀声,那骑兵小队已然杀入了师团中央的主帅帐下。这一路顺利的连离欢自己都没想到。那第九重甲师团统帅沙诛,不愧李长夜口中“莽夫”的名号。一路之上,杀到主帅帐下,离欢等人甚至都没遇到个截马的常用布置…… 此刻到了主帅帐下。那本就由大多数新兵组成的第九重甲师团已然乱作一团。离欢则是飞身下马,一把掀开那主帅帘帐。 期待已久钟离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此刻钟离阳正被一段麻绳很随意的捆在一个椅子上,坐在那里。而其一旁,是一个身披重甲的壮汉,手里提着一柄长刀,朝帐外走来。 随着离欢这么一个掀帘,两人差点撞了满怀。 那壮汉看到离欢的一刻。显然惊了,一句粗口还没骂出来,便是被离欢一脚踢到了一边。“嘛呢!?”离欢叫嚷着。看到钟离阳没事,显然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这一脚踹的没轻没重,倒还是让那壮汉直接摔在了地上…… 壮汉被离欢一脚踢在地上,捂住被踢了一脚的胸口。骂了一声。赶紧爬起身子。 看那样子。应该是离欢等人速度太快,这壮汉刚听到那帐外慌乱准备提刀去看,离欢等十余人便已经到了这主帅帐下。跟离欢撞了个满怀,直接中了离欢一脚。 离欢身后洪韭和十余个已然换了装束的邪宗骑兵,不慌不忙,缓缓收刀。只是站在离欢身后,冷冷的看着那刚从地上爬起的壮汉。 这模样是离欢临来之前刚刚交给那十余个邪宗骑兵的。没有别的,就一句话。“站直身子别动手。” 此刻十余人,个个身着黑衣。纵是被那无数重甲士兵围成一团。也不抽刀,不拔剑。便是那么毫无畏惧的站在离欢身后,气场十足。与那此刻虽然手握刀剑,却浑身乱颤的重甲士兵们相比。倒反而成了压制的一方…… 离欢跟钟离阳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些笑意。随即转头看向那刚刚站起的壮汉:“你就是沙诛?” 那壮汉看着那眼前区区十余个人,倒是一副得胜者的模样。自然极度不服气。冷哼着:“知道爷爷,还敢闯爷爷的师团!?”沙诛故作无意的扶了扶胸口。刚才离欢那一脚,倒是踹的他一阵胸闷。 眼睛扫了扫那眼前的十余个人。便是越看越火大。想来也是,凭那区区十余个人,凭什么就敢来冲杀自己这两万余人的重甲师团呢?! 沙诛心中寻思,愈发恼怒起来。“我看你们是他妈不要命了!老子刀下不斩无名鬼,报上名来!” 离欢听着这说书人口中的贯口,不免一阵好笑。 这沙诛怕也是个听书多了的中二中年……怎么这么土的贯口倒是真的给背出来了。 此刻一阵发笑中。看向沙诛:“睹星罔尊,离欢。” 这一句话。果然如同李长夜猜想。光凭着那“睹星”“罔尊”和“离欢”的六个字。便是直接让那原本围在四周的不少新兵,直接后撤了好几步出去…… 这些字眼。纵是沙诛再笨也自然听过。此刻肉眼可见的咽了咽口水。一副宁死不屈的德行:“睹星离欢?你他妈说是就是!?” 离欢听着这略显幼稚的话,从这中年大喊口中说出。也不顾什么,便是转头看着那已然被自己名号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围在身后的诸多重甲士兵。 轻哼一声。索性转身“不怕死的,往前一步?” 这一句话说出口,自然是没人敢轻举妄动。离欢则是一副蹬鼻子上脸,骑脖子拉屎还借纸的德行。兀自朝着那诸多新兵举起刀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离欢的兀自向前。那沙诛手下的诸多怂兵孬将则是纷纷后退。竟是真的就这么被离欢一步一步压出了那主帅帘帐…… 离欢轻轻撇头。对洪韭使了个眼色。洪韭虽然平日里不太聪明。却明白离欢的意思。此刻那要杀人的死脸一横,便是毫无畏惧直接站在了那离欢所站的位置。一个人冷眼看着那帘帐之外数不清的重甲步兵。 被洪韭替了位置,离欢则是再度缓步走进帘帐。 此刻的沙诛,即便是手握千军却已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对离欢喝道:“睹星向来只管四合神洲制衡。管我这自立为王的闲事作甚!?” 离欢听着那沙诛的话,便是越听越好笑。在这样一个三方王朝势力,三方鼎立的四合神洲里,还有人敢说要自立为王,这样的傻子也确实少有。 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离欢看着沙诛。不禁笑道:“沙诛,你还真是头傻猪……”说罢便是举起手指向钟离阳的方向:“那是我哥!” 说罢便也不管沙诛什么德行。兀自走到钟离阳面前。“皇长兄没事吧?”离欢打量着钟离阳,看着钟离阳身上没什么伤处,倒也放下心,兀自替钟离阳松绑。 “你……”那沙诛见了离欢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然是不悦。拿着手里那柄长刀,刚动了一步。那十余个一身黑衣的邪宗骑兵,便是纷纷朝前迈了一步。脸上尽是些“你再动一下,立马让你人首分家”的气势。 离欢一边为钟离阳松绑,便是一边扫了那邪宗的十余名骑兵一眼。自己让他们换上一身黑衣,自然是要给沙诛一种他们是睹星罔尊门人的错觉。这么一看,这十余个骑兵倒也机灵,真会配合…… 解了钟离阳身上的麻绳。离欢轻轻回头,看向那一旁的沙诛。 仔细打量着那壮汉。离欢不禁心中苦笑。这么些年了。自己不少难以避免的受些勾心斗角的罪。像是这类傻子,倒是好久都没遇到了。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对付他,都有些丢人…… 无奈只是朝着沙诛的方向再踏了一步。把钟离阳护在身后:“你说你好好的师团统帅不做。干嘛非想着什么易帜呢?还易了自己的旗帜……” 那沙诛倒是毫无畏惧:“普天之下,实力为尊!我手握两万三千重兵,怎么就不能自立为王!?皇帝轮流做,今年到……” “行行行……”听着那中二的壮汉又开始背起贯口。离欢一阵的尴尬,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傻猪就是来搞笑的。赶紧抬手打断了沙诛的话:“你丫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说话就说话,老那么多蠢词儿干嘛?” 离欢看着那沙诛一副傻猪德行。也懒得再跟他做什么计较。此刻只是问道:“皇帝轮到你家,轮也便轮到了。你点子好,手握这重兵我也不管……”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朝那帘帐外瞧了一眼。这句话倒不是假的,离欢可是真认为这沙诛是点子好。否则鬼知道这么一头人如其名的傻猪是怎么做了这第九重甲师团的师团统帅呢? 此刻只是继续问道:“称王便称王。你劫我皇长兄是想干什么?” 其实离欢这一问,倒也是随口而已。若是非要说理由,不过是想尽量拖延一点时间,等待着那李长夜的邪宗骑兵旅团压到这罗天第九重甲师团阵下罢了……可那接下来,沙诛的答案确实生生的让离欢没想到。 “我杀个太子助助兴!” 第五十五章 杀个太子助助兴(下) 活了这么许些年。离欢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种自命不凡的高傲主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副聪明头脑的缘故。 即便自己从来不为这世人吹嘘的“可测风云之才”觉得骄傲。却也确实在很多时候都觉得很多人做得很多事情都欠些考虑,做起事,说起话来没什么脑子。 可是如同今天,沙诛这么没脑子的主。离欢倒也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杀个太子助助兴!”? 这他妈是句什么话?离欢甚至一阵怀疑这沙诛的是不是本身就是头百年野猪修炼成精的…… 仔细打量了半天,确认其身后没有跟短小的猪尾巴。 离欢不禁一阵的哭笑不得。“你倒是有志向……”索性顺着沙诛的话接着问道:“那沙统帅……你看这事情如今已经闹成了这样。如何收场?” 离欢这么去问。自然不是有什么目的。若非要说去找个什么目的。那应该是,来了兴趣,想听听这傻猪还有什么奇葩的应答。 而那傻猪倒也真是不负所望。冷哼一声,依旧豪横:“那既然离门主这么不要命,冲杀进了我这营帐,今天我便再助助兴……” 听了这句话。离欢更是哭笑不得。回头去看钟离阳,面对这样的答案。此刻竟是连那平日里一向沉稳的钟离阳都忍不住一阵发笑。 离欢则是转头嘲讽:“我说沙统帅,你这未来‘帝君’手下的诸多‘王侯公爵’,现在可是连这营帐都不敢擅入半步。我不知道你要如何助兴……” 那沙诛听了,倒也是不知哪里来的一种自信。依旧冷哼:“离欢。我知道你们睹星强大。可你们毕竟才区区十余人,你当我手下这两万三千重甲步兵,都是摆设!?” “哦……”离欢笑了笑:“原来是仗着人多……” 沙诛听不出个嘲讽的意思。此刻便是自夸:“倒霉就倒霉在你人少……” 沙诛听不出嘲讽,兀自说着。可那话还没说完,那营帐之外却是再度传来一阵混乱喧哗,甚至还有些兵器掉落的声音传来…… 随后便是那营帐之外不知是哪个新兵略带恐惧的大喊:“邪……邪宗的骑兵来了!” 这样的一句话。更是在一瞬间把那营帐之外的混乱提到了最大。兵器掉落的声音频频响起。而这一句话,对于沙诛来说,看样子也似乎真的比那“睹星罔尊离欢”六个字来的更有威慑力。 离欢看着那沙诛眉目微动,略微紧锁。不禁冷哼一声。轻轻撇头,轻喝:“给沙统帅……哦不……给沙帝君看看!” 那离欢身后伪装成睹星罔尊门人的黑衣骑兵听了。则是直接掀开那帘帐。 沙诛定睛朝外看去。只是两个景象。第一个,无疑是那自己未来王朝的无数“公侯王爵”手中刀剑不断掉落……而第二个,则是那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邪宗骑兵还有那“星”和“邪”的两展大旗…… 离欢见那沙诛确实已经看到。点头示意那黑衣骑兵把帘帐再度放下。转头对沙诛轻轻说道:“那是……” 一番思索。离欢继续道:“邪宗第六轻骑兵旅团。沙统帅应该听过吧?毕竟是支打过不少胜仗的部队。当然了……”离欢笑着耸耸肩:“跟沙统帅这刚刚组建的师团比起来,人员数量自然不及,沙统帅的千军万马还是有人数优势的。” 离欢这话。似乎刻意强调着“刚刚组建”四个字。 随即便是问道:“如何?沙统帅,要不要带着你这‘王侯公爵’们,再冲杀一下?” 那沙诛倒也真是不负其傻猪之名。听了离欢这句话,虽说眼神之中还是难免流露出恐惧。可那嘴里却丝毫不让,举起手中长刀大喊了一声。“兄弟们!” 而后便是“砰!”一声闷响。 离欢已然朝着那与自己本来就没有多远距离的沙诛,微踏半步,抬起左腿,照着那沙诛的下巴便是一脚。 虽说离欢平日里,一副懦夫德行。从来不跟谁舞刀弄枪。不过。这身手却并非就真的差的不像样子。这么一脚下去,那沙诛便是当即眼前一黑,晕在了地上。 “兄……兄你妹啊……”离欢有些无奈。随手便拽住那沙诛身上的重甲,扯着那已然陷入昏迷的沙诛走出营帐。把那统帅朝着那万军面前一扔。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这第九重甲师团的统帅被人直接从营帐扔了出来,那诸多将士有大部分又都是新兵。此时自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罗天王朝第九重甲师团,沙诛。谋反之心可见,其罪当诛!”离欢对着那万千将士喝道:“助纣为虐者,格杀勿论!” 钟离阳在那营帐之中,半掀着帘帐。静静看着此刻正站在万军丛中发话的离欢。脸上是一阵笑意。 这才发现,这个印象中还停留在曾经被逐出罗天王朝,满脸无助的孩子。已然不知在何时,成了眼前这个可以独挡一面,名副其实的罔尊门主。 那个印象里,一直被自己保护着的皇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保护自己了…… 钟离阳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离欢好像又恢复了往常慵懒的德行。让那自己带来的黑衣骑兵回去告知李长夜请她多留一会儿稍作等待。又把那重新整军带回的烂摊子随手抛给洪韭。自己便是不知从哪弄来一碗面条,躲在营帐里大口吃了起来。 洪韭轻轻掀开帘帐。探出个硕大的头来。 “七殿下……您怎么自己倒是吃起来了……”洪韭贱兮兮道。 离欢看到洪韭,则是轻轻摆手,让他进来。 此刻,便是朝着对面的一碗面条努了努嘴。“吃吧。” 洪韭虽说是离欢的侍卫。可那天生就厚过城墙的脸皮倒是从来不跟离欢客气。此刻见了那面条,也不管什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也不坐下便是捧起那碗,拿起筷子大口大口朝嘴里送。边吃着,还不忘一脸贱笑从离欢那瓷碗旁边顺了颗蒜…… 洪韭粗略的扒了扒蒜皮。便是囫囵吞枣一样把那蒜直接塞在了嘴里。 离欢看着洪韭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这胖子从来没规矩,想来倒是运气不错。遇到了自己这么个不在乎规矩的主子。若是换作了哪些从来摆着架子的高傲主子,恐怕不被杀了也会被赶走了…… “皇长兄做什么呢?”离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蒜。埋头猛吃,那吃相看起来,倒也没比洪韭强到哪去…… “嗯?”洪韭吃着,愣了愣。回应道:“太子殿下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外面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寻思着可能是被劫车驾受了些惊吓吧。没事……” 离欢自然知道那钟离阳是想着什么。洪韭脑子向来不够用,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继续埋头干饭…… “从小就没个吃相……”那帘帐外声音响起。钟离阳面带笑意看着离欢。 洪韭见了钟离阳自是赶紧放下碗,行礼叫了一声“太子殿下”随后便是识相的离开了。离开之际还不忘把那剩了的半碗面条也跟着带走…… 离欢则是对着钟离阳“嘿嘿”傻笑。“吃的舒服就好。管那么多干嘛?”一边说着,便举起碗对钟离阳笑道:“皇长兄也饿了吧?要不要来一碗?这沙诛的伙食还不错……” 钟离阳自然是摇头的。此刻轻笑着:“这次倒是多亏你。” “嗨……”离欢不在意:“这算什么事情?是皇长兄确实点背了些,被这么个傻子劫了。” 钟离阳听了却轻轻皱眉:“我总觉得……” “皇长兄……” 钟离阳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离欢直接打断。 离欢又何曾不知道这事情,事出蹊跷呢?此刻却放下筷子。身子直了直:“这种事情,自有我去查。”离欢说着,转头看向钟离阳,抿抿嘴,原本严肃的神情,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微笑:“皇长兄做好这东宫储君便是。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 钟离阳听着。微微低头,没说话。 离欢则是笑道:“我猜皇长兄是在担心,父皇盛怒株连的问题?” “你倒明白。”钟离阳走到离欢对面,缓缓坐下。 “皇长兄向来心系天下。我怎会不懂?”离欢把那碗里最后的一点面条吸溜进嘴里,笑道。 钟离阳眼神苦恼:“可父皇向来那样……” 那两人的父皇钟离伐,两个人倒是都清楚。一个沙场血性之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那刚刚成建的第九重甲师团是要无一活口了…… “皇长兄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正派了些……”离欢不禁笑着提醒:“父皇虽说脾气不好了一些。倒也算是个尊师重道的人。皇长兄治不了,自有人治得……” 听到这“尊师重道”四个字。钟离阳微微迟疑:“你是说……师长?” “是啊。”离欢轻轻点头:“老旭头可是拿捏帝君的好手。那老倔驴往那朝堂上一坐,父皇能有什么办法?还当真能对这师长下手?” 钟离阳兀自犹豫着。“可我总觉得……” “可皇长兄总觉得。这样去做,有点利用恩师的意思。是吗?” 第五十六章 此事蹊跷 对于钟离阳来说。这七弟从来如此。从小就有这么那么个能看穿每个人心思的神奇本领。对于自己的一言一行,更是了解的透彻。 此刻轻轻点头。 离欢则是打趣道:“所以我说,皇长兄你就是太正派了啊。” 离欢手里玩弄着那沾着些酱汁的筷子。 “其实说难听一些。每个人生下来不都有着被利用的可能吗?也正是这种可能,正是这种利用,其实也才反倒证明一个人的价值啊……”离欢的声音低沉,缓缓说着:“只是有些人,心甘情愿被利用着。既然心甘情愿,便不是利用,是帮忙。不是吗?” 离欢看向钟离阳笑道:“其实这事情对于老旭头来说,算什么呢?不过是再去那朝堂之上犯一次倔罢了。其实无伤大雅。更何况,他犯这一次倔,可以救了上万将士的命,何乐不为?” “也是……”钟离阳轻轻点头。 “不过皇长兄……”离欢则是问道:“这群人可是劫了你的车驾,还差点要你的命啊……” 听着离欢的话。钟离阳自然知道其中含义。 当即也只是轻轻微笑:“一群将士。听命便是准则。何谈什么要命?……” 其实离欢知道钟离阳并不在乎这些。这么去问,也只是心里想着再次确定。此刻听了这样的回答。心中挺舒服。 脸上露出笑容:“皇长兄该是我敬佩。” 钟离阳只是苦笑。“就事论事。什么好敬佩的……” 离欢看着钟离阳。心中自然知道这样的品格可贵。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站起身子:“行了!这次救出皇长兄,长夜殿下帮了不少忙。还在那外面等着。我去道谢,顺便让邪宗的队伍撤出去。” “我跟你……” 离欢知道,这事情,毕竟是钟离阳自己的事情。钟离阳作为东宫储君,自然是要向李长夜亲自道谢的。此刻却轻轻抬手拦住钟离阳:“皇长兄现在这跟洪韭好好看着队伍吧。我估摸着,这段时间这队伍必然不能直接返京,怎么样也要先好好修整一下。皇长兄跟长夜殿下道谢的时间有的是……” 离欢所说确实如此。因为这队伍刚刚做了那易帜的事情。整个第九重甲师团又是由新兵构成。直接返京确实不太妥当。钟离阳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哦对了,还有件事情,皇长兄……” 离欢刚要走出帘帐,却又转身。问道:“这事情,皇长兄自然要想父皇报告的。我想知道皇长兄你要怎么说……” “自然是如实汇报。”钟离阳回答道。 离欢听了轻轻点头。好像早就猜到。 “这就是我要跟皇长兄说的。这事情,还是不要提到我了。只说是邪宗那边考虑到皇长兄是刚从邪宗商量了事宜便遇袭。派了人救你出来就好。” 这收缴叛军的功劳不小。钟离阳却是个从不愿意夺什么功劳的人。听了离欢的话。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事情你也有功劳。” “嗨……什么功劳不功劳的。”离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什么功劳。只是我身份特殊,睹星成员做这事情有些不合规矩。皇长兄不提我,反倒省我麻烦。” “好吧。”钟离阳听了点头。 离欢也不多说。只是笑着走出帘帐。 其实这事情。对离欢而言倒也没什么好麻烦的。离欢虽说不在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事情。却也没高大上到不要功劳的程度。 只是这次的事情。对于离欢而言,确实出的蹊跷。 离欢虽说表面上一脸快乐的二bi模样。可那聪明的脑子却实在不许他不去多想。这事情钟离阳都明显察觉到不对,离欢自然发现的更多。 首先单从那主帅沙诛的性子来说。这么一个只懂沙场拼杀的莽子,怎么会自己轻易生出什么自立为王的野心呢?这其中八成是有人使了手段挑拨教唆。 其次。那沙诛当时有句话。一直留在离欢心里。 他说“睹星不是不该管这事情的吗?” 那句话初听好像没什么。睹星一向以无情制衡为准则。从事实出发也确实不该管这些事情,这就是事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这个想法越是没有问题,那问题反而却越大了。 以那沙诛的傻猪性子。做了便做了,不做就不做。纵是什么“杀东宫储君助助兴”的事情可以做出来。其中也必然不会考虑到这么多,把睹星的准则都放在其中作为一种考虑。那显然不是一个莽子该去思考的事情。 况且。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是不能完全以什么所谓的准则来盖棺定论的。要考虑更多的,是实际的情况。而对于这件事来说,实际情况就是,钟离阳是自己的皇长兄,自己不可能不救! 如果这傻猪能考虑到睹星准则的问题。怎么会考虑不到这实际的情况呢?这两样反倒冲突。不像是一种合理的做法。 而这两个问题的相互矛盾。倒是反倒让一种答案变得合理。那便是这傻猪是让人忽悠教唆了。那人只给他画了一张饼不像饼,菜不是菜的帝君的大饼。也只告诉了他一条睹星的准则。 意图不是为了真的让这第九重甲师团倒戈,自立。也必然不是为了让这沙诛称王称帝。意图只有一个。就是利用这暂时的易帜,劫了钟离阳的车驾,加上一番挑拨,直接做掉钟离阳!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一个只会战场拼杀的莽子,被个王八蛋忽悠的自以为能自立为王。半路上又被人教唆着劫了钟离阳,傻乎乎的要杀东宫储君助助兴…… 结果那背后之人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沙诛做事拖泥带水。自己一边因为李一凡的原因得到了邪宗破例的帮助,那邪宗轻骑兵旅团又实在快了些。 两边一边比想象得慢,一边比想象得快。加在一起,倒是正好让自己赶上,把钟离阳直接救了下来。这事儿说白了,还是那背后之人脑子不够灵通,没办明白,怎么偏偏就是用了这么头不中用的沙诛呢。这事情想来倒也实在是万幸。 可还有一点。这幕后之人是谁呢?可以让一支重甲师团瞬间易帜!那手可以伸到军中,不用想离欢也知道。这又是那两位皇兄其中之一的手笔!而且很有可能,跟那派人袭击自己的,是同一个人。 看样子,是偷袭自己不成。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直接对钟离阳下手了。也就是说,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所以如今走出那营帐,离欢却还是有点惊魂未定。 也正因为如此。离欢才告诉钟离阳,不要提到自己。一来也确实为了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也清楚,想保护皇长兄最好的方法……可能就是离他远点了…… 心生无奈。却好在这事情还是圆满的解决了。离欢边走出那营帐,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尽量注意力集中一些。 洪韭原本在那边看着整个师团重新恢复正常修整,此刻见了离欢赶紧跑过来。 “七殿下。”洪韭说着递来一张纸条。 那是张黑纸白字的窄长纸条。离欢认得,那是睹星的飞鸽书信。 “谁的?”离欢问道。 “楚门主。”洪韭回答。 眼神中一阵惊讶。拿过纸条。看样子是星让楚故儿发出的书信。其上意思简单明了。 “已知变故。浮尘珠事宜可能提前,暂留邪宗,等候通知。” 离欢看着那纸条不免又一阵惊讶。这字虽然不多,但是表达的已经很清楚。 一来是告诉离欢有关于易帜的事情星已经得知。看样子也没有责怪什么。二来那浮尘珠的现世时间应该是提前了。这是离欢没想到的。而三来,看着书信,那星大人的意思,应该是考虑到自己皇长兄这边的事情,索性让自己暂留邪宗这边处理,等到浮尘珠提前现世直接赶往西海。 这对于自己倒不算是什么坏事。离欢本来还发愁心里担心皇长兄这边。这回倒是可以静下心来多跟皇长待上一段日子了。 思索片刻。 “发封书信回去。就说知道了。罔尊听从安排,到时候罔尊门人由楚故儿或者泉儿带到西海。”离欢对洪韭交代道。 洪韭则是轻声问道:“要不要……先叫些人……” “不用。”离欢知道洪韭的意思。那无非是在问自己,需不需要交一些罔尊的门人来保护钟离阳。 其实这么做倒是没错的。只是有一点,离欢知道,自己还是跟皇长兄保持距离的好。况且,那群人一击不成应该也不会再次动手。邪宗一边,又有千亦罩着,也暂时不愁控制不住这第九重甲师团。索性才否了洪韭的提议。 说罢。不再多想,便是从那军中带了一匹快马,飞身上马,朝着那邪宗的阵营奔了过去。 邪宗阵营之中 李长夜见到离欢飞身下马,满脸谢意。 却是笑呵呵一句:“离门主让我在这儿等着,却是自己在人家营帐里吃起了面条儿。当真不是一般人。” 第五十七章 千机商红玉 离欢本来都想好了怎么跟李长夜道谢。倒是偏偏被李长夜这么一句话给说不会了…… 心中知道看来是李长夜到底有眼线进入,盯着自己。虽说有些无奈,但也对李长夜这种坦然觉得生不出气,至少人家正大光明的监视自己…… 此刻便是,有些尴尬,哈哈一笑:“那边有些事情反正也要处理……我就是顺便……顺便。”离欢笑着,赶紧又恭维起来:“我想着长夜殿下,女中豪杰,大人大量,肯定不跟我计较。” 李长夜面对离欢这滑头的德行,自然是没话说。 此刻哼哼着:“要是离门主的事情办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李长夜说罢,转身要走。 却被离欢叫住。“哎哎哎,长夜殿下!……” 离欢满脸贱笑。朝李长夜凑了凑:“还有点事情要有劳长夜殿下……” “离门主是想让邪宗的队伍护送你太子哥哥返京?”李长夜反问道。 离欢听了,则是“嘿嘿”一笑:“长夜殿下果然聪明……” 其实离欢也清楚。罗天王朝的东宫储君翻回罗天帝都,却是邪宗部队护送多有不妥。可这事情,离欢想了一路,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那背后要害人的家伙,离欢知道他的身份。也早知道,如今那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军方之中。其掌控的力量,似乎一点都不比钟离阳这个东宫储君要小。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该这么做! 也出于这种原因和一种一朝被蛇咬的心理。那问题又事关钟离阳的安危。离欢实在已经不敢相信那罗天王朝的力量。再加上李一凡和千亦的事情,离欢知道相比之下,反倒是千亦更加可信一点。 自己的面子和钟离阳的命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所以离欢也就索性,不顾什么,厚着脸皮朝李长夜借兵了。 而李长夜猜到这事情。离欢倒是没想到。因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不合情理。离欢确实没想到,李长夜竟然还有一副这么不合常理的头脑。 李长夜却说:“邪尊大人传来书信,提到了这个问题。”李长夜说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不解:“离门主倒也真是有本事,见了邪尊大人一面。邪尊大人倒好像对你特别有好感似的。还真什么事都替你想着……” 离欢自然是随之一阵赔笑。心里无奈。笑着这李长夜哪知道,那邪尊千亦其实是给了别人的面子…… 心中笑着。此刻便是转头问道:“长夜殿下的意思是……同意了?”因为这事情毕竟有关于钟离阳的安危,离欢索性也不管什么。反正这事情,他一定要听到邪宗方面确确实实的同意,省着到时候再生事端。 “不是我同意。”李长夜无奈的耸耸肩:“是邪尊大人同意了。” 这样的回答。对于离欢都是一样的。此刻也不客气,赶紧笑道:“好好好!多谢长夜殿下,改天我一定再进鬼域,登门道谢。” 说着便是对李长夜一通行礼。 李长夜面对这样的行礼,没回礼。只是有些疑惑的抓住了重点:“改日?” 离欢则是再度露出贱笑:“哎哎……睹星刚刚传信,浮尘珠有可能提前现世,叫我先暂留邪宗。皇长兄那边也没法直接返京。所以……” “离门主让邪宗帮了这么多的忙,我倒是还要给离门主安排房间咯?”李长夜看着离欢的嘴脸,有些无奈。 离欢则是一副不要脸的德行。依旧对李长夜笑着。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长夜倒是也没什么办法,此刻只得兀自转身离开。却又在走出两步,回头看向离欢。 离欢此刻,本来满脸贱笑的对着李长夜的背影。此刻见了李长夜突然回头。有些意外:“长夜殿下?” “离门主。”李长夜再次走到离欢身前,低声:“其实这话我想来也不该说,更没资格说。只是……” 李长夜犹豫片刻。便兀自释怀似的洒脱一笑:“只是,离门主是聪明人。这种事情应该早看的一清二楚。我便是当作废话一样提醒一下吧。” 李长夜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东宫殿下这次遇到的事情是何人所为。这事儿,离门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是有一点。离门主若是真想保护兄长不被伤害。我看还是离你那位兄长保持距离的好。” “多谢长夜殿下提醒。”离欢轻轻说了一声,对李长夜笑道:“长夜殿下不愧……” 离欢本来还想着再那么夸李长夜两句。总之是一副礼多人不怪的思想。可李长夜却显然懒得听那些废话。此刻随意摆摆手:“今天的话说的多了。离门主不要介意就好。我会去安排离门主,东宫殿下,还有你那侍从的房间。” 李长夜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离欢看着那李长夜的身影随着偌大的邪宗轻骑兵旅团远去,则也是飞身上马。返回那第九重甲师团的驻地。 回去一来是看看那边是否已经安顿下来。二来是告诉钟离阳安排房间的事情。三来,便是找到洪韭。只有一句话“给我派人去查清楚这沙诛究竟是被谁一手放在了这第九重甲师团的统帅之位的!” 本来洪韭在得知离欢机关墨林遇袭的时候,便已经对离欢提出,要去查这事情。当时却被离欢一口否决了。此刻听了离欢的话。除了惊奇于离欢终于破天荒的要查一查幕后真凶以外,倒也痛快,没说什么。 其实对于离欢来说。如若换做是往常。如若今日这事儿换做是自己遇到的。他的性子都一定不会派人多查什么。但是可惜,这事情是被钟离阳遇到了。那对于离欢而言便是逆鳞所在,这事情已经必须要查清楚,自己现在也必须要知道,究竟是谁按捺不住频频出手…… 罗之州 罗天王朝 帝都 一个暗色屏风之后。再度传来一个声音。“那繁琐的事儿……送到我那皇兄手上了?” 那屏风前。是一个女人。二十左右的模样,身着蓝色轻纱,眉心有点朱红,身材傲人,带着不少异域美人的风情。 听到屏风中的声音。女人轻轻行了礼:“事情已经结束了。两三天以内整个四合神洲都会知晓。自然也不会少他……” “宇先生。”那屏风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那离欢见过的“说书人”此刻便是在那蓝衣女人身旁,又朝屏风轻轻踏了半步,“殿下。” “天际阁的事情……”那声音说到这里停住。 “说书人”则是微微行礼,轻笑道:“天际阁的事,殿下大可放心。该有的消息,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四合神洲之上。” “有劳宇先生。”屏风后客气着。 那“说书人”也跟着赶紧再度行礼:“殿下言重了。” “还有那海纳瓶的事情。”屏风之中,提醒道:“宇先生确定……” “说书人”则是立即回应:“殿下放心。这次的海纳瓶,绝对不会轻易被那力量震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采回那七殿下身上另一种力量的样本。” 这“说书人”说着。便从那随身背带的小挎包中掏出了一个比之前略大一点,通体绿色,形状也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海纳瓶。 自从上次那海纳瓶被李一凡的力量直接撑碎了。这“说书人”虽说没受什么伤。也安然无恙的逃离了机关墨林。不过……对于海纳瓶碎裂这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很。回去便重新制作了这升级版本的海纳瓶。 “好。”屏风之后笑道:“那到时候就要看宇先生的神通了。” “只是殿下。” 那“说书人”听着,却再度行礼。 “殿下就真的这么确定,事情会如猜想的发生?”“说书人”脸上多少带着些怀疑的意味。 此刻这声音问出。屏风之中却是传来了一阵笑声。 “事情当然不会如猜想的发生。”屏风之后,声音停顿,随之深沉道:“但会如意料的发生。宇先生觉得,猜想和意料有什么区别呢?” 这“说书人”自然知道,猜想和意料两个词之间有所区别。可这一时半会儿,倒还真说不明白什么,只是一种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感觉。只得露出一种尴尬的笑容。 “殿下……恕宇愚钝。” 那屏风之后。只是笑着。也不作答。片刻之后,便是叫了一声:“红玉说呢?” 那“说书人”身旁站着的异域美人听了。则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些笑意。 转头对“说书人”轻轻行礼:“宇先生。这猜想和意料。当然有所不同。” 那被叫做红玉的美人对“说书人”笑着。便是缓缓转头看向屏风。再度轻柔行礼:“猜想重在分析。可变性大。可意料,却重在谋划。只要谋划的没错,可变性自然就小。” “说书人”轻轻点头。这被叫做红玉的女子,无疑是说出了他刚才思索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 赞叹道:“千机商红玉。名不虚传。” 商红玉则是再度行礼。 那屏风之后。声音响起:“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红玉你的本事了。” 第五十八章 捷报入京 随着钟离阳被劫一事的平息。离欢这些日子在邪宗还算是安生了不少。 钟离阳一边正在洪韭的协助下不断整顿着队伍。而离欢和钟离阳也在同时得到了远在京都,罗天帝君钟离伐身体抱恙的消息。 据宫里传来的消息。是那钟离伐听说第九重甲师团突然易帜,甚至劫持了当朝东宫太子,急火攻心。再加上这日子本就处于盛夏。那天气,即便是那王殿之中做好了不少去暑的准备,也还是热的让人烦心。两者加在一起,据说那帝君大人是不免的一阵头晕脑胀起来。而这一个头晕脑胀便是好几天…… 好在那钟离阳的消息恢复的够快。回复钟离伐,称易帜问题已经解决,自己安然无恙。而这回复上,因为离欢的再三提醒。钟离阳也便并未提及离欢一事,只说那事情,是邪宗帮了大忙。 钟离伐知道了这些。病好了大半。也便借着那皇六子印王钟离羡的提议,带着几个紧疼着的妃子,和两位皇子,一位公主。还有些亲近的王侯大臣。去了那罗天王朝专门为皇室避暑修建的远郊清凉宫修养。 此刻那钟离伐卧在家宴的正位上。身边是一个妃子,握扇轻轻为其扇着凉风。 这样的家宴。安静,祥和。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坐在其下,饮酒,谈笑。这对于钟离伐一个已经五十多的皇帝来讲,恐怕便是最幸福的事。 此刻卧在那里。接过那层层递交,终于从海景手里递给自己的一封书信。 钟离伐气定神闲。此刻只是轻轻打开那书信。 阅读片刻。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笑了起来:“哈哈哈……好!” “好啊!”钟离伐在那身旁妃子极度温柔的搀扶下,缓缓坐直了身子。“阳儿来信。已经重新整顿妥善那第九重甲师团。三日后便还师京都。好啊!” 钟离伐笑着,把那书信递给身旁的妃子。自己便是提起一杯酒,兀自轻饮。 又免不得夸赞:“被人劫了车驾。还可以不慌不乱,摆脱危机,重新整军返京。这太子当的……嗯?……” 那钟离伐笑着看向身旁妃子。一声“嗯?”显然是在让那妃子表态。 那帝君的妃子,自然是貌相不差。那妃子看起来虽说也要有个快四十的年岁,却风韵犹存,配上脸上那妆容,便是那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未必就不会倾倒于其的石榴裙下…… 此刻听了帝君的询问。妃子露笑。“太子殿下,从小便是做事机巧,为人沉稳的性子。待他回来,陛下可要好好赏赐一番。” 听到这话。那钟离伐却是笑看着妃子,那话中有笑,意却威严:“你真这么想?” 这钟离伐如此去问,自然是有理由的。 这妃子宫中赐号:晏。承贵妃位。乃是那皇三子,显王钟离渡的生母。因为钟离渡夺嫡之愿,朝野皆知。所以其生母,这正在服侍自己的晏贵妃,自然也是没少帮着亲儿子,借着钟离阳一点可说之事就跟钟离伐嚼那东宫太子的舌头。 虽说每每都说的婉转好听。可钟离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多次的有意诋毁东宫太子。 可是呢。这帝王家的夺嫡,自古以来就是家常便饭的存在于帝王家中。当年钟离伐也未尝就没有经历过,再加上对儿子的要求从来苛刻。所以对于这些事,钟离伐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那钟离阳身为东宫储君太子,若是连这些都承受不了,摆平不了。那也便是活该被人家抢了皇位的…… 此刻听了那晏贵妃这么一句话。钟离伐便是带着些怀疑的眼神,看向晏贵妃索性这么去问了。 那晏贵妃听了这话。自然是赶紧点头。带着些解释的语气说道:“臣妾当然是真心实意啊……再怎么说,那阳儿也是自家的孩子。虽不是臣妾亲生,却也胜似骨肉。这突然被人劫了,臣妾可也担心的日日夜夜睡不着呢。” “你倒会说……哈?……” 因为钟离阳的回报。钟离伐心情甚好,此刻自也不去想那么些事情。自是对那晏贵妃打趣着。 晏贵妃则是故作媚态,低声轻语:“瞧陛下说的……倒把臣妾一番苦心,说的跟蛇蝎一般了。” 这么些话。打情骂俏。倒是让一旁坐着今年十五岁的公主钟离痕一阵的吐舌头。自己兀自轻声:“真恶心……” 身旁坐着的钟离羡听了。则是兀自抬手,在身旁的钟离痕腿上按了按。示意她别再多说。对于钟离羡来说,这小丫头,或许是自己那三个兄弟,一个妹妹中,自己唯一会去管的人。 因为这小丫头。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 钟离痕乃是罗天王朝帝君钟离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中最小的孩子。跟钟离羡一样。是那罗天王朝马皇后所生。因为是女孩儿更是生的好命。被父皇宠爱却也不遭两个皇兄的多想。 毕竟这是个女孩儿,再怎么样,除非是自家皇子死的绝了。否则,便是得了再多的宠爱,也是公主,做不了皇位……那既然如此,对于钟离渡和钟离羡两人来说。就单这一点,这钟离痕就比钟离阳和离欢天生的惹人疼爱。 钟离痕呢。也便是因为着这些。从小娇生惯养,虽说生的副好容颜,甜美可人。脾气却不小,还任性。尤其瞧不上那此刻在父皇身边搔首弄姿的晏贵妃。怪她争了自己母后的宠爱。 二来,便是看不上那东宫的储君殿下。怪他抢了哥哥钟离羡的储君。三来,是厌那已经改名离欢的皇七子,钟离欢。怪他不顾钟离羡多次示好,执意偏跟那东宫储君要好…… 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手段不硬,下手不轻。在其自己殿中,这十五岁的小姑娘不少因为些小事打死了宫中的奴婢。 钟离伐虽说对这事儿也略有耳闻。可也不知道是杀过的人太多,还是太过溺爱。也从未多管些什么。顶多是私下里,对那钟离痕,随随便便说上那么一句“下手要轻些。丢了钟离氏的面子,没个女儿家的矜持……”便不再多管。 放眼那整个帝都王殿,恐怕也没几个人敢轻易去招惹这位小公主。唯二的两人。一来是那连帝君都从来不杵,大殿之上耍流氓。被离欢称为“老旭头”的三任帝师,王旭。二来,便是此刻,轻轻按住其大腿的,钟离羡。 因为是同父同母的至亲骨肉。又是从小带着自己长大的哥哥。钟离痕平日里,纵是连那罗天帝君钟离伐的话都不听,却对这钟离羡言听计从。在钟离羡面前一向是哥哥叫往东绝不往西,哥哥让打狗,绝不撵鸡的形象!此刻见钟离羡微笑着对自己摇头,只得不屑的撇撇嘴,不再说话。 钟离羡此刻坐在那里。兀自饮酒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时不时瞥向对面的钟离渡。 钟离渡此刻,听得那父皇和母妃的打情骂俏逐渐结束。则是缓缓起身。走到中央,对钟离伐微微行礼。 “父皇。母妃说的在理。皇长兄从来沉稳不迫。这次第九重甲师团易帜一事,更是处理的妥当,利落。着实该赏。” 见了钟离渡为太子请赏。钟离羡才也跟着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走到钟离渡身旁。同样对那帝君行礼:“父皇。显王兄所言极是。儿臣为太子哥哥请赏。” 钟离伐在这少有的家宴的祥和中本就高兴。刚才收到了钟离阳的捷报喜上添喜。此刻又看到这两位平日里夺嫡的皇子,都“真心实意”为其请赏。更是心中舒坦。 “你们两个今天也懂事。难得……”钟离伐笑道:“过些日子,一块借着太子的赏,也沾沾光吧。” 两位皇子听了,自然是一同行礼:“谢父皇。” 那钟离伐笑着摆摆手。示意两位皇子退下。 自己则是带着微笑瞥了瞥那边坐着的钟离痕。 自知那钟离痕从来都不喜欢钟离阳。性子又从来刚强的很,不给钟离阳请赏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此刻高兴,对那公主又本就溺爱。钟离伐便是笑道:“痕儿今日也老实。过些日子,一块赏吧。” 钟离痕听了。满眼不屑。对那钟离伐撇撇嘴:“儿臣可不要父皇的赏赐了。人家东宫太子的光,儿臣可沾不起……” “你这丫头……”那钟离伐本来高兴,听了这钟离痕一句话。自然是有些恼火的。可想着自己这女儿从来就是如此,今天又确实高兴。加上本就溺爱。那钟离伐即便是在皇子面前从来威严赫赫,此刻却也没什么办法。 说了一声。“不要也罢。”便兀自接过那身旁晏贵妃递来的酒杯,听着那晏贵妃略带一些虚伪的替公主开脱的声音。兀自饮酒了。 家宴结束。这一家子人,似乎都还算挺高兴,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 可回到那寝殿。那显王钟离渡的酒杯终于还是摔在了地上。随着酒杯摔落的声音,那寝殿之外便是又走进一个白衣女子。 那赫然是昨天,那暗色屏风前的。商红玉…… 第五十九章 连环(上) 那钟离渡见了商红玉踏着小步,缓缓走来。气好像消了不少。 那商红玉对着钟离渡微微行礼。问道:“殿下何事,如此恼火?” “还不是那太子的事。” 这事儿不说还好。此刻商红玉一问,钟离渡倒是更生气了。 此刻看向商红玉,没有好气:“红玉。那沙诛可是你推荐给我,让我使些手段让他做了新建第九重甲师团的统帅。口口声声说是可以助我。我当时就看他不行,还是听了你的!” 钟离渡责怪道。 “现在可好。那家伙脑子抽筋了竟然敢易帜!?还什么自立为王?谁给他的自信?”钟离渡说着,满脸愤恨的抄起眼前酒杯又喝了一杯。 “易帜也罢。太子车驾。劫了也好。却杀不了!倒让那太子又立了一功!这叫助我!?”钟离渡说罢,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商红玉。 商红玉面对这皇子的盛怒,却不紧不慢。 轻轻动手,把那钟离渡眼前的酒,换成了茶。对钟离渡笑道:“殿下,红玉已经查明。这事情不是那太子一人做得,是那睹星的离欢当时正在附近,救了太子。那功劳,该是离欢的。” “我就知道是他!”钟离渡听了离欢这名字,更是没好气。“可那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去找父皇,说那太子抢了别人的功吧?抢别人的倒还好,抢那离欢的,父皇他连怒都不会怒一下。觉得欣慰也说不定呢!” 商红玉却是轻笑:“这么说。那太子殿下并未在回报书信中提到七殿下咯?” 钟离渡没好气的点头。商红玉的笑却并未停住:“那这样一来,这沙诛,可不就是帮了显王殿下的大忙了?……” “帮我?”钟离渡不懂这话其中含义。转头看向商红玉:“他何曾就算是帮我了?” 商红玉笑的着有韵味,饶有深意:“显王殿下觉得。从您看来,太子殿下从被易帜的第九重甲师团劫了车驾,到摆脱劫持,再到现在回书整顿完毕准备回京。整件事情,殿下是否觉得有何异常?” 钟离渡听着商红玉的话。兀自思索片刻。 抬起头。不解:“有什么异常?不都挺正常的。”钟离渡不禁梳理:“那沙诛脑子抽筋劫了太子。点子不好,恰好赶上那离欢就在附近。把太子救出。现在功劳让给了太子,太子整军回京。至于那邪宗的帮忙,应该也是因为那睹星罔尊门主的面子。怎么了?” “殿下说的不错。”商红玉肯定道:“这么一来,一切确实说得通。没问题。可是殿下忘了。这件事情,在陛下那,可是少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的。” 钟离渡刚才恼怒的情绪,此刻已然平息。思索着,眼睛一亮:“你是说离欢?……” “是。”商红玉微笑点头:“就是离欢。殿下要知道,之所以殿下可以把一切说通,是因为红玉查出是那离欢把太子救出。可这事情,可并没有被太子在书信中说清楚。书信中从未提到离欢。也可以说,是那太子殿下出于各种原因,有意隐藏了那有关于离欢的情节。” 商红玉动作优雅,把那茶杯朝钟离渡的方向推了推。 钟离渡则是接过茶杯继续听着。 “这么一来。陛下反而丢失了,有关于这太子被劫一事,最重要的一环。”商红玉轻轻微笑:“那这一切,在陛下眼里。还说得通吗?” 钟离渡的眼神,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恼火,转变成了现在的好奇和兴奋。 “而且。”商红玉说着:“红玉还打听到。过些日子,为了保证那返回的第九重甲师团不再出什么意外。会有邪宗的队伍与其一同进京。想来,也该是那离门主有些信不过自己的队伍了吧?” 钟离渡点头,眼神中却尽是不解。“所以呢?” “那离欢这样的做法。倒也说的通。如此去做,如此去想……说白了。不过是希望可以护太子殿下周全。” 商红玉声音仿若耳边呢喃。 “可恰恰是陛下并不知道离欢一事。一切就变得更难解释了。” 商红玉说着。略作停顿。 继续道:“我们以陛下的眼光去看。那太子殿下体弱多病,并不是契者。车驾被劫,如何摆脱危机,反败为胜?纵是说有那邪宗帮忙。可一个罗天王朝的东宫储君又如何调得动那邪宗的骑兵旅团? 纵是那邪宗有言。说是太子殿下乃是从邪宗离开。遇此劫难,帮忙而已。可是百年来,三个王朝明争暗斗不断。罗天太子被劫,难道邪宗最好的做法不是置之不理,坐看好戏吗?为什么反倒要帮呢? 整顿队伍回京。为什么会有邪宗队伍一同前来?如今陛下更是身处于远郊的清凉宫中,远在帝京的禁军和隶属于王朝之下契者高手,远水解不了近渴。此刻带着这硕大的师团兵马回京,究竟意欲何为?” 商红玉说完。便是对那钟离渡叫了一声。“殿下。这才是摆在陛下眼前的问题啊……陛下虽说沙场血性。从不在乎权谋,却也不傻。难道真的看不出这些问题吗?难道就真的对太子殿下就心不存疑吗?” 钟离渡饮了杯中茶。商红玉轻轻再次斟满茶杯。 提醒着说道:“殿下不会忘了那九年前的濛妃之死。曾经得到诸多宠爱的爱妃一夜之间变成逆贼。给予过百般厚望的皇七子钟离欢被逐出京都。究竟是因为什么。” 商红玉说着。紧盯着那钟离渡。问道:“是因为陛下真的确定那濛妃有意要反?是因为陛下没有那一口否决朝野声音的魄力?我想都不是。其原因很简单。不过因为那陛下脚下的皇座。那是陛下最不容别人触碰的一颗逆鳞。对陛下来说,那脚下的皇座可以被继承,却绝不允许被任何人夺走……这才是关键。” 那商红玉几乎字字诛心。处处皆是关键。钟离渡不禁又喝了一口茶。抬手示意商红玉接着说下去。 “那如果这些摆在眼前……”商红玉轻轻笑着:“显王殿下难道还觉得之前在殿下眼中,极度清晰的过程对于陛下而言真的还重要吗?” 商红玉自问自答:“并不重要。如今以陛下眼光来看,唯一重要的只有一点。那便是眼前的情况。便是现在陛下身处于清凉宫中岌岌可危。而那太子殿下手握两万三千人的第九重甲师团,身边还有邪宗的精锐部队也是事实……如果这么看来,难道殿下还认为。陛下真的对太子毫无半分的怀疑,可以把那颗心放在肚子里吗?” 商红玉说到这里。故作叹息。“之所以现在,陛下还很开心的说要给太子以赏赐。其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那人言所谓,轻薄如纸的君臣父子之情。不过因为那君臣父子间的轻薄的信任罢了……” 商红玉又叹一声:“可如若这时。那枕边清风,随口一句。把这其中随便一点明晃晃的摆在陛下眼前……”商红玉抬头再度看向钟离渡:“殿下认为,以陛下的性子。会不会选择调遣离清凉宫最近,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比那第九重甲师团强悍不少的第五重甲师团率先控制住局面呢?可那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实际上是谁的人呢?” 听了商红玉这一番论述。钟离渡已然不自觉的微微点头。明白了其话中之意。心中更是不禁感叹这商红玉,不愧是出了名的谋士。虽是女流,下手却竟然如此狠辣。 那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不用说,是钟离渡自己手下亲信。这刚才商红玉无数的话中之意。已然表明。是要接着那钟离伐的一丝怀疑。派出吴奕的第五重甲师团予以直接剿灭钟离阳所带领的第九重甲师团…… 这事情,倒是个稳赚的买卖,说不定真能一举除掉这太子殿下!可思索片刻钟离渡却又摇摇头:“不可能。就算父皇心中存疑。可那钟离阳已然是东宫储君,上那皇位对他而言只是时间问题。父皇又不是不明白。怎么会派出那第五重甲师团呢?” “殿下说的是。”商红玉肯定道:“钟离阳已经是太子。说是他要夺权篡位最不可能。这个陛下当然知道。可如若其身旁还有邪宗的队伍呢?又当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难道陛下就当真不怕?” “就算是派出第五重甲师团。派出吴奕……”钟离渡再次反驳,却被商红玉直接打断。 “就算派出第五重甲师团。派出吴奕……”商红玉轻轻说道:“陛下要做的,也无非是以一种合理的,不伤君臣情谊亦不损父子亲情的方式。把太子殿下控制住,带回来。等到问清楚,这事情对于太子和陛下一样是有惊无险,误会一场?” 钟离渡听了轻轻点头。 “可如若那逆子钟离阳,发现事情败露。索性联合邪宗人马奋力反抗呢?”商红玉眼神逐渐从柔弱变得狠辣起来。看的那钟离渡一阵发毛…… “事态一度陷入混乱。两军交战。逆子钟离阳不幸被流箭射杀……这理由,殿下觉得,如何?” 第六十章 连环(下) 这商红玉一席话,似乎已经把钟离渡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是连那扣在钟离阳脑袋上的罪名都想了个明明白白。 手里捏着那茶杯。仔细思虑着。 商红玉说的没错。这对于钟离渡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若真的成了,那便是小了钟离渡最大的一个心愿。 平日里。钟离渡虽说自己的能力也很出众。却怎奈何那东宫的储君太子钟离阳,确实不负太子盛名。心怀天下,爱惜百姓。颇得不少官员百姓得称赞。除了那身子总是病怏怏,其他各个方面都极度出彩。 要问一个强者最怕什么。那便是一个比他更强的人。这种总是被比下去的感觉不好受。而恰好,那个比自己更强的人,他坐在那自己千百次求之不得的东宫之位上。 那种感觉。也就随之会从一种不好受,变成一种嫉妒。 钟离渡自问。让自己坐这东宫太子,不一定比钟离阳强。却也未必就比钟离阳差。到头来,还是那心中实在不忍丢了大好机会。抬头看向商红玉:“你确定……只需母妃一句话,便可以……” “换做平日里,可能不会。只是放在现在,贵妃娘娘一句话,可要管用的不少。” 商红玉回答道:“这几年以来。陛下年岁愈发大了。而太子殿下作为东宫储君,也自然而然的承担起了太子辅政的作用。这对于太子殿下是好事。可以展露自己更多的宏图伟略,抱负雄心。可是太子辅政已经有三年之久。朝堂之上,羽翼也愈发丰满起来。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发现……” 说到这里。商红玉微微停顿。轻笑道:“这一年多以来。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表达自己观点的次数已经变得越来越多。虽说其观点确实都是些为国为民的好点子。不过……好像并不是很称陛下的心意啊……” 商红玉微微眯起那双眸子。笑得优雅,却总让人不寒而栗,接着说道:“一年的时间。这辅政的太子和那主政的帝君。观点的偏差好像越来越大了。” 商红玉的声音很慢,字字清楚的回响在钟离渡耳边:“有人说,是那太子的思想愈发先进。进步。甚至也有人说是帝君的思想出现了落后,与时代脱节……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君臣父子间曾经的同心同德似乎愈发的不可靠了。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得到那文武百官,黎民百姓的青睐,信任,甚至是支持。难道陛下对这些就真的视若无物?真的并不在乎?真的就从未多想过吗?” 商红玉不禁冷笑:“一切不过也就是因为那帝君还仍是帝君。太子亦还只是太子罢了。不过是因为这个愈发强大起来的太子,在陛下眼中,还是可以被自己控制住的。至少……是咱们这个崇尚战争的陛下,认为还可以通过武力强行控制住的。可如今不同了,殿下。” 商红玉紧紧盯着那钟离渡。 一字一句:“如今不同。如今那太子正手握重兵,身伴邪宗部队的走来。如今陛下手里能立刻使用的兵马极度有限。难道在这个时候,陛下还认为,这个太子在此刻。一样还可以别自己直接控制住吗? 如若这个时候,贵妃娘娘一句枕边清风。随随便便推出一个,陛下本就疑惑却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陛下还会无所作为吗?” 商红玉的话,句句在理。那要做的事情似乎已然被这眼前女子推到了钟离渡的手上。 钟离渡思索片刻。那性子本就随了老子,喜战,铁腕。从不啰嗦!此刻便是咬咬牙。 问道:“你确定,你有把握让那钟离阳必死?” “那只是一支两万三千新兵组成的崭新师团而已。训练尚且都并不到位。怎会敌得过那训练有素的第五重甲师团?至于那钟离阳。”商红玉笑了笑:“殿下只需派个高阶契者随着第五重甲师团一同前去,便可保那钟离阳没有活路……” 钟离渡双手合十,撑在额头上。“你先下去吧。” 听了这句话。商红玉则也并未多言。此刻只是对钟离渡微微行礼。起身离开…… 那商红玉作为显王钟离渡的谋士。走出那庭院却并未回去自己的院落。而是径直走出那显王的驻地,上了一辆并不显眼的乌顶马车。 马车在那清凉宫中转了好几个来回。足足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停在了另一处的院落。 走入院落。再一次到了一块暗色屏风前方。 商红玉微微蹲身行礼:“殿下……” “事情办完了?”那屏风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沉稳,冷漠,还有一些与生俱来的阴暗气场。 “对他讲了些利弊。”商红玉微笑道。 屏风之中,传来声轻放茶杯的声音。“怎么样?” “这么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他眼前。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商红玉脸上露出一些不屑的笑容:“看那样子倒是想着要多想想。不过红玉琢磨……” 那笑容在商红玉脸上消不下去。 “最晚明早,他一定会找到晏贵妃说明白这事情的。” 屏风之后。笑了一声:“你倒是清楚他……” “还不是殿下……”商红玉露出些责怪的脸色:“好好的谋士不要,偏送给人家……跟这头脑简单的家伙,我还不知他的脾性?” “生气了?” 那屏风之后的人影轻闪终于还是走出了屏风。 那是个身着黄色蟒袍,头顶珠冠的青年。看着那皇子蟒袍,珠冠。这人的身份便是不言而明。 钟离羡! “你不一直都是我的谋士吗?何时便被我送了人家?”钟离羡轻轻笑着。 商红玉听了,则是不太满意的嘲弄道:“印王殿下可真会说笑。当初红玉一心来投你门下。真心为您筹谋。您倒好,转头便是把我推到了那钟离渡手里。每次为您筹谋,那马车都要绕上好些车夫自己都发懵的圈子。才停在您的门前。” 商红玉说着,似乎愈发的不满起来。轻哼一声:“殿下这么个做法。倒是算了收我为谋士,还是不算呢?” “千机商红玉。这么响亮的名字。本王当然求之不得。”钟离羡依旧笑着。 商红玉微微点头。面带笑意:“殿下知道就好。” “当然知道。”钟离羡带着些安慰的语气,冲商红玉点头。随即便是又问道:“那沙诛的事情……” 商红玉显然知道那钟离羡之意。此刻没等钟离羡说完便是点点头:“印王殿下大可放心。这事情又不是谋划一时。那沙诛当时当上第九重甲师团的统帅,便是我点醒那显王去做的。 当时殿下不还有意的跟那钟离渡在朝堂之上争辩过这统帅人选的问题,演过一出戏吗?一切的安排,无论怎么查,也必然查不到殿下的头上。除非是殿下您亲口承认……” 钟离羡带着些满意。微微点头。刚要张口。那心思似乎又一次被商红玉看穿。 “怂恿沙诛易帜的人已经被我的人事先杀掉了。尸体也处理妥当。待到那显王做了咱们想让他做的事情。其他的活口也自然有那显王和第五重甲师团处理。殿下也不必担心。” 听到商红玉这些话。那钟离羡眼神中的放心又盛几分。这次看样子真的是放下心思了。此刻对商红玉微笑:“知我者红玉。” “殿下又来夸奖。我该不谦虚了……”商红玉对钟离羡微微行礼。 “天色不早……”钟离羡没回复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那屋外已经蒙了点乌云的天气:“回去吧。免得我那皇兄生了疑惑。” 商红玉像是早有预料。此刻满脸讥讽:“看看,殿下又赶红玉走了不是?” 钟离羡则只是轻笑。对商红玉摆了送客的手势。 商红玉撇撇嘴。便是转身离开。 剩下钟离羡一人驻足原地。轻轻望着。 心中叹着,这商红玉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头脑机敏善于变通不说,手下还掌握着那红叶楼。 红叶楼作为四合神洲唯一一个只有女弟子的宗门。虽说实力比不上四大宗那么强大。不过却也并不弱。其中对于整个四合神洲消息的掌控也仅次于睹星和天际阁。这样一来,收拢这样一位人才,对于钟离羡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有着商红玉这样的头脑,加上红叶楼的辅助。钟离羡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办事都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回想着那三年前。这商红玉第一次拜会当时只有十九岁的自己,便明言要辅佐。 对于这事儿。钟离羡虽说自己心中知道,其中有些蹊跷。却还是没放下机会,收拢了商红玉。转头便是把商红玉推到了那自己的三皇兄显王钟离渡手上。 这么做。一来是因为钟离羡本人对这商红玉存在怀疑。这么一个有些风险的人,还是这么去用的好。二来则是因为。对于钟离渡的重视。 相比过于重视钟离阳的钟离渡。钟离羡的眼光却一直都放在钟离渡身上。虽说那钟离渡本身的能力并不如钟离阳,可钟离羡却心里清楚。 相比太子一向的仁爱。这位显王殿下。却是个狠辣的货色。 而在这帝王家的角逐中。钟离羡清楚。仁爱永远抵不住狠辣管用。就像是那读了万卷书的书生永远都敌不过一个手握钢刀,没有底线的流氓…… 第六十一章 多虑? 四合神洲 星之州 邪宗 离欢手里捏着那洪韭刚刚递上来的睹星传书。眉头微皱。 洪韭有些疑惑的看着离欢。试探着问道:“七殿下?有什么不对吗?星大人说什么了?” “星大人说……”离欢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神中也尽是些诧异:“已经确定。沧海浮尘珠,将于九月十八现世……” “九月十八?……”洪韭兀自思量,确实想到了什么,叫嚷道:“那不就是后天了!?” 离欢轻轻点头。思索着。 这些日子,自己过的安生。平日里除了去看看钟离阳那边第九重甲师团的整顿,便是顺便去了几趟鬼域,强行带着那李一凡又跟千亦见了几面。其他的,便是吃完睡,睡了吃…… 此刻看到这书信。算了算日子,却没想到这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 虽说早就有消息称那沧海浮尘珠可能会提前现世。可离欢却没想到,竟然提前了这么长时间。原本传闻说会在十月现世的浮尘珠竟然整整提前了半个多月现世了。 消息来的如此突然离欢到可以接受。毕竟事情总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可有一点离欢就接受不了了。这沧海浮尘珠现世的时间实在赶的有些巧了。竟然正好赶在钟离阳携第九重甲师团返京的时候…… 自己原本还打算亲自护送钟离阳返京以防再生事端的。可那星大人早有言在先。让自己留守邪宗,等到浮尘珠现世做以行动。 本就是留着自己在这儿安生了些日子。这时候再说去护送钟离阳,虽说问题也不大。不过倒也好像说不过去…… 正在思索着。那叩门的声音传来。 “进……”离欢随口答着。 推门而入的。是钟离阳。 离欢见到皇长兄,站起身子:“皇长兄。” 钟离阳见了离欢紧锁的眉头,笑道:“琢磨什么呢?” “啊……没什么……”离欢下意识舒展开眉头。对钟离阳笑道:“睹星传来消息,那浮尘珠会在九月十八现世……” 离欢说着。兀自思索。自己确实担心钟离阳一路上再有事端。可左右思量,这样的担心似乎也有点过于紧张了些。 能出什么事情呢?那群人刚刚一击失败,应该暂时不会轻易动手了。况且钟离阳身边还有邪宗的精锐兵马护送。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心里想着。便对钟离阳笑道:“这时间确实有些巧了。看来不能陪皇长兄回去了……” “你做自己的事就好。”钟离阳却摆摆手表示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真什么事情都要有你护佑?” 虽说那心底里也知道可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离欢不知怎么,总觉得整件事情哪里不对。这些日子洪韭派出去的人已经带回了消息。称那第九重甲师团的沙诛便是被自己那三皇兄显王钟离渡送到了统帅的宝座。 知道了这消息以后。离欢这些日子则是特地派人观察了一下钟离渡的动向。 得知那父皇这些日子正在清凉宫中居住。钟离渡也在那里。整日里除了陪帝君饮酒作乐,谈些政务,见了几次晏贵妃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大动作。这才勉强放心。 可也正是这种正常,反倒让离欢觉得不对劲。这段时间对第九重甲师团的整顿。离欢发现,除了一些没被及时抓住,害怕株连的新兵逃窜以外。同时消失的,还有十余个将帅副官。 按理来说,株连这事儿谁都怕。可是那将帅副官,劳苦功高。身上也背负要职,其各自府邸的详细位置一般哪怕不在京都也都记录在案。这种事情即便害怕株连,逃也显然不是个解决方式,毕竟有了那记录在案的府邸。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逃得了初一也躲不过高三…… 可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军中还是突然少了十余名将帅副官。离欢决不相信,这偌大的第九重甲师团中都是像沙诛那样的傻猪。毕竟那么高贵的品种为数不多…… 所以这样的突然消失。也就只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这突然消失的十余名将帅副官不是跑了,而是被“处理”掉了。 这么想来倒也正常。毕竟这事情最后以失败告终。幕后之人总不会坐视不管,就那么留着那十余个人,等着别人去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变成死人…… 可这一切这么正常。却恰恰是让离欢觉得最不正常的事情。一切好像做得都太过于顺利,行云流水了。 从最开始第九重甲师团易帜。那驻地恰好就卡在了太子返京的必经之路。皇长兄恰好就被那么一个“杀个太子助助兴”的混蛋理由给截在了路上。然后又恰好是一个太子侍卫逃了出来,被一路追兵射了那么一箭。其伤处也便是恰好挺到了那侍卫把该说的话告诉了洪韭之后,恰好箭伤发作死了…… 随后的事情。明知道放走了一个通风报信的侍卫。又赶上那沙诛恰好太傻的把那钟离阳的命多留了一会儿。恰好被自己赶上,救出了钟离阳…… 一来。这样一系列的“恰好”实在是太难用巧合来解释了。二来。在这原本计划失败之后,那幕后之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几乎在失败之后的同一时间便把那十几个不该活着的将帅副官,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样的处理了个一干二净…… 要说他们对于失败早有措施,倒也能解释。不过在离欢看来,还是不合情理。 怂恿师团易帜,劫持东宫太子!多大的罪名?那幕后之人难道就这么有把握这事儿能成?难道就那么有把握保证,这事儿即便不成自己也可以完全的做好善后工作? 可万事都有意外。一切皆有可能。这么硕大的一个工程。如若真的出现了意外呢?哪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任何一环出现意外呢?那这幕后之人可能面对的就是上面两条重罪! 这重罪他也一样有把握确保没事?不可能! “想什么呢?”钟离阳看着离欢眼神飘渺,一阵发呆。不禁问了一声。 离欢原本正在思索。听到钟离阳的声音,征了征神。 这事情自己知道的细节实在太少。一时半会儿还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钟离阳温柔的微笑。离欢心里却愈发的没底。 此刻只是摇头对钟离阳笑笑。 “没什么……走神了。” 钟离阳看那离欢的模样。不禁笑着。 “从小就爱这样。我没什么事情。第九重甲师团那边也整顿的差不多。后天便回去了。我再来看看你……” 钟离阳说罢,沉默片刻。再度提醒:“以后务必一切小心。” “知道了,皇长兄。”离欢点头。 钟离阳则是笑着拍了拍离欢肩膀。转身离开。 刚要踏出门扉,却被离欢叫住。 “皇长兄。”离欢叫着。那心里虽然没什么来由。可实在还是没底,见钟离阳回头只得再度说道:“嗯……” 离欢兀自思索。这事情不像往常。平日里很多事情自己都可以完全推测出来,说话自然也硬气一些。可是钟离阳这事儿。离欢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此刻有些犹豫。 钟离阳见了。问道:“怎么了?” “嗯……”离欢犹豫着。咬咬牙还是提议:“要不……皇长兄你晚些再走?或者……” 离欢的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了一点。“或者干脆。明天……或者今天就走……” 因为心里实在是不清楚这事情到底哪个地方,哪个环节不对。离欢只能用这最傻的办法。心里想着,兵者诡道。突然打破了既定的时间,也是好的。 钟离阳却有些疑惑。笑问道。“为什么?巴不得皇长兄走了?” “哦……不不不。怎么会?”离欢笑着摆手。心里又实在没办法怎么跟钟离阳解释。毕竟自己都没想通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去解释了。 此刻只得尴尬的笑着:“我就是……就是随便说说,皇长兄等我处理完浮尘珠的事情,跟你一起回去不也可以吗?”一来这事情似乎确实也不会再有什么风险。二来自己心里又确实想不出个来由。想着那钟离阳有自己陪着总算也落个自己放心。无奈之下,离欢只好这么说。 钟离阳看着离欢突然的古怪。虽说意外,却也只是摇摇头:“不行。已经给父皇发书,九月十八返回。突然没理由的改了时间,不太合适……” “啊……这样啊……”离欢尴尬的笑着。心里知道,钟离阳所说不无道理。自己又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这种不详的感觉,让钟离阳毁了规矩。 此刻只好点头傻笑:“那……那就算了。我瞎说的。” 钟离阳看着离欢。不禁皱了皱眉。再嘱咐了一句切记兀自小心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洪韭见钟离阳的身影离开。兀自关上房门。有些疑惑的看向离欢:“七殿下……怎么了?哪不对吗?” “没什么……” 离欢坐回去。把那手里握着的星传来的纸条,放在火边烧了。看着那灰烬,像是安慰着自己:“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第六十二章 贱皮骨 星之州 邪宗 鬼域 邪尊殿 那离欢已经来了邪尊殿有些时候。 千亦此刻斜靠在那王座上,正饶有兴趣,看着离欢不断“呼叫”着李一凡。 只见得那十九岁的青年。就那么毫无顾及坐在那王座之下。不时叫嚷着“李一凡”的名字。不时又抬起头对千亦尴尬的笑笑。要千亦再等等。 “李一凡?李一凡!”离欢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不时叫嚷:“出来呀。害羞了你?都四百多岁的人了,怎么娘们唧唧的?” 听着离欢的话。千亦被逗的不禁发笑。想着那四百年前李一凡的模样……唉……那个时候,那个叫李一凡的邪宗邪尊,曾经一度执意入魔,只为了复活一个叫做忆雪的姑娘。 那个时候。这“李一凡”三个字。在整个四合神洲。好像是死神的代名词。甚至连其着装都一度有人争相模仿。这个名字,曾经不知道让多少帝国,宗门,让多少强者闻风丧胆。 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恶魔。凡事只要能达到目的,从来不择手段。是个说杀二十人绝不会杀十九个的厉害主。 千亦还记得。那个时候邪宗七门。光是自家门主因为不服李一凡管教。便是被李一凡杀了两个。放眼当时邪宗。即便强者如云,除了包括自己在内,一些比较特殊的人,甚至没人敢跟这杀人如麻的家伙对视一眼。就更别提现在像离欢这样说其“娘们唧唧”的了。 此刻看着那王座之下,坐在地上喋喋不休的青年。千亦一阵发笑。这青年活到今日,也是奇迹。 离欢并未发现千亦的笑。此刻只是兀自低头,继续对李一凡发着牢骚:“你丫怎么这么墨迹啊!又不是让你去死!?我后天就要走了,什么时候能在来鬼域还不知道呢。你可就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千亦大人了!” 离欢的声音在邪尊殿环绕。换来的却只有寂寥。 抬头看看千亦。离欢一脸尴尬:“千亦大人。他……他害羞了。没别的意思,他其实挺想跟你说话的……真的!现在……现在可能真的不在我身体里。” 看着离欢为李一凡开脱。千亦忍住笑:“算了。无妨……” 千亦说着,调整了个坐姿。摆摆手示意离欢不用再呼唤了。 “他抢了你的身体……你不生气?会甘心这么把自己的身体分给别人一半吗?”千亦问道。 虽说离欢在邪宗的这些日子,隔三岔五就会带着李一凡来给千亦“送温暖”。索性那李一凡倒也还算是配合,每次离欢苦苦叫嚷都会出来跟千亦见上一面。所以这些日子,千亦只顾着跟李一凡怀旧,倒也没顾得上多跟这位睹星的罔尊门主交流过。 此刻见李一凡似乎真的不在其体内。又对这头脑机灵却时常二|逼的男孩儿着实有些兴趣,千亦索性问道。 离欢也是第一次听千亦正经跟自己说话。此刻征了征神。随即露出一些傻笑。 “哪个正常人遇到这事儿会甘心呢?”离欢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又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打不过他……” 千亦听了,笑容不减:“所以,就常常把身体让给他了?” 离欢撇撇嘴。只是笑道:“那我也没必要跟这么心狠手辣的家伙还偏要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吧?千亦大人知道,他不吃这套……” “哎呀千亦大人……” 离欢因为这些日子经常进入鬼域。倒是跟千亦混的熟了。此刻没有什么拘谨客气的摆摆手:“我不是说了,不用每次都感谢我……” 这些日子。自己每次带着李一凡进入鬼域。千亦都会在跟李一凡交谈结束对自己表达谢意。倒是让离欢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关于这事儿对千亦也确实有过告知。 此刻听到千亦再次感谢。离欢笑道:“您这岁数。都够做我祖宗了。墨老前辈也是……你们这次次谢我,离欢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再折了寿命,多得不偿失啊!”离欢说着,脸上的尴尬再次浮现:“再说了……这次不就翻车了?” 离欢一边笑,一边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嘀咕着:“也不知道这混蛋是去哪了……” “只是真心感谢。”千亦没理会离欢的玩笑话。只是缓缓起身。 离欢原本坐在地上。此刻看到千亦突然起身,出于一种习惯性的礼节,自己也跟着赶紧站起来。 千亦则是对离欢第一次微微行礼。“这些日子,真的要多谢离门主成全。如若以后离门主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在邪宗的能力范围内,千亦一定尽力帮忙……” 听到这么句正经话。离欢这很少正经的人,怎么受得了。 此刻赶紧更加的弯腰躬身,对千亦行礼。那头跟着死死低下去。看那样子,幸亏是千亦的腰没弯的太低,否则离欢高低是要给千亦磕一个了…… “哎哎哎,别别别!……”离欢赶紧叫嚷着,行礼道:“千亦大人真的言重了。离欢可是真的受不起……” 离欢低头说着。又微微抬起头,朝千亦的方向瞟了一眼。见那千亦收了行礼的姿势,缓缓直起腰板,这才跟着抬起头,直起腰。 不禁无奈,一阵苦笑。 “其实千亦大人真的不必介怀……”离欢苦笑着:“一开始李一凡抢我身体,我是想着反抗,也想过这世界对我真是不公什么的……可后来,我发现这人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离欢抬头看向千亦。见千亦此刻看着自己,身子已然再度靠在王座上。似乎放松了不少,再度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 笑道:“虽说他这实力……确实不像个人吧。不过我们相处九年,我知道,他也不过是个人。有着跟所有人一样的不舍、怀念。只不过……” 离欢看着千亦。笑得很自然,很阳光。 “只不过是被他一直隐藏了。”离欢说着,吐吐舌头:“他对别人可能强大。对我来说,是个‘懦夫’。” “懦夫?”这个称号千亦还是头一次听到被安在了李一凡的头上。 离欢却一脸的理所当然。“可不是?他总害怕,害怕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别人。所以总拿什么‘自己已死’的那些破事来做挡箭牌。说白了,他只是害怕,害怕别人被自己牵连,害怕自己到最后到底没办法保护那些对他而言重要的人。就像您,千亦大人。” 千亦看着那青年脸上自然却满是理解的笑容。心中不禁动了动。她知道,这青年说得对。可也惊奇,这么许些年了。那李一凡被世人冠以各种各样的称号,可像是这么了解他的,却不多屈指可数。更为李一凡庆幸,庆幸李一凡实在跟这么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共用同一个身躯…… “其实……连不连累。又能怎么样呢?” 离欢继续说着。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千亦大人和他之间的情感。却也好在不傻吧。我知道,无论千亦大人还是墨老前辈。对你们而言……” 离欢兀自停顿、思索。“对你们而言。是生是死,连累与否。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那从前的故友还是故友。重要的是可以跟那重要的挚友,一起分担一些苦痛,对吗?” 离欢说着。抬起头,对千亦问道。 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人问过自己问题了。此刻被离欢突然问道。千亦征神。片刻之后,只是冲离欢忍不住笑起来。 说了句:“人小鬼大……” “所以啊,千亦大人。”离欢依旧笑着:“我一个晚辈。虽然不像您那样,跟李一凡有着四百多年性命相连的情感……可这九年里,我跟他也算是朝夕相处,如影随形了吧。” 离欢说到这里。由此忍不住看着那属于自己却也属于李一凡的身体。 苦笑着,自顾自说道:“虽说身体总被这王八蛋抢了去。可我这人也就是偏偏生了副贱皮骨。他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呢,也把他作挚友。那既然是挚友,为他抗上些风险,受了些苦难,便都是应该的。何况是帮他跟别人见几面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说到这里。千亦心中感慨。那离欢的身体中却是分明听见一声冷哼:“说的不错。贱皮骨……” 听到这声音,离欢眼睛一亮。知道是李一凡回来了。 随后便是脸上一阵发烫。自己这趁他不在的真心感慨倒是让这王八蛋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缓解尴尬一样的叫起来。“卧|槽!你还活着啊!出来出来!千亦大人都等你半天了!” 千亦本来想着这李一凡何其幸运。抢了人家的身体,竟然还是被这孩子理解的这么透彻。对离欢的好感也开始攀升。 可听了离欢这么一句叫嚷,却是被其打断了情绪。心上总觉得,这孩子,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装作那么一个不正经的德行…… 李一凡也不在隐藏。再次随着暗紫色光芒在离欢眼前闪过,占有了身体。 抬起那金色眼眸,看向千亦。 “北地冰晶棺,现世了……” 第六十三章 战而不战 北地冰晶棺。 这名字千亦已经好久都没听到过了。这北地冰晶棺。很好理解,顾名思义,是个冰制的棺材。但却是跟浮尘珠同等级别百年难遇的神器。 据说是那北地冰山百年孕育而成。有保人肉体千百年不腐的奇效。那四百年前,同样也被李一凡夺了去,用以复生那个叫做忆雪的姑娘。 这事情。千亦也只是听说过,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有李一凡这个人。 此刻听了。眼神中闪过诧异:“北地冰晶棺?……” 千亦兀自重复着那名字。 “就是四百年前,你……” “对。”李一凡点点头。 “怎么发现的?”千亦又问道:“你还去了北地吗?” 李一凡站在那里,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前段时间,在圣火宗焚焱池中感知到的……” 自从前段时间,在圣火宗焚焱池中发现了那种略显阴冷的异常。李一凡就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 后来仔细问过了离欢。离欢又跟李一凡说起了那焚焱池起源乃是北地冰晶水的问题。那一句话,李一凡不得不说,是给自己提了个很大的醒。 因为四百多年前,自己一人几乎跟整个四合神洲为敌。所以那圣火宗的焚焱池李一凡从未去过,自然不知道有关于焚焱池起源的问题。离欢提出那焚焱池起源乃是北地冰晶水的时候,李一凡就已经猜出个大概,心中想着是不是那北地冰晶棺也出现了。 本来是要立刻去查看的。可是前段时间,离欢刚刚遇袭,虽说自己不愿意承认。不过李一凡心中琢磨着还是暂时留住,保离欢周全也是真的。 这些日子。离欢驻足邪宗,倒是给了李一凡机会。那邪宗毕竟有千亦在,所以也无所谓,就是再怎么样,这世上能敌过千亦的太少,能直接杀千亦的更是没有。李一凡不相信,千亦护不住离欢,所以也便不再顾及的去了。 可是看到那冰晶棺的一刻。还是让李一凡难免的心头一紧。这样的心头一紧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沧海浮尘珠马上也要出世,北地冰晶棺竟然也就这样先一步出现了。 当初自己为了复生忆雪。曾执意去夺这两样神器,也难免掀起不少腥风血雨,搭进去无数的生命……所以这样两样东西对别人可能是百年难遇的神器。对李一凡却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站在那北地的雪山。李一凡静静感受着那冰晶馆散发而出的熟悉却阴寒的气息,似乎头一次觉得,那股气息是那么的让人慌张…… 两样神品,接连现世。绝不是好事。李一凡只担心,这事情,这样突然出现的两个神品,恐怕就是将要掀起那涟蕊口中“劫难”的导火索! 此刻略加思索。李一凡把这些大致跟千亦说了一遍。只是这话中,移除了两样东西,一个是自己的担心,一个是那涟蕊口中“劫难”…… 千亦因为不知道李一凡再担心什么。听完了李一凡的话,也不过只是感慨。感慨这命运好像已然轮回…… 李一凡面对这些。也只是轻笑。 谁说不是呢。这命运好像真的已然轮回,曾经自己为之争夺的东西再次出现,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跟四百年前越来越像!可李一凡不知道,这轮回……终归是要落在谁的身上…… 罗之州 清凉宫 印王钟离羡驻地 商红玉坐在位子上,轻轻抿了一口茶。带着笑意看向钟离羡:“印王殿下,就为这个叫我来?” “那事情马上就要去做了。当然要小心一点才好……”钟离羡点头,似乎是看出商红玉眼神中一些不在乎的意思,解释道。 商红玉之前猜的没错。那显王钟离渡的急性子显然是坐不住了。第二天早上便单独找了晏贵妃,去商议商红玉的提议。 可是让商红玉没想到的是。那钟离渡从晏贵妃那回来,反而还带着些疑惑,立刻召见自己,商量了一些事情。 这也便是钟离羡此刻叫商红玉来到这的原因。 商红玉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显王殿下,从他母妃宫中出来,带出了一些问题,想要红玉解答而已……” “什么问题?”钟离羡立即问道。 “没什么。只是担心一些有关于邪宗部队的处理方法。”商红玉回答。 那钟离渡平日里做事虽然一向铁腕。想事情却显然没有钟离羡想的细腻。那邪宗部队的问题,的确才是整件事情最难办的。这些钟离羡其实早已想到。 有关于邪宗部队的问题,确实不太好办。一来就是那邪宗部队该如何处置。 全杀了?那怕是邪宗那边不会善罢甘休。都放走,或者不与其交战?可那邪宗部队本就有着保护钟离阳的命令在身,到时候被人家追着打不还手,那第五重甲师团再强悍,恐怕也会显得很被动。而且,一旦留有活口,那邪宗到时候一个表明,那太子从未要反,这事情追查下去,也难保自己不受牵连…… 而对于这个问题,钟离羡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只是当时商量之时,那商红玉一口保证自己可以妥善解决,自己又被钟离伐叫去赴家宴实在没办法,当时也就只好作罢。 钟离羡本来也想着在这事情开始之前,必须把这个问题跟商红玉问清楚。此刻正好说到这里,倒是省的自己费事。 立即问道:“你对他怎么说?难道当时没有跟他提过这个事情吗?” “当时可不是红玉没提啊……”商红玉兀自笑着,有些不屑:“而是他太傻,别说解决办法,那显王殿下可是连这有关于邪宗的问题都没想到。我也索性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在办事之前想起来便也没再多提。” 商红玉说到这,略加思索:“现在看来。倒该是他那母妃比他机灵的紧。听了妈妈的话,倒是回来问我了……” “那你如何去说。这事情,我也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办。邪宗问题很难处理。”钟离羡缓缓说道。 钟离羡眼神有些急切。商红玉却是抬起一只手,对钟离羡轻轻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钟离羡不必着急。 自己慢悠悠说道:“其实我觉得,是殿下你,太过紧张了……殿下有没有想过,邪宗问题,可能根本不像您所想的那么难,甚至,反倒才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钟离羡眼神中的疑惑愈发浓烈。“什么叫最容易解决?” “其实邪宗的问题真的很难解决或者真的需要解决吗?……” 商红玉微微抬起目光。盯住钟离羡。 “我们已经明确,九月十八太子返京。虽有邪宗部队护送,不过那邪宗部队,只不过是一支旅级步兵团而已,区区几千人。其实力,甚至都不够第五重甲师团四万余重甲步兵塞个牙缝来的踏实。而殿下所面对的问题,无非只有一个。” 商红玉停顿。叹息一声,缓缓说道:“那就是对于这支邪宗的小部队。是该留活口,还是让他们都变死人……” 钟离羡此刻轻轻点头。示意商红玉继续说下去。 “其实殿下不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商红玉轻轻笑道:“百年来,罗天王朝,天创王朝以及星之州邪宗的三方势力。虽说因为睹星的存在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虚假的和平。不过……明争暗斗倒也从未停止过。那如若殿下您就是邪宗的皇帝,面对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商红玉这一句话,似乎直击重点。钟离羡的眼神明显动了一动。 商红玉轻轻看着那钟离羡的眼神变化。此刻不禁笑道:“殿下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随即耸耸肩。继续说道:“其实这邪宗的部队究竟是死是活,有无活口回到邪宗,对于邪宗皇帝真的重要吗?陛下不知道其中原由,可邪宗作为护送太子进京的一方,怎么会不知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从未要反?可难道知道,就一定要说吗? 作为邪宗皇帝,这件事情他最该看的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不用说。一定是敌国内部出了问题,可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邪宗皇帝最想看到的吗?说白了,这样的事情维持的越久,他也越开心才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充个好人呢?只为了替敌国的东宫太子谋个清白?” 商红玉又端起茶杯,轻轻握在手里,感受着茶杯上的温热。 继续说道:“而对于邪宗的部队,我们要做的其实只有一点。保持一种战而不战的状态。他们转头就跑咱们不追,他们提刀要战我们不畏就是。有那明事理的回去,咱们不杀他,尽管叫他回去。有那脑子不好用的,硬是要保护敌国太子,咱们便索性送了他下去再保护钟离阳。 而邪宗皇帝呢。他自然知道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不说为好。无论是全军安然无恙返回邪宗,还是残兵败将撤回邪宗。其实说白了,都是咱们和他之间达到了共识。我不杀你的人,你别碍我的事…… 商红玉轻笑着继续说道:“相反的。纵是那几千人的步兵团全军覆灭,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么一个敌国内战的大便宜面前,那邪宗的高层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更何况,占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这牙咽的也不亏不是?” 钟离羡听了这般分析,放下心。又问:“那……” “显王殿下,自然已经着手去做了……” 第六十四章 罗网 那四合神洲之上。前些日子还满是有关于那罗天王朝钟离皇室,东宫储君太子钟离阳的光辉事迹。 尤其是那罗之州。不知道多少的黎民百姓,对其尊崇有佳。无比敬佩。说那钟离阳不愧为东宫太子,确实拥有着一个帝君该有的出色能力。被那突然易帜的第九重甲师团劫了,却安然无恙,甚至摆平事端,带着第九重甲师团返京。 本来这舆论走向,相当不错。可今个儿也不知怎么的,那舆论的方向似乎开始出现了改变……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啥!?” 老旭头坐在屋子里,扣着脚。此刻听了一个侍人的话,整个人跳将起来。 “千真万确啊帝师。”侍人点头道。 本来一大早起来,老旭头儿是准备出去看看自己那些宝贝龙息草的。可那东宫中侍人却突然跑来,说是听到了消息。那消息无疑也便是突然改变了走向的舆论…… 老旭头有些诧异。仿佛再确认一边的样子,再度问道:“具体都是怎么说的?” “本来前两天,流传的都是太子殿下的好事情。可是今天早上,风头却突然变了。”侍人说道:“不知道是哪边的嚼舌头。说是太子殿下此次返京有些蹊跷。身旁还有邪宗的部队……” 这样的一些话。显然是对钟离阳极度不利的。老旭头儿坐在那里,扣脚的手都没了动作。 片刻之后。却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天际阁?……” 天际阁这三个字。对于整个四合神洲都是个响当当的名字。 作为四合神洲之上,最大的消息机构。天际阁在这百年来,没少得到诸多力量的讨好。 天际阁。四百年前,由当时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九阶九级契者,游侠上官霜一手创办。 而这上官霜,不得不说,着实是个人物。 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一个亲手杀死了李一凡老爹的人物…… 其九阶九级的力量强大自不用提。而更重要的是,这位上官霜的感知能力极度出众。出众到只要他想,便可以通过感知,完全掌握千里之外的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猫狗狗的生死。生是在哪生的,死是如何死的。所有的因果过程,一丝不差。跟亲眼目睹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能力。获取一些消息,对于上官霜来说,确实太容易了。从而也便造就了如今天际阁的前身,那时的北海消息站。 而在当时其规模虽然不过是个并不起眼的消息站,却已经有了不少名声。一个重要的消息,其价格要支付的黄金白银,甚至都是论斤称的……说白了,那是个给钱办事的地界。 后来则是被千岩商行看重了其商机。大量投入资金,扩建,方才成为了今日的天际阁。 而天际阁呢。也随着四百年来的发展出现了一些变化。也不知道那上官家的基因是怎么个遗传的方法。偏偏是个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说简单一点也就是每一代如果有两个上官氏的传人出生,那么那属于上官霜的强大感知能力,只会在其中一个孩子身上出现!而另一个孩子,则是无异于常人。 这么一来。一代两代还好,可七代八代,九代十代。问题也就显得越来越大。 因为天际阁的逐渐强大。上官氏的家谱也跟着越伸越长。而逐渐的,随着这基因的因素,整个天际阁上官氏,也开始出现了极度严重的两极分化和鄙视链…… 那从小便拥有了上官霜基因的孩子。自然是在幼年便开始接受系统性的培养和教育。礼节,气度,素质。样样不逊色皇家子弟。 而另一边,无异于常人的孩子,则是很少进行那样的培养,一般都是在江湖上自己摸爬滚打。虽说也能借着些天际阁的名声,让自己顺风顺水,可那身上没有半点天际阁的基因,说出去自己也觉得丢人…… 随着时间推移。那从小便被当作天之骄子培养的“资质派”传人和从小便被放养的“江湖派”传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种谁都看不上谁的情况。 “资质派”传人嘲讽“江湖派”传人,说他们有辱上官姓氏。而那“江湖派”传人自然也鄙视“资质派”传人。只会借着那先人余荫苟延残喘…… 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又是百年的时间。而随着时间的再度推移。那两派之中都是人才辈出。 “资质派”不乏感知能力极度强悍者的出现。“江湖派”也从不缺些办事机巧,头脑灵动的精英。两派也随之越分越远。可让人无奈的是,这样的竞争非但没像一些有心之人所想,会减弱天际阁的力量,反倒是一种不一样的增强。 直到今日。天际阁虽然仍旧屹立于四合神洲之上。却已经拥有了两个性质完全不同,能力却不分伯仲的系统。 其分别称为。天机和罗网。 天机一脉,便是从前那“资质派”的代表。如今在北海天际阁属地的大部分人,便都是天机一脉。其做事原则性强,有底线。其内高层多为正直之士。虽说也贩卖消息。却很少去做一些违背正义之道的事情。而其掌握消息的方法,也无疑便是通过那上官霜所一脉相传下来的感知能力。 而罗网一脉。则无疑是当初“江湖派”的传人。其内只有少数高层,身处于北海天际阁。而其他成员则是分散在四合神洲各地。拥有着不同的身份,掌握着不同的消息来源。多方消息共享,密布交错。故称罗网…… 相比天机的高高在上。罗网显得更贴地气。其中消息不只有些王朝贵族,世家子弟,大宗权贵想知道的大消息。也还有着不少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消息。比起天机那样摆着架子只跟些名声响亮的做交易,罗网则是也对黎民百姓开放。 而根据消息的不同价值,也存在着不同的定价。有些消息不过是根糖葫芦便可换来,而有些消息,千金也未尝便贵重到哪里…… 与天机相比。罗网的一切作风几乎都与之相反。相比天机,罗网无疑显得没有原则,底线也更低。给钱办事,才是王道。 可有一点。虽说天机、罗网两脉作风大相径庭。不过,却在一个原则上达到了出奇的,百年的一致。 那是属于整个天际阁的铁律! 不言真相,不探根本。 这句话。是从那四百年前上官霜一代便流传下来的。是整个天际阁无论天机还是罗网,至今为止,唯一一条从未更改过的铁律。更是天际阁之所以可以延续至今而不灭的关键,天际阁最为聪明的地方…… 其解释说来。便是任何天际阁的消息,无论重要与否,都只能作为辅助效果,而无法供所问之人直接探究真相本身。 说简单一点。就好比你今天丢了一块家传美玉。价值连城。于是乎,你跑到天际阁去求消息。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你不为别的,只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偷了你的美玉,只想知道这个王八蛋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而这个消息,便属于真相,属于根本。也就是说,对于这个消息。你无论花多少钱,便是倾家荡产,交空了你那富可敌国的家底,也别想从那天机和罗网的任何一方得知。 但如果你要问的,是那美玉最后丢失的地点。谁可能对这美玉很感兴趣。例如这样的问题,只要你给的钱够了,便可以轻易得知。 这便是天际阁的准则。 而如今。天际阁天机、罗网两脉。新一代的传承,天机、罗网两任家主。一男一女。在四合神洲的名号也是极度的响亮。分别是天机上官尘和罗网上官宇。 而这上官宇。也便是那钟离羡口中的“宇先生”。离欢记忆里的……“说书人”。 此刻听说那四合神洲之上,有关于钟离阳的风向突变。老旭头心里一惊。 那罗网上官宇的名字已经浮现在脑海里。 王旭清楚。罗网办事从来都比天机没底线的多。其探索消息的本事又本身就是建立于条条消息网之上。如今那四合神洲对于钟离阳消息突然的口风转变,怕是便出自于这罗网上官宇的手笔。可重要的是,究竟是谁给了他什么样的好处,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旭头此刻来不及多想。只是赶紧匆忙起身,找了笔墨挥毫。 写了两封信条。一大一小。内容一致。大概意思是让钟离阳务必晚些回京。 抬起手把两张信条都递给那侍人。 “小的飞鸽传书,大的你亲自去送。”王旭眼神紧张,嘱咐道:“这两张。务必保证有一张,一定在明日太子返京之前送到太子手中!” 侍人见到老旭头那少有的极度紧张的眼神。自然也知道情况不对,对老旭头轻轻行礼,便是转头走了出去。 老旭头看着那侍人出去。坐回了床上,只盼着那两张信条一定要送到。却不知,有人已经拦在半路…… 第六十五章 枕边清风 九月十七 日落时分 清凉宫 印王钟离羡驻地 一声冷哼,回荡在那房间之中。 钟离羡手里攥着两张字条。板着脸冷笑:“看来到底还是惊动了帝师啊……” “我看这帝师,到底也是乱了方寸……” 钟离羡面前正坐着一个白衣青年。这白衣青年,剑眉冷面,长得极度俊朗。怀里抱着两柄短刀。那长相,怕是换做谁家的黄花闺女就是被其猥亵,都只会偷乐…… 青年名叫南宫楪。是罗之州出了名的刀客,八阶契者。平日里做事随意而为,有时给钱办事,有时拿了钱不办事…… 因为性子古怪。平日里倒也少有人能让他做些什么,更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只是人这东西,从来一物降一物。前段时间,这南宫楪倒是被商红玉几句话给支到了钟离羡麾下。 其所约酬劳,是一本莽荒刀谱。这莽荒刀谱是几十年前罗天王朝大军在侵占一个小国的时候偶然得到。之前一直都被存放于罗天王朝藏典阁中。两年以前,被罗天帝君钟离伐赏给了钟离羡。 钟离羡本身虽也为契者,却级别不高,不过也就是三阶的程度。平日里对战些普通人有些胜算,碰到个四阶契者却恐怕也是玩完…… 可毕竟这皇子到底是皇子,其强大与否可不是本身实力说的算的。谁不知道,纵是个九阶的契者,想进钟离羡的身,恐怕也是登天的难度…… 所以,那莽荒刀法对于钟离羡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加上这莽荒刀法,用懂行的话说。一来其内在修为要求过高,只有七阶朝上的契者才能学习。二来,因为这莽荒刀法其力量太过刚猛,就算是身处于七阶,甚至一些超过七阶的契者也未必就真的能练…… 用句简单的话说。就是性感刀法在线求主……一直以来钟离羡都没找到个合适且身为自己鹰犬的人去练习。这刀法说句难听的早都被钟离羡给遗忘了。前段时间倒是被商红玉用到,帮钟离羡招揽了这性子古怪的刀客。 对于钟离羡来说。钟离羡本人从来都是秉承着用人存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对于这性子古怪的刀客南宫楪。钟离羡自然信不了他什么。 不过用句商红玉的话来说。这个人很看重那莽荒刀法。而且这样的性子虽然古怪做事却靠得住,那莽荒刀法反正放在钟离羡这里也是留着发毛,不如便赏了那南宫楪让他做些事情。 钟离羡呢。也知道商红玉这话,话粗理不粗。那莽荒刀法对于自己又的确并不重要。索性也不多要求。把那莽荒刀法的前半册直接送了南宫楪表示诚意。 而拿到后半册的要求,则是要南宫楪替钟离羡做三件事情。三件事情完成之前,南宫楪要暂时留在钟离羡身边,而中间时间所附带的,是每个月白银百两的酬劳。 南宫楪也确如商红玉所说。不知为什么对那莽荒刀法确实有些执着的意思,一改常态答应下来。 如今这第一件事已经做到了。很简单,截下两封书信,杀一个人。 这两封书信,自然就是那老旭头亲手所写交给侍人,一封飞鸽送走,一封让那侍人亲自快马加鞭送到钟离阳手中的书信。而那杀的一个人,则是那个快马加鞭的侍人。 对于南宫楪这样的八阶契者。办这种事情,易如反掌…… 此刻钟离羡静静看着那两封书信一样的内容:切忌十八日返程,待到帝君返回帝京,再做打算。勿问。 那两封书信,在火焰之中逐渐翻滚,看不清文字…… 钟离羡哼了一声。轻笑:“到底是三任帝师。年纪大了,脑子却机敏。只可惜……太拿自己那学生当回事,乱了方寸啊……” 那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惋惜。 南宫楪却不为所动。此刻抱着那两柄短刀,只是冷声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对于南宫楪来说。这钟离羡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不过是想要那刀谱而已。只是有一点,这事情太费时间。虽说每个月白银百两确实丰厚,不过钱这东西,对于怪人来说却也从来无用,到底也就是个买酒的物件而已。可那酒纵是再美味,要买多少坛才是白银百两的价呢? 而钟离羡。之所以两三个月才交代了这南宫楪第一件事情。一来是因为确实没想到什么要他去做的事。二来则也有心把这刀客留在自己手下。 要知道,那莽荒刀法虽说对钟离羡本身无用却也绝非一本歪瓜裂枣的市井秘籍。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被这刀客习了去,其本事实力自是成倍的增长,就此进入九阶也未可知。这样的人若是归自己所用,必然是件好事。 所以钟离羡索性也就把那事情延后。中间许过这南宫楪一些权力不小的官职,被南宫楪拒绝。于是便对这南宫楪多次无故打赏,真金白银数不胜数,便是哪一次都远远超出答应给南宫楪的每月俸禄。可那南宫楪无疑是不在乎的。 而后倒也试过赏这南宫楪十余个从那罗之州各家花柳场所挑来的花魁美女。那诸多花魁美人儿,见了南宫楪这俊朗外表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想着这被人赎了身不说还赚了不知多少白银,来到这里竟然还是伺候这么一位翩翩公子,这种美差自然个个抢着去做。 谁知这南宫楪,也不知道是那眼光太高,还是性取向有问题。看到那无数花枝乱颤的美女佳人儿,却是正眼都不瞧。散了真金,扔了白银,只让那十余个美人儿想去哪去哪。赶紧滚蛋就是。 那十余个美人儿请示了印王府的管事以后,则是个个说着那长相俊朗的小哥不解风情,撇着嘴,揣着满兜钟离羡赏送给南宫楪的真金白银离开了。 这事情倒也着实让钟离羡无奈。不在乎权力,看不上金银,抱不了美人儿。说难听的,钟离羡都不知道这家伙活在世上为了什么,有意义吗? 试过了所有。钟离羡甚至都想着要不要派人从那品味略有不同的风月场所,挑些长相清秀的“小相公”给这南宫楪送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有点那另类的龙阳好。 可是想来,这么做还是不太妥。人家从来一副正经的德行,纵是真有那么点另类的小癖好,被自己这么一猜中的,倒也不好。况且若是人家没那癖好,倒显得自己不正常了……无奈之下,只好又对南宫楪赏起了金银……至少那金银,南宫楪好歹也能当作酒钱使使…… 这会儿听了南宫楪发问。钟离羡倒也少有的没犹豫。 “倒真有事情,叫南宫先生去做。”钟离羡走到门口望着那屋外的落日,静静说道。 南宫楪声音依旧冷淡。“什么。” “明日太子返京。很多事情,今夜明早,应该都会安排妥当。”钟离羡缓缓说道。只是有一样……”钟离羡略作停顿,继续说道:“保险起见嘛……我需要南宫先生跟着第五重甲师团一同前去,没有意外的话。南宫先生跟着第五重甲师团回来这第二件事就算成了。可如果有意外……” 钟离羡转身看向南宫楪:“南宫先生务必要杀了那太子殿下……这事情,南宫先生可能做好?” “好。”南宫楪不多废话,听完了事情,便是起身,直接走出房门。 见那南宫楪离开。一个侍从已经出现在钟离羡身后。 钟离羡冷言:“咱们派过去的人准备妥当了?” “准备好了殿下……”那侍从低头说道:“两个九阶,四个八阶。总共六人,一定确保事成。” 钟离羡轻轻叹气:“分出一半,盯着南宫楪。若是他到时候有什么异样举动,连他一块杀了。” “是。”侍从轻轻行礼转身离开。 九月十七 深夜 清凉宫 帝君寝殿 这上了年岁的帝君,到底从前行伍出身。纵是上了些年岁,战斗力不减。这一夜,那帝君寝殿灯影婆娑之间,却是人影晃动了无数次。 晏贵妃被折腾了好一阵儿…… 此刻雪白肌肤一半掩藏在被中。正以一种极度诱惑的半卧姿态,靠在床边,望着那帝君灯火中翻阅奏折的身影。 “陛下……”那声音轻若呢喃:“该休息了。” “好……”钟离伐随口回应着。 晏贵妃此刻眉头微皱。似乎思索着什么,转而又叫了一声:“陛下是在想着明日太子返京吗?” “阳儿那孩子,办事从来让我放心。” 那钟离伐的话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似乎也琢磨什么,片刻后,则是回身轻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句话。说意味不浅。给人的感觉,到好像安慰自己。 “陛下说的是。”那晏贵妃则是有意无意:“想来太子殿下真是随了陛下,能力出众。一个人便逃出危机没费一兵一卒带回了一整支差点易帜的师团。” 晏贵妃笑得刻意。那种感觉就好像真心称赞:“这外交能力也可见一斑。臣妾女人家,在宫里住的久了,还一直只听说那念王殿下外交能力强。这么一看,太子殿下也不比他差到哪里。跟邪宗的关系,竟然能达到让邪宗的部队帮忙护送……” 这句话,看似只是随口一说。可那钟离伐看着晏贵妃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你什么意思?” 第六十六章 做得帝君,做不得储君 可惜……可惜。 可惜那帝君终归是做了那样的决定。可惜他口中从未怀疑,终究食言。 可惜。可惜那父亲到底不知道儿子,可惜那儿子……到底没看懂父亲…… 九月十七 深夜 清凉宫 帝君寝殿 晏贵妃看着那帝君突然凌厉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 当即便是赶紧跪在床上:“是……是臣妾说错了话了。陛下恕罪……” “把你那点心思都收起来。”钟离伐冷言:“我对阳儿从来没有怀疑。” “是……是陛下。”晏贵妃好像有点不甘心,此刻只是带着些恐惧低声说道:“臣妾只是……只是担心陛下……” 那声音没说完。却又被钟离伐打断。“行了。别说了!”钟离伐喝道。 听到这声轻喝。晏贵妃赶紧闭嘴,只是依旧跪在那里。 钟离伐那眼神中凌厉难收,只是望向别处。 思虑半晌。看向晏贵妃:“起来。” 晏贵妃不敢说话,只是照做。 那钟离伐穿上那帝王黑袍。缓缓走出寝殿。 漫天星斗,黎明降至。 钟离伐吹着凉风,似乎愈发清醒起来。那帝王的心,没人看得透。 只是片刻之后。钟离伐的声音还是轻轻响起:“海景。” 声音飘荡,一个稍有驼背老太监缓缓走出。“陛下。” “我们的守军,离这最近的是哪支部队?” “陛下。”海景对那帝王轻轻行礼:“第五重甲师团,前些日子刚刚调防,就在附近。” 钟离伐点点头。思索片刻,又问:“那睹星,明日是要封锁西海?” “陛下好记性。前几日睹星已经送来消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睹星的某种恐惧。或者是终究信不过儿子。 钟离伐犹豫片刻。终于开口。 “传我口谕……” 那帝君轻轻吩咐,海景默默点头,转身离开。 终归是那帝君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派出第五重甲师团,以接替邪宗部队护送太子之名把钟离阳以及整个第九重甲师团带回来…… 另一边,派人去往身处于罗之州境内的圣火宗和日月宗。请求圣火宗,要求日月宗,派兵前往西海沿岸位置。名曰罗之州境内有大型军事演习,暂时封锁西海沿岸地区,实则防备那可能跟太子一同“谋反”的睹星罔尊门主…… 他到底信不过别人,哪怕是那个最最纯良的儿子…… 九月十八 清晨 邪宗 李长夜身着皇子蟒袍,身后跟着的,是邪宗负责护送钟离阳返京的步兵旅,威风凛凛。若不是那倾城容颜,恐怕没人会把她当作女流。 离欢着黑色束体长袍,左手握无忧剑走在其身边。 “今日沧海浮尘珠现世。离门主这么重要的事情等着要办。倒来送我?……”李长夜呵呵笑着。 离欢则是跟着轻笑:“这些日子,好歹跟长夜殿下也是朋友了。送送又如何?” 听到这话。李长夜哼哼着:“离门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要我多多救护你那太子哥哥,直说便是。弄那些有的没的,嘴上说着朋友道义,心里却那么多弯弯绕。离门主……” 李长夜说着,带些笑意的看向离欢。“你可真没劲……” 人们常说,给一个人留下太坏的印象并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因为长时间的交流之后,你的优点逐渐显现,反而会让这人对你好感度更高…… 或许李长夜对于离欢就是这样。虽然李长夜平日里不说,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次在焚焱池和离欢的碰面。自己杀了这混蛋的心都有。那简直就是个流氓地痞! 可是离欢在邪宗的这些日子,这混蛋给自己留下的却偏偏都是些巨大的改观性印象。倒让李长夜免不住产生些好感了。此刻对离欢所言,自然也是熟识朋友间的说笑。 离欢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欢自己都感觉到,在这李长夜面前,自己好像才更像个容易害臊的女人家。 此刻满脸笑意。对李长夜点点头:“那就……有劳长夜殿下了?” “不劳。”李长夜没再去看离欢,只是兀自说道:“正好我也要去你们罗天皇室洽谈事务。如此一来,倒也不是什么保护,顺道罢了。不过有一样,离门主……” 李长夜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旅团在前面列队。自己则是留下离欢,思索着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话以我的身份,不该说的……不过。” 李长夜瞧了瞧离欢。带些点拨的意味,笑道:“离门主不同。偷学我邪宗功法,倒反而得我邪宗邪尊青睐有加。想来,我多说两句也无妨。” “哎哎哎!……”离欢听了李长夜的话,显然是发现了其他的重点,赶紧对李长夜摆手。趋利避害一样的一口否认:“长夜殿下可莫要胡讲。我可从未修习你们邪宗功法。” 李长夜也不跟离欢辩解。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我还是那句话。是谁要害太子殿下,离门主应该比我更清楚。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那幕后之人究竟所为何事,如何考虑。不是我该管的,我也不想知道。” 李长夜似乎也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感觉。首先抛开了自己跟这事情的所有关系。 继续说道:“只是我也看得出。离门主跟太子殿下兄弟之情,手足之谊深厚。对于太子殿下,你是一定要守护的。对于离门主最重要的,也就是他了,对吗?” 离欢眼神微垂。没说什么。 “可是离门主。你有没有想过……” 李长夜轻轻望着那眼前青年,青年眼眸之中似乎有些被其习惯性的,刻意隐藏的黯淡。那应该是种黯淡吧?李长夜心中在问。 对于李长夜。她想不出那个平日里集流氓和逗逼于一身的青年,是经历过什么,此刻才会露出这样的黯淡眸子。 只是继续说道:“离门主有没有想过。这对你最重要的皇长兄。昨天你可以保护,今天你可以拜托我来保护……” 李长夜那双暗紫色的眼眸中,认真的韵味愈发绵长:“可明天呢?后天呢?又有谁来保护?” 见离欢并未作答。李长夜转身,轻轻瞧着那天边黎明降至的一抹红色。 轻轻叹息:“我得说。你的太子哥哥确实心怀天下,胸有大志。有朝一日,以储即位,大展宏图。对罗天王朝的黎民百姓,是极大的幸事。罗天王朝因其更加壮大,他成为一代明君。这些都犹未可知。只是……” 说到这儿。李长夜甚至自己都为这钟离阳觉得可惜。 “只是有些时候,事实如此。他在这该狠辣的年纪,却生了这么个温柔的性子。”李长夜回过神,坚定道:“这样的性子,能做帝君,却绝做不得储君。若是不及时加以改变,恐怕以后像是这‘易帜’的事情,还会频频发生。” 离欢听完了李长夜的话。苦笑:“如何改变?” 他又何尝不知道皇长兄这性子不适合作为储君呢?可离欢没办法。身为睹星的罔尊门主,身为那个被世人吹嘘了不知道多少遍,有可测风云之才的归墟之神。离欢什么都做不到。 李长夜轻轻竖起一根食指。“要么,离门主弃了自己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定了为他拼杀的决心。从今往后,成为这位温柔储君的手中刀锋,铁腕手段。想他所不敢想,做他所不愿做。要么……” 李长夜竖起第二根手指。 “劝他放下这储君之位。放下胸中大志,摒弃赤心热血。那罗天王朝继续发展亦不会衰落……” 那不禁而来的又一声叹息。深沉,无奈。 “这世上总该有阴暗。就算他能变成光,哪怕他就是光。就真的能保证照亮那所有的黑暗吗?”李长夜死死盯着离欢。 那是一声质问:“光明所到之处,尚有阴影随行。谁能保证那可贵的光不会被吞噬?这帝王家的利刃,何时不是饱尝皇族鲜血?离门主难道就能做到,等到那光明尽散,于心无悔?” 站在原地。离欢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 终于还是笑起来:“长夜殿下何尝不是饱经那皇家利刃摧残,才会对这权力的刀剑如此的畏之如虎?” 李长夜看着眼前青年,他此刻正装作无所谓的,可怜的笑着。那双黑色眼眸之中,却是某种坚定闪过:“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他。” 离欢坚定过后。不等李长夜回复,像是一种无耻的逃避。对李长夜躬身行礼:“多谢长夜殿下提醒,一路顺风。” 作为邪宗的公主殿下。李长夜对于离欢这样的态度,没有再多做任何的劝阻。毕竟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执着于不同的信仰。因为这些,自己已经没有了再多说的资格。只得对离欢轻轻笑了笑,说了些有的没的,两人同步,到了那步兵旅最前方。站在了那罗星边境之上。 此刻,被钟离阳和洪韭指挥着的罗天王朝第九步兵师团,也已然到了邪宗步兵旅面前。 两万三千重甲步兵,统一着装,其队伍之中,飘扬着的,是那面属于罗天王朝的黑色展翅虎战旗。 队伍最前方,是钟离阳和洪韭。 钟离阳见到李长夜和离欢。快步上前。和李长夜两人相互行礼,简单交谈了几句。而后便是走到了离欢身旁。 抬眼轻轻看着离欢。即便是刚刚遇险的是自己。可钟离阳却还是放不下这七皇弟,那圣火宗机关墨林的事情好像一直悬在心里,放不下去。 对那离欢再度叮嘱“一切小心。”便微笑着,再拍了拍离欢的肩膀,转身上马,跟李长夜一起朝着罗天帝京的方向进发…… 第六十七章 事之谋(上) 九月十八 清晨 日月宗 日明月殿 戴昀坐在一把檀木座椅上,手里抱着个红泥茶壶。便是就那么抱着,也不喝,亦不倒。明显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过后。才看向身旁穿着一袭淡红色薄纱的商红玉。 “我还寻思着,这陛下何意。突然要我派人到西海沿岸驻扎。原来是显王殿下的筹谋……”戴昀兀自说着。眼神撇着商红玉的方向。 此次商红玉以显王谋士的身份到达日月宗。自然是明里替显王,暗地替印王办事的。 所办之事,也只有一件。让日月宗多派些高阶契者……因为今日之事发生的同时,离欢应该正在西海协助对浮尘珠一事进行落实。 与钟离阳距离不进,倒也不远。如果说上次钟离阳被易帜的第九重甲师团劫持一事,是商红玉和印王钟离羡精心策划。包括其离欢及时赶到也在两人计划之内。那么这次则不然。 之所以要让商红玉来跑这么一趟。一来因为,两位皇子此刻都必须留在清凉宫中,必须保证这事情查起来,自己并未直接参与过。 二来。便是必须通知到两方力量。日月宗和圣火宗。这两方必须派出足够多的高阶契者!在今日,计划已久,即将发生的事情中,务必要挡住得知消息想对太子施救的离欢! 如果说上次的事情,离欢救出钟离阳是意料之中。那么这次的事情,离欢被圣火宗和日月宗挡在西海,才是商红玉和钟离羡的筹谋之内! 好在,那帝君钟离伐所想,跟钟离羡和商红玉所猜几乎一致。他果然也在意了那今天可能身处于西海的离欢。 跟钟离羡和商红玉所想一样。这帝君不仅仅是在怀疑钟离阳,更是在怀疑离欢。对他来说,可能反叛的也远不止那带领浩浩荡荡第九重甲师团返京的钟离阳,还有那今日可能出现在西海的睹星罔尊离欢! 那睹星的强大势力到底让这罗天万人之上的君主畏之如虎!那脚下的权力这帝君终究是害怕失去。而为了这权力,这帝君的选择是,同时摒弃对自己两个儿子的信任! 这对于钟离羡和商红玉来说,倒无疑是件好事情了。这倒是省着再找其他的正当理由,让圣火宗和日月宗出兵驰援。这皇命便已经是最好的正当理由。 此刻戴昀兀自犹豫:“显王殿下的意思是?……” “请王爷派出大量高阶日月宗高手。届时,务必保证挡住睹星罔尊。”商红玉立即回应。 这商红玉越果断。那戴昀却反而越犹豫起来。 “显王殿下当真要如此去做?那可毕竟是东宫的太子……” 对于戴昀而言。自己不是傻子。这显王钟离渡为什么要派谋士前来提醒自己务必挡住睹星罔尊,无疑是要对那太子下手。而这一次的下手,戴昀也知道,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实实在在杀人越货的大手笔! 可问题在于,身为一宗之主,身为世袭王爵。戴昀必须考虑到,这大手笔对自己的利弊究竟如何? 商红玉却面若冰霜,轻轻冷哼:“王爷乃是世袭王爵,堂堂的日月宗主。什么时候也犹豫起这些兀自揣测的事情了?” 一句冷言。让戴昀迟疑。 商红玉则是继续说道:“难道王爷是第一次对太子殿下出手吗?难道王爷是在昨天才决定全力辅佐显王殿下吗?难道王爷直到今天,直到走到这里,还认为自己跟那夺嫡的事情可以拖得开干系吗?” 三句追问之下。那戴昀看着商红玉的眼神明显出现了闪躲。 看着那眼神开始回避。商红玉知道,这几句话是说到了戴昀的心坎上。 那戴昀几年前便参与进了夺嫡的事情之内。而辅佐之人自然便是显王钟离渡。中间戴昀不少为钟离渡办事,包括那离欢机关墨林遇袭一事更跟其脱不了干系!此刻无疑骑虎难下。 商红玉乘胜追击。“既然已经参与进了夺嫡之战。王爷又何必再考虑脱身于此?王爷该不会忘了那离欢机关墨林遇袭一事,王爷起到的作用吧?还是王爷忘了那离欢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太子已是储君。即位不过时间问题,此时这机会若是不牢牢抓住,他日的万劫不复,我们谁都逃不了。太子可一直都对自己那七皇弟在机关墨林中遇袭一事耿耿于怀,放不下心来。那么王爷。您认为,如若日后太子上位,查起此事,会对王爷作何打算?” 面对商红玉所言。戴昀攥住拳头,眼神飘忽之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商红玉有一句话说对了,自自己决定参与党争之事的时候,便已然跟党争脱不开干系。如若万劫不复,便是真的少不了日月戴氏了…… 冷冷问道:“显王殿下,当真有把握妥善解决此事?” “王爷大可以放心。”商红玉打一枪给个甜枣一样的安慰着戴昀:“显王殿下何尝不知这是一步险棋,如若没有十成把握,又怎会来劳烦王爷?” 这一颗甜枣下去,自然是没办法把戴昀的恐惧消除。此刻依旧犹豫着。 商红玉则是继续说道。 “其实说白了。王爷您要做的无非是依照帝君之命,派出些日月宗高手,守在西海沿岸。如若睹星罔尊真的有所意图进入罗之州境内,便以罗之州境内有大型军事演习为由把离欢拒之门外。” 商红玉说着,摊了摊手:“如若罔尊非要进入罗之州,王爷也大可以好言相劝。让离门主带着罔尊从除罗之州西海沿岸的其他途径进入罗之州就是。那离欢若真的选择从其他途径进入罗之州,时间自然来不及。到时候生米变熟饭,谁也不用费心了。” “可如若他硬闯呢?”戴昀问道。 “如若硬闯?” 商红玉哈哈笑起来:“王爷要知道。这事情确实不是日月宗个人所为,而是得到罗天帝君之命。睹星要怪也怪不到王爷头上。况且,王爷您从未有意阻拦睹星罔尊,只是奉命暂时封锁从西海沿岸进入罗之州的路径罢了。 睹星之道,意在制衡。这样的军事演习他们本就不该多管。而如果那离欢执意要闯,王爷自可以皇命难违的理由。让日月宗高手放开手脚拼杀便是。不求胜了睹星罔尊,只需挡他半个时辰,到那时,离欢纵是可测风云之才也绝对无力回天了。而且,红玉以为……” 说到这里。商红玉的声音停了停。 笑着对戴昀说道:“如若离欢真的硬闯西海沿岸。对王爷来说,才反倒是件好事情。” “红玉姑娘此话何意?”戴昀板着脸。心中暗骂着这小娘们张嘴是屁,让自己招惹睹星,怎么会是好事。 “王爷……”商红玉冷笑:“红玉请问。睹星罔尊为何会到西海沿岸,又为何冲阵?” 戴昀皱了皱眉:“自然是要进入罗之州。” “没错。”商红玉点头,又道:“可当时罗之州境内,王爷身后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呢?” 戴昀不明白这商红玉为何要如此去问。此刻只是木讷:“太子殿下遇袭?……” “哎?……”商红玉抬手,话音打断了戴昀。 纠正道:“王爷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当时遇袭的何时变成了太子呢?” 那一瞬间。商红玉脸上在笑。可戴昀看了那有些异域风情的美人儿却怎么也爱不来……那分明是蛇蝎所化的肉体…… “王爷……”商红玉继续纠正道:“太子趁陛下身处清凉宫中,兵弱将少之际,领刚刚易过帜的一支叛军,谋权篡位。遇袭的分明是陛下……何时变成了太子呢?” 商红玉继续说道:“如若离欢带睹星罔尊门强行冲阵。意味着什么呢?同党……” 那“同党”二字。在那偌大的日明月殿不断回荡着……声音很轻,却刺耳…… “睹星办事从来为制衡。”商红玉故作叹息:“那这位身为钟离皇室皇七子的离欢离门主。此刻冲阵,可符合睹星办事准则吗?” 商红玉终于站起身。 转过头对戴昀笑着:“据我所知。睹星以制衡之意,在今天中午开始便要取得浮尘珠。那么如若王爷挡住罔尊半个时辰。之后睹星罔尊离欢实为逆子钟离阳同党一事传遍四合神洲。王爷以为,那睹星以制衡之由获取沧海浮尘珠一事还合情合理吗? 王爷又为这浮尘珠一事也不少周折,不少准备。到时候那浮尘珠该归谁所有呢?” 又一句直击戴昀心坎的话。戴昀的眼神明显转变。此刻兀自思量,并未说话。那商红玉所言确实在理,日月宗对那沧海浮尘珠已经有意已久。如若这事真的办成倒是一举两得。只是这事情牵扯太大,戴昀实在没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商红玉趁热打铁:“王爷。成大事者当忌优柔寡断。如若四百年前日月宗主戴明前辈,也如王爷这般举棋不定,王爷如今,可还会被称为王爷吗? 还是在王爷心中。显王殿下还不如当时那只是孩童年岁的先代帝君钟离韵胜算大吗?” 戴昀终于放下了那捧在怀里的红泥茶壶。 “告诉显王殿下。戴昀一定尽力而为……” 第六十八章 疯子 那载着商红玉的马车,在那帝都之中不断打着圈。 时候不长也不断。终于停在了另一座府邸…… 圣火宗 劫焱殿 墨玄淡然。轻轻思索:“印王殿下的意思是……” “墨宗主大可放心。”商红玉微微笑道:“印王殿下体恤墨宗主,此次行动,墨宗主只需多带些圣火宗高手,协助日月宗封锁西海沿岸就是。至于实质上的阻拦……” 商红玉停顿。思索片刻:“墨宗主大可以磨蹭一点。日月宗自会自己急着阻拦睹星罔尊,不出意外,墨宗主看戏就好……” “又是红玉姑娘的筹谋?”墨玄看向商红玉问道。 商红玉只是略带些谦逊。轻笑:“墨宗主抬举了。一切都是印王殿下的谋算,红玉不过跑腿而已。” “红玉姑娘过谦了。”墨玄对商红玉客气道。 似乎相比于那戴昀,墨玄更加的果断一些。 有关于这一切,戴昀本人其实并不知道。一直以来,戴昀只当墨玄是那四大宗排名第二的圣火宗宗主。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直有意压制的亲家实则也已然加入党争之中。 只不过,墨玄所辅佐之人,跟戴昀不同。不是皇三子显王钟离渡,而是那背后的皇六子印王钟离羡!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戴昀才会在酬勤大会借着所谓“亲家”的身份,那么容易的便说通了墨玄,给自己按照钟离渡的要求开了个机关墨林的“后门”。 对于这件事情。戴昀其实一直都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自己那“王爷”的态度和气势,一直都压制着墨玄。墨玄又出于亲家的身份实在不好翻脸,这才会那么容易的给自己开了“后门”。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如此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别人希望你如此的去以为而已…… 事情的真相无疑不如戴昀所想的那么简单。就像是钟离渡一直都被圈在钟离羡的局中一样,戴昀也始终都没逃得出那墨玄的棋局。那一直认为良善可欺的“亲家”其实从不良善…… “不过我猜……” 墨玄声音沉稳:“应该还有些别的问题,印王殿下要交代吧?否则红玉姑娘当也不会费这些气力,从戴昀那又跑来圣火宗了……” “墨宗主果然了解印王殿下……”商红玉陪笑道:“印王殿下确实还有件事情,有求于墨宗主。” 墨玄没有犹豫。此刻只是淡然说道:“红玉姑娘张口便是。只要墨玄能帮得上,一定尽力而为。” 商红玉轻轻点头。看着那跟戴昀差不多的年纪的墨玄。心中不禁暗叹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同样身为四大宗宗主,那王爷犹豫不决,这圣火宗墨氏倒是杀伐决断的很。 可仔细想来倒也是。商红玉心里不禁自问,如若换做自己是钟离渡那一介匹夫的手下爪牙,恐怕也要多犹豫一会儿吧? 此刻自也不去多想。只是对墨玄说道:“我记得,圣火宗狱火楼中,好像关押着一个疯子吧?” 听到这句话。墨玄不禁怔怔神。 圣火宗,狱火楼。那是圣火宗最黑暗也最可怕的地界儿。算得上是圣火宗之内的一个牢狱,一个刑罚之地。 那狱火楼,实则为塔。共九层,其塔身以百炼钢拼组而成。其九层塔中,常年燃烧着不灭的灼心烈火。每上一层,那火焰便更灼热十分!其中所关押着的,有罗天王朝罪大恶极的一些战犯,有圣火宗的仇家。而那烈火最为灼烈的第九层。也确如商红玉所说,关押着一个疯子! 听到商红玉提起这个人。墨玄显得有些忌讳。 沉默片刻,还是说道:“你是说墨清怜?” 这墨清怜乃是圣火宗墨氏一百多年前,响当当的大人物。 圣火墨氏,历来分为两派。修剑和修体。顾名思义,修剑一派以剑刃为长。而那修体一脉,则是以自身为器修炼本身。力图于把自己锻造成火焰。 四百多年前。这样的修体一脉由圣火宗墨槿创造。后因这样的方法,对于自身的锻造能力太强,实力增长的速度远超于修剑一脉。出于某一种嫉妒,修体一脉被叫成了“邪魔歪道”。更是几度被圣火宗清剿! 而那修体的创造者墨槿,更是一度被驱逐。最后进入邪宗,创造邪宗七门之一的魔焰堂。那李一凡的学生,如今圣火墨氏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宗主,墨铭哲的亲妹妹,墨铭涵。曾经便是这邪宗魔焰堂的堂主。 后因如今圣火宗至尊长老墨铭哲,经历很多事情,锻炼成剑体双修的境界。又因为墨铭哲继任圣火宗主,这圣火宗的修体一脉,才重新进入了圣火墨氏的范畴之中。 也因为墨铭哲和墨铭涵的缘故。几百年来修剑修体两脉和谐相处。也时有出现那天赋异禀的墨氏子弟跟墨铭哲一样成就了剑体双修的境界。比如如今的墨婧一…… 虽说这一切说来,倒还算都是顺利的。可那一百年以前,还是出现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圣火墨氏修体一脉,在一百多年前。出了个怪物一样的天才。 那是个女孩儿。在圣火宗修体的方式上从小便展现出了极度卓越的资质。更是凭借着修体对身体强大的锻造能力,在其十六岁便已然成为了一名八阶契者。 这件事。这个人。按理说,无论对于圣火宗修体一脉还是对于整个圣火宗都值得庆幸,毕竟哪个宗门不希望自己多有些天赋异禀的后人作传承呢? 可正在整个圣火墨氏都为此事高兴之时。意外却出现了。 这女孩儿对于修炼一向都过于执着。用句简单的话来说,她是个武痴……而也正因为这样的执着和远超常人的天赋,也就导致了这女孩儿对于圣火宗修体方式产生了新的理解,或者说,是认知! 女孩儿在仅仅十六岁的时候,便找到了这圣火宗修体方式更加快捷的修炼方法。吃人…… 女孩儿再一次和朋友的对战中,一时没收住手,误伤到了朋友。却也在那次偶然中,惊奇的发现,那自己误伤,朋友流出的血竟然化作了一丝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样的细微融合,别人看来没什么,甚至很少有人注意。不过这女孩儿却注意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修体之人很有可能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肉身锻造他人的身躯! 为了证实这一点。一个深夜中,女孩儿毫不犹豫的直接杀掉了那个被自己不小心误伤的朋友。那修体之人的身躯在瞬间被炼化,转而化作火焰,融入自己的身体,成为自己的血肉!只剩下一具枯骨……而与此同时,是自己力量的大幅度提升,身躯的大幅度精炼! 而这女孩儿,也并未因为自己杀了朋友而感到任何的痛苦。反而觉得,那被杀死的人并没有死去,而是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达到了永生! 随着女孩儿掌握了这样的方法。也就爆发了圣火墨氏记载中,极度血腥的一则惨案!这个女孩儿,在一夜之间,杀害了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二十一名圣火宗修体一脉传人! 这女孩儿也不愧是如同现在圣火墨氏传人口中所言:着实有些变态的天赋。看着那一夜间死去,包括父母在内,二十一具为自己亲手所杀的枯骨。 女孩儿表现的极度自然。抱着那属于父母的枯骨,哭的苦痛……自然也就没在第一时间引起圣火宗的怀疑。毕竟谁会相信,这么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儿,竟然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还能哭的如此真实呢? 圣火宗对于此事的调查,因为缺少了女孩儿这最关键的一环,一度滞缓。而这滞缓期间,如同那二十一人惨案的事情却从未停止,在那圣火宗修体一脉中频频发生。 仅仅在两周时间以内。女孩儿接连作案,便是又杀掉了整整七十八个墨氏同胞。其实力,也在短短两周时间内,以一种常人根本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八阶六级进入了契者的巅峰状态,九阶九级!后更是潜入灼琰殿,靠着极度强悍的力量,强行切下了一小块那让人延年益寿的神石,直接吞了下去! 常理来说。这强行吞下神石的操作。正常的契者,哪怕是墨铭哲那样的巅峰契者。如若是吃了,也自然是死上八遍都不够的。可这女孩儿也不知怎么,可能是活生生吸收了太多修体一脉经过无数锤炼的身躯。 其身躯早已异于常人。吞下那神石,非但没事,倒是有了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长生不死的本事! 而随着力量的不断疯涨。女孩儿也日益开始并不满足于那级别并不高修体一脉同胞的身躯。 她的目光,最后放在了那圣火宗两位至高长老,修体墨铭涵和剑体双修墨铭哲的身上。 可这次无疑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纵是这女孩儿也已然身处于九阶九级的巅峰境界,长生不死!可面对墨铭哲和墨铭涵两人却无疑极度吃力。后被墨铭哲和墨铭涵齐力制服,关押进圣火宗狱火楼第九层。更因为那长生不死的身躯。承受那灼心烈焰百年灼烧而不死! 这个女孩儿的名字。便是墨清怜…… 第六十九章 琛琨烈火里,美色冤孽深 由于墨清怜所发现的圣火宗修体一脉新的修炼方式太过危险。圣火宗对于墨清怜的处置几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结束。 一头把墨清怜直接押入了圣火宗狱火楼的最高层。一头便是赶紧封锁流言,对外只说查到了整整九十九人惨案的元凶,并加以处理。而这惨案究竟因何发生,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变成了一句“杀戮成性”。其中原由并未提起过…… 此刻听到商红玉提起了墨清怜。墨玄眼中一阵紧张。 商红玉则是对墨玄轻轻点头:“没错。就是墨清怜。” “印王殿下怎么想起了那个疯子?……”墨玄心里似乎知道了商红玉的意思,可是此刻无论如何,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讪讪问道。 商红玉也看出自己提到墨清怜以后,墨玄的情绪进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 此刻却也只是继续说道:“那睹星罔尊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如若那离欢情急之下,真的毫不顾忌带着睹星罔尊强行冲阵。怕不是日月宗圣火宗两门高手能挡……” 商红玉说着,不禁轻笑。 “为了这事儿,印王殿下总不好告诉墨宗主,让墨宗主求那墨铭哲墨老前辈出山吧?”商红玉一副表示理解的样子:“不过。那墨清怜的实力却也不错。挡住睹星罔尊倒也应该不是难事……” “可……”墨玄终于犹豫了。 那墨清怜。墨玄只见过几面。百年来容颜不老,依旧保持着那曾经十六岁的模样。只是,不知道是那狱火楼中百年烈焰灼烧之苦,还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每次都让墨玄这个堂堂的圣火宗宗主都觉得恐惧…… 那女孩儿的眼神宛如狼虎,已然不是狠辣,残忍可以形容。性情更是喜怒无常。 商红玉安慰似的说道。“墨宗主大可放心。墨宗主只需把那墨清怜带到西海沿岸现场。如若不是真的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她大可以不用出现。而且……” 商红玉微笑着。问道。“据我所知。那墨清怜身上还有着一样圣火宗的法器,可以约束她吧?” 听到“法器”二字。墨玄轻轻点头。 那墨清怜身上确实有一样属于圣火宗的法器。名为九罪。那法器说白了,是一条系在脖颈上丝带状的东西。只要被戴在脖颈,便可以被圣火宗的高阶墨氏传人所约束。 这样的法器,统共十种。从“一罪”到“十罪”。也各自有着不同的惩戒效果。那罪状越多,惩戒的方式便越多,惩戒的效果也就越强。 这十个法器。历来都用于那狱火楼中所关押的最高级别也最不好控制的罪孽。光是这“一罪”的使用权,都一定是那罪大恶极难以控制的顶级强者。 而对于圣火宗墨氏传人。倒也不少见过那罪大恶极,满目猖狂的罪人,戴上了“一罪”便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少有可以再多嚣张之人。 也因为这墨清怜的性子实在太过危险。力量也处于九阶九级的巅峰状态。所以当时墨氏才会毅然决然决定,把那“九罪”戴在了墨清怜的脖子上。而再往上的“十罪”则是千百年来都无人问津过…… 墨玄想到这里。兀自点头:“是可以约束。只是……” “既然墨宗主可以约束她。便不用过多担心。”商红玉没等墨玄犹豫,便是直接打断:“还请墨宗主带我去见她。” 墨玄本来因为那墨清怜的危险程度还在犹豫。却被商红玉提醒时间不多,太子将在下午时分进入罗之州境内。无奈之下,只好咬咬牙带商红玉到了那狱火楼。 烈火楼中起,高塔罪孽深。 痴言火眼炉里炼!谁叹神鸟火中琛? 地狱苦孽烧不尽,千语哀嚎万里鸣。 狱火楼内肝肠断。九层塔中,火烧琨…… 那狱火楼尽在眼前。竟然是让商红玉这样的人,都一阵的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关押在这里。更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境地之中。承受百年血肉灼烧之苦而不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罪行!而这样的罪行,这样的刑罚,持续百年,又会让这本就罪孽深重的家伙,变成什么样子…… 此刻只是在那墨玄低声念了些什么咒语之后,身上缓缓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随后便随着墨玄缓缓朝狱火楼的第一层走去…… 商红玉看着那牢笼之中,被火焰束缚全身,不断煎熬着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些生物。身子不禁颤了颤。 商红玉虽说生了这副阴险的头脑,蛇蝎的心肠。平生也没少对一些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可看了眼前这样的画面,才似乎终于理解了那人间炼狱的模样! 一时之间,征了征神。那耳朵中,充斥着的,是哀嚎与痛哭……哀嚎刺耳,哭声低沉……缭绕…… 看着那牢笼中被火焰舒服的身躯已然发黑的那些“怪物”。商红玉竟然一时说不出句话来…… 墨玄瞥了瞥身旁的商红玉。解释一样的说道:“这圣火宗狱火楼中,灼心烈火长久不灭。先辈们说,这是来自于地狱的火焰……” 顿了顿。墨玄一边带着商红玉朝着二楼走去。一边继续说道:“这火焰。经久不息。灼热、痛苦,却不猛烈……” 墨玄话语之中,两人已经上到了二层。 那狱火楼的楼梯,很有意思。是枯木所制,其上燃着火焰。给人一种虽是都会坍塌的错觉。 而楼梯分为东西两侧。每一层都有连接其上或其下的两截楼梯。不过很特别的是,这每层所有的两截楼梯都是单一的只能通向楼上或是楼下的一边。并不连接贯通。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从一层上到二层,再到三层。就必须先从西侧楼梯走到二层,再经过整个二层,走到另一边的东侧楼梯上到三层。周而复始。 那样的设计,就好像是要你一定要看到每一层罪犯的惨状一样…… 惨叫,哀嚎。连绵不断。墨玄则是继续说着:“也正因为这火焰并不猛烈。所以不会轻易致人死命。加之其中关押的多为七阶朝上的契者。身体本就异于常人……” 墨玄轻轻看着那二层牢狱中,已然被火焰灼烧止面目焦黑,痛苦哀嚎的罪犯。“就拿七阶朝上的契者举例子吧……” 墨玄继续说道:“一个七阶契者。被关押进狱火楼。如若没有咱们身上这‘浴火咒’佑护。那么……” 轻轻停顿。墨玄一字一句:“三年烧毛发,五年毁面目,七年废体肤。十年灼心欲……百年……夺性命……” “百年?”商红玉听到这个,诧异。 想来这能至古稀的老者都在少数。更何况是能活百年之人呢?这狱火楼,百年才夺人性命。说好听点是能暂时留人一命,可说罪恶些。不就是让人永生永世都受着烈焰折磨,在这火中煎熬吗!? 墨玄轻轻笑着。似乎是看出了商红玉的思索。解释道:“也正因为如此。这狱火楼中的罪逆,多是在这烈焰折磨之中活活老死。就算偶尔有人被放出来,那被放出来的也多半是个疯子了……” 解释之中。已然进了第三层。 商红玉虽然觉得那楼内场景过于恐怖。却还是忍不住去看。这一层的罪犯已经不像刚才前两层一样被火焰束缚着…… 而丢失了火焰的束缚,也就拥有了一些行动的能力。那原本属于一二层的哀嚎声中,也多了一些恐怖的尖笑…… 看到商红玉和墨玄两人走进第三层。那第三层中的罪犯,有辱骂,有祈求,有痛哭也有哀嚎。更有甚者,不顾一切,撞到那烧着火焰的牢笼之上,伸出被烧得焦黑的枯手,朝着商红玉-脚边拽去…… 见到这状况。墨玄剑指竖起,转而是那刚刚伸出手的罪犯一阵的哀嚎。 墨玄对商红玉解释道:“从这第三层开始。其上的罪逆力量都已然不弱。已经无法被狱火楼的灼心烈焰束缚……他们身上戴着的便是‘一罪’。” 两人快步朝着那楼上走去。 上面的楼层,随着其高度越高。罪逆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佩戴着的圣火宗法器,也从‘一罪’一直到了八层的“五罪”。 而商红玉也已然发现。那狱火楼越往上,周围的灼热也就愈发的浓烈起来。可是虽然这灼热上涌,那越往上的楼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罪逆数量逐渐减少的缘故,哀嚎之声却反倒没有下面几层刺耳,响亮…… 那处于上层的罪逆,似乎明显比下层的更为淡然。多数沉默无语。甚至少有的,还会用正常却沙哑的声音叫一声“墨玄”的名字,然后几句简单恶语相向…… 两人终于走到了第九层。 这一层。明显跟其他八层不同。上面不大,像是间阁楼。其中也只有一个约摸大出楼下两三倍的偌大牢笼。 牢笼之中,是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 第七十章 莫轻怜 墨玄带着商红玉,缓缓走近牢笼。 那是一个身着红衣。比起那下面八层被烧的焦黑的罪逆不同。这姑娘身上穿着倒都还算干净,只是那长发稍有些凌乱而已。脖颈上正束着一条黑色绸带一样的东西。应该便是传说中的“九罪”。 此刻那姑娘正靠在一处墙角。楚楚可怜。 见到有人过来,也只是讪讪的抬起头来。 商红玉朝那女孩儿仔细打量。女孩儿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虽说头发凌乱了一些。不过仔细看长相,商红玉只能说,真是不错…… 就这样的长相。若是被哪家风月场所的花魁见了,恐怕也要咂咂舌,说些“佳人天生不相怜”的言辞。用句老鸨的话来说。就是长成这样,不干这行,动人心魄。真真的可惜了! 那女孩儿声音有些沙哑,带点恳求:“墨叔?……” 女孩儿楚楚可怜看着墨玄问道:“墨叔你来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我已经知道错了……我……” 那女孩儿说着。一些泪滴已然从眼角跑了出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女孩儿哽咽着:“我愿意自废武功,什么也不要……这儿……” 女孩儿一边哽咽颤抖,一边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看。那淡红色眼眸中尽是一些恐惧,百年来所积攒的恐惧! “这儿……”女孩儿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儿太黑了……我怕黑。放我出去吧墨叔!……” “她就是墨清怜。”墨玄站在牢笼之外,淡淡道。 商红玉看着那牢笼中瑟瑟发抖的墨清怜。有些诧异。 这墨清怜的大名,在整个四合神洲都饶有听闻……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狂…… 商红玉来之前甚至想过,这女孩儿见到生人,强大的力量会直接震碎牢笼也说不定。可如今却没想到,这传说中不折不扣的“变态杀人狂”竟然是这般躲在牢狱角落瑟瑟发抖,上来便认怂的货色…… 看着那女孩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商红玉心中颤了颤。而这样的颤动,因为看到这女孩儿可怜模样的因素倒是不多。更多的,是商红玉开始有些怀疑这女孩儿能力了,这个样子,真能挡住睹星罔尊门?商红玉可不想在这最后的杀招上出了岔子…… 墨玄眉目朝着身旁商红玉轻转。似乎看出了商红玉的担心。 “别把表象所惑……”墨玄哼哼着,冷声:“她可并不是像你看到的这样。” 随即。墨玄便是转向那墨清怜的方向。言语依旧冷淡道:“要你去做些事情。可以暂时出去看看,愿意吗?” “愿意……愿意!” 墨清怜极度果断的点点头:“只要能出去,一秒……一秒也好……”声音之中,恳求之意无所隐藏。 墨玄没有多言。只是对商红玉低声说了句“退后”。随即那手上红色浮光流动,在那并不能看到什么锁扣的牢笼之上轻轻抹过…… 随着那墨玄手掌在牢笼之上抹过。一声“咔擦”的牢笼开启声音响起。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大门,缓缓大开。 “出来吧。”墨玄冷冷道。 那墨清怜此刻并未动作。只是轻轻看向那已然打开的牢门。 “谢谢……” 商红玉站在墨玄身后,紧紧盯着那牢笼之中的墨清怜。只见得那原本楚楚动人的面颊之上,嘴角竟然扬起一丝并不明显的笑容。 随后便是那原本柔弱的声音,多了一丝狠厉。“墨叔……” 一声“墨叔”过后。那女孩儿的身影猛然间闪现,下一秒便是直接到了墨玄身前。 从刚才打开牢笼的一刻。商红玉便已经注意到,墨玄一直都微微躬身,似乎极度紧张。 此刻见那女孩儿身影闪现。几乎在同时,墨玄剑指猛立,右脚朝后微退半步,整个身体在瞬间便已成防御姿态。 大喝:“罪一!” 随着那声大喝,商红玉只看见那半空中刚刚出现在墨玄身前的身影,一阵的颤抖。径直摔在地上…… “锁铜雀……”随着墨清怜身影猛然甩在地上,那墨玄随后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平淡不少。 而此刻。刚刚还力量极度强悍的墨清怜,已然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扶着那脖颈黑色绸带的位置。 墨玄不加任何思索。依旧捏着剑指乘胜追击。 “罪二。定金身。罪三,贪琉璃。” 墨玄轻捏剑指,身上淡红色光芒缓缓浮动。而随着又两条罪状,那墨清怜脸上痛苦已然剧增。在地上不断挣扎着,像条被人捞上了岸的鱼…… 看着地上打滚的墨清怜。商红玉和墨玄都并未说话。 只是那墨清怜挣扎之中,却是憋出几声夹杂着咳嗽却怖人的冷笑:“堂堂……堂堂……” 墨清怜痛苦之中,颤抖着冷笑:“堂堂圣火宗主……只能靠着手段胜我……” 话音未落。墨玄冷着面孔,便是继续加咒:“罪四……浮尘埃。” 这第四条罪状,此刻已然让墨清怜因为突入起来的痛苦,断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罪五。”墨玄的声音并未停止,再度施压:“扰年华……” “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扰年华”还未完全说完。那躺在地上的墨清怜已然一声尖叫,那样的疼痛,甚至让其原本不断挣扎的身体都一度没了动作…… 那声尖叫,在那狱火楼的哀嚎遍地中好像算不得什么痛苦。在这早已没了声音的上四层里,却也似乎带着某种让人无法名状的苦痛…… 墨玄轻捏的剑指终于缓缓松开,放手。随之身上的淡红色光芒缓缓飘散。而墨玄则是还极度警惕的保持最开始微微躬身的姿态。 那地上墨清怜的身体,终于又在片刻后动了动。身上刚才刺骨之痛似乎已然缓缓消散…… 墨清怜整个人躺在地上。原本死死按在脖颈上的两只手,缓缓放松,就那么成个“大字”无所顾忌的躺在那。 随后是胸腔带着气息的几声微轻却有响动的凄凉出气……转而变成轻哼:“哼哼……”变成疯子无异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玄没理会墨清怜的狂笑。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 又是半晌。墨清怜的笑声缓缓中止,转而是身体依旧略带颤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微微弯着腰,此刻只是抬头看着高了自己半头的墨玄。之前楚楚可怜的声音荡然无存,转而是一种商红玉想象中“变态杀人狂”的感觉…… “墨叔……” 即便是刚才被那五条罪状攻至惨叫,可此刻那墨清怜的一双淡红色眸子里却还是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畏惧。 “今天怎么没有罪六,踏金戈啊?……”墨清怜微微喘息,似乎那刚才疼痛已经废了其大半的体力。“光是扰年华,可制不住我……” 那张让花魁见了都自愧不如的绝世面颊,朝着墨玄的方向缓缓凑过去。到了墨玄耳边。轻笑着。 淡淡热气轻抚墨玄耳边:“我就喜欢被你这样性感的中年人,折磨的……体无完肤,哀声惨叫……这样我才舒服……” 墨清怜在墨玄耳边轻轻说着:“墨叔若是不满意清怜刚才叫的声音……” 那十六七岁女孩儿轻轻笑声。倒像极了那花柳之地的勾魂夺魄…… “清怜倒也什么都愿意做呢……”墨清怜的声音又轻几分:“便是让我脱了这身上衣裳,躺在地上被你蹂躏。也情甘心愿……什么时候,让我试试这罪九啊?” 面对这女孩儿的搔首弄姿,耳边的淡淡热气。墨玄一脸冷意。 “留着你的命。去做事情……” “哦?……” 墨清怜终于缓缓退后半步。对墨玄轻笑:“什么事情啊……圣火宗都办不了?还要找我一个杀人犯来做?” “找你去杀些人……”墨玄冷眼看着墨清怜。说道。“你若是同意,便暂时放你出去,稍后跟我走。” 墨清怜听了杀人,笑起来:“好啊……这事儿我喜欢。我可最爱杀人!不过墨叔……” 那声音停顿。墨清怜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阴寒。 那样的笑容,一瞬间让墨玄身后的商红玉汗毛倒竖…… 墨清怜的声音停顿片刻,笑容过后是刚才牢狱之中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度出现。只是这次已经丝毫没有之前那种让人心疼的感觉了…… 声音再度响起:“墨叔你可一定要看着我一些。”那墨清怜变态似的再次出现一些哽咽,颤抖着说道:“我更爱杀自己人的……我……我真的控制不住的……墨叔!……不是我的错啊……” 面对墨清怜这样突然的哽咽。墨玄只是依旧冷眼看着。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你如若敢轻举妄动,伤了圣火宗任何人的任何一根汗毛。我便真的让你体会体会那罪九的滋味……要了你这苟延残喘百年的性命……” 听着墨玄这样略带威胁的话。墨清怜却再度笑了起来。 “墨叔……你舍得杀我吗?你不爱我啊?……”墨清怜疯笑着:“还是你觉得……我怕死呢?” 第七十一章 危机再起 墨清怜终于从那狱火楼的昏天黑地中再见阳光。 只是那再见阳光的路上,还出现了点小事儿。 墨玄和商红玉领着那墨清怜下到狱火楼第三层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的,伸手便拽住了墨清怜的脚腕。结局无疑是在墨玄一个不经意间,那不知死的家伙便是直接被墨清怜拽住手腕一个拉扯,拽到牢狱一边,直接杀了…… 走出狱火楼。墨玄提醒墨清怜挡住阳光。因为那常年被困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见到阳光并不会好受。可墨清怜却只是撇嘴。 承袭那变态之名,到底用力瞧了瞧许久没见到过的太阳…… 出去之后。尽管墨玄这边着急赶往西海沿岸,墨清怜却还是什么也不管。要了一身洗衣服,沐浴更衣,才肯跟着墨玄一同去往西海…… 西海 看着钟离阳离开,又事先托付了李长夜。离欢觉得还算是心里落底一些。 此刻到了西海。那睹星五千余人的队伍已然先离欢一步到了现场。睹星五门。天逸,空逸,罔尊,墟尊,无尊。分列站开。 离欢和洪韭朝着那睹星门人的方向走去。 睹星五千门人最前方是其余四门的三女一男四个门主正在说笑。见了离欢前来,寒泉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朝离欢跑了过来。 “离欢哥哥!”寒泉见了离欢好像那狗看见了骨头一样,疯跑着奔向离欢。 到了其身前,则是也不管什么。便是一把将其抱住。“早知道你去邪宗一玩这么久,我就叫你把我也带去了!怎么来这么晚!?……” “有些事情,耽搁了……”离欢轻轻揉着那寒泉的小脑瓜。 见其身后楚故儿等其他三位门主已然走来,冲其三人轻轻笑着。 楚故儿身旁一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青年见到离欢微笑走来。那青年眉目清秀,看起来跟离欢同龄。而最显眼的当属那双一蓝一红的眸子。 “欢哥。好久不见了……”那青年对离欢轻轻行礼。 离欢见了则是微笑回礼:“好久不见,逢秋。空逸的事情,处理完了。” “虽然费了些功夫。但还算顺利。”那青年笑道。 这青年。名叫戴逢秋。睹星空逸门门主。这样的姓氏,那样一双红蓝色眸子,很容易便会让人联想起日月宗。 戴逢秋,按理来说应该算得上是那日月宗的二公子。可这一点,戴昀是轻易不会承认的。虽说这戴逢秋和那平日里仗着父亲飞扬跋扈的日月宗世子戴易馨比起来。无论资质还是品格都好上不少。不过跟那戴昀却并不亲近。 而戴昀也是在戴逢秋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儿子。说白了,这是戴昀自己欠下的风流债…… 那时候戴逢秋和母亲相依到了日月宗,天寒地冷,好悬没给冻死。戴昀见了这场面,起初不认,可后来那事情越闹越大,多少所谓的定情之物层出不穷。戴逢秋的母亲又身染重病,奄奄一息。无奈之下,为了不让日月宗声名受损,戴昀才勉强收留了戴逢秋和其母亲。 而戴逢秋呢。活了这么小二十年,其命运倒也真的可以用多舛来形容。从小便被父亲抛弃和身染重病的母亲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父亲“大发善心”收留母子俩,好日子还没等过上便是又死了母亲。 母亲死后。戴逢秋在那日月宗中经戴昀指导成为契者。虽说那天赋着实比如今只勉强达到六阶的戴易馨强上太多,可在那日月宗中,这庶出的二公子显然是没有那嫡出的世子吃香的。在日月宗连那下人的脸色,戴逢秋也没少承受。 不过这些对于戴逢秋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反正自己便是那从小到大都受着各种人的脸色……用一句离欢的话来说,就是:能怎么样呢?又不能少块肉。不妨碍吃饭亦不影响喝酒…… 就这样,戴逢秋在那名门大宗的奢侈生活中,窘迫的生活了五年。直到其十三岁那年,睹星派人联系到日月宗,希望可以让日月宗戴氏后代加入睹星培养,以为制衡。 这么一来着实愁坏了戴昀。自己那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资质上不说很差却也绝对没到个天赋异禀的地步。一来并不希望儿子进入睹星,二来,这孩子也确实拿不出手。戴昀更是一度愁的满嘴起泡。 这个时候倒是戴逢秋站了出来。主动说要替那戴易馨进入睹星。戴昀也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个儿子。那也是第一次,戴昀把戴逢秋叫做是儿子…… 对于这些。戴逢秋虽不能说没有委屈吧……却也好在生了那么一个温顺的性情。明白知足,从未怪过戴昀什么。加入睹星之后因其资质不错,做事细腻,很快便做到了睹星空逸门门主的位置…… 楚故儿并未理会两人的交谈。此刻只是打断道:“既然来了。说正事吧。” 楚故儿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离欢朝那队伍最后方看看。 顺着其目光,离欢朝那睹星的队伍后方看去。此刻那星大人一身黑袍,背手而立。正望着那西海波涛…… 楚故儿轻轻咳嗽一声。 直了直身体:“传星大人令。” 听到这话,离欢等其他四位门主,则是纷纷微撤半步朝着楚故儿弯腰躬身抱拳行礼…… “此次任务。睹星天逸、空逸、罔尊、墟尊、无尊五门出动。实为少有。任务内容简单,天逸、罔尊行指挥之权。其他各门。各司其职,各守其位。封锁西海,直到浮尘珠解封结束。” 楚故儿说完,缓缓对面前四人行礼。 离欢四人则是缓缓站直身体。随后的事情,倒都非常顺利,没什么好形容的。正如星的命令,睹星五门各司其职。空逸、墟尊、无尊三门听从着楚故儿和离欢的调遣,站在了各自封锁西海的位置之上。 唯一还算只得一提的,应该便是那沧海浮尘珠现世的场景。不过,对离欢来说,应该也就跟自己想象的没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海面突然间出现震颤。那西海正中央一团蓝色光芒猛然间炸开,随之是那中间一片海水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盘旋逆流冲天而上,而那其中,一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珠子已然出现。 这场面虽然震撼,可也着实跟离欢想的差不多,吃惊归吃惊,倒也不至于像寒泉满眼呆直那么夸张…… 离欢本来是想再仔细看看这段时间掀起不少风浪的沧海浮尘珠究竟长成个什么样子的,像不像个宝贝。怎奈何那珠子不大不小,自己和罔尊门又处于西海岸的最南侧,距离实在太远,看不太清。 本来还想着把李一凡叫出来,用他那双眼睛仔细看看。要知道,李一凡那双眼睛,可是连墨铭哲那样的速度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好像慢动作一样! 只是这结果显然让离欢有点失望。那王八蛋不知道又是去了哪里,离欢低声叫了半天,也没个动静。无奈之下,离欢也只得就那么站在远处观望了…… 一切都好像正在正常进行。只是有一点,倒让离欢觉得好奇。 那沧海浮尘珠现世之后,站在岸边的星却是绕开几步,虽说离得远看不清楚,但离欢还是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星所看的方向似乎并不是那沧海浮尘珠的方向。星反而像是在看着别处似的…… 星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观察什么,好一会儿才有了动作,正式对那沧海浮尘珠开始解封……看着星这种有些异样的举动。离欢倒也没在意,不禁兀自摇摇头。心里安生着:能有什么呢?高手的想法自己不懂吧? 之后的一切,倒是平淡无奇。无非就是星独自飞入那巨浪之中,身上粉色光晕闪亮,对那沧海浮尘珠进行解封而已。 离欢看的无聊。便是索性坐在地上,静静望着…… 百无聊赖之际。洪韭却是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吓得离欢一个激灵。 “七殿下!”洪韭叫嚷道。 离欢原本正在走神,被其这么一吓,浑身一颤。怒道:“大惊小怪干嘛!?有屁放!……” 洪韭脸上尽是焦急。此刻已然没了心情去跟离欢解释。“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 罗之州 北地 那冰山之中。一樽冰棺屹立其中。而冰棺附近,则是一群体型巨大,遍体白毛的怪兽,在其旁边徘徊。似乎……是一种守护…… 虽然都是神品。这北地冰晶棺却似乎并没有那沧海浮尘珠出名,总是静悄悄出现,周围还守着那么许多冰山中的雪人。这些雪人,不是寻常怪兽。力大无穷不说,还有着不少异能。其力量,纵是碰上了八阶以上的契者都能绰绰有余。 李一凡还记得,自己曾经为救忆雪,强行夺取这冰晶棺,几乎把这些雪人杀光。这四百年后重回故地,看见这数十的白色怪兽,看来自己当初倒是还留了几个活口吧? 兀自站在那冰晶棺之前。因为神识的缘故,没有雪人看得见李一凡。李一凡呢则也视若无物,只是看着那冰晶棺。 这冰晶棺中,曾经躺过一个姑娘……那四百年前的故事,好像便是由这冰晶棺而开始。只是李一凡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而如今,望着那棺材。李一凡只是想问。想问这次这棺材出现,又将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才算不枉这“神器”的名号…… 第七十二章 落日岭 罗之州边境 落日岭 暮光到来。钟离阳骑在马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 那小山坡不大,或者说是个小土坡也正常。只是其正对的位置,是正在下落的日头。那感觉,很奇妙……随处可见平淡无奇的土包,配上那世间仅此一处的阳光。好像一种平凡与伟大的融合…… 那样的一次日落。就好像那个代表着平凡的小土包,反而吞吐夕阳…… 钟离阳随即对身旁骑着战马的李长夜,微笑道:“这个地方,被罗之州百姓称为落日岭。” 顺着钟离阳手指的方向。李长夜轻轻凝望,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打趣道:“这么一个小土包,还有人有兴致取了这么个大名号……” “是啊……”钟离阳轻声叹息:“可正因为太过平凡,配上这样的伟大才壮观啊……” 李长夜此刻只是轻轻微笑,并未说话。 正远远瞧着那并不是很刺眼的夕阳,那美丽的风景却被一群人的身影不合时宜的挡住了。 那远处落日岭之上,分明出现了一支偌大兵马。沙尘乱舞…… 兵马之中。是数崭象征身份的黑色旗帜。主旗之上,是展翅虎的形象。分明是罗天王朝的徽记!而后次旗则是一柄战斧的形象,战斧底下刻印着一个金色的“五”。 看到这只兵马。钟离阳和李长夜都是一阵诧异…… 钟离阳远远看去,自言自语:“第五重甲师团?” “他们怎么会到这儿?”李长夜歪着头,有些警惕的问道:“太子殿下可有收到自家消息吗?” 钟离阳此刻只是轻轻摇头。 随即笑了笑。“应该是父皇担心再出事端,派来护送的吧。” 钟离阳说着身子动了动,双腿驾马准备朝前去。 李长夜此刻脸上警惕之意却毫无半点减少,仔细朝着那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罗天王朝第五重甲师团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长夜总觉得不对劲。 罗天王朝既然知道邪宗队伍护送东宫太子,派出第五重甲师团接替倒也可能。只是,怎么会不事先通知钟离阳呢?而且,那队伍在落日岭之上,摆出的站位,分明是……冲锋姿态! 山坡之上狼虎之师,手握剑戟,背沐夕阳……给人看不到面孔,只是那光明中的阴影……可李长夜分明看到那领头之人,手握弓箭,搭箭拉弦…… 看清动作。眉头紧皱之间…… 李长夜猛然间抬手,直接挡在了刚要驭马前行的钟离阳眼前。 而钟离阳只见得那李长夜纤长白皙得手掌在自己眼前突然紧握,而那手中似乎是在同一时间已然出现了一支箭羽!…… 箭羽锋芒,带着残酷得寒意,离自己眉心不过咫尺…… 身旁的李长夜更是猛然转头。把手中箭羽狠命摔在地上,对钟离阳喝道:“他们是要杀你!走!”李长夜说罢,便是一边拽住钟离阳胯下马匹缰绳,朝后猛拽……一边命令邪宗部队摆好防御架势…… 突然间出现这种情况,钟离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满眼惊讶之余,自己的马匹已经被李长夜调转了方向,钟离阳转头看向李长夜:“长夜殿下,这是我罗天王朝队伍,一定是认错了!我去说清楚……” 钟离阳还没说完,李长夜却依然厉声打断:“他们看不到你们的‘展翅虎’战旗?认不出你这东宫储君!?走!” 箭羽之音响起。那摆出防御姿态的邪宗部队和此刻已经乱作一团由新兵组成的第九重甲师团已经纷纷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 李长夜看着自家队伍出现伤亡。眉头愈发皱紧。不管钟离阳说什么,喝喊着带着钟离阳快马脱身…… 落日岭之上。那队伍最前方的一个身披将军重甲的中年人,紧紧盯着不远处钟离阳和李长夜的位置。脑海中不禁是钟离渡的交待…… 这中年人便是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相比那“杀个太子助助兴”的沙诛。吴奕这统帅之位虽也得到了一些显王钟离渡的举荐。不过作为一任将才却也当之无愧。 而作为一心支持钟离渡的将领。吴奕自然也对钟离渡这个自己当作未来帝君皇子的命令绝对服从,虽说这诛杀太子的事情确是死罪,不过正如钟离渡所说。人都死光,死罪可免…… 此刻看着那钟离阳和李长夜两人驾马准备脱离战场。身后的战将已经驭马贴近,叫了一声:“统帅……” 吴奕面无表情。轻轻抬起手,那身后万箭齐发于同时停止…… “冲锋。”吴奕只是低声。身后数万将士却已雷鸣一般,朝着落日岭之下,第九重甲师团和邪宗队伍的方向冲了过去。一直几百人的骑兵大队更是直追钟离阳和李长夜逃离的方向而去…… 李长夜驭马驱驰,眼神轻瞥身旁的钟离阳。 那个从来都满脸笑容的太子,此刻眼眸之中,尽显愁容,蒙上阴影。看那样子,是还陷在那突然对自己露杀招的“自家部队”的事情里面,觉得诧异…… 身旁邪宗骑兵护佑撤离,也还算顺利。即便是被那第五重甲师团的重甲骑兵追上,也好歹没伤到李长夜和钟离阳半下。 只是一切从来不会永远顺利。正在李长夜紧张之时,意外果然发生。 不知道是从哪闪过的一丝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已然接近。 下一刻。便是一声闷响之下,钟离阳胯下战马,前蹄猛然间折断。钟离阳也随之重重摔在了地上…… 眼见的钟离阳被攻落马下,李长夜心中一阵腹诽。后悔当时答应了离欢多多护佑他皇长兄的事情……此刻无奈只得弃马,飞身而下,挡在钟离阳身前。 腰间暗紫色长剑,铮铮出鞘。 “铛!……” 一声脆响之下。一柄飞刀撞击在李长夜手中长剑之上,弹落在地…… 四个身影闪现。落在李长夜面前。 “长夜殿下……”身后钟离阳声音响起。这个温柔的人啊……此刻话语之中还满是一种“连累了你”的歉意…… 李长夜只是轻轻转头。“答应了你弟弟要护着你。” 钟离阳缓缓从地上爬起。抬头看着那李长夜身前的四人。四个人三男一女,年龄大的一个老者看样子已然耄耋,岁数小的女子,似乎只有二十五六的年岁。 此刻那老者若有其事的对李长夜轻轻行礼:“邪宗的长夜殿下……难道要护着罗天王朝的太子不成?” “长夜殿下。”老者身旁一个中年男子,手握着两柄飞刀,站出一步。看样子刚才那差点要了钟离阳性命的飞刀,便是这人的手笔了…… 那中年男子对李长夜咂舌:“邪宗和罗天王朝的关系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拼了命去保护?他死……” 中年男子说着,朝李长夜身后的钟离阳努努嘴:“对你们邪宗可是有利无弊啊……” “你聋啦?”李长夜不屑:“我说了,答应了他弟弟要护着他……” “哦?长夜殿下也是受人所托啊?”那中年男子身旁二十五六的姑娘听了笑道:“真巧啊。那我们一样,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来要他的命。而且也是他的弟弟哦……” 听到这句话。李长夜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可那钟离阳身体分明动了动,眸子里的诧异挥之不去……脑海中是那师长王旭的声音。那师长,仿佛对自己早有提醒,可自己……直到现在都不敢信…… 对于钟离阳,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真的是受自己皇弟之命来杀自己……看着那第五重甲师团的战旗,那只有罗天帝君才可以调动的部队,钟离阳更不敢信,这些真的是经过那父皇的默许…… 哪怕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一样。 钟离阳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这脚下东宫之位真的就值得那皇弟不惜杀了自己血脉兄长。更不会相信,那从前怀疑宠妃的父皇,现在……一样怀疑自己…… 说话的姑娘似乎看出了钟离阳的异样。此刻对钟离阳疑惑道:“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吗?这么简单的事情,太子殿下是猜不到,还是不敢信啊?” 那姑娘说着轻哼一声:“也无所谓,反正你要变成一个死人了。”随即便又对李长夜笑道:“既然这么巧,大家都是替人办事。长夜殿下就稍稍朝一边站站,我们很快?哦对了,还有……” 话说到一半。那姑娘把头转向周围。看了看那此刻已然纷纷下马,护在李长夜身旁,还有围在周围的邪宗骑兵。 对李长夜道:“长夜殿下最好让你这些歪瓜裂枣躲远一点。否则……”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抚摸着手上一柄匕首:“我这功法施展开,可难免误伤……” 李长夜毕竟身为八阶契者。面对这些自然不怕。虽说刚才感知,已然发觉,眼前四个人都是跟自己一样级别的八阶契者。此刻却也只是淡淡的一句。 “你们是来打架的,杀人的?还是来废话的?” 第七十三章 冲阵 西海 “又遇袭!?”离欢听了洪韭的话,身体猛然一颤。 那洪韭说,是第五重甲师团突然出现在落日岭,二话不说便展开冲杀…… 那一瞬间离欢心里之前的诸多想不通似乎都在同一时间想明白了!第五重甲师团,根据罔尊的消息,其统帅吴奕参与党争,实则便是站在那三皇兄显王钟离渡一边的! 离欢茅塞顿开。已然发觉,这第九重甲师团的易帜说白了不过是个幌子!是个开端!这第五重甲师团,才是重头戏! 相通这些,离欢自然知道这次钟离阳所面对的风险已经是前所未有。此刻不管不顾,对着那身后一千罔尊门人。 喝道。 “罔尊!跟我走!” 随着离欢的声音,接踵而至的是罔尊门士气大震的齐声轻喝。 这么几个声音无疑是已经让不远处的楚故儿等几个门主发现了问题。 此刻楚故儿已然飞身挡在了大踏步朝着罗之州方向走去的离欢身前。 “离欢!”楚故儿拦住离欢:“你要干什么?!……” 离欢被楚故儿挡住脚步。沉默片刻:“带着罔尊办点事情……” “什么事儿?”楚故儿质问。此刻那其余寒泉,萧君沫,戴逢秋三个门主已然纷纷到了两人身旁。 离欢看着楚故儿。并未隐瞒:“我皇长兄在罗之州遇袭了……我得救他……”说罢绕过楚故儿便又要离开。 楚故儿自然是再度挡住离欢去路。 “星大人正在解封浮尘珠。这种时候你带罔尊离开,怎么也要经过星大人同意才行。” 离欢努力克制着。“解封仪式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回来再说……” 楚故儿看着离欢那双从来沉稳的眼眸此刻一阵飘忽不定。依旧挡在离欢身前:“你的气场在乱……这样去解决不了……” “往儿公子如果此刻身陷囹圄,楚门主的气场不会乱吗?让开。” 对于离欢而言。离欢深知,这次钟离阳所面对的风险已然不可小觑,自己那位三皇兄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恐怕是要下杀手的。此刻顾不得楚故儿说完,打断道。 说罢,便是推开楚故儿要走。 楚故儿则是随之再度挡住离欢:“我说了,你这么去解决不了……” “我叫你让开!” 离欢再度打断楚故儿,那手中无忧剑已然出鞘,剑锋直指楚故儿。那是离欢印象中,自己第一次主动拔剑面对楚故儿…… 离欢这样的动作,楚故儿背后一千罔尊门人已然跟着纷纷拔剑。而与此同时,那楚故儿天逸门一千门人也已然赶来,纷纷拔剑对峙。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看着这样的突变,寒泉,萧君沫,戴逢秋三人都是一阵的不知所措。 “故儿姐……离欢哥哥……”寒泉满眼紧张,看着两人。 或许是一时之间实在太过激动。 楚故儿没有说话。 离欢则是在片刻之后,缓缓出气。再次克制情绪,带些歉意,对楚故儿说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我皇长兄。等我回来,任凭星大人处置……” 离欢说罢,收起无忧剑,让开楚故儿。 “走!” 一声轻喝。一千罔尊门人收剑,跟着离欢走开。 罗之州 西海沿岸 罔尊早已收到消息。说是那圣火宗和日月宗两宗人马已经在睹星封锁西海的同时,以协同罗天王朝军事演习为由突然封锁了罗之州西海沿岸…… 起初离欢就觉得这事情来得蹊跷。可是因为浮尘珠的事情迫在眉睫,也便没去多想。 此刻看着那西海沿岸,海崖之上无数的圣火宗和日月宗人马,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什么协同演习,什么封锁西海沿岸。都是放屁!这是在防范自己! 洪韭看着那人数众多的两宗人马。凑到离欢身旁,询问态度:“七殿下……要不要绕开?” 离欢仔细瞧着那远处已经被圣火宗和日月宗完全封锁的西海沿岸。 轻轻摇头:“绕开就赶不上了……” 一边说着,离欢便是带着那罔尊门,径直朝前走去。 两边人马愈来愈近,果不其然,那墨玄和戴昀两人已经纷纷走出阵营。 戴昀站在一处海崖峭壁之上,对离欢轻轻行礼,对山崖之下的离欢喊道:“七殿下。罗之州境内我罗天王朝部队正在进行军事演习,我等受帝君委托,暂时封锁西海沿岸!” “睹星查到罗之州境内似有动荡,特派我携睹星罔尊门前去查看!”离欢同样对着戴昀大喊:“请王爷让路!” 戴昀远远望着那山崖之下的离欢和其身后一千的罔尊门人。对身旁侍从低声:“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是……”那侍从应和一声,缓缓推开。 戴昀则是依旧对那山崖之下的离欢行礼:“七殿下怕是误会了!罗之州境内并未出现任何动荡!只是我罗天王朝军团演习而已!多谢睹星操劳!请回吧!” “罔尊奉命进入罗之州查看。请王爷让路!”离欢不顾那戴昀说什么,此刻只是继续喝道。 听着离欢的话。戴昀自问一根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自然是不吃离欢这一套。何况,面对离欢的这番说辞,自己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那就抱歉了七殿下!”此刻冷笑着,对离欢大喊:“我们奉帝君委托。暂时封锁西海沿岸!如若睹星有何异议,可以从其他方向进入罗之州,自行查看便是!” “七殿下?……” 身旁洪韭再度询问态度。 离欢则是轻轻咬牙,不再犹豫:“闯过去。” “是!”洪韭似乎早就等着离欢这句话,此刻刚要退下,却被离欢叫住。 “等会儿……”这样的事情面前,离欢似乎还是犯了那优柔寡断的毛病,提醒道:“尽量不要伤人……” 洪韭听了点点头,随即又问:“七殿下,如果他们极力反抗呢?” “尽量……不要杀人……” 离欢仿佛是在重复。只是这次,那“尽量”二字加了重音,原本的“伤人”也换成了“杀人”…… 洪韭明显已然明白离欢之意,对着起身后的罔尊门人做了个手势……罔尊门人随之纷纷拔剑…… 海崖之上,那戴昀一双日月瞳紧盯着海崖之下罔尊门人的举动。同样低声:“准备……” 分秒之后。是那洪韭拔出圆环大刀,朝天一指,怒吼:“闯过去!” 一声怒吼之下。那罔尊门人的身影已然纷纷化作虚幻。九阶为底的一千余人,速度之快,极度壮观。几乎在一瞬间,便是纷纷跃向了那海崖之上……宛如黑云…… “上!”几乎在洪韭怒吼的同时,戴昀和墨玄也同时下令。 白衣和红衣两方人马,纷纷跃向半空…… 离欢站在那里仔细看着。一番感知过后,那日月宗和圣火宗两方人马,光是现身阻挡罔尊门人的人数应该就比罔尊人数翻了一倍有余,实力上虽不比罔尊九阶为底,却也都达到了七阶以上! 心中已然明白。看来这日月宗和圣火宗两边,为了这事儿,是下了血本的! 随之拔出无忧剑,一马当先闪到前面。无忧剑背敲击在一个圣火宗门人身上,离欢飞起一脚把那圣火宗门人直接踢到一边。 喝道:“别恋战,闯过去!” 声音未落,离欢的身影再度突进。离欢虽说平日里慵懒,虽说这实力主要都凸显在脑子上,不过却也并不就是说离欢什么也不是。其实力照样也是正正经经达到了门主级别的。 此刻一番冲杀,那罔尊门人看到这平日慵懒至极的门主冲在了最前方,自然是个个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 离欢随着一阵“无伤”的过关斩将之中,已然离那海崖愈来愈近。双腿发力朝着那海崖之上的方向跃起,却是又在下一刻被一柄火红长剑直接压回了地面…… 墨婧一手持圣火宗镇宗神剑炽炎,已经站在离欢面前。 “离门主……”墨婧一风姿炯炯,站在风里:“回吧。” 离欢瞧着那墨婧一一身正气,却一瞬间觉得恶心。 他不知道墨婧一对于这背后之事,究竟知道多少。只觉得在这一刻,圣火宗已然再对不起那天下名誉第一大宗的称号。 “该是婧一小姐不要挡我。”离欢站直身体。 墨婧一淡红色眼眸微动。决意道:“婧一承王朝之托,听父亲之言,受宗门之命。挡在这里。” 那言语中,墨婧一轻轻对离欢行礼:“还请离门主恕婧一不能退开了……” “你敌不过我。”离欢只是轻轻一句。换做平日里,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么狂妄的话的。只是现在那钟离阳身陷囹圄之中,他已无法多想…… 话音未落,身影闪现。无忧横空一剑,径直劈在炽炎之上。 那九阶的力量轰然间爆发开来,打的墨婧一身子一阵的震颤。两人交战开始…… 数十回合走过。墨婧一已然明白,离欢一言并不是如同往日闲扯。看那招招式式,这离欢显然是一眼看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弱势! 虽说这种种过招,离欢并未有一招夹杂着致命之势,却无疑已经认真…… 那海崖之上的墨玄,凝望着海崖之下墨婧一与离欢的对战。看着女儿逐渐走向下风。自知女儿不敌。此刻只是轻轻摆手。 对一个随之而来的侍从,微微叹息着:“带她来……” 第七十四章 阻拦 墨玄吩咐手下去做。倒是让一旁戴昀,装作不经意的朝后看了看。 经那商红玉的谋划。显王钟离渡早已提醒戴昀,叫戴昀找他那自己从不知其真心的亲家,商量墨清怜的事情。 让戴昀也没想到的是。这墨玄听了戴昀的话,虽说有些推脱,终归还是同意了。这事情,不禁也让戴昀一阵暗喜……殊不知,一切都是安排而已…… 不久之后。那圣火宗阵营中,几柄钢刀之下已经押来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看向墨玄,低头、沉眸。楚楚可怜:“墨叔……” 墨玄瞧了那一旁故作可怜的墨清怜一眼。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抬手轻轻指向正在跟墨婧一交战的离欢方向。 叮嘱道:“挡住他。非到迫不得已,切勿杀人……” 那戴昀站在墨玄身旁,眼神紧盯乱战,耳边却一直关注着墨玄和墨清怜两人间的对话。 听到墨玄说出“切勿杀人”一言。心中自然是希望那圣火宗的疯子可以直接干掉离欢为最好,只是这疯子毕竟是人家圣火宗的疯子,圣火宗肯冒着风险把她放出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戴昀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而对于墨玄而言。这样一言,也自有自己的巧妙用处。 墨玄深知这墨清怜的身手和心性。如若是那么个听得管教的人,怎么便会在那圣火宗的狱火楼里待了那么上百个年头呢? 此刻说出一句“切勿杀人”。自然是最好的说法。一来符合自己在戴昀眼中并未参与党争的立场,二来,说出这一句“切勿杀人”倒反而助长墨清怜气焰,说是不许杀,倒也杀定了! 墨清怜脸上露出一丝懂事的微笑。就是那笑容中,让人总觉得不安…… “清怜明白了……”墨清怜对墨玄轻轻行礼。随后直起身子看向战场中央。刚要进入战场却被墨玄再次叫住。 “等等。” 墨玄眼神关注战场,在墨清怜身旁低声:“你若是敢伤婧一半下……”那双淡红色眼眸之中一丝杀意闪过,墨玄低声厉喝:“我保证罪九会直接让你死在地上。” “墨叔放心……”墨清怜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轻轻抚摸着自己脖子上黑色绸带一样的“九罪”。对墨玄说道:“清怜不敢的。” 声音停顿。墨清怜的身影已然闪向战场之中……而海崖之上的墨玄,则是在墨清怜进入战场的一刻,右手握起了剑指。 这墨清怜乃是九阶九级的巅峰契者。实在太过危险,墨玄也不得不万分小心。 乱战之中。 虽说这次一战,圣火宗和日月宗都算得上是交了大半家底用以抵挡离欢的罔尊门。不过睹星毕竟是睹星,罔尊也毕竟身为三尊之首。 九阶为底的强大力量,不是两大宗家底便可以拼得过。否则睹星也不会有如今监控整个四合神洲的地位了…… 一阵战斗之中,那圣火宗和日月宗两宗人马将近三千余七阶为底的契者,虽是人多却明显吃不消了。本来前压的战线也不知不觉退了回来。 离欢和墨婧一一边。则是巨大的实力和战斗方法上的压制。从实力上来讲,离欢实力本就强过墨婧一。毕竟是九阶契者对战八阶契者。差着水准呢。 而从战斗方法上来讲。离欢是什么人?那被誉为有可测风云之才的脑子可不是世人吹吹牛皮那么简单,在墨铭哲那样高速的战斗中,离欢都尚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墨铭哲的诸多动作。就更别提墨婧一了。 又因为之前圣火宗酬勤大会之时。离欢曾亲眼见过墨婧一和寒泉两人对战。所以纵是自己本来也没想着去分析什么弱点,想着如何对付。这聪明的头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分析出不少。今日用在战斗之中,离欢无疑尝到不少甜头…… 有着这样两点的支持。墨婧一和离欢一战胜负其实早已分明。再加上离欢此次不像平常,胜负都无所谓,懒散的要命…… 今日一战,对于离欢而言无疑极度重要。对于离欢,他心中明白的很,自己晚几秒到达落日岭,那皇长兄也便多几分危险。所以绝不能耽搁。对墨婧一自然不会留手…… 又是几个回合,墨婧一已经完全进入颓势,一击再度被离欢躲闪,被离欢一脚踢在手腕。那手中的炽炎神剑一阵颤动险些掉落。 眼看着胜负将分。却是一道红光猛然间闪现。 离欢只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已然一阵踉跄摔在地上…… 抬眼看去。又一个红衣女子站在了墨婧一身前。再看其身后墨婧一的眼神,显然极度惊讶! 离欢看着那女子,微微皱眉。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女子究竟是谁,在他的印象中,整个圣火宗能打的女性只有两个。一个是那至高长老墨铭涵,另一个,则是墨婧一! 可这人是谁呢?! 离欢脑子飞速运转,想不出个来由。虽说从未见过那圣火宗的另一位至高长老墨铭涵,但是离欢对于墨铭涵此人却早有耳闻,只有一点,那墨铭涵跟墨铭哲一样,是个都要老掉渣的老者…… 难不成这墨铭涵跟那千亦一样,也是个老怪物?…… 离欢心中一阵乱想。却是又一个念头涌现脑海。那圣火宗之中,似乎又一个疯子,也是女的!…… 思索之中,离欢从地上爬起,抬眼仔细打量着那刚刚踹了自己一脚的女子。见其脖颈处那条黑色绸带,离欢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身为睹星罔尊门主。离欢对那圣火宗独有的邢器,“一罪”到“九罪”素有耳闻。此刻看着对面红衣女子脖颈处的黑色绸带,自然回过味来。 这么一来一切似乎想通了。只是离欢确实没想到,这圣火宗为了挡着自己竟是连这疯子都给放出来了。这付出,明显比日月宗还大的多啊! “墨清怜?……”离欢满眼诧异,不由自主低沉一声。 “哥哥竟然知道我啊?……”墨清怜听见这眼前青年呼唤自己名字。不禁露出一丝疯狂的笑:“那你也算死的不怨……” 话音未落。墨清怜并未继续犹豫下去,再度闪到离欢身前。那速度照比墨铭哲伯仲之间,离欢自然没本事反应什么。 只是胸口处再一次疼痛,打的离欢只觉得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再一次爬起。见到这样一个情形,离欢却并未出现如同往日一样的大惊失措,怕死逃命。只是因为那钟离阳此刻正身陷囹圄,处于险境之中。离欢实在没工夫多想……只愁着墨清怜被放出来,恐怕是罔尊一时半会儿真的难以闯过去了…… “七殿下!” 远方正在交战的洪韭见到离欢这边情势多变,赶紧冲到离欢身前。手握着那柄圆环大刀,这莽夫也不多问,抬刀便砍。 而洪韭虽说也是九阶契者,面对这九阶九级巅峰力量的墨清怜则会有任何招架之力? 只是两招之中便是被墨清怜直接踢到了一边。还好那肉攒的筋骨真是比离欢这小身板抗揍不少,当即爬起仗着身上匹夫之勇,一时竟是硬捍那九阶九级的巅峰契者…… 看着洪韭跟墨清怜纠缠。离欢并未立刻帮忙,而是微微退后半步。 “李一凡……李一凡!?……李一凡!……”离欢不断拍打着自己胸膛,叫嚷着李一凡的名字。 离欢毕竟不像洪韭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面对着跟墨铭哲实力都不分伯仲的九阶九级巅峰契者。无论是平时往日,还是如今急迫。离欢都知道,像是洪韭那么硬捍只会白白浪费体力,耽误时间。 这种问题。一般来说,还是交给李一凡那个强到没边的怪物来解决比较好! 离欢紧盯着那洪韭和墨清怜的方向。有些紧张,看样子是生怕洪韭真的被那墨清怜直接夺了性命去。此刻见那墨清怜跟洪韭有来有回,似乎打的还挺开心,离欢好歹也算安心一下。 自己则是继续猛拍胸膛,像个脑残一样,不断轻呼着“李一凡”的名字。 只可惜。叫了好一会儿,那李一凡都并未出现…… 另一边洪韭则已经不知道被墨清怜打飞了多少回,此刻在地上打滚似乎站起来都成了问题。此刻只是满眼绝望,无力的回头,对离欢叫嚷:“七殿下快走!” 那墨清怜也不愧是个疯子。虽说那墨玄告诉她挡住离欢,此刻却也并不执著于离欢。嗜杀的性子展露无遗,一时半刻之间,便是靠着那双手生生撕下了不少罔尊门人的头颅。 刚才还不断推进的战线,随着墨清怜的出现已然再度被推了回来…… 离欢几度叫喊李一凡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心中本就着急,那远处海崖之上,戴昀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七殿下!回去吧!恕罪了!” 那落日岭就在山崖之后。对于一个契者而言,其实不过是飞身而去,半炷香的距离而已。此刻在离欢眼中却突然变得宛如天涯…… 离欢不知道此刻钟离阳怎么样了。是否还性命无虞,那李长夜的邪宗人马究竟能不能护得住他…… 只知道,退后。是绝不可能的! 第七十五章 落日岭上故人故 听着李长夜不屑的一句。那姑娘似乎有些怒火烧心的意思,握着匕首,冷笑着朝前一步。 刚要出手却被身旁那一直没说话的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拦住。 青年笑的阴冷:“长夜殿下。可要想清楚啊……”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朝前走了两步,四处看看:“据我所知,长夜殿下也是八阶契者。自己可以感知啊……这周围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两个九阶契者在附近。” 青年轻笑着:“你一人独战我们四个都尚且没有任何胜算,何况周围还有两个九阶契者伺机而动。今天……钟离阳必死。长夜殿下要考虑的,难道不更应该是自己吗?” 这句话说完。那耄耋老者也笑了起来:“是啊长夜殿下……邪宗最杰出的李氏继承者,难道今天还真要为了这敌国的太子,葬送了前程,搭上了性命吗?” 青年和老者的话,不是胡说。李长夜自然也早已感知到那周围伺机而动的两个九阶契者。只是想着答应了离欢,又实在不愿离去。 咬着牙,哼哼着:“说完了?”李长夜声音依旧淡然:“说完了就夺他的命……你们试试便是,少在我这废话……” 见李长夜死性不改,一心求死。四人自也不再多言。 那姑娘似乎已经忍了李长夜这狗脾气半天。此刻当仁不让,手握匕首闪身冲来…… 李长夜抬剑格挡。其余三人除了那老者已然同时展开攻击。 只是这攻击并不是对李长夜,而是冲钟离阳…… 那中年男子剑指紧握,那本来被李长夜格挡开弹落在地上的飞刀,闪过一丝蓝光,朝着钟离阳的方向飞去…… 青年手握长剑,径直朝钟离阳闪身刺去…… 李长夜见势,发力推开身前女孩儿,大踏步朝后退开。左右开弓。右手执剑再度朝着那飞刀劈砍而去,一声脆响之下飞刀再度被弹开,随之是李长夜左腿抬起,踢击径直踢向那青年握剑的手臂。 青年被李长夜踢开,剑刃未能伤及钟离阳。随后便是第二次攻击。 那中年男人握着剑指,手上又两柄飞刀同时飞出,朝着钟离阳的方向袭去……一直紧贴在身边的姑娘手握匕首招招致命朝自己攻击,青年剑刃阴冷,伺机而动。 李长夜又一次挡开攻击,随之一把推开钟离阳:“走!” 说罢便是护着钟离阳朝后不断后退,那邪宗的诸多骑兵,此刻弃马手握马刀纷纷朝着那李长夜面前四个八阶契者冲杀。只可惜,那骑兵纵是骁勇善战,又怎能敌过那四个八阶契者? 骑兵到了这四个八阶契者面前,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的对待。 钟离阳朝后撤离之际,那一直未动的耄耋老者身影已然闪现。随之是一击飞腿,钟离阳只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便是被那老者一脚直接踢开……刚刚才算逃开的一点距离,已然前功尽弃。再度回到了那乱军中央…… 随后是身上一个突如其来的拉力。让钟离阳在瞬间再度起身,李长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度赶到了钟离阳身边,一把将其拉起。“接着跑!” 再一次的不断后退之中。钟离阳似乎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对李长夜喊道:“长夜殿下!……” 钟离阳大喊之中突然停住脚步:“你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长夜殿下为阳已经做得够多,没必要再受牵连!” 混乱之中。李长夜只顾不断格挡着那乱军中央四个契者不同方向对钟离阳的攻击。 听到钟离阳的话,只是随口喊着:“你也聋了?!我答应你弟弟尽力护你!……” “你已尽力!”钟离阳一改往日常态,此刻并未过多犹豫,而是少有粗鲁的打断了李长夜的话,随之怒吼:“没必要因为我再做牺牲!” 钟离阳的怒吼之音响在耳边。李长夜拼命护佑之中,左臂不知何时已然被那漫天乱飞的三把飞刀直接划伤…… 那飞刀气力不小,一击之下,竟然打的李长夜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地上。 李长夜听了钟离阳的话。那性子自然不退。一阵疼痛之中,只是回了一句:“去你妈,的……” 作罢。不顾左臂疼痛,继续拼杀。 又是几个回合。李长夜一人单独对战四个跟自己同一级别的八阶契者,自然是不敌,已经缓缓走向下坡…… 此刻拼杀之中。只怨那钟离阳天生的体弱多病,不是契者。后悔自己想的简单,没想到这罗天王朝的皇子做事竟然还真随了那罗天帝君钟离伐的性子,竟然如此的干脆利落!在钟离阳返京途中便决心下了杀手! 更后悔自己没带些邪宗的高阶契者一同前来,现在倒是苦了自己,为了一句跟离欢的承诺在这儿苦苦拼杀…… 那身前姑娘手握匕首,攻势已然愈发猛烈起来。 李长夜一边招架,一边又要护着钟离阳周全,节节败退。而那耄耋老者的攻击却也在此刻突然转变对象,手握着一根墨色长棍,疾风之中,闪到李长夜身前,随之是那棍棒抬起,照着李长夜腹部便是一击…… 那是,李长夜此生一直都难以忘怀的一幕。随着自己被那棍棒命中,整个人踉跄退去,再也保证不了自己跟钟离阳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的,那耄耋老者后撤一步闪到钟离阳面前,棍棒下摆,砸在钟离阳额头,随之身子一侧……那三柄飞刀同时朝着钟离阳刺了过去。一柄刺心房,一柄透肺脏,一柄……穿头颅……青年手握长剑跟上,长剑再刺钟离阳心脏…… 看到这一幕。尽管是李长夜动作达到最快,站稳了身子甚至不顾那面前姑娘反握匕首划向自己肩膀,便是直接朝着钟离阳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那速度到底也是慢了…… 李长夜眼睁睁看着那三柄匕首同时刺入钟离阳身体,贯穿……随后是那青年手中长剑跟着刺入,贯穿…… 她眼睁睁看着那钟离阳嘴里在一瞬间灌满了鲜血,头却还是扭向自己,那清澈的眸子里竟然还是只有对自己的歉意!说了一个,并没有发出声音的“走……”字。 肩膀处那刚被身边姑娘所致新伤疼痛之际,李长夜眼睁睁看着那青年把剑刃从钟离阳身体拔出,而钟离阳此刻已然全身脱力,直接瘫倒在地…… 心中猛然间的一阵颤动。让李长夜不明所以。那好像是下意识的反应,李长夜手握长剑径直朝着钟离阳的方向冲去,一剑砍在那青年身上…… 除了那紧跟李长夜的姑娘,其余三人杀了钟离阳似乎已然没有了再战的兴致。那青年更是即便被李长夜所伤也并未恋战朝后退去。 而李长夜却不依不饶,听着那老者“不要不计后果,一心求死!”的声音,不断对四人发起攻击。 那姑娘本就对李长夜起了杀心。此刻其余三人又不断遭到李长夜攻击。索性也不再多管。 刚刚夺了钟离阳性命的三柄飞刀再次同时飞出,朝着李长夜刺去…… 李长夜招架不及,眼看着那三柄飞刀即将刺中自己,却听得一阵火石之音! 三柄飞刀被突然出现的一柄短刀同时击落!一个白衣青年闪身到李长夜身边,手中刚击落了三柄飞刀的短刀,随之攻向李长夜。 青年一袭白衣,手握一柄乌铁短刀,腰间还系了一柄乌金色短刀,此刻面无表情朝着李长夜不断进攻。打的李长夜不断后退。 是南宫楪! 那样的攻势。显然比那四个八阶契者加在一起都更加猛烈。李长夜后退之中,抬剑抗住一击…… 两人眼神交互之中。李长夜却咬了咬牙,好像是突然开窍,又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朝着那乱军之中,已经快被罗天王朝第五重甲师团冲杀殆尽的邪宗部队怒吼:“撤军!”随即便是飞身骑上一匹已然在乱军中惊了神的战马,双腿夹紧,飞身而去。 南宫楪见李长夜逃窜,并未再追,没去理会身后四个八阶契者闪身而去…… 而那对李长夜起了杀心的姑娘,见势欲要再追,却被那耄耋老者拦住。 耄耋老者看着李长夜和那邪宗队伍纷纷撤离的身影,摇摇头:“早有命令,若走不留……没必要再惹麻烦……” 那姑娘看着驭马逐渐走远的李长夜,有些不甘心:“多杀一个不多……” 说罢便是挣脱老者的束缚,准备朝着李长夜的方向再追。却又被那青年再次拉住。 “那李长夜是你说杀就杀?”青年反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胜得了她?” 姑娘满眼不服气。刚要反驳,那中年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行了。见好就收吧。交代咱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穷寇莫追。” 姑娘听着身旁三人反对。极度不甘心的收回匕首。 那耄耋老者则是眯起眼睛,轻轻看着李长夜身影远去:“杀了她,恐怕是要招惹邪宗的……你以为那邪宗好惹吗?” 随之便回头瞧着那正在被友军屠杀的第九重甲师团的诸多新兵。耄耋老者,颤巍巍:“邪宗部队,若走不留。第九师团,弃甲也杀……” 随后四人便是纷纷朝着那两个数万人兵团的厮杀中走去…… 第七十六章 迟 西海沿岸 罔尊的战线再度被墨清怜一人推移回去。 离欢心中着急,几次希望可以突破墨清怜的阻挡,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冲过去也是好的。可是每次就要成功,却都被墨清怜轻而易举拦下,打回原地。 九阶九级!那是契者的巅峰!对比九阶的离欢,两人之间差距实在太大。离欢再一次被其一脚踢回原地,缓缓爬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每时每刻流逝着。多次不能达成目标产生了恼怒。离欢心中恼火,手掌握拳,不断捶击着地面…… 可想到那钟离阳此刻不知是生是死,连这锤击地面的撒气都是在浪费时间。无奈之下,离欢硬撑着身上被墨清怜造成的无数伤处,再度冲向墨清怜。 结局无疑还是一样。墨清怜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已经开始变得愈发狰狞起来。 洪韭倒在地上,看着墨清怜朝离欢的方向走去。连滚带爬到了那墨清怜身边,不顾一切抱住墨清怜的脚。 大吼:“七殿下!走!绕道进罗之州!还有机会……” 洪韭的话没说完,那墨清怜另一只脚抬起,便是一脚直接踢在洪韭下巴上。洪韭只觉得一阵疼痛,整个人疼再度被踢开…… 离欢紧紧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墨清怜,那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眼神中分明是一种杀意。 “我还没玩够,你怎么能走?”墨清怜对离欢冷笑着,缓步走来。 下一刻,那墨清怜的身影猛然间消失,出现在离欢面前的半空之中。离欢在地上还没爬起,看得清楚。那墨清怜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火焰,朝着自己挥拳而下…… 面对这样的情况。离欢出于下意识朝右翻滚躲开攻击,踉跄着赶紧起身。而那墨清怜也丝毫没给机会,右腿起动跟进离欢身体,左腿则是随之高抬一击回旋踢径直踢在离欢脸上。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中,刚刚起身的离欢便是直接被墨清怜再度踢倒在地。 再次受创,离欢已经无力反抗。眼看着墨清怜化作火焰的右拳再一次朝自己砸过来。离欢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身体已然无力再做动弹…… 让他就这样死在这里。离欢无所谓。只是那钟离阳此刻正在劫难之中,离欢实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那皇长兄到底命里有此一劫,更不甘心,终归因为自己实力不济,敌不过这女人,冲不出这乱战!终归救不了钟离阳! 心中无数不甘,离欢终于撑起右手下意识挡在眼前。即便他自己都知道,这么做,纯属白费…… 那团火焰如期而至,落在离欢摆设一样挡在脸上的右手。 只是那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却也还是有些意料之中的奇迹,终归还是出现了! 在不远处海崖之上,一直观战的墨玄和戴昀。看着离欢节节败退,都是心中暗喜。更在看见墨清怜这一拳奔着离欢面门而下的时候,一阵安心…… 那心里都想着,这一拳怕是从此以后,就再没有那个据说有可测风云之才的睹星罔尊门主了!甚至那墨玄已经不起波澜的捏起了剑指,想好了在那戴昀面前不会引起怀疑的举动。 琢磨着要在那墨清怜夺走离欢性命的同时,催动罪四,浮尘埃直接制服墨清怜!以表示是那墨清怜下手实在太快,自己没来得及制止…… 只可惜。这些琢磨,无疑只能停留在想象里了。 墨玄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墨清怜已然化作火焰的右拳落在离欢手掌处。可那火焰并没有如同墨玄想象之中,直接穿过手掌,直接灼烧离欢头颅,然后在瞬间把离欢吸成一具干尸……而是直接停在了离欢的手掌处。 那本来化作了火焰的右手似乎在那一刻又变回了实体! 与此同时,是那偌大海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说书人”天际阁,罗网家主,上官宇,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中掏出了那升级版的海纳瓶。 “这次还不成?” 上官宇自顾自说着。推了推那脸上圆形小墨镜,打开那海纳瓶的琉璃盖子。 一缕属于李一凡的金色光芒再度从离欢身上飘散,被吸入海纳瓶之中。上官宇赶紧盖上盖子,紧紧盯着海纳瓶中变化。 而这次,虽说那金色力量还是一样膨胀,瞬间占满了整个瓶子,甚至那升级版的海纳瓶一阵的颤抖!却还是没辜负上官宇期望成功收敛了那力量! 战场之上。 李一凡刚刚从那北地回到了离欢的身体。可刚回来便是看到了这圣火宗修体的小姑娘朝着离欢一阵猛烈输出。感知之下,李一凡已经发现,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无疑是跟墨铭哲一样的九阶九级巅峰契者! 诧异之余。李一凡明白,离欢绝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虽说不知道前因后果,还是选择赶紧救助一下这身体的主人。 而李一凡的突然到来,更是让离欢一时之间终于松开了紧绷的神经。出了一口气。 那墨清怜显然也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脸上原本极度狰狞的笑容,消散不少。看着那离欢突然转变成了金色的眼眸,一阵惊慌。下意识想要拔开被离欢握住的右手…… 而此刻,离欢右腿已然抬起,照着墨清怜腹部便是一脚,于此同时松开了抓住墨清怜的手。 终于轮到了墨清怜吃亏。腹部疼痛之中,墨清怜被李一凡一脚踹开。而这一脚,无论是谁看了,纵然是个不是契者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一脚,比之前墨清怜所有攻击加在一起都疼! 那墨清怜中了这一脚,整个身体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不下七八个滚,才终于算是卸了那一脚的气力。 缓缓爬起之际,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墨清怜惊讶于离欢身上这突然出现的庞大力量。准备再战,李一凡却不留任何机会。那身体以一种连墨清怜都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直接到了墨清怜身前。 在那墨清怜完全没有察觉之际,右手抬起便是直接掐住了墨清怜脖颈。一阵发力,信手拈来似的把墨清怜直接掐起到了半空之中。 而于此同时,墨清怜修长身躯,也几乎在被李一凡掐住脖颈的同时完全化成火焰。那火焰本就不是实体,而墨清怜此刻如此去做也无非便是下意识的要借助把身体脱离实体化,从而逃开离欢扼住自己咽喉的攻击…… 只可惜。结果并未如同墨清怜所想的那么发生。 站在海崖之上,震惊之中的墨玄和戴昀。分明看到在那墨清怜化作火焰的同时,一团暗紫色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也在瞬间包裹住了墨清怜的身体!那感觉……好像是强行让墨清怜的身体再度进入了实体化的状态! 而离欢则是在同时察觉到了异样!那出现在墨清怜身上,把墨清怜强行实体化的力量,似乎是一种……是一种戾气!一种极度明显且极度恐怖的戾气! 那样的戾气,竟然强大到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少震颤的声音! 李一凡紧紧掐住墨清怜脖颈,把墨清怜提向半空…… 因为身体火焰化失败,墨清怜此刻只觉得那留给自己呼吸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少,双腿不由自主的乱蹬、挣扎着! 嘴里是颤抖且已经完全不连贯的话。 “饶……饶我……”墨清怜被李一凡掐住脖颈,此刻声音震颤,眼神中再没有了刚才那样疯狂的狰狞,反之是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挣扎着:“饶我……饶我一命……” 看到这一幕。离欢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心中一直挂念着钟离阳的事情。 “李一凡!”离欢在那身体中对李一凡焦急着:“别恋战!我皇长兄遇袭,带我冲过去!” 李一凡听着那体内离欢焦急的声音,微微歪头。离欢这样正经急切的声音他倒是少有听过。知道可能真的出了问题,倒也不再犹豫。随手把那墨清怜甩了出去。 看到这样的突变。整个战场局面已经再出现反转。 众人看着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墨清怜,只在片刻之中便是直接被这罔尊门主掐住脖子,提到半空,到了求饶的地步。甚至已经有不少圣火宗和日月宗人马已经出现了一种源于恐惧的后撤。罔尊战线随之再度前压。 见李一凡随手甩开墨清怜。离欢不顾一切,嘱咐李一凡一句“暂时不要离开!”以后,便重新抢占自己的身体。 “洪韭!”离欢喊道。 洪韭听到呼唤,带着伤势,踉踉跄跄赶来:“七殿下!” 离欢眼眸之中尽是血丝。手指着那被李一凡甩到一边已然陷入昏迷的墨清怜。 嘶吼。“留几个人,把她带回睹星!其余人跟我走!” “是!”洪韭听着那离欢声嘶力竭,似乎倍受感染。此刻同样声嘶力竭,随便指了几个人吩咐一声,再次握紧手中圆环大刀,带着罔尊门人再度朝着那海崖之上冲击而去…… 第七十七章 红色蟒袍 墨玄和戴昀两人,看着那战局突变,有些惊慌。面对着突然直接碾压墨清怜的离欢,有些手足无措。 正寻思着是否还要再硬撑下去。那戴昀身边一个侍从的低声耳语,却让戴昀一瞬间脸色好转不少。 戴昀转头看向墨玄。“陛下旨意,演习结束,不必继续封锁西海沿岸……” 听到这句话。墨玄轻轻点头。眼神中故作疑惑,心中却明镜一般。 什么陛下的旨意?什么演习结束?都是狗屁!怕只是那显王钟离渡已经给戴昀传了消息而已……不过这么一来,对于墨玄来说也就还证明着一件事。 这罗天王朝的朝堂之上,从这一刻开始,应该便暂时没有那东宫的储君殿下了…… 因为战局的突变,眼睁睁看着自家门主秒杀圣火宗墨清怜的罔尊门人士气大增,势如破竹。而那圣火宗和日月宗两宗人马竟也在几乎同时朝后撤开,不再阻拦。大有些各回各家的意思! 一时之间,罔尊一路无阻便是直接冲上了海崖之上。 看到那圣火宗和日月宗突然终止了对自己的阻拦。离欢虽说心生疑惑,却已然无心多管。便是带着罔尊门径直朝着那落日岭的方向冲去…… 第九重甲师团刚刚组建,那番号便面临着永远消失的可能。面对那训练有素的第五重甲师团,新兵组成的第九重甲师团一瞬间已然溃不成军。再加上邪宗部队的突然撤离,更弄得无力再战。 不过要说这新兵和训练有素的罗天王朝部队相比,唯一的优势在于什么。那应该是,新兵懂得逃命! 相比其他继承了罗天王朝优良传统的军团老兵,新兵并未参加太多的训练,那属于罗天的军威更是从来都没在第九重甲师团中扎住根底。 不像那训练有素的老兵,向来有着死战到底的决心,第九重甲师团的新兵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似乎显得极度识相。 看着一战惨败,有人果断选择逃命。随后是一种羊群效应的效果出现,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便一定会有第三个。无数新兵丢盔弃甲,仓皇逃命…… 可毕竟那新兵也是兵,第九重甲师团也毕竟有着两万三千多新兵。说的难听,那纵是两万三千多头猪,真要是逃起命来,也够第五重甲师团抓上一会儿……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之中。待到离欢带着罔尊门终于赶到了落日岭战场,那混战还未结束。整个战场充斥着新兵逃窜,求饶,痛哭流涕的声音。 那诸多新兵死也没想到,自己满心热血抱负,想着要在沙场上打拼出属于自己一点王侯将相的气魄威武,倒头来,倒是先让自己人给追着屁股屠杀殆尽…… 离欢看着那混战,眼神焦急之中,疯狂的寻找着钟离阳的身影。 几经搜索中,毫无结果。身旁洪韭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洪韭那家伙向来眼尖的紧。从来都是慧眼如炬,能在万军丛中准确的找到干粮的位置! 此刻那声音却头一次从往日的咋咋呼呼,变得低沉起来。 “七殿下……”洪韭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终归还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那……是吗?……” 离欢听到洪韭的声音,便是立刻顺着洪韭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地方,烟尘翻滚,有杀人的老兵,有逃命的新兵。有战马,有弓弩……还有一点红色…… 一点。红色蟒袍的……红色…… 即便是那心里打着保票。离欢想着一定是洪韭那傻哔看错了!这傻哔从来都只认得些吃食而已,皇长兄的身影连自己都没找到,他怎么找得到?可离欢还是那么朝着那点红色走去,旁若无人。 看到罔尊的突然到来,那四个八阶契者面面相觑,明白了互相意思,纷纷离开…… 不远处山坡之上一直观战的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见了离欢等罔尊中人到来,却对身后的手下摆摆手。 “上头有令。定要杀光第九重甲师团……快些动作,别去招惹睹星。”说着便挥退身后手下。紧紧盯着离欢的方向…… 离欢一步一步走到那红色跟前。 那红色。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熟悉…… 那红色……是蟒袍。是罗天王朝,专属于东宫储君的……红色蟒袍…… 离欢站在那红色蟒袍附近,稍稍翘脚,朝着那红色蟒袍的方向偷瞄一眼……只一眼。 他看到的是那个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跟在离欢身后的洪韭。分明看得清,那离欢的身体颤了颤,随之是一阵摇晃,只一下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七殿下!”洪韭赶紧快跑两步,扶住了已然摔在地上的离欢。 洪韭扶起离欢。可以明显感受到离欢身上还未消散的颤抖,和那不住的喘息。 离欢却笑着:“没想到还有跟皇长兄这么像的人……” “七殿下……”洪韭看着离欢此刻的模样,他还从未见过这个从来没心没肺却从来胸有成竹的七殿下,露出这么没有把握,这么惊慌失措的笑容。 “不可能……”离欢努力摇了摇头:“一定不可能!” 说着。便朝那红色的方向跑去,只两步,离欢再度两腿发软,瘫在地上…… “七殿下!”洪韭看着,心中一阵发疼,跑到离欢身边想着再次将其扶起,却被离欢一把推开。那力度,竟是把洪韭推的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离欢两腿发软,站了一次,再次摔在地上,便是什么也不顾的连爬带蹬到了那红色蟒袍跟前…… 视线完全清晰。那张熟悉的脸映在眼前…… 钟离阳的死相并不好看。额头偏左侧,一点棍棒淤青带血,额头中央竖立眉眼一般显着一处刀刃所致的血窟窿! 脸上没留情面,身上倒体面。 那身上三处伤口,两点细小刀刃之处贯穿心肺。一处剑刃刺伤,再刺心门!这些伤处,配上那红色蟒袍,倒是掩盖的差不太多。 离欢看着这形状的皇长兄。呆住了…… 离欢从来都自认为自己算是那么个喜多愁善感,爱伤春悲秋的感性家伙。可此时。那多愁善感的眸,没淌眼泪。伤春悲秋的心也毫无波澜…… 只是那只手,紧紧抓住钟离阳已然冰凉的手。紧紧攥着。 身子上的颤抖逐渐平复。喘息缓缓休止。眉头兀自舒展。 看着这些现象,洪韭却反而更担心。他更宁愿这七殿下嚎啕大哭,寻死觅活!哪怕是当即抽出无忧剑自刎都是好的!只是这样逐渐趋于平淡的情绪,实在让洪韭害怕! “七殿下……”洪韭再叫一声。离欢没回应。 良久之后。 离欢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终于开口:“把人杀光……” 洪韭抬头看战场。那战场之中,还在厮杀。第九重甲师团的旗帜已然全部倾倒,第五重甲师团的老兵宛如屠宰一样的无差别乱杀着…… “七殿下……”洪韭不禁询问:“那第九重甲师团?……” 洪韭本来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胡乱插嘴的。只是那心里想着,带回第九重甲师团好歹也是那太子殿下未完成的任务,他不知道离欢要怎么做。只得硬着头皮去问了。 静静看着自己那可怜的皇长兄。离欢目光没有半丝流转。重复道:“我说……把人杀光。” 那声音不沙哑,语调不颤动,字句不断续。甚至是连感情都没有……这一句话,六个字!洪韭听不到愤怒,听不到悲伤亦感觉不到丝毫的叹息。有的,只是平淡。 想着要再多问问离欢。可洪韭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却还没傻到这种程度。此刻听了,只是缓缓点头:“是……” 说罢便带着罔尊门人,走向战场…… 无论是第九重甲师团的新兵还是第五重甲师团的老兵。说白了,不过都是些军人,并不是契者。纵是有契者,最多也便是徘徊在五阶左右。对上这千人九阶为底的睹星罔尊,自然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洪韭手里举着那柄圆环大刀,带着罔尊人马冲进战场之中。颇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一时之间战场之上,横尸遍野…… 那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见此情况,已然顾不得那显王钟离渡叫自己杀光第九重甲师团的命令。虽说军令如山,虽说自己可以死战到底。不过这一切又一个前提……军令执行的是否值得,死战到了底能换来什么? 看着睹星罔尊进入战场,猛虎扑食一般,仅在片刻之间便是带走了不下几千人的性命。吴奕只能选择撤军! 原因很简单。一来,显王交代的事情,最大的目标杀掉钟离阳已经办妥!二来,那睹星罔尊是无差别的乱杀,屠杀的不只有自己的第五重甲师团,还有正在逃命的,第九重甲师团的新兵!自己没完成的任务,睹星罔尊一样可以帮自己完成。 那么如果这样,吴奕也就根本没必要去死战,赶紧撤军,或许还能留弟兄们的性命…… 第七十八章 青山埋骨,你挑一处 离欢记得。那天好像下了很大的雨。很大…… 可那雨再怎么大,也洗不清鲜血,冲不净眼泪。 可惜的是。……那个永远带着笑容的人,至死,都从未真的看清那个始终带着阴暗的帝王…… 也不知道是吴奕到底高估了自己,还是终归低估了睹星。 那撤军的命令刚刚下达,还没等传出去,一个手握圆环大刀的壮硕身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 虽说这吴奕是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可在洪韭面前,说简单点倒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哪怕是他再精通军事,哪怕再用兵有方,也绝对敌不过一个九阶的契者。 这一刀下去。吴奕连声都没来得及吭一下,便是直接被洪韭手里大刀劈了个身首异处,脑袋搬家…… 看着主帅被直接斩杀,那一直有条不紊屠杀的第五重甲师团终于乱了。借着下了一半的撤退军令,纷纷后撤。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那重甲师团,本就以重甲步兵为主,只有高级军官才配有战马。而重甲步兵身上重甲又导致了行军速度缓慢。 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如若去追,如若想杀!连战马都活不了一匹!就更别提人了……兵败山倒。这罔尊“抓猪”的速度显然是要比第五重甲师团快的多得多…… 只是几炷香的功夫,这已经没有了太阳的落日岭上,只剩下了两类人——睹星罔尊和尸体…… 洪韭面不红,气不喘。提着沾血的刀,走到离欢身旁。 “七殿下。”洪韭叫了一声。“人都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离欢依旧跪坐在那里。轻轻看着钟离阳。紧紧攥着手…… “把这围起来。谁都不许进……”离欢的声音依旧平淡。 洪韭放心不下又叫了声“七殿下”却并未得到半点回应。无奈之际,只好应了离欢的话,带着罔尊门人完全围住了落日岭。 雨滴飘落……带着力度砸在离欢身上。也冲洗着那钟离阳身上、脸上的血迹…… 李一凡的身影浮现在离欢身旁,没说话,只是低眸。 离欢眉目未转,没理会。只是借着雨,仔细擦拭着那钟离阳脸上的血。心……越擦越疼…… 那雨水愈发的大起来。随着冲刷,随着擦拭……那钟离阳以前脸上的血迹逐渐干净了不少。额头之上的血窟窿,愈发的明显…… 一种从内而外的绞痛,让离欢吃不消。看着那血窟窿,那额头上的淤青……离欢不敢去想,不敢去想皇长兄临死之前该是何种思想?当时……他该有多疼啊? 离欢跪坐在那里,始终紧盯着那钟离阳的脸。任凭无知是雨滴还是眼泪的液体在脸上滑落,天空响起几声响雷。那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睹星顺利取走了浮尘珠。星在得知了离欢带罔尊门擅自离开之后,朝着落日岭进发。此刻,睹星其余四门正围在落日岭之外,面对着洪韭。 寒泉有些不高兴,眼角带着泪水,推搡着洪韭:“你让我进去!……” “寒门主!”洪韭不顾寒泉推搡,依旧站在那里,对寒泉再度行礼:“七殿下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 “泉儿……” 身后是萧君沫的声音响起。萧君沫轻拉住寒泉,示意她不要再闹。 寒泉得知了钟离阳死讯,听洪韭说了离欢的事情自然心疼自己那离欢哥哥。想着进去安慰,却被洪韭拦在外面。 此刻看着那罔尊门人一副就是星大人来了也不能进的气势,寒泉气呼呼踩了洪韭一脚:“臭洪韭!” 不远处,楚故儿站在滂沱雨中对星轻轻行礼。说了一切由来。 “看样子……”楚故儿沉默片刻,叹息着对星说道:“应该是受了点打击吧。” 星站在两个睹星门人的雨伞之下。那黑袍中的眉目朝着落日岭方向眺了眺。 转而看向楚故儿:“你的意思呢?” 楚故儿听了犹豫片刻。吸了一口气:“离欢跟钟离阳兄弟之间最为要好……如今钟离阳被自家部队所杀,自然心里不舒服。要不……” 微微停顿。楚故儿行礼抬眼,对星道:“就让他自己待会儿。三天之内他若不归,故儿亲自把他抓回来……” 星没说话。黑袍面向楚故儿。片刻之后,缓缓转身:“你倒少有为他说话。” “就事论事而已。”楚故儿在星背后再度恭敬行着礼数。 “就随他。给他些时间。”星背对着楚故儿说了一句,缓缓离开。 楚故儿一直弯腰躬身行礼。待到星走远,直起身子。抬手挥退两个要为自己打伞的门人,楚故儿兀自走回人群中央。 伸手拉住正在不断吵闹的寒泉。 “泉儿。” 寒泉原本正不顾萧君沫和戴逢秋的阻拦,不断对洪韭吵闹。 此刻被楚故儿略带些力气的拉住,似乎是折腾了太久,有些累了。缓了缓才抬头看向楚故儿:“故儿姐!你赶紧带我进去!……” 寒泉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的泪滴比雨水明显……听说离欢出了事,寒泉便是第一个带墟尊到达了落日岭之上,此刻心里只有心疼。 虽说平日里,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子。但是寒泉对于离欢的问题,却从来都聪明的不行。她其实比谁都知道自己这离欢哥哥受了多少的委屈,吃过多少的苦头…… 以前她庆幸。庆幸自己离欢哥哥虽说命不好,受过那么多的委屈。至少也还有那么一个皇长兄会送来他爱吃的桃花糕……可是现在……现在连这个会送他桃花糕的,最后一个对他那么温柔的人都没了。 此刻寒泉正拽着楚故儿的手。满脸恳求,回头看看雨中屹立的洪韭。哽咽着又抬头看看楚故儿:“他……他不让我进去!” 楚故儿握着寒泉手臂的手,似乎加了几分气力。 “泉儿……”音量稍有加大,楚故儿对寒泉说道:“让他自己待会儿。走吧。” 说罢便是不管寒泉叫嚷,把寒泉拽了回去。 倾盆洪流天际落, 尸山遍野血洗过。 从前故人寒如雪, 斯人已故,是非错。 雨中 李一凡站在离欢身后,就那么一直轻轻看着离欢。从未说话。 直到那雨下到深夜,没个停下来的意思。 离欢身上,本能一样被雨水冻的颤了颤。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你……去哪了?” 因为本身本为神识的缘故。李一凡的衣衫并未被雨水浸湿半分,也察觉不到什么温度。此刻听了离欢的话,只是平淡回复。 “调查了一些事情。” 离欢本就白皙的一双手被雨水浇的更白了一些。修长手指,还在不断擦拭着那钟离阳同样被雨水浇的惨白的脸。那从前血迹已然被雨水冲刷干净,可离欢却总觉得,那血还在…… 手被雨水冻得有些僵了。离欢却没停,只是继续那么擦拭着钟离阳的脸。 “你究竟在查什么?……”离欢没去看李一凡,只是这么问着。 离欢早知道李一凡似乎再调查什么东西,却从未有意过问。如今这次,是离欢第一次问出来。 李一凡沉默片刻。还是否定:“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那双不断擦拭着钟离阳脸颊的手,终于还是停住了。 离欢好像身体脱了力,双手支撑着身体微微朝后坐了坐,舒服了不少。仰头看天,雨滴滴落。 可能是那天生明亮的大眼睛吧?那雨水滴在眼睛里,让离欢一阵不舒服。索性闭上双眼,迎着雨滴。 离欢叹息。 “我到底没护的住他啊……”那声音中断,离欢只是苦笑,低眸瞥了一眼钟离阳:“可我明明保证过……明明……” 那笑声好像止不住一样。离欢顿了顿:“明明保证过只要我在,就没人伤的了他……” 离欢说着,转头瞧了瞧身边的人,叫了一声:“李一凡……” 李一凡微微扭头,没说话。 “你这么强大……是否也有保护不了的人呢?”离欢问道。 李一凡听着这声音。脸上没表情,心里却不禁是跟离欢一样的苦笑……对于他,一个活了四百年的老家伙。 李一凡比谁都清楚。力量的强大和“保护”二字。似乎从来都不挂钩……那四百年前,自己也一样不可谓不强大,可倒头来,除了连累别人,好像也没真的保护好谁…… 此刻不愿多说。李一凡看着离欢的笑。他知道,如若自己今天不去北地,早点帮离欢干掉那圣火宗九阶九级的神秘女孩儿,可能钟离阳并不会死…… 此刻只是低头问道:“你怨我?” 离欢却苦笑摇头:“我能怨你什么呢?” 说罢。便是兀自又朝钟离阳身旁跪了跪。 叹息着笑道:“皇长兄……”看着钟离阳的脸,离欢不自觉的停顿。随后又笑起来。 “我不想让你回去了。我不想让那群家伙的脏手辱了你……”离欢说着,带着询问的口气:“让我自作主张一回?” 四处看看。离欢笑起来:“四处青山埋骨。你挑一处景色,我带你去……” 看着那尸身。自然没人回应。 离欢也不恼。只是兀自对钟离阳诉说。 “皇长兄你啊……平日里就不喜欢多话……”离欢看着那尸身:“这下可遂了你,以后可以不用说话了。” 一边说着,离欢抬头看了看天。那雨不知何时消了,天色渐明却昏暗。好像……好像以后都不会再有太阳升起了一样…… 第七十九章 返朝堂(上) “走!”离欢出了一口气,轻松笑着:“我带你去找个新家!” 天色逐渐亮起来。离欢在那雨中坐了一夜,此刻有些疲惫,但还是抱起钟离阳的身躯,朝外走去。 洪韭见到离欢怀抱着钟离阳缓缓走过来。赶紧迎上去,双手朝前伸了伸,却又缩了回去。 他本是下意识的想帮离欢接住钟离阳,可是那手朝外伸到一半,仔细思量,心里知道。此刻,离欢应该不愿意让别人再碰他的皇长兄吧。 无奈,缩回了手,洪韭试探性叫一声:“七殿下。” “让其他人先回去吧。”离欢转头对罔尊门人说道:“告诉星大人,五日之内,我自会返回睹星。” 诸多门人对离欢轻轻行礼,闪身离开。 洪韭留在原地,看着离欢。不知道说什么,终于也还是问道:“七殿下,那我们……” 离欢听着洪韭的话,没有及时回应。 低着头,看着钟离阳。自顾自笑着:“皇长兄……你平日里总跟我嘱咐这个,嘱咐那个。这下可倒好……” 离欢微笑着吸一口气。故作轻松:“这临了临了……倒是连遗言都没跟我说出一句……” 说罢。离欢转头看向洪韭:“走!找处好地方。把我皇长兄葬了吧。” “七殿下……”洪韭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一句话不该问,可是这东宫储君葬在这荒郊野岭,一来还真没这种规矩。二来洪韭确实觉得这样委屈了钟离阳。 不去多想,洪韭还是问了出来:“不把太子殿下带回去吗?” 离欢歪眼瞧了洪韭一眼。知道其心中所想,索性答道:“把皇长兄带回那阴暗的地界儿,才污了身躯,辱没灵魂。” 离欢咬着牙,眼神中是一些一直都被可以隐藏过的怒火。随后便是决绝道:“等我做完了我的事,皇长兄天上灵魄,冤死亡魂。自当抚慰。” “七殿下您……”洪韭看着离欢脸上那少有的决绝,一阵心慌:“您要做什么事?” 离欢则是没再过多理会洪韭。四处瞧了瞧,朝着那落日岭东面一处野林努努嘴。 洪韭转头看去。那落日岭东面的地界儿,因为跟正西位置的落日岭方向正好相反,如果说落日岭可以看见夕阳落日,那么那个地方百年可以每天见到旭日初升。故称升阳坡。 拨云见日。一丝旭日光辉穿透天边云霞,再次照耀大地,半点初阳,从那升阳坡露了脸面。 “那景色不错,就葬在那吧。”说罢,没理洪韭便是怀抱着钟离阳,缓缓朝那不远处的升阳坡走去…… 钟离阳。我到底没能护得住你。对不起。 其实我早想说,其实你我都一样。身负相同的缺口,承受相仿的苦痛。怎奈,这么多的相似,却性走两端…… 我一直都知道,这世上容不下个走着侠道的帝王。帝王。该诡道! 从小到大,我所不敢,我之不愿承受。你都首当其冲。现在开始,你所不敢,你之不愿改变,我也一并肩负! 从此往后。为了你心中的天下。你不屑想的诡计我想!你不愿亮的刀刃我亮!你不忍杀的所谓血亲……我杀。 我宁愿你怪我,也不愿你白死! 只但愿,只但愿…… 你我。落日岭上没相遇,升阳坡下……别相逢…… 罗之州 帝都 三皇子,显王府。 钟离渡坐在主座。手上茶杯时而拿起,时而放下。眼神一直定在迎客厅门栏外。 一个侍从匆忙跑进来,刚要行礼。钟离渡却是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行礼。急迫问道:“怎么样了?” “殿下。第五重甲师团确实无一人归京。”侍从回答。 钟离渡的眼神之中,尽是慌乱。此刻那门栏外,又一个侍从跑了进来。 那侍从同样行礼,同样被钟离渡示意赶紧去说。 “殿下。第五重甲师团清凉宫附近驻地无一人归还。”其中一名侍从说道。 “下去……下去……” 钟离渡慌了神。此刻甚至没心思多骂手下这些废物,只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两名侍从行着礼,纷纷退开。第三名侍从已经跑进迎客厅。 “落日岭方向怎么样?”钟离渡这次索性没等那侍从站住身子便问道。 那侍从听了。赶紧行礼作答。 “殿下。属下已去落日岭查看。落日岭之上尽是第九、第五重甲师团战士尸体。吴统帅……”侍从犹豫着说道:“吴统帅也在其中……” 听了“吴统帅”三个字,钟离渡似乎并未在意,又问道:“钟离阳呢!?尸体去哪了!?” 那侍从再度犹豫。 “说!”钟离渡低吼。 “并未找到……”侍从低声回答着。 “什么?!”钟离渡本来下意识坐直的身体,再度靠回了椅子上。头绪杂乱。只得敲着桌板:“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从面对盛怒赶紧行礼:“是。”说罢便快步退了出去。 钟离渡略显无力,靠在椅子上。昨天一事。钟离渡在收到派出去的四名八阶契者和两名九阶契者的回报之后。本以为一切已经安排的足够妥当。放下心,让戴昀不必死守。 本来想着。反正那钟离阳已死,就算自己那七弟带着罔尊门冲到现场也无济于事。到了帝君那里,一切都可以解释。 这样的谋划。甚至不会连累到日月宗和圣火宗两边,到时候两宗只需说是那睹星罔尊实力太过强大抵挡不住让他们冲破阵型就好,说不好倒还能给离欢也扣上一顶“阴谋叛逆”的帽子! 可没想到这事情,变化多端。让钟离渡没想到的结果到底还是出现了。 收到钟离阳已死的回报之后,钟离渡为了尽量减少他人怀疑。索性撤了自己布在落日岭的眼线,只留着那百分之百会把第九重甲师团厮杀殆尽的第五重甲师团冲杀…… 虽说中间也有人提醒钟离渡,担心罔尊会对第五重甲师团造成威胁。不过钟离渡却并未当回事,他以为自己那七弟自己了解。 那是个跟钟离阳一样讲着所谓苍生的废物。先不说他不会滥杀那些只是受了军令的第五重甲师团士兵,便是看到那最要好的皇长兄死在地上,钟离渡也有把握,他没心思再做什么。 可没想到的是,等了一夜,那自己派出去,六个回报说是稍后返回的契者却迟迟未归。不见踪影,失去联系。此刻竟然连那第五重甲师团也全军覆没于落日岭之上。这下倒搞得钟离渡连那钟离阳究竟死没死都确定不了了。 瘫坐在椅子上。钟离渡稍稍回头:“叫红玉过来。” 身旁侍从行礼,退出迎客厅。 另一边 六皇子,印王府。 “你的意思是说……”钟离羡明显比钟离渡更沉稳一些。轻饮着杯中茶水,看向面前的上官宇:“你认为那第五重甲师团,是离欢所杀?” 上官宇轻轻点头。 钟离羡凝望着那半杯茶水。因为要避险,自己又一直都牵着钟离渡的鼻子走。所以有关于落日岭方向的观察,钟离羡无论在明里还是暗里都并未参与。只靠着那钟离渡方面的消息得知情况而已。 这么做确实可以完全切除自己与此事的所有关系。不过这么一来,也便同时导致了钟离渡失去了所有消息之时,钟离羡这边也成了睁眼瞎的情况。 面临这样的突发情况,钟离羡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刻听了上官宇的猜测。也只是轻轻摇头:“我那个七皇弟……” “殿下是想说……”上官宇打断钟离羡:“您了解是吗?可殿下啊……狗急了尚且会跳墙。”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龙息殿 那龙息殿中,侍从侍女纷纷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响起。龙颜大怒! “再去查!务必找到太子!” 钟离伐一脚踢翻面前红衫镶金木桌。身子不住颤抖。 因为心中猜疑。钟离伐还是决定派出第五重甲师团名为护卫,实为押送太子归京。可没想到的是,昨天那第五重甲师团一去未归! 而再之后,钟离伐所得到的消息只有一个。第五重甲师团,第九重甲师团全军覆没于落日岭之上,太子不见踪迹…… 这无疑是一个钟离伐说什么都没想到的结果。纵是心中怀疑,他也只是想控制钟离阳而已,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而这样的结果。对于钟离渡,钟离羡尚且都无法解释,就更别提钟离伐这个帝君了! 因为睹星的存在,即便罗天内部出现混乱,其他王朝也绝不敢轻易趁乱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钟离伐本身又是沙场血性的汉子,从不多想那些更多的事情。如今的帝都王殿,乱作一团。到处都在寻找着那突然失踪的太子殿下。 这一切。第五重甲师团和第九重甲师团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交战?钟离阳身边的邪宗部队去了哪里?是一起死在了落日岭,还是撤回了星之州?钟离阳又去了哪?是死是活?对于钟离伐而言,无疑都成了解不开的谜题…… 升阳坡 山野林间之中,属于钟离阳的一处简陋木牌碑屹立在那里。那感觉,看上去,只想是山野林间一处野冢……便是任凭是谁去看,都不会认为,那是堂堂罗天王朝,东宫储君太子钟离阳的坟冢…… 木牌之上,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已逝长兄”。那黑色笔墨,苍劲有力,为离欢亲手所写,颇是继承了那三任帝师王旭的笔墨丹青风度…… 离欢站在碑前,脸色极度平静。 拂袖,撩绅,跪地。一气呵成。(绅:意为男式着装腰间垂带) 三次叩首。离欢起身。没多说什么,只转头对洪韭说了一声“走。”便离开。 洪韭赶紧快步跟上离欢。“殿下要去哪?” “朝堂。” 第八十章 我杀的 说是去朝堂。离欢却还是选择先回了睹星。 到了睹星。离欢并未进入,只是叫洪韭取了那象征自己皇子身份的白色蟒袍和珠冠。 穿了蟒袍,戴上珠冠。离欢和洪韭两人快马去往罗之州。 罗之州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父皇放心……”钟离羡对那皇座之上的钟离伐微微行礼:“皇长兄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一大早整个帝都的所有方面,都已经进入混乱。钟离伐更是直接把钟离羡和钟离渡两位皇子都叫到了朝堂,商讨太子失踪一事。 钟离羡和钟离渡,虽说现在都蒙在鼓里,自己也不知道钟离阳现在究竟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不过,被帝君召见还是要来的。此刻都一本正经跟着文武百官,一块儿安慰着那帝君。 钟离伐坐在皇座上,心烦气躁。想了想。或许一早太多的谜团困扰,钟离渡自己都没怎么想起来。那昨日晚上,圣火宗和日月宗都派人传来消息。 大致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告诉自己,离欢曾带领罔尊门冲闯西海封锁线。抵挡过后,两宗不敌罔尊,让罔尊冲了进去。 虽说这事情让钟离伐还是难免起疑。不过当时第五重甲师团,第九重甲师团全员没有返回帝京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钟离伐耳朵里。太多的事情挤在一起,钟离伐倒也无心多想两宗的回报了。 如今想来。赶紧对身旁的海景说道:“请圣火宗墨宗主,日月宗戴王爷过来。” “是。”海景兀自行礼,退了几步,把事情交代下去。 正在钟离伐烦恼之时。那殿上却是又一个小太监踏着碎布而来。 “陛下。七殿下求见……” 钟离伐本就因为那太子失踪的事情烦恼,憋着火气。此刻挺到了那在自己这早就不再吃香的七皇子到了,一股怒气横生。 冷哼:“这个时候,他来这儿添什么乱?不见!” 听到这离欢的名字。钟离渡和钟离羡两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昨日离欢携罔尊冲阵一事两人自然知晓。心中更是比钟离伐更清楚,这东宫太子失踪一事,八成跟这离欢有所关联。此刻都不知道离欢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那小太监听了帝君的话。行着礼又道:“陛下。七殿下说,是来替陛下解忧的……” 钟离伐依旧不耐烦。嘴上冷言:“他能解什么忧?……” 身旁的海景见了却是对钟离伐微微行礼。低声耳语道:“陛下倒不如便让那七殿下进来吧?如若他解的了陛下之忧,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他解不了陛下之忧,陛下便处罚于他轰出大殿,只当泄泄气也好啊……” 如果说,这朝堂之上谁对钟离伐说话最管用。那么一定不是钟离渡也不是钟离羡,更不是那满朝文武百官!而是这位海景,海公公。 海景自钟离伐还是皇子之时,便陪同钟离伐左右,年岁也虚长钟离伐几岁。这么一个自小陪同长大的人,自然深得钟离伐信赖。 此刻听了海景的话。钟离伐抬抬手,示意海景不必多言。 略作思索。对那小太监哼了一声:“让他进来。” “是。”小太监细声细语,跪退出去。 随后那身着白色蟒袍的罗天王朝七皇子,钟离欢,缓缓走上朝堂…… 离欢到了那帝君脚下,行拜叩之礼。 “儿臣,叩见父皇。” 钟离伐听着离欢的声音,喜欢不起来。此刻只是冷哼着:“你来这是要说什么?” 离欢则是缓缓抬起头。又叫一声“父皇。”。 可是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那双黑色眼眸再没有去回避那帝君的目光…… “儿臣可以起身了吗?”离欢只是问了一句。 钟离伐看着那自己第七子直视之中毫无从前畏惧的目光,竟然一时失神。 这个他从前以为了解的孩子,在这一刻,好像跟前段时间有了极度巨大的变化。惊讶之余,思索。这七皇子倒是也没做出什么错事,那文武百官纷纷在场,总让其跪着好像也说不过去。 随即便是冷淡的“啊”了一声。抬抬手,示意离欢起来。 “谢父皇。”离欢缓缓起身。随之是那眼神轻瞥自己右边的钟离渡。 这一瞥,钟离渡倒是没怎么察觉。反倒是那离欢左边的钟离羡看的清清楚楚,此刻更是心中一震,怕是那上官宇中“狗急尚且跳墙”的事情,是让他给猜对了。 钟离伐见离欢起身。再度问道:“你要来给我解什么忧?” “父皇现在难道还有其他的忧虑要解吗?”离欢反问道。 看着钟离伐脸上流露的一些厌恶。离欢并未如同以前那样觉得难过,反倒是更觉痛快了。 此刻没等钟离伐说话,离欢只是继续说道:“如今困扰父皇的事情。不过是那东宫储君太子失踪的事情而已。不是吗?” “你知道太子去哪了?”钟离伐微微皱眉。虽说作为君王他觉得离欢这态度有点不恭敬,可是听到离欢所说还是没来得及多计较别的。 离欢轻轻点头。随后的声音却是让整个朝堂之上都出现了混乱的议论声…… 钟离伐紧盯着离欢。只看见那离欢缓缓开口,眼神之中毫无任何情绪流动。 一字一句。 “东宫储君太子,钟离阳。我杀了。” 这一句话。如同离欢猜想,响雷一般的在整个朝堂之上,所有人的耳边炸开。就连钟离渡和钟离羡两人,都忍不住眼神中诧异,看向离欢。 “你说什么!?”那帝君沉稳的身子再没法沉稳。一时之间猛然间站起,皇子群臣跪拜。唯有离欢一人,并未行礼,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钟离伐。 身为帝君。钟离伐知道,自己必须时刻冷静,说句不好听的,纵是亲爹死在自个面前,自己也要那股子叫人把尸体收了的操性在!否则,当不得这帝君。 逼着自己出了一口气。钟离伐缓缓坐下,已然看出自己这第七个儿子一脸的来者不善。索性对群臣摆摆手:“都先起来。” 群臣纷纷起身。议论之音四起。 那钟离渡得知离欢这句话。松不了气。一来,他不知道离欢究竟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二来,他也决不相信那离欢会杀了钟离阳。而如若有这两点,那钟离阳的生死,可就不好判断了! 反应之余。故作愤怒转头看向离欢:“七弟你说什么呢!?” 离欢听到身旁钟离渡怒言,毫无半点畏惧。此刻只是转身看向钟离渡,一步一步走近钟离渡。 “三皇兄没听清楚吗?”离欢一字一句重复:“我说东宫储君太子钟离阳,我给杀了。” 那一双黑色眸子,就那么死死盯着钟离渡。一时之间竟然盯得钟离渡说不出话来。 钟离渡从来自问,自己这七弟从来最为胆小。可是如今这眼神,哪像是个胆小之人的言语? 离欢没去管钟离渡,只是继续说道:“三柄刀刃,一崭剑锋。贯穿其身。一刀心,一刀肺,一刀头颅。剑刃再刺心门。他死的彻底,死的难看。” 离欢就那么紧盯着钟离渡。一字一句说完。 而钟离渡听到这些,自然是心中大惊。这些与自己派出那些契者的回报所述一模一样。这也就是说,这人确实不是离欢所杀! “你……”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畏惧,钟离渡声音断续:“你怎么能……” 说罢便是赶紧跪倒在那皇座之下:“父皇!手刃自己血脉长兄,杀害罗天当朝太子!其罪当诛!” 钟离羡本想着再看看离欢到底要干什么。却没想到这显王钟离渡就这样便慌了神,无奈之际,只好顺水推舟,跪在地上。 “父皇。其罪当诛!”钟离羡跪在地上,说道。 两位皇子下跪。离欢又确实扛下了这罪行,再加上那满朝文武百官大多分为三党。太子门下,显王门下,印王门下。 显王,印王门下文武,见到两位皇子下跪,自然是要跟着的。而那太子一门,本就以太子马首是瞻。此刻离欢自己主动认下了杀太子的罪过,纵是有些不信却还是难免心中怨恨。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纷纷跪倒。齐声:“其罪当诛!” 此刻。那圣火宗墨玄,日月宗戴昀两人已经应邀上殿。 为何被叫到王殿之上,两人自然心中明白。对于钟离阳失踪一事两人也处于疑惑之中,这以上殿便看到了少有的群臣请愿的盛景更是一阵发懵。 纷纷对那帝君行礼。 钟离伐威坐王座之上。努力平息,不去管那墨玄戴昀两人。只是沉声问道:“你不是一向和你那皇长兄最为要好。何故杀他?” “昨日下午。睹星于西海取沧海浮尘珠。”离欢瞥了那站在自己身边的戴昀和墨玄两人一眼。也没去多管。 继续说道:“一旁落日岭之上,罔尊收到了第五,第九重甲师团交战之消息……” 钟离伐心中恼火,打断离欢,喝道:“这和你杀太子一事有何关系?!” 如果说“杀太子”墨玄和戴昀并不惊讶。那么如果把这“杀太子”的帽子扣在离欢头上,可就足够二人想不通的了! 钟离伐不知道,墨玄和戴昀两人自是清楚的要命。什么狗屁的离欢杀太子?那离欢……分明是去救人的啊! 第八十一章 朝堂对峙 墨玄和戴昀两人想不通。离欢却似乎思路清晰。 眼神中依旧是那样毫无畏惧看着盛怒之中的帝君。 “当然有关系。”离欢继续说道:“第五、第九重甲师团为何交战?是父皇下令让第五重甲师团剿杀第九重甲师团吗?” 钟离伐听着离欢的话,没作声。这事情自己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命令自己也确实没下过。 “父皇身为帝君,即便那第九重甲师团曾经易帜也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两师团会展开交战呢?” 离欢自问自答着,继续说:“只有一种可能。是第九重甲师团先行发难,第五重甲师团被迫迎击。是那东宫储君太子钟离阳,趁父皇身处清凉宫中,身旁并无重兵,带着邪宗部队欲图起兵夺权!”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那钟离渡。 “三皇兄。我说的可对?” 被人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个干净的感觉并不好受。钟离渡跪在地上,一时之间,肯定否定都是错。只好不说话。 离欢也并未多问。只是转头再度看向钟离伐。轻轻行礼:“儿臣得知此事,实在担心父皇,便携罔尊赶往落日岭。中间却不想被戴王爷,墨宗主,以受到皇命罗之州军事演习为由挡在西海沿岸,无奈只得冲阵。” 离欢说着。便是转头看向戴昀,墨玄两人。 问道:“不知两位宗主,意欲何为?” 那戴昀和墨玄两人,本来还等着显王和印王朝那离欢头上扣顶反叛的帽子。却没想到,这帽子倒是先被离欢给自己扣在了头上。 此刻只是纷纷朝那帝君行礼。 钟离伐看着两人对自己行礼。轻轻摆手。 这两宗是自己叫过去封锁西海沿岸的。所为的也正是挡住离欢。可离欢一番话无疑是映照了自己之前的所有怀疑。反倒是让自己都骑虎难下。 怎么说呢?说自己不知道此事,直接把墨玄和戴昀拖出朝堂砍了脑袋?那得罪的可是四大宗中的两门!可倒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是自己怀疑两个儿子造反,刻意为之吧?说出去可太难听了! 无奈之际。钟离伐只得说道:“当时罗之州境内确有演习,不怪他们。” 离欢听了只是轻笑。反而转头朝着戴昀和墨玄两人轻轻行礼。 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二位宗主了。” 面对离欢这样的客气。墨玄和戴昀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戴昀回着笑脸,对离欢回礼:“七殿下救护帝君心切。大水冲了龙王庙……” 离欢没再理会戴昀的笑脸只是转头再看帝君。 “儿臣实在担心父皇安危。无奈只得冲阵。待到罔尊冲到落日岭,第五、第九两师团已经开始交战。之后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 钟离伐面对离欢的这些说辞。有些难办。只得再度问道:“两军为何无一生还?” “钟离阳那叛臣逆子竟对父皇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离欢像是早有准备,回应道:“第九重甲师团先易帜后叛变,其罪当诛。第五重甲师团身为清凉宫附近唯一军事集团,却并未对此事率先察觉,对战一支新兵组成的军团也难分伯仲,死伤过半。难辞其咎。儿臣一时杀红了眼,罔尊又足够强大,便杀了个干净……” 话说完。没等钟离伐做出反应。离欢便是率先跪拜:“儿臣深知,第五重甲师团罪不至死。愿为此事领罪。” 听着离欢的话。钟离伐看了看那皇座之下纷纷跪倒的众人。 离欢一席话, 没给留出任何过多的余地。此刻领罪用其话说,也便是护驾心切,诛杀了一支本就死伤过半的带罪之师。这罪便是领了,也不大不小…… 无奈之际。钟离伐只是沉声静气:“都起来。” 满朝文武三位皇子,听了钟离伐的话,纷纷起身。 那显王钟离渡起身。对于此事还是耿耿于怀,便是上前一步站到离欢身边:“父皇。如若此事真的如七弟所说。那为何不见皇长兄尸身所在?” 钟离渡这句话。一来一定是因为对这离欢倒打一耙的事情耿耿于怀。二来,则是想试图确定那钟离阳究竟是生是死。毕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离伐此刻并未多说。只是抬起眼眸,看向离欢。 “叛乱已止。逆子钟离阳尸身,我已处置。”离欢回答。 钟离渡自然不会甘心这事儿被离欢一笔带过去的。此刻转身面向离欢,追问道:“七弟。什么叫做你已处置?如何处置?怎样处置?尸身现在何处父皇尚且不知,如何知道你说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离欢微微回过眉目,看着钟离渡,并未说什么。 钟离渡则是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借着问道:“皇长兄尸身现在何……” “人我杀了。”离欢却打断着,反倒更加咄咄逼人的对钟离渡道:“尸身我砍了,剁成好几块碎肉,剥皮抽筋褪骨。之后烧了,挫骨扬灰。三皇兄要如何?” “你!……”钟离渡被气的一阵颤抖,指着离欢鼻子吼道:“谁允许你这么做?生见人,死见尸!这事儿你不懂?更何况那毕竟是东宫太子!你身为睹星门主……” “我身为睹星罔尊门主……” 离欢丝毫不畏惧那钟离渡的怒吼。再度打断:“如何杀人,怎样做事……还要三皇兄来教?” 说罢。离欢又道:“倒是三皇兄。那逆子钟离阳欲图造反夺权,本就该杀。三皇兄不去担心其意图如何产生,所有谋划究竟如何进行,以后如何应对此类事端。倒来追问逆子尸体何在?为何啊?” 离欢看着那眼前杀了皇长兄的混蛋,怒目。随后便是笑道:“还是三皇兄到底信不过臣弟?以为臣弟不会杀人,三皇兄不然亲自试试?看我会不会杀人。” “你!……” 那钟离渡被离欢气的一度跺脚。 “行了!” 钟离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本就是兄弟之间,这么争吵做什么?”钟离伐说着,再度瞧了瞧离欢。 看着那自己已经整整九年没见到其再穿蟒袍的第七子。钟离伐做梦也没想到,这儿子如今言辞会是这般的狠厉起来了…… 沉了沉气。钟离伐缓缓问道。 “那太子尸身……你真的烧了?” 听着钟离伐的问话。离欢转身行礼。 虽说面对钟离伐那语气柔和了不少,可那双眼眸之中的气焰却丝毫未减。 离欢说道:“儿臣琢磨着。那钟离阳造反夺权,乃是皇家大忌,亦是大罪。尸身纵是归京,也势必,姓入不了宗庙,名划不进祖籍。尸体更进不了皇墓。索性自作主张便烧了,也算他死后不必再受罪名苦孽……” 离欢一边解释着。一边再度跪在地上。 “请父皇恕儿臣曾经毕竟与之相交甚好,才擅作主张。” 见离欢又一次跪在地上。钟离伐并未着急让其起身。而是继续问道。 “你自己也说,跟太子相交甚好……”那钟离伐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此刻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离欢问道:“如何便忍心真的杀了他?” 离欢跪在那里。抬起头,缓缓说道:“钟离阳欲图谋逆于父皇,纵是兄长,儿臣也更担心父皇。犯下如此悖逆大罪,其心当诛,其身当诛……” “可……”那钟离伐到底逃不出人的本性,儿子死了自然心痛不已。虽是摆着帝王的架子,没法流泪。可提及此事,真的把那钟离阳划在了“死”的范畴里去说,却还是难免心中绞痛。 “可那也是我的儿子……”钟离伐的声音终于还是颤抖了。 离欢看着那皇座之上,声音突然颤抖的帝君。心中自然也不舒服。 不为别的。只为那钟离阳冤死,只为那直到死都不相信父亲会害自己的长兄,就算是死!都没换来那帝王的一滴眼泪…… 此刻狠心,淡然。 “您有四个儿子。可我只有一位父皇……” “起来吧。” 钟离伐那卡了老痰的嗓子终于还是说了一声。便是在离欢起身之际,跟着站起身子:“今日疲累。此等事宜……明日再议。” 说罢,便在那海景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去…… 与此同时 落日岭附近 林野之间 一个身着睹星黑衣常服的青年正靠在一棵老树上,那青年看年纪跟离欢相差不多,长发束起,随风飘动。英姿显露之中却是鼾声四起。一旁的几个手下则是正手握麻绳捆绑着六个人。另有十余名同样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门人在其身旁守护。 六个人中,四个人很是显眼。一耄耋老者,一中年人,一青年人,还有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子。那分明便是钟离渡派去击杀钟离阳的四个八阶契者和两个九阶契者。 六个人被麻绳捆的喘不过气。一个黑衣侍从则是缓步走到那青年身前。 对那青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之后。侍从轻声唤起青年。 “门主。都做好了。” “嗯?……”青年被其唤醒,有些不知所措的摇摇头,随即看向那被五花大绑的六个人。笑了笑:“好。带回去,我送欢儿哥一份大礼……” 说罢站直身子。扬长而去。 第八十二章 死有余辜 朝堂之上,百官退散。 离欢缓步出了大殿。洪韭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此刻见了离欢走出来,匆忙跑了几步:“七殿下。” 离欢瞧了洪韭一眼。白了一眼:“慌慌张张的。” “我刚才听那大殿里面,群臣齐喝。发生什么了吗?”洪韭担心着。 刚出那大殿离欢倒没觉得怎么样,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说了些皇长兄的事情。” “哦对!” 洪韭听到离欢这句话,那大脑壳才想起来,此次离欢进宫是有那钟离阳的事情要办的。方才问道:“太……” 一张嘴要说太子殿下。洪韭却犹豫了一下,心中明白那钟离阳在离欢心中的份量。现在钟离阳尸骨未寒,自己随便乱提好像不太好。 一阵犹豫之中。洪韭左思右想。一来好奇,二来也确实担心离欢,还是硬着头皮。 低声发问:“七殿下。那太子殿下的事情……您是怎么说的?” 洪韭当然也知道,这钟离阳的死,跟那钟离渡和钟离羡一定脱不开干系,尤其是那钟离渡!可是这事儿说出去,洪韭都能猜到,没几个人会轻易相信…… 那钟离渡和钟离羡都是如今如日中天的珠冠皇子。手下大臣,谋士,门客数不胜数。钟离羡着五珠冠,那钟离渡更是着七珠冠,风头直追太子钟离阳。比起离欢这个连王都没封的七皇子,两人无论那庙堂声明,还是臂膀羽翼,都不知道比离欢强上多少。 如若这离欢在庙堂之上就那么张嘴便说是那钟离渡和钟离羡谋害太子。先不说帝君钟离伐究竟会不会相信。就单说这二人满朝羽翼,便有那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此刻洪韭去问。离欢依旧脸色平淡,若无其事道:“没说什么。我说……是我杀了皇长兄。” “哦……啊!?”洪韭听着离欢的话,原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性子已经促使其咋呼起来。 声音过大,看到离欢眼神中厌烦。洪韭挠着脑袋,不好意思转而低声,紧张道:“七殿下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离欢反问。 “这不是……” “替他们担下罪行?”离欢打断洪韭,问道。 洪韭只好点点头。 离欢确实轻笑着。 “不这么说……怎么说呢?”离欢兀自朝前走着,冷言:“对我那父皇说真相?他肯信吗?” 说罢。离欢轻轻叹息。 “我说的,是他们的说辞。与其被他们说了,倒不如……我来说。还能讨好帝君,何乐不为?” 洪韭跟在离欢屁股后面,九年了。 相比李一凡这跟离欢真正如影随形却很少和离欢交流的神。洪韭这字面上的如影随形,对于离欢的陪伴似乎更多…… 自家这位七殿下他了解。从来胸无大志,慵懒闲散。那些缺点,馋,懒,滑,贱。可以说是被其包揽了一身。集这么多缺点于一身的一个烂人,自然从来都没心情也没心思说什么讨好的话。 虽说洪韭自己也知道。因为那九年前的事情,离欢母妃被杀,自己也被逐出宫院。这些事情难免对其造成一些阴影和恐惧,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一个离欢的出现。可是洪韭也不得不说,离欢,那是个天生就乐观的苗子,从来都不会为什么事情上心。 而像如今这样。在朝堂之上,担下了别人的罪责。亲口说出那自己一向最为崇敬,最为热爱的皇长兄是为自己亲手所杀。洪韭知道,这些需要勇气,需要忍着心中的痛苦。而以这样的勇气,这样的痛苦作为代价,却只为换来那么点他从前最不上心的讨好…… 为了什么呢?为了钟离阳! 离欢作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谋划。这些谋划,通常都出乎常人意料,一环紧扣一环,也正因为着如此,离欢才会在这偌大的四合神洲混出自己“可测风云之才”的名号出来。 洪韭虽说脑子不太好使。不过终归也是近朱者赤,即便离欢不说这些,即便不知道离欢之后的谋划究竟是什么样的。洪韭也可以保证,做这些,一定都是为了他那已逝去的皇长兄。 而今天朝堂之上,主动担下罪名,讨好帝君,恐怕也就是落日岭之上离欢命自己带人杀光第九,第五重甲师团的理由了……因为只有这样,只有不存在任何活口。才足以迷惑所有人,足以让帝君相信这些。 洪韭想到这里。想到这位七殿下如今在独自承受的那些苦痛。还是不免心疼,可是心疼能怎么样呢?洪韭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兀自跟在离欢身后,问了一句:“七殿下。咱们接下来去哪?” “龙息园。”离欢回应。 洪韭点点头,刚要再问什么。身后却是钟离渡的声音传出来。“七皇弟,七皇弟留步……” 听到声音。洪韭留意着离欢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厌恶转瞬即逝,随后露出的分明是一种极度虚伪的笑意。像从前那钟离渡和钟离羡一样的虚伪…… 离欢驻足原地,回过头,朝身后看去。 钟离渡和钟离羡齐步走来。 “三皇兄。六皇兄。”离欢躬身逐一行礼。 两人回礼后。便是虚伪。 钟离渡那笑容假的让洪韭都觉得恶心:“七弟。”钟离渡说着,再度摆出行礼的姿势:“皇长兄身死。我今日刚得知,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朝堂之上,对七弟多有过分之处。咱们兄弟之间,七弟可莫要介怀……” “三皇兄客气了。” 离欢对钟离渡回着笑脸。“兄弟之间,何谈什么过不过分。”如若换做以前,离欢很少会对钟离渡露出这样的笑脸,更不会跟钟离渡提起那“兄弟”二字! “不过真是没想到。皇长兄平日里那般仁爱,竟然会做出如此的悖逆之事。”钟离羡在旁边看着这离欢和钟离渡两人博弈,故作一种诧异的姿态,有意拱火…… 说着便又对离欢微笑:“倒是多亏了七弟杀伐决断,方是在尖刀之下护了父皇一命。” 听着这些话。洪韭甚至已经右腿微微退后,生怕离欢一时恼怒直接一拳打在那钟离羡或者钟离渡的脸上去……可让其意外的是,离欢此刻,依旧没有表情。 只是行着礼,对钟离羡客气:“六皇兄过誉了。离欢从来都不是那杀伐决断之人。父皇真龙命数,自有天相。那尖刀之下,我又怎么算是护住了至爱亲朋呢?” 因为离欢的事情,李一凡担心再出意外,所以还一直没有再次离开。此刻洪韭没注意到。那离欢身体中的李一凡却看的清楚,离欢说出这些的时候,左拳分明握紧了。 这样的行为,李一凡其实早就发现。这离欢有个毛病,纵是平日里再慵懒闲散,不在乎什么。遇到了些让其真心愤怒,真心痛苦的事,也可以有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这左手却总会下意识的攥紧。 这倒是个让李一凡熟悉的坏毛病。之所以是个坏毛病因为那太影响自己表情上的隐藏,太容易让人看穿自己的软肋在哪。而之所以熟悉,是因为……李一凡也有这样的坏毛病。 “至于钟离阳……” 离欢一字一句再度叫出那他从来都崇敬的名字。“生而为人,为了那皇座,竟然连自己至亲血脉的命都不惜迫害……这样的人,生有余孽,死有余辜……” 话音未落,离欢眉目转向钟离渡:“你说是吧。三皇兄。” 见离欢盯着自己。钟离渡自然明白这话中含义。此刻太子已死,自己一个七珠冠的显王殿下,怎么会怕了这连王都尚未册封的七皇子呢? 眼神中同样凌厉,看向离欢:“七皇弟说的是。那皇座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献了血肉?若是那刀剑之下的至爱亲朋终归死于刀剑下。怕是多少人都要心疼……” 回击着离欢。钟离渡故作松气的模样。反而笑道:“不过还好。七弟到底还是赶上了,从那狼子口里救出了父皇。倒也不算后悔不是?” “当然。” 那只左手,被离欢紧紧攥住,一度发白。 “如若没救下,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离欢说罢,再度行礼:“睹星还有事情。离欢先行告退。” 钟离渡轻哼一声,和钟离羡两人纷纷回礼。 回过礼。钟离渡和钟离羡两人有的没的说了几句,便是转身各自回府。 钟离渡回想着离欢那些话,和朝堂之上其的针锋相对,愈发恼火。微微转头:“派些人跟上他,看看他去哪……” 身后侍从回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而钟离羡一边,面对侍从询问是否跟踪离欢的事情,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复。 钟离羡站在那里轻轻笑着。 “那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看来是真的恼了。” 钟离羡笑着,斜眸瞧了身旁侍从一眼,冷哼:“连那第九重甲师团都没放过。难道还要认为我这七皇弟当真就那么柔弱可欺?现在派人去,送死无异。” 第八十三章 刀俎鱼肉 黑漆漆的牢里面。你肆意妄为! 诛我之母,害我长兄!你总试图给我枷锁,遮我双目! 可你是否也曾想过,我们到底本为血亲? 我……怎么会没有你那般尖牙利爪?…… 龙息园。顾名思义便是那种植罗天王朝国花龙息草的小园子。位于帝都王殿最犄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里面住着的,是整个四合神洲都赫赫有名的,罗天王朝三任帝师。王旭。 离欢走到那庭院前,停住脚步。 身旁洪韭耳语:“七殿下……有人跟……” “揪出来打一顿。” 离欢打断洪韭的话。那身后钟离渡派来尾随的人,离欢怎么会发现不了?其实他知道,每一次自己进入这王殿,都会有着那钟离渡和钟离羡手下爪牙跟随。 那两位皇兄。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个皇弟,从来……也没对自己放下心思,没放下那九年前的羡,九年前的妒! 可是每次。离欢都随他们去了,即便是洪韭提醒,也从未去管。他不愿争什么,就像他曾对李一凡所说,他以为,只要他不去争抢,便安然无恙,便还是那两人的皇弟。至少……在名义上。 但是这次。离欢已经不愿意,也不允许再那样的容忍下去!因为钟离阳死了,这个他发誓保护的人,他到底是死了! 本来也想让洪韭直接杀了那些尾随之人。那些人,就算杀了,自己也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些人,他们死了,也不足以慰藉那皇长兄在天灵神!可是,想了想,离欢还是没忍心。想来那那些人到底也就是执行他人之命而已,死了不可惜却可悲…… 这样一个洪韭早已等待,早已迫切,却迟迟没得到过的答案。在这一天,终于还是从离欢口中说出。 洪韭赶紧点点头。他早就看那些小肚鸡肠,三天两头迫害自家七殿下的混蛋不爽了!点着头便是退了半步,转头要走。 “等等。” 离欢叫住洪韭,微微转眸。 洪韭早就猜到离欢要说什么。此刻满口答应:“知道知道,七殿下!别下手太重嘛……了解了。” 说罢便又要走。 “别打死……”离欢还是伸手扯住洪韭:“但要往死里打。” 洪韭听着这样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答案征了征神。一句“好嘞。”已经是对离欢最大的理解!转身便走。 随后那离欢身后,是几声惊叫和一系列飞拳鞭腿的声音传来,几声惨叫,不时响动。 离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缓缓走进了庭院。 庭院之中。一个老者带着颓废,坐在那数十株龙息草旁边。本就花白的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又白出几度。一身上下不修边幅,瘫坐那里的,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老旭头。 听到脚步。老旭头抬头,远远瞧了离欢一眼。便是拍打身上尘土,没去管身旁那堆侍弄花草的家伙什,缓缓进了屋。 离欢看着老旭头又驼了几分的背。眼神里几分黯淡闪烁,出了口气,走到那堆被老旭头抛在原地的草木工具,拾掇一会儿,摆放整齐,方才进屋。 屋子里。老旭头坐在一把已经用了不少年头檀木雕花座椅上,双手捧茶却不饮,就那么傻傻看着。 离欢没去过问。关上门,兀自坐到其身前斜侧的椅子上,端起茶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朝堂之上。” 老旭头的声音响起:“为何说出那些话。” “你听说了?”离欢放下茶杯,没去看老旭头。 老旭头则是哼哼着:“这些都不知道,枉为三任帝师。” 说着。老旭头停顿,抬头。“为什么说那些话?” “你猜的到。”离欢只是说道。 这一句话。让老旭头傻傻盯着茶杯的苍老眼睛,动了动。 身为三任帝师。那世人皆说,这有着在普通不过名字的老头儿,有着最与众不同的经天纬地才略。虽说这人是老了,可脑子不老。 可是。离欢这一句话。也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 嘴唇张了张。 老旭头一字一句:“你要回来……争那至尊之位……” 离欢笑着哼了哼。故作一种轻松。双手搭在头后面,舒服的靠着椅子。 “其实那至尊的座椅谁不想要呢?只是皇长兄活着,我不好意思去争罢了……现在皇长兄……” 离欢脸上轻松。可那声音说到这里还是免不得下意识的停顿。 咬了咬牙。离欢接着说:“现在皇长兄死了。死了正好……倒也算遂了我这狼子野心……” 听着离欢说的这些。老旭头只是摇摇头。如若换做别人去说这些话,这倔驴一样的老头儿,必然当即一个起身,管他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抄起那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椅子,拼了老命也得把说这话人,脑袋砸个窟窿才算了事! 可是这话出自离欢。老旭头却生不起气,恼不起来。 这离欢虽说从小被逐出罗天皇城,可自己教过他笔墨丹青,算他半个老师。这两个都是四合神洲出了名头脑灵活的家伙。交谈,明里是扯皮胡吣,可内里,却都是交心之谈。说简单的,两人虽说算是师生却更似老友……老旭头自然明白离欢心中苦痛。 此刻无奈着叹息。 “你不必如此。” “不必怎样?”离欢轻笑反问。 老旭头见其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点明:“我说你不必非要逆着性子,替你皇长兄把这东宫的储君做下去!不必硬撑,不必去坐那帝君的龙椅!不必非要替他实现他的毕生所愿,心中所想!” 敲击桌子的“咚咚”声响起。老旭头说的激动,离欢却一声没坑。 控制着情绪,老旭头声音再次低落下来。“不必这样……” 离欢却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瞧着老旭头。大笑! “你看你!还气上了。别在这自作多情,我都说了是为了自己!是我!是我本来就对那皇座一样的觊觎已久!现在皇长兄死了,我便趁机去争!有问题吗?” 离欢“哈哈”大笑着。随后尽量忍着笑,看向老旭头,手指着他:“我就说你从来都不懂我嘛!没想到我也这么阴险吧!?……我……” “钟离阳看到你现在这样只会心疼!” 老旭头带着怒意,全力吼道。 那声音盖过离欢的笑声。那笑……戛然而止。 离欢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尽然消散,就那么看着老旭头。 咽了咽口水。离欢强行把眼神移开,重新靠回椅子。 半晌。那手中茶杯“咔擦!!”一声被离欢摔在地上,碎了。 离欢站起身子。回身一脚踹翻身旁檀木桌子,掀起那自己刚坐了的椅子,使劲全力砸碎…… 带着些喘息。看向老旭头,那双黑眸尽是血丝。那憋了一夜的怒火终于爆发。 “你不要我这么做?嗯?”离欢贴近老旭头,紧紧盯着他。 “我明明已经不争,明明做到不抢……” 离欢就那么死死瞪着老旭头。瞪得老旭头发慌,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离欢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们欠我的还不够多?他们杀过的人还不够少?他们辱我母妃,杀我母妃,逐我出王殿。这些我已经不再计较了老旭头!这些我都不计较了!” 离欢怒吼着,手背不断拍打着手心。像是个犯了错误极度辩解得不到答复的孩子。那声音再度低沉,带着疑问。 “可他们做了什么?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不放过我爱的人。我为了留住我想留住的人,我为了保住我的不舍。我可以不争,我可以不抢!我甚至九年都没见过父皇!连那‘钟离’的姓氏我都可以不要!我可以不要所有我本来就有权得到的东西!可他们还是不知足。还是不满意……” 老旭头静静看着已经发了疯的离欢。那孩子的眼眸中带着些水分…… “他们还是不满意。” 离欢重复着:“他们还想怎么做?他们阴谋诡计,坑害血亲,我都不介意。他们大可以陷害,大可以栽赃! 他们大可以废了那东宫储君的位子,大可以把那个叫钟离阳的眼中钉肉中刺,把他跟我一样的逐出帝京!贬为平民也行啊。我想要的不多啊老旭头,我想要的不多啊……可他们为什么杀了他?” “为-什-么-杀-了-他!?” 离欢手指随着那字句,一个字一个字,敲着那老旭头身旁的桌子。离欢的声音开始哽咽,憋了一整夜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眼泪,流淌…… 声音停顿。便是一脚又踹翻了老旭头身旁的桌子,随后连续踹到了另外几张…… 身体不住颤抖。离欢回过头,再看老旭头。 “好。他们杀了便杀了。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 离欢缓缓喘息,眼神中的怒意逐渐被阴冷取代:“看来他们不喜欢别人忍让啊……不喜欢,就学乖点,不忍让便是了……” 声音再顿。离欢的喘息缓缓中止。 对着老旭头说道:“从今往后。我要他们知道,我离欢不是谁刀俎下的鱼肉。也不会再任他们宰割……” 离欢说罢,便是转身,扬长而去。 第八十四章 耳光 离欢甩下老旭头一个人在那里。 走出屋檐,手掌使劲按了按眼角的位置,抹了抹。尽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淌过泪,通红的眼睛。 出了口气。原本准备在那外面看着龙息草,多待一会儿,等那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再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可那关上的院门的背后却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那其中。洪韭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能进……” “我不能进?这偌大皇宫,还没有我不能进的地方!”一个带些刁蛮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离欢听过。是自己那皇妹,罗天王朝的公主殿下,钟离痕。 因为是钟离伐唯一的女儿。这丫头从小便被钟离伐娇生惯养,惯出了一副刁钻蛮横的厌人脾性来。而离欢呢,因为从小就被逐出了罗天王朝的院墙,比起这一直深受帝君宠爱的公主殿下自然是比不了的。 加上这公主殿下从来都看不上自己和皇长兄。平日里自己又实在没什么没心思计较,所以离欢对这公主殿下从来都是退避三舍,能躲就躲,能绕道就绕道。尽量不与其遇见,讨人家的厌烦……没想到这日子,竟然还是撞见了。 门外洪韭的声音,无奈至极。“公主殿下恕罪,洪韭真的不能让您进去……” “好啊。不让我进是吧?那就闯进去吧……”那钟离痕带些嚣张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几声拔刀之音。 钟离痕的声音再度响起:“你那主子不过是个被父皇扔了不要,最多带着点血缘的儿子罢了!即便他现在出来也没那个身份不让我进!一个随从竟然都如此蛮横!砍了他!” 听着这声音,离欢已经走到门边,缓缓拉开了那两道院门。 那钟离痕此刻正站在十余个持刀侍从中央,满脸蛮横跟洪韭对峙着。 洪韭见了离欢出来。对离欢耳语。 事情大概经过。是洪韭殴打了那群尾随离欢的鹰犬之后,很自觉的关上了院门,站在门外把守。怎奈何这公主殿下却正好路过这里。 看到洪韭。知道这洪韭是离欢护卫,猜到离欢在里面,又听说了今日朝堂之事,说什么也要进去“叙叙旧”! 洪韭知道离欢和老旭头之间自然要说些真话。这真话也自然的不方便被任何外人听到,只得拦住钟离痕。随后的事情,就跟离欢听到的差不多了。 离欢听了,点点头。转而看向钟离痕。 “九皇妹。是想叙什么旧。何必动了刀剑呢?”离欢声音淡然。 离欢四下看看钟离痕身旁那些个持刀恶奴。那群人,个个如同往日,直视自己,没有半分对皇子的敬畏。 钟离痕看到离欢出来。冷冷哼着:“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你回来,想问点事情。” 那不过十五岁尚未及冠的小姑娘,双手抱在怀里。一副不屑:“我听说你杀了钟离阳啊?” “是。”离欢回答。 “为什么杀他?你不是跟那家伙最要好的吗?”钟离痕审问犯人一样追问。 离欢面色寒冷。左手稍稍攥住。 “九皇妹既然来问。那朝堂之事想必已然听说,何必问我?……” “我让你回答!在我的地盘上,哪来这么多废话!?”钟离痕蛮横打断了离欢的话,围在其周围的十余个恶奴便是同时举刀,朝离欢走了一步。 离欢听了。只是笑着回头看了看那“龙息园”的牌子。 对钟离痕问道:“这‘龙息园’的牌子父皇亲手挥毫所写。里面是三任帝师王旭,怎么便成了九皇妹的地盘呢?” “离欢。” 钟离痕等着离欢。冷言:“你不过是个被赶出家门的所谓皇子而已……跟你比起来,这皇宫从大殿到树荫,哪里不是我的地盘?” 钟离痕嘲讽着。便是又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那钟离阳要造反吧?”哼了一声,钟离痕继续说着:“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嘴里面竟是些没用的天下苍生。倒头来不还是瞧父皇屁股下的椅子着急?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反正你自己也识相改了姓氏。父皇就该将你移出皇族!要不然,我看你到底也要走上钟离阳的那条蠢路。跟你那母妃一个德行……” “啪!” 钟离痕还没说完。便是只觉得那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猛然袭来!那从来都对钟离痕退避三舍,避之不及的离欢竟然抬起手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钟离痕脸上。 钟离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耳光,打的一阵眼神发直。 手指轻轻碰了碰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随之是低吼:“离欢!……” 钟离痕猛然转头:“你敢打我!?” 这事情看样子着实气到了钟离痕。要知道,这整个罗之州,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君都从未曾让她疼过一下! 此刻钟离痕不管不顾,对着身旁恶奴发号:“给我杀了他!” 那十余个恶奴,跟着钟离痕这整个罗天王朝都没人敢惹的公主殿下。从来都吃香喝辣,霸道横行。此刻听了公主发号施令,自然是无所顾忌。其中领头一个提着手中钢刀朝着离欢的方向已经砍了过去。可一个恶奴打手,纵是有些体力,有些技巧,又怎敌睹星罔尊离欢呢? “铮铮”之音,剑刃出鞘。 无忧剑一瞬间便是直接刺穿了那提刀而上的恶奴心脏。离欢猛然抽剑把那恶奴甩到一边。 眉目微转向洪韭的方向。 “都杀了。” 洪韭早就看这帮仗势欺人的家伙不爽!对那公主殿下更是早有不悦。听了离欢这般去说,便是点点头,拔出那随身背行的长柄圆环刀,便是朝着其余几个恶奴冲了过去。 一个九阶契者想干掉几个棍棒打手,自然是信手拈来。似乎眨眼之际,那诸多恶奴已然死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到大的还尚未及冠的小公主。那钟离痕纵是平日里再刁蛮无理,却哪里见过这般场面。 仅是一瞬间,那平日里仗着自己在皇宫横着走的诸多恶奴便是死了一地。看着那满地鲜血,公主殿下眼睛里从小便极少出现过的恐惧闪现…… 离欢瞧了瞧刚被自己一剑要了命的恶奴,回头走回钟离痕身前。 钟离痕从小刁蛮。平日里本就瞧不上离欢和钟离阳。而这离欢和钟离阳呢,又偏偏都生的一种温和的性子。对自己一向退避三舍,处处礼让。这么一来,更让钟离痕觉得无所畏惧。 而如同今日的事情。无论是离欢突然的一耳光,还是杀掉那一帮恶奴,无疑都让钟离痕极度的意外。再或者说,她从未想过,离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此刻见离欢再度朝自己走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已经促使她朝后退了几步。 “别动。”离欢只是轻声。 这声音,在钟离痕耳朵里如今已然极具压制力。只是随口两个字,钟离痕已经真的停下脚步,不敢再动一下。身体颤抖,眼眸惊慌的看着离欢,那感觉,生怕是那离欢抽剑也给自己一剑一样。 离欢见钟离痕停下脚步。没去说什么。只是兀自走到钟离痕身前,贴的很近。轻声。 “皇长兄死得很惨。你应该听说的……” 离欢眼皮微抬,一丝钟离痕从未见过的杀意闪过,让钟离痕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刀心,一刀肺,一刀眉目。剑刃穿心……我的手笔。”离欢声音很凉,凉的让那钟离痕不停的颤抖。 声音响着。离欢抬手,像是玩弄个青楼花魁一样的掐住其脸颊。微抬。 “九皇妹。在这整个四合神洲,都从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讲话……敢随随便便当着我的面,叫谁杀我……” 那钟离痕被离欢带些轻佻的掐着脸颊,浑身僵直,竟然不敢动弹。 “我以前不想说,我以为你们能明白。但现在看来,是我把你们想聪明了些……那好啊……”离欢掐住钟离痕脸颊的手,似乎又加了些气力。 继续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们。你听好了,记紧了。回去告诉那些你想告诉,你该告诉的人。我离欢不是不敢杀人,不是不会杀人。只是不愿意杀人而已。仅此而已。 但现在我愿意了。我可以杀人。其实你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跟你保证,我便是现在把你的脑袋砍了扔在朝堂之上……也一样有本事保自己性命无虞。信吗?” 离欢紧紧盯着那钟离痕充满了恐惧的眸子。见钟离痕不说话,轻轻追问:“我问你信吗?” “信……信。”钟离痕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结巴着点头。 “朝堂之上,那些人不信是我杀了皇长兄。今天倒算是证明了……”离欢终于松开了那掐住钟离痕脸颊的手,又随意的指了指地上的十余具尸体:“你一会儿提一个……那个比较轻……” 离欢兀自学摸着,冲洪韭朝着一个看起来较瘦的尸体指了指。“给公主殿下拖过来。” 洪韭应声,把那较瘦的尸体拖到了钟离痕面前,随手甩在钟离痕脚边。吓得钟离痕一阵躲闪。 “这个比较轻,一会儿还劳烦九皇妹把他提回去,随便抛到哪个不信的面前。帮我证明一下。” 离欢说罢,轻轻推开钟离痕,大步离开…… 第八十五章 该要变 洪韭跟着自家七殿下的脚步。低着头,又时不时抬头。 看起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有些不敢。 离欢走出宫门。驻足。 “要说什么。说。”轻轻一句。 洪韭抬起头。有些犹豫:“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七殿下变了……” “人该要变。” 人该要变。是啊。人该要变! 我们都曾软弱,我们都曾逃避。软弱着不敢面对的人,逃避着不想面对的事儿。 可遗憾的是,人总该要变,只有变,才能让我们不在软弱,让我们在疼痛中逐渐清醒。可幸运的是,人该要变!只有变,才能让我们不再逃避那些生活的恐惧和必要的痛苦…… 在那一天,那一夜中。离欢第一次看懂了这样的道理。他只怨自己没早点明白,没早点看穿! 如果早些看穿了呢?如果早些明白了呢?皇长兄,是不是便不用丢了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当下!他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血中有亲情,断骨也连筋的屁话! 他突然懂了。懂了原来这些东西,在那一把金銮座面前,屁也不是!懂了原来逃避,原来忍让,换来的只是别人变本加厉的欺压…… “人该要变……” 洪韭低着头。他自然想不到离欢那么多,也无法亲身体会离欢的苦痛。此刻只是想着那句话。 终归还是嘀咕:“只是七殿下您……变得也太快了些……” 离欢听着那话。只是装作不经意,摇摇头。 变得太快了?一个从小被父亲杀了母亲,逐出家园的人。怎么会真的就生了那么一副阳光的性子呢?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离欢是那样。以为离欢从来不对任何事情上心,以为这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老实人。 可是只有离欢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如此!那副伪装之下的小人,也未必就比那两个皇兄强到哪里去!此刻改变,也不过只是本性的显露而已。 没说什么。离欢继续朝外走去。 洪韭见离欢没理自己,快跑几步,颠到离欢身边。 “七殿下。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回睹星吗?” 离欢摇摇头:“去烟雨阁。” “烟雨阁?!……”洪韭诧异道。 那烟雨阁是罗之州出了名的风月场所。洪韭可是死活都没想到离欢的下一站是那,那钟离阳刚死,无论从情绪还是从礼节,离欢都不该也不会去那才对。 心里琢磨。洪韭的嘴从来憋不住话。 “七殿下这时候儿,去烟雨阁……是要干嘛啊?……”洪韭断断续续,试探问道。 离欢也毫不避讳:“去抢个美人回来。”说着便又停下脚步,转头看洪韭:“你去搞两匹马来。” “七殿下您……” “去。”离欢没等洪韭犹豫,打断着对洪韭手背外翻轻甩,做了个“走”的手势。 洪韭见其认真,点点头。能怎么办呢,七殿下已经做了决定,自己执行就是了。 行了礼。洪韭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开,离欢则是大步朝烟雨阁走去。 钟离伐很少有对皇室家事封锁消息的态度。那血战沙场走到皇位的帝君一向认为,纸包不住火。所以那太子的事情也随之传开…… 那罗天王朝的太子殿下死的凄惨,这烟雨阁里灯红酒绿的寻常。 即便是太子“谋反”的消息传出来。那阁中无数文人墨客,酸气词人。知道太子殿下的悲凉消息,也还是都为那一世英明,心怀天下的太子殿下,洒泪挥毫,赋诗几首。更是对那太子殿下的惨痛遭遇捶胸顿足,为那太子到底也看重皇位做出那样的傻事。饮一口酒,叹一声“太子糊涂啊!”道一声有的没的,还不忘了品一品身旁佳人儿那不知道多少人尝过的胭脂……随后再继续为太子的事情叹息。 无数的叹息。在那个身着白色蟒袍的年轻人走近之际,消散…… 离欢听到了那些叹息。无用的叹息,虚伪的叹息。他没理会。只是朝前走着。 身旁左右,低声,传出来的是议论。没有好的,只是说那太子刚死。这从前四合神洲皆知与太子最为要好的七殿下竟然来了这地方。都为太子觉得不值。 也是。什么最为要好,到头来不一样亲手杀他身躯,夺他性命?到底也就是为了那王座。随后便是叹一声“皇家的事情真虚伪”。 这些离欢都听到耳朵里。却没一句上心。这世上,总是那不明所以却满嘴仁义道德胡吣的脑残智障多一些…… 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上了些年纪却还风韵犹存的老鸨见了。躲在一边思虑半天。 她可听说,这位七殿下今日朝堂之上一改常态,强势的紧。甚至把那传闻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东宫储君的显王钟离渡骂的连嘴都还不上。 这刚出了朝堂,就进了鸡窝……鬼知道是个什么想法?这老鸨在这最风月,最江湖,最市井的地界儿从把自己卖给别人,到把别人卖给别人怎么说也有了不少的年头。对于这些看的清楚,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是亲手断送了这罗之州最大风月场所的美好钱程…… 思来想去。这七殿下自己不去招待倒也不行!别的不说,单是其睹星罔尊门主的身份,便是搭上整个烟雨阁都惹不起! 老鸨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恶心的妩媚讨好,阿谀奉承脸皮,迎到离欢面前…… “是七殿下来了!?……” 老鸨叫嚷的低声,言语少的可怜。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尽量热情,尽量话少,才活得久…… “雨霁姑娘可再接客?”离欢瞧着那老鸨,只是说道。 老鸨寻思着。琢磨一会儿,带着奉承:“是。不知道七殿下要来,刚接了客……是那……解侯爷家的公子。” 解侯爷。离欢自然知道是谁。罗之州解氏一族,倒也算是个对钟离皇室的有功之臣。世袭二品王侯,属军侯。手里虽说不像那第五、第九重甲师团动辄就是上万人马,怎么说也有着八千人之多的机火团在手上。 二品军侯解介元乃是那显王钟离渡鹰犬。其子解玟婴,平日里骄纵跋扈,仗着自己家中八千兵马,是罗之州出了名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的货色。也仗着那家族之上有着风头正起的显王钟离渡,嚣张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对钟离阳和离欢两人,虽说为臣,却从来没个好脸色,甚至还多有刁难之意。 这些事儿,不仅离欢知道。那老鸨也明白的不行。此刻之所以连那嫖客的名字都说出来,也是笃定这离欢听了解玟婴的名字,还会一如既往回避走开。 却没想到离欢听到那名字,再没露出如同往日无所谓的笑容。反而是抬眼瞧瞧楼上那雨霁的房间。 “赶他出来。” 听离欢说出这么一句话。老鸨可吓着了。那楼上的是谁啊?那是二品侯府的公子!侯是什么侯啊!?那他妈是军侯!她哪里敢惹呢? 可看了看那离欢毫无波澜的一脸冰霜。却发现此刻这在自己看来一向较为软弱的七殿下,自己也惹不了! 无奈之际。只得尴尬道:“七殿下啊……这样……不太好吧?” “我让你赶他出来。听不懂?”离欢冷眼看着那女人。 老鸨一脸的为难。离欢琢磨着为难这么个生意人倒也没什么意思。又道:“上楼告诉他。我叫他滚出来。” 见这位七殿下已经做出让步。好歹没让自己赶那解玟婴出来,也把这罪责主动揽到自己头上。老鸨也不好再说什么。 左右为难,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楼。随即是那楼上一阵响动。 一个比离欢长了几岁的青年,系着那领口衣扣,怒气冲冲,走下楼梯。 站到离欢面前。青年冷笑。 “解公子好兴致啊……”离欢打量那解玟婴刚刚系好的领扣,笑道。 解玟婴在那楼上才刚脱了外套,打算好好享受那怀中佳肴。却被那老鸨不懂事的敲了门,刚准备开口骂娘却是听到老鸨传达的离欢口中之言。 怒气中烧。此刻嘲讽:“七殿下才是好兴致……” “解公子还知道叫我殿下啊……”离欢没等解玟婴说完,便是冷言打断:“我是皇子,你是公子。见我为何不跪拜行礼。” 被离欢这么突如其来一问。解玟婴征了征神。因为离欢的忍让,他和离欢的几次碰面,仗着那钟离渡好像从来都没怎么行过礼,更别提跪拜了! 此刻听了。笑得轻蔑:“七殿下。我父亲是二品军侯,我见到显王殿下都未曾跪拜……” “解介元是二品军侯。你是吗?”离欢没管那解玟婴拽出自己亲爹和自己“干爹”的名号压制自己。只是那么追问道。 解玟婴看着今天反常的离欢有些吃惊。可吃惊之中,没察觉什么,只觉得这从不得宠的皇子今天吃错了药。 没跪拜,没行礼。只是依旧嘲讽着:“七殿下还真是好兴致。那太子殿下刚死,有心思来这地界儿,跟我纠缠什么行不行礼?” 解玟婴不知死活,又一次抬出那“太子殿下”的旗号挑衅。离欢左腿却已然在同时抬起…… 第八十六章 笼中鸟雀(上) “砰!……” 一声闷响过后。那解玟婴应声被离欢直接踹倒在地。 此刻挣扎着爬起,那二品军侯的儿子欺压别人惯了当然不服气!站起身子,抽出那腰间佩刀便要对离欢犯浑! 洪韭站在七殿下身后。虽说也难免想不通这七殿下竟然如此强势?不过话说回来了,自家主子当仁不让直接动手,摆明了立场,自己的态度就算是想不通也明确了。 那二品军侯家的儿子,自然也有些武功。此刻提刀刚要犯浑,却怎么可能敌得过九阶的契者? 洪韭一个闪身那柄圆环大刀已经直接压在了解玟婴头顶。 那二楼上,雨霁的身影轻轻瞧着楼下已经乱作一团的老鸨。脸上是一些微笑。 解玟婴被那柄圆环大刀不知道快了自己多少的直接顶到了面门,一时之间已然不敢多动弹一下。 睹星罔尊威名,谁没听过?解玟婴就算平日是再跋扈的纨绔,此刻也该明白。离欢那一脚,眼前这一刀,绝不是开玩笑的!这从来都不愿多生事端,处处忍让的七殿下,这次……是玩真的! “滚。”离欢平淡吐了一个字出来。 那解玟婴此刻难以下台,却又实在忌惮那面门上的圆环大刀。找回面子一样硬着头皮手指离欢:“你等着……” “洪韭。”离欢瞧着那眼前不知死活的混蛋,只说了一句:“他指我。” 洪韭听到言语,心领神会,二话不说飞起一脚便是再度将那解玟婴直接踢到在地,随之是那柄圆环大刀直接刺入了解玟婴颈旁地面。 满脸横肉露出半分恶意:“再指一下。” 这两脚一刀下去,解玟婴平日里跋扈的气焰算是被消了个干净! 此刻只得避着那身旁大刀,退让开来。刚准备灰溜溜离开,却被离欢叫住。 “解公子。留步。” 被离欢这一句话说出来,那解玟婴一度崩溃。一个从小就横行霸道的侯爵公子,哪里受过今日这般的苦气?在那离欢肩旁,牙齿吱吱作响:“七殿下。您还要如何?” “解公子是什么记性?让你滚的时候你不滚,现在事情没办妥又要离开?” 离欢转身看向解玟婴:“见我。为何不跪拜行礼?” 得寸进尺却极度强横的气势压得解玟婴说不出话。 又狠狠咬牙。只得对那位七殿下卑躬屈膝。 “拜见七……” 话没说完,那离欢便是再度乘胜追击飞起一脚。这一脚,再度随着闷响直踹解玟婴面门。 解玟婴立时鼻青脸肿,嘴角更是淌出一丝鲜血。 看着这位平日里横行霸道,人言手握八千重兵的军侯公子被这位从来都不生什么事端的罗天王朝皇七子蹂躏成这般模样。那四周看热闹的诸多嫖客,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戏码!可比烟雨阁常来展示的变态节目“佳人入浴舞”来的都痛快好些倍! 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还只能带着笑脸给人家递纸的解玟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未曾起身却满眼愤恨。 离欢瞧在眼里,却丝毫没觉得怎样。 瞧了一会儿,便是蹲下身子,直面那解玟婴满眼杀意的眼睛。 “不服气?嗯?……” 听着离欢问话,解玟婴没回答,只是依旧那么看着离欢。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圆环大刀已经又一次到了自己眼前。 离欢脸上带着疑问,等那解玟婴回答。见其没说话,抬手便是再补一记耳光……这耳光力道不小,一下便是直接打的已经坐在地上的解玟婴一个踉跄…… “不服气提刀,杀我。” 离欢死死盯着解玟婴。“不敢?不敢滚开,回去找你亲爹,找你干爹。让他们杀我。” 听得这些侮辱,看得眼前大刀。解玟婴还是不说话。 离欢则是紧跟着又一记耳光:“杀我还是滚?” 见离欢那手未曾放下,怕是自己再不回答又要白白挨打。解玟婴肉痛皮笑。“滚……七殿下……我滚……” 离欢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子。等到那解玟婴“滚”出去,才转头看向老鸨。 如果说刚才老鸨对离欢来到这里,面对离欢是一种为难。那么现在则完全是出于恐惧了! 这位七殿下今日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的假酒,吃错了多少的耗子药!竟然真的就这么开了挂一样从小毛驴变成了大狮子!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冲着那七殿下尴尬笑着。 离欢只是冷淡问道:“这回雨霁姑娘房里,没人了?” “没……没人了……没人了……”老鸨面对这些话,竟然止不住的打寒战。赶紧对离欢露出接客的微笑,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手朝楼梯方向摆了摆。“七殿下您请……” 离欢没再过多理会那满脸假笑实则恐惧的老鸨。回眸看了洪韭一眼,洪韭心领神会点点头。收起圆环大刀,找了个地方坐下。离欢则是转身上楼。 那闺房中还是放满了一桌子多情浪子送给雨霁的珍贵首饰。 离欢进入房中。那俏佳人儿瞧着离欢轻轻行礼:“七殿下。” 没理那花魁。离欢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下,轻轻饮茶,手里的无忧剑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雨霁回头打量着离欢。微笑:“七殿下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啊……” “如何不一样?”离欢抬眼,问道。 雨霁为离欢蓄满了茶杯里的茶。 “灵魂更自由。” 这话。离欢琢磨不透,也不想琢磨。只是那大概意思还算听得懂,此刻轻轻笑着。 “我皇长兄死了。” 饮了一口茶水。离欢轻轻说道。 花魁美眸浮动,有意无意流落在桌上的黑色长剑片刻。随后白皙玉手轻轻牵引,将离欢领到床边。 离欢坐下,那雨霁轻轻坐在离欢腿上,一双玉手随意搭在离欢肩膀,让离欢可以很真切的嗅到其身上鲜花沐浴后的微微清香。 “我知道的……”雨霁似乎替离欢难过,声音微微低落:“人们说。是七殿下亲手杀了太子……” 离欢搂着那烟雨阁中价格最高尤物的纤纤柳腰。只轻声:“不是我。” “可他们说……”雨霁眼神中闪过诧异:“是你自己……” 离欢脸色平静,打断道:“是我告诉父皇。我亲手杀了皇长兄。” “为什么。”雨霁问。 “我要去争那至尊之位。”离欢笑道。 雨霁轻轻看着那位七殿下。犹豫后,问:“就因为这些?” “就因为这些。”离欢点头。 雨霁随即摆出一副更犹豫,更惹人疼的神色。 离欢看了问道:“怎么了?” “七殿下,今天如何愿意和我提起这些事儿呢?” 离欢轻轻贴近那佳人脸颊,静静看着那双可以迷倒苍生的眸子。轻声:“只是想说了。” 那两人的距离,似乎在每一次离欢走近这闺房,就注定了会贴到咫尺……只是可惜,每次都咫尺却不能再近些…… 这次没有。 那雨霁的朱唇轻动,碰上了那七殿下的唇。而这次,七殿下也并未躲闪,只是那搂着腰的手更多了几分气力。 两唇贴合,那两个人也都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深情了多久。那正动着“真情”的花魁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匕首锋芒于阴影里终于显露。那刀刃,刺向离欢腹部。却在即将中的之时,带着杀意的花魁,却被离欢握住了手腕。 手腕处一阵疼痛之中。尖刀落地。 离欢握着花魁手腕的左手再度发力,看似轻柔却力度十足。拧动。 一声骨骼所发的脆响,雨霁整只手臂被扭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随之轻轻叫了一声,满脸痛苦跪倒在地。 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离欢便是直接抬起一脚踢在那花魁隆起的酥胸上。把那女人直接踢到了一边。 随之是再度坐回那把刚才的椅子上。倒茶……轻饮。 雨霁一击未中,有些措手不及。看着那淡然喝茶的离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右臂不断传来疼痛,似乎是某种屈辱的感觉,雨霁左手猛然间再度握住那柄匕首,站起身子朝着离欢再刺…… 雨霁虽说也是契者。但是在离欢这睹星罔尊门主面前确实有些蹩脚。这一击因为距离较远,比刚才那一击来的更加无力。 离欢手腕发力之间,握着的茶杯朝雨霁飞了过去,雨霁左腕受击之中一阵颤抖,那匕首再度掉落在地。随之便被离欢再度起身,踢了一脚摔在地上…… 看着那往日里从来盛装,尽显妩媚的花魁此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离欢没说什么,只是兀自走到那花魁梳妆台前,摆弄着一粒不大也不小的珍珠。 捏着那珍珠。离欢转身,随意的靠在那桌子边上。 “看来三皇兄的消息来的够快的啊……”离欢打量着手里珍珠,又抬眼瞥了瞥坐在地上的雨霁。 笑道:“只不过是跟那解玟婴打闹的一会儿功夫。你就收到了杀我的消息吗?” 离欢一边说着,脸上的笑容更浓几分。 “看来,我磨蹭的时间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啊……” 第八十七章 茶与茶客 其实对于解玟婴那么个纨绔。离欢根本没必要跟他多说什么。 即便是今日离欢心里有怒火,其实也用不着那么的欺负了解玟婴好一会儿。毕竟那样一个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废了那么许多的时间。 不过有两点。第一,那解玟婴和其父解介元,都是那显王钟离渡之鹰犬。离欢这么蹂躏了解玟婴好一会儿,多少有些敲山震虎的意思。第二,便是因为离欢早知道这雨霁是自己那两个皇兄的人。来到这里也只是想证明这些。所以才故意在解玟婴身上多耗了不少时间。给足了让那消息传出去的时间…… 此刻雨霁手握匕首刺向自己,无疑已经证明,那钟离渡便是其背后的黑手! 雨霁呆坐在地上,两只手同时受创,显得极度无力。 眼眸低落之际,那一双手再度拾起那匕首。刺! 只是这次,所刺的,不是离欢,而是自己! 本来被离欢兀自摆弄着的珍珠,一瞬间被离欢弹出。 “砰!” 一声闷响。珍珠破碎,而随之是那匕首再度发生剧烈震颤,即便是被雨霁两只手握住也还是再次掉落在地上。 那花魁一双惹了千万多情浪子心疼的眸子,满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刚刚抬起,只看到那离欢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眼前。下巴处却是一阵疼痛。 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离欢直接踢倒,晕厥过去。 满面冰霜的七殿下,略显轻蔑,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花魁。兀自走回桌边倒了一杯茶,抬眼之中,面前已经做了另一个人。李一凡。 “下手不轻。”李一凡兀自拿走了离欢刚倒好的茶,轻轻饮一口,说道。 离欢抬眼看着李一凡。半晌后再拿个茶杯,倒茶。 冷哼:“以前下手轻,他们总以为我没力气……” 李一凡那双金色的眸子,只是静静看着眼前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从前满眼是阳光,一脸是笑容。可是现在,那些从前的影子里面,已经多了几分狠厉! 看着离欢这副模样,听着离欢所说的这些话,有那么一瞬间李一凡突然觉得很熟悉。那好像是从前的自己! 回想那四百年前,自己好像和离欢没什么区别。一样在相信这个世界,相信那些人心的时候,却反而被自己所相信的东西所辜负。 办错了某件事,失去了某个人……然后。…… 然后便是离欢现在的一些想法。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似乎更加极端一些。 这样做是对的吗?李一凡认为没什么错,却也绝对不能谓之是对。因为那样的陷入执念,只会让自己失去更多。 一时之间。李一凡竟然一阵恍惚。 按照自己一贯的性格,离欢做出这样的选择,出现怎样的改变,都本该与自己无关。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只是应涟蕊的请求来阻止那尚未发生的“劫难”。与这“劫难”比起来,任何其他的,谁生……谁死……谁哭谁笑,都并不重要,都该跟自己没关系。 可是啊。恰好自己被这青年的通神体吸到了身上,一待就是九年光景。跟着青年不算是什么知己好友也确实患难与共。 又恰好。这青年如今正在经历的事情,正在发生的改变,竟然跟自己当年如出一辙! 无奈之际。李一凡还是忍不住说道:“最好不要这样。” 离欢兀自饮着茶。听到李一凡的话,朝李一凡的方向瞥了瞥:“哪样?” “你那师长说得对。”李一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叹息。 “哦……”离欢笑了笑。“你说老旭头?哪里对?” 离欢说着。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的神。 “李一凡。”叫了一声,离欢冷笑:“我从未走上你从前的那条路。从未想着要让一个已死的人活过来。” 对于眼前这天神从前的事情,离欢这九年还算是有所了解,尤其是跟千亦的多次碰面,了解的更多了一些。也知道这天神,四百多年前,为了复活一个叫做忆雪的姑娘杀了不少不该杀的人,犯了不少不该犯的错…… 此刻一眼看穿李一凡心中所想。离欢说道:“这对我不算改变。我本来就有着这样阴损的一面。只是很多的原因,我不愿意显露,不愿意伤人……更不愿意跟谁计较什么。” 言语之中。离欢起身,走到那花魁身边,略显粗暴的把那佳人儿扛在肩上。 走到门边,驻足。 面着那门板,离欢轻轻说道:“只是这次。不一样。皇长兄可以死,但不能白死。” 那声音坚定的让人害怕。离欢留下最后一句:“该有人偿命。”说罢便看着那花魁走出门…… 李一凡并没去看那扛着佳人走出门的七殿下。此刻只是兀自点燃一支烟。 吸了一口。只是坐着。 回想着刚才离欢的话。李一凡就像是在看着那四百年前的自己。 他不愿意再劝了。因为一个曾经也深陷这些其中的人,没权利去阻拦一个此刻在经历的人。这七殿下到底也要那么的一意孤行下去了。 什么本来如此?什么未曾改变?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那些即便本就存在的东西,到底在其目睹那钟离阳死的一刻被完全放大了。积攒了整整九年的怒火和委屈,从今以后不会再积攒,不会再收敛。 到底是那群贪婪的家伙,终归不懂一个天生善良人最起码的期盼是什么。到底把一个曾经真心相信阳光的人,逼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李一凡知道那人性贪婪的恶果终究要成熟。而要亲口吃掉这恶果的人,有很多。有那些本就该死的混蛋,有一些本来无辜的可怜人。还有离欢…… 到头来。他们终于还是谁也逃不过,走不脱……就像那茶壶里的水。当茶叶放进去的一刻,它们就注定无可避免的都要变了颜色,改了韵味,才配得上这一个茶客一样的……天道。 唉……何其可悲呢?可事实如此。 心里思索着。李一凡苦笑。饮尽了那杯茶水,身影缓缓消散。 那罗天王朝皇七子,睹星罔尊门主。扛着罗之州最大青楼最贵的花魁走出二楼闺房,下了台阶。惊坏了所有人。 那老鸨原本以为自己刚刚躲过了此生最为进退两难,也最大的劫难。却没想到这位七殿下才上去没多少时候,便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让那嫖客们瞧了,多半可能都要说上一句“这七殿下可不太行……” 这些无所谓。可是让老鸨意外的是其肩上扛着的花魁雨霁。 花魁雨霁。那可是罗之州烟雨阁最具盛名,天色国姿,烟雨阁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俏佳人儿!多少的世家公子,烟雨嫖客来到这里,大肆挥洒金银也不过是瞧她一眼。话不好听,这可是烟雨阁一棵最大的摇钱树啊! 此刻见那摇钱树就这么被七殿下扛在肩上带了出来。在金钱面前,那常年把女人卖给男人的风韵婆娘可是真的坐不住了。 快步跑到离欢面前。甚至连礼都忘了行。 “七殿下您……”老鸨脸上姹紫嫣红,吼不敢吼,问不敢问。 离欢瞧了那老鸨一眼。只是随手把那雨霁直接抛在地上。那样子看起来,好像肩头上扛着的不是花魁而是打猎得来的猎物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雨霁被甩在地上。老鸨下意识去看,才发现此刻雨霁衣衫不整,嘴边淌血的惨象。头皮一阵发紧,却不敢恼火! 烟雨阁最大的摇钱树!被弄成这样!这要是换了别人,纵是付了钱,这老鸨可能都要叫出少说二三十人的棍棒打手,把那“砍树”的浪荡子踢死在血泊之中才好! 可是偏偏这人是七殿下,偏偏这位七殿下还是人家睹星的罔尊门主。又偏偏这七殿下今日性情大不如常!偏偏又是在自己面前把那军侯公子都给蹂躏了个不成人形!老鸨纵是心里有火却又实在没什么办法。 此刻只得继续抬眼看着离欢。听着那离欢嘴边轻轻吐出两个字。“赎人。” 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响彻于整个烟雨阁。 那风月片场立时间议论声四起。 “赎人。”这俩字儿,在这风月地界儿时常有人说出口去。 无非就是哪家的浪荡公子,那条街上的穷酸情种,对着这烟雨阁哪个房中的美人儿动了真情。说了几句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酸牙情话便动了手中金银、债据嚷嚷着还她自由身!不为别的,只为心中“知己”不再受人欺凌!等到真的赎了人出去,虽说多半没有结果也少有人有所怨言。对外只说是为红颜,为知己,心甘情愿的屁话多一些……可那多半心里,曾经知己佳人也成了伤财贱人…… 其实什么还去自由身呢?说白了不过是把那笼中的金丝雀从一个笼子里关进另外一个笼子里。可以理解,花了重金买的金丝雀没等进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镶金鸟笼,便一个振翅飞走了……谁不闹挺? 嘿。什么红颜知己?说的混蛋些,你没个好看皮囊,翘臀细腰。你也配和小爷做知己? 那么多的“赎人”在这地方老鸨听得多了。作为一个混迹于风月地界儿多年的资深浪,货,老鸨自然明白其中门道。只是有一点,在这儿,在烟雨阁! 可从来都没人敢说要赎走雨霁的…… 第八十八章 被“赎”走的花魁 那烟雨阁里诸多嫖客。可真是对七殿下这一言不合就“赎人”的性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烟雨阁在罗之州立了牌匾,多少年了。那时间可能比李一凡活着的时间短不了多少。 将近四百年的青楼历史,这烟雨阁里出过无数的风月佳人!其中伴随着的自由、苦痛、风月、爱恋、激情还有赎身。数不胜数。可是回想历朝历代,岁岁年年,都没几个人能做到真的赎出这烟雨阁的花魁摇钱树! 虽说那年年的花魁,媚眼轻飘,也勾的不少痴情浪子。而这多少痴情浪子中也确实不乏门阀世家子弟,权势滔天也是常事。不过,纵是那权财两不差的人家,也少有能赎出这烟雨阁的花魁。 这也便是烟雨阁的厉害之处。因为其自身本来便长久以来接待罗之州之上的各类门阀贵族,甚至皇族!所以烟雨阁在罗之州的地位从来稳固,虽说不过是个花柳之地,风月场所。不过其背后的势力庞大却也不是吹吹而已……这,就是烟雨阁之所以可以在罗之州屹立如此之久始终保持最大风月场所地位的重要原因。 任何世家门阀想从这里赎出烟雨阁不想让你赎出去的人,都要考虑考虑其他的关系利弊。也大多数会在考虑关系利弊之后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那便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得罪那么多的利益牵连,根本就不值得,随即便会打消念头。 也正因为这些。老鸨对于离欢这句话,倒也不算是无法应对。反倒是有些信手拈来的意思。 脸上堆着笑,像对别人一样的打起马虎眼:“七殿下啊……这事儿老奴可拿不了主意啊。这雨霁姑娘花名响亮,那各王爷,府邸的公子可……” “这烟雨阁的牌坊,在罗之州。立了多久了?……” 那老鸨本来如同往日一样,想着把那各大王侯公子的旗号往外亮一亮,不为了别的,能让这位七殿下仔细考虑考虑,寻思寻思这事儿利弊就好。 没成想话没说完,却被离欢直接打断了。 离欢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富丽堂皇。 眼神轻瞥。“时代当更迭,未来可改变。”离欢对着那老鸨轻轻笑起来:“这世道总这样。总有短命的家伙觉得自己命长,总有万幸保住的产业,觉得自己不该辉煌。” 这一句话。把那老鸨听的浑身发凉,这他妈的分明便是威胁。 此刻老鸨不知道说什么,离欢哼的冷淡:“离欢没什么本事,罔尊也做不到只手遮天。不过……” 冰凉的眼神落在老鸨身上。 “我总瞧着那金玉楼,思缕院也都是不错的地方。想来,如果烟雨阁也这么觉得自己宿命当是如此,这罗之州少一家青楼妓院也无伤大雅。” 离欢低眸。冷冷盯着那老鸨:“如果连一家烟雨阁我都封不住,这睹星罔尊门主,白当了啊……你说呢?” 那眸子里满是寒意。离欢轻轻瞧着那发抖的老鸨。 面对这样一种威胁,这老鸨纵是在这江湖混迹了数十年头一时之间却也没办法了。毕竟,那睹星罔尊的名号谁敢招惹呢?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那离欢的声音却已然再度响起。 “洪韭。”离欢说着再度扛起地上的花魁。身后背着圆环大刀的汉子一脸横肉站到了那老鸨面前。 扛起雨霁。离欢只是留了一句“给钱。”便兀自离开了。 洪韭也不惯着随手甩了几张百两银票,便跟着离欢一同离开了。 离欢把那被自己一脚直接踢至昏厥的花魁带回了睹星,让洪韭给其在罔尊找个房间,派人好生看管,自己去了宙语殿。 宙语殿中,离欢抬手轻轻扇着那杯中茶水,好像又恢复了那往日里忙手忙脚的二,逼德行。 星坐在正位,黑袍面向离欢。 “所以你要……” 离欢冲星笑了笑:“既然皇长兄死了。总要找出背后的人……星大人……” 离欢有些犹豫,顿了顿说道:“离欢深知睹星准则,向您保证,只不过夺嫡而已,不会因此而让他国觉得有可乘之机。更不会影响睹星构建的平衡。” “既然你都这么说。只要你能办得到,便随你去。” 对于离欢说出要夺嫡争位一事,星并未反对。不为别的,只因为离欢已经考虑到了星所思考的问题。睹星向来如此,只要不影响四合神洲平衡,便是杀人放火,烧杀掳掠也不会过问。 离欢早知道这么去说星不会多过问。此刻对星点点头,又说了几句便是行礼退出了宙语殿。 洪韭安排了人看管雨霁便到了宙语殿门外等离欢出来。此刻见离欢走出宙语殿,快了几步迎上去。 “七殿下。去哪?”洪韭问道。 离欢一边走,似乎早就想好问道:“风逸和画逸回来了吗?” “风逸刚回来不久,画逸那边还没回来。”洪韭回应道。 离欢听得点点头。“回罔尊。” “嗯好。”洪韭点点头,自顾自说道:“七殿下都折腾好久了,是该休息休息……” 离欢确实抬手给了洪韭一记爱的脑瓢。“你安排的倒是明白。我是要回罔尊等人!” “啊?……等谁啊?” “风逸,千无萧。”离欢说罢不多解释,便是朝着罔尊走去。 回到罔尊,离欢命洪韭准备了今年刚从黄山一代送来的入夏毛峰,便坐在罔尊办事厅的主坐先到了一杯静静等着。 洪韭眺望门外,空无一人。 带着点质疑的意思。“七殿下如何得知那无萧公子会来?” “会来的。”离欢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倒茶。 等了约摸两三炷香的功夫,那办事厅门外却是当真出现一个人影。一个一身睹星黑色常服的俊朗青年出现在门外。 那赫然便是那日擒获了杀害钟离阳那四名契者的青年。 这睹星风逸门门主,千无萧。出身自四合神洲上古部族,烈风族。自然也是因为其天资过人在孩童时期便与其青梅竹马上古部族木林族的林云兮一同被睹星收入门下,纷纷成为了睹星风逸和画逸的门主,也如同睹星所愿在这两个上古部族中形成了新的制衡。 而这千无萧可以说算得上是这睹星七位门主中跟离欢最像的一个。也是个有些本事却从来懒得展露的角色。只是这本事不像是离欢那样凭头脑,而是纯粹的战斗力! 这是睹星七位门主之中,唯一一个可以跟天逸楚故儿平分秋色的人。 千无萧人没进办事厅,声音已经先一步到了:“欢儿哥!” 随着声音,那青年大踏步走进罔尊办事厅。带着微笑行礼:“好久不见。” 离欢微笑着起身,回了个礼,做了个手势示意千无萧坐下,眼神之下,洪韭会意已经为千无萧倒了茶。 “今年新一批的毛峰。”离欢轻饮杯中茶说道。 千无萧瞧着那茶水,白了一眼,并未去碰。这是个从来肆意潇洒的主,而一般这样的人,稳不住,不爱喝茶,爱喝酒……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涩。没意思!”千无萧摆摆手道。 离欢放下茶杯:“肆意快饮酒,定心慢饮茶。这道理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就是听不懂……” “哎……”千无萧抬手打断离欢:“听不懂就不听了呗……再说了欢儿哥,你可不还是跟我一样?什么时候也成了正经的家伙?” 离欢听了露出一副“奸诈”模样:“这不显得我深沉嘛?” 笑罢。离欢转而看向千无萧问道:“没想到风逸和画逸一去这么久。昆仑墟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昆仑墟,位于四合神洲的正中央。也是一片三大势力都跟本拿其无可奈何的地界儿。听着这么一个“墟”字。其中盛名不言自通。 那是除了睹星以外,另一个被世人传说存在归墟之神的地界儿。虽说那名号没有睹星这制衡四合神洲的那般响亮吧。不过却也着实是个让所有势力都犯难的地方。 不过因为其从不插手任何王朝间的争斗,也从来没接过三大王朝递来的橄榄枝,实力又实在不弱。睹星对于昆仑墟一直都是睁眼亦闭眼的态度。只是前些时间出现了昆仑墟弟子私自出山游历,打伤多名世家子弟的事情,睹星才决定对昆仑墟进行一些干涉。 不说那私自出山的弟子,是行侠仗义也好,救贫扶弱也罢。他打伤多名世家子弟都身处于不同的王朝世家,这样一来所产生的诸多连锁反应确实有可能影响到四合神洲的制衡。 当时的时间睹星四逸三尊之首楚故儿的天逸门和离欢的罔尊门都有其他的任务。于是乎这前往昆仑墟的任务便交到了风逸千无萧和画逸林云兮的手里。 “妥?”千无萧听到离欢提到昆仑墟,苦笑:“妥个屁啊……” 说到这,千无萧似乎口渴,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口旁边的毛峰。说了一声“真他妈难喝”之后,再度看向离欢,眼神中有些佩服的意思。 “不过欢儿哥。不服不行,这昆仑墟还真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 第八十九章 四个契者 听着这话。离欢眼神飘忽片刻。 抬眼问道:“你和云兮同去。都办不了?” “我和云兮?”千无萧皱皱鼻子,苦笑道:“欢儿哥。那昆仑墟中人的强悍程度你是没见着!别说是风逸和画逸到了那。我瞧着,睹星七门全员出动,到了那,真要是打起来……平分秋色应该不难……” 离欢握住那陶瓷茶壶,轻轻倒茶。笑了笑。 这千无萧作为睹星之中唯一一个在实力上可以跟楚故儿硬碰硬的家伙,自然是个谁都不忿的主。平日里纵是对那四逸之首的楚故儿也是丝毫不让。此刻给昆仑墟这样的评价,已然体现了昆仑墟的强大。 离欢饮茶轻笑着:“你倒是少有给出这样的评价……” “嗨……”千无萧脸上无奈摆摆手道:“不是我给的评价高,是那昆仑墟真有这样的实力。说真的欢儿哥……” 千无萧看向离欢,认真道:“要不是那昆仑墟门人一直秉承着什么修身养性,不争是非的狗屁准则。从来不夺那些什么名啊……利啊的东西。我估摸着,现在也不会是咱们睹星一家独大,独占鳌头的情况了……” 一边说着,千无萧手上也闲不住。拿起那身旁的半杯茶一饮而尽,和还不忘给出个略带侮辱性的评价。 随即继续说道:“先不提那昆仑墟执境叶佑芝了。我瞧着那实力,九阶九级肯定是到了。跟星大人相比较恐怕也不会分出个伯仲……” 昆仑墟执境,叶佑芝。 这个名字。离欢纵是没怎么调查过昆仑墟的事情,也自然知道。传说那昆仑墟门人世代守护着昆仑墟中的昆仑境。传说那是昆仑墟中直通神界的地方。而这昆仑墟执境,也自然就是昆仑墟中掌门一类的职称,实打实的领导者。 这昆仑墟中昆仑境虽然只是传说,没人见过。但这昆仑墟执境叶佑芝的名声倒是也不小,这个人的实力说是跟星相差不多甚至超过星,离欢都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么多年了。也不少有王朝势力想要夺得昆仑墟,无数的强者攻过去再逃回来,都是常事。离欢不少听到。而绝大多数的原因便是因为这叶佑芝的存在。据说是三大王朝数十名九阶高手联手都未能伤那叶佑芝半截衣袖…… 也正是因为叶佑芝的存在,这些年昆仑墟的独立地位已经愈发的被三大王朝所承认。毕竟,打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认怂了…… 千无萧继续说着。 “这不是咱们这级别该考虑的。以后如果真的要有冲突,还是留给星大人考虑吧。咱们就单说那昆仑墟侍境那个红衣女剑客……那……” 千无萧说着不禁手脚齐上,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绝了!” “呦……是吗?”离欢看着千无萧猴子一样的表达。不禁笑起来:“说说……哪绝?” “哪绝?” 千无萧听了兀自思索片刻。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形容,摆着手,说道:“哪都绝。从身材到长相,从天资到力量!没一处不绝!” 千无萧说着不禁叹了叹气,有些惋惜。“就是可惜是个瞎子……” “你这么关注人家,被云兮听了去,恐怕又难逃剥皮抽筋……”离欢打趣道。“要不你先给些封口钱,我替你瞒了?” 听到林云兮的旗号,千无萧明显消停了不少。 上古部族,烈风,木林两族。本为一族。在李一凡时代以前更为久远的年代因为一些原因而分崩离析。后又在李一凡时代,因其两族族长,烈风族千晓楠和木林族林心蕊,成了眷侣,终归还是打消其中矛盾,直到今日虽说烈风族身处罗之州,木林族身处天之洲,却还保持着绝对亲密的往来。 也因为如此。千无萧和林云兮这一对儿青梅竹马从小便被人看好。虽说两人间谁都没明确表达过什么,但是实际上跟情侣无异。 此刻听着离欢提起林云兮。千无萧笑道:“我不让她知道就好了……再说欢儿哥,你堂堂的皇子还差我这点臭钱?……” 说到“皇子”千无萧却突然停顿。 随即想到起来:“对了!我不是来跟你闲扯淡的欢儿哥!我有正事呢!” 离欢听到那“正事”二字。眼神低落几分,只是瞧着手里茶水冒出的热气,等着千无萧说话。 千无萧停在那里,好久也没个言语。 “欢儿哥……”半晌过后,终于还是迟疑着试探起来:“我听说……罗天王朝,出了些变故啊……” 离欢听了,没做什么表情。那张脸上没有千无萧所想象的无奈,或者悲伤。 只是所有的一切化作平淡。终于说了一句:“是出了点事儿……” “欢儿哥。” 千无萧不禁低下头。 片刻后,声音低了几分:“我知道……你跟你那太子哥哥从来情同手足,最为要好。传来消息说你承认自己杀了他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是假的。你肯定有你自己的打算,我也不愿意多问……” 千无萧声音停顿。自己也知道是在戳离欢的痛楚。只是有些事是真的要说。 故作笑意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嘛……你知道。从来也不会安慰别人。不过我业务能力强啊欢儿哥!我送你一份大礼要不要!?” “好啊。”离欢声音淡然。“叫你的人,把人带上来吧。” “哦。”千无萧说着刚要跟门外站着的风逸门人打招呼,脸上却闪过一丝惊讶。 转而看向离欢。“你知道是人?!” “杀我皇长兄的人嘛……知道。”离欢依旧淡然。 洪韭跟着在旁边微笑附和:“无萧公子。我们七殿下折腾了好几天没合眼,今日刚回来,叫我沏了今年新一批的毛峰,坐在这里可就是为了等您来的。” 千无萧素来都知道离欢这世人公认“可测风云之才”不是吹牛的。可现在却还是觉得惊讶。“我截下那几个人……也在你算筹之中?” “叫不得算筹……” 离欢摇摇头。对千无萧微笑道:“只是了解了点风逸的消息和动向而已。” “就凭这些?”千无萧问着。 离欢这可测风云的头脑,千无萧从来都羡慕的要死,想学……却学不会。 “早叫你多喝茶,少饮酒……”离欢自然知道千无萧这是在虚心求教。此刻也不着急,再倒了些茶水道:“我知道你们风逸的动向,这动向包括什么呢?” 离欢抬眼瞧了千无萧一眼。 解释道:“包括你们风逸的返程具体时间,返程终点在哪,所走的最佳路径是什么。风逸的行进速度能达到什么程度,在每一个时间点会到达哪个大概的位置。” 离欢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你……”离欢指了指千无萧:“风逸领导者,风逸门门主千无萧的性格。 那个时间点,你们风逸所处的位置应该离落日岭方向并不远。落日岭之上在那个时间点两支重甲师团正在混战。偏偏你千无萧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这种情况下你会不派人看看什么情况吗? 杀我皇长兄的那群人,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杀掉皇长兄。说白了,其他的事情与他们无关。看到我带着罔尊杀到落日岭最佳的选择不是战斗而是逃窜。回去复命便是。可恰好他们要经过最便捷的道路就是你所处的位置。八成会在你了解过战场情况之后正好撞在你怀里。这种情况下,你难道不会截住他们带回来?” 千无萧听着轻轻点头。随即再问:“欢儿哥。那如果我真的一反常态,没去管这事儿,再或者,那群人到底从我手底下逃了。怎么办?八成的几率是不低,但是那杀害长兄不共戴天的仇人,若是命好真的走了那两成。岂不是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千无萧如此去问,并不是质疑离欢,而是他知道离欢这样老谋深算的家伙,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还有其他后备的解决方案! “无所谓啊……” 离欢笑了笑,笑得很轻松。 “那群人是亲手杀了皇长兄。不过……他们并不是罪魁祸首。他们用棍,用剑,用飞刀。杀了皇长兄,那我折了那棍棒,熔了那刀剑。难道就会解气吗?” 那双黑色眼眸中,一缕千无萧很少见到的属于离欢的坚定闪过。 “他们不过也就是别人手中的棍棒刀剑。杀了……也不足慰我长兄天上灵魄。再说……就算他们真的跑了,我也有自己的办法找到他们。” 离欢说着,对千无萧朝那门外的风逸门人使了个眼色。、 千无萧会意,笑了笑后,对那门外风逸门人招手:“把人带上来吧。” 听得门主说话。那风逸门人对着千无萧行礼,退出几步。 片刻之后,便是几个风逸门人押着四个人走上了罔尊办事厅。 那四人。一老者,一中年,一青年,一女子。正是那日亲手杀害了钟离阳的四名契者。 离欢见了,轻轻吸气。 “是四个啊……” 第九十章 确认元凶 听到离欢言语里的意外。千无萧转头看去:“欢儿哥以为是几个?” 离欢思量着那钟离阳身上的伤处。出一口气道:“我以为是三个。”随之转头再看向千无萧:“他们的武器呢?” “武器?” 千无萧征了征神:“被我缴了呗。缴械不杀嘛……” “还给他们。”离欢冷言看着那四个人,低沉道。 “还给他们?”千无萧有些不理解,可无奈离欢已经这么说了,只好对手下摆手。 那风逸门人行礼后再次退出办事厅。半晌之后带了几人捧上几样武器重新走上办事厅。 离欢起身,缓缓走到那些武器之前。眼眸轻轻打量着。 棍棒,致钟离阳额头淤青。刀刃,刺心,穿肺,破头颅。长剑,再创心脏重伤……还有一柄匕首,离欢并未在钟离阳身上查到伤处。那几样凶器,此刻便在这里。 鬼知道这几样利器,当时会让钟离阳疼到哪里去呢? 离欢脸上没出现太多的情感,只是看着那锋刃之上依旧残留,依稀可见的一点红色,那左拳缓缓握紧。 吸了口气。离欢轻轻说道:“把武器还给他们。”说罢,便坐回了主座上,静静看着。 那四个契者面对这样归还武器的突发情况,都有些不知所以。可奈何人家人多,奈何这儿是睹星。虽说不解,却也只能按人家的安排去做。 愣神之中,几人拿了武器。那主座上的离欢却是轻轻摆手。 随着这次摆手,几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罔尊门人出现,分秒之间,竟是再次直接缴了那四人武器,毫无半点手软的把那四人再次按在了地上。 这样的一个经过,那四人就更不明白了。此刻被按在地上,虽说都不出声,却个个都是一脸的不服气。 离欢却是再度起身。走到被按在地上的四人面前。 低下目光,瞧着四人。从那老者,中年和青年身边走过。 “棍棒,飞刀,长剑……”离欢逐一指着三人。“我知道了。” 随即对洪韭随意朝外摆了摆手。 洪韭会意,对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罔尊门人:“带到罔尊地牢。” 几个罔尊门人听了,回了一声“是”刚要动作。那被按在地上的中年人却挣扎一样的猛然开口:“离门主!饶我们一命,我们告诉你幕后之人!” 听到这话,几个罔尊门人也都还算懂事,依旧把那四人按在地上,并未急着动作。 随着那声音,本来要接着坐回去的离欢缓缓转头。 看着那使着飞刀,一刀心,一刀肺,一刀头颅杀害皇长兄的中年人。离欢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没忍住还是直接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那中年人脸上。 中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险些昏厥。还好毕竟是个八阶契者,自身功底摆在那,不会像那雨霁一样蹩脚,被离欢直接踢晕。 此刻满脑子金星,还没等再作反应。离欢已经到了身边。 缓缓蹲下身子。离欢随手拽住那中年人的头发,将其还带着自己一点鞋印的脸生硬的拽高一些…… “我不需要知道是谁指使你们。只需要知道如何杀了你们就好。”离欢说罢,不等那中年人思索便已起身:“带走。” 几个罔尊门人听了,再道一声“是”押着四人出了办事厅。 千无萧站在一边,瞧着那离欢一脚踢在中年人脸上还是有点惊讶。他可从来没怎么见过离欢发这样的脾气。知道离欢是动了真火,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看着那离欢满眼淡然回了主座,轻轻饮茶,两人之间一度沉默确实尴尬。只好硬头皮插了一句:“不杀他们?千刀万剐。” “杀他们不重要。今天多谢你。”离欢放下茶杯,对千无萧笑着。 千无萧满不在乎,摆摆手:“欢儿哥客气。那我就先走了?” “稍等。”离欢叫住刚要起身的千无萧,“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千无萧本来都起身要走了。毕竟这次自己来这罔尊办事厅,原本就是为了把这四人交到离欢手上。现在任务完成了,也就没什么要多说的了。 听了离欢的话。千无萧再度靠回椅子上。问道:“什么事儿?欢儿哥问就是了。” “那天。你可曾亲眼看见我皇长兄之死?”离欢问道。 千无萧则是摇摇头,苦笑:“欢儿哥。我要是看见了,若是能赶上,不就替你救下太子殿下了?也不至于现在……”千无萧脸上带着一些无奈。 “你们风逸,无一人看见吗?”离欢又问。 千无萧坐在那里,思索片刻。 “倒是也有一人看到,是我派出去查看情况的。但他回来说,就看了一会儿,当是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太子殿下……” 说到这。千无萧停顿,有些犹豫。 离欢看出千无萧是不想再戳自己痛楚,此刻只是摆手:“无妨。” 千无萧见离欢执意要听,只得继续说道:“当时恰好赶上太子殿下受击倒地……已无回天之力……” “这就够了。”离欢点头。 千无萧本来以为离欢至少会感慨一下。没想到离欢却给出了这样略显心满意足的答复…… “什么够了?”千无萧不解。 离欢则是对千无萧问道:“打探消息的风逸门人,你可带来了?” “哦。带来了。”千无萧点头,随即对那门外的风逸门人挑挑手指。 办事厅门外风逸门人低声几句,已经有一个风逸门人走进办事厅。 站在离欢面前,那风逸门人对千无萧和离欢缓缓行礼:“门主,离门主……” “跟离门主说说当时情况。”千无萧点点头对那门人说道。 离欢却是轻轻抬手止住刚要开口的风逸门人:“不必。我有些问题问你,你说了便是。” “是。”风逸门人再度行礼,低声。 “我想知道……” 离欢没去看那风逸门人三只手指,轻轻转动着那桌上茶杯。“我皇长兄受击倒地之时。是否有看到那星之州邪宗公主殿下。李长夜。” 那声音冷漠。 对于这件事情,离欢必须要问清楚。他要知道自己一再拜托的李长夜,在皇长兄遇袭之时究竟身在何处,是否真的保护,又在什么时候带着邪宗人马撤离。这些很重要,关系到自己以后对李长夜的态度。更关系到钟离阳之死,整件事情的复杂程度。 如若那钟离阳受击倒地之时,李长夜并未离开,真心救护。那便是自己对于钟离阳回京之时欠些考虑,连累了李长夜。自要道歉。 可如若。当时李长夜并未在场亦或是并未施以任何援手……那整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还要有所增加,而这钟离阳的死,自然也要算在李长夜头上一笔! 虽说离欢自己觉得自己不会看错李长夜,那是个不错的姑娘。纵然是从前有些误会,但在邪宗的那段时间,那些了解。离欢知道,这李长夜答应的事情就是答应了,一定会真心去办。 可这事儿毕竟事关两国利益,离欢从来知道,在利益面前,任何人性都可笑。此刻必须要确定清楚。 那风逸门人听了离欢问话,回答道:“当时长夜殿下正在现场。” “她当时身处何种境地?作出了何种举动?”离欢再度问道。 风逸门人不假思索,回复道:“当时长夜殿下被那手持匕首的女契者缠住,难以脱身。距离太子殿下距离不近,赶到其身旁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 离欢自然知道这“已经”之后是什么。此刻也没叫那门人说完。只是再问:“之后,她在何时撤离,如何撤离?” 门人再答。 “太子殿下之后。长夜殿下有些不甘的意思还要再战。场上却突然出现了一白衣刀客挡了那长夜殿下的攻击。长夜殿下一击不成,又没有了回天余地,便带兵撤开了。第五重甲师团也并未强留邪宗人马。” 离欢听了这些。默默点头。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慰藉。至少自己算是没看错那邪宗李长夜,虽说是又欠人家一个人情,却也好在是当时到底有人真心救护过皇长兄,也不算是皇长兄死的无助…… 离欢苦笑着:“好。我知道了。”随即挥退那门人。 转而看向千无萧:“多谢。这事儿我记着了。” “举手之劳。”千无萧起身行礼:“什么记不记的。” 千无萧看着离欢。那从来不太会安慰的人终归还是说不出什么。只是笑着:“那欢儿哥……我就回去了。” 离欢轻轻点头,没再多说。 见千无萧离开。洪韭才终于鼓足勇气,凑到离欢身旁:“七殿下。是不是……休息一会儿?” 离欢却摇摇头。“还有点事没做。” “七殿下。这事儿得一样一样做啊……”洪韭见离欢还不休息,有些心疼:“再要紧也……” 话说到一半,离欢却并未过多理会。此刻只是对着那办事厅空荡荡的门外朗声:“楚门主……” 离欢脸上浮出一些笑意。 “趴了别人窗户这么久。不准备进来聊两句吗?” 第九十一章 百花克星 楚故儿的身影从那办事厅外闪了进来。 其实楚故儿听说离欢回来便到了这里,只是一直未进。说简单点,不过是到底有些担心离欢而已。 对于楚故儿而言,虽说平日里看不上离欢,可是她却同样深知那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在离欢心中的位置。从那落日岭之上,离欢叫睹星门人围在那落日岭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开始,楚故儿便知道,这事情,对于离欢的打击太大了。 到了罔尊办事厅,见到离欢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出于某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实在是放不下架子不愿意进来。 刚才听了离欢和千无萧两人间的对话。楚故儿没释怀,反而更为离欢担心。那离欢言语之中,似乎与往日已经有所变化,她不知道这是件好事情还是坏事情。本来也准备离开的,却还是被离欢发现了。 而离欢呢。其实也一早便知道楚故儿到了,刚才自己一心想要查清楚钟离阳遇袭之时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出于某种默契。便也没再过多在意楚故儿的动向,此刻查了个清楚,才叫住楚故儿。 见楚故儿进了办事厅,离欢笑起来,打趣道:“楚门主什么时候也学的泉儿那趴人家墙根的本领了?到底还是担心我吧?” 被人家说中,楚故儿脸色微红一下。随之白了离欢一眼:“我就是想看看离门主是否有一蹶不振。此刻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你到底还是没心没肺。” “哎?楚门主此话何意?”离欢早习惯了楚故儿的这般嘲讽。此刻不生气,不恼火,只是依旧笑盈盈。“我没事……你好像不太高兴啊?难道偏要我跪在地上痛哭一顿,弄那套泼辣女人寻死觅活,上吊跳河的模样,才算的上有心有肺?” 楚故儿听着离欢这样如同往日的扯皮,心中从前的担心尽消。那种打心底里看不上的气焰再次占据心头。 “你寻死便好,无需觅活……”楚故儿说着,便是转身离开。随即又站住脚步。 定了定身体。冷哼着:“亏得泉儿为你担心这么久,怕你难过,知你回来却连这罔尊办事厅都不敢踏进一步……” 楚故儿说罢。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看着那姑娘背影。离欢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去见见寒泉。 此刻出了一口气,眼神瞥向一旁的洪韭。 “那日泉儿……” 洪韭自然知道离欢是在询问,那日封锁落日岭时寒泉的举动。 此刻微微行礼。回报道:“七殿下。那日寒门主确实着急,在雨里求了多时要进来找您……只是……” 洪韭停顿。不再多说。 离欢知道其停顿的原因。那日确实是自己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落日岭,洪韭此刻不说便是这个理由了。 思索着。轻轻点头。 “后来呢?” “后来?”洪韭愣了愣,回答:“后来倒也没什么了。寒门主一向只听您和楚门主的话。楚门主亲自去劝,便跟着回去了……” 离欢再度点头。站直身子:“去墟尊一趟吧。” “七殿下!……您……” 洪韭听得这离欢还是没准备休息,直愣愣的性子自然坐不住了。此刻叫了一声,却也还是停住。 离欢转头看向洪韭,见其支支吾吾不说话。笑起来,对着洪韭行了个礼:“知道了韭哥,看过了泉儿我便去睡他三天三夜,望您批准?” 这直愣愣性子的壮汉,给离欢做了九年的护卫。此刻见了这七殿下对自己摆出这副模样,自然承受不起。 赶紧弯腰躬身,更低几度。 “七殿下您可别开这玩笑!” 离欢起身,带着笑意瞧那洪韭一眼。不说什么,转身出了罔尊办事厅。 睹星 墟尊 门主寝殿 那窗棂之中,一个小小人影有些模糊。隐约看得见那虎头虎脑的影子,双手微动,似乎揪着什么…… 房内传来的是一些带着疑问和不确定的声音…… “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有事儿!?不对不对……不算不算!” 离欢站在那房门外,抬手止住了刚要说些什么的洪韭,只是静静看着那窗棂中模糊人影。脸上一丝微笑,不浓……却挥之不去。 他知道。寒泉素来有个习惯。那是个“百花克星”! 一到了些自己期待的结果即将公布,或者某件事情很重要寒泉自己却又不确定的时候。这小混蛋便喜欢做一件事情……揪花!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小家伙都会这么做。从哪个地方,拽一朵好看的花儿……然后找到一好一坏两个结果,把那花瓣一瓣一瓣的揪下来,以试图让漫天神佛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样的做法其实很多人都做过。只是寒泉相比较还有些不同。 这小混蛋,嘴上求神拜佛,心里却不信神佛。每当揪花儿的结果不合她心意,她便强行去改变结果!怎么做呢?再去揪一朵儿!重新揪!直到能揪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才算停。那“百花克星”的称号也就此坐实了。 即便是楚故儿说了她多少遍,寒泉便偏是不听。若是那结果满意便笑嘻嘻说什么天自有道,神佛有灵!若是结果不满意则是一脸不忿儿要喊上两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中二说辞。 因为这事儿,离欢还多次犹豫要不要把那罗天王朝的龙息草送给他。毕竟那是老旭头珍爱有加的罗天王朝国花,就这么被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小混蛋揪了花瓣去,那可当真是可惜了! 此刻见了那屋里的模糊景象,离欢知道,这小家伙是又是在干那么点违心的勾当。 离欢笑着,径直朝前几步,直接推开房门。寒泉一个没注意之中,便是直接掐住那小家伙的脖子。 “别揪了!……” 离欢一边说着,眼神下意识望向那寒泉面前的桌子。看着那满桌鲜花儿尸身,一片狼藉。离欢心里不免一阵的“阿弥陀佛”。这是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惨遭横祸了…… “小混蛋!” 离欢瞧着那满桌狼藉,佯怒,掐着寒泉脖子的手加了几分轻柔气力。“你这不是要揪了七八十朵?!” 被突然闯入房中的离欢吓了一跳,可寒泉还是在听见那声音,看见那人的一刻,不顾离欢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一个起身站起来。 “离欢哥哥!”随着叫嚷,寒泉一个猛扑,险些把离欢直接扑倒在地。“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揪了七十二朵了……都是有事儿!……” 听着那惊人数量,离欢脸上一阵的无奈。换做平日里,定要替这小家伙的“故儿姐姐”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是今日却实在生不起气来。毕竟……这小家伙是真的担心自己…… 那寒泉的手臂勒在离欢肩膀,越来越紧。 离欢则是推着寒泉腰肢,轻轻将其推开半分。 “我能有什么事儿?瞎操心。” 听着那声音。寒泉这才缓缓松开手,看向离欢。 离欢这也才发现,这小家伙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泪滴…… “墟尊收到消息。说离欢哥哥回了罗天王朝,亲口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太子哥哥,当朝针对显王。性情大变……我怕你……” 寒泉没说完。离欢已然将其打断:“听那群人瞎嚼舌头。” 伸出手。离欢轻轻揉着那寒泉的小脑瓜。随即又摊摊手,做了个自身展示。 “你瞧。我这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寒泉却紧紧盯着离欢眼眸。不说话。 “有黑眼圈……”寒泉抬手指了指离欢眼眸。 那洪韭便是趁机插嘴。 “七殿下都好久没合过眼了。回来便来见寒门主。” 洪韭这句话,离欢心里清楚的很。不是为了替自己博那寒泉欢喜,而是想趁机让寒泉来治治自己,让自己赶紧休息。 果不其然。寒泉听了便是如同洪韭所想,那样去劝。 离欢嘴上安慰着,随手掐了掐那寒泉脸蛋。说了声“知道了。” 本来心里还想着再多陪陪这个同样没怎么休息,只顾着揪花儿的小丫头。却没想到,这往日粘着自己还来不及的小家伙,听了自己好久没休息的事情后,却是匆忙着把自己推出了房间。 倒头来只留下一句“好好睡觉,明日找你……”便是关上了门。 听着那屋子里响起一些银铃式的欢快声。离欢不免微笑,无奈只得回了罔尊。 进了房门。倦意袭来。 自己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刚要入睡,却一眼瞥见了那一旁梨木桌子上的锦盒。 那锦盒。是当日钟离阳去邪宗之前派老旭头送给自己,装着桃花糕的食盒…… 看到那食盒,离欢还是不禁起身。走到食盒旁,轻轻打开。里面还剩了一块桃花糕,这些日子没顾得上吃,倒是有些发霉了。 离欢瞧着那桃花糕,轻轻拿出来。 牙齿下意识咬紧。不免一阵的苦笑。那时候,皇长兄还尚且鲜活…… “皇长兄……” 离欢看着那手里发了些霉的桃花糕:“这下,可是真没人记得我爱吃这东西了……” 第九十二章 桃色蜚语 半晌过后。 离欢终归还是打开门。 叫嚷:“洪韭!洪韭?!……” 声音很大,跟平常一样,逗逼中透着什么都不在乎都无所谓的德行。只是总让人觉得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几声呼唤过后,一个随意穿着白色大坎肩的胖子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钻了出来。 洪韭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学摸到的一根鸡腿。因为这双万军丛中一眼就能发现敌军食堂的慧眼,洪韭从来就没被饿到过! 此刻叼着鸡腿,跑到离欢面前。 “七殿下!”声音率先传来。随后是洪韭大步踏天地的巨响。“这儿呢!这儿呢!咋了!?” 离欢瞧着那副吃货德行。习以为常,一只手举起手中锦盒:“烧了吧。” 声音冷淡中。那脸上被刻意摆了一些笑容出来。离欢把嘴角微微上扬,对洪韭随意说着。 洪韭低下目光,瞧了瞧那食盒。窘窘眉,尴尬一笑:“七殿下……这可是太……” 他本来想说,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可是话说了一半又强行噎了回去。 如今。这“太子殿下”“钟离阳”的称谓,他可是轻易不敢在离欢面前说出半个字了。 看着眼前胖子满脸窘迫,离欢没去理他。 只淡淡道:“烧了。” 说罢。房门被再一次推上。里面是极度无所谓的声音:“我得好好睡一觉了!明日清晨来叫我。” 这胖子本来还瞧着那锦盒不知所措。听到离欢声音,神色定了定。“哦哦哦。好!” 答了一声。便又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锦盒。 讪讪低声。“这么好的锦盒……扔了可惜啊……” 房门被再一次推上。离欢没靠在那里缓神。只是淡然走到桌旁,捡起那块放在桌上发了霉的桃花糕。 前脚看着,后脚便囫囵吞枣塞进嘴里。 嘴里嚼着,眼角渐湿。 随后是一些水分淌下来。离欢没去管,只是不断咀嚼着嘴里发了霉的桃花糕。 这么一个从来都不争强好胜,没心没肺的家伙。到底还是觉得这种流眼泪的感觉还不错!至少算是一种发泄,至少,不至于自己沉沦于某样的一种情绪里。 嘴里发了霉的桃花糕,带着一些涩涩的怪味夹杂在桃花糕自带的甜味和一些桃花香气里。那颗心中,好像也五味杂陈。 沥沥细雨里,是一丝微笑。 离欢如同往日一样满嘴喷着食物残渣。说出一句肺腑至极的粗鄙之语。 “真他妈的好吃……” 说罢。抬起胳膊用那袖管装作不经意,自欺欺人一样的擦了一下眼泪,坐到床上,倒头睡去。 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好像没变吧? 变了吗? 可如果没变,那朝堂上的凌厉言辞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可如若变了。这没心没肺的人儿,又为什么还会没心没肺的睡过去?…… 李一凡坐在那床边的茶桌前。一如既往点着烟,轻轻吸着。 心里是那些变与没变的疑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少年,这个无论到了多少年岁,是古稀是耄耋,对他而言都是少年的少年。好像跟四百年前的那个,越来越像了…… 那可不是好事情…… 少年,还是少年的好。 次日清晨。 自家这位七殿下,虽说平日里被睹星中其他六位门主一直称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一等好手。不过对洪韭来说自己对他却再明白不过。 至少,哪句话他是认真的,洪韭分的清楚。 昨夜早早的睡,今日便早早的起,赶到离欢门前去叫。 只是有一点这胖子没想到。他以为离欢会赖床的。 本来都做好了专业“叫床”的一级战备状态,打算跟离欢打一场持久战,却没成想,只是叫了一声而已,离欢便穿着那睹星的黑色长衫走了出来。 洪韭着实被这变化搞得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愣在那里看着离欢。 瞧着那胖子一脸不解。离欢没理他。走了几步绕开洪韭,不耐烦说了一句:“走啊!” “走……” 这胖子应该是太胖了。血液黏稠。又是一愣。缓了缓才转头看上离欢的不乏:“七殿下是要去哪?” “备马。星之州邪宗。” 那双眸子变得坚毅,离欢朗声道。 “星之州邪宗?” 洪韭听到这话,却是赶紧拉住离欢。 “七七七……七……” “七七七……七!七什么你七!”离欢瞥了洪韭一眼,随即便是随着洪韭的模样,跟着“七”起来。 洪韭不顾离欢绕开自己,再一次将其挡住。 “七殿下!” 那张结巴的笨嘴总算是理好了。 “七殿下!现在您可不能去啊!” 看着这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两臂,摆出个“大”字横栏在自己面前。 离欢侧头去看。眼神不屑,白了洪韭一眼。 “什么不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说着便是心里兀自琢磨一会儿。“星大人又把我禁足了?” 因为离欢这从来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的不羁性子。在睹星七位门主,甚至全部睹星成员中。其给星惹出的麻烦其实远不比寒泉少几桩。 各项任务,从来不听指挥。不许他放的人,他没少放走。要他活捉的十恶不赦又因为李一凡,还有反派通常死于话多的经典设定。每每都是满嘴废话,最后惹得李一凡不耐烦,被杀了个精光。所以,禁足这事儿,离欢可是门儿清。 心里思索着自己最近也没惹什么事端。顶多是带着罔尊强行闯进了罗之州而已,也不至于就被禁足吧?这对于离欢可是最大的刑罚了。 一边问着。洪韭脸色一红,便是解释道。 “不不不。没把您禁足。” “没禁足你拦我。” 一听说自己没被禁足,离欢脸上克制不住的闪过笑容。随即便是推开洪韭要走。 看着这七殿下又要走。胖子身形入球,一个滚身,再度挡住其步伐。 “七殿下。不是睹星不让你走……是……” 洪韭犹豫着挠挠脑袋。脸上一缕红色愈发浓烈起来:“是那邪宗……未必让您去啊……” “不让我去?” 眉头轻皱里,离欢彻底蒙了。 吸了口气。问道:“什么叫不准我去?我……”眸子一阵飘忽里,离欢左思右想没明白什么意思:“我惹到邪宗了吗?” 红着脸的胖子。挠着脑袋,好像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半晌,才开口。“不是惹到了。是长夜殿下……” 洪韭犹豫了不少时间。终于跟离欢道出其中原委。 落日岭一战。李长夜应离欢请求,护钟离阳周全。虽说最后到底也是一拳难敌四手,钟离阳终归遇害。不过这一战,李长夜也可谓是尽心尽力,拼了性命的。左臂,肩膀都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这些倒也没什么。离欢此次去也便是要对李长夜道谢此事。可是这事情看起来正常,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眼里却大大的可以利用。 据洪韭所言。几乎是在李长夜返回星之州的同一时间,整个星之州看见李长夜身上伤口,和其身后的残兵败将,便传起了无数的流言。 说是那李长夜以不明理由护送罗天王朝东宫储君,又搏命相互!其事必有些蹊跷!又因为李长夜之前跟罗天王朝七皇子钟离欢接触慎密,曾洽谈很长时间,不知怎得,便传出了一记“私情”的传闻。 谣言可笑,却可畏! 天、罗、星。三州,三大王朝,三大帝国。虽说因为睹星的缘故,相互之间一直都趋于友好状态。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实际上其中勾心斗角数不胜数。 而如今。那整个星之州的人言皆传那李长夜不知廉耻,跟罗天王朝皇子私通往来,为私情弃大义!配不上这皇家“李”姓! 李长夜也就这么刚受了重伤,又被人扣上了一顶“奸情败露”的帽子。如今焦头烂额。 洪韭说罢。便是皱皱鼻子:“就是这样。虽说,上层都看的清楚。这事儿应该跟星之州邪宗李氏夺嫡脱不开干系。但是,流言至此,也实在不太好您现在过去啊……” 一边说着,洪韭低头。嘀咕一声。“添乱嘛……” “你说什么?”离欢斜眼看了那胖子一眼。 洪韭则赶紧摇摇头,尬笑:“没……没什么。” “邪宗三位李氏继承人。除去李长夜……”说到这里,那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淡的离欢抬眼看了看洪韭。 说道:“李长愿,李长行。是谁有意散播?” 那眼神在一瞬间冷淡,洪韭一个寒颤。 摇头:“还不知道。这事儿,并未派人仔细排查。” “以后凡是对李长夜有害的事情。让咱们的人都盯紧了。来龙去脉,幕后祸首,查的清清楚楚。” 离欢冷言,扶着腰间的无忧剑,绕过洪韭:“备马。” “七殿下……”洪韭回过头,看向正在离开的离欢。“您是要……” 离欢停住脚步。一袭黑衣配上黑剑。站在微风中。 侧头,冷言。 “去领教一下邪宗李氏的肮脏手段……”离欢轻轻咬牙:“能脏到哪里去。” 第九十三章 “私会”浸雨宫(上) 离欢把原本让洪韭准备的马匹变成了马车。此刻正在马车里翻阅着什么书籍一样的东西。 那不知道又从哪里顺到鸡腿儿的胖子,坐在那乌棚马车帘帐前驾车之中,抽空伸手拨开帘帐,探一截大脑袋进去。 “有什么问题吗?七殿下。” 离欢手里握着一本《长歌税目录》不断翻看着。 之所以会把骑马变成了坐车便是因为如此。 离欢在半路之上,突然改了主意,叫洪韭准备了不少罗天王朝五年来的各项账目,外交往来的诸多相应消息。虽说这类东西一般都是罗天王朝的机密一类,不过对于睹星来说,想得到这类东西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委屈了洪韭刚刚备了马又要牵回一匹转而备车了。 听到洪韭的声音。离欢轻轻抬起头,紧锁的眉目缓缓舒展开,眸子流转中又摇头。“没什么。到了再说。” “哦。” 胖子似懂非懂,把探进来的大脑壳又缩了回去。 被其这么一打扰,离欢索性也不再去看。合上了手里的《长歌税目录》,回身掀起了半截车窗的帘布,看向窗外。 长歌城。这是二十几年前,四合神洲上有名的“军火贩子”国度。因其国内盛产各类铁矿,甚至不少极其珍贵的矿石,所以其国内著名铁匠尽出。 像是徐冶之,甘夫子。这类举世闻名的铸剑大师便都出自于长歌城。在长歌城与其二人相其名的诸多铸剑师不少,稍有逊色的更笔笔皆是!也正因为这些,武器、兵刃的出口无疑成为了长歌城最大的经济来源。长歌城也就这样靠着武器贩卖的勾当,在战火的时代充当起“军火贩子”的角色。一度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因为睹星的愈发强大,三大王朝之间的战争逐渐平息。长歌城在瞬间失去了极其巨大的一项经济来源后又祸不单行,遇到了罗天王朝这么强大的一个邻居不说,偏偏那邻居的一家之主。又是那位崇尚武力的钟离伐! 没办法。钟离伐早就瞧着这坐看鹬蚌相争好多年的老渔翁不爽,战争结束,罗天王朝的铁甲大军便是迅雷之势的直接侵占了长歌城领土。迫使长歌城,成为了罗之州,罗天王朝又一个附属小国。其他两大王朝纵然是看着不爽,却奈何那罗天的速度实在太快,长歌城实在太弱!没等到两边反应,那罗天王朝针对长歌城的所谓“停战协议”都被签完了…… 听到这消息,天创,邪宗两王朝的帝君个个是气的直跺脚。怪自己动作不够快了! 马车逐渐驶入星之州境内。一路之上,仗着睹星的名号即便是那守城官兵个个看了都议论纷纷,却也没人敢拦。 邪宗 皇城王殿 浸雨宫 洪韭一番打听总算找到了李长夜所在寝宫。跟离欢两人走在白玉大道上,还是有些难为情:“七殿下,这样好吗?” “什么好吗?”离欢懒得理他,继续走着。 洪韭则是提醒:“这可是人家长夜殿下的寝宫。您现在这身份去了,那流言肯定坐实了!” 离欢大步走路,斜眼瞧向洪韭。哼了哼:“什么身份?她的奸夫?” “哎哎哎!……”洪韭听了赶忙拉住离欢,压低声音:“您怎么还给说出来了呢!?还在这儿说……” 声音没完。那白玉大道,浸雨宫第一道宫门前却突然走出了一队人马。 领头是个比离欢略长几岁的青年,眉宇冷峻,长发束起,英姿凛凛。腰间束着一把湛蓝长剑。带着十余名青衣青剑侍从缓步到了离欢两人身前。 “离欢。”那青年一声冷哼。 瞧着这位来者不善。离欢却并未有什么警惕,一来一番感知里,这人力量不过七阶左右身后侍从更是可怜的少有超过六阶之人。完全在自己和洪韭的掌控范围以内。二来。离欢一路上大致了解了一下邪宗一些有头有脸人物的大概简略,只唯独邪尊千亦的没看。此刻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何人?”离欢问了一声。 那青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挥手。身后十数名侍从纷纷拔剑围在了离欢和洪韭周围。 “邪宗。李长愿。”青年冷言。 李长愿。这名字正如离欢猜想。这位李长愿,乃是星之州邪宗的二皇子,名义上是李长夜的二哥。 虽说邪宗历来选择“李氏”皇姓继承人,都是择优而定。两人之间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据离欢看到的资料,这李长愿跟李长夜关系极好,处处护着自己这没什么血缘的三妹李长夜。星之州皆知,其二人关系,比起亲兄妹,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到了离欢这里,用句洪韭的废话那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买房子不取现!”。兄妹情谊深重,可离欢已经不信了。 离欢扬起嘴角。“原来是二殿下。睹星罔尊离欢,见过了。” 说罢。迈开脚步便要走开。 随着离欢脚步踏出,那围在其二人身旁的诸多侍从手握青剑自然不准,随着离欢脚步微动。 李长愿腰间湛蓝长剑出鞘,指向离欢。冷冷道:“离门主。你觉得我是来跟你认识一下的?” “那所为何事?”离欢依旧笑着,瞥了瞥李长愿手里的剑,不禁示弱一样退了两步:“二殿下提剑来此。是要切磋武艺?还是杀我?我可从未招惹过二殿下。” 湛蓝色的长剑锋芒显露。李长愿冷哼:“你毁我三妹清名。今日又闯我三妹寝殿。我当真不知离门主何意。” 李长愿说着,朝前走了两步:“不知离门主此次入我星之州,所为何事?是为公,还是因私?” “为公为私……区别很大?”离欢面对那贴近两步的剑刃,若无其事。 “若是为公。请离门主移步,我们细谈。能力范围内,邪宗一定尽力配合睹星。若是为私……” 李长愿眼睛里冒着冷光和那寒刃一般冰凉。 “如若为私。还请离门主见谅,星之州,并不欢迎离门主。” 离欢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样……离欢此次前来,却是所为私事。和长夜殿下的一点私事。” 睹星罔尊离欢。可测风云之才。这些名头几乎在离欢担任了睹星罔尊门主之后便被举世吹嘘到现在。这样的声名,几个春秋,多少日月,都不减反增。李长愿自然有所耳闻。 原本以为这传闻中有“可测风云之才”的家伙,面对自己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机巧应答。此刻一听,只觉得不过尔尔。手里的湛蓝色长剑挺起半分。 脸上带些恼怒:“我三妹与离门主何来的私事?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星之州不欢迎离门主。离门主请回。” “不欢迎……” 离欢眼神空荡。兜转几圈,显得黯淡。 “可惜。这世上不欢迎我的地方,不欢迎我的人太多。二殿下……”那副平日里最讨人厌的,不要脸的嘴脸显现:“我习惯了。今日这浸雨宫我要进,私事我要办。至于二殿下若要骂我打我,自便。 不过要提醒二殿下,离欢自问没什么本事,却生的一张好嘴皮,骂街骂娘厉害的很。没什么德行,嘴里不少爹娘脏话,污了二殿下请见谅。至于打……二殿下……” 四处瞧瞧周围十余名青衣侍从,个个英姿飒爽。 离欢啧啧道:“我怎么说也是睹星门主。你们眼里的怪物。虽说在睹星里算不上能打,不过怎么说也是九阶的契者。就你带着的这些人……在我这儿歪瓜裂枣而已,也包括二殿下您。 我说过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德行。更别提什么武道良心,统统没有。我可做不到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会儿要是无意间打伤了二殿下,也请见谅……” 说着。离欢缓缓弯腰,行礼。 看着那人行礼。李长愿却是没觉出丝毫的尊敬。此刻脸上颜色通红,明显动了怒。 “你!……” 一声出来,那湛蓝色长剑的锋芒似乎都更加寒冷。朝着离欢便要刺过去。身后却是一个声音响起来。 “二哥!……” 一个清澈女声响起。 李长夜不知何时走出了浸雨宫,一袭红色丝绸长裙,散着头发,显得有些随意。脸上没有表情,却让人有些神往。这还是离欢第一次见到李长夜像是女子的一面。别说,还挺动人的…… “长夜殿下。”离欢对李长夜轻轻行礼。 李长愿则是转头看向那三妹:“长夜。你先回去……我……” “二哥。” 李长夜打断道:“让他进来吧。多谢二哥了……” 李长夜笑笑。勉强的紧。 说罢,便转身回了浸雨宫中。 李长愿举着手里那柄湛蓝色的长剑,不知所措。 “二殿下?”离欢脸上带些笑意,提醒式的道:“你看?……” 纵是心里不愿意。可是那李长夜已经说了,总不能强人意愿。李长愿只好收回长剑,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让他进去。” 离欢再度行礼:“多谢二殿下。”抬头走向浸雨宫。 第九十四章 馒头没馅儿 洪韭跟在离欢身后,缓步步入浸雨宫的第一道院门。 在离欢后面边走着又边嘟囔。大概意思是没想到这李长夜竟然不但没挡着离欢,竟然还主动让李长愿离开,真的准备见离欢一面。不由得发自内心寻思着是不是离欢和这李长夜之间还当真有那么一腿的私情在……那感觉像是在跟离欢说话,又好像只是自己嘟囔着…… 听着身后的声音。离欢没去理会,却还是停下脚步。 寻思一会儿,侧头道:“你回去。把长歌城近十年对我罗天王朝全部的税务笔录找来拿给我。我要看。” “近十年?” 洪韭在其身后琢磨一会儿。离欢今天看了一路的《长歌税务录》便已经是那长歌城近两年来对罗天王朝全部的税务记录。此刻又要近十年这么久远的东西,着实有点不解。可思索之后,洪韭也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答了一声“是。”便后撤两步走开了。 离欢缓步踏进那浸雨宫中。 浸雨宫两扇精致红木镶金折门虚掩,应该是李长夜刻意为之。 离欢轻轻推门,发出“吱呀”的轻响。迈进浸雨宫,李长夜寝殿。 寝殿之内,紫檀的桌椅摆放整齐,桌子上是一盏茶冒着热气。再一旁的薄纱帘床上。一袭红衣的李长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个等人掀盖头的新娘子…… 见离欢进来。李长夜微微抬头,朝那方向清瞥一眼,没说什么,只对那桌上冒着热气的一盏茶轻柔抬抬手。 走近李长夜,离欢弯腰低身,行礼:“多谢长夜殿下。” “没事……” 坐在那里,李长夜露出一丝微笑摇着头,眉目间好像有些解不开的苦恼。少了很多往日的凛然风气。 “我那二哥,向来护着我。听说这事儿气的不轻,迁怒离门主。见谅就好。” 李长夜解释着。那离欢却并未挺起弯了的腰。 “不是为这事儿……” 抬起眸子,身体并未动弹一下。离欢立在那里,依旧行着礼:“多谢长夜殿下搏命相护。长夜殿下受累……” 那床上的女子,身子动了动。暗紫色眼眸看向离欢,脸上是一些苦笑。 道:“那离门主就更不必道谢了。长夜不过完成个自己许下的诺言,打了场架而已,谈不上搏命,也没累到哪去……” 离欢终于抬起身子。 没有立刻回复。只是上下打量着李长夜。目光多次停在李长夜脸颊,还有肩部和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白色纱布的伤口位置。 似乎注意到了离欢的目光。那剔透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随即不经意式的拉了拉衣服,试图挡住那伤口。 “受伤已是搏命,牵连亦是受累。多谢长夜殿下……”离欢再一次躬身行礼道。 李长夜瞧着眼前离欢少有认真的模样。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看来离门主经历此事,倒是愈发成长不少……” 离欢微笑。摇摇头,“只是真心感谢而已。”说着恢复平日状态,若无其事,也不客气拿起那桌上的茶杯便喝了一口。 “也没什么牵连的。”李长夜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事情,是长夜自己许下诺言,自己完成而已。至于现在的事儿……” 说着这些,李长夜不经意间叹了口气。“是有人刻意……” 话说了一半。李长夜却突然停住。 转移话题道:“离门主来这儿,只为道谢?如果是,那我已经知道了,离门主可以回去了。” “长夜殿下是在赶我走?”离欢笑起来,索性坐在李长夜对面的紫檀木椅上:“让长夜殿下无故受累,现在转头便走?不是我的打算……” 李长夜那双暗紫色眸子轻动,好像那眸子也能露出笑意。 转而问道:“那离门主打算如何?” “当然是替长夜殿下解忧。总不能让长夜殿下一个人背着这些吧?”离欢笑道。 “如何解忧?”李长夜问道。 离欢思量片刻,皱皱鼻子,卖起关子:“这事儿长夜殿下过些日子就会知道。但是……” 那眉眼间显现出一丝狡诈,离欢笑着:“但是要请长夜殿下再顶着骂名先为我安排个住处了,住上几天,我便为长夜殿下解忧。” 看着那狡诈眼神,李长夜没像以前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已经承受了不少的骂名,有种无所谓的情绪在。 此刻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 这么厚着脸皮办事的好处,便是通常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结果。离欢对于此事似乎一向的深谙其道,厚着脸皮要了个房间,住了一两日。 这两日,倒是放松。离欢好像又恢复了往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模样。只是很少再去那浸雨宫中。再过了一两日后,一个胖子驮着个跟其体型相差并不太多的背囊终于回来了。 推开离欢的门,洪韭一个踉跄,站稳。满脸通红,喘着粗气。 看向红木台案前,几乎躺在椅子上,两只脚随意搭在台案上的离欢。嘴上不说,还是觉得有些想骂娘。 想来老子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从东海赶回星之州。背着这硕大行囊走了一路,这七殿下倒是悠哉游哉躺在椅子上,好悬睡过去了…… 心里想着。嘴上哪里会说呢?洪韭满头是汗,一手撑着门板,喘息着叫嚷起来:“七殿下……可累死我了……” 离欢自然早就听到洪韭进门的声音。手里还是那本《长歌税务录》来回翻看着并未理会。 此刻听见那胖子叫嚷,抬起眼皮,上下打量。 眼前是两个硕大的物体……一个胖子,和一个略比胖子小了两圈的硕大行囊…… 看着洪韭倚在门框上的倒霉模样。离欢啧啧道:“这就累死了?我说韭哥……” 搭在台案上的两条腿微抬,落地。离欢坐直身子又靠回椅子上,笑着嘲讽:“你吃的那么多韭菜馅的饺子,馅饼,包子,馒头。都吃进狗肚子里了?” 洪韭听着离欢嘲讽。早就习惯了。自家这位七殿下,因为身处睹星又从来不在乎什么,有着每奉对战必认输的优良传统。能不能打先不说。这嘴皮可是绝非凡人可比,动辄便是一个脏字不吐把洪韭嘲讽个狗血淋头…… 洪韭呢。倒也真的试图反抗,只是那结果……显然都差强人意。越反抗,下场会越惨,淋在头上的狗血便越多些而已…… 久而久之洪韭自然也就不反抗了。毕竟……反抗不了便该好好享受吧? 此刻“嘿嘿”傻笑。把那背上行囊扛下来,放在地上。嘴里嘟囔一声:“七殿下……馒头……没馅儿。而且我都好久没吃过韭菜了……” “你说什么?”离欢见其放下行囊,跟着起身,走到行囊旁。 洪韭之所以嘟囔。便是根本没准备给离欢机会继续嘲讽自己。说着“没事,没事儿。”打开行囊。对离欢道:“您要的都在这儿了。可是把我累的够呛,这些天我都快住在枢密库里了……” 洪韭抱怨着。睹星枢密库,那是个整个四合神洲三大王朝皇室都极度看重的地方。因为睹星的强大实力,睹星对整个四合神洲施以监控。 而这枢密库中,就是那监控的全部内容!对于睹星这枢密库是自家对三大王朝的一些掌握。而对于三大王朝,这里是一种妄想!要知道,这枢密库中可是蕴藏着三大王朝历年来的诸多大事小情,若得之,受益无穷!只可惜,妄想只是妄想。 离欢低头瞧了瞧那满兜子有大有小,有薄有厚的老旧书籍。脸上的表情逐渐走向痛苦…… “这么多?” 洪韭跟着点头。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长歌城是被我罗天王朝铁骑强行侵占,变为附属国。而且一切举动几乎都是一夜之间完成。因为实力不济,一夜之间成了附属国,所以一直都不太安分。 上缴赋税也时有拖拉,隔几个月便有不交的时候。知道近一年左右,才安分不少。每月例供开始平均一些,不再断续了……” 轻轻点头,离欢从那行囊中随意抓起一本。翻看片刻,又抬起头朝身旁的胖子瞥了一眼:“没什么事儿了,我叫长夜殿下给你安排了房间,出去问,好好休息……” “哦……好。” 这胖子言语里带着几分犹豫。终于还是笑嘻嘻看向离欢:“七殿下……” 话还没说完,又被离欢打断。 离欢兀自认真看着手里的税务笔录,随意做回那红木椅子上。说道:“自己去找地方吃东西。能找得到就有韭菜吃……” 这“韭菜”两个字,让洪韭眼睛一亮。 脸上笑容像是孩童见了糖葫芦。 “七殿下您准备的?” 离欢依旧若无其事,正眼都没看洪韭一下。抬起两条腿重新搭在桌子上,满不在乎:“算了算你脚程而已,还不错……猜对了。” 再次抬起眼皮。离欢提醒道:“你现在过去,饺子馅饼,包子馒头,应该还没凉……” 洪韭赶紧点头。 随即再次嘟囔一声:“馒头……没馅儿。” 第九十五章 赋税 论寻找饭食的能力。可能整个四合神洲都没几个能比得过洪韭。 吃了一顿韭菜大餐。洪韭不忘给自家那位七殿下送去一些,随后躲进屋子里舒舒服服睡了个佛爷一样安生的午觉。 舒舒服服从房间出来。洪韭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光凭这顿韭菜,就让洪韭认为这些天的辛苦没白吃了。 四处环看一圈。便再一次敲门进了离欢的房间里。 此刻离欢依旧靠在椅子上,保持着那种脚搭桌子的轻松姿态。只是这次桌子上摆满了长歌城的税务笔录。最开始的那本《长歌税务录》还被离欢攥在手里。 洪韭自然不理解离欢的行为,瞥了瞥离欢桌子上自己中午拿进来的一堆韭菜馅儿的美食,咽着口水。 “想吃就吃,婆婆妈妈的……” 离欢靠在那里,并未看向洪韭一眼。一边仔细看着手上的笔录,一边略显嫌弃说了一句。 那平生最爱吃韭菜的胖子听了这话,也不客气。说了句“谢七殿下。”便毫不在乎揪起桌子上一个韭菜馅儿已经凉透了的包子啃了起来。 一边啃着朝离欢旁边凑了凑。洪韭瞧了一眼离欢手中的那本《长歌税务录》,吞咽着嘴里的韭菜。 声音模糊道:“七殿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着洪韭提问。那搭在桌子上的两条腿放下来,离欢放松着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出一口气。 似乎是看的太久,离欢索性放下手里的书,朝那不远处茶杯瞧了一眼。 洪韭则是识相的把那茶杯斟满了茶,朝离欢的手里送了送。 “还真有些问题……跟我猜的差不多。”离欢拿起茶杯,小酌一口。 目光不禁又朝那《长歌税务录》瞥了瞥。洪韭自然是看不懂这些,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个包子吃完,便再拿一个。 “这能有什么问题啊?”洪韭兀自嘟囔。 那《长歌税务录》被离欢随手递给洪韭。“读读。” 洪韭下意识去接,却被离欢把那《长歌税务录》往回拿了拿。 “擦手。”离欢没去看他,靠在椅子上兀自说道。 洪韭随意把手上带着的油擦在衣服上“嘿嘿”笑起来,拿过离欢手里的《长歌税务录》。读起来。 “一月十五。常规矿石两千钧,优良矿石一千钧,精良矿石五百钧。上缴税额,两百万两。 二月十五。常规矿石两千钧,优良矿石九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上缴税额,两百九十万两。 三月十五。常规矿石一千五百钧,优良矿石七百钧,精良矿石一百九十钧。上缴税额四百万两……” 洪韭合上《长歌税务录》。抬头看向离欢:“七殿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随意瞥了瞥满桌子的税务笔录。离欢转头看向身后满嘴是油的胖子。问道:“为什么你会带回来这么多税务笔录?” “哦。”洪韭应一声,解释道:“七殿下,我不是说了吗。这长歌城因为是被……” “因为是被我罗天王朝强行侵占变为附属国,所以在税务方面一直不老实。时常有拖欠税务的情况。直到近一两年各项税额才趋于正常。对吗?” 离欢打断洪韭。问道。 “嗯。”洪韭点头。 “那为什么近一两年,长歌城的各项税额会趋于正常呢?”离欢再度发问。 洪韭的脑子从来只有吃和打。哪里想过那么多,回答不了离欢的问题。不过好在这已经不是洪韭第一次被离欢问住了。也有办法面对,此刻挠挠脑袋,洪韭傻笑起来,看着离欢。 知道洪韭被问住,离欢对于这事儿也已经习惯了。左右看了看,又找来一本名叫《长歌对外贸易记录》的薄册子,递给洪韭。“擦手。” 洪韭又把手往衣服上擦一擦,拿起薄册子。读起来。 “七月十五。星之州邪宗。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天之洲天创王朝,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 八月十五。星之州邪宗。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天之洲天创王朝,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 洪韭瞧着,往后翻了翻。之后的各项每月都一样。抬起头:“七殿下,这之后……都是一样的了。” 离欢点头:“现在明白为什么长歌城近年来的税额会趋于平稳了?” “不明白。”洪韭摇头。 这一句“不明白”打的离欢措手不及。定了定神,好在这傻子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离欢也还算可以接受。 坐直身子解释道。 “我罗天王朝对附属小国经济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管控措施。控制其税额的普遍方法,一般来说是限制外贸交易。以控制附属国外贸收益从而达到保证自身收取税额的庞大。以节流的方式增流。” 离欢解释着。瞥了瞥身旁的洪韭,看着那胖子一脸疑惑,自然是知道其没听明白。 索性重新解释:“说白了就是……如果罗天王朝之下的附属国度,想要得到本属于自己外贸自主权,就必须按时上缴罗天王朝的索要税务。否则这项权力将被取消。诸多的附属小国为了通过这项权力得到更多的经济效益,也就必须要按时上缴税额。” 话说到这。洪韭才算是听明白了一点。琢磨一会儿说道:“那七殿下的意思是……长歌城之所以会开始按时上缴税额,是为了可以重新获得外贸自主权,从而通过出产自家矿石获得更高一些的经济效益?” 离欢轻轻点头。 “可是既然这么做可以获得更多。那长歌城为什么早不这么做?就因为心里不甘?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洪韭回过味问道。 “我罗天王朝只对附属国征收赋税而已。也因为这一点,实际上讲,罗天王朝的诸多附属国还有着相对较高的自由度。而各附属国也有着各国的实际情况,利弊不同。所以对于长歌城来说,其实他们确实没必要拥有这自主的对外贸易权。” “为什么?”洪韭不明白。 离欢索性也拽了个包子啃起来。 声音同样模糊:“我问你。长歌城的最大经济来源是什么?” “矿石啊。”洪韭不假思索。 “没错。矿石。” 离欢肯定的点点头:“不过这矿石可跟其他资源不同。有些附属国之所以长期稳定上缴赋税保证自己的外贸权力,是因为对外贸易可以给他们更大的回报……” 啃着手里的包子,离欢停顿,叹息一声:“可惜啊。这长歌城最大的经济来源是矿石。这样的好东西,如果不是附属国,长歌城自然可以像从前一样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如果是附属国就不一样了。 矿石不像其他资源。可能对于罗天并不重要。可如果是矿石,为了发展军队,是一定要用到的。也因为这样,即便是拥有自主的贸易权力,长歌城因为是罗天王朝附属国,每年所产矿石照样会有大半甚至更多要进入罗天王朝的口袋里。最后所剩无几的一点矿石,卖出去也是九牛一毛的薄利了……” 冷哼一声。离欢继续道:“为了这么九牛一毛的薄利,年年上缴赋税给自己并不心悦臣服的罗天王朝,倒还不如不要这些,让罗天王朝也不舒服来的痛快一些呢……” 洪韭却好像更不明白了。嚼着嘴里的韭菜继续问道:“那他们为什么又要回来上缴赋税?” “是啊。为什么呢?”离欢自顾自吃着包子,又自顾自回答。“既然不合情理,就没必要如此去做。除非……有人要求,有人希望他们这么做。” 洪韭脸上的不解愈发浓烈起来。“啥……啥意思?” “简单地说。长歌城是想倒戈易帜。”离欢缓缓道。 “倒戈易帜!?……” 洪韭惊得浑身一颤。离欢被其吓了一跳,皱起眉头:“小点声你!” “倒戈易帜……七殿下……” 洪韭压低声音:“就凭这些,你就确定他们是想倒戈易帜?……有点……有点……” “有点牵强是吧?”离欢说出洪韭卡在嗓子眼里的词。 洪韭则跟着点头。 不慌不忙,擦干净手,离欢重新拿回那本《长歌税务录》,再次递给洪韭。 “再读。” 洪韭结果那笔录,不明所以只好应了离欢的话,重新读:“二月十五。常规矿石两千钧,优良矿石九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上缴税额,两百九十万两。 三月十五。常规矿石一千五百钧,优良矿石七百钧,精良矿石一百九十钧。上缴税额四百万两……” 洪韭停住,脸上依旧不解:“七殿下,这有什么问题啊?” “这一段时间里。税收确实趋于稳定了。不过……变化太大了。为什么每个月的矿石会开始逐渐减少?” 洪韭脸上带着疑惑:“可能是因为……矿石产量降低了?” 离欢笑了笑。像是早猜到洪韭这么说。 “长歌城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矿石。那既然矿石产量降低了,为什么每个月的赋税反而会增加呢?” 第九十六章 自顾不暇 离欢这一句话,直指重点。那吃韭菜的家伙就是再傻也不难发觉到不对了。 “是啊……矿石产量降低,上缴赋税却增加了……” 洪韭左右琢磨,这事情确实是事出蹊跷。点点头,看着离欢:“那七殿下认为是谁?……” “怕是李长夜的手笔。” 这个名字,洪韭不禁犹豫半晌。说简单点,洪韭对于这位长夜殿下还是非常有好感的。别的不说,就冲这位长夜殿下因为钟离阳的事情,真心真意豁出性命就够了。 此刻问道:“七殿下如何确定,就是长夜殿下呢?” 离欢靠在椅子上,朝着另一边《长歌对外贸易记录》的薄册子努努嘴:“拿那本。” “奥。”洪韭点头,绕过桌子,擦干净全是油的手,把那本薄册子再次拿在手里,打开。 “读。” 瞧着那薄册子上早已经看过的内容。洪韭尴尬一笑,挠着脑袋,对离欢道:“七殿下……您要不……就别让我念了。念了……我也看不懂啊……” 离欢听着,也不强求。便是把两只脚重新搭回桌子上:“这本笔录里。往往复复,除了变更的时间以外只有重复的五十五个字……” 显然是看了那册子有段时间,离欢甚至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星之州邪宗。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天之洲天创王朝,常规矿石一千钧,优良矿石五百钧,精良矿石三百钧。往往复复每个月如此,没有任何一点出入。” “这有什么不对吗?”洪韭疑惑:“对其他两大王朝进行同样的贸易输出。不偏不倚,有什么问题啊?” 离欢伸着懒腰:“当然没问题。否则李长夜也不会这么去做。这么做……是为了保持常态,混淆视听。” “保持常态?”洪韭若有所思。 点点头。离欢继续道:“不过……将近两个月前,罔尊曾经收到过一条消息。星之州邪宗李长行派起手下在星之州最南部发现了一种稀有精良矿石。” 随着这句话。那胖子眼睛也跟着一亮:“啊对!我记得!据说邪宗在当时就对那边的矿石投以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进行开采和研究了!可……这……” 眼神中的光亮消散不少。洪韭显然还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离欢出了口气,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发现了新型的矿石,又投以庞大的人力物力。难道……对长歌城的所需矿石会毫无改变吗?就算低等矿石上还如同往月所需,那高等一些的高价矿石也不会出现一点变化?” “可七殿下您刚不还说矿石这类资源多多益善?” “矿石这类资源当然多多益善。” 离欢继续回答:“只是这多多益善,需要两个前提条件。” 竖起两根手指,离欢分析:“第一。该国确实对矿石资源出现了相对紧缺的状况,国内并没有更多,甚至几乎没有可开采的矿石资源。第二,这矿石不要钱……” 瞥了一眼,那满嘴韭菜胖子开始愣住的神情。离欢不禁有些好笑。继续道:“罗天王朝便是满足这两点,所以多多益善。可邪宗呢,加上这新型矿石的出现,这两个条件已经都不满足。 那在这种两个条件都已经不满足的情况下,如果对长歌城所需的矿石还是没有任何改变,那就只能说明,这其中别有用意。” 离欢停顿一会儿。不禁叹了口气。 “这点李长夜其实并不会注意不到。只是可能连李长夜自己也没想过,从酬勤大会,到皇长兄的事情,再到现在的桃色风波。会搞得自己有些自顾不暇了,对于此事也就暂时疏忽掉了。” 离欢的话,对于洪韭来说,从来都比韭菜包子,韭菜饺子蕴藏着更大的信息量。 仔细琢磨了好久,似乎终于从乱麻中找出头绪。抬眼对离欢质疑:“还是不对啊七殿下。” “哪里不对?”离欢满眼笑意,看着那个头脑并不灵活却不断努力运用头脑的家伙。 “七殿下您看……” 从桌子上把最后一个韭菜饺子直接塞进嘴里。洪韭趴在离欢对面,分析起来。 “咱们暂且假定真的是长夜殿下在长歌城一事上动有手脚。” 洪韭显然还是不愿意相信此事出自李长夜之手。点明一点,继续说道。 “那按您刚才所说。长夜殿下之所以要长歌城对外保持往复相同的贸易记录,是为了保持常态。其实跟本说不通啊!” 洪韭一脸大聪明的表情,对离欢问道:“如果要保持常态。那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难道不是让长歌城就那么一直保持在以前时常拖欠税款的状态上吗?这样不才最是常态吗?何必还要命令长歌城去上缴对罗天王朝的税款从而换取贸易权再保持常态?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洪韭这一番分析,算得上有理有据。 离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对洪韭挑挑眉目,赞扬道:“行啊韭哥。有长进。” 洪韭挠头,“嘿嘿”傻笑。 “就像你说的。这么做确实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意思。”离欢肯定,又随之否定道:“不过,这也恰恰就是李长夜聪明的地方。” 洪韭除了眼神里的迷离和不解意外,没有任何回答。 离欢反问:“你觉得,星之州邪宗和咱们相比。哪一边会掌握更多有关各国的消息和资料呢?” “当然是咱们睹星了!” 洪韭不假思索。这事情也确实不用有任何的考虑。睹星在四合神洲的地位举世皆知,监控之能不是吹吹而已。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消息是理所当然的。 “没错。睹星掌握的资料更多。” 离欢点头道:“所以,李长夜不会像我一样,随时随地能掌握这么多的资料。更不会把握十足到可以完全确定罗天王朝和长歌城实际上的一些关系状态,源头来由。” 洪韭半知半解:“可是,罗天王朝和长歌城间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离欢再度点头:“可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便可以随意确定吗?如果是假的呢?如果只是给别人看的呢?又当如何?” 离欢反问着继续道:“对于长歌城倒戈易帜的事情。如若长歌城同意,那对邪宗自然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那如果长歌城不同意,这事儿原本也是两大王朝间的暗斗,无伤大雅。” 那双黑色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 “可如果是长歌城表面同意。背地里却暗中知会罗天王朝呢?” 看向洪韭,离欢摇摇头:“我父皇本就生性喜战好伐。如果真的在这种情况下知会此事。那轻则会出些阴招反倒摆邪宗一道。重则便是两国边境,金戈铁马相见,兵戎相交。 虽说历朝历代这种事情也层出不穷,纵是两国边境生灵涂炭对于两大王朝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外界因素呢?换做以往大可不用去说,只是从前几年开始,这事情就不能这么办了。睹星对于四合神洲向来有监控只能,你想想现在负责罗之州和星之州的睹星两门是哪两门?” 离欢提到这两门,洪韭颤了颤。 “负责星之州事宜的是无尊萧君沫。罗之州更是天逸的楚故儿。这两位好战好胜,整个四合神洲尽知。两国交战没什么。可若是真的在这两位眼皮底下动静太大,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洪韭跟着赞同,缓慢点头。 正如离欢所说。无尊萧君沫,天逸楚故儿。这两位在整个四合神洲都是出了名的好战好胜。再加上睹星本身对四合神洲的监控之能。如若真的惹到这两个姑娘,凭借天逸和无尊的强大力量,不说一夜之间把两国战线全部推平。就是一夜之间直接抹了两国几个先锋营也够罗、星两国哑巴吃黄莲,喝上一壶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时候李长夜该如何解决?” 离欢见洪韭已经明白,接着道:“这事儿说白了。李长夜并没有十足把握确定罗之州和长歌城关系,不敢也不能冒险。那怎么办呢?” 自问自答着。 离欢道:“很简单。那就让长歌城主动暴露出一些可有可无的疑点。比如突然开始按月上缴赋税,甚至出现矿石降低,赋税反而增加这样足够明显的疑点。 这样的疑点出现,其实不少人都看得出来。那么试想一下,如果你是罗天帝君。一个常年拖欠赋税,对自己并不服气的附属国,突然老实起来,出现如此之多的疑点。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跟你说星之州邪宗要他们易帜,他们表面同意实则告诉你详情。这个时候,你会轻易的相信吗? 再换个角度。如果你是长歌城领袖,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会轻易选择表面同意实则暗通沟渠吗?” “不会。”洪韭愣在那里,摇头。 离欢脸上露出一种孺子可教的笑容。 靠在椅子上。 “那么这么一来。长歌城在此事上所可以做出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了……” 第九十七章 还是吃好…… 离欢再一次竖起两根修长手指。 “要么。就真心实意依附于邪宗,做好倒戈易帜的准备。要么,就明言拒绝此事。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离欢扭了扭脖子,伸个懒腰,继续道。 “这么一来。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了李长夜的手里。至于长歌城之前所暴露出的疑点其实并不算什么。说白了。上缴再多的赋税其实都是长歌城的自主性,行为。罗天王朝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而李长夜。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推迟长歌城真正倒戈易帜的时间。这样一来,因为时间的关系,罗天王朝会逐渐因为查不出什么而暂时搁置此事,再逐渐淡忘。另一边的长歌城,则会因为长期上缴巨额赋税,而导致本国经济逐渐崩盘。彻底没了再次自主之可能。” 抬起眼皮,瞧了洪韭一眼。 “这一颗石子掷出去,能砸死多少只鸟……你自己算吧。” 洪韭掰着手指。露出些惊讶,嘟囔着:“蛇蝎心肠啊……最毒妇人啊……”又征了征,抬眼看向离欢:“那……那七殿下如何就确定,这事儿,是长夜殿下所为,而不是邪宗另外两个皇子?” “既然已经确定此事跟邪宗脱不开关系……”离欢思索着:“那你回头看看邪宗。三位李氏继承人,恐怕也只有李长夜一个有这样的头脑吧。” “那七殿下准备如何去做?” 洪韭这一句话。让离欢一阵沉默。 而后又不经意咬咬牙。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东西被别人躲了去。我还没伟大到那种程度……”离欢的话,尽量表现出一些无所谓。 “那七殿下是要……” 放下搭在桌子上的腿,离欢轻俯在桌子上。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梭。 “这事儿我自有自己的考虑。等到这事儿去脉来由彻底呈现在四合神洲面前,李长夜现在所承受的风波和混乱也会不攻自破。也算这事儿以我而起,因我而终了……” “可是七殿下……” 洪韭声音迟疑。说道:“长夜殿下谋划此事的时候,与七殿下并不相识。如果是现在……”洪韭的声音逐渐减小,嘟囔起来:“朋友之间……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离欢抬起眼皮,注视洪韭。 他听得出洪韭话里的意思。这胖子是在怪自己。怪自己在李长夜帮了这么多忙,甚至受了伤的情况下,还干这种背后捅刀子狼心狗肺的事情。也在提醒,提醒自己,如若真的这么去做,那从今往后跟李长夜可能注定要是敌人了。 可事情可惜。两个王朝的皇子,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自己嘴上说着“以我而起,因我而终。”可实际上,这么一来虽是解了李长夜所遇风波,却又是欠了李长夜一笔。 也可惜。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是“可测风云之才”在诸多条件的要求之下,唯一最好的解决办法。想两全?那光能“测风云”可做不到…… 沉默半晌。离欢的声音还是响起。 “什么朋友不朋友?” 离欢好像在问自己,在说服自己。 “本就分属不同的阵营,效力不同的王朝,信奉不同的信仰。这么多的不同,又怎么会是朋友?” 说着。离欢板起脸孔。 “我只跟李长夜说,此次来为她解忧。也不会食言。至于其他的……”迟疑着离欢说道:“不过是一些机缘巧合添上了无用的一笔罢了。待风波平息,其忧尽解。之前所有,由此而终,到此为止。” 那从来只懂吃的胖子,看着眼前这个满眼不情愿的七殿下。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好像还是看不懂。 嗯……还是看不懂。 他看不懂为什么明明不舍还要舍弃,看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愿也要情愿。更看不懂明明从不当骗子的一个人,硬是得要欺骗自己…… 唉……还是吃容易!什么都不用懂! 唉……还是吃好! 罗之州 印王府 印王钟离羡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面带些笑意和无奈。静静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已经哭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公主殿下,钟离痕。 这半个时辰。可以说是漫长至极。狂风暴雨,雷鸣滚滚。再到淅淅沥沥,和风细雨。都被这位公主殿下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我不管!” 钟离痕再度大吼起来:“皇哥你就是得替我出这口恶气!钟离……不!” 钟离痕吵嚷着,又改口:“离欢!太过分了!杀我的人,还欺辱于我!” “你刚说……他打了你?”钟离羡问道。 钟离痕说是那离欢歇斯底里,打了她一耳光。这事儿,其实钟离羡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那离欢包括已经如自己所愿没了性命的前太子钟离阳,可都从来对自己这妹妹避之不及,说是离欢一耳光打在她脸上,还歇斯底里?钟离羡真想不出那个画面来。 “皇哥不信!?”钟离痕怒着,站起身,朝钟离羡走近几步。抬手指指自己涂了些脂粉,却还是难免略显红肿的脸颊。“你看看皇哥!” 钟离痕声音有些委屈,依旧带着哭腔:“这就是那个该死的打的……” 钟离羡面无波澜,靠在椅子上,朝钟离痕的方向探探头。看着那红肿,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叹。 这怕是自家妹妹,除了八岁时候耍赖皮,在父皇钟离伐上朝时非要骑在钟离伐脖子上,钟离伐一方面恼怒,一方面皇座之下还有群臣的缘故,迫于压力轻轻打了她一下以外,唯一一次被人打…… 这情况,在罗天王朝,比太阳西升东落的机率都小! 钟离痕“展示”伤处之中,见那钟离羡极度淡然。本就恼火之际,更是不断无能跺脚! “我受了这样的欺负!皇哥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 见那皇妹一副上吊跳河的模样,钟离羡当真是怕了。 赶紧起身。轻柔搂着钟离痕:“好了。好了。皇哥知道了。你先坐下。” 一边说着,一边把钟离痕拉到一旁,重新把其按在椅子上。 钟离痕气的直出粗气。 坐在椅子上,耍赖式的叫嚷:“我不管!皇哥你一定要替我出气!” 没有直接回答。钟离羡重新坐回椅子上。 “皇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替我出气?”钟离痕则是追问道。 靠在椅子上。钟离羡并未直接回复。 钟离痕虽说平日里确实被惯了不少的坏毛病,却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钟离羡在这偌大宫廷中唯一真心爱护的人。被人打了一耳光,自然是也想替她出气。 可想来呢?自己替她出气倒也不难,找些高阶契者自己做得到。便是那自己苦苦讨好的南宫楪,随意出手打不败离欢,让他难受难受还是可以的。 再或者,这离欢本就不太得父皇的宠爱,虽说这次离欢朝堂之上,一番自己都没想到的作为,确实也算是改变不少钟离伐对他的看法。不过,显然还不足以得到什么恩宠。自己闲来无事参他两本,也够恶心离欢…… 只是此刻情况不同。挨欺负的是自己这皇妹。 要知道,这钟离痕在整个罗天王朝,可是连钟离伐这帝君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离欢还于皇宫之中当众杀人,这些罪行本就足以让钟离伐震怒。再加上这掌上明珠,被打了一耳光,此般羞辱尤为过分……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面。 而如今情势。离欢做出这些事,甚至把钟离阳之死都主动揽在了自己的头上。其目的无非一个,重返朝堂…… 可问题在于。这离欢被万众吹嘘的头脑,钟离羡自己也清楚,绝非是空穴来风。而此次朝堂之事,离欢所言所语,所作所为,每一点都证明着这是一个比钟离阳和钟离渡强出不知道多少倍的对手!如若真的让他重返朝堂,那恐怕……会非常棘手。 自己也就正好借着钟离痕一事,让离欢彻底远离朝堂。只是这事儿,用不着自己出面,也不能由自己出面。毕竟,论告状,还是钟离痕比较合适些……虽说有点利用的嫌疑,不过倒也无伤大雅,更损害不了钟离痕什么。 心中思索片刻。 钟离羡笑道:“皇哥自然也想替你出气的……只是……”钟离羡露出一种难为情的模样:“离欢他终归是皇子,你皇哥终归也是皇子,都是皇子如何整治他?” “他也算是皇子?连皇姓都没了皇哥!跟皇哥你怎么能比?” “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钟离羡解释道:“皇姓可改,可那身上血液如何改得了?他到底还是皇子啊。” “那皇哥怎么替我出气?”钟离痕不明白。 钟离羡早便等着钟离痕这句话。随即回答道:“他做出这样的事情。皇宫内公然杀人,还打了你。皇子整治不了他,自然也有人能整治他啊……” 钟离痕总算开了窍。 喃喃问道:“皇哥说父皇?……” 钟离羡点点头:“是啊。父皇一向最护着你。你被打了他还会不管?而且父皇乃是当朝帝君,给你出起气来,不比皇兄来的过瘾的多?” 钟离痕点点头。便是起身。 “那我找父皇去!”说罢便转身离开。 第九十八章 脊背 离欢在邪宗住了有些日子。除了那宫院内的侍从总说些闲话被离欢听到以外倒也没什么。 此刻依旧翻阅着洪韭带来的不少关于长歌城税务的笔录。那胖子却跌跌撞撞又挤进了房间里。 “七殿下!……”洪韭叫嚷着闯进房间。 离欢对这胖子素来大惊小怪的德行多有提醒,只可惜这胖子从来都改不了! 心里本就纠缠不爽,此刻看着他又大惊小怪,有些恼火。 对洪韭不耐烦:“你是什么时候进我的房间都不会敲门的?” 洪韭被训斥一句,习以为常。傻乎乎笑着:“这不是有急事告诉您……那……” 说着,朝那折门看看。洪韭贱笑着:“那我重新敲一遍?” 这胖子啊……除了大惊小怪哪都好。尤其是无论离欢怎么说都不生气。离欢呢,对于这样的一个傻家伙自然也是一向的生不出气来。更何况这混蛋号称“有急事!”。 心里想着,要是他不说个“急事”出来。就痛骂他一顿。离欢不耐烦的摆摆手:“免了。什么急事?” “哦哦!” 洪韭点点头。行礼说道:“七殿下,罗天王朝和邪宗针对此次落日岭兵戎相见的事情有结果了。” 洪韭朝离欢的方向凑了几步。 继续道:“如七殿下猜想。双方都并未有任何追究之意,只说是两方阵营都有未及时通报之过失,一时之间乱了阵脚,才展开了交战。互相之间都以误伤搪塞过去,没有后文了。” 这结果。正如洪韭所说,如离欢所想。 离欢点点头,依旧看着手上的笔录,淡淡一句:“没事儿出去。” “哦……”洪韭也算识相,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这结果。其实离欢早就猜到,其实甚至不用去猜…… 可不知道为什么,离欢听了这个早就有所预料的结果还是心里一阵的不自在…… 并不追究……搪塞过去…… 多可笑呢?因为这一件事,因为某些人一己利益的私欲。罗天王朝没了太子,邪宗也伤了公主。无数人马,千万战士,就此埋没于那落日岭上再也看不到落日余晖!多少的性命于那一天而消亡,多少的家庭在那一瞬间破碎?又有多少人,在那天失去了自己所珍视? 可这些。这么多。在帝国眼里,在王朝眼里,好像并不算什么。 离欢知道。这么做最符合逻辑!罗天王朝本就是出于对邪宗的防范而派出了第五重甲师团,对于此事自然会以误会澄清。而邪宗,虽说吃了些小亏,可实则也必然会因为罗天王朝失了太子,王朝内部出现混乱而沾沾自喜。 这么做。最符合逻辑!对两大王朝,是最好的结果! 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又是什么?又算什么!?王朝间牌局甩在地上最小的手牌?一群本就以死为价值的棋子?还是人们说的炮灰? 王朝斗法,战火之间。伤亡在所难免,牺牲无可逃避。这些手牌、棋子、炮灰!他们应该如此也本该如此!这些离欢都懂!离欢都明白!更觉得这些,都是平常。 纵观历史,扫看古今!这些,被所有人,参与者也好,旁观者也罢。胜利者也好,失败者也罢!都被他们称之为合情合理! 可是如果这些牺牲的,这些埋没的无用的人里,有一个是你所珍视的呢? 那个时候你还会认为这些牺牲应该发生吗?还会认为那些炮灰必须存在吗?你还会接受那个你所珍视的人,他白死的事实吗? 离欢给不出回答。 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静静盯着手上的笔录,只是眼神已经停驻。 终于放下笔录。离欢靠在椅子上出了口气,好像放松不少。 闭上眼睛,静静思量。 离欢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多了这么些感慨。心里乱成了麻…… 而这些乱掉的“麻”。他知道,不单单是罗天王朝和邪宗对于此事的混蛋处理方法。还有一点……李长夜。 虽说有关于李长夜和长歌城的事情,自己在洪韭面前都解释通了。可是离欢知道,还有一点,自己没跟洪韭说,又或者说是自己在逃避。 李长夜暴露出来的疑点。 自己告诉洪韭。是因为李长夜这段时间琐事缠身,自顾不暇。所以并没有及时注意到邪宗之内发现了精良矿石而及时更改对于长歌城的矿石所需量,从而让自己发现了此事和邪宗有关。 这样看来,确实没什么漏洞。只是这样的没有漏洞,是要忽略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的。 李长夜的性格! 虽说跟李长夜并未接触的特别多。离欢却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李长夜身上的很多特点。首先一点,便是这个姑娘心思缜密,说话办事从来滴水不漏!更公私分明。 而这样的性格,也就造就一点。李长夜即便是琐事缠身,即便是自顾不暇!也绝不会忽略了长歌城一事!更不会出现忘记更改对长歌城矿石所需量这样低端的错误。 回想一点,就可以证明。邪宗矿石被发现之际,是什么时候呢?是在酬勤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个时候李长夜其实也并未达到一个琐事缠身的程度。加上这样的性格,其实有时间也有精力顾及到此事。 可是现在这样低端的错误还是出现了。因为什么呢?只有一个原因,是李长夜在主动暴露问题想给自己看到。是因为李长夜相信自己这副头脑,相信自己一定会发现! 而其原因。无非是因为洪韭嘴里的一些可笑的朋友情谊。洪韭那话说的天真,却似乎正中那么一个姑娘的下怀了…… 李长夜应该确实是在认识自己之后,对于此事有所迟疑。后又因为钟离阳的事情,对自己生了些怜悯。在得知自己在朝堂之上主动把钟离阳之死揽在头上的时候。她也显然猜到了自己是要重返朝堂去争那东宫储君之位! 可是这些意味什么呢?一个久不得宠,在帝君心里甚至有所芥蒂的皇子,想要重返朝堂,甚至去争那储君之位。那就意味着必须首先让那高高在上的帝君对自己的看法发生巨大转变,给自己重返朝堂的机会!那机会从何而来?立功! 这也是离欢为什么要主动把钟离阳之死揽在自己头上的缘故。虽说这么去做,那么去说。对于离欢自己也是痛上加痛,可效果却也足够良好。至少会在钟离伐的心里留下一些对自己改观的念头。 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立下一些诸如成功阻止长歌城易帜的大功!重返朝堂,立爵封王便是必然的事情! 也正因为李长夜也猜出了这里,此刻才会停顿这么久还是没有更改对长歌城所需的矿石量。是她刻意把这个疑点暴露在自己眼前。等着自己去发现。 说白了。这位长夜殿下,即便是被自己连累的身受骂名,声名被辱。还是选择了把自己的脊背暴露在离欢面前,让离欢去捅上一刀。还是选择了,靠着这一刀,靠着自己的鲜血,让离欢如愿以偿。 只是她没想到,到了这一步,还是被离欢给看了出来。 这也才是真正让离欢困扰的东西。 说简单点。离欢还是希望这李长夜如同从前一样,真心实意想让长歌城倒戈易帜。还是希望自己终归想多了,这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所说,只是李长夜真的自顾不暇无意间暴露出来了问题。再不济,也希望自己的头脑暂时迟钝一下,没看出刚才所想这些东西…… 如若换做从前。离欢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只是现在不同了,钟离阳死了……如今对于离欢,自己必须重返那朝堂,把那个本来属于皇长兄的位置抢回来!如今这事儿最重要! 而在这件事情上,最有效的方法。便是阻止长歌城倒戈易帜,便是朝着李长夜亮出来的脊背刺上一刀。 这几日,离欢一直都没走出房间,原因也便在于此。说服了自己好多次,即便是多次的告诉自己,这事儿就算是做了,对李长夜也不会起到太大的影响。却也还是实在犹豫,不愿去做。 纠结之中。咬紧牙,狠下心。终于叫嚷:“洪韭!洪韭!” 罗天王朝 帝都王殿 帝君寝殿 那梨花带雨公主殿下的哭声从印王府又移到了帝君寝殿。 半个时辰的时间。钟离伐净听了些钟离痕对于离欢的辱骂,想说话说不出,哭笑不得。 “你看!父皇!你看啊!……” 钟离痕手指着自己脸上一些依稀可见的红肿,再一次只给钟离伐去看。 那上了些年岁的老头子,应和着去看。自己都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没办法。这一向以武力为原则的帝君,好像遭了报应一样。自打这公主出生,把那第一泡尿直接尿在了钟离伐的手上,这位帝君好像就一直对这位公主无可奈何。骂不了更打不得,只能顺着来。 “父皇您一定替我出了这口恶气!”钟离痕停下,看向钟离伐。 见这祖宗终于暂时停了哭声,钟离伐松了口气。 赶紧点头:“好好好!父皇替你出气……” 一边笑着。钟离伐眼神中是一种震怒。虽说这小祖宗哭了整整半个多时辰,可是其所说却也确实让钟离伐愤怒。 本来自己还对这第七个儿子朝堂所说之话而有了一些改观,没想到其转头便是当宫杀人,还打了自己这掌上明珠一耳光!无法无天! 随即厉声喝道:“海景!” 第九十九章 真没用 海景作为一个和钟离伐一同听着这位公主殿下哭了半个时辰的人。此刻没了哭声,觉得世界都宁静了不少。 听得那身旁帝王,震怒低吼。赶忙上前一步,微微低头行礼:“陛下……” “去传旨吧。让欢儿进宫。” 海景听了。默不作声,并未及时回复。而是那已经略显老态的眸子转了转。 随即,为难着回答道:“陛下。这几日恐怕有些不妥。” “海景!” 没等钟离伐发问,那位刚刚才抹去了眼泪的公主殿下已经首先发了话。 “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钟离痕气呼呼的质问着。 这老太监,她平日里看着还挺顺眼,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处处跟自己作对!刚才还以什么“陛下午睡”的理由试图拦住自己…… 此刻钟离痕看着这貂寺,自然愈发的来火。 海景则是赶紧对钟离痕躬身:“殿下折煞老奴。老奴怎敢?只是陛下……” 一边对钟离痕作揖,那海景又转头看向身旁帝王。 解释道:“已经传有消息,这几日,七殿下身为睹星罔尊的门主,这些日子正在星之州邪宗处理一些要事。那毕竟不是咱们罗之州,前些日子又发生了一些……” 海景停顿,抬起眼皮,扫了扫钟离伐。打量了其面色之后,才敢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又和邪宗方面发生了些误会……旨意恐传达不到啊……” 其实什么是旨意传达不到呢?虽说两州之间确有地域之分,皇权之辨。可是因为睹星的缘故两国自然也不算是什么名副其实的敌对关系,甚至要刻意维持一些友好往来的所谓“交情”在。至于前些日子的所谓“冲突”所谓“误会”。两国之间更是心照不宣,并不算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真的只想给自家的皇子传一道“即刻返京”的旨意。自然是不难的。 可问题在于,整个罗天王朝,便属这老太监对于这位好伐帝君最为了解。刚才听得钟离伐的话,海景心里有数。 这位帝君虽说表面震怒,甚至是内心真有恼火。可倒头来对于那个从前本就欢喜的七皇子,还是因为那朝堂之上的事情而有了不少的改观。就单单从这一句“欢儿”的称呼便不难发现。 “欢儿”二字简单。却足以证明海景的猜想。既是钟离伐潜意识自己的表达,又是刻意的,对海景的暗示…… 而在这个时候,事情倒是会显得有些两难。如何去做呢?真的如同钟离伐所说,把那七皇子直接叫回京都?还是推迟? 对于海景来说其实也简单。跟往日他常常做的事情一样,说些实话,掺些假话。两样都有,把权力再度交回这位本就该有权力的帝君手里便最好。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里。“七殿下身处星之州邪宗”确为事实。“恐旨意传达不到”,只是一个“恐”字。模棱两可。完全由这位帝君做主。 钟离伐听了海景的话。轻轻点头。 这也是他最满意海景的地方。这个几乎跟自己一起长大,从少年,到青年,再到成为现在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东西,好像脑袋从未迟钝过。 这老东西最懂察言观色,最懂自己心思。 扫了那万千宠爱的公主一眼。声音低沉:“那便等他出了星之州,立即传旨让他即刻返回京都面圣。” “是。”海景微笑,知道自己是又一次猜中了这帝君心思。随即答了一声再度行礼。 之后便又是钟离痕的几句重复了好些遍的唠叨,两个老家伙听得一阵疲累,却谁都不敢多说一句了。只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始终微笑,一个频频点头的模样。 星之州 邪宗 “一千门人?”洪韭惊叫一声,又压低声音:“七殿下,这人数有点太多了吧?长歌城没那么大的力量,让咱们罔尊动一半门人之多吧?况且……” 洪韭犹豫着,思索:“这么一来,动静不大,可也一定不小啊……” 离欢沉思好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无论自己再怎么样的不希望,这一刀也必须就这么捅在李长夜身上了。 叫了洪韭。唯一的指示,是让洪韭回去下达命令,出动罔尊一千门人,以任务之由分组进入长歌城附近地区。 听洪韭这么说。离欢却没什么动静。 把一封写好的书信朝洪韭的方向推了推。其上《任务申报》四个字,苍劲有力,颇具那罗天王朝三任帝师王旭的狂书之风。 “我知道动静不小。去调人吧。”离欢没有过多解释。 洪韭拿起那封《任务申报》的书信。打量了一下离欢。 这样的《任务申报》书信。按常理来说,是睹星内的一些常规工作。大概用意,就是睹星七门中任何一门想要主动调动人员执行一些任务的时候,都要写出这么一封书信,上交给星。这封书信上,则要讲清来由源头,来龙去脉,因果利弊等诸多因素。再经过星的同意,方可调动人员。 不过这样也只是按常理来说。因为睹星的愈发强大,睹星内部,包括星本人,其实对这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也因为这一点,睹星七门保持着较高的自由度,其各自势力才会愈发的强大。除非是一些大型任务,否则睹星七位门主都不会选择费力气写这么一封可有可无的《任务申报》。就更别提离欢这样的家伙了……怎么会忍着手掌握笔酸痛,写这样的无用书信? 看了这书信。洪韭知道,这七殿下是要玩真的。只好不再说什么,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 见其退出去,离欢好像松了口气。靠回椅子上,抬头望着那寝殿的穹顶,不知道想着什么。 身旁一个身影猛然闪现,吓了离欢一跳。 看着那个外表冷峻,满眼无情的家伙,离欢嘟囔一声:“吓我一跳……” “不专心到,没法注意周围环境?”李一凡略有嘲讽。 离欢懒得理他。哼一声,无所谓:“我是人……怎么跟你这样的神比?” 李一凡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若无其事,问了一声:“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离欢微微低头,看向李一凡:“什么做?我做什么了?” “故意把动静弄大。”李一凡淡然。 离欢知道。这个比自己多活了四百多年的家伙,可比那只知道吃韭菜的胖子聪明的多。况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体里,蛔虫一样,骗不了他。 索性笑着摇头:“也没什么。要证明一些事情而已。” “证明李长夜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你?”李一凡问道。 这家伙果然跟蛔虫似的……离欢腹诽。随即点点头:“算是吧。” “何用?”李一凡追问。 “没用。”离欢回答。 一人一神。几句话间,纷纷沉默。 李一凡看着这个样子的离欢,心里不舒服。想告诉他,他正在走着一条错误的路。可终究没说什么,那样的仇恨,换做凡人的自己,也会那么选择。没权利去说什么。 可那天神到底逃不脱人性。憋着心里话说不出来,却怎么还会迷茫,还会苦恼…… 无奈之际,摇头。身影消散。 离欢见其再次消散。不禁骂一声:“神经病……” 声音未落,那身体确实在一瞬间被控制,桌子下的脚猛然抬起。“咣当!”一脚便直接把面前桌子踢了个两半…… 随即是一阵腿脚的麻木疼痛。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离欢觉得整条腿都断掉了! 不禁怒骂一声:“李一凡你个王八蛋!” 房间中没有回应。离欢只好作罢。 看着眼前碎成两截的桌子,一阵无奈。这混蛋总是这么我行我素,肆意妄为! 那他没办法。离欢再度陷入沉默。 回想刚才和李一凡的对话。不知道是出了一口气,还是发自内心去叹息…… 他没骗李一凡。他只是想试试,想证明。证明李一凡所说的那句话,证明那李长夜如此去做是不是为了自己。 至于何用?真的没用。 毕竟自己能怎么样呢?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会有什么影响吗?无论何种情况,自己到底都要照着李长夜背后捅上这一把刀子。不管那脊背是不是李长夜有意亮出来的…… 他只是想证明而已。 人总这样吧?这就是弱点吧?明明自己心中有答案的事情,也想去真的证明一下试试。哪怕是知道,那结果,只会让自己更加的不舒服…… 唉……真他妈的贱! 离欢在心里苦叹一声。站起身子,想着要整理整理那被李一凡一脚造成的满屋凌乱,可刚站起来,那腿部一阵疼痛却又坐下。 嘴里不时骂几句李一凡的混蛋行为。离欢一瘸一拐,走到门边。 心里面,李一凡的话不断环绕。摆脱不了。 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离欢对着空气:“真的没用……” 说罢。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站直了身体,推开房门。迈着尽量如同往日的潇洒步伐。朝着浸雨宫走去…… 第一百章 最好不是 李长夜依旧穿着那一袭红衣,摆弄桌上茶具。手法娴熟。 纤长翠指配上白瓷的茶具,是幅美丽画像…… 一杯茶递到离欢眼前。抬眼笑道:“离门主这几日躲在房间,没怎么出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躲哪个仇家的追杀……” “嗨……” 离欢也跟着笑起来:“这不是怕给长夜殿下再添麻烦?” “离门主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入星之州,又进我浸雨宫。难道不是已经再添麻烦?何愁再多添一些?”李长夜的话不像抱怨,倒是有几分苦中作乐打趣的意思。 离欢被说的不好意思。点头微笑:“为长夜殿下解忧,自然要来。” “那今日为何来我这里?” 李长夜再问:“可以为我解忧了?” 离欢静静看着李长夜。没及时回应。 眼前这个红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美了不少。可离欢宁愿她生一副蛇蝎的心肠…… 李长夜本来兀自饮茶。见离欢半晌沉默,下意识抬起眼皮。 四目对视,又故作不经意的把眼神移开。“怎么不说话?” 离欢见其把眼神移开。心里不禁觉得有趣。回想和李长夜初遇的场景,那时焚焱池旁,一直回避眼神的还是自己。 没想到这姑娘脱下了公主衣着,倒是羞涩了不少…… 随即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此次来。和长夜殿下道别。” “道别?”李长夜再度看向离欢,顿了顿:“离门主说是为我解忧……现在我忧未解,倒是先来道别?” 离欢摇头。眼神一直停在李长夜脸颊,很专心,很专注。 “此去一行。长夜殿下之忧自解。” 李长夜跟着沉默。 空气中没有声音,反倒是那两盏热茶的温热,好像有些声音,占据了全部。 良久。 李长夜再开口:“离门主要回罗天王朝了?” “不。去个附属国,办些事情。”离欢立刻回答,眼神就那么紧紧盯着李长夜,没有丝毫动弹过…… 李长夜饮茶,眉目收紧又缓缓舒展。点头。 “长夜殿下不问问我去哪里?” 李长夜则摇头。 “身份不同。再问……是多问。”说罢,笑起来看向离欢:“那我便等着离门主替我解忧了。” 离欢那双黑色眸子中。不知道怎的,突然闪出几分转瞬即逝的黯淡。 脸上的笑容,假的可笑。 站起身子,兀自行礼:“好。保重了。长夜殿下。” “保重。”李长夜放下茶杯,抬头说道。 离欢终于移开那一直停在李长夜脸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身后那声音却再度响起。“离欢。” 听见声音。离欢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李长夜依旧坐在那里,那一袭红衣总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忘。 两人很默契的都没说话。 又是良久。 李长夜终于转头。对离欢再次笑起来:“你说你我……可算是朋友?” 如果换做从前。听到这句话,离欢一定会露出平日里的二比德行,笑着给李长夜一个肯定答复。 可想到这些,离欢心中却是一阵震颤。才明白,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 少有正经的离欢,终于正经一次。 面向李长夜。轻轻行礼。 “我与长夜殿下来往不多,可长夜殿下却被我牵连不少。两处伤口,两次牵连,离欢心中有数。仅凭这些,我与长夜殿下便是朋友……但是。” 一句“但是”终归说出口来。 离欢继续道:“如同长夜殿下所说。我们身份不同。单凭这一点,便做不得朋友也最好,不是朋友……” “我这人……”离欢自嘲一样苦笑:“从小便命格硬了些。总是克别人……母亲……长兄……都是一样。所以,长夜殿下,正如你从前所说,少些接触,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句话。离欢本想着用一句“长夜殿下保重”去结束。可眼神瞥到那姑娘好像突然黯淡起来的眼神儿,还是没忍心再说一句狠话。 随即再度露出平时不正经的模样。 “不过。我这个人,从小也就狗改不了吃屎又没心没肺。不在意什么最好的结果,长夜殿下当我是朋友当然最好!” 离欢笑起来:“毕竟总比长夜殿下一直把我看成是个偷学邪宗功法,满地耍无赖的混蛋好多了!” 听着这些话。李长夜似乎轻松不少。 不再去看离欢,靠在椅子上,嘟起嘴:“确实狗……” 两人笑起来。离欢则是再对李长夜行礼,走出寝殿。 李长夜瞧着离欢轻轻合上了房门。半晌不说话。房门再响。 轻轻饮茶。好像早有预料,李长夜低沉声音:“进来。” 一个黑衣侍从走进房门,跪地行礼:“公主殿下。” “去查查。离欢此次一行去往何处,睹星罔尊门人大体去向。” “是。”侍从应了一声,又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安排吗?” 李长夜却摇摇头:“没有了。查清楚这些,回来告诉我便是……” “是。”侍从再应一声,缓缓退开。 又过几日。洪韭从东海回来。因为收到了离欢书信,所以早早准备了去往长歌城的马车。 出了房间,没走多远。离欢便远远看到一个背着白色布囊的胖子对自己招手。走近一看,瞧着那白色布囊,这混蛋是又从邪宗顺出不少吃食…… 离欢没去理他,上了车。 “七殿下书信已经交付星大人,也如七殿下吩咐,咱们一千门人已经以任务之由进入长歌城附近。”洪韭坐在马车前方,一边驾车,一边把脑袋探进帘帐对离欢交代着。 “星大人没说什么?”离欢抬起眼皮。 洪韭点点头:“也倒没说什么。只是叫我提醒七殿下,别做的太过头。” “这个我知道。没有其他问题了?” “嗯……倒也没什么了。”洪韭思索着,回应道:“就是寒门主吵嚷着要一起来,说什么……” 洪韭回想着,继续道:“说什么七殿下不守信誉,第二天一早便走,话都不说一声。” 离欢听了点头。没说什么。 回想洪韭回忆寒泉的话。自己不守信誉?怕是那丫头在怪自己头一日见了她,第二日便走了…… 心中思索,离欢索性也为自己找几个借口。 寒泉当时说要明日来找自己,自己可没说答应…… 一路上除了洪韭喋喋不休,也没什么。 长歌城位处罗之州边境东南侧,属于罗、星交界处,距离星之州并不算远。马车的速度,半天时间便已进入长歌城。 找了个地方安置下来。出于一种吃了饱饭无事做的心理,离欢和洪韭正在长歌城一处干道闲逛。 这长歌城最盛产两种东西。一是铁矿,二是铸剑师。素来有万刃城的美名。 这样一个国度,走起来自然是别样的一番风情。 街面上不像各国京都,繁华盛景,大店小吃数不胜数。走了半晌,离欢也没看到几家吃喝的店面,反倒是随处可见的铁匠铺,不时打铁齐声…… 那么一个胖子,最讨厌的事情可以说就是走动了…… 半个时辰,洪韭只觉得刚才自己一顿韭菜大餐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转头看向离欢,试探:“七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做吗?” “没有啊……”离欢轻松道。 “那……”洪韭露出贱笑:“咱们回去?” 离欢则是转头看向洪韭,佯怒:“才走了多久便累了?活该胖死你!” 被离欢骂了一句。洪韭嘟囔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清。 片刻后又没脾气的转头看向离欢。 “七殿下。有件事我不明白……” “走了这么久是怕胖死你……”离欢没好气说了一声。 洪韭自然是知道离欢打趣,也没反驳:“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七殿下。您这就派出咱们罔尊一半门人进入长歌城附近。可您甚至连那长夜殿下究竟要在什么时候让长歌城倒戈易帜,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难不成咱们的人就在这儿一直等着? 还有。七殿下要是来这长歌城并没什么事情,为何要来?若是长夜殿下派人去查,想查出您的动向也不难……这不是给她事先准备,反而推迟易帜时间了?” 洪韭一连两问,离欢都不愿回答,也懒得回答。 索性继续不正经:“我能掐会算,算得出易帜时间。来这儿是踏青玩的……” “我看七殿下是逗我玩的……”洪韭又嘟囔一句。离欢也未去理会。 见人家不搭理自己。洪韭也不气馁,眼神转向周围数不胜数的铁匠铺。好像想起什么。 “对啊……这儿可是长歌城啊七殿下!”洪韭叫嚷起来,离欢转头看他,听不懂什么意思。 洪韭则是再度提醒:“长歌城有名的铸剑师可不少,还盛产矿石。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打个新武器吧?七殿下要不要找个有名的铸剑师再打一把剑?” 轻抚腰间挂着的无忧。这剑刃是钟离阳派人铸的,离欢自然舍不得换掉。 没直接回答,只是转头看向洪韭:“怎么?你那刀使着不舒服?” “也不是……只是来这长歌城不打一把武器,不是白来了?”洪韭左右瞧着周围铁匠店铺。“就是不知道去哪好。不是说那举世皆知的徐冶之,甘夫子,都是长歌城的吗?我去找人问问。” “那你便去铸。我是不换……” 转头看到的,是那胖子的贱笑。 第一百另一章 骡子店铺 瞧着那胖子满脸贱笑。离欢好像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了。 这是这混蛋的另一个缺点了。缺钱…… 离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胖子每月俸禄可以说绝对不低!一方面拿着睹星的俸禄,一方面还享受朝廷的俸禄。每个月怎么说也是百两的白银。可无奈,这混蛋就是总缺钱。 每当是要买些贵重的东西,便总是厚着脸皮吃定了身旁这个从来不缺钱花的皇子。给出的公开解释是,买了不少的解乏小玩物没钱了…… 离欢也懒得跟他过问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随意递给身旁的洪韭。 “滚蛋。” 洪韭也识相,嬉笑着接过银票转头便走。 离欢无奈。本来是叫这混蛋跟自己出来转转,现在倒像是自己陪他出来了。那胖子满街跑着到处问人,离欢便在其身后始终那么跟着。 见他半晌都没问个明白出来。离欢只得上前两步,拽住洪韭。 “怎么了?” 洪韭挠着脑袋摸不清个头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儿的人都说的模棱两可的……” 对于这类言语。离欢一向认为是这胖子自己问不明白,朝一旁行人努努嘴,示意他再问一个。 胖子点点头。“哎!兄弟……”凑到又一个行人跟前,洪韭问道:“我想问问咱们这儿,哪家铸剑的铺子好些?或者……” 洪韭迟疑着,想来身边有离欢。便索性放大尺度:“或者你知不知道那个徐冶之啊,甘夫子这类的铸剑大师在哪?” 听了这话。离欢和那行人脸上都是些错愕。 离欢的错愕很简单。只是觉得这胖子看着有自己在身边狮子大开口!那徐冶之,甘夫子是何等的铸剑大师?扬名四海,举世皆知,一点不为过! 张口就找这两位铸剑?那恐怕这一张银票远远不够! 心里想着,但凡这行人真的告诉他徐冶之和甘夫子其中任何一位所在,但凡这胖子真敢开这个口!自己怎么说也得喷他一个狗血淋头! 那行人错愕中看了那好像神经病的胖子一眼。 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外乡人吧?” 洪韭虽说身为睹星成员,又是皇子侍卫,更是九阶契者。却不知道是天生生的一副好脾气,还是真的够怂。从来不会轻易跟别人使怒动粗。 看着那路人鄙夷目光,陪笑着:“哎……是……” 那路人笑了笑:“这儿是长歌城。到处都是比你认知强上多少倍的铸剑师。看到这一条街了?” 路人前后指了指所在的这一条街,略带自豪:“就这一条街的所有铸剑师,虽说比不上徐冶之和甘夫子,却也差不了多少,再说……” 那路人一边说着。又打量打量洪韭。 瞧着眼前这神经的胖子土里土气。长相跟那身上的土黄粗衣一样的又土又粗,打心眼的看不起。 笑道:“先不说徐冶之和甘夫子都多少年前就退隐江湖。就算被你找到,就你这德行?也付不起那铸剑的价格……这街上随便挑一家就好!” 被这样鄙视嘲讽,这胖家伙还是不动怒。 天生好脾气的接着客气问道:“那兄弟,这么多店面,有没有哪家相对更好一点啊?” 那路人被问的不耐烦。“长歌城没有相对更好的铁匠铺……”说着又想起什么,笑道:“最差的倒是有一家,你要不要去哪看看?” “最差?” 洪韭有些纳闷。“你刚不还说,长歌城的铸剑师个顶个出色?怎么还有个最差的?” “那是个例外,天生就不是个铸剑的材料……”那路人眼神里露出一种比刚才看洪韭还鄙夷好几倍的眼神。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最破的一家便是。不过看看就好,可别真的铸剑去!哪家前段时间好像还摊上了不少事情呢……” 路人说罢,走开。洪韭则是客气的跟在一边不断道谢。 见路人彻底走开。洪韭回过头,对离欢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凑到离欢身旁:“那我就随便找一家,看看他们手艺?” 离欢却轻轻摇头。“去那最差的一家看看。” “最差的一家?”洪韭重复一遍,问道:“七殿下去那干嘛?我可就管您借了这些钱,用在那最差的一家,还怎么铸好的?” 洪韭难为情起来。 离欢却轻笑:“只是想看看,这最差的一家能差到哪种程度。”一边说着,一边又对洪韭摆摆手,无奈道:“若是铸的差,换个地方再铸一把就是。我出钱……” 听到一句“我出钱”这个胖子才算是终归放下心。 略勉强,说了声:“那好吧。” 两人说罢,朝前走去。、 离欢本来还想着,这最差的一家那路人只说了句“最破的便是。”害怕不好辨识。 可走了一会儿,才知道,何为“最破”! 那满街的铸剑铺子,各样格式。豪华的甚至是金银制作牌匾,豪气十足。略差的怎么说也是黑漆大门,矿石四立,再差也算是有个自己的院落。 而这所谓“最差”“最破”!倒是果然当真,离欢心中默念“这路人他妈的诚不欺我!”,看向街边,一个自己都怕一点火星将其点着,挂着个“铸”字的小茅草屋。 离欢敢保!要不是这小茅草屋前摆放了些打铁所用的工具和矿石,还有茅草屋上所挂的“铸”字。便是说这是个茅房!自己都信! 这感觉像什么呢?像是你进了个专卖良马的集市,这良马聚集最差怎么说也是个汗血宝物。你细心挑选,兴致勃勃,忽然之间,一匹骡子闪进眼帘一样…… 身旁胖子瞅着那“骡子”一样的茅草屋,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头看向离欢。没说话,只是看着。似乎是在询问态度。毕竟离欢可说了铸的不好,他出钱的事情…… 离欢强行克制了一下心中同样的惊讶,转头看向洪韭,又朝那茅草屋努努嘴。双手抱胸,刚要说话,眉目却被什么突然吸引住。 转头看向另一边。 那另一边,是一小批身着黑色金边丝绸长衫的家伙。这一群人,并不起眼,而被离欢注意到的,是那丝绸长衫上,所刻印的,罗天王朝展翅虎徽记。 罗天王朝的人? 离欢侧头,对洪韭问道:“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洪韭看了不以为然。“哦”了一声,解释道:“七殿下您常年不理朝政,可能不太清楚。这是我罗天王朝为了更好管控麾下附属国设立的。都是些我们罗天王朝契者组成的驻国联队,实力……” 洪韭左右寻思着:“不是很差。都在六七戒左右吧。平时主要便是负责跟附属国部队以友好往来为由,共同做一些治安工作。不过更多的还是震慑之意……在各附属国声名都不是很好,常常都是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混蛋多一些……” “驻国联队……”离欢远远瞧着那十余个身着丝绸黑衫的人。想起来。这“驻国小队”之前皇长兄曾跟自己说过。 说这“驻国联队”乃是显王钟离渡提议设立。本来初心是好,只可惜实施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竟然出了那么多败类! 钟离阳对于此事从来反对,认为这样“驻国联队”的出现,如若留下一些便利于百姓的办公用途是好事。可如若只是以兵力,甚至是契者的力量施以镇压之意反而影响罗天和附属国之间的友好往来。一直试图将此“驻国制度”修改或者取消。 只可惜,到底是胸怀大志,命不长……事情没办完,人倒是先走了…… 离欢不愿多想。懒得去理那群走道跋扈的家伙,又朝那“骡子”一样的铸剑铺子努嘴:“去吧。” “真去啊?……”洪韭瞧着那铺子,真心实意的不情愿。 离欢也不管他,只说了声“去。” 洪韭有些拖时间的意思,再问一句:“那七殿下呢?七殿下去哪?” 朝着一旁一个简陋的茶铺离欢抬抬下巴:“我去歇会儿。”说罢也不理洪韭,便走到茶铺坐下身子。 洪韭见其不理自己。只好朝着街对面的“骡子店铺”走了过去。 让离欢苦恼的是,这长歌城的茶铺,真心的差劲。找了半天,没个看的上眼的茶水。又瞧瞧身旁满眼怕自己没钱,只是来坐坐的小二。一阵无奈。心里直骂这小二眼光不行,自己一身丝缎黑衫,不华贵,但怎么说也不像个连差钱都付不起的穷酸货吧? 无奈之下,点了壶所谓的“普洱”坐在茶摊,静静看着那对面的“骡子店铺”。 那茶苦涩。离欢吐了吐茶末,只怪自己嘴太叼了些。 一边却眼看着那十几个身着黑衫的驻国联队成员走进“骡子店铺”。 离欢本来没在意。可随着那驻国联队进入店铺,那“骡子店铺”里确实一阵喧杂之音。随即还伴有女人小孩儿的哭叫。 想起洪韭刚才“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说辞。离欢也没准备多管。可是之后所爆发出的一阵极度剧烈的,契者的力量,就不得不让离欢站起身子了…… 第一百零二章 黑刀 想来那胖子明明说的是,这驻国联队,统一水准六七阶水平。可这刚才所感受到的庞大力量可绝不止六七阶而已啊! 离欢心骂着这吃韭菜的王八蛋嘴里没个准话。随即便是听到那胖子一声痛苦的“卧槽!”还带有一些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没时间多想,离欢冲进那“骡子店铺”。 眼前所看到的,是七八具倒在地上,身着罗天王朝展翅虎徽记的驻国联队成员的尸体。还有一个躺在破碎木桌上,手握大刀,发出杀猪般惨叫的胖子。 胖子身边是最后几个已然吓得瑟瑟发抖的驻国联队成员。其正对面,一个看起来已经到了个知天命甚至是耳顺之年,白发缕缕的老者。 那老者全身上下散发着黑色光芒,手里一把黑色短刀之上不少鲜血滴淌……老者身后,是中年和青年两个女人,此刻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应该是母女…… 这场面,多少让离欢有点意外。好像跟他刚才所想完全相反了……哎,第一印象害死人。本来刚才离欢在屋外之际,还想着进来怎么整顿那群“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家伙。没成想,进来一看,好像调个了…… 洪韭躺在地上,一阵翻滚,看见离欢想要起身。那手持黑色短刀的老者却是身影闪现,手中刀刃朝着那洪韭的方向刺去。 见这情况。离欢来不及多想,无忧剑出鞘挡在洪韭身前。 一声震荡之音。 两方力量同时爆发。对峙之中,离欢眉目轻皱。这力量!可绝不是六阶七阶可比,怎么说也是妥妥的八阶快九阶的程度了! 瞧着那黑刀老者,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裳还有手上的黝黑老茧。离欢大致能确定这应该便是那路人口中不是铸剑师材料的那位铸剑师了…… 可是从这长相从这打扮,离欢却总觉得与其脸上那充斥着的杀意完全不符……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老者气力已经又加几分。离欢也跟着明显感觉到,其力量似乎在明显的增长,有突破九阶只可能。心中才算大致明白,这洪韭为什么会被其击倒在地了。 老者满眼杀意。离欢却提不起劲头,并不想把这老者可怎么样。用力弹开那刀刃。老者不辨是非,握着那黑刀朝着离欢便刺。虽说,那技巧上确实不太上得了台面。可是九阶的力量不是开玩笑。 离欢用心应对,黑刀和无忧剑再度对峙。 随之是心中的无奈。自己不愿意下杀手,这老者倒是丝毫情面不留。 正在琢磨。身体里李一凡的声音响起:“刀有问题,缴刀。” 听到这声音。离欢眸子一亮,随之是脸上伴随微笑:“收到!” 见离欢突然叫嚷一声。刚起身的洪韭安定不少。知道是这“七殿下”的癔症又犯了。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胜利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那一声“收到!”过后。 战局逆转。 离欢虽说平日里不用功,却毕竟九阶朝上的力量,实打实。再加上,常年跟李一凡相处,学会了不少属于李一凡强硬的战斗技巧。 听得李一凡提醒。用力弹开刀刃。趁着那老者持刀再刺的空袭,侧身避过刀刃,贴近老者,左手抓住老者手腕,右肘前推直击老者胸膛。 一击之下,老者身子震荡,又随着离欢左手对其手腕的发力。黑色短刀被直接卸掉。随之身上黑光尽散,倒在地上。 见老者倒地,还没等离欢说话,那两个女人已经直接冲到了老者面前。 “爹!”青年女孩儿一声叫嚷,护在老者身前。 中年女子更是声泪俱下,跪倒在离欢面前,哀求:“官爷……各位官爷。饶命……饶命……” 见这老者倒地。刚才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洪韭后面的最后几个还活着的驻国联队成员,好像又威风起来了。 其中一人,绕过离欢,便是一脚直接踢在那妇人身上。 妇人被其一脚,随着那青年女孩儿一声“娘!”倒在地上。 “饶命?饶谁的命?”那驻国联队成员哪有刚才半分随时会尿裤子的熊样呢?此刻分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强者风范。丝毫不顾身旁离欢冷眼相看,只瞧着那女人继续说道:“早让你们把东西交出来。这老匹夫顽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杀头的罪!” 那得意的家伙把手比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说罢便要伸手去拉那两个女子。 无忧本来已经收回了剑鞘,此刻又被离欢从腰间取下挡在那驻国联队成员身前。 轻轻挡住那人,离欢没说什么。那驻国联队成员因为刚才见了离欢实力,打量离欢半晌。 见其一身绸缎黑衣,虽说没有刚才被这老者一脚踢倒在地的胖子那么土里土气。不过看起来也并不像个什么大人物。 仰起头,推开离欢手中剑。 “小子。你这次有功了。一会儿去联队领赏,别挡着。”说罢,便是朝着那两个女子再度伸手,又被离欢再度挡住。 之所以跟离欢说这些。不过是因为离欢来这儿确实帮了大忙。可这黑色长剑再挡住自己,那就是一码归一码了! 那人停住身子,随之是剩下几个驻国联队成员纷纷走到其身边。 人多势众。那人转头看向离欢:“什么意思啊?” 离欢也同样转过头看向那几人:“这位官爷。多少赏钱,够我放下这剑?” 那人听了好笑,跟身旁几人笑了一阵儿:“我们是罗天王朝驻国联队。” “我问。”离欢没理他,只是再问道:“多少赏钱,够我放下这剑?” “你他妈谁呀!?” “睹星罔尊。离欢。” 那几人发怒,朝离欢略走一步刚要去拽离欢衣领。却还是因为这一个名字停住了。 上下打量一番了。再想想刚才离欢实力,怎么说也是九阶,虽说不太敢相信,却也倒真不是没可能。 这驻国联队成员都是六七阶的契者。对于那契者的江湖自然了解,在这偌大江湖,想找契者不难,想找九阶朝上的契者?那恐怕只有睹星随处可见了! 无奈之下。几个人再露笑意。刚要去拽离欢衣领的家伙,更是赶紧行礼:“原来是七殿下……” 听到这“离欢”的名字。那地上嘴角不断淌血的老者和两个女人也是一阵错愕。 离欢没说什么,只是冲着不远处的洪韭轻挑手指。 洪韭见势赶紧凑到其身旁。 “怎么回事。”离欢问道。 洪韭则是贴近离欢耳边,说了几句。 几句话,言简意赅。 大概意思就是这驻国联队十几人在洪韭之后进了这铸剑铺子,逼着这老者为其铸剑。这倔驴老头儿身为长歌城所谓最差铸剑师,对这几个照顾自己生意的家伙却是不仅不感激,还是打死了不铸! 几人一怒之下,砸了这铺子。从里屋拽出了这老头儿妻女,犯起混。做了不少淫,乱事情……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屈辱呢? 老者便是一怒之下,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那把黑色短刀。一连杀了好几个险些侮辱自家妻女的混蛋,紧接着赶尽杀绝,洪韭见势阻拦。却成想这老者力量暴涨,一脚便将其踢到了一边,也就有了离欢进来时的一幕…… 离欢听了。没觉得怎么惊讶,这种烂俗情节,小说里有的是。不过有一点,自己倒是好奇。洪韭说这老头儿力量暴涨? 转头瞧了瞧那被女儿搂在怀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老头儿,眉目间不禁再度皱紧。 确实有点意思。李一凡刚说那黑色短刀有问题,自己卸下短刀,老者便被自己直接击倒。此刻感知,其身上力量也根本无法达到之前那临近九阶的程度,虽说也是契者,不过多说也便是五阶左右不会再高了! 那几个驻国联队成员,见离欢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老头儿。为首之人,再度行礼。 对离欢露出个市侩微笑:“七殿下。这一家居下犯上,杀我罗天驻国联队成员。理当被我们带回去处置的。我们都是显王殿下的部下,七殿下您看……” 没等那人说完。无忧剑却是再度出鞘,径直刺入其身体,拔出。那人话说了一半已然应声倒地。 离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这人搬出这“显王”是什么意图,自己便是听到这“显王”二字就来火,一来因为这“显王”二字。二来,这老头儿刚才用的黑色短刀似乎有些蹊跷,自己已经决定要护住这一家,这几人便不能放走! 瞧着地上有一具新的尸体。离欢哼了一声:“显王多什么?” 随之轻瞥向身旁洪韭:“都杀了。” 洪韭也早就看不上这群货色,此刻心领神会。一个九阶契者想干掉几个六七阶的契者,并不难。不到半炷香,进入这“骡子店铺”的十几个驻国联队成员已经无一生还。 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几乎都坐在地上的一家三口,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见那自称是“睹星罔尊离欢”的人。轻抚衣衫,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身子。 略显轻松靠在那椅子上。看看那屋子对面的差劲茶摊,又回头瞧瞧地上错愕的一家三口。问了那么一句。 “有茶吗?” 第一百零三章 本该一合!(上) 问了一句。 离欢没再说话。还是那青年女孩儿首先反应过来,四处去看看之后,赶紧点头,语无伦次:“茶……茶有……有茶……” 那女孩儿在屋子里寻摸半晌,终于端出一破旧茶壶,一白瓷茶碗,为离欢斟上一碗。 离欢瞧着那茶碗里跟对面茶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茶水,不敬意皱皱鼻子。似乎怕人看到,又赶紧转头看向洪韭。提醒道:“不是要打把武器?” 听得提醒。洪韭才回想起来。 跑到那老者和妇人身边。帮忙扶起老者。客气道:“老先生。可否请您帮我铸一柄大锤……” “你们真的是睹星?”老者没回答洪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洪韭略显自豪。拍拍胸膛:“当然了!睹星名号,岂敢有人乱报的?” “那我不铸……”老者低沉。 “爹……”那青年女孩儿听了,不知道是惧怕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其他某种原因,不禁支吾一声。 洪韭呢。此刻也有些诧异。原本以为离欢救他们一家性命,这老头儿就算性子古怪,怎么说也要客气客气。没成想,拒绝的这么果断。 不解对老者问道:“老先生这是为何?” 那老头儿没理洪韭。只是扫视满地驻国联队成员的尸体后,抬眼看向一旁的离欢:“为何杀光他们?” “他们活着会传出一些我并不想传出去的消息。”离欢不加遮掩。 老者点点头。解释似的问道:“是灭口?” “是灭口。”离欢肯定道。 瞧着离欢脸上淡然,老者不经意点点头。像是断定了些什么,又不禁摇摇头,断言:“那这武器我铸不了。” “爹……”那女孩儿靠近老头儿,轻声:“他们救咱们一命,要不就给他们铸一把普通……” “闭嘴!”老头儿厉声打断女孩儿声音。女孩儿眼神中委屈,不再敢说什么了。 洪韭眼神里面满是不解。这胖子可想不明白,哪有铸剑师不铸剑的呢? 转而问道:“老先生,您这是为何?” 老头儿倔驴一样,谁也不看,更不说话。 离欢瞧着那老头儿虽说面容严肃,可倔驴的样子倒有几分那三任帝师王旭犯倔的模样。不禁好笑。 平淡道:“你已经因为这一句‘不铸’差点换的自己被杀,妻女受辱。” 老者冷哼一声。眼神有意无意瞥向地上那把被离欢从自己手上卸掉的黑色短刀。“就是再来一次。我也不铸……” 跟着老者眼神,轻轻瞥一眼地上黑色短刀。 离欢轻笑。并未动作。只是问道:“为何不铸?” 老者看着离欢的眼神,遍布厌弃。 “若是给别人,我便也铸了,可给你们这样强大的人。我便不铸。” 洪韭吸一口气,刚想问问为什么,那离欢却突然一句:“若是给常人,便随意铸一把极劣质的破铜烂铁维持家用?” 离欢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扫看着那茅屋里挂着的诸多刀剑形状的破铜烂铁。 也难怪这“骡子店铺”被长歌城百姓称作是“最差”。这茅屋中所挂锋刃,说是破铜烂铁都有些讲理。那诸多锋刃,便是卷刃的都不在少数。 离欢这一句话。也让那一旁洪韭和老者都一阵错愕。并未直接回答,老者只是低声一句:“我不造屠戮之剑,不铸滥杀之刃。二位回去吧。” 离欢反倒更觉有趣。微笑对那老者:“那请问老先生,何为屠戮之剑,何为……滥杀之刃。斩手无寸铁?或是杀老幼妇孺?” 面对离欢疑问。那老者只是摇头。 “锋刃既铸,无心无眼。不论对峙刀剑有无,亦不问刃下年岁几何。此乃锋刃宿命,无可避之,无需避之。” “无可避之,无需避之……” 离欢笑着,靠在椅子上要有兴趣瞧着那老者。随后再问:“那敢问老先生。何为屠戮之剑,何为滥杀之刃。” “因琐碎杂事锋刃留血即为屠戮,凭一己私念故往杀之是为滥杀。”老者答道。 离欢点头。却再问:“先生既不造屠戮之剑,不铸滥杀之刃。又何故铸那噬主魔刃,杀几条性命?” 离欢低眸,瞧了瞧一旁地上的黑色短刀。 这黑色短刀,刚才他便已然注意到。刚才与老者对战,一次肘击多大力度自己明白,怎么说也绝不至于让这老者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其原因便在于这短刀。 加上之后的观察。这老者没了短刀,实力骤减至四阶五阶契者的程度,这应该才是这老者的真实实力。而之后的感知中,离欢也逐渐察觉,那柄黑色短刀即便是脱离了老者,也还再不断吸收老者身上力量,让这老者忍受不少。直到现在,那柄黑色短刀才算安静下来。 被离欢这一句话揭穿。老者一阵沉默。 离欢只是微笑。轻瞥那短刀:“一柄短刀,竟可以让一个四五阶的契者实力直接飞升至八九阶之高。我刚才还好奇,何等宝物有此功效……”对老者打量几眼,离欢继续道:“如今看来,吸人精血,摄人体魄,甚至控人心智。也算得上代价不爽。” 随之,离欢哼一声:“只是老先生嘴上说着不造屠戮之剑,不铸滥杀之刃。却铸的此般锋刃不觉得可笑吗?” 被离欢这一通嘲讽。老者脸上没有恼怒,而是愧疚更多。 声音沉了极度。“是。可笑……我……我不是有意……” 那老者陷入自责之中。一瞬间竟像个不小心打碎人家玻璃,拼命解释的孩子。 “是他们用我妻女威胁……我才……”看着那地上的尸体,老者自责更重:“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 那妇人和女孩儿见了,纷纷轻抚老者。口中安慰。一旁洪韭也满脸同情,这胖子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心狠手辣的杀人货色。 见那老者自责。离欢没露出什么可怜神色。只是再问:“王朝交战,古往今来。先生虽不铸屠戮滥杀之刃,可有曾想过,那王朝厮杀,屠戮不止,滥杀不断?” “王朝厮杀……”老者抬眼,看向离欢,却是否定:“不算屠戮亦非滥杀。” 听到这个解释。离欢眼神中终于出现诧异之色。 “四合神洲之上,王朝厮杀,血流成河,千万人亡身送命,皆是常事。因何不是屠戮,为何不是滥杀?” “四合神洲?……” 老者听了苦笑:“这神洲难道真该四合?群雄割据,多少黎民无数百姓被迫流亡于难?如今盛世难道真为盛世?王朝割据,稍有摩擦,难道会少人家破人亡吗?” 这老者一连几问,竟然让离欢这样自己都认为天生的好嘴皮都一时语塞。 这些观点,他好像从未多想,甚至从未听过…… 眼神中兴趣愈发浓烈,随之是一种肃穆。缓缓站起身子,躬身轻轻行礼:“那先生所谓何意?” “我从不反对王朝纷争。因为这世上只该有一个王朝,只该有一种力量,只该有一位贤君。这四合神洲……只该为一合。” 老者竖起一根手指,刚才脸上的自责消散一些,随之苦笑:“否则能如何呢?这世上的贤君再多能怎么样?一山从不能容二虎,那君主再贤明,也逃不过战事?那战事再少,也总归是有,黎民百姓一样免不了有人家破人亡。四合神洲……本该一合!” 那老者说罢。身旁青年女孩儿却是拉了拉老者衣襟。 “爹……别说这些……” 这女孩儿倒也不是反对父亲所言。只是因为这父亲所言都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每当说起,这一家人都不少被人当作是疯子。 那老头儿听了女儿如此劝说。也明白其话里含义。 兀自苦奈。摇摇头。看向离欢:“我知道这些话是疯话,刚才也多谢离门主出手相救。但这剑……我铸不了,离门主请回……” “先生所言,离欢受教了……” 那老者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离欢再度躬身行礼,打断了自己的话。 眼神中之前的那种厌恶消散不少,转而出现的是某一种让人看不出的情感。 不禁点头中。又是摇头。 无奈间对离欢回了个礼。再度开口:“离门主请回。” 见人家接连两次下了逐客令,离欢也无意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朝洪韭瞧了一眼转身便走。 只是那步子刚刚迈开,又被老者叫住。“离门主。” 离欢回头看去:“先生还有指教?” “离门主……”老者看着离欢的眼神疑惑:“当真不杀我们?” 老者一句话,自己没什么,那身旁妻女已经纷纷不自觉退了一步。 “我为何杀你?”离欢笑起来,看着那一家三口。 “我们一家三口,可是亲眼看见离门主杀了自家联队的人。我又没能给出离门主想要的东西,离门主刚做的事情,可不光明磊落,难道就不怕我们传出去?现在杀我们,还来得及……”那老者提醒着。 离欢却仍是微笑。再度躬身行礼:“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不答。离欢也便不再追问。转身离开。 身后那声音再度响起:“徐冶之。” 第一百零四章 相求 夜雨不声不响。那宫廷院内,一红衣姑娘站在窗前。望着。 她再望着什么呢?我想不通,也想不到…… 可能?我是说可能。 可能在想着此刻在另一个屋檐下同样避着雨水的某个人?可能在想着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也可能,只是发呆而已…… 李长夜手里攥着张纸条。上面所写,是那睹星罔尊门主,离欢的去向。 离欢去了长歌城…… 那纸条被她反复揉搓,展开。好几个来回。其上几个字早烂熟于心,却还是免不得多看几眼。 回忆里。是离欢临走时的模样,说的那些话…… 记忆里。模样有些模糊。那话语,也记不住……只是总能想起、总能想起…… 她刚下了命令。要人向长歌城传达三日后易帜的消息。看着自己部下眼神中一些不解,李长夜只是摆手,让他退下就好。 其实自己何尝不疑惑呢? 回想离欢那些话。她不知道这一次,两个人究竟谁更聪明一些。只是这种主动向别人亮出脊背的伟大行为,在以前……会被自己当作是犯傻。 可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偏偏就是心甘情愿!于是乎,她有意无意的没在乎那些有关于长歌城的细节,等着那个被世人号称有“可测风云之才”的家伙发现! 也倒挺好的。这家伙终归不负举世盛名,发现了这些自己刻意亮出的弱点。一切朝着自己所预想的进行。只是李长夜自己却不明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便是偏偏总能浮现出那家伙在焚焱池旁露出的混球模样,又总能闪过一些他真心实意求自己守护皇兄的恳求嘴脸…… 不知道第几次努力摇摇头。公主不再去看雨,那雨也便不再下了…… 东海 睹星 罔尊领地 离欢站在屋檐下,可惜着这雨刚有点让人悲伤的意思,便潦草至极的停。 回来的一路上,那爱吃韭菜的混蛋不少跟自己废话连篇。除了叹息这位举世皆知的徐冶之,竟然便隐藏于长歌城中!更感叹,一个天下的第一,竟被世人喻为是“最差”之外。便是问自己为何不杀那徐冶之。 离欢懒得回答。只留下一句“老子乐意”便佯装睡觉了。 可一路上,那路总不平,让人总难眠。 此刻站在屋檐下。心里是一种一路都并未消散半分的震撼。 四合神洲……本该一合。 这是个离欢之前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过的理念。他不知道对不对,也没法判断什么。只觉得震撼,震撼于一个老头儿竟然能想到这些,更震撼于如若真有人达到这一点,那世界的模样。 心里震撼,嘴边苦叹。 离欢脸上一丝无奈至极的笑意闪过。 对着空气,嘲讽着:“可惜……这么大胆的理想,却偏偏碰到个胆小的人儿。” 一边笑着。离欢摇头,转头回了房间,靠在床边。本来想着睡觉的,可那徐冶之惊世骇俗的话,总是响起。 “动心了?”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同时响起。 离欢正思考着,那声音突然响起,斜靠在床边,便是一个踉跄 坐在地上。 恼火着看向李一凡:“你怎么成天吓人啊你!” “是你自己心乱。” 李一凡淡然。没看离欢,兀自倒茶。 这没心肝的家伙,成日说别人心神乱。傻哔!离欢暗自腹诽。骂了一句,舒服多了。 重新爬回床上,抬眼看向李一凡。虽说刚才一阵腹诽解了气,却依旧没好气道:“出来干什么?” “闲来无事。”李一凡还是没看他,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闲来无事?”那嘴皮又板不住,离欢嘲讽起来:“您老神仙,不是整日有大事要办?怎么还有心闲来无事?” 终于放下茶盏。李一凡侧过头,静静瞧着离欢。 这家伙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涟蕊所说的劫难自己还没找到什么根源,怎么有心闲来无事呢? 想到这,心里不免叹息。怕真的是跟这平日里常常“闲来无事”的家伙待得久了吧?自己这些日子好像也总会选择轻松一阵儿。又或者,是实在担心这眼前的混蛋,会有一日,真的也正经的办起什么大事来……与其相比,李一凡还是更希望他一直这么不正经下去…… 这一神一人,形影相随,九年光阴。自己一个活了四百年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说是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 想起离欢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话越来越少,杀起人来却越来越麻利。说自己完全无所谓?好像也是假的了…… 见李一凡看了自己半晌。离欢有些坐不住,贱嘴又开始不断输出:“看我干啥?……” 思索片刻,脸上贱笑浮动:“怎么?你一个人活了四百年终于觉得寂寞了?看我这清俊脸庞,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离欢说着哈哈大笑。随即愈发过分起来:“那邪宗的千亦大人可也一个人活了四百年……”一边说着,整个人轻松不少,躺在床上。 回想着千亦的模样。离欢叫嚷着:“那长相……那身材?要不是我知道她四百多岁,我都动心!你看你们同龄,以前还有一腿,我看啊……就谁也别撑着。该卿卿我我就卿卿我我呗……” 说罢,趴在床上,看向李一凡,贱笑道:“我借给你身体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离欢说着停顿。瞧着那家伙没理自己,便兀自猜想,打量着:“怎么?认识四百年,觉得腻?那要不我带你找个青楼?各色各样任你挑选我绝不拦着!保证不告诉千亦大人!哎对了!” 这贱嘴的家伙,越说越起劲。说到青楼,不禁想起那被自己打晕强行赎回来的烟雨阁花魁雨霁。 随即道:“我在烟雨阁抢回个花魁!你见过的,身段长相没得挑!要不送给你?大家都是男人……” “你腿不疼了?” 李一凡冷言打断离欢。本来自己还真有些为这家伙担心,此刻见了这混蛋不断犯贱,心中担忧有所消散。也无论这家伙是不是刻意为之,总不能让他把话题越拉越摸不着边…… 听到这一句话。离欢骤然响起前段时间,李一凡突然使用自己身体,照着桌子猛踢一脚的事情…… 那痛苦……他妈的刻骨铭心! 心中想着,好像腿都跟着又疼起来了……赶紧捂住腿。离欢警惕起来:“你你你……你干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上次我腿都差点瘸了!” “上次便因为你嘴贱。非要残了,才有记性?”李一凡轻哼一声,满不在乎。 “你!……” 离欢想骂人,却又实在怕了这王八蛋。只好作罢。 过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重新看向李一凡。 “哎对了!”离欢叫着,爬起身子,贴近李一凡一些,脸上再度露出贱笑:“帮我两个忙?” “不帮。”李一凡举起茶盏轻饮一口。 离欢则是赶紧坐到其身旁:“别呀。两个小忙,特别小!”不禁大拇指贴在小指上只露出小指半截指肚对李一凡示意。 见李一凡没说话。离欢也不废话,赶紧说道:“你能不能,先暂时留在我身上?” “何意?”李一凡低头饮茶。 “你还记得上次落日岭下,拦住我那个异常强大的女孩儿?”离欢提醒道。 李一凡听了转过头:“圣火宗那个?” “对!”离欢点头。又思索道:“我派人查过了,那个女孩儿应该就是圣火宗墨清怜。没想到这墨玄为了拦我,竟然把她都给放出来了……” “墨清怜?”这名字。李一凡自然没听过,毕竟这四百年后的圣火宗他认识的,应该也就只有墨铭哲和墨铭涵兄妹两个了。 离欢点着头,摆手解释道:“哎呀,你也不用知道的太清楚。总之我们的情报说这是个疯子,以前为了强大力量,做过些恶事。多多少少沾点变态!”离欢吐吐舌头。 随后又道:“明天我要见她一面。以防万一嘛……”离欢对其笑起来:“你总该保护保护我吧?我要是死了,你也难办不是?” 听着这混蛋略显威胁的话。李一凡也有些无奈。放在四百年前,谁要是敢威胁自己,不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李一凡都对不起这名字!没想到这四百年后,却总被这么个混蛋威胁住自己! 可怎奈何,这家伙说的不无道理。如若他死了,对自己来说恐怕确实是件难事。 此刻不做回应。只是饮干了茶盏中最后一点茶,随即将那茶盏朝离欢的方向推了推,以示自己同意了。 离欢也是一脸贱笑,命和面子的问题上,没有半分要面子的意思。当即脸上贱笑更浓,拎起身旁那紫砂茶壶,给李一凡又斟一杯茶。 李一凡见状,也只是微微摇头。这混蛋越贱,自己偏偏是越没办法了。只得不去理会,说了句:“第二件。” “第二件也简单。” 离欢瞧着李一凡。停顿片刻,脸上贱笑尽消。随之是眼神中一缕坚定闪过。 一字一句。 “我想学你那瞳术。” 第一百零五章 《醉酒赋琼楼》 李一凡的一双眼睛,名为永恒瞳。乃是邪宗秘术暗瞳只存在传说之中的最高层次,号称拥有改变过去的力量。似乎在整个邪宗的历史上也只有李一凡一个人,真正拥有了永恒瞳。 离欢虽说不知道这么多。可一个睹星的门主,罗天的皇子倒也不算是见识少。这双眼睛强不强大他早清楚。 此刻问了。李一凡眉目轻动。 “为什么突然想学。” 其实。对李一凡而言,倒也不是不愿意把这瞳术教给离欢。想一想,这邪宗的瞳术现在虽说也有所传承,那邪宗李长夜,李一凡曾经见过。其本身就是暗瞳的修炼者。可这离欢呢,毕竟跟自己相处了有九年之久,其品性良善李一凡比谁都清楚。 自己一个活了四百年的老东西,把这瞳术传承出去,倒也算是有些自己的传承。 可是想来。这离欢以前对此事可从未有任何的提及。此刻说出,可绝对不是某种突然开了窍的缘故,李一凡更害怕离欢那些正经理由…… “你这瞳术是好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离欢轻笑着,并未正面回答。 可想来想去,也不愿意隐瞒什么。把那叹息努力尝试放在最轻的程度。 “以前不学……觉得自己用不上。反正凡事抓紧投降,认真服输。谁也不能拿条咸鱼怎么样……”离欢苦笑着,又拿起一个茶盏轻轻斟茶:“可现在要办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上……” 抬眼看向李一凡。那双眸子里少有呈现的坚定,总让李一凡心里不忍。 离欢也少有的严肃起来:“有些事情上。我不想投降,更不能输。” 早想到李一凡会沉默。离欢也就那么笑着:“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要不……” 脸上严肃缓缓消散。离欢的笑容变得轻松不少,半分恳求,半分犯贱。 “考虑考虑?” “不用了。”李一凡轻轻摆手。“想学就给你。” 那话说完。离欢只觉得双眼一阵漆黑,随之再见光明之际,原本黑色的眼眸已经呈现出跟李长夜一样的暗紫色。眼前事物似乎已经出现细微变化,每一个细节都好像可以逐渐放大,变得极度清晰…… 哑口无言之中。李一凡说道:“这双眼睛叫暗瞳。邪宗秘术,三个层次。暗瞳为最低层次,再往上,依次是寂灭瞳和永恒瞳。至于如何变化,怎样开发,都得看你自己的造化。暗瞳的使用,也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没事了?” 李一凡满不在乎,看向离欢。 离欢此刻,便是依旧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缓了半晌,才征过神。 他原本以为,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李一凡会不会教自己并不确定,离欢甚至想过如果李一凡不同意是不是要去找千亦寻个方法。而就算这家伙同意,离欢也都做好了被这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直接伸手扣眼珠之类的痛苦准备。说回来再不济也要李一凡给自己本秘籍,自己潜心钻研,最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才能慢慢掌握。反正自己看过的什么仙侠小说之类的,都这么写…… 一阵不可思议。离欢索性拿着镜子照了又照。 “这就完了?”满脸错愕,对李一凡问道。 李一凡斜眼瞧了离欢一下。依旧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你还想怎样?” “哎不不不!这样最好!”离欢赶紧摆手。虽说心里不理解,不过顺利的事情谁能拒绝?刚要说声“多谢”那李一凡的身影却已经消散。 李一凡不清楚自己就这么随意且草率把那邪宗的顶级瞳术教给离欢是对是错。就本人而言,其实自己并不愿意让离欢学了这瞳术去。 不为别的。只是怕这小子走上自己曾经那条不归路。 可话说回来。李一凡自己便从来不是那种做了事情还会后悔的磨叽主。所以对于从前那条不归路,自己也从未找出一个不该走的理由。既然如此,也就更没理由去拦着离欢。心里只能不断找些“其他什么都无所谓”的借口。 次日清晨。 洪韭可是真看不懂这位七殿下的改变。更想不通,一个从前不睡些懒觉就会醒的家伙,当真就能这么轻松愉快改了坏毛病…… 这位七殿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好像不会睡觉了……每次自己的叫醒服务,都变得极为顺畅。基本便是自己敲几下门,其便会穿好衣服走出来。这点倒是让洪韭十分欣慰,也万分担忧…… 走出房间。洪韭这样除了吃就是睡的主,自然提议吃些早饭。结果便想当然被离欢否掉。问过了目的地是墟尊寒泉卧寝,这胖子挑不出毛病。 毕竟那墟尊的寒门主可是跟自己脸红脖子粗好几次。只怪是自家这位七殿下言而无信,回来便走……想想也是,离欢去一趟,自己好交代。只是有一个问题存在,这墟尊寒门主,那在睹星,可是个跟离欢同等级别的好睡人士。 这么早的时间。洪韭拿脑袋担保,那寒门主一定起不来!建议离欢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吃个早饭再去,而离欢一边的答复也很简单:还有正事,没起就走! 听了解答。洪韭才明白是自己白白欣慰。原本以为这七殿下终归有点良心,知道这睹星中有个姑娘真心为自己担忧要去看看,没成想,到头来竟然此般糊弄,那感觉好像都没有对那邪宗李长夜半分的好!不禁在背后给这玩弄姑娘情感的王八蛋套了个“花心大萝卜”的私下称号…… 离欢没有顾及。这寒泉从小便跟自己一块长大,自己始终当妹妹看待。说句不儒雅的,这小家伙纵是女孩儿,光屁股的模样自己也还真没少看! 轻轻推开房门,原本以为会看到个趴在床上,鼾声四起的小老虎……结果却完全出乎了离欢和洪韭两人预料。 那寒泉不知何时起了床。此刻正手握一根狼毫小锥,学着离欢模样悬腕书写着什么。 笔者有悬腕、卧腕之说。初习者,手腕无力当以卧腕书写更好。只是离欢那一手笔墨丹青,师从三任帝师王旭。那倔驴老头儿从来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歪门邪说。 对离欢要求完全相反。要离欢从初学便悬腕,待小成才可卧腕。嘴上念念有词,说什么:心无力则意无力,意无力则腕无力,心无力道笔亦无锋! 离欢从来认为这是套歪理。可不信归不信,不按照要求来便得挨那老头言语犀利嘲讽,破酒葫芦打头!没办法,只得半推半就学下去。几年下去,也不知道是这王旭当真严师高徒,还是离欢自己太过天资聪颖,真就练出离欢一手笔墨丹青的本事。 此刻见离欢轻轻推门而入。寒泉眼眸一闪。 抛下笔叫嚷一声:“离欢哥哥!”几步便抱在离欢身上。 离欢揉揉那小丫头脑袋,将其扶住。 寒泉叫嚷之中,则是抬起头,仔细瞧了瞧离欢那双已然成为暗瞳的暗紫色眼眸。“离欢哥哥……你眼睛怎么了?” 洪韭从来粗心,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此刻听了,赶紧跟着去看。紧接着一度跟着寒泉叫嚷起来。离欢见这胖子在旁边叫嚷,只跟寒泉安慰一句“学了些新本事。”便转头看向洪韭。没好气问道:“你许下的脑袋,什么时候交账?”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睹星中两位好睡人士便是一个赛一个起得早。洪韭摸不着头脑,此刻听了,也不愿多想,先留住这头脑才是。 识相点头。尬笑:“七殿下先聊,我……我出去嘿嘿……”说罢带着自己许给离欢的项上头颅赶紧离开。 离欢把寒泉重新拉回椅子上坐下。眼神看向桌子。 桌子上,是一张薄宣纸,其下覆盖是离欢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所作的一首《醉酒赋琼楼》。 “小楼雨,琼楼赋。小楼宇,琼楼覆。我自醉酒衣楚楚,敬我同袍知归路。衣楚楚,意踌躇……” 其上宣纸,显然是寒泉用以临摹。写到这,倒也摹得几分离欢笔锋…… 瞧着那宣纸上自己所写。离欢咂舌:“你这字,摹得躯壳,少了神魄。” 寒泉自然听不懂这些。只知道,好像不是句什么好话。抬起头,对离欢撅嘴:“那如何才有神魄?” “相当由心生,字也一样。”离欢轻轻笑起来,细心道:“勿学他人事事,字随心相而生。” “字随心相而生?”寒泉虽说不明白离欢话里深意,却也算听懂字面意思。不太服气道:“那为什么离欢哥哥平日窝窝囊囊,孬中带怂……这字倒是写的苍劲狂放,气势磅礴?……” 寒泉话没说完。便是被离欢直接掐住脸蛋儿。 离欢瞧着这小家伙当面嘲讽。佯怒喝问:“小混蛋!你说谁窝窝囊囊,说谁孬中带怂呢!?” “哎哎哎……”寒泉被揪住脸蛋儿,言语模糊叫嚷起来:“别别……别掐……疼疼……” “你离欢哥哥也就跟你那故儿姐如此!平日里强横着呢!”松开手。离欢瞧着那小丫头偷偷吐舌头,知道其不服气,也懒得搭理。 转而仔细摸摸寒泉额头,问道。“怎么了。今日太阳西边升?突然起早练字。不是从来都说这笔墨丹青的活计枯燥乏味吗?” “离欢哥哥这话说的……我还不能进步?”说罢,寒泉重新拿起那根狼毫小锥,悬腕。 “离欢哥哥不是总说,练字亦修心吗?我知道离欢哥哥要做些大事了……我成日心浮气躁的……怕帮不上忙……” 第一百零六章 疯子 那寒泉说话,没去看离欢。 只是越这样越让离欢不好受。 这小家伙平日里从来不聪明。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能看得清离欢的心思。忍着惆怅,离欢故作欢笑,伸手去揉那小姑娘脑袋:“我要你帮什么忙?” 寒泉听了却严肃起来,转头去看离欢,正经道:“离欢哥哥放心!我一定能帮上忙!哦对了!” 说罢,想起什么。寒泉对离欢问道:“离欢哥哥,你上次回来,是不是还带回一个圣火宗门人?” “是带一回个。怎么了?”离欢知道寒泉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索性也便随她去,问道。 寒泉却好像真的来了兴致。放下手里刚捡起的狼毫小锥,朝离欢又凑一凑,露出八卦眼神:“离欢哥哥,那个姐姐……便是那传说中圣火宗的疯子?” “连你都知道了?” 对于这事儿,离欢并未有仔细探查过太多。当时事发紧急,自己被其拦在落日岭之下,要不是李一凡出现,恐怕自己在那墨清怜手上没了性命都是可能的事情。 墨清怜被李一凡击败,自己要李一凡留她一条性命带回睹星,也只是考虑到这女人力量强悍想再做打算。而后准备去见一面,也是想再了解一些。至于这女人实际的状况,自己并没有时间多去打量些什么。只是派洪韭匆忙查了,这便是圣火宗那个有名的疯子…… 寒泉轻轻点头:“是星大人说的。” “星大人?”离欢怔怔神。眉目轻皱间问道:“这事儿星大人都已经知道了?” “可不是!” 寒泉点头,脸上兴致更浓几分。 “离欢哥哥不知道。那日你们罔尊门人带着那个姐姐到了西海。那姐姐却突然满地打滚儿!我、故儿姐,逢秋哥,还有君沫姐四个人!”寒泉掐住四只手指,对离欢比划:“四个人都挡不住她!还好是星大人解封浮尘珠的时间赶得及时。见到这场面,那!三下五除二!……” 寒泉坐在椅子上,手足并用一番回忆讲述。总结起来,废话多,正事少,不知道是添了多少没用的油醋。 而离欢在诸多废话中,总结出来的经过倒是简单不少。大概意思就是,这墨清怜被带回罔尊关押。可是刚到了罔尊就出现了突发情况。这疯子不知道因何原因突然陷入了生命垂危的状态,痛苦至极。随后是因痛苦而造成的疯狂! 这墨清怜力量本就已经进入九阶九级。罔尊门人自然是拦不住她,一阵动,乱之后,已经招惹的楚故儿,寒泉,戴逢秋,萧君沫等四位睹星门主同时出面阻拦。 可其四人,相比九阶九级力量,虽说以多打少,却还是相差不小。场面也几度进入颓势。 关键时刻,还是星对浮尘珠的解封及时完成,出面制服了墨清怜。据寒泉所说,看到星从墨清怜脖子上拽下了什么黑色的丝带,墨清怜也便跟着从生命垂危的状态缓缓恢复过来,晕在了地上。 这寒泉口中的黑色丝带。对于离欢便是妥妥的重点。不用说,那是圣火宗的“九罪”! 离欢寻思着,应该是那墨玄考虑到这墨清怜被自己抓走,想直接借着这九罪杀人灭口了。没成想,星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竟是伸手随随便便就拆了这圣火宗的神器“九罪”。护了这墨清怜一命。 想来这墨清怜也够倒霉,被圣火宗囚禁,九罪折磨不知道多少年。好不容易重见光明,便是出来就碰上了李一凡和星这样的怪物,还要遭到圣火宗方面的灭口…… 离欢本来也琢磨着今日去见墨清怜,只是没想到寒泉早起练字,便说了几句。此刻听着寒泉提起墨清怜,反应过来。 跟寒泉又说了几句,便赶紧带着屋外的洪韭去往关押墨清怜的牢狱了。虽说寒泉一度吵嚷着想跟着一起,却还是被离欢拒绝。那个疯子……连自己都要靠李一凡护着才敢去见一见,寒泉作为一个跟自己一样,睹星七门主中实打实的最低战力,若是去了离欢可不能保证她安全…… 罗之州 圣火宗 劫焱殿 墨玄独自坐在椅子上,剑指轻捏。一丝淡淡红光浮动于剑指之上,又缓缓消散。 双眉皱紧。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墨玄拎起旁边紫砂茶壶,又倒一杯茶,轻抿一口。脸上淡然,心里却不知道乱成怎样…… 那日落日岭上得到消息撤退。自己却是太过急迫了一些。以至于竟然一时之间顾不得墨清怜被离欢带走的事情。随后从落日岭上撤下来,想起此事,便赶紧催动罪九,打算直接击杀墨清怜。 毕竟这墨清怜本就是个圣火宗公认的疯子,会做出什么谁都不清楚!更何况其又被离欢带走,可变性已然不可控。 无奈之际。墨玄催动罪九,想直接夺了墨清怜的性命。本来最开始还是有所反应,时刻可以接到来自“九罪”的反馈。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墨玄竟然收到了另一种回馈,那好像是另外一种力量的对峙! 而如此的对峙,来的快去的快,转瞬即逝。按理说这倒也无所谓,墨玄更是一阵怀疑是自己感知有误。只是让墨玄无奈的是,从那以后自己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有关于“九罪”的反馈!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九罪”被什么人从墨清怜脖子上摘了下来一样…… 可这不可能啊!墨玄心里乱作一团,作为圣火宗主,他可不相信这圣火宗的宝物竟然能这么轻易被什么人从墨清怜脖子上取下来!若是个人就能如此,这墨清怜也不至于被圣火宗压制了那么多年岁…… 一来实在是不相信,二来实在是不甘心!墨玄这几日便时刻尝试着催动九罪,就是结果确实不尽人意…… 又一次没得到那“九罪”的回应。墨玄颓废着靠在椅子上,又饮一口茶,抬眼望着那劫焱殿穹顶。 片刻后,终于还是轻敲桌子:“来人。” 听到声音,一个圣火宗门人缓缓走进劫焱殿。“宗主。” “去查查前几日沧海浮尘珠一事,睹星之后的动作如何。” 那门人没多说,只是应了一声。缓缓推开。 东海 睹星 罔尊地牢 罔尊的关押方式显得比圣火宗人道不少。可能出于一种强大而产生的有恃无恐,墨清怜并未像在圣火宗一样被锁链捆缚,只是进了那玄铁牢房而已。 墨清怜坐在角落,头埋在膝盖里,显得委屈。听到脚步,墨清怜从膝盖中抬起脸颊。 柔弱问了一声:“能放我出去吗?” 离欢因为进入牢狱之前,已经多次确认李一凡没有离开。此刻比睹星罔尊更有恃无恐。没去理身旁洪韭的担心,只让其站在牢房之外。自己则径直打开那牢房大门。 走近几步,双手抱胸靠在墙边。 这样一个举动,那墨清怜眼神中显然也闪过一丝诧异。作为一个被圣火宗关押已久的特级囚犯,墨清怜被“九罪”束缚多年,那墨玄即便可以控制九罪,每次来见自己也是小心之际。轻易绝不会做出离欢这样直接打开牢门的举动。 这下倒好。自从出了那圣火宗的狱火楼,自己好像转运了一样。先是被人强行解开了控制自己已久的“九罪”,现在还有离欢这样的傻子直接打开牢房大门。 离欢靠在那里。笑道:“不是想出去吗?若是想走,现在便走。别杀我就好。”这话一出口更是惊坏了一直躲在牢狱之外的洪韭…… “真的放我走?……”墨清怜依旧呈现出那种楚楚可怜的姿态,盯着离欢。 “腿在你身上,想走便走,别杀我就行。”离欢说着朝门外撇撇嘴。 墨清怜听了,终于起身。满眼感激:“当然想走……可……” 那声音逐渐发生细微改变。原本伸展翅膀楚楚可怜的天使,似乎在那一瞬间折翼…… “我也想杀你啊……” 话音未落,火光闪现。 墨清怜化作虚影,已然闪到离欢面前。 这暗瞳确实足够强大。暗瞳之中,离欢已经可以明显发现,对于墨清怜这九阶九级不逊色于那圣火宗墨老前辈的速度,自己已经可以看的更加清晰。只是远远不够…… 随后是那墨清怜的速度在眼中突然减缓,李一凡的庞大力量传遍全身。 离欢在身体里只见得那墨清怜手臂化作火焰朝自己袭来,随后便是李一凡控制自己身体随意飞起的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轻。便是那么一脚之下,直接把墨清怜踹在了墙上…… 一声“扑通”闷响。墨清怜摔在地上,嘴边更是一丝鲜血直接淌出。李一凡的力量随之消散。 这一幕看的牢狱之外的洪韭一阵咂舌。却也并不意外了。自家这位七殿下,一直被称为七位门主中,跟寒泉同等级别的“战力之最”…… 可之所以被如此称呼。却并不是跟寒泉一样是从门主间多次切磋得以证明。而是因为这七殿下每奉切磋必认输的原因。 可是没人比洪韭更知道,自家这位七殿下的实力,从来不太稳定。毕竟不战不代表不敌。 而离欢实力强劲,虽说在睹星其他六门中很少得到肯定。可对于罔尊来说却是公认的。尤其是在犯了某种癔症之后…… 第一百零七章 握得紧笔,提得起剑 墨清怜被踢在墙上,轻擦嘴角鲜血,发出丝丝轻微笑声。 “我放你走……”离欢低眸轻瞥:“只是想你别杀我。很难吗?” 那被一脚踢在墙上身着红衣的姑娘只是依旧笑着。笑声之中,身影已然再度闪现。 不信邪一样,重复刚才的动作。奈何即便是九阶九级的巅峰契者,这样的实力在一个神面前还是太过低微。 李一凡的力量再次膨胀,同样重复刚才的动作。便是又一脚踢在墨清怜腹部。本来对于保护离欢这事儿李一凡并不打算多管。 毕竟离欢为什么来见墨清怜,自己能大概猜出个一二来。这样的保护,总让他觉得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可这离欢请求,自己又身处于离欢身体之中,不帮也不是个打算,才选择出面相助。 奈何这圣火宗的疯子,死性不改,没完没了。着实让李一凡不耐烦。一脚踢在墨清怜身上,身子随其闪动…… 几乎是在墨清怜重新被踢在墙上的同时,左手便已然直接掐住了墨清怜脖颈。属于李一凡的力量已经彻底爆发开来,力量呈现出金色气流肉眼可见,膨胀于离欢身上黑色长袍,宛如衣藏游龙…… 墨清怜被按在强上,呼吸不畅。已然全身颤抖,不敢再去直视离欢已经突然变成了金色的瞳孔。 李一凡缓缓贴近墨清怜。轻声:“再动,我便杀你。”随后在离欢身上再度消散。 离欢眼眸重新化作暗瞳的暗紫色。手却没像平日里一样直接松开,而是再发几分力。对于这个女疯子,离欢恨之入骨,如若不是她,说不定自己便能救下钟离阳。 发泄一样又发几分力,直到那墨清怜脸色改变,离欢才缓缓松手。 看着墨清怜没了气力坐在地上。转过身,给了她一点恢复时间。 墨清怜的笑声却已然从背后再度传来。“你也很有趣啊……” “墨清怜……” 离欢重新转头,打量了墨清怜那副装出来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眼:“真是人如其名。” 墨清怜靠在墙上,不断喘息,身上的颤抖还未完全终止,似乎还没从刚才突然面临的恐惧中脱身。 声音颤抖着,说道:“你大可以杀了我……在我这儿你得不到你要知道的。” “你真想死吗?”离欢歪着头对墨清怜问道。 随即便又笑起来。“其实你也大可以不用装的。如若你真想死,落日岭下就死了,何必求我饶你?如若想死,‘九罪’发动时就不必挣扎,何必苦苦等到现在?” 离欢靠近墨清怜,食指扶住其下巴,轻轻挑起。 “墨清怜。你还不够疯。你怕死……” 对于离欢这种略显轻佻的动作,呼吸逐渐平息的姑娘并未有什么介意的举动。反而是略显享受朝离欢手指又贴了贴。微笑道:“可你在我这儿真的得不到你想要的……” “我想在你身上问出什么?” 离欢重新站起身。满眼轻蔑与嘲讽。 “墨清怜。”再叫一声名字,离欢不屑道:“其实你算是什么?一个疯子?或是一柄刀剑?一柄……连自己究竟被谁手握挥砍都不知道的刀剑。” 这样的嘲讽。墨清怜并不在意,轻哼一声,饶有兴趣:“那你留我何用?” 说罢,又看了看自己刚才一阵活动,已经衣衫不整的身子。把衣服朝下又拉低几分,完全露出那白皙的酥肩。 “是瞧上我这身子?那好啊……” 这女孩儿又笑起来。那笑容春风恰恰,颇有几分风月地界儿,婀娜楼|凤的感觉。 “我愿意委身为奴。” 这场面,简直是看的那牢狱外的胖子一阵心潮澎湃。别的不讲,这姑娘姿色确实十分有九,若不是那疯子性格……摆在离欢眼前这般姿态,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花心浪子。 离欢却觉得可笑。打量墨清怜一会儿,依旧略带嘲讽:“你这身子当真不错。只是你利用的价值远比这个对我重要。” “问题不问……身子不要……” 那墨清怜靠在墙边,摆出一种更加让任何男人都想第一时间把她撕碎的姿态。柔声细语:“那你要我什么?” “我要你接着做你的刀剑。只不过……”离欢冷言:“这次我要你成为我的刀剑。” 墨清怜听了,点头。又问:“这么强大的人,何须他人身躯为刀剑呢?” “君子以笔定天下,却以剑破强敌。”离欢说道。 这一点倒是离欢自从经历了清剿“黎”组织一事之后的真实感想。那“黎”组织首领封尘,表面带着“黎”做了不少正义之名,为天下百姓的好事。可私下却也拥有着那猫女一般的凶狠爪牙,狠辣手段。 这事情看起来,多少都对那君子宏图大愿的圆满形象有失偏颇。可离欢却并未觉得不对。毕竟……人终归该有阴影。 而这一点,若是钟离阳明白,恐怕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相反的,对于离欢。他明白,自己绝不会也绝不能是下一个钟离阳! 君子……当握得紧笔,亦当提得起剑! “这便是你的目的?”墨清怜抬起眉眼。 “这就是你的价值。唯一的价值。”离欢依旧冷言。 听见这话。墨清怜轻轻点头。 随后又笑:“好啊。作刀剑这事儿我常干……只是……”那双眉眼闪过一丝凌厉。 一种专属于墨清怜的疯狂,逐渐浮现在脸上。那脸上的笑容,究竟是喜悦、欢欣、癫狂还是狰狞。反正洪韭是分不清。 “我这柄刀剑,可是时常要吃人的啊……没了‘九罪’……” 一想到那束缚自己已久的“九罪”已经不在身上。墨清怜便是忍不住笑意,发出低沉笑声。 “可就更控制不住了……” 离欢瞧着这女人几近癫狂的脸并未有任何反应。面色如常:“一柄刀剑,并不一定只有一把剑鞘可以束缚。我会让你吃人的,你甚至可以时刻试图杀我……不过……” 那暗瞳中,同样凌厉。离欢一字一句。 “若是你吃了不该吃的……我一定一剑一剑刺你身躯,一寸一寸剥你皮囊,一刀一刀削你筋骨。让你半分债,十分偿。” “半分债……十分偿……” 那墨清怜靠在墙边,细细品味着离欢的话。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兴奋,宛若刀剑饮血。 “这个我喜欢……”说着便又癫狂至极笑起来:“喜欢的要命!” 见其如此。只是望着那狰狞嘴脸的离欢,并不在意。随口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便转身带着洪韭离开。 洪韭对这七殿下如此举动,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怯生生跟在离欢身后走着,凑到其身旁刚要说点什么,身旁一缕火光再现。洪韭虽说也有九阶朝上的实力,面对这九阶九级的契者还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觉得是一股凉风从身后传来,这次……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慌神之际,是离欢身上那股金色力量再度爆发。 洪韭还未再做反应,其身旁的七殿下已然侧身飞起一脚,又一次把那化作火光的墨清怜踢在地上。身旁离欢迅雷之势,便是直接拽住那被踢翻在地墨清怜的脖子。硬生生将其拖到墙上,手掌不断发力将墨清怜按在墙上缓缓提起。 整个过程,洪韭甚至只是刚刚回过头…… 那金色力量再度消散。离欢手掌也随之再度发力,甚至是那指甲都逐渐没入墨清怜脖颈血肉。 一个发力再把其摔在地上。 墨清怜嘴角不知道第几次淌血,躺在地上,发出低沉笑声。刚颤抖着爬起,立足不稳之中,便又被离欢飞起一脚踢在下巴,重新倒在地上。 “起来。”离欢蹲在墨清怜身前,冷冷说道。 墨清怜则应声爬起,那可人面目,此刻嘴角、鼻子已经尽是鲜血。 脖子被离欢再度掐住。整个人大力喘息着。 “我说了。我该吃的人不许吃……记住了。”声音越来越冷:“我没告诉你吃的人,就是不该吃的。” 离欢那声音已经极度狠厉。洪韭自问,跟离欢相处多年,还从未见过离欢这般模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不禁叫了一声:“七殿下。” 离欢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墨清怜:“听懂了吗?” “这样……”墨清怜满脸是血,却依旧笑着:“真的太刺|激了……” 离欢的声音已经变得咬牙切齿,掐住墨清怜脖颈的手又发几分力:“我问你听懂了吗?” 墨清怜被其掐住脖子,青筋暴起。心里已然确定眼前这人,她恐怕永远都敌不过。 呼吸急促之中,脸上那种从前柔弱的表情再次出现。 声音颤抖,恳求着。 “听懂了……饶我……饶我……”那声音越来越低,随着离欢手掌不断发力,墨清怜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 双手不自觉扶住离欢手掌。因为已经几乎无法呼吸,连那声音都已经低沉中带着模糊的哭腔。恳求之意更盛。 “我听话……” 离欢听了,这才平息着,重新松开手掌。看着墨清怜强撑身体,不断大口呼吸。缓缓起身:“罔尊会留出你的房间,不杀人的情况下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不过,必须保证随叫随到。”说罢便转身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墨清怜的声音再度响起。 “离欢。”离欢留下名字,带着洪韭兀自离开。 出了牢狱。那洪韭才算勉强松了口气。 随后突然响起什么。赶紧凑到离欢身旁。 “七殿下,刚才陛下传旨,要您明日返回京都。” 第一百零八章 君臣父子(上) 次日,暮后。 那身白色蟒袍时隔几日,再一次进了朝堂。 跪拜于君王之下:“儿臣,叩见父皇……” “我听说……” 那王座上帝君像是卡了一口千年老痰的嗓子发出低沉声响:“你当宫杀人,还辱打于你那九皇妹?” “是……”离欢依旧跪在地上,低头轻声。 “咔擦!” 声音未落,离欢的话便已经被一声突如其来茶器碎裂的声响盖住。 那帝君于王座怒目,满宫仆从更是纷纷跪拜。天子震怒,与风暴无异! 只有离欢一人,面对这样风暴却反而抬头。直视那双怒目,没有表情。 钟离伐坐在那里,挥退诸多侍从,只留下海景。自己轻瞥离欢。 那自己第七个儿子,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对自己毫无畏惧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让钟离伐来火。 “可测风云。” 嘲讽着重复那皇七子的举世盛名。 钟离伐再道:“我以为你做事情,至少会考虑周全……” “儿臣做事。”就那么紧紧盯着皇座之上的帝君。离欢眼神中毫无惧意:“还算的上周全。” 手里不断摆弄着海景刚刚奉上又一盏新茶。钟离伐冷哼带笑:“那你可有想过朕会恼怒?……” “父皇当真恼怒吗?”离欢不加犹豫,问道。 手指在茶杯盘旋。钟离伐心中怒火难受,本想着再摔这自己九年都不再欢喜的皇七子一茶杯,可思索着又将那茶杯放下。 问道:“何以不怒?” “父皇若当真恼怒……”离欢朝着地上茶盏的碎片看了看:“这盏茶,会碎在儿臣头上吧?” 听起这话。钟离伐不禁好笑:“就因为这个?” “如若父皇当真恼怒。我返回睹星之时就该命我即刻返京。不会是昨日才迟迟发出旨意,叫我今日返京。” 钟离伐朝皇座上靠了一靠。被这皇七子说出重点,火气渐消。 “为何当宫杀人。”随即再问。 “父皇。”离欢没回答。却反问。“儿臣十岁被逐出宫廷,去往睹星。至今九年与父皇相见屈指可数。九年时间,儿臣一直想问一事……” 钟离伐显得有些不悦。 九年前,离欢生母濛妃闹出那般事端。钟离伐至今不知道这事情自己办的究竟对不对,只知道那是当时自己为了这脚下皇位能做出的唯一的举动。是为了整个罗天钟离氏而做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而对于离欢。这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现在十九岁。钟离伐不知道那对于这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是不是公平。当时这孩子说“母罪,子偿。”。 可钟离伐是帝君,不是傻子。其母当真有罪?其罪真该子偿?他问过自己,几乎每个深夜!可是,没一个夜晚自己能给自己答案。所以对于这事儿,他一直逃避,甚至有关于那濛妃和钟离欢的名字,都成了这偌大宫廷最为忌讳的词汇……万千朝臣,三个儿子,甚至是那自己一向娇惯、百般恩宠的小公主钟离痕。无一人敢轻易谈及…… 此刻听到离欢提到九年前的事情。钟离伐听着自然不舒服。可是这离欢问到这,自己一个帝君总不能再摔碎个杯子,捂住耳朵让他不要讲下去。那样有失帝君威严,好像认错…… 哼了一声。钟离伐冷声:“问。” “敢问父皇。” 离欢跪在那里,直视着那帝君威严,却毫无惧怕之意。 问道:“儿臣如今。可还有权自称儿臣?可还算是罗天皇子,还算是钟离血脉。可还算得是……” 声音停顿。离欢看着钟离伐。 一字一顿。说出四个字:“父皇骨肉。” 这一副感情牌。无异于是在钟离伐伤口上撒盐。 这九年时间。钟离伐因为一个女人,因为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所谓“可能政|变”“可能暴|乱”而不再欢喜那个曾经被他自己赐了个“欢”字的儿子。 对这第七个儿子,他愧疚?不会!帝王如何愧疚!?帝君怎分错对!? 不会! 他总这么自己告诉自己,自己给自己以解释。 可……事实当真如此?他自己也知道是在逃避,更知道,这伤口是伤口不假!没人碰,就不会疼! 这会儿这伤口再被撒盐,一阵疼痛之余。 那年过半百的帝君,还是被感情暂时淹没。 “当然算。去了睹星,你难道就不是朕的儿子吗?” 离欢微笑着。像是欣慰,也像是得逞…… “既还是父皇之子,还是皇子。”离欢又道:“九皇妹手下鹰犬,当宫围困皇子,刀剑相挟……父皇。” 那帝君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敢再直视那个儿子。反而是儿子依旧直视那高高在上的老子…… 离欢再一次问道:“儿臣想问。如此之举。该不该杀,当不当死?” 那言语凌厉,宛如刀剑。似乎是钟离伐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一向安生,懒散的第七个儿子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刀挟皇子。当然该死! 钟离伐默许似的。沉默半晌,又问道:“那有为何辱打于你那九皇妹?她毕竟是你皇妹……” 说到这钟离伐微微停顿。脸上一缕无奈闪过。 自家这位公主殿下,被自己从小娇惯到大。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钟离伐比任何人都清楚。听到那刀剑相挟的话,也是认同。这倒真像是那位公主殿下能做出的事情。此刻明白,这事儿恐怕真是那从小骄横的女儿不占理。 叹息一声。钟离伐对这事儿可真是有些烦躁。 “杀了那些棍棒打手,解气便是。何必去羞辱她?” 离欢依旧跪着,眼眸低沉片刻。 “父皇当真想知道?” 帝君大人没回话。只看着那离欢。 离欢也没多想什么回答。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说道:“她辱我母妃。” 这“母妃”二字说出口。那帝君身旁的太监总管,那个一向最了解这位帝君的海貂寺,低头中抬起眼皮,一阵的紧张。 手里刚刚才拿起的茶盏。不知道是真的手滑,还是心思恍惚。被钟离伐打在案几之上。 茶水带着清香,瞬间沾染案几上书册。 “陛下。”海景见了连忙伸手帮忙擦拭。 钟离伐轻推海景。不拘小节,抬起那帝王黑袍威严衣袖,轻抚桌上茶水。 抚了又抚。 像又在逃避,像又在平息…… “父皇。” 离欢跪在那。神色依旧淡然。 “我知道。母妃之罪,其罪当诛。可如今,母妃身死九年,尸骨寒透,散落山野。我也因为此事被父皇逐去睹星,九年甚至都未曾与父皇见上几面。儿臣知道。如此这般,母妃之罪也恕不尽,偿不了……可难道如此这般,还算不上罪有应得吗?” 那每句话,离欢都发自身心颤抖。 其罪当诛!就像是那几日之前,太子该死一样!让他身心剧痛。其罪当诛吗?太子该死吗!?他当然第一个否定! 可他知道。否定没用! 自打那身红色蟒袍的主人,浑身鲜血,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离欢就决定,不再为死人而辩解什么!斯人已逝,那故人亡故身躯,在天灵魄,当明他心,当晓他意! 这世上的人。崇尚权力,却不分对错。这世上的愚者,总太多! 离欢从来都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个人而已,不是李一凡那样高高在上的天神!自己从未想过凭着自己哪般头脑,让愚者有智慧。 他们不是信奉权力吗?他们不是崇尚力量吗?好!那我就用这天下第一的权力,举世无双的力量,让他们信服! 此刻说出这些话。 离欢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不是因为说到这些委屈,而是为母亲,为长兄。为他们到死都相信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觉得不值! 又叫一声“父皇”。 离欢说道:“既然已经罪有应得,既然已经饱受骂名。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侮辱于她?” 说罢。 钟离伐看着那身着皇子最低级别白色蟒袍的儿子,再度叩首。 “儿臣一时气大,辱打于九皇妹。儿臣知错。” 离欢这来回言语,让钟离伐恼怒却实在发不出火。再看着这个自己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其哽咽的皇七子,那帝君到底老了,终归也是有那么点虎毒不食子的情怀在。 轻咳几声。摇摇头:“起来。” 离欢听得,缓缓站起身子。 钟离伐已经完全不愿再去直视离欢。 眼神有意无意瞥向别处。 “痕儿平日确实骄纵,只是你毕竟是她皇兄……” 钟离伐的话说到一半儿,却突然被身旁海景打断。 “陛下……”海景轻声,低头躬身,对钟离伐递上一封书信。 钟离伐微微疑惑,结果那书信。 其上内容简单。大概意思是已经发现长歌城倒戈易帜之事,只是此事发现同时邪宗大军已经接近到长歌城之下。而与此同时,睹星罔尊千名九阶强者竟然也随之出现,一时之间完全控制住长歌城局势。以睹星制衡之名,挡回邪宗部队。此事有惊无险。 那信件内容简单。却看的钟离伐一阵皱紧眉头。 再抬眉目。诧异问道:“长歌城,是你?” 第一百零九章 念王 “皇七子,钟离欢。纯性机巧,能查善辨。观长歌易帜之动,解附属倒戈之乱。深得朕心,极合朕意。即日起,晋封王爵,赏封地念州,赐王印,敕三珠冠,于京都设念王府。” 离欢身着内务府一大早便配发过来的黄色蟒袍,戴三珠冠。跪拜于海景之下。 那长歌城的消息,昨日传进宫中。钟离伐震惊之中也深感庆幸,毕竟那长歌城倒戈易帜的风波还未发生便已经被离欢平息。 问过离欢。离欢呢,对于这件事情并未过多提及。只说是察觉到有些异样,出于保险派罔尊门人盯了几天而已。话说的简单,尽量一笔带过,显得极度自然。 可这话越是这么说,离欢也清楚那身为帝君的父皇越会觉得这事儿来之不易! 钟离伐听了那些。本来还要责怪离欢辱打于钟离痕的话被憋了回去。随之是轻轻摆手,便让离欢回去等赏。 别的不说。这向来马背人生,喜战好伐的帝君。办事效率高的不是一点点。昨日说的事情,今日便下了旨意让海景传旨,各方司府全部办妥。 听着那海景正在宣读的圣旨,跪在离欢身后的洪韭心潮澎湃。 离欢心中,百感交集。 脑海里,是那已经故去快十年的母妃,还有那个从此再也走不出落日岭的皇长兄!这。会是一个开始! 海景面带笑意,因为手负圣旨,不方便行礼。此刻微微低头:“念王殿下。” 海景提醒着说了一声。“接旨吧。” “儿臣。”离欢跪在地上,缓缓直起上半身,行礼道:“谢父皇隆恩。” 缓缓接过那旨意。离欢终于站起来。对海景微笑,再度躬身行礼:“有劳海公公传旨。” “念王殿下哪里的话?” 海景笑着。这个在偌大宫廷摸爬滚打数十年头,跟着帝君一同长大的老太监。在这朝堂,看过了太多的封赏,也没少见识过繁星陨落。对于这样的封王,改口改的异常自然。 对于海景。他知道,从今往后,再无七殿下,只有念王! “这是老奴职责所在……”那海景微笑着,把身子鞠的更低于离欢。随后又缓缓抬头,对离欢提醒道:“有些事情老奴还有提醒念王殿下。” 海景低眉,顿了顿:“殿下如今已是王爵。依例很多规矩有所改动。如今殿下,可辅朝政。按例,每月至少要参加十二次早朝,但是陛下考虑到殿下睹星门主的身份,为殿下特意考虑删除了此条。 另外,按例殿下当在三日内进宫谢恩。佳节时分,殿下按例当留于宫中。若实在有所不便也当提前三日对司理殿上交信函。还有就是殿下的王印典册,正在刊印,这个是殿下晋封王爵的第一证明,这几日还需殿下多多上心。” 这老太监,办事从来滴水不漏!不落下一句重点,也不多说一句废话。只告诉你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其他一切也直接太开干系,与他无关。 离欢听了,微笑着点头。 再度轻轻行礼:“多谢海公公提醒。” 海景客气着又行礼,并不多客套,缓步退开。 见没了外人。洪韭才偷偷凑到离欢身旁。 仔细打量如今着黄色蟒袍,戴三珠冠的自家七殿下,自己都跟着昂首挺胸。 “七殿下换身蟒袍,珠冠多添两颗珠子,整个人都好像威风了!”洪韭一面拍着马屁,又一面赶紧改口:“哦哦哦!不对!” 随之对离欢行礼:“是念王殿下。” 离欢瞧着那胖子,只觉得这一句“念王殿下”让自己都对自己生分不少。随之一笑:“行了。人傻就别顾着改口。” “韭哥……” 离欢拍拍那胖子肩膀,对他笑起来。 “若是没外人时,便叫你的七殿下吧。你的特权……”说罢,便缓缓朝外走去。 “好嘞,七殿下!” 洪韭听了这“特权”二字,乐开了花,叫嚷一声跟着离欢一同离去。 因为离欢母妃已故多年,当时又是身背重罪,寝宫早已被封禁。所以昨日钟离伐便让海景在宫廷之内暂设寝殿给离欢休息。 此刻走出去,是按例要先去一趟念王府熟悉熟悉。 行走之中。脑海里寻思着刚才海景的话。依例王爵可以辅政。而海景却说,是父皇考虑到自己睹星罔尊门主的身份,特意删除了此条。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自己考虑,可实际上离欢也明白。即便是封了王爵,这位帝君对于自己还是有那么些摆脱不了,也积攒已久的厌恶。这么做,说是为自己考虑,倒不如,是这帝君也并不希望这位念王殿下,参朝辅政…… 至于封王的事情。跟离欢猜想没有出入。罗天王朝附属国,长歌城倒戈易帜!这不是小事。若是换做其他的附属小国倒也还好,可长歌城却不一样。作为罗天王朝最大的矿石进口国,长歌城的地位可见一斑。 若是这长歌城真的倒戈易帜,那对罗天王朝损失的不仅仅是面子那么简单,还有无数以钧为单位的各类矿石! 这么大的事情,如若真的发生,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样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发生,也便是因为离欢。 此般功绩,若是只单单赏些俗气的,金银,美女,良田千顷?那恐怕别说是千百朝臣,便是无数的悠悠众口,都足以用唾沫淹没整个朝堂。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单单是帝君颜面扫地那么简单了。恐怕那朝堂多少金字匾额都要跟着抹上阴影…… 所以。封王,对于离欢来说是绝对的意料之中。 走出第一道院门。那洪韭更加放松起来,刚想着跟离欢搭话,眼神却努力朝前看了看,随之呆滞。 “七殿下……” 离欢心里正在琢磨着自己那父皇删除对自己早朝次数要求的事情。听到洪韭声音怔怔神,转头问道:“走啊……等什么?” 那胖子眼神依旧呆滞着。随之是手指朝前指指。 “怕是走不了啊……” 瞧着那胖子又犯起神经病。离欢不屑,下意识随着那胖子手指方向转头。 仗着已经出了第一道宫门,刚要随口骂那胖子一句粗鄙之语。却没想到,回头去看之际,自己也呆在了原地。 那不远处第二道城门之下。赫然站着两个人! 远远看去,应该是两个女子。其二人,均身着黑衣,带剑刃。一人剑刃挂在腰间,此刻正蹦跳着朝这里招手。另外一个,便那么手握剑刃,依稀可见那长发于风中飘荡…… 那两件黑衣,这两个人,虽然距离不近,却也不远。离欢认得清清楚楚。 那黑衣,分明是睹星常服!这两人。毫无意外的是寒泉和楚故儿! 寒泉倒还好说。那小家伙就喜欢成天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可那楚故儿可就不好办了!可能是一物降一物的原理,离欢便是有这副灵巧头脑,从小也是对这姑娘没辙…… 此刻见了两人身影。尤其是那楚故儿站于风中,楚楚动人……离欢便是满身冒冷汗。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朝后退开好几步。嘴边不禁低沉一句:“坏了……快走!” 随后,这位刚刚晋封王爵,意气风发的念王殿下。便是脚底抹油,宛如那过街的耗子,不顾身旁洪韭转头便走。 洪韭来不及多问,只知道,这睹星的天逸门主好像自下生就与自家这位七殿下八字相克。还是单方面的克制!见其逃脱,赶紧跟着开溜。 身后是一个女声:“离欢!” 离欢转头逃跑,听得声音也没看动作。那楚故儿堂堂睹星四逸之首天逸门主!九阶的契者,实力强悍自不用说! 几个闪身便是径直闪到离欢身前,抬腿便是一脚。 因为得到了暗瞳的力量。如今楚故儿的速度虽快,那暗瞳之中却也缓慢起来。 离欢心里暗喜这李一凡的东西就是好!下意识抬手接住一脚!奈何这暗瞳只能让他看清速度,却挡不住力度! 这一脚还是把离欢直接从那刚上的几截台阶上直接踢了下去。 离欢站稳身子。抬手挡在身前,做出暂停的手势,随即下意识叫嚷:“楚故儿!这可是皇宫!我是皇子!” 踢了这一脚。那楚故儿的气好像消了不少。站住身子,并未再动。 “皇宫之中,也没说睹星门主间相互切磋要被满门抄斩吧?”楚故儿没好气的嘲讽一声,缓步走下台阶来到离欢身前。 那寒泉也跟着闪身到了楚故儿身旁。 一大早,她知道楚故儿要来罗之州找离欢,便是足足半个时辰的撒泼打滚。楚故儿拿她没办法,才许她跟来。却没想到,这故儿姐上来便给了离欢一脚。此刻一阵懵圈。 “离欢哥哥!” 虽说有点懵,可奈何这姑娘天生的呆……此刻见了离欢只有心底里高兴。叫嚷一声,刚要恭喜离欢封了王爵。身旁楚故儿便是站出一步,怒目看着离欢,率先发问。 “谁准你们罔尊在长歌城动手的?” 第一百一十章 红色台阶 见这姑娘,微立起眉目。离欢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按理来说。罗天王朝包括长歌城在内确实都在天逸的监控范畴之内,这点离欢心里清楚。罔尊强行插手此事无非是因为今天的封王。至于楚故儿火冒三丈来找自己,离欢也早就猜到也有所防备。否则,也不会真的耐住性子写下那封《任务申报》。只不过,自己死活没猜到,这楚故儿真就这么大张旗鼓杀进了罗天王朝皇宫之中。 虽说早就有所准备。对这姑娘离欢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于此事也一直有些逃避。 此刻人家杀到面前, 被踹了一脚,离欢知道这事儿今日怕是逃不了了…… 瞧着那楚故儿面色从容,朝自己又走几步。离欢便是下意识又退几步,冲楚故儿露出一种无耻微笑:“楚门主。这事儿我可是对星大人上交了《任务申报》的,程序正规……” 一边走,一边退。离欢浑身冒着冷汗。 又朝前走几步。楚故儿脸上带着一些不屑:“离门主。” 轻声一句。楚故儿停住脚步,终于不再紧逼离欢脚步。 随即说道。 “罗天王朝乃是我天逸监控范畴,与之可能有所冲突的星之州,也是君沫的地界儿。罔尊插手此事,不觉得有点多管闲事吗?还有……” 眼神中不屑似乎愈发浓烈起来。楚故儿轻笑着:“离门主不是从来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积极?” “哎……”听了这话,抬起手作了个暂停手势的离欢笑起来:“楚门主这话说的可不对。事,只有不关己才可以高高挂起啊……可这罗之州罗天王朝到底是我家,身为皇子,我去考虑考虑,不也正常?更何况……” 这念王殿下脸上没半点王爵气度,反倒是流氓市井气息更多一些。 一副“老子就是不要脸”的模样,对楚故儿笑着甩开黑锅:“这事儿程序正规。楚门主再怎么样,也不该找我吧?若是真的气不过,去找星大人便是……”离欢示弱道:“找我……我可从小就最怕楚门主的啊,楚门主这不是摆明了欺负老实人吗?……” 楚故儿。那在睹星可是头号的传奇人物!从小天赋异禀,天资聪颖都自不用说,那些在睹星,是最不值钱的词儿。可这样的天资聪颖,在睹星中也确实少有。 十五岁便以刚进入八阶的境界,强行击败了当时九阶朝上的天逸门主。成功继任。成了睹星历史以来年龄最小的门主。之后在睹星之中又多次立功,成绩斐然于各门主之上。再加上出身于四合神洲第一大宗星落神府,规矩、举止、言辞更不在话下,处处落落大方。至于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说是样样卓绝,也是样样精通。长相,身材就更不用说了,说对她有想法的世家子弟,从罗之州能排到天之州是吹牛,不过要说从罗天王朝第一道宫门排到城外,离欢还是相信的。说白了,那是个纯正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便是这么一个人。最大的一个弱点,就是应付不了流氓。要知道这么一个从小高贵,卓绝的美人胚子,在认识离欢以前,可能对“流氓”这个词还只是听过而已…… 那离欢最难对付的流氓德行显现。楚故儿没了办法。 有些气急败坏道:“离欢。你自己知道,长歌易帜一事不过是王朝间暗斗而已。并不会有损睹星制衡。” “是吗?”离欢依旧摆着那种流氓模样,对楚故儿讪讪笑道:“那是我想多了楚门主。” 随之躬身行礼道:“下次我注意。” 这样的道歉,认真,正式。可显然不是楚故儿想要的。 楚故儿虽说头脑还是没这刚封了王爵的家伙灵动,却也并不迟钝。心里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管这闲事。也正是因为这点,心里到底清楚这离欢恐怕要越陷越深,今日才赶过来。嘴上不留情,心里鬼知道呢…… 瞧着那家伙一身比从前更高一级的黄色蟒袍和头上的三珠冠,却还是一脸的不正经。楚故儿实在放不下脸面多去提醒什么。 哼一声。道:“你自己要做什么你知道。别分不清对错……”说罢,便转身离开。 寒泉站在一旁听着二人打哑谜,跟那洪韭一样的迷糊。听着其二人好像是不欢而散了,回头看看楚故儿背影,又略带不舍瞧瞧离欢。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只听是那楚故儿行走中传来一声:“泉儿。” 明白了其声音中含义。这丫头平日里常常让楚故儿无奈,可这种时候也从来都听话。 下意识转过头看着楚故儿背影,又猛然转头去看离欢。 两难中,傻笑着对离欢说一句:“恭喜离欢哥哥!回去找你!”随后便赶紧跑跳着去追赶自家“故儿姐”的步伐了…… 念王殿下对着那两个姑娘的背影,笑着摇头。那笑里无奈,自己好像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也知道楚故儿来这儿是为什么,清楚她话里含义是什么。可,难堪的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然越陷越深了呢?逃避罢了…… 余光里,身旁那胖子不懂事的一直看着自己。念王殿下白他一眼,赏了一句“看个屁!”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洪韭跟在那身黄色蟒袍之后,本来没想说什么。瞧着那宫院中原本该通向念王府的路改变了方向,才又凑过来。 “七殿下?”洪韭试探似的问一声:“咱们是在往哪走啊?” “龙息园。”离欢依旧走着。 洪韭征了征神。提醒道:“按例不是先要去新设的念王府看看吗?” “是啊……”离欢平静:“按例是该先去那。” 声音中被刻意强调的“按例”让洪韭明白了一些。也是,这七殿下可是从来都不按例办事,否则楚故儿也不会那么看不上他…… 离欢平静走着。上次跟那倔老头儿吵了一架,离欢不说后悔,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心里知道那老头儿不至于怎样,却还是想着去看看。 那老头儿此生最后一个学生,死在了落日岭。龙息园中红色花朵好像都丢了不少的颜色去…… 可能是这老头儿欠了不少的打理吧……离欢瞧着那满园差些颜色的龙息草,心里想着。 走近正厅。那老头儿还是那个不修边幅的模样,坐在那里饮茶。饮茶之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又不禁时不时低头,瞧瞧那由罗天帝君钟离伐,亲自送来的精致紫砂壶…… 这紫砂壶。乃是钟离伐专门派人打造又亲自送给王旭的。这倔老头儿少年时期家中贫寒,养成个朴实性子改不掉。以至于倒后来身为帝师,还是习惯于那种破旧茶碗饮茶。纵是离欢晓得这是位真正懂茶的人,却看不出来。 饮茶之人,都知道茶道对茶盏本身品质也有所要求。可这老头儿偏偏是不走寻常路,嘴里振振有词强调歪理。说什么“茶之本质,寒酸亦高贵。当摒弃所有,以心感之,方品茶之真谛……”离欢虽说从小便早早被逐出京都去了睹星,可这么个身份,到底是皇子,也算得上是从来生活在优越条件下。自然是用惯了材质精贵的茶盏。对于王旭那套歪理,从来毫无遮拦,嗤之以鼻! 钟离伐也是见自己这师长从来用着破碗喝茶。一来心里过不去,二来也有损那帝师身份。看着好像身为帝师没有俸禄似的……知道这老头儿倔的要命,便是先斩后奏派专人弄了这紫砂茶具,又亲自送来,半勉强叫王旭收了,还差点下了旨…… 这老头儿对这紫砂茶具,嘴上硬气。说着那帝君背弃自家的“茶之真道”,身体倒是诚实的紧。平日里用着舒服,珍视有佳,在紫砂壶中,那好茶也没见他就真品个尿味出来…… 走进正厅。那老头儿抬起眼皮,瞧了离欢一眼。随之又白一眼,转过头去。颇有些小孩子耍脾气的意思。 “老旭头儿?”离欢叫一声走近王旭。打趣道:“还生气啊?” 老旭头儿没理他。哼了一声,兀自饮茶。 离欢嬉皮笑脸,坐在其身旁:“你瞧你!三任的帝师,活了几十载土都埋到嗓子眼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气?这度量……” 一边瞧着那老旭头儿,离欢深处小拇指对其比了个差劲的手势。再次嘲讽:“赶不上个娃娃!” 那老旭头儿听了这话,怎会高兴。抬手便打了离欢一个脑瓢…… “你这小子!平日里胡言乱语,如今怎的还愈发没大没小起来!” 离欢见这老头儿骂起来,知道其没生气,也乐得自在。 靠在椅子上,抬头对老旭头儿发出个声响,又比了比自己从头到脚,三珠冠和黄色蟒袍。笑得好像很开心。 “瞧见了?我现在是念王了。” 那老旭头儿放下手中紫砂茶盏。抬起眼皮,打量一眼。 “这黄色蟒袍倒是比起以前白色威风不少……也是要踩着那身红色的蟒袍才有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清流学士 饮茶中老旭头儿抬起眼皮,看着刚刚晋封的念王殿下眼神顿了顿。 随之离欢还是笑起来。 “是啊。是踩着那身红色的蟒袍才有的,多谢他,为我做了台阶……” 三任的帝师握着茶盏,尽量眯起眼睛。再发出“滋滋”的声音。放了茶盏只是一句:“这样活着,太累。” 说罢去拿紫砂茶壶。 念王殿下先一步起身,双手抬起茶壶,动作中是规矩。缓缓替王旭斟满茶盏。 笑着说:“舒服的事情,还是等到死了以后吧……” 话未说完。老旭头儿便是抬手又打了离欢一脑瓢。 怒道:“臭小子!哪里有自己咒怨自己的?倒了重斟!”说罢把那茶盏推到离欢跟前。 念王殿下瞧着那茶杯,无所谓一句:“堂堂三任帝师,还这么迷信……”脸上不禁露出笑意。拿起茶杯闻闻茶香。 “这么好的茶,倒了可惜!”随即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盏中茶一饮而尽。 那老旭头儿来不及阻拦,也怒不起来。见离欢又斟一盏茶送到手旁。眼神柔和一些,道:“真决定替他报仇?” 轻轻出一口气。离欢重新坐回去,靠在那,仰头。 “我从没想过要替谁报仇……”离欢笑得苦奈,摇摇头道:“人各有命,世间苍生都难逃死劫,太子又多什么?只是……” 声音停顿,那念王殿下暗紫色眼眸中一丝坚定若凛冬寒风。 “他不该白死。他们既然要了他的命……”转头看向王旭,离欢声音少有的冷淡下来:“就要拿自己的命来换。” 这位念王殿下。眼神中带着一些如从前太子一样的坚定,还有不少太子不曾有过的狠厉。三任的帝师,自称是见过了无数的大场面,风风雨雨,大风大浪?那都是家常便饭!可这时候,还是不禁看的出神…… 转而笑道:“你那长兄。从来仁善过之,少了狠厉。倒是被你补回来了。” 说罢,这位足足担当三任的帝师,整个罗之州尽皆晓之的大人物。站起身子,单膝而跪。俯首道:“今日起,王旭愿效力于念王殿下。” 这老旭头儿,跟离欢算是忘年交。两人从来都相互嘲讽习以为常。其又是三任帝师,被帝君钟离伐亲自下了旨意,见到帝君都可以不跪。 此刻跪倒于自己面前,离欢一阵慌神。赶紧扶住王旭:“您这是干什么!起来!” 离欢下意识想把老旭头儿扶起,可那倔老头儿沉着身子,此刻便就是不起。继续说道:“我是太子师长,却也只是师长。太子之死,我心痛却无能亦无权,只有心痛……” 那帝师的身子颤抖,对离欢行礼:“唯有请念王殿下,不负生人所求,不枉亡者所念。替他踏入那东宫!……” 离欢哪里受得起这不跪帝君的帝师一跪。缓神之中,只想赶紧把这倔老头儿扶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起来说!” 那倔驴老头儿,整个罗天王朝皆知。若是犯起倔来,十个钟离伐都拦不住他尥蹶子!此刻便是一把推开离欢。 再次俯首拜道:“此情,是身为师长理所应当。此请。不为自己,不为亡者。只为罗之州天下苍生,只为罗之州百万黎民,只为,泱泱罗天。” 被王旭推开。站住脚步的念王殿下终于不再强行撕拉。听着这倔老头儿的话,知道是认真的。 心中动容之中。沉重道:“本王心中谨记帝师所言。帝师……请起。” 王旭听了,这才缓缓起身。 看着那倔老头儿的模样,离欢一阵沉默。那好像是这老头儿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自己讲话。 将其扶回椅子上坐下,随之缓解尴尬的又笑笑。 背过身,回去坐下:“你下次有事说事儿,可别动不动跪来跪去,你连父皇都不跪,我可承不起你这膝盖!再折了我寿数!” “正事儿归正事儿!”老旭头儿很有默契的也恢复成了刚才的状态,饮一口茶,随即抬手:“让你见个故人。” “故人?”离欢不明所以,刚要去问,那一旁帘帐后已然走出一青衣书生。 那书生一身绿袍,岁入中年,腰间佩一纯白孤鹜玉佩。尽显儒雅风气。 离欢朝那中年人看去,打量之中,眉目收紧。 这人看着熟悉……随之起身,眉目愈发紧缩。 “卿留?” 那中年人,微笑着跪拜行礼:“为臣,拜见念王殿下。” 这罗之州关于三任帝师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有真有假。分说最为不一的,是这三任帝师的收徒问题。 按理来说,帝师所教自然为帝君。可世人传闻,这帝师所教学生却不仅三任帝君,三个学生。而是有五个学生。 其余两个,除了天下尽知的前东宫储君钟离阳以外,还有一人。据传闻,本是个苦读书生,后因其才学被帝师无意间发现,收其为徒。名为吴卿留。 这位吴卿留,才华文学自不用说,能被三任帝师认可自然不是凡类。又因为得帝师传承,锋芒尽显,入了朝堂,政绩斐然。一直做到中书令的高位。 这么一位大人物,自然被不少罗之州百姓所熟知。其任中书令的几年里,更是创下不少为人称道的大事。只是可能因为光芒迟早消散的理儿,这位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只闪耀了几年,在一次受命前往晚江镇治事之后,便因为私受贿赂,被戈了职。 虽说其才华到底不是池中之物,那帝君百般思索,还是叫他留在了中阳学府,可这官职比起从前堪比丞相的中书令,已经是天壤之别。 这位吴卿留呢,被贬了官职,却也好像从来没怎么在乎。靠着这一身才华,在短时间内便做到了中阳学府的第一执礼,人称“清流学士”。只是,这位清流学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说是三任帝师王旭的学生,还有其被突然革职的真正原因,就很少有人真的知晓了。 这些。对于外界是传闻,众说纷纭。对离欢而言,却清楚的很。 世人说对一半,也错一半。这位吴卿留确实便是王旭五个学生中那个唯一不是皇家子弟的人,也是王旭这五个学生中最得意的门生。无论是才华或谋算的天赋,王旭嘴里,便是“其子,天资有之,过之,不琢即才。” 这样的评价出现在王旭嘴里,已经是高上了天。要知道,便是离欢这般的头脑,在王旭嘴里也只是“逻辑妙哉”四字而已。 至于为什么被突然革职的事情……离欢更清楚。 是因为自己和母妃。王旭在这宫廷中只认识一位嫔妃,就是离欢生母濛妃。这或许也是王旭跟离欢交好很大的一个因素。 那濛妃冰雪聪明,深得王旭高评。若不是身为帝君宠妃,恐怕这位三任帝师还会有第六个学生。 因为这样的关系,吴卿留与濛妃之间也素来交情甚好。后来,被派往晚江镇之事的一年中,濛妃之事祸起。吴卿留远在晚江镇并未及时赶回来。可因为其与濛妃关系,钟离伐自然已经不能再相信这位中书令。对外,却也总不能说,这位叛妃党羽,竟然已经涉及到了中书令此等的高官,便只好随便给吴卿留戴了顶“私受贿赂”的帽子,将其革职了…… 从那以后。离欢便再为见过这位吴卿留,虽说儿时与之也关系甚好。可后来因为睹星的特殊身份,再去见这位清流学士,已经不太妥当。所以私下里也只是派人时常打听吴卿留的近况,并未再见过。 如今相见。离欢一阵激动。 扶起吴卿留,眼神都有些呆滞起来:“当日京都一别,你我……” 离欢算着时间。吴卿留却轻笑:“整整十载未见了。岁月过矣,没想到,再见念王殿下,已经是现在这般翩翩少年了。” 一边说着,吴卿留一边自嘲:“臣倒是过了风华,岁步中年。” 离欢看着这位十年未见的故人,笑得开心。他原本以为,以自己的特殊身份,这位故人,自己可能此生都不便再见了…… “你刚才便在这儿?”离欢拉着吴卿留坐下,问道。 吴卿留点头。“早便来了。师长想着要试试念王殿下心中决意,才让我留下听着。” 离欢刚想着嘲讽老旭头儿一句,那老旭头儿却率先开口:“我多年不入朝堂,如今若真重入朝堂必引得其他两位殿下生疑。卿留帮你就是,想来你该信得过。” “信得过,信得过!我正愁朝堂中没人帮忙。”离欢笑着。 听到“帮忙”吴卿留却略微低头:“只是臣现在位卑言轻,恐帮不了殿下什么忙了,只能出些建议。” “中阳学府执礼嘛,这个我知道。” 离欢却摆摆手:“这个教给我,你不用多想。”随即便是转头看向王旭。“老旭头儿,说正事,我一直有事情想问你的。” 王旭看着离欢,并未多言,只等着离欢说话。 “皇长兄当日遇袭之前,你是否有所察觉甚至发了书信?”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大不小没羽营 离欢一言。王旭随之点头:“这事儿你上次来我就想跟你说,结果你这小子大吼大叫,倒是让我忘了。” 那倔老头儿随之轻哼一声,白了念王殿下一眼。 转而饮茶,轻轻说道:“我当日确有察觉,发飞鸽传书,又派专人传信。结果……” 王旭转眼,看着离欢道:“至今日,两者均未回还,下落不明。” “这事儿……” 那清流学士坐在一侧,仔细琢磨着,喃喃道:“可不像是显王做得出来。” “确实应该不是他。” 离欢于其身旁肯定道:“我对我这两位皇兄一直都有所关注。虽说不多,倒也不算毫不了解。” 沉思之中。那念王殿下右手拇指和食指又开始反复揉搓起来。 王旭和吴卿留都与这位念王殿下相识已久。明白这样两指反复揉搓的动作证明离欢正在思考,此刻都不说话,只是默契极高的一起等着。 离欢思索半晌。抬起头:“皇长兄遇袭当日,以及前半月光景,钟离渡一直都和父皇身处清凉宫中。至于此等谋划……” 说到这。离欢脑子里不禁把之前的前因后果不断串联。这事情……应该追溯到更早以前。第九重甲师团劫持太子! 从那开始,钟离阳应该便入了别人的圈套。这些人先是左右朝局,顶下了那么一个沙诛成为第九重甲师团的统帅。又渗透入刚刚组建的第九重甲师团,教唆这位沙诛统帅易帜以劫持太子。 这一切不为杀了钟离阳,只为让自己帮助钟离阳平息此一劫难,猜中自己不愿牵扯其中,便抓住此漏点让本就心存怀疑的帝君动了派出第五重甲师团强行押送回太子的心思。而后再以第五重甲师团之手要了钟离阳的性命,之后再套上一个帝君本就心中存疑的“叛逆”之名,解释钟离阳的死…… 这般筹算。想之又想,离欢索性摇头。 “此般谋划。不是钟离渡那头脑想的出来……”随之目光瞥向身旁的吴卿留:“是那红叶楼的商红玉?” 吴卿留嘴角微微上扬,对离欢笑道:“殿下消息灵通。”吴卿留说着不免叹息一声:“那位四合神洲尽知的才女,确实效力于显王。” “效力于显王……” 重复着吴卿留的话,离欢还是不禁摇头。 那大名鼎鼎的清流学士见了,不解道:“殿下摇头何意?” 念王殿下则是依旧摇头。反问道:“那凤凰……当真不是如书中所说非梧不落吗?” “殿下何意?”吴卿留不解:“殿下是说……” “无意。” 离欢打断道。 随即又回过头看向王旭。“这事儿只是猜想,没什么依据。说正事儿。” 说罢,离欢轻饮茶水,继续道:“此般谋划,应该乃是出自商红玉之手。而具体实施,应该是靠了那晏贵妃的枕边风……父皇本就多疑,再被人好像无意间提及此事,必定疑惑更盛。而钟离渡要做的……” 离欢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件事。第一件,沟通好其母晏贵妃,吹好那枕边风。第二件,事先密令于第五重甲师团。第三件,沟通好日月宗戴昀,势必要拦住我。” 离欢笑着,又摇头:“只是虽说只有三件事。却也难办。身处清凉宫中,传达消息虽说不难,却也总要找些信得过的人去办,毕竟这三件事任何一件,都是欲杀储君的大罪,若是真无意暴露,死罪难逃。 时间又如此紧迫,区区几天。所以这三件事八成是要一块办好的,时间相差应该并不大。去了清凉宫,又是简装出行,并不会带有太多心腹。这么里里外外算起来,事宜太多太乱,并不好办。在这之间想要再抽出空暇,兼顾远在京都的老旭头儿你,还把你的动向了解的如此清楚……” 目光看向王旭:“这么多事儿,靠他一个人想完成。不太可能……” “你的意思是……”王旭问道:“太子一事,印王也有所参与?” 离欢点头间,吴卿留兀自思索:“殿下的意思是,印王趁机搭了一趟顺风车?” 听了此话。离欢点头间,又再度摇头。 轻出一口气,叹息道:“应该是吧。不太确定,但是一定也有些事情,他有参与。算了……” 说着。念王殿下轻轻摆手。 “印王的事儿先不管。找到直接原因再说。” “老旭头儿……”离欢不知道第几次看向王旭。又问道:“我还没问,你是如何察觉事情不对,想起传书阻止?” 王旭听了刚要说话。离欢却已然先行开口:“风向问题?你传书当日,有关于皇长兄的诸多罗之州传闻是否有过巨大的变化出现?” “是。” 王旭点头。心中更不免为这念王殿下心思缜密而咂舌。这小子从小就生一副好头脑,其当日本就远在星之州,回来数日,如今竟然连当时情况都猜的毫厘不差。 “天际阁,罗网……” 那次座上的离欢和吴卿留异口同声。 吴卿留一边说着却又一边再入思索。“没想到这显王竟然跟罗网也有所交流了……需不需要?……” 清流学士说着,转头看向念王殿下。 离欢余光中轻瞥一眼。摇头。 他知道吴卿留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想办法找到那罗网家主上官宇,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点。可是自己倒是觉得没必要。 摇头中。离欢那双暗瞳里闪过一丝凌厉杀意。 杀意转瞬即逝之间。离欢说道:“我不需要知道他们究竟如何串联,如何动手。我只需要知道,杀我长兄的剑到底多少。几柄创伤,几柄致命。一一姓甚名谁就好。” 那位清流学士从来儒气雅极的黑色眸子随之流出半点惊讶。曾经他印象中的那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如今已然成了眼前的念王殿下。 头脑心思缜密,世人所赞毫不过之!只是他没想到,如今那孩子嘴里曾经的稚嫩言语,如今也好像变得狠厉不少。 也对啊…… 那心里不禁在想着。被杀了至亲,如今又被夺了长兄!此般疼痛,换做自己,又岂敢儒雅下去? 随即轻轻点头,再问道:“那殿下如今是想……” 离欢说完了那些话,好像又恢复平日慵懒模样。松口气,瘫在椅子上。眼眸望向穹顶。 “此番回来。我把钟离渡他们的罪行揽在了自己头上,又冠以‘忧心父皇’之名。如今查出长歌城易帜事端,两件事情都只为一事。封王而已……” 话语中,念王殿下抬起手臂,打量着身上蟒纹。 “如今已封念王。海景告诉我,父皇特意为我开了特例,删了王爵每月的早朝限制……” 离欢说到这停顿,转头看向吴卿留。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吴卿留也从来以聪明才学得世人任何。和离欢好像天生就有所默契。儿时,便属吴卿留跟离欢聊得开心。 如今十余载未见,那默契却丝毫未减。 吴卿留瞧着那目光,好像回到以前。笑了笑:“不是好事。” 离欢则也对着那清流学士笑着,不说话。 “从了他?”清流学士明白这位念王心思,笑起来。 念王殿下兀自点头,也笑着:“那就从了他。” 瞧着这两人默契起来,王旭虽说有些尴尬,显得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心中还是一阵的感慨,自己教离欢这手笔墨丹青,算是他半个师长。也为圆了自己那未收其母濛妃为徒的遗憾。如今这两个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默契至此,自然也心中高兴。 离欢瘫在椅子上,一阵轻松道:“父皇不愿我参政。倒也随了我性子,我倒也懒得听那些是非。正好回去东海,仔细想想,好好歇歇。过些日子,再找些事情送到他那,让他想起我就是了……” 这想法和吴卿留心中所想不出一二。 清流学士不断点头,认可中对念王殿下又笑道:“那殿下可有想到找件什么事情,让陛下想起你来?” “这我还未多想……”离欢靠在椅子上,无所事事,摇头之际,眼神亮了一亮。 转头看向吴卿留,满眼笑意:“不是吧?你有?” 吴卿留只是轻笑,大有些“山人妙计”的小诸葛模样。那副德行,就差个纶巾羽扇了…… “什么事情?”离欢追问道。 清流学士卖足关子,轻饮一口茶,抚摸着腰间玉盘。 “这事儿便是我今日来的第二个原因。是件不大不小……却重要的事情。也是念王殿下,此次回京,卿留以为必须要去争一争的事情。殿下可能猜到?” 吴卿留还是不说,只让离欢去猜。 王旭瞧着这俩人,不禁一阵唉声叹气。这两位,自打离欢儿时,最喜欢的就是打哑谜。常常身旁百千人,百千般不懂的境界。人们常说这三任帝师经天纬地之才!跟这两位学生比起来,倒是班门弄斧,小巫大巫的德行了…… 离欢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穹顶,不禁思索着。 重复那清流学士的话。“不大不小,却重要?重要……”随即眸子再亮,离欢转眼看向那揉搓玉佩的清流学士:“京中军事部署?” 吴卿留轻轻点头,任由离欢去猜。 “不大不小……” 可测风云的脑子,岂是吹嘘?这哑谜提出不久便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离欢坐直身子。道出三个字。 “没羽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梦魇 那梦魇……挥不开,也斩不断! 如影随形,痛苦百般?这都无所谓! 朕,是帝君!天的儿子! 就是太阳也该听朕旨意……便是鬼怪朕也挥剑斩杀! 只是……只是…… 那梦中身影萦绕为何如此真切,那恍惚娓娓余音怎就那般惊心?那梦里的人儿……她早死了!她被朕坐在龙椅,赐以白绫!她早死了!早死了…… 可她怎么就偏偏生得执念,偏偏死死挣扎?偏偏就是不愿过了那座桥,喝了那碗汤?朕从没下过旨意不准她过桥,不叫她喝汤!不许她,走来世的路! 她……真的就那么那么的……怨吗? 是怕了吗?是错了吗?不会!朕是帝君! 帝君怎么该怕?帝君……从不会错! 这些日的朝堂上,格外热闹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一个总数不到五百的小小军营。没羽营。 罗之州不少号称熟知政事,颇为了解的看客们又有了谈资。个个对那没羽营竖起大拇指,侃侃而谈,没拍下胸脯都是“皇子必争之!” 没羽营。乃是罗天王朝帝都的护卫所在。虽说人数上照比那动辄上万的师团比起来,芝麻见西瓜一般。可其重要程度却与那诸多师团不分伯仲。 帝都护卫说的好听,其实不过也就是管理治安而已。不过这样主管治安的一支五百人部队却尽是精锐,五百人尽是从罗天王朝八大师团调动的精锐更是全员装配罗天王朝特有的没金机弩,战斗力不俗。 而更重要的,这支部队照比其他部队有一个极其特殊的优势。这支部队,在任何时间,都可以完全服从主管者调配,以整顿治安之由出现在罗天帝都以内的任何地点。说白了,若是掌握了这支部队的调动权,在罗之州京都,办事方便! 放在以前,没羽营被划分在第五重甲师团管辖范畴倒也没什么。第五重甲师团被攥在显王钟离渡手里已久,这没羽营也就自然而然听从钟离渡的调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第五重甲师团被睹星罔尊于落日岭之上全部剿杀,连番号都或许即将不复存在,没羽营自然也就成了没妈的孩子,抢着当妈的人自然不少…… 离欢对这事儿说是早有耳闻,也是早就猜到。因为这些,也才会这么快便猜到吴卿留话中含义。 此刻两只手指不断揉搓,轻轻沉思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来由……” 清流学士眯起眼睛,瞧瞧身旁的念王殿下。 微笑着:“殿下可有法子,夺了这没羽营?” “为何要夺?”离欢转头去看,回以微笑。 “嘿?……”那清流学士看着这念王殿下不紧不慢的慵懒态度,有点坐不住。不顾刚才儒雅,直起身子,若有其事叫一声:“殿下……” 随即又刻意正正身子,看起来是不想有失那清流学士的身份。 吴卿留道:“这没羽营虽说人数不多,实力也自然不比你那睹星罔尊,可京都治安护卫之职却异常重要啊!再说,苍蝇那大小也是块肉不是?殿下可切勿要好高骛远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那清流学士一着急,脸色通红不说,文言俗话都是词起连篇。 离欢一阵好笑,只是抬手扶住吴卿留衣袖。朝其腰间玉佩努努嘴,示意其有失清流学士体面。清流学士也只好再正襟危坐,重抚玉佩。 “我只问为何要夺,可没说不要啊。”离欢笑道。 “你这话说的……”清流学士半辈子清流名声,有自己的主意,从来都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做了“清流”十余年,也还是对这位念王殿下做不到巍然不动的境界。 脸上着急,词句也不儒雅:“这不是没味的屁吗?!……” “哎?……”离欢抬起手指,挡住往下的粗话。吴卿留也才发现话里有那么点无伤大雅的过失,因为两人关系,此刻也只是坐在那里抬手微微行礼:“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得见故人,最开心,莫过于,岁月任变革,你我如从前的境界。 如今见这吴卿留如此,离欢恼不起来,反倒高兴。笑着重复一句:“下不为例。” 吴卿留接着说道:“殿下这话说的。倒好像殿下不去争,陛下就会主动把那没羽营送来似的。” “我还真就这么想。”离欢哼了一声,转头朝吴卿留笑了笑:“父皇说不定真会主动把那没羽营送到我手里来。” 清流学士也毫不示弱,同样哼一声:“这又为什么?” “不为什么。” 离欢摇头,一脸“佛曰不可说”的意思。“猜猜而已,等到父皇真送来,我再给你解答。” 说罢,兀自叹息一声。离欢又瘫回那椅子上。 “我现在琢磨的是另外两件事……”念王殿下苦恼着又叹息一声。 吴卿留没去管他,自顾自道:“我与殿下相识多年,怎么也该有些默契,倒也不必每逢筹谋都要当面言语。此次相见,以后师长这里我会更加留意,如若真有情况,这里见面该不引什么怀疑。至于如何叫我这中阳学府的第一执礼有所作用……那就要看殿下的手笔了。” 离欢的两个问题,一来是考虑一个以后跟吴卿留见面却不引人多想的地点。二来,便是如何叫中阳学府得到某种权力,以让吴卿留以后有力量助自己一臂之力。此样两个问题,已然被吴卿留全部说中。离欢笑出一声,对清流学士微微行礼:“清流学士,名不虚传。” 深夜 帝君寝殿 那高高在上的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噩梦中惊醒…… 梦里面,那个被自己亲手赐死的女人。那个曾经颇得自己百般宠爱的濛妃……她又来了……嘴里面轻声呢喃,依旧柔声,只求自己放过她的儿子…… 她从没怪过自己。为什么怪自己呢?帝君不会错的! 可……若她真的不怪自己,就该听自己的旨意,乖乖离去!为何这梦魇,总是挥之不散,斩而不断? 额头上,几滴冷汗滑落。那听见声音,匆忙碎布赶来的海貂寺有眼力的举起手帕替钟离伐轻轻擦拭着。 一阵心烦中,钟离伐挥手推开海景。 “去去去……老东西……” 海景随之退后。对那床上正在平复喘息的帝君微笑:“陛下您……又做了那梦?” 出了口气。钟离伐沉默着,算是默认…… 海景见这帝君沉默,自也不多问,只是低头站在一旁。帝君沉默?那自己就跟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伐才算有些劫后余生的缓过神。 “海景……”钟离伐喊了一声。听到海景回应,停顿半晌,还是忍不住去问:“朕当年……是不是真的错了?” 那太监总管摇摇头。钟离伐没看见,若是看见,可能也真不会明白其中真意吧? 海景轻柔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虑……和苦衷……” 听着海景这句没用的。钟离伐气恼着摆摆手:“去去去!你这东西每次都是这句,在朕这和稀泥?” 听着那帝君的话,海景只是跟着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君臣父子(下) 那位清流学士临走前,送了离欢一件好东西。 十余年前,大概是这位清流学士还是身居中书令要职的时候。去到晚江镇之前,被离欢生母濛妃赠与一架古琴…… 濛妃生的聪明,音律方面在当时更无人能及。还为故有的六弦琴多添一弦。自创七弦古琴,打破从前六弦造化,另辟蹊径,其音袅袅,宛若天籁。当时更是一度被人赞扬是音律方面百年难遇的奇才。 吴卿留与濛妃相识相知,对这古琴自打拿到手里,便珍视。只可惜,晚江镇一游,归来之日却已物是人非……中书令已不再是中书令,七弦琴……也再无余音了…… 恐怕留有旧物引些无用事端,又怕睹物思人的清流学士。自打回到京都便把这濛妃赠送的七弦古琴封存,不知何时那琴音能在缭绕。没想到这么一封便是十载春秋。再遇离欢,自然也物归原主,也总算是给离欢一件母亲的旧物。 罗之州 帝都 念王府 新建的念王府气派自不用说,光是那三道考究屏风才进得正院的门厅就够那罗之州普天下学者世子观摩,离欢也习惯了这样的所谓奢华。此刻坐在那里,手上轻抚古琴。 或是真的天生聪明,或是随了那个不能提及的母亲。离欢自小在音律方面卓有造诣,有那么些乐谱过目不忘,音律一点就通的本事。 此刻院中,琴音悠悠,雨滴垂落般如泣如诉。 洪韭走进庭院,那主殿的门敞开着,听着琴音,洪韭缓缓走上几层白玉台阶。加了高度,减慢脚步,远远望着那念王殿下抚琴。 屋里的念王殿下,身着一身黄色蟒袍,柔指抚琴,脸上笑意盈盈,可那琴音却惨戚戚的……饶是有几分,喜怒不行色,琴音诉衷肠的感觉。鬼知道这位念王殿下心里多委屈呢?洪韭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听着那琴声。 那琴音好听,音律间不冲突,不拥挤,亦不骄不躁,不缓不急。便是让哪位四合神洲出名的音律大家听了去,也要拍手叫好!道一句:“此子可教!”这调子洪韭从未听过,估摸着是自家这位七殿下随手弹得吧…… 抚琴之中,离欢静下心享受着。不享受那琴音,不享受那曲调,只是爱这种终于静下心的感觉。自己不知道已经多久没真的静下心过…… 心中则是静静思索着昨天的事情。 罗天帝君常有梦魇忧心。这事儿离欢早就知道,甚至还知道这梦魇十有八九和母亲有关,只是从未提起,也从未听身边的人提起。他知道,有关于这件事儿,恐怕是自己那皇长兄顾及自己情绪,刻意不提,也不许老旭头儿提。自己呢,也便识相的不问,从不派人去打探。毕竟,母妃已死,斯人已逝。再多提什么,不过是让生者多添烦恼罢了…… 可是现在。这样一件事情,自己已经不得不问,也必须要问。因为这样的梦魇,说不定会在以后很多事情上成为一种极其特殊的助力!只是思索之间,离欢还是觉得好笑,自己如今竟然也要靠这种东西,来达到某种目的了…… 昨天离欢把这梦魇的事情向老旭头儿和吴卿留刨根问底问了个清楚。两人的回答也跟离欢所想相差不多,那梦魇确实便是自己母妃濛妃,之所以从未提及过也确实是因为钟离阳多次提醒王旭。只是离欢没想到这梦魇竟然已经困扰了那位从来喜战尚武,威名一世的帝君将近十年之久了…… 原来,这样杀伐决断的人,这样冷酷少情的人,这样一个为了保证自己手上权力,座下龙椅连自己最宠爱的嫔妃,连自己最出色的儿子都不惜杀害的人!他也愧疚!可……有什么用呢?他的愧疚,这样一个罗之州最尊贵,站在最高处人的愧疚,在离欢看来毫无用处。不能还亡者性命,不能换生者释怀! 想到这里,似乎连那琴音都变得愈发凄凉惆怅。洪韭本想着再殿外多听一会儿,只是那琴音愈发凄凉听得自己都一阵颤动。实在听不下去,只得快步入殿,在念王殿下前躬身行礼。 “七殿下。我们该进宫了……” 纤长手指缓缓按住七根琴弦,琴音尽散中离欢抬眸:“好。” 说罢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那位海公公早有过提醒,刚刚封王的皇子三日内要进宫谢恩。离欢自然按例行事。 想当初那位七殿下可远不及如今这位刚刚晋封王爵的念王风光。这几日,皇七子念王钟离欢的名字在罗之州传的响亮。 可测风云之才的名头下面,又多了不少赞誉。说是这位念王殿下,这位睹星罔尊的门主,果不其然到底是皇子!虎父也当真无犬子,一回来先斩杀了那东宫的叛逆,又转头凭一己头脑便消除了长歌城易帜之忧…… 走在那宫院之中,从前连侍从们都不屑一顾的七殿下,转身一变成了一一行礼,口口声声的“念王殿下”。 离欢没去理会什么,只是径直去见帝君。 海景见了这念王到这儿自然知道所谓何事,一番微笑把离欢引到帝君休息的“处尊殿”。 处尊殿中,那位活了半辈子略显苍老的帝君若无其事翻阅着奏折。 海景轻飘飘走到帝君身前,行礼道:“陛下,念王前来谢恩。”说罢便卑躬让开几步,退到一旁。 “儿臣,拜见父皇,谢父皇隆恩。”离欢跪拜。 那帝君没回应什么,抬手……那海貂寺也就识相的挥退其他诸多侍从,只留自己侍奉左右。 “起来。”钟离伐没去看离欢,只是依旧翻阅奏折。 离欢起身中,钟离伐再问:“这处尊殿,照比十年前可有变化?” 处尊殿乃是帝君休息的地方,自打离欢被驱逐至睹星以后,别说是来,便是听都很少听过了…… 听到钟离伐此话。离欢抬眼看看,回应道:“殿堂奢丽,变化不显。只是父皇,年迈不少……” 那帝君抬起眼皮,不禁笑起来:“那诸臣都说朕与天地同寿,岁月不侵……”钟离伐说着,不禁又笑了几声:“你倒实诚。” “诸臣鸿愿,情意自真。只是,儿臣与父皇,若再道这些,显得生分。”离欢回答道。 瞧着那已经换上了黄色蟒袍,刚刚晋封的念王。钟离伐脸上笑意散去一些:“你我。不生分吗?” 这话光说出去,就听得一旁的海景心头一颤。这位帝君,从来善战喜怒无常。这一句话若是回答不好,怕是这位刚刚封了王爵的念王殿下,又要被打进“冷宫”才是了。 海景紧张,离欢却没什么表情。 不假思索,回应道:“儿臣与父皇,将近十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自然生分。只是……将近十年,如今处尊殿中,父皇仍是父皇,儿臣……也还是儿臣。” 这句话说完。海景算是松口气,也省着这帝君震怒自己要跟着跪下。 钟离伐再笑起来:“从小便口齿伶俐了些,也算是个毛病。”转而站起身,朝一旁摆放棋盘的栾金寝塌走去。“好久没这机会,今日来了,陪朕对弈一局。倒让朕也看看,这世人皆称的‘可测风云之才’究竟如何。” “好。”离欢微笑着回应,跟到钟离伐身边,见其坐下,自己才缓缓坐在对面。 对弈之中,这父皇与儿臣都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对弈。 海景凑到一边,瞧着那黑白交错,棋布错峙之间心中不免赞叹。 这帝君喜战,棋风从来有睥睨天下之风。而这与之对弈念王殿下,棋路平宜中却也暗藏不少杀机丝毫不让,大有些全局在胸,运筹帷幄的意思,倒也真不枉那“可测风云之才”的名头。只是与帝王下棋,若是赢……怕也是输吧。 黑与白相互拼杀间,钟离伐目注棋盘却缓缓说道:“你觉得,朕十年前对你是否有失偏颇?” 离欢刚刚举棋却又赶紧放下,起身:“父皇……” “只是对弈闲谈,紧张什么?”钟离伐不紧不慢,瞧离欢一眼,也并不着急,只是再问道:“你觉得,朕对你……是否有失偏颇?” “儿臣敢问父皇,想让儿臣从哪个角度来答?”离欢兀自行礼,问道。 那帝君听了,再抬头看向离欢:“哪个角度?” “是君与臣,还是父与子?”离欢问道。 “君臣父子……”钟离伐再看棋局,问道:“有何不同?” “臣有臣的考虑,子有子的想法。身份不同,观点也自然不同。” 见离欢刨根问底,或许出于那困扰已深的梦魇,钟离伐也不愿多去计较。哼了一声:“那便父与子。” 离欢听了,则是没等钟离伐允许,便直接坐了回去。那坐姿也比之前放肆不少。 这些年了。那海景可是只见过那位公主殿下钟离痕对这位帝君如此放肆过。正捏把汗,离欢已经直视那帝君微怒龙颜。 说道:“父皇,既是父与子。如此便正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棋局胜负 这选项是自己选的,钟离伐略显无奈,只得再问:“是否有失偏颇?” “作为儿子。”离欢直视着那从前多少年都不敢直视的龙颜,一字一句:“父亲所作,确实让儿子心寒。母罪,父亲就当真忍心让当时一个只有十岁的儿子来偿还吗?” 那帝君听着这句话,耳边回荡的是尽十年前,皇座之下,十岁儿子嘴里的一句:“母罪。子偿。”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忧伤,也看不出喜怒。 服侍了那高高在上帝君几十载的海貂寺,侍奉一旁却连呼吸都刻意压低。这棋局若沙场,战火硝烟已经愈发精彩…… 离欢说罢。再度起身,躬身行礼:“但作为臣子。父皇所作,事出有因,乃是权衡利弊后的唯一优选。是保证我罗之州钟离皇室千百年稳定的最好手段。儿臣理解,若连这单单血亲都抛不下,亦不配为君。” 苍老的帝君,愈发苍老起来。好像摇摇头,咳嗽几声。 “下棋吧……”这帝君有气无力,对离欢摆手。 离欢行礼回了一句“好”便再度恭敬坐下。 黑白两子的厮杀又一次开始。只是这次。这位帝君的棋风照比之前睥睨天下的雄风削减不少。 拼杀之中,离欢抬起眼眸,朝帝君微看一眼。 “父皇有事忧心?应该不只此一件事吧……” 那帝君到底是杀伐决断几十载,无论刚才情绪如何,此时都缓过神来。 笑一声哼哼着:“你如何见得?” 离欢手持黑子,再下手段,破军般再杀那白子去路。回应道:“父皇棋风,虽果决却怅然若失,犹疑不定。不像父皇平日风姿……” “你以为,朕当是怎样风姿?”钟离伐不急回应,再问。 “父皇风姿四合神洲皆知。自然是杀伐决断,顾大计却不失小节。今日落子,在小节,却忽大计。是有重要的事情在想,所以没用心吧?” 钟离伐十年前将离欢逐出宫廷,送往睹星。十年没见几面,可作为父亲却一样深知自己这第七子向来都生得一副聪明头脑,总能一眼看穿别人心思。 被人看穿。钟离伐也不作表情,只是执起白子,再走一步。 “这事情,倒也算是你惹起来的。” “我?”离欢抬眼,征了征:“儿臣惹了什么事端,让父皇忧心?” 钟离伐紧观棋盘,微皱眉目。抬起眼皮:“你在落日岭,诛杀第五重甲师团,一个不留。你倒是杀的痛快,可那承载京都护卫之职的没羽营原本属第五重甲师团管辖,如今没了所属,你那两位皇兄可是争得厉害……” 忍不住笑了一声,离欢压低笑声。“原来是这样……给父皇添了烦恼……” 这笑声虽说一出便被离欢压下来,却好像更被这位帝君在意。看向离欢,问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离欢手中刚要落子,听了钟离伐的话,转而停住,露出一丝紧张。 离欢这一遮掩,倒让这位帝君觉得好奇更甚了。放下刚拿出的棋子,对离欢道:“你且说说,朕倒想听听,为何会笑。” “这……”离欢脸上犹豫,像是做错了什么,支支吾吾不说话。 那帝君杀伐决断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样婆婆妈妈。眼神朝离欢瞪一下,露出半分怒意。 离欢见了,站起身子,躬身行礼。 “父皇,不是儿臣不说。只是,儿臣怕自己口无遮拦,信口胡沁的……反倒让父皇烦恼了。” “但说无妨。”钟离伐不耐烦着挥手,示意离欢坐下。 离欢点头着重新做回钟离伐对面。 又犹豫片刻,道:“儿臣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钟离伐不明所以,眼神依旧落在离欢身上。 离欢则继续说道:“父皇。这没羽营儿臣倒也听说过。虽说尽是精锐却毕竟都不是契者,战斗力就算强能强到何处呢?儿臣只是觉得,两位皇兄为了这区区的没羽营,为了这不过五百人争执。伤了兄弟间情谊不说,更让父皇忧心。得不偿失,实在不值。” 那半百年岁的老帝君听得离欢此般言语,只是笑起来。 沙哑声音中,似乎是嫌自己这第七子到底还是稚嫩。 摇头嘟囔一句“你懂得什么?”便解释道:“你常年不闻朝政,不知道也正常。你可知道这没羽营承担的是什么样的职责?” 钟离伐自问自答,轻敲棋盘。那棋盘上诸多落子,触帝君威严,个个战栗…… “护卫京都之职!你可知道这职责多重要?若是得了这没羽营……” 说到这。钟离伐的声音突然停住。 离欢只是专注于那棋盘,依旧落子。耳边钟离伐声音尽散,才抬起头:“父皇?” 那帝君苍老眸子亮了亮,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转而吸一口气:“欢儿。” “父皇……”离欢脸上带着不解之色。 “朕把这没羽营给你掌管,你可能管得好吗?”钟离伐问着,眼神紧盯离欢神色。 “把没羽营……给我?” 离欢重复一遍,像是没听清。随即又赶紧摆手,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父皇还是另找人选吧,儿臣不行……” 看见离欢这副模样,钟离伐反倒点点头。“你如何就不行?” “儿臣……”离欢迟疑着:“儿臣虽得父皇隆恩已封王爵,可毕竟身处睹星,远在东海。对这没羽营恐怕很难兼顾。刚封了王爵,又被父皇把没羽营交到儿臣之手,资格也不足。而且……” “而且什么?” 离欢缅腆着重钟离伐笑了笑:“而且儿臣从小就慵懒,实在不愿意……” “这是什么话!”那帝君截了离欢的话。“你毕竟是皇子。是朕的儿子!怎么便没资格接掌没羽营?若是谁不服气你尽管来找朕就是!至于这慵懒的性子……” 钟离伐瞧瞧面前已经戴上了三珠冠的儿子,不禁摇头。自己这第七子没骗人。 十年前,濛妃事端未起之时。钟离伐对这自小生的聪明的宠妃之子甚是宠爱。亲自挥毫赏一个“欢”字为名,等这孩子长大点,聪明才智更是被四合神洲都广为流传,牛皮吹破了天。自己一来喜爱,二来也确实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不少一代明君的潜质,也曾真心真意培养。 而当时这孩子最让他头痛的一点,便是这慵懒的性子。这小子虽说生的聪明,却也的确从小就慵懒的紧,从来对于什么权力,金钱看不上眼。反倒是对那美酒佳人,音律古琴爱的不行。 钟离伐也知道,这么个个性并不适合为君,若是让他当个王爷,必定逍遥自在一生。可问题就在于钟离伐偏偏也是那么个不信邪的主儿。这位帝君,从登基开始,南征北战,崇文,更尚武。一辈子杀伐决断从不迟疑,怎么会甘心让这么个拥有一代明君潜质的儿子这么逍遥自在,庸懒下去?如此,也便没少因为离欢那慵懒性子发过脾气。 只可惜,后来那濛妃事端一起。自己只能将其逐出帝都,送往睹星。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时已经明了,这孩子此生,八成跟这皇位再无瓜葛了! 心中猜到,却没想到。如今再见,这孩子自小慵懒的性子,已经成为一剂解忧良药。 一来,正如离欢刚才所说。离欢身处睹星,远在东海。对这没羽营很难做到兼顾。二来,离欢性子自小就慵懒,便是真的接掌没羽营,也只会图个方便,让没羽营该干嘛就干嘛。不会像显王和印王考虑其重要性给自己带来多少便利,能成为自己多强大的羽翼!倒也成了保持二人制衡的最好方法。如此一看,这性子虽说不合钟离伐的意,不过却正适合掌管那极度重要的没羽营! 随即便敷衍道:“你这性子也早该改改……” “父皇,可是……”离欢还要再说,却被钟离伐又一次打断。 那帝君威严,沉声一哼。 “行了。朕意已决。海景。” 那海貂寺在一旁也早猜到钟离伐这一举动,等了多时,此刻不敢怠慢。上前一步:“陛下。” “拟旨。皇七子念王钟离欢,深得朕心。明日起,接管京都没羽营。”钟离伐当机立断。 “是……”海景低头回应,又轻轻抬头向念王殿下。 提醒道:“念王殿下,还不快谢恩?” 离欢脸上带着一些委屈。此刻也只得起身。叩拜行礼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离欢那声音有气无力,听得钟离伐更觉得决策明智。 笑了笑,仿佛安慰:“坐下。陪朕把棋下完……” “是。”离欢应一声,便再做到其对面下棋。 解决了这么大一件烦心事,钟离伐神清气爽,落子都有力不少,原本怅然若失的棋风也不少改变。 一步自以为的杀手落定。那离欢却手执黑子,再落一枚。只一子便杀尽那白棋后路,枯木再不能逢春…… 一旁的海景纵观棋局,不由得笑出一声。 “是陛下输了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精明 那没羽营在京都颇有些名望。虽说人数不过五百,不像其余诸多师团动辄数万人的规制,不过却尽是精锐,又本身掌握着护卫京都之职责,也就难免不少人因这执掌之位空缺而眼红。 帝君的旨意刚刚拟出,还未宣读。这消息便是已然传遍整个罗天王朝。 那位念王殿下。长久都不以皇子身份返回京都,这一经返回倒是一鸣惊人的动静。先是斩杀欲图叛返的东宫前储君钟离阳,又一己之力平复长歌城一直风波。封了王爵,此般进宫又得一没羽营大权! 那宫廷里,本就日日流言不止。今日更热闹几分。平日对离欢不屑一顾的诸多侍从,也出现不少吹嘘其本事的墙头草。 “没羽营给了殿下吗!?”洪韭不禁叫嚷起来。 宫廷之中,离欢不想理他。脚下步伐直奔龙息园。 待到进了那龙息园里。往常坐在远处缓缓品茶的老头儿,今日颇有改变,换了酒水。 见离欢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眼睛里还是让离欢看出有些喜悦的意思。 走近其几步,离欢低眸瞧了瞧桌子上的酒盏。 那红木短桌上,摆放一个细致陶瓷酒壶,两个配套的陶瓷酒杯。一杯满,一杯空。王旭手里拿着第三个酒盏,喝了一半。 “卿留留下的?”离欢笑看着那酒杯。 那老旭头儿没说话,只是点头。 待饮尽杯中酒,眯起眼睛细细回味中,才又说道:“说是贺你接掌没羽营……” “好。” 离欢笑着,拿起桌子上一满杯一饮而尽。 这样隔空对饮的感觉,有些玄妙。离欢也从未想过,与这鼎鼎大名的清流学士再见之时,两人只能这般隔空对饮了。 “可测风云之才……” 老旭头儿依旧眯眼,好像那美酒滋味还蕴于口腔,弥散……哼一声道:“倒真如你猜想了。” “我就说嘛……”离欢点头,自顾自坐到一边,恢复平日模样,瘫软于椅子上,仰望穹顶。 那双眯着的眼,睁开许多,还是不大。王旭转头看向离欢:“我倒真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陛下一定会把没羽营交给你掌管?” 这位被世人吹嘘了数十载的三任帝师,在念王殿下面前,总觉得那吹嘘有过之了。此刻不耻下问,离欢却只是不住摇头。 依旧望着穹顶:“我能掐会算呗……” 离欢那声音轻松,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他早猜到那没羽营终归会落到自己手里。不是这年岁半百的父皇糊涂了,而是太精明。 离欢走出龙息园之时,便告诉吴卿留和王旭,那位父皇会把这没羽营交给自己接管。不是猜测,而是推测。 首先。没羽营此般重要的军事力量,想要接掌就必须符合一些条件。要么便身居重职,要么便手握重兵,要么为帝君所亲信,要么,是皇子。 离欢本是皇子,虽说整整十载都未有再进宫廷几次,却毕竟也是皇子。此番回来,无论是诛杀太子,还是阻止长歌城易帜,无疑都在那位父皇心里留下不少印象。封了王爵,自然符合条件。 那自己要做的其实就很简单了。离欢心里清楚,想得这没羽营,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主动做些什么事情。只需要让这位长久不见自己的父皇,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自己是睹星罔尊门主。睹星势力庞大,光是罔尊门就足足两千门人,尽是九阶朝上的契者。其力量远不是什么没羽营可比。离欢只需要让这位帝君想起这事儿,让这位帝君知道,那没羽营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自己也根本看不上就好。 第二件。只需要让这位父皇想起。想起自家这第七子从小便生了个慵懒性子,对这类东西从来不在意。更不知道手握这没羽营能有多少帮助,其接掌没羽营也只会慵懒行事,让这没羽营司其职就是。 只需这两点,其实便够了。 只这两点就已经够这位精明的帝君思索,够他筹谋。 自己这第七子,向来慵懒,现在又身为睹星罔尊门主,自然愈发的不在意手上的没羽营,甚至会把这别人眼红的权力当作是种累赘。难道这不正是这位帝君最为需要的吗? 没羽营本身负责护卫京都。说是这职责大,可是那堂堂罗之州京都,卧虎藏龙,帝都王殿之内更暗藏杀机,岂会用得那没羽营再多做什么? 说白了,不过是一种或有或无的权力罢了。这样的权力,不过像是一团被燃烧变形的锻铁。怎样利用,其实在人而不在物。若是遇到个温柔的主,这锻铁可能会被锻造成盔甲护人性命,若遇到别有用心之人,同样的锻铁也会成为兵刃,取人首级。 而离欢。便是这锻铁的优良之选。他并不会如同显王,印王一样,将这锻铁做以刀刃收为己用,甚至连盔甲都不会造,只会任由这锻铁还是锻铁。这样岂不最好吗? 相反的。这位帝君更精明也更让离欢寒心的一点……若是把这锻铁交由离欢,真遭了别人嫉妒红眼,施以些报复…… 无论这报复是什么。是让离欢受了伤或流了血。再或者,掉了项上头颅,丢了一条性命。……一个尽十载未见的叛妃之子,一个自小就生的慵懒性子的懒散儿子,一个此生都多半没有可能再登皇座,再持皇权的皇子。身为帝君,一生戎马,杀伐决断的这位父皇,纵然身为父皇,难道真会心疼吗? 连那东宫的储君死了,他都未掉过一滴眼泪…… 何况自己。 只可惜。只可惜这位帝君到底高估自己,低估了儿子。到底从不信服那举世皆知“可测风云”之名。高明的帝君,终归被个装傻的皇子筹谋到体无完肤。 像是那盘棋。那位帝君盲目着相信,相信自己每每落子都是杀手,种种筹谋都以帷幄。到头来,那杀手被人看穿,无一遗漏。那筹谋,也没了意义。只让人黑子落定,整盘皆失。 到底也成全那观棋不语的人暗笑,说出了结局…… 念王殿下瘫在椅子上,跟王旭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起身离开。 留下洪韭在京都等着跟没羽营做些交接事宜,自己便先行快马回了东海睹星。 这一行,离欢收获不少。黄色的蟒袍,三柱的桂冠还有没羽营。算是达到了自己此行的全部目的。只是离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而觉得生而无趣了许多…… 想着那日宫廷之中,楚故儿和寒泉两人赶过来说的事情。想着去看看。 原本想着,去那楚故儿的天逸犯犯贱,可想来想去,心里愈发没来由的发火。那姑娘在宫院中,可搞得自己这刚刚晋封的念王殿下好没面子! 还有那句“要做什么你清楚!”。好像是种提醒,却让离欢总想逃避。 想逃避。怎么办呢?这种事离欢可从不烦恼,想逃避,那就逃避吧!去他妈的! 心里想着,脚下已经朝着那寒泉墟尊的方向走去。 让离欢庆幸的是,窗内身影,那个百花克星这次算是老实一些。好歹总算是没做那些采花揪花损阴德的事情。 歪着头,离欢朝那窗内模糊身影看着。这小丫头今日奇怪,老老实实在房内坐着,没声音也没动作。 念王殿下敢保!看着这姑娘跟自己一块长大也有七八年光景,可从没见过这丫头如此安稳坐在一个地方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好奇着。离欢也不吵嚷,推开房门。 眼帘中,那丫头正捧着本书,撅嘴看着。淡蓝色的眸子来回转圈,仿佛一目十行。只是离欢知道,她可没这本事,八成又是专心白费的架势…… 这丫头果然不专心,思路回转的离欢纵是身负暗瞳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抱在自己身上。 “离欢哥哥!你回来了!?”寒泉叫嚷着。 离欢温柔着推开寒泉。抬手下意识掐住其脸颊:“捧着本书,装模做样什么呢?” “谁……” 被掐住脸蛋,寒泉声音模糊,推开离欢的手。辩驳道:“谁装模做样了!我这不是想帮离欢哥哥,正刻苦呢!” “我用你帮什么?……” 离欢再次逃避,也不愿这丫头帮自己什么。转而走到桌上那带着尘土,显然上了年头的古籍前,打量几眼。 其上三个字格外显眼。“往生草”。 离欢一个字一个字读了那“往生草”的名字。 回头看向寒泉:“你看这些做什么?” 这往生草,离欢也算是熟悉。不仅是因为四合神洲流传着李一凡当年为复活最爱,抢夺往生草使其生死人肉白骨的事情。更因为,那传说中的家伙就在自己体内。 李一凡虽说从来都不跟离欢多说几句,却也在离欢每每提及当年复活之事而忍不住多说几句。大概意思简单,便是这方法是假的,别试,想都别想……只可惜,离欢慵懒惯了,可从来没他年轻时的雄心壮志…… 也正因为李一凡的缘故。离欢一直都对这往生草,浮尘珠,乃至于李一凡跟邪尊千亦所提及到的冰晶棺敬而远之。 寒泉没发现离欢脸上变化,只是坐回椅子上。 抬起头道:“正好有事不明白,问问离欢哥哥!”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邪宗动向 寒泉这丫头,虽说平日里不聪明,对于用心的事却都能办的不错。 此刻不管离欢,兀自翻阅那本古籍。看着手法熟练,离欢也明白这丫头恐怕是没少用心了。 翻阅片刻,寒泉纤长手指朝那古籍上文字点了点。 “离欢哥哥你看!”寒泉转头看向离欢,将那古籍上的字背诵:“这上面说,往生草不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却可重锻骨骼,再塑身躯。” 那丫头水汪汪眸子里面,闪过好奇。 挠挠脑袋,不太明白:“这不是矛盾吗?重锻骨骼,再塑身躯……”寒泉细细品味那话里的意思,问道:“这不就是生死人肉白骨?有什么区别吗?” 寒泉所翻阅的这本《宝器明察》离欢知道。这算得上是睹星之内尚有年头的一本书了。自己曾经闲来无事倒也翻看过。只是当时去看,一来是真的闲得无聊,二来就是对李一凡曾经的事情有些好奇而已。当时翻看也只是翻看,并未过多在意。 只是这次,寒泉这一向不灵光的脑子发现了这一点,到也让离欢觉得有些诧异。 这《宝器明察》乃是几百年前天之州,天创王朝萧氏皇族所创。后来几经辗转才到了睹星手里。对于四合神洲诸多学问士子,考究先生而言。这《宝器明察》绝对算得上一本奇书。 有如此赞誉,不仅因为其上记录的四合神洲诸多神奇宝物的介绍。更因为其真实性。这本《宝器明察》之上字字句句都是即时改撰的真情实况!极度严谨!就比如寒泉所背诵的前半句,往生草不可生死人肉白骨。这一句便是因为四百年前李一凡曾经亲身证明这往生草并没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才被编进这《宝器明察》中。要说这普天下找一本完全真实,毫不夸张的书籍古典,便是非这《宝器明察》莫属了! 可问题就在这。正因为这《宝器明察》编撰之严谨,句句都有事实证明而写。才让离欢觉得更不对劲。很简单,正如寒泉所说的。 什么叫“不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却有重锻骨骼,再塑身躯之能呢?”这后半句的“重锻骨骼,再塑身躯”一定也是有人亲身试过吧?可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离欢思索半晌也想不通。面对这种情况,离欢从来都有着自己的解决方法。不解决就好了!再加上自己本就因为李一凡的缘故,对那往生草,浮尘珠之类的所谓宝物没什么兴趣,反而有些厌恶。 此刻又是一把掐住寒泉的脸蛋儿,笑道:“你成天没心没肺,好不容易上进些,怎么尽是看这些没用的?” 寒泉的运气从来不错。含着金汤匙生在个四大宗财富之最的月寒神府,做了月寒寒氏最受宠也最为天赋异禀的天才三小姐。进了睹星,又遇见离欢和楚故儿一对儿哥哥姐姐照顾,从来没受过什么苦。要说最听谁的话,也便是这对儿哥哥姐姐。 可是相比之下。在寒泉这里,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那位“故儿姐”的名号在自己这里更管用一些。至少楚故儿教训她,她可从不还嘴。 换做离欢就完全不同。推开离欢,寒泉不服气:“离欢哥哥整日不说好话!我上进些,怎么就看了没用的?” 瞧着这丫头不服气,离欢也看的惯了,坐在其身旁。嘲讽道:“这上面奇珍异宝哪件你有?还不是没用的?……” “我当然有了!”寒泉气鼓鼓打断离欢,又兀自停下来。声音低了不少,哼哼道:“就是不知道这书上怎么便没有……” “哦。……” 离欢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儿啊……”若有所思中却再次嘲讽:“那就证明你那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奇珍异宝呗!” 离欢这样嘲讽,寒泉自然更不服气。口口声声自己手里有的是宝物!两人又吵嘴几句,离欢便离开。 其实自己来这儿,原本也便是出去久了回来看看自己这妹妹而已。太多正事儿,离欢也无暇再多说什么。只是那寒泉不舍。吵嚷着离欢又要把自己甩在这儿,一阵要死要活,上吊跳河的泼妇把戏,差点满地打滚。离欢无奈之下,也只好半推半就答应了过些日子再来。 第二日傍晚。那吃韭菜的胖子在罔尊办事厅等候多时。 见离欢身影,胖子往嘴里塞了什么,咀嚼几下囫囵吞枣下了肚子。随即脚下快跑两步到离欢身旁。 脸上露出些憨笑:“七殿下。” 离欢本来留这胖子在罗之州跟没羽营完成对接事宜。随意琢磨着这胖子也该回来,这胖子也就这么出现了。 脸上微笑却不吃惊,淡然道:“事情办妥了?”离欢说着坐下。 “嗯。办妥了。” 洪韭点头,随即竖起大拇指,不禁赞扬:“要不怎么说陛下是武君呢!效率就是高,昨日殿下刚走,今日上午那海貂寺便宣读诏书,送到了没羽营。” “嗯。” 离欢兀自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也倒真没什么好说。这结果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如果非说有什么出入的地方,恐怕是这旨意传达的时间,比自己预期的还晚一点。毕竟那没羽营是块烫手山芋,赶紧甩出去才最好。 离欢知道,这位陛下心里也清楚。虽说儿子还是儿子,皇子照是皇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昔日那个慵懒的十岁孩子已经成为今日慵懒的罔尊门主。虽说慵懒不变,这身份毕竟变了太多。若是事情有所拖延,怕是到时候那慵懒性子犯了,仗着罔尊门主的身份偏是不接那没羽营,耍一套无赖德行。到时候这位陛下求不得也怒不起,可也够这位陛下烦心…… 倒不如赶紧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这样一来最痛快!那位陛下不用烦心,那些殿下也省着筹谋了…… “那没羽营中没起什么事端吧?”离欢再问道。 洪韭一边为离欢斟上一盏茶,一边说道:“陛下圣旨都到了,没羽营还如何再起什么事端?七殿下放心吧。” 一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印着鎏金“羽”字的翡翠令牌,双手奉到离欢眼前。 这令牌离欢就算不认识,见了也自然明白,无非便是调动没羽营的好东西了。抬手接过令牌,离欢仔细打量着。 那令牌也没什么特别,其材质翡翠,鎏金自然价值不菲,不过还不至于让个皇子看得上眼儿。 几番打量,离欢手握令牌把玩中又问道:“让你关注李长行,李长愿动向。如何了?” 在邪宗待了那些日子,离欢什么也没干,却也还是发现不少问题。别的不说,自己能确定的是,李长夜这两位兄长都不是善类。所以自上次从那星之州出来,离欢便命洪韭派人关注邪宗李长行,李长愿动向了。至于原因自己也想不通,可能是为了还那李长夜长歌城的情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是离欢自己也不愿多想,索性把这事儿交给洪韭去办。 那成日只知道与韭菜为伴的家伙听了。才算是想起了这回事儿似的。猛敲桌子。“哎对了!” 这声音不轻,震得离欢一阵皱眉。这胖子则憨笑着降低声音:“七殿下不说我倒是忘了。还真有些事情。那个李长愿倒是没发现什么,这小子好像对那长夜殿下有点意思!成日里三天两头朝那浸雨宫跑,美其名曰说什么安慰自家妹妹,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丫的他不安好心!……哎,殿下您说。这李长愿怎么说也算得上长夜殿下兄长,这要真对长夜殿下有什么非分之想……” 洪韭越说越起劲,跟着又敲起桌子,颇有些那乡野村妇磨盘前嗑瓜子的劲头……只是这次声音明显小了不少。离欢懒得听这些琐事,同样更大声敲了桌子几下,示意着胖子闭嘴。 “说正事儿。”随即又问:“李长行呢?” 洪韭停了废话,赶紧回应:“这李长行问题更大!自从殿下您制止了长歌城易帜以后,这个李长行在朝堂上对李长夜多有针对之意,接这事情打压了李长夜好几回。” 离欢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很明显这胖子说出这句话还是一句废话。 此刻略显无力,离欢道:“皇子夺嫡,邪宗的王朝性质跟罗天,天创两王朝又有所不同,并不在乎男女之别。李长夜虽身为公主却能力卓越,出了这样的漏子,拿出来针对打压没什么稀奇的……” “嗯。这事儿倒是正常。不过七殿下,往下可就不太正常了。” 洪韭卖起关子,刻意停顿。只是那离欢不为所动,依旧饮茶,搞得这胖子一阵尴尬,只得自顾自说道:“咱们的人查出来,这李长行近来在朝堂上除了对李长夜多有打压以外,还多次出宫,像一个人发出了书信,要求出宫会面……” “出宫会面?……” 那茶盏被离欢再放回桌上,食指拇指贴在鼻尖不断摩梭,思索中,抬眼瞧了瞧洪韭。 “钟离渡?”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诸多巧合 这成日韭菜为伴的家伙,平生只为两件事情觉得精妙。一个是韭菜的味道,一个是离欢的脑子。 自家这位七殿下,不知道是天上哪路神仙下凡,天生便长了个灵光头脑。契者方面天赋异禀,不满二十就进入契者顶级九阶境界也就算了,头脑更压了洪韭不知道多少条街,以至于洪韭每次说出什么自己以为极度费解的事情,离欢都想得通,甚至猜得到。 “七殿下怎么知道是他?”洪韭还是忍不住去问。 七殿下没回答。只是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两根手指不断摩擦的姿态。 其实之前长歌城的事情离欢早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只是诸多筹谋琐事离欢琢磨着中间影响应该不大,索性也无意多想了。 此刻被洪韭提及邪宗李长行近日频频向显王钟离渡发出会面的要求,这事情又闪到脑海。 回忆之前来龙去脉。李长夜为自己留出的一处败笔,无非就是在邪宗发现了稀有矿石之时,没有及时更改对长歌城矿石的需求量,才让自己发现端倪。可是事情当真就那么巧? 离欢从来都理解,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精妙的地方,巧合发生在所难免,这也算是筹谋中所必须要考虑的东西。不过自己也清楚,巧合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集市上的大白菜几文钱一斤,唾手可得的。 难不成真就那么巧?真就那么巧在李长夜对长歌城达成了筹谋,通过种种手段让长歌城易帜之际,向来缺少矿石资源的星之州就发现了稀有矿石?又那么巧在李长夜对长歌城一事掌控一段时间后有关李长夜和自己那些桃色风波便能掀起巨浪?还是那么巧,无论是圣火宗的酬勤大会还是那桃色风波就都恰好发生在星之州发现稀有矿石的同一时间? 事情真就都会这么巧,就真的可以这么正正好好搞得李长夜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吗?离欢可不相信这么多的巧合真的都是上苍欲降大任于李长夜刻意给她磨练,行弗乱她所为的…… 对于离欢,巧合可以发生,可如果在同一时间发生这么多,那就只能说明,有些巧合便不是巧合!就比如邪宗发现稀有矿石和李长夜跟自己的桃色风波。 在邪宗那些日子,离欢曾经刻意探过些口风。确认事情和自己所了解差不太多。邪宗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在政事上各有一些分工。 李长夜能力最为卓越,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主要便负责星之州邪宗的对外事宜。而后两位皇子,李长愿主军战,李长行则负责协管星之州邪宗之内的诸多问题。其中也就包括矿藏的采探。如同此类一事,基本就都要有人向李长行汇报。 那意味什么呢?意味着诸如发现了稀有矿石之事,李长行所得到消息的速度才是整个星之州邪宗最快的!如若把这消息暂时压下,便是连那邪宗皇帝也该不得而知…… 那如果可以达到这种效果,能做的文章就多的很了。比如,控制这事情公之于众的时间,刻意把这时间和一个李长夜本就琐事缠身的时候撞在一起。 当时酬勤大会,李长夜代表星之州邪宗参加,作为邪宗皇族其主要目的很明显。跟罗天王朝钟离羡,钟离渡,还有天创王朝的萧君彻一样。不是为胜负,而是为外交。这一点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那么这样一个李长夜远在罗之州,外交事务缠身的情况下,再添这么一档子事便是最好。这么一来,李长夜就很有可能自顾不暇,忽略了有关长歌城的诸多细节。 其实这事情,离欢在当日猜出李长夜对长歌城有所筹谋,再想想当时李长夜对自己欲言又止,看样子本身也知道些端倪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当时尚有疑虑,自己不太明白,诸多推算又肯定这其中蹊跷不会影响自己要的结果。也就索性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当时自己虽说也猜出这事情背后可能是李长行筹谋,却没想到什么筹谋的必要。说白了,这事情无论发不发生,李长夜对长歌城的筹谋无论出不出现问题,出现多少问题,其实李长行所能获利都少之又少。 这事情,说简单点。无非就是李长夜作为邪宗公主,为星之州邪宗谋利的举动而已。早就得到了皇帝的默许也说不定。就算事情办不妥,出现岔子又能怎样呢? 对长歌城一事,就是往最坏的结果想,也不过就是罗之州星之州开战而已。这事情本就是李长夜为邪宗利益所作,就算真的开战,就算这事情没有经过邪宗皇帝的默许,其实也无所谓。李长夜所面对的最多也就是被皇帝责骂几句,移去一些所担当的职责而已。 更何况,就算星罗两州真的开战,中间也还有睹星的制衡。监控星罗两州的无尊门萧君沫,天逸门楚故儿不可能让这战争持续多久!这事情就是往最坏的结果发展,到最后也一定会因为无尊门和天逸门的参与,最后不了了之了。那邪宗的皇帝总不可能因为这么件事儿就把能力最为卓越的李长夜拖出去砍了…… 那如果这么一来,李长行其实就根本没有必要做出这种筹谋。毕竟结果满打满算也就是那回事儿,李长行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这样的蝇头小利便做出这样的筹谋。虽说明面上,此事与自己毫无关联,自己也完全可以随便一句“从不知道李长夜对长歌城筹谋”而脱开嫌疑。 可是暗地里。大家都是聪明人,李长夜能有如今这般权势靠的不是长相身材,那头脑谁都知道。事情有些时候可以当局者迷,有些时候,却也只有当局者清。这么多条件对李长夜来说都是心中清楚的,这点儿筹谋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长行呢,也就更没必要因为这点小利,便把自己和李长夜的关系再加几道隔阂了。原因很简单,这事情弊大于利,根本没必要这么去做。难不成还真就为了能在那朝堂之上针对李长夜几下?若真是这样,离欢也就不用辛辛苦苦,想着替李长夜防范防范她这两位皇兄了。毕竟谁会跟傻子一般见识呢? 可问题在于,这李长行显然不是傻子。那这么做就更显蹊跷,好像所有的细节都说不通。最后的最后,离欢只想到一个问题。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事情可能还有更多可获之利,获利之人存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完全有实施必要了。只是离欢当时并没发现。 这事情离欢一直没说,便是因为这点。当时自己实在是猜想不出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什么可获之利,获利之人存在。百般筹谋确定这其中来由不会影响结果,才终归放到一边,着手去办。 本来这些天在罗天王朝种种筹谋,离欢已经把这事情忘在了脑后。今日洪韭突然提起李长行这几日除了在朝堂上对李长夜有所打压,还多次准备与人会面,离欢才算是想起这回事儿。 这长歌城易帜风波刚刚平息,李长行多次要求与人会面,那恐怕这会面之人便是离欢一直猜想不到的获利之人。 仔细想想,长歌城易帜出现问题,确实对李长行没什么太大的利益所得。可是这样的问题,对于别人恐怕还有不少可利用的地方。比如他国皇子! 自己可以通过长歌城一事晋封王爵,那其他人从长歌城一事恐怕还能得到更多。皇长兄没死之前,离欢为钟离阳所作不少,其中便包括对自己那其他两位皇兄有所关注。不为别的,只为这两个家伙别伤到钟离阳就好。 虽说到底没能制止,却还是让离欢发现了点什么。自己去往圣火宗参加酬勤大会的前些日子,罔尊中便传来消息,说是那李长行和钟离渡有过一次会面。再想想邪宗发现稀有矿石的时间也正好就在酬勤大会之时,那恐怕那次会面,这两人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情了。 当时钟离阳身为东宫储君风头正盛,显王钟离渡便也是卯足了劲,要与东宫争辉。若是长歌城一事是被钟离渡平息,恐怕再多添两颗王珠,多得些赏赐都是应该的。 所以这事情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李长行和钟离渡之间的筹谋。两人互利互用,你帮我对付钟离阳,我帮你对付李长夜的关系了。 只可惜。那李长行到底低估了自己这妹妹的水准,没想到李长夜在这件事上是故意卖出了破绽要给别人看的。钟离渡也到底低估自己,没想到这被逐出宫廷将近十载的七皇弟,一返朝堂。便是先揽了他诛杀储君的罪行,又抢了他阻止易帜的美名……现在恐怕正气的摔杯子吧? 离欢想清楚事情,终于再拿起洪韭斟好的茶,一饮而尽,起身。 淡然道:“恐怕……长歌城这事儿,我不来阻止,也该有人阻止啊……”说罢便朝外走去。 洪韭摸不清头脑,还没想明白,见离欢起身,赶紧跟住脚步:“七殿下。这是要去哪?” “去把玩把玩抢回来的金丝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长行的会面 雨霁自从被离欢从烟雨阁带回了睹星以后便再没见过那个把自己抢回来的家伙。 念王殿下只是吩咐洪韭为其在罔尊中找个房间,派人好生照料不准其逃走就好。所以这些日子,雨霁也算过的不错。每日三餐开始拒绝,后来饿到了劲头,也只好吃了。 这青楼的花魁没想到被人劫到罔尊之中,还能过几日安生日子。每日少了接客的日常,也跟着少做不少运动……倒是丰腴了一些…… 离欢匆匆去往罗天王朝,还留了不少要做的事情在睹星中。这被自己抢来的金丝雀,便是其中一件。 推开了房门。雨霁睡在那里。虽说已经傍晚时分,可这雨霁身处罔尊之中,一个不过六阶的契者,面对这满东海的九阶契者,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什么逃出去的想法。起初倒也试图掏出,只可惜,这是睹星。随便一个人,她都没与其走到过两招便被放倒。最后也就放弃了。如今这些安生日子,除了吃也剩下睡了。 走进房间,离欢看着那床上被整个罗之州浪子都视作尤物的雨霁,有些诧异于这个时间她还在睡觉。 没说话,念王殿下轻轻坐在那花魁身边。伸手放在雨霁纤长玉腿上,像个流氓…… 雨霁熟睡中,察觉一些,惊醒下意识退开。 抬眼看到离欢,那眸子里是一种恐惧。 “你害怕了?”离欢打量着那种恐惧的感觉,一时间觉得好笑。这烟雨楼的头号花魁,曾经接待自己可是从来都落落大方,反倒是自己恐惧多一些。 雨霁回过神,眼眸不由得低落几分。 声音略有些沙哑道:“七殿下是来杀我的?” “我抢了我那显王兄几分功劳,现在已经是念王殿下了。”离欢没回答雨霁,只是如此去说。 雨霁也倒显出几分视死如归的假情绪:“那要恭喜念王殿下。” 说到这停顿中,不禁又问:“所以,念王殿下是来杀我的?” 这位念王殿下脸上还是那种混蛋一样的笑意,朝着雨霁又靠一靠。纤长手指又落到雨霁同样纤长的玉腿。 见雨霁下意识的再次躲开。离欢不禁笑起来:“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从来势若狼虎,却形同猫鼠吗?如今是怎么了?我这么去做,倒是换的你那老鼠见猫的眼神?还是……” 离欢盯着雨霁,问道:“从前那般惹人疼爱的青楼模样,都是显王兄让你装给我看的?” 这花魁没有回避离欢的眼神,只是那眼神中不知道为什么黯淡几分。 满是些“生亦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风貌。凛然道:“念王殿下要杀便杀……” 那柔声还未说完落定,离欢一只手便已经直接掐在了雨霁脖颈上。一阵发力之中,那双刚才回避的玉腿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无力的颤抖着。 离欢右手不断发力,缓缓贴近那雨霁。那双暗瞳仔细看着花魁的眸子。 那双眸子,带着几点恐惧,美却不毒辣。不像个为别人通风报信,做以眼线该有的样子。 看着那种恐惧。离欢缓缓松开手,脸颊再贴近几分。轻声:“你不还是怕死吗?既然怕死,又何必说那些?” 终于重新呼吸到空气,雨霁一阵干呕,大口呼吸中,声音跟着颤抖:“你到底要怎么样?” 离欢没回答,只是那只手再一次放在那双玉腿上。见其不再反抗,轻笑:“我能怎么样呢?把你劫回来也只是不想再让你监视而已。毕竟……” 那念王殿下的流氓模样没有半分收敛。放在玉腿的手变本加厉朝上拂去。 “这么好的尤物……”离欢瞧着雨霁,笑道:“你若安心做我笼中的金丝雀,我便也好生饲养着你就是。我毕竟是皇子,又是睹星门主。钱这东西从来看不上,属于你的鸟笼,会很不错。镶些金边,刻些图案,都不为过。” “好啊……” 那被视作金丝雀的花魁,眼神动荡一刻。随即又流露出平日青楼里最惹人疼爱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抬起搭在念王殿下肩膀上,脸颊也随之朝前贴了一贴。 “那我现在便是念王殿下的金丝雀,殿下随意把玩便是……” 那纤细柳眉带着种勾人心绪的力量,朝离欢挑了挑。这样的眼神,可能换做哪个男人都会为之一颤,浑身酥软。 离欢微笑着,也不顾什么只是任由雨霁双手发力,搂着自己脖颈躺在床上。 大战在即,那匕首锋芒闪亮。刚才还勾人心绪的花魁,不知从哪又握住一把尖刀,朝着离欢腹部便刺。只是这次结果,跟上次一样,那只握住刀刃的手又一次被离欢掐住手腕。 一阵疼痛中,雨霁手中握住的尖刀再度从手上滑落。随之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念王殿下卸了雨霁手上刀刃,便是直接一记耳光毫不留情打在雨霁脸上。 离开东海以前,离欢特意叮嘱,给这抓回来的金丝雀留了个特权。便是她要什么都给她,只要不离开就行。 此刻也并没兴趣知道这柄匕首究竟从何处来,只是缓缓站起身。 叹息着:“看来,金丝雀也不好养……”说罢便转身离开。 房门退开,那漂亮的金丝雀声音响起:“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执意杀你?” “你不过一枚棋子。一枚弃子。没人会在意你的结局如何,因为从一开始,你的命运就是要被棋手拿出棋盘,当作个可有可无的收获罢了……我也就更没必要知道一粒弃子的故事。” 离欢说罢,走出房间。只留下那金丝雀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像淌着眼泪…… 出了房间,离欢轻轻伸了个懒腰。其实这次来看雨霁,离欢自己也没什么深层的意思。一来只是来看看这花魁这些日子生活的怎么样,到了自己这儿有没有寻思觅活。二来,还有些其他理由,刚才进去这一会儿功夫,想了个八九不离十,却还有些地方不懂,索性也便出来了。 那不远处洪韭跑过来,瞧着那雨霁的房间门被关上。脸上露出一些“我懂……”的表情。 冲着离欢贱笑:“七殿下……您把玩好了?这时间可不长啊……” 离欢抬手给了洪韭一拳,满不在乎:“有事说事。”便朝外走去。 “哦哦!”那胖子跟住离欢脚步,回应道:“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只是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最近圣火宗独女墨婧一墨小姐,似乎有些动作。” “动作?” 离欢转头看向身后的胖子。“什么动作?” 那胖子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仔细思索后回答:“咱们的人也没弄的太清楚。那墨婧一毕竟也身处九阶,不太好探查。只是说……” 这胖子眼神里也有些诧异。回答道:“只说那墨小姐最近……似乎是在探查有关前些日子落日岭的事情。” 离欢听到那“落日岭”三个字,眉目微皱。虽说跟那墨婧一并不相熟,但离欢也算是看得出来。这墨家独女墨小姐,还算得上秉性纯良。当日在落日岭拦住自己,也只说是受宗门之命无可奈何。早也寻思过这墨婧一并不清楚其中来由。只是离欢没想到,她还会想着去探查几分这事情。 想想圣火宗此次落日岭之上充当的角色,这墨玄显然已经参与夺嫡,这在离欢眼前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瞒着墨婧一恐怕也是有些理由。 这事情对于自己倒是无所谓,心中想着,这墨婧一就算是查,无非也就两个结果。要么到底稚嫩,被人掩盖了事实遮蔽双眼,要么,便发现那些自家的脏事儿。两个结果,都没什么重大影响。 索性回答:“要查便让她查。随她去就好。”说罢便接着走开。 洪韭在其身后跟着,点头中又问:“殿下要去哪?” 听人又提起那落日岭,离欢倒是心烦的很。此刻听了身后洪韭的话,没心思回答:“回去睡觉。吃你的韭菜去……” 罗之州 帝都 显王府 那显王殿下的杯子不知道被摔坏了多少。自己那位七皇弟,不回京都还好,一回来便是夺罪名,抢功劳,弄得自己好生不爽。 商红玉跪坐在其对面,接过侍从双手颤抖递上来的新杯子,为钟离渡斟满一杯茶。 “殿下息怒。” “息怒?”钟离渡冷哼:“如何息怒?扳倒了太子,难道还要我再扳倒一个念王?” 商红玉抬手挥退诸多侍从。将那茶盏朝前推了推,微笑道:“显王殿下何必恼怒呢?这位念王,难道还能比那东宫的储君不成?” 钟离渡扶住那茶盏,恼怒中刚要去喝,却还是气不过一些,把那茶盏中的茶甩在地上。 转而看向商红玉:“你说那李长行多次要见我。所为何事?” 这几日,邪宗李长行多次对钟离渡发出过书信,希望会面,都被钟离渡一一回拒。 一来,罗星两州刚刚在落日岭起过冲突两人见面确实不太好,二来钟离渡也实在不明白,长歌城一事之后,这李长行还要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生平第一次 面对显王这句话,商红玉心里不禁咂舌。 叫一声“显王殿下……”随即笑起来:“瞧您说的,红玉是谋士,又不是神仙。岂会哪件事情都知道呢?但……红玉以为,殿下还是见一面的好。” “为什么。星罗两州刚起过冲突,这事儿若让父皇知道,怕是不太好。” 商红玉如此头脑,自然清楚钟离渡的顾虑。若是换做平日,便也建议再拖一段时间了。只是有关于这件事情,印王钟离羡也想知道。 分清楚了自己阵营。轻轻微笑着:“只是一次会面,陛下难道真的会发现吗?” 钟离渡刚要说话,却又被商红玉打断:“相反。显王殿下。就算陛下真的发现了,又能如何呢?如殿下所说,星罗两州最近确实发生过一些冲突,可那又能怎么样?那样的冲突,难道不是被陛下和邪宗皇帝所默许的吗? 在这种时候和邪宗皇子见面,表面上看着确实不太好,可是殿下为此能想出的理由难道就真的很少吗?说白了,若是此事不被陛下发现自然皆大欢喜,反之,就算是被陛下发现,殿下也完全可以随便一个理由便盖过去了,无伤大雅。更何况李长行多次发出书信,难不成真的就只为跟殿下闲聊?” “他还能有什么大事儿?”钟离渡冷哼。 商红玉微笑不答。 那显王到底也不是傻子,明白商红玉所说也算合情理。无奈之际摆摆手:“去安排吧,明日上午见一面就是。” 达到目的。商红玉缓缓起身,躬身行礼:“是。” 深夜 东海 睹星 罔尊领地 离欢睡梦中,双眸猛然睁开。这次苏醒的,是那双金色的永恒瞳。 李一凡控制着离欢的身体从床上坐起。眉目微皱。 随着周身力量的不断扩散,那双眉也跟着越锁越紧。 有一股极度强大的力量正在试探归墟之门! 李一凡站起身子,再度感知。确认无误,心里却疑惑。 将近十年前,神之狱神帝涟蕊就曾跟自己提起,说是发现有人正在试图窥探归墟之门,也就借着所谓“劫难”的理由让李一凡回到了四合神洲。 只是无奈,此后的日子,李一凡可从未察觉到有人试图窥探归墟之门的情况。再加上自己本就瞧不上那藐视人间,却还要凡人帮助的神之狱,只当做是涟蕊感知错了。 可是今夜,李一凡却分明察觉到了归墟之门力量扩散的感觉。而且与归墟之门相呼应的那股力量,应该正事那股困扰自己已久,强悍程度堪比自己的力量! 脑子里回想着当日邪宗,千亦提醒自己有关于星的事情,不由得紧张。 这人,或许就是星! 这种情况下,换做离欢可能会躲。只可惜,李一凡从来跟离欢有区别。转身要走,思索着如若那人真是星,自己用着离欢的身体要不要戴上些掩面的东西,可目光触及那柄离欢的无忧剑。李一凡索性摇摇头,毕竟若那人真是星,看不出离欢也当认识那柄无忧剑。便也不再多想,提起无忧剑便走。 东海之上,便是归墟之门在四合神洲的存在地点,其距离睹星所在并不远。 夜幕之中,李一凡已经到了附近。永恒瞳朝那海面之上轻轻望去,李一凡更惊讶几分。 那海面之上,蓝色微光闪亮,一颗通体蓝色的珠子正飘荡于海面之上,不断散发着那样的蓝色微光。其下方,是一个黑衣人,双手微抬不断动作,正在把一股淡粉色的力量朝着那珠子输送着…… 瞧着那一幕,连那双永恒瞳都开始不自觉多眨了几下。那珠子李一凡怎么会不认识呢!?四百年前,因为这一颗珠子,自己不知道滥杀了多少无辜!此刻东海之上的,赫然就是那颗沧海浮尘珠! 因为离欢的缘故,李一凡也知道这颗沧海浮尘珠于四百年后出世,现已被睹星所得,看来那浮尘珠之下的黑衣人应该就是星了。 其实这些倒也无所谓,至少心里早有准备也不至于让李一凡连续眨眼觉得惊讶。真正让其觉得惊讶的,是那浮尘珠蓝色微光另一端的景象。 那似乎是一个大门的轮廓。虽说只出现了一些海市蜃楼般的淡淡金色微光。却还是让李一凡一眼就认出,那便是归墟之门!李一凡作为四百年前那浮尘珠的一代拥有者,曾经亲身证明,浮尘珠无法复活人身。却从来都不知道,这浮尘珠竟然可以迫使归墟之门出现。 此刻不去多想,手中无忧剑出鞘。 只一次眨眼之际便闪到了那黑衣人身后。一剑横扫,黑衣人猛然转身,手臂抬起云淡风轻挡住剑刃。随着一团粉色力量将李一凡弹开…… 李一凡落在海面之上,静静看着那黑衣人。心中好奇更盛,这似乎还是自己回到四合神洲以来,攻击唯一被人挡住的一次!再度感知,已然确定,这便是自己一直都有所顾忌的,那股跟自己不分伯仲的力量! 没有任何迟疑,那海面之上,立时卷起千层海浪。李一凡踏浪闪身,无忧剑再添几分气力重新落在那黑衣人身上…… 几个来回之中,那黑衣人似乎无心恋战。多次想要逃脱,可这样不分伯仲的力量也实在无法说走就走,被李一凡缠住,被迫陷入苦战。 东海之上的平静已然随着两人争斗化作狂涛巨浪,席卷之中。那黑衣人再逃,李一凡身影也随之再闪。于那黑衣人身前,猛地飞出一脚。黑衣人则是双手微抬,海水喷涌化作壁垒。 “砰!” 那壁垒般海浪,被李一凡一脚踢开,刚要再战,浮尘珠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飞过来…… 四百年前,李一凡夺得浮尘珠,只当那宝器是复活那个叫忆雪的女孩儿的关键。从未想过这东西还有攻击的作用,此刻也只觉得这眼前的黑衣人暴殄天物,拿着个宝器乱用,打不过乱丢罢了,并未当作一回事。 刚要应对,可那随后的一幕,却让李一凡完全陷入了一种被动。 李一凡原本思索着直接闪开那浮尘珠再去攻击黑衣人,谁想到那浮尘珠飞到自己身前一刻随着那黑衣人手中粉色光芒注入之际,浮尘珠之上那淡蓝色微光再度闪耀。 随后李一凡只觉得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推力传来,竟是整个人被硬生生推开。 李一凡以前从未想过这珠子还有如此的攻击用途,此刻一阵失重之际,刚要立足海面再次站稳,却随之脊背一凉…… 不对!这感觉不对!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说句通俗的,李一凡甚至觉得自己没了腿一样!整个身体竟然进入了一种飘荡的状态!随之是自己双耳中原本惊涛骇浪的声音逐渐消散,仿佛失聪,整个世界都快速进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再看那眼前的半空之中,是离欢的身体! 自己一直收敛于离欢身体中,控制离欢身体的神识,竟然被弹出来了! 离欢的身体因为李一凡神识的突然离开,又本身就出在惊涛骇浪之中,整个身体悬于半空,终于从梦中惊醒! 眼前一幕,不禁喊出一声“卧槽!”。 往常自己身体被李一凡在自己熟睡是操纵,这混蛋又突然离开的情况倒也有过,只是往常这家伙怎么说也都会把自己留在个安全些的地方。 此刻回过神,第一反应已经明白是李一凡又用了自己的身体。第二反应是喊出一句“卧槽!”。第三反应则是赶紧运作身上力量,空翻中强行落在海面之上。 不知所措之际,身体却是一阵震颤,眼前视野一片模糊后瞬间清晰,只觉得身体再度灌入一股极度强大的属于李一凡的力量。 知道李一凡回来了,刚要开口痛骂,耳边却是李一凡的声音。那声音,极度紧张。那似乎还是离欢第一次听到李一凡那般沉稳的天神发出那样紧张的声音。 “别动!把身体给我!” 听着那惊呼,离欢也反应过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妙。来不及说什么,只得照做。 李一凡操纵那身体,破浪而退。眼前那黑衣人的身影随之闪现。 离欢于身体之中,目睹那黑衣人身影,眼神都随着一阵呆滞…… “星大人?……”嘴边不禁叫了一声。 那眼前黑衣人行云流水般抬起手掌,浮尘珠朝着离欢的方向再度飞了过来,蓝色微光也再度闪亮,一团淡蓝色涟漪扩散。 离欢被随之弹开。只是这感觉已经不再只是弹开,是刚才跟李一凡一样被弹出那躯体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什么,那浮尘珠之上淡蓝色涟漪不断扩散。李一凡和离欢则是随着那涟漪扩散接连被弹出身体,又瞬间被吸回那身体之中…… 被人家来来回回折腾几遍,两个魂魄不断离壳,别说是李一凡和离欢,便是那身体就已然承受不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两个人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吐血…… 被摧残几遍之中,到底是那可测风云的头脑率先想出些因果。一瞬间,离欢已然分不清是在精神领域还是现实空间,喊出一句。 “精神力量!” 第一百二十一章 缺少的器物 这似乎还是离欢和李一凡一人一神,将近十年所遇到的最可怕的生命危险…… 不断受击之中,离欢只觉得是自己那灵魂都跟着发出了颤抖……紧迫之中,脑子差点转冒了烟。终于想到了些什么。 脑子里是寒泉那时候拿在手里的《宝器明察》。 沧海浮尘珠。四百年难遇之神器,不可再死再生,却有神劲之力,徒用其神劲得而催之…… 这话文邹邹的,寒泉那傻丫头从来不爱读书,自然懂不得。离欢此刻倒是只感慨,自己到底受教于那三任帝师王旭,还算懂得这话意思。 大概意思,无非就是说这浮尘珠,不能使人死而复生,却存在着极度强悍的精神力量,也只有用同样的精神力量才可以将其摧毁! 想到这些。紧迫中,离欢于意识之中大吼着提醒:“李一凡!用精神力量对抗!” 听到离欢的声音,李一凡也随之清醒一些。神识之中,以神识之力勉强招架住下一次来自于浮尘珠的攻击。 两种力量对撞,海面之上数十水柱参天,总算是让李一凡回过一口气。 心中惊叹离欢这小子头脑之余,不禁也承认这小子有些时候还是有些用处。 随之是身体强行踏浪再退,手中攥紧无忧,抬起。 一团金色光芒化作裂痕,瞬间光景便撕碎千层巨浪,朝着黑衣人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黑衣人恐其毁了浮尘珠,闪身挡住,身上粉色的力量同时绽开,勉强挡住攻击。 李一凡一击落定,剑指微掐。口中低沉一声:“破!” 那无忧剑随着声音,破浪而去。只是那黑衣人已经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身体震颤中,离欢脱力一般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此刻甚至已经分不清喘息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李一凡。 “先离开这儿……”李一凡的声音响起,随之那身体再次疾速后撤。 睹星 罔尊领地 回了房间,离欢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李一凡的身影终于从离欢身体中闪了出来,坐在一旁。 离欢回想着刚才场景,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说……”吸了一口气,离欢勉强征过神,刚要发问。那一旁的李一凡竟是猛然间一口鲜血喷涌。 “哎?”这一下可吓坏了离欢。赶紧跑到李一凡跟前:“没事儿吧你?” 这还是离欢第一次见李一凡吐血。这一幕,他可整整九年多都从未想过自己能看见。李一凡是谁啊?那是整个四合神洲的传说,是天神!难道连他都会吐血吗? 李一凡平息着身上颤抖,左手抬起示意离欢没事儿,右手则轻轻擦掉嘴边鲜血。 见到这一幕,离欢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慌神。一时间脑子空白,整理思绪中坐到李一凡身旁,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见李一凡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是星大人吗?” “八成是……”李一凡尽量平息着,缓缓道。 听到这话,离欢更不知所措。 这位星大人,他怎么说也认识了快十年时间。力量究竟如何庞大不得而知,甚至见其出手都从未有过。离欢可说什么都想不到一个星和李一凡交手的原因。 思索半天,实在想不通,甚至觉得自己问什么问题都显得没有意义。却也还是问道:“不……你……你们两个怎么会打在一起?而且……竟然连你都不敌星大人吗?” 回想着刚才的战斗,离欢甚至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梦。眼前这个天神,自离欢儿时开始直到现在,在离欢眼里都未尝过一次败绩! “你那位星大人……” 李一凡声音停顿,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星利用浮尘珠照射出归墟之门虚影时的场景。此刻似乎已然明白,恐怕这位星大人,便是涟蕊口中的“劫难”了! 思索中,抬眼瞥向身旁离欢,继续道:“恐怕有些问题。” “有些问题?”离欢眉目紧锁,实在想不通李一凡的意思:“什么问题?什么叫……有些问题?” 李一凡无奈中只得一字一句:“你听过归墟吗?” 本来有关于归墟和归墟之门还有那神之狱涟蕊的事情,李一凡从未想过要告诉离欢。只是如今,已经大致确定了涟蕊口中“劫难”。而这“劫难”又恰好与离欢紧密相关,索性便说了那将近十年前所有的事情,和自己此次四合神洲之行,真正的原因。 “劫难……” 离欢虽说有些不敢置信,可这眼前的家伙从来不开玩笑,也只好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星大人便是那劫难?” 李一凡没说话,似乎是默认。 “星大人再强也到底是个凡人……一介凡人,难不成还真会成了你这神的劫难?”离欢无法理解,自顾自问道。 缓缓摇头。李一凡再道:“你这位星大人,恐怕并不是……人。” 换做是平时,听到李一凡这话。离欢一定扯皮一句“不是人难道是狗?”可如今,也没工夫多做什么轻松,只是再问道:“你是说星大人跟你一样?” “还记得千亦当时说的吗?”李一凡提醒道。 听到李一凡这番提醒,离欢才算是想起还有千亦这么一档子事情。当日自己在邪宗鬼域,与千亦第一次见面之时,千亦发现了离欢身上的李一凡。 两人聊了很久,自己也便听了很久。只是当时离欢只一心在意了当时两人那“一腿情节”,以至于千亦有关于星的很多分析都没心没肺的抛到了脑后。后来又因为第九重甲师团劫持太子,钟离阳落日岭遇袭等诸多事情,实在太过让自己烦心,便少有再寻思当日千亦的话了…… 这么被提醒起来。离欢才回过味。脑海里突然想起千亦当时说到的不少关于星的疑点。其力量的未知和诡异,还有千亦口中那个“蛇蜕皮”的理论。 那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的又贴在一起不断摩擦。离欢沉思:“千亦大人说,星大人应该跟你一样,同属神识。只是有一个区别,星大人应该再频繁的更换躯体……” 见离欢想起当日的事情,李一凡没回复什么,只是手握着茶盏静静坐在那里。 “夺取浮尘珠是为了窥探归墟之门……”离欢仔细思索着却总觉得哪个地方说不通。 又沉思半晌:“你刚说,在九年前便有人试图窥探过归墟之门,又说那浮尘珠的力量也只是照映出了归墟之门的虚影?……” 李一凡轻轻点头。 “这说明什么呢?……”离欢思索着,又竖起两根手指自问自答:“一,这九年时间,应该是一个对归墟之门探索的过程。二,浮尘珠并不能做到直接打开归墟之门,甚至,其作用并不属于关键。否则这归墟之门早在刚才就应该被开启才对。也可能是因为星大人并没有完全掌握利用浮尘珠开启归墟之门的方法。 那也就说明……要打开这归墟之门,就一定还存在着其他的开启方法,其他的开启力量,或者跟浮尘珠属于同一范畴的开启器物。星大人并没有完全掌握……” 听着这样的分析。李一凡虽说从来都没什么喜怒情绪,心中倒也不禁感叹。这“可测风云之才”到底不算浪得虚名,仅是自己刚才简短几句的前因后果,便可以思考到这么多。 随着那分析,李一凡自己也进入沉思。回想着刚才交战之前,那黑衣人运作浮尘珠,力量不断注入之中应该已经达到了上限。浮尘珠的力量也应该已经进入了一种饱和的状态,此番来回也不过照映出了归墟之门的虚影而已。那就意味着,这个黑衣人的开启方法没错,开启时间足够,开启力量符合。 离欢刚才三种猜想其二已经直接抹除。那就只剩下了那跟浮尘珠属于同一范畴开启器物一个选项。 “不对。应该没有这么多选项。” 李一凡刚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想法竟然就这么被离欢一个并未看到当时情况的人,说了个一干二净。 另一种分析呈现在李一凡眼前。 随着那拇指和食指的不断摩擦,离欢沉思:“如果是前两种情况……并不掌握方法,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应该就根本没有必要轻易尝试,打草惊蛇。这两种情况不存在。如果只是因为开启时间不够,半路被你打断的话……” 离欢回想当时那黑衣人利用浮尘珠对自己和李一凡百般压制,不禁又摇摇头:“也不会。那种压制之下,如果真只因为时间不够被你打断,那完全可以选择直接杀了咱们,不会让咱们那么轻易逃脱。 那就应该是他自己在使用浮尘珠并未开启归墟之门的情况下也明白缺少了某些器物,暂时无法开启归墟之门,所以无心恋战。” 离欢分析之中,不禁咂舌。 想不通道:“只是……这缺少的器物,又是什么?” 李一凡却突然抬起头。 “北地冰晶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默许 本来李一凡也并未想过那北地冰晶棺事情。只是离欢这一来一回几遍“器物”便难免想到了。 四百年前自己曾经夺得过沧海浮尘珠,北地冰晶棺,木林往生草。三件神器,只为复活忆雪。此刻离欢一提到“器物”其他两件便是随着一起浮现。虽说自己也想不出这北地冰晶棺和归墟的联系。不过这种感觉却早就有过。 自打那李一凡发现北地冰晶棺现世,便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此刻去想,当初自己所得三件神器,沧海浮尘珠已经落到星的手里,只这一件法器便把自己压制到如此地步。想来想去,这冰晶棺无论与归墟有无关系,都是不要在落到星的手里比较好。 “啊?啥?”离欢思索中征了征神。 这是离欢从小到大的一大缺点,每当思索中便从来都不听别人说话。可能是因为想的太用心,不过依照楚故儿的说法,是离欢自傲,从来都认为别人的建议和想法无用。 离欢呢,倒从来都不在乎楚故儿说的,只觉得这娘们放屁。可是每当如此去向,又会自己问自己,这不正是不听取别人意见吗?哎……可能天才,都这样吧? 此刻又在思索中没注意听李一凡的话。再问一遍。李一凡自也无所谓,重复一遍。 “北地冰晶棺?……” 离欢琢磨着。 这北地冰晶棺自己倒也从那本《宝器明察》中看到过,后来也曾听李一凡提起。不过,看到只是看到,听过也只是听过而已。自己从未用心多想什么,毕竟这么个被睹星众人称作“向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慵懒家伙,怎么会没事闲的想那么多呢?有时候离欢自己都觉得,这被世人称作是“可测风云”的头脑,给了自己有些可惜。 几番思索。离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有道是不懂就问。 随即抬头,看向李一凡,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缺了北地冰晶棺?” “不知道。”李一凡摇头:“只是感觉而已。” 随即思索着又对离欢说道:“有几件事情,你得帮我做。” “什么?”离欢问道。 “第一件。身体我要用,最近我要去一趟邪宗,去一趟圣火宗。” 离欢听了,轻轻点头。 “邪宗……圣火宗……”思索着,问道:“去见千亦大人,还有铭涵前辈?” 离欢依稀记得,当时李一凡身处邪宗时,和千亦交谈便曾经提到过这位圣火宗跟墨铭哲同代的至高长老,墨铭涵。 这位至高长老,号称拥有着极度强悍的感知能力。当时千亦就提醒过李一凡,可以通过墨铭涵去感知那个跟李一凡拥有相同力量的存在。李一凡当时也曾说过,会找时间去见墨铭涵一面。 此刻思索着,也猜到李一凡应该是想着要通过墨铭涵来进一步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星。 见李一凡点头确定。离欢才继续道:“只是。这时机要由我来决定。” “时机?”李一凡不明白话中含义。 “见千亦大人和铭涵前辈的时机。”离欢解释道:“我现在身为念王,我那两位皇兄,尤其是我那三皇兄对我的关注一定会提高。换做从前,倒也无所谓。只是现在不一样,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必须完成,所以得找个合适理由去。” “我等不了太久。”李一凡瞧着那个以前一向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此刻眼神竟然如此坚定,也知道其执意而为。只是那涟蕊口中“劫难”恐怕也经不起等待。 离欢微微点头:“这个我知道。我来想办法,半个月以内。” “好。”李一凡继续道:“第二件,我要你夺取冰晶棺。无论以何种身份,何种手段。只有一点,这冰晶棺必须在你手里,由你调动,而不是在星那。” 确定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星拿到冰晶棺,李一凡也只好如此去做。毕竟那北地冰晶棺毕竟贵为神器,出世已久不可能无人得知,也绝不可能少了争夺。可如若这样,可变性太大。离欢秉性纯良自己知道,放到他的手里总比放在别人手里强上不少。 “嗯……”离欢再次点头:“我会想办法。还有吗?” “还有一件,倒还算简单。” 那双永恒瞳看向离欢的暗瞳。 “这段时间,我会教你如何使用精神力量。光靠我一个,很难做到应付浮尘珠的同时,跟那人战斗。” 离欢眉目微皱,问道:“你要杀他?” “我只是要阻止那场浩劫发生,至于浩劫因何而起,劫难究竟是谁,与我无关。”李一凡回答道。 离欢虽说平日里慵懒,却也能分清轻重缓急。知道李一凡口中“劫难”恐怕刻不容缓,也只好点头。 李一凡又道:“只是我还担心一点。” “你是说……”离欢问道:“如果那黑衣人当真是星大人,我恐怕有危险?” 这连神帝都瞧不上眼的天神,自然是懒得承认关心离欢。此刻没说话。 “嘿嘿……”离欢却没心没肺贱笑起来:“原来你也会担心我啊?” 一句发问,天神不答。离欢有些尴尬也只好自己回答了。 “其实应该也无所谓。”离欢轻轻微笑:“如若那黑衣人真是星大人……” 离欢说着,不禁再度回想当时东海之上的画面。那黑衣人手持浮尘珠,多次发动攻击。那力量强悍绝非普通契者。 思来想去,自己也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力量绝非普通契者,手持沧海浮尘珠。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当世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难不成还是星那般强大的人,被人打倒夺了浮尘珠?还是那沧海浮尘珠的此般神器,竟然也每一送一?天方夜谭罢了…… 索性也不再否定。离欢摆摆手:“就算是星大人。难道她不认识我?不知道她面前的是自己睹星的罔尊门主?还是她有什么肯定的理由,认定我一定不会对她起防范?” 离欢不禁笑了笑:“这不可能吧?既然这样,既然如此,她在那种压制的状态下,还是选择了让我离开。那就说明,她可以允许达成一种默许,达成一种,我们双双对此事沉默,各使筹谋的默许。至少,没准备杀我灭口……否则在东海便杀了。” 离欢这解答,大都是猜测。可也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李一凡知道正如离欢所说,如若那星真的想把离欢灭口,恐怕东海之上,就算李一凡在,也护不住离欢…… 此刻点头。李一凡再问:“那你之后准备如何面对星?” “如何面对?”离欢依旧笑着却反问道:“什么如何面对?我只知道在那东海之上看见个同样手持浮尘珠的黑衣人,而且这件事情也会随着明天早上我睡醒被我这笨脑子忘个一干二净。这事儿……跟星大人有个屁关系?” 见到此般完全不要脸面的反问,李一凡自也是不愿再多问什么。有点点头,只说了句“见面的事情,半月以内。”身影已然消散。 离欢本来还有些担心李一凡伤势,想着再多问问。没想到这家伙还是那么一套独来独往臭脾气,索性骂了句“王八蛋”便兀自饮茶,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思索…… 次日,上午。 罗之州 帝都 千岩青柳楼 千岩青柳楼作为千岩商行斥以巨资打造的顶级茶居,一向是各大氏族,皇子相交相谈的地界儿。 钟离渡与那邪宗李长行相会,自然不能设在念王府中,来这雅间合适。 这千岩青柳楼的“鸾”字间,位置僻静,向来都是专门为显王殿下留好。钟离渡坐在雅间之内,半盏茶功夫,商红玉便拉开帘帐。 “显王殿下。长行殿下到了。”商红玉说罢,识相的退出帘帐。 那帘帐后,则走出一位跟钟离渡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那青年人一袭深蓝长袍,面容俊朗,眉宇之间透着些阴冷。 此刻对钟离渡轻轻行礼:“显王殿下。好久不见。” 钟离渡站起身子,回礼:“好久不见,长行殿下。” 两人寒暄几句,迎面而坐。显王一向被称为罗天几位皇子中最像钟离伐的一个。随了那父亲脾气,也不含糊,便是直接问道:“长行殿下长歌城一事一招失策,如今又是有何大事,非要前来商讨?” “瞧显王殿下说的。” 李长行随手拿起桌上高点,细细品味中,轻哼:“倒好像那长歌城的事情,是长行没办妥似的。” 钟离渡从来就没礼让的情怀。此刻回应:“那长歌城的事情,难道不是长行殿下没办妥?” “显王殿下……”李长行面对这些责怪,依旧淡然,嘴里面咀嚼着那糕点,轻叹:“此话怎讲呢?长歌城一事,筹谋完备。说到底,难道不是显王殿下那位七弟半路杀出抢了功劳吗?” 长歌城一事,离欢的突然出现也搞得李长行始料未及,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提起,抬起眼皮,冷淡一句:“显王殿下对那位刚刚晋封的念王殿下也看不上眼吧?” 那双跟李长夜一样的暗紫色眸子中,似乎带着更多诡计……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邪尊想要 钟离渡听出那话里有话。也不犹豫,放松身子,扶起茶盏,直接问道:“长行殿下又有何筹谋,说便是了。” “倒也没什么筹谋……”李长行摆手,笑了笑:“只是那长歌城一事毕竟也有我的原因。想着来拜托显王殿下一件事,顺便也帮显王殿下除了那念王的心病。如何?” 这么一句话,直中钟离渡心扉。虽说与自己所想确实符合,显王却还是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对李长行抬起手,钟离渡微笑道:“长行殿下可莫要夸大其词,生些无端是非啊……我与七弟兄弟之间,虽说被传有些嫌隙,却情意深重。何来的……心病一说?” 李长行面对否认也不着急。此刻只是跟着笑起来,对钟离渡行了个礼,表示道歉。 随即便说道。“显王殿下瞧我这张嘴。太不会说话。那看来是长行想的多了。实在抱歉。” 说罢,李长行便又道:“长行收回刚才的话就是。只当是与显王殿下朋友之间,求件事情。显王殿下可否助我?” 钟离渡并不着急,抬起茶盏,眼皮轻轻眯起,看着那茶盏中朝上飘荡的热气。 沉默半晌。才依旧看着那茶盏,若无其事:“与长行殿下多年的朋友。长行殿下这么去说,倒显得渡不够大方了。朋友之间,帮件事情,何须求呢?长行殿下且说说,若是在渡能力范围之内,全力相助便是了。” 见其同意。李长行脸上露出少许得意。 喝一口茶,叫了声“好。”。随即说道:“那长行便说了。不知道显王殿下,可知贵王朝北境一神器?” “神器”二字。终于让钟离渡放下手中茶盏。 这“神器”钟离渡听得多了。如今听到李长行提到北境,已经知道这家伙惦记了什么。 其实早在半月以前,罗之州罗天王朝便已经传出了那北地冰晶棺出世的消息。之所以一直无人争抢,罗天帝君钟离伐也并未要求得到,原因很简单。 一来。那北地冰晶棺据记载,只不过有着使人尸身不腐之功效,并无记载过其他任何效用。各大宗门,甚至是罗之州境内,圣火、日月两大宗,对这件神器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二来,之所以身为帝君的钟离伐不要则是因为这帝君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一个马背半生,攻城略地的陛下,从来坚信,马革裹尸亦是趣事。对于自己百年以后尸身是否腐朽,遭如何风吹雨打,蚊虫啃咬,并不在乎。用钟离伐的话来说,就是“生不忧,死何忧之?”。所以一直都对这冰晶棺并不在乎。 也正因为这两个原因,那北地冰晶棺虽说就位于罗之州北境冰山,罗之州无论是王朝还是大宗都并未急着争抢。 这时候听到李长行提起。钟离渡不由得笑了笑,反复看穿一样:“长行殿下是说那北地冰晶棺?” “正是。” 李长行点头,随即又道:“北地冰晶棺出世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长行妄猜,罗天对其并无掌控之意?” “长行殿下……”钟离渡手里摇晃着茶盏中一些剩茶,慢悠悠道:“是想要这北地冰晶棺?” 不禁又笑:“长行殿下尚值风月之年,何故偏向那死后之事?当真是高,瞻远瞩啊……” 钟离渡话中不免颇带些嘲讽之意。这位皇子在整个罗天王朝四位皇子之中与那帝君钟离伐最像,无论行事风格,还是心中想法。 与帝君不谋而合,都认为活着便想着死后舒服的家伙,匹夫而已……此刻嘲讽也理所当然。 面对这样的一些嘲讽。李长行毫无恼意。 轻笑一声,摇摇头:“生为无忧,死图安乐。长行倒还真希望那冰晶棺交给自己,省着死后身躯腐朽,瞧着难看。只不过……” 李长行打趣着看看衣袖。 自嘲道:“长行不过皇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阵仗,用那等神器呢?” “那这么说,是邪宗的皇帝大人?”钟离渡无所事事,也不着急。左右这件事情如今都是李长行来求自己办事,不如节奏拉满,吊他胃口来的痛快。 李长行则再次摇头,脸上满是诚意,嘴里也毫无遮拦:“是邪尊大人。” “邪尊……” 钟离渡脸上原本的淡然消散不少,随之是一缕惊讶闪过。这北地冰晶棺,钟离渡自问,这邪宗无论是谁要用,自己都尚可以理解。对于李长行的请求,只要他可以创造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自己大都可以把那北地冰晶棺让给他。反正那东西父皇是肯定不会去用了,到时候只需要自己随口一句“以一件无用之物与邪宗相交”,纵然会遭到些责怪,也无伤大雅了。 只是唯独是那位邪宗传说中的邪尊大人要用,钟离渡理解不了。 邪尊千亦。那可是传说中跟李一凡共处于一个时代的,并肩于圣火宗墨铭哲,墨铭涵两位至高长老的活的传说。活了整整四百年的老怪物! 而且,钟离渡也有所耳闻,这位邪尊大人更强过两位墨老前辈。其并不像那两位墨老前辈是依靠着圣火宗灼琰殿中神石而长生。这位邪尊大人,可是单纯意义上的不死啊! 说她要用那冰晶棺?有什么用呢?她本就不死,拿着那让人尸身不朽的冰晶棺干嘛使?拿来看个寂寞?那不是暴殄天物吗?这样的猜想,钟离渡肯定不信,那就还有第二种原因。这神器,不说别的,至少是在邪尊千亦手里,还有其他用处! 可如若真有其他用处,这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作为罗天皇子,无论如何夺嫡,到底都生于罗州,护拥罗天。给出去的是件废物无所谓,可这废物给出去,到了别人手里真变成个宝,可就不行了。 “显王殿下觉得不妥?”李长行微笑问道,似乎已经看出钟离渡的犹豫。 钟离渡听后大笑。举起茶盏与李长行共饮。 笑道:“长行殿下。邪尊大人不死之躯四合神洲尽知。要那冰晶棺是为何用呢?莫不是跟渡开玩笑吧?” 李长行放下茶盏也跟着笑起来。 “邪尊大人自然用不上那器物。北地冰晶棺只不过可使人尸身不腐罢了,这事情显王殿下怎会不知?邪尊大人不过睹物思人罢了。”李长行解释道。 “哦?……”钟离渡收住笑声,笑问道:“睹物思人?……思念何人?” 钟离渡性子随了那父皇钟离伐,平日里自然不会像离欢那么三八的要命,总对那东家长西家短的破事儿感兴趣。只是邪宗邪尊千亦乃是整个四合神洲尽知的人物,北地冰晶棺为整个四合神洲尽知的神器。这两样放在一起,钟离渡不得不多问两句。 这北地冰晶棺说白了,在我这是个废物没问题,给你也没问题,只不过一点便是,在你那只能也必须同样是个废物! “传说里的人物。”李长行略显无奈摆摆手,说出一个名字。 “李一凡。” 李长行解释道:“李一凡的传说,显王殿下也听过。四百年前为复活一个女人,夺下了冰晶棺。这四百年后,人已不在,故人残留。邪尊大人终究也是个女人,想念故人罢了。” 看着李长行摆手,钟离渡也随之点头,露出一种深有所感的虚假表情。 心里面也算安心一些。想来这北地冰晶棺,罗天王朝倒也做了不少功课,诸多古籍,无数记载翻了一本又一本。最后得到其效用也不过就是那对罗天王朝而言毫无兴趣的“可是人尸身不腐”一点而已。非说这所谓的“神器”还有什么其他的效用,钟离伐倒也真不信。反倒是李长行所说这“睹物思人”一点,倒还说的过去。 李长行则继续说道:“这冰晶棺,罗天王朝如若并无意图得到。星罗两州一向交好,显王殿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呢? 北地冰晶棺本就处于罗之州北境,显王殿下近水楼台何不借花献佛?到时候长行一定如实回报邪尊大人。这么一来邪尊大人对显王殿下一定感激,传出来,罗天帝君大人知道,也会欣慰吧?只是……” 李长行做出一个难为情的犹豫神态。 随即又道:“显王殿下可记好。这事儿……长行以为还是隐秘些去办的好。否则,若被其他两位殿下知道怕是会去争显王殿下的功劳。 当然了。长行也明白显王殿下为人,真答应这事儿也不过只为成人之美,不在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是这事儿若是被那位念王殿下知道,真去争抢,到时候发生些麻烦,冰晶棺的事情迟迟不能办妥……” 故作叹息一声。李长行摇摇头:“不是长行背后嚼人舌头。只是显王殿下那七皇弟,被传偷学我邪宗功法,邪尊大人曾经就找他会过一次面。这若是还因为他出了这些问题……显王殿下……” 李长行抬起那双暗紫色眼眸。对钟离渡一字一句:“到时……恐怕邪尊大人会不高兴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遮峰上 那位显王殿下当真是感叹幸好自己有那商红玉作为谋士。否则便是以自己这脾性,这李长行一次疏漏,自己便怎么说也是四五个月不再见这废物。 幸有那商红玉提醒,这位长行殿下定是还有谋策,一番抚慰到底让自己再见李长行一面。才算没丢了这么好个机会。 这李长行刚才数言提醒。也真是提醒。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正好相反,听着是在提醒自己这事儿不要让那念王离欢知道。可实则却反倒是在提醒自己,这事情一定得让那位刚刚晋封的念王得知。 离欢偷学邪宗功法的事情,传的不大,不至于在整个四合神洲沸沸扬扬的程度。却也难逃钟离渡这位显王殿下耳朵,对这事儿颇有些耳闻。只是当时这对自己没什么用处,也就并未上心。没想到此时倒成了极大的助力! 这北地冰晶棺是邪宗想要,更是那位邪宗传说中的邪尊千亦想要。离欢若是真不识相的争抢,碍了那位邪尊大人的眼…… 唉……这位邪尊大人,传说中的怪物。行事风格没人知道,只清楚其手段出了名狠厉。那如今监控四合神洲的睹星又本就是由邪宗而立,虽说如今已然脱离了邪宗的掌控,归根到底却总还是师出同门,有些瓜葛,骨断筋连。若真被那位邪尊大人记恨,怕纵是有睹星,也要难逃死劫了! 好一手的借刀杀人! 显王殿下不禁由衷感叹这位李长行居心叵测,好个狠辣心思。 李长行也看出其脸上神色。此刻再多解释。 “邪尊大人,那是活了四百年不死不灭的怪物。真动起手来……”李长行摇摇头,哀叹道:“可不是长行这区区皇子拦得住的。若真因为这些睹物思人的相思事,倒害了念王殿下性命。长行这恶人可就坐实了……” “显王殿下……” 李长行面露难色。对钟离伐再叹一声:“长行可不愿因为这些相思事,再伤了显王殿下兄弟情谊啊……还望这事儿,显王殿下一定保密,尤其是对念王殿下……” 面对这样再度提醒。两人面面相觑。 钟离渡抬起手指轻敲脑门。也露出些许难意:“这事情,倒真像长行殿下说的那么难办。这样吧,长行殿下……” 钟离渡说罢站起身子。 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对李长行,行礼道:“这事儿渡回去一定好好思量。过几日再给答复。一定争取做到,既不伤我与七弟兄弟情谊,又成全邪尊大人,怀念之情。” 李长行自然不傻,听到这种虚伪回应,知道此事依然办妥十之七八。 抬手回礼,笑道:“此般最好。那长行就等着显王殿下的大计……” 两人说罢,再寒暄几句,便各自打道回府。 东海 睹星 小云遮峰 回到睹星这几日,念王殿下算得上放松不少。 毕竟,这睹星之内虽说天才,高手如云。却毕竟不像那宫廷,整日勾心斗角让人烦心。除了刚回来那日李一凡和自己遇到了个这将近十年以来,第一次的生命威胁,让离欢有些心惊胆战,有所余悸以外,其他的倒还不错。 李一凡说是要教离欢那暗瞳精神力量的发动。便是说做就做,自第二日起便开始传授。 离欢本来还想着要在自家罔尊驻地待上些日子,不为别的,只为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几日。却被李一凡否了。 无奈。作为一个聪明人,离欢深知自己可敌不过这天神。只好带着李一凡上了东海小云遮峰。 东海之畔,高峰林立。尤为云遮峰出彩。 其名便可看出,云遮峰峦,难看山尖。云遮峰分大小云遮峰。虽说名字差不多,相距却甚远。位于南北两边界处。 大云遮峰从来都是由星一人独占,在其上闭关修炼使用。小云遮峰则更多像是观光景点,睹星之中尽是天资聪颖的怪物们。此生所求,不过站在那座契者的云遮峰上,独览苍生。自然少有什么观光看风景的情怀在。 离欢从来都对这种心性嗤之以鼻。指责那群比自己努力的家伙实在是凡人!功利心太强,不像自己,逍遥快活,看破尘埃……那被离欢指责的诸多睹星弟子中,为首的便是那位楚故儿。 楚故儿呢。对于这种屁话懒得理睬。从来瞧不上离欢这混蛋,也自然把其口中出来的每句空气都当作屁了…… 离欢常说。这小云遮峰,云雾缭绕,山巅中目览东海听风品茶,实为人生幸事。只可惜那帮功利心的天才们总是听不懂,纵使离欢百般倡导,便偏是一个个油盐不进,苦苦修炼。没想到现在倒让离欢安心了。 这小云遮峰的美景,在睹星之内向来只被离欢和寒泉两人经常独占,最多也便是那空逸门主千无萧实在闲的没事干会走上几趟。只是那千无萧,用离欢的话说。懒得像猪!每每登顶,气喘吁吁,都扬言几句“下次老子绝对不来!”的屁话。丝毫不把那景色做什么宝藏…… 也正因为这点。离欢才选择上了这小云遮峰的。 这地方,少有人烟。睹星之中更少人关注,顶多就是寒泉和千无萧可能来上一两次,这两人自己又都信得过,所以这小云遮峰正适合自己苦练。 只是临上山之前,离欢还是特意叮嘱那爱吃韭菜的胖子,不许将此事知会寒泉。 那丫头若知道自己在这儿修炼,恐怕那浏览美景的兴致要窜上九天之高了…… 小云遮峰上一处凉亭,带着寒气。一个胖子坐在凉亭石桌上,嘴里叼着个韭菜馅儿的包子,目不转睛盯着远处。时不时叹息着吃一口包子,时不时又满眼不解的吃一口包子,时不时……又吃一口包子…… 离欢上山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少包子,几斤韭菜下了肚皮。这胖子,还是想不通。 只知道是这位七殿下那癔症好像愈发严重起来。这几日,成日对着空气说话,还动不动就站着不动,半晌过后又气馁的坐到地上,嘴里面振振有词。什么“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儿?”“爷不练了!”之类的。 此刻又一个包子下肚。洪韭定睛看着,不断咀嚼嘴里的韭菜。 那位七殿下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离欢抬眼瞧着眼前一脸比这山尖寒气还凉不少的混蛋德行,气不打一处来。 “不练了,不练了!”一阵撒泼打滚,离欢还是坐在那。见李一凡那双金色瞳孔之中没有半分波动,离欢知道这位天神从来都没什么感情。 心里想着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八蛋真无聊。嘴边不禁问道:“我就真一点进步都没有?” “差的太远……”李一凡轻轻摇头,眼眸微转望向远处海面。 这位可测风云的才子,天资聪颖向来被世人认可。其实李一凡自己也不得不说,这几日离欢进步不小,其悟性照比当初自己更高一些。 仅是几日的光景,其已经可以做到利用暗瞳扰人心神,甚至可以让自己这双永恒瞳都出现半分的迟钝。这样的程度,无疑已经证明了离欢的悟性之高。 可是李一凡并未跟离欢多说过这些。对于李一凡,他知道,离欢的悟性高,是真的。可那句“差的太远……”也是真的。 光凭借着现在离欢这些精神力量的操控,在战斗中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扰乱大多数强者心智。甚至从那足以撼动永恒瞳半分的瞳力上看,李一凡基本可以确定,凭借如此,离欢在战斗中甚至可以让那墨铭哲一样的九阶九级顶尖契者都分神片刻。 要知道,在九阶朝上契者的战斗中,哪怕是霎那也完全可定生死!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瞳力虽说已经达到一定层次,要想撼动沧海浮尘珠那般顶级神器所附带的精神力量,根本就不可能。 李一凡倒也知道,事情不能太着急,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可是事实残酷,李一凡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还有多少时间给离欢学习掌握这些精神力量。无奈之下,也只得惜时如金,没日没夜了…… “李一凡……”离欢声音淡了好多。 “嗯?”下意识回头间,那离欢暗紫色眼眸凸显些暗金色纹路,纹路流转中,李一凡身子顿住片刻。 离欢见状则是猛然起身,不服输似的抬拳便打。 只可惜那片刻时间实在太短。拳头握紧,身子直起。只到这一步,离欢的身子已经停在原处。暗紫色眸子逐渐化为李一凡的金色,又再度化为暗紫色。 随着那颜色转变离欢动了动身子,知道是李一凡的瞳术已然取消。脸上不免又露出气馁…… 见其再度坐在地上。李一凡轻笑:“这次好一些。” “好个屁……”念王殿下吹吹头发,索性躺在地上。 李一凡不理他,依旧望向海面。却缓缓道:“或许也有捷径吧。” “捷径?!” 离欢从地上鲤鱼打挺坐起来。作为一个从来慵懒的家伙,离欢可从来不相信那些什么“无捷径可寻,只有苦练!”的诸多励志屁话!捷径就是捷径!若是有,不走才是傻子! 此刻抬眼问道:“什么捷径?” “睹星内。是不是也有日月宗的子弟?”李一凡转头看过去。 “逢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捷径 睹星之内,强者云集。日月宗子弟自然也少不了。 听李一凡提起,离欢心头闪过个人影。那位睹星风逸门门主,戴逢秋。 这位戴逢秋虽说是那日月宗戴昀不知道在哪个年头欠下了风流债而生,却终归也算的上日月宗子弟。 李一凡听了点点头:“日月宗功法之强大,便在于可以借助特有的日月瞳在普通的劈砍,挥剑,拳脚上加以精神力量的依附。” 沉思片刻,李一凡继续道:“虽说那日月宗的日月瞳,与邪宗暗瞳相比属于完全相反的偏辅助类瞳术。但是四百年前,日月宗女宗主戴沐沐便已经把日月瞳开创出了攻击效果。对于精神力量的掌握和控制,日月宗子弟应该还有一些更独到的见解……” 说到这儿,那位天神望着东海眸子中柔和一些。或许是想起那四百年前的故人,多少有些怀念吧? 随即转头看向离欢:“想要捷径,去问问他可能有些帮助吧?” “逢秋啊……” 离欢听着李一凡的解释,眼神里却出现半分迟疑。 那戴逢秋虽说同样拥有着日月戴氏特有的日月瞳。可毕竟是那戴昀留下的风流债,得到的日月瞳传授也绝不是日月戴氏正统。说难听一些,若不是戴逢秋天资不错,没有日月戴氏的帮助,恐怕这日月瞳都无法开发出来…… 李一凡看出其犹豫,问道:“怎么了?” 离欢微笑着摇头,没解释什么。想来,李一凡说的倒也不算错。日月戴氏凭借日月瞳占据四大宗一席之地不知道几百个年头了。对于精神力量的掌握,正如李一凡所说,一定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虽说离欢自己也不确定那戴逢秋的独到见解究竟能到哪个程度。 可这可能已经是唯一的出路,想来自己当时无论在圣火宗还是在罗天朝堂之上,可是都没给那位日月宗的戴王爷半分好过。恐怕那混蛋巴不得自己被酷刑处死呢,还会教自己什么?再想想那日月宗世子戴易馨,天生的花心萝卜,自己也并不相熟。 思来想去。还是戴逢秋靠谱!便只说了一句“我去问问”便不顾那吃韭菜的胖子询问什么,跑下小云遮峰了。 东海 睹星 风逸门领地 离欢一路小跑到了风逸门,却被告知戴逢秋有事刚好出去。 这位戴逢秋,或是因为从小身世也不怎么样,从来懂得收敛。虽说虚长睹星其他六位门主几位,却也从不已年龄要什么排场。对所有人都笑盈盈以礼相待。受到门主影响,睹星风逸门人也算得上睹星七门中最懂规矩。 一个门人识相,领着离欢进了风逸办事厅,又捧一壶“天山飘雪”替离欢斟满茶盏。 恭敬行礼:“离门主稍候片刻,已有人去告知门主。” 离欢对于这种自己觉得有些过分的恭敬,从来都相敬如宾。此刻没什么废话,只是微笑:“好好。不急,你忙吧。” 那门人在行礼一次,恭敬退开。 离欢轻轻闻了闻那茶盏中“天山飘雪”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来。这世上莫过于“佳人”“好茶”和“妙曲”向来最讨离欢欢心。 此刻那“天山飘雪”淡淡茶香扑鼻。离欢早忘了找戴逢秋的所谓“捷径”问题,只顾着细细品茶了。 待到那一整壶好茶见底。戴逢秋也回来,到了离欢跟前,微微行礼:“久等了欢儿。” 这壶“天山飘雪”可要了离欢老命。好久没细细品茶,此刻整个人沉浸在茶香中,以至于那戴逢秋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听到声音,离欢赶紧起身。 这戴逢秋每次对任何人都是恭敬过之,离欢自问对于这样温文尔雅的家伙,自己是真没什么办法。 此刻站起身子,赶紧回礼。 “逢秋哥。不久,不久……” 戴逢秋瞧着那离欢旁边木桌之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喝干的茶盏。轻轻微笑,对不远处一个门人礼貌挥手。 门人见势到其身旁,戴逢秋没说话,只是看了看离欢身旁的茶壶。门人便明白,点点头,拿开茶壶…… 对于戴逢秋和那门人的动作。离欢倒是明白,无非便是让那门人为自己换上一壶新茶。本来想着阻拦,可想一想,人家没多说什么,自己一厢情愿去说,倒反倒显得要茶一样,索性便也没说什么。 戴逢秋那双日月瞳,一蓝一红。看向离欢,眼神中颇有些询问之意:“来我这是?……” “嗨。也没什么大事儿。”离欢说罢便近乎着搂住戴逢秋肩膀,一边走,一边笑道:“小弟有点事儿,求逢秋哥帮个小忙?” 戴逢秋笑着:“同门公事,何来的‘求’字。你说便是。” “我常听说,日月瞳可以将精神力量附加于攻击之上……”离欢说着看向那双日月瞳,笑道:“不知道逢秋哥会不会?” “怎么突然问这事儿?”戴逢秋没回答什么,只是问道。 “没啥。”离欢依旧嬉笑:“要是逢秋哥会,叫我点窍门可好?” 戴逢秋听了,兀自把离欢引到一旁坐下。 此刻那刚才拿去茶壶的门人已然捧着一壶新茶到了跟前,缓缓替戴逢秋和离欢斟满茶盏,兀自退下。 见那门人退下。戴逢秋笑道:“楚门主从来都说你不喜修行,怎么今日努力起来了?” “哎?” 离欢听到其提及楚故儿,不禁不服气:“你可别听那娘们瞎逼逼啊!逢秋哥!她说两句,我还不能努力了?你离她可远些,省着哪日她遭雷劈连累你……” “这话跟我便说了,可别让楚门主听到。否则又把你剥皮抽筋,我可拦不住。”戴逢秋跟着打趣道。 离欢则是满脸的无所谓,一副“老子怕她?”的德行。 随即还是忍不住抬起那盏“天山飘雪”轻饮一口。抿抿嘴唇,重新问道:“说正事儿。逢秋哥,你到底会不会?讲点见解就好……” “小弟江湖救急,保证绝不外传!”离欢解释道。 戴逢秋微笑着:“外传什么的无所谓。只是我毕竟也不是日月宗的嫡传,你说那将精神力量附加在攻击上的手段虽说也掌握一些皮毛,只是怕我这些拙见反而误导你。” “没事儿没事儿!” 离欢听到戴逢秋真会这手段,不禁满眼泛光。心中暗叹,今日自己这捷径看来是有门!赶紧追问道:“逢秋哥就教教我。” 戴逢秋点头中,微微沉默。 半晌后,再道:“其实……想把精神力量附加于攻击之上,也倒不难。无非就是自己对于精神力量的掌握和控制,可以达到收放自如,自然就可以做到了。” “嗯!对对对!” 那双暗瞳里面,光芒更盛不少。其实离欢压根也并不是想学习如何把精神力量附加于攻击之上,重点就在于那戴逢秋的后半句,如何做到对精神力量收放自如! 戴逢秋思索着,对离欢抬起手:“先说好。我这些也只是曾经在日月宗时,出于好奇偶尔看了些相关的书籍,自己领悟三四分而已。说白了,都是些上不得门面的野路子。若是到时候真悟到了你,可不怪我。” 若是换做别人如此去说,离欢恐怕会思索一下这人是不是并不愿意回答这些。可是离欢自问对戴逢秋还算了解。或许是因为以前身处日月宗的特殊身份,这位逢秋哥做事从来谨言慎行惯了。 此刻也兴致勃勃,赶紧摇头:“不怪不怪,逢秋哥快说。” 戴逢秋见其这般追问。无奈着摇摇头,兀自回想道:“我当时在日月宗典籍中看到,先祖戴沐沐是因为选择锻炼神识,从而达到进一步控制自身的精神力量,从而转移正常的攻击之中的……” “神识?” 离欢听得仔细。这神识自己倒也知道,毕竟那李一凡便处于一种神识的状态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可他向来也没多想过些,只认为李一凡是天神才拥有神识。 此刻不禁不解道:“每个人都有神识吗?” 戴逢秋点点头。“神识这东西,不光契者,万物生灵也都有。只是锻炼的程度并不一样。嗯……” 又一阵思索,戴逢秋解释道:“就比如,草木无言,猫狗却灵动。那就是因为神识的锻炼上有所差距。人的神识则更过之。甚至如若神识锻炼到极限,可以自由来去,不受身体的束缚。便是我们口中的神游。” 离欢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李一凡怕就是戴逢秋口中那种“神游”的状态了! “那如何锻炼神识?”离欢再问道。 “这也是我当时的疑惑……”戴逢秋无奈着笑了笑:“那书籍上只是记载了一些曾经的因果,并没教什么方法。具体的方法……都被日月宗封藏,只有正统才能修炼。” 看着那戴逢秋眼神中一些落寞。离欢不禁有些过意不去,他一直都想回避戴逢秋不是嫡传的事情,没想到来来回回还是提到这儿。 或许是见离欢沉默。戴逢秋向来善解人意,此刻只是微笑着:“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有些事情好钻研一些……当时便想出个野路子。” “什么?” “强行轰出神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所谓神识 戴逢秋平日的话不多,离欢没想到这一语出口便惊人心魄。 耳边不断回荡戴逢秋刚才的话。离欢像是看着个疯子,结结巴巴:“强……强行……强行轰出神识?” 那眼神中难以置信,戴逢秋却只是点头微笑着。 离欢长大嘴巴,犹豫半晌。似乎思虑什么。 “怎么了吗?”戴逢秋看着离欢那表情有些不明白。 没成想这家伙却再度犹豫半晌才问了一句,一直以来若有所思的问题:“强行轰出神识……会不会很疼啊……” 那语气里面,完全是一种恐惧的情绪。 戴逢秋一阵无奈。他原本以为离欢这般四合神洲皆称的“可测风云之才”刚才思虑是犹豫着要问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问题。毕竟那般头脑自己肯定是比不了,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可以从离欢身上在得到多少借鉴…… 没成想,这家伙竟然如此去问。那契者修炼,哪有不痛苦的呢?何况在睹星之中,天才云集,痛苦?这东西,没有天才在乎,甚至没有天才会察觉吧…… 无奈之际,戴逢秋只是摇头:“疼……说不上吧。只是第一次强行轰出神识,也不会太舒服的。” “那……神识这东西,怎么……怎么轰出来?”离欢终于问到正题上。 戴逢秋略微思索,反问道:“你看过一本叫‘魂灵集’的书吗?” 《魂灵集》离欢听着耳熟。仔细回忆了半晌,才想到,这书自己倒是真的看过。 睹星书库中,各类古典古籍数不胜数。离欢身为睹星之内,“懒散”的代表人物,自然从来都没心情去看看。 只可惜,从小便怕了寒泉。 这丫头,平日里百般懒散,跟自己如出一辙。素来有着“东馋北懒”的妙称。只不过有一点不太一样。 离欢的懒散可以说是持久性强力,从来都一懒到底。平日无论什么事情,除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一点被楚故儿称作“没什么用处”的事情,自己会积极一些以外。基本上其他所有,任务也好,切磋也罢,离欢从来都是懒散应对,或者干脆不应对。 相比之下,那寒泉则完全不同。那是个拥有着懒散身子,却怀揣“勤劳心”的家伙。平日里,懒是自不用说的。只是有一点,这小丫头,从来都不服自己这懒散性子,动辄便扬言励志,向人学习,勤劳那么几天。 今日说要读万卷书,明日便要行万里路。做事情从来三天打鱼,八天晒网。这性子,说好听叫有些上进心。说难听了,便是狗改不了吃屎…… 别人倒还好说。却让离欢因为这性子没少头疼。 寒泉那丫头。从小娇生惯养,虽说性子里没有那般骄纵。可却认定了离欢一人折磨。每当“打鱼”的日子,铁定就要跑到罔尊胡闹,想看书了就要自己的离欢哥哥把那书找来给自己读。想行万里,便抱着离欢大腿,吵嚷着让他陪着……还美其名曰,让离欢读书是为了督促,让离欢陪着是为了共赏美景。 离欢对于这些从来都已鄙视应付,再或者便开口嘲讽。寒泉也从来不因为这些便改了性子,反倒愈发有理,说离欢是自己进步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没办法,离欢只觉得是上辈子欠这丫头。 而那本《魂灵集》便是寒泉不知道哪次“打鱼”时,软磨硬泡离欢半月时间,叫离欢读给自己的。 此刻想起这些。倒让离欢一阵感慨,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当时做的,到底算不算帮到自己。 念王殿下自小便能耐的要命。素来有些一目十行却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本《魂灵集》当初便因为是最薄的一本才引起寒泉注意,此刻回想,那薄薄一本,不说全记得,有印象的也在大半了。 脑海里回想之际,离欢抬起眼眸。 背诵出半截《魂灵集》中原话:“人有魂,其魂,灵魄所注。灵为筋,魄为骨,七分灵,三分魄。方为魂……” 听着离欢背诵。一旁的戴逢秋缓缓露出一种“孺子可教”的表情。 对离欢点头道:“就是这段了。现在明白了?” “啊?明白?明白什么?”离欢惊愕,再长大嘴巴。 不得不承认。寒泉这丫头向来有些独到眼光,每次挑书倒都是一次比一次层次更高一些。这《魂灵集》便属其中难懂一类。 离欢慵懒,当初读这《魂灵集》,也只为了应付那泉儿妹妹而已。自然没用过什么心,加上这书中字句,含义难懂,就更懒得费神多想了。 此刻听到戴逢秋满脸如遇知己的表情,脸都不免发红。只哀叹自己当时不努力,现在要人笑话了。 寻思着。便尬笑着挠挠头:“我当时……就是看看,没细琢磨……” 戴逢秋不免发笑,随之点头道:“其中含义也不算难懂。只说是人的魂魄,由灵和魄组成,有此两者,才算的魂魄。而那其中的‘灵’便是神识。而这神识,也就是我们通常看来,自身存在也隐藏于自身的精神力量。” 微微停顿。戴逢秋继续说道:“如果想把神识强行轰出身体,便需要借助精神力量,对自己身体中本来存在的精神力量进行轰击。力道无需特别强,轰出体外就是。” 提到精神力量。那戴逢秋一双日月瞳,不禁在离欢那双暗紫色的暗瞳之上扫了扫。 戴逢秋虽说算不上日月宗嫡传,却终归拥有日月瞳。在瞳术方面更卓有造诣,否则也做不得这风逸门的门主。离欢知道,其早看出自己这双眼睛有所不同。 此刻也没回答什么,只是微微抬起那盏“天山飘雪”,茶盏抬高,有意无意挡住双眸。 其实倒也不是离欢自己不想告诉戴逢秋这双暗瞳如何由来。只是思来想去这话确实没法交代什么? 难道要告诉戴逢秋自己身体里存在着那邪宗的老祖宗李一凡?或者告诉他,自己偷学了邪宗功法吗? 这事儿,换自己自己都不信。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戴逢秋见其默默饮茶没说什么,自己也便轻笑着停下饮茶。 在日月宗生活的那几年。戴逢秋没学到什么日月宗实打实的真本事,却学得处事圆滑的本事。 日月宗的那些日子,生父戴昀从来都对戴逢秋爱搭不理,戴逢秋只想着这位父亲或许也只把自己当作累赘而已。那位世子更骄纵,虽说算得上自己的血亲弟弟却从来明里暗里称自己是死缠烂打……戴逢秋更从不说什么。 对于戴逢秋,似乎这种圆滑自小便是一种习惯,从来都不是什么优良品格。毕竟优良品格是给别人夸赞的,习惯……是留给自己活着的。 对于离欢那双眼睛。其实早在刚才见离欢的第一时间,戴逢秋便发现了。此刻见离欢有意回避,自己便索性也不去提。知道或许是什么难言之隐,这事儿对自己又没什么重要的,何必去追问呢? 两人同时饮茶。沉默中,戴逢秋放下茶盏继续道:“总之,只要拥有一定精神力量,集中一点,轰出神识并不难。” 离欢听着便跟着点头。 “哎逢秋哥。”见其不提自己眼睛的事情,离欢安心不少,省着自己说些没用的去解释。 此刻转移话题,继续发问:“轰出神识,然后呢?总不能每次便只是轰出神识,就能掌握精神力量吧?” “当然不能。” 戴逢秋摇头道:“神识毕竟属于身体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最开始轰出神识,神识会直接被拉回身体里。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尽量控制神识以达到可以让神识在体外短暂停留的效果。 等到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便控制神识进一步的练习。比如以神识做一些动作,甚至以神识挥剑……如果可以达到这种程度,精神力量便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的程度。再去附加于攻击之上,已经不难了。” 离欢思索着点头。明白了其中道理,站起身对戴逢秋轻轻行礼:“这次谢谢逢秋哥!帮我大忙了!” “哪里……” 戴逢秋笑得温和,本想着去问问离欢究竟想做什么。却还是忍住没问,只是轻轻回礼后,重新提醒道:“我可再说一遍。这些不过我自己一点拙见而已,你若练习,需自己把持。可别叫我这些拙见,引你入了歧途……” “逢秋哥这是哪里话?”知道了这捷径离欢心中大喜,此刻笑道:“能凭古籍上只字片语便有这般见地,已是不易,乃是逢秋哥天资何谈拙见?” “我跟你和楚门主这般比起来,可算不得有什么天资。你这头脑,若是到时候有些新见解,别忘了教教我就是。再有什么问题,也随时找我。这轰出神识虽说无大碍,却也不是小事……” “这是自然。” 离欢朝外看看天色,心中急着想去试试捷径。眼皮底下又不禁扫向那桌子上还剩下半盏的“天山飘雪”,也不顾及什么脸面的问题,便是十分的馋懒,弯腰捡起那桌子上“天山飘雪”的好茶,一口喝了个精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一场夜雨(上) 又是雨夜。 这季节的雨好像多了一些。这或许是这个秋天最后的一场雨吧?跟平日比,总好像多几分的凉…… 星之州 邪宗 李长夜站在那雨中一处小亭,她从来都珍惜生命中每一场雨水。她一向都觉得,或许每一场雨水,都有它值得哭诉的人。所以她也真心为那人痛苦,为那人凄凉。也可能……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小亭,毕竟身处邪宗偌大宫殿之中,算不得破败,却也少了皇家威严,甚至竟然遮不住那风吹的斜雨…… 李长夜站在小亭之内,一双暗瞳只是静静望着远处。看着那被雨水浇冒了烟的青石地面,无数水泡起了就破,破了还起,前仆后继,像勇士…… 不远处的黑暗中闪出一个男人身影。那身姿挺拔,腰间挎一把刀,是个刀客模样。 男子走近。李长夜抬起眼眸,朝他笑了笑。 这位刀客,跟李长夜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乃是星之州从前刀客世家南宫氏难遇的奇才。只可惜那南宫氏气运差劲,因为诸多是非几十年前就遭了一次灭族。剩下这么个可怜的天才当时还是孩子。 瞧着那天资聪颖才被罗天皇帝带进了宫廷之中培养,不为别的,只为这孩子不负天资,未来一日成为星之州窗户一样的存在,替星之州,替邪宗保暖御寒……索性便取名南宫楪。 南宫楪看见那小亭下的人露出微笑,总算也露出一丝那印王钟离羡少有能从他身上看到的笑容。 “好久不见。”南宫楪站远了那姑娘几步,轻轻拍打身上衣衫,尽量不想让那姑娘被雨水触及。 李长夜似乎看得出其心思,此刻只是朝前微走两步。脸上笑得更开心:“怎么?这今年未见倒是讲究不少?” “雨水凉……”南宫楪没多回复什么,只是兀自说一句后再退开。 待到再拍打几下身上雨水,这位南宫氏的天才望向小亭中雕纹石桌上一把油纸伞旁的一盏热茶,一饮而尽。 “那日多谢你……”李长夜不再去看他,眼神再看雨夜,声音随着雨声悠悠响起。“若不是你出现及时,我怕要冲上去了。” 南宫楪回想着那日的落日岭。这位邪宗的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负伤咬牙拼死保护那罗天王朝的太子。现在心中仍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加以提醒,恐怕那日要多死一个皇族子弟…… 热茶入喉,身上暖和一些,南宫楪没客气,看着亭外的雨,问道:“那日为什么拼死保护罗天太子?” “没什么。”李长夜淡然:“只是答应的事,要做到。” “答应的是离欢?” 李长夜没说话,依旧看雨。远处闪亮起一丝闪电裂痕,等上好久才有些雷声响起来。 “你呢?” 那位一身红衣的公主殿下,微微转头:“拿到那本莽荒刀谱了?” 莽荒刀谱。乃是刀谱中至高绝学,也是南宫楪毕生所愿。三年前被李长夜发现了踪迹,似乎是在那罗天王朝的印王殿下手里。 天、星、罗三州,虽说被睹星在其中制衡发生不了什么大冲突,小摩擦却也时常不断。其中勾心斗角更数不胜数。发现那莽荒刀谱在印王手中,李长夜便也随之顺其自然将南宫楪推到了罗之州。 普天下的九阶朝上契者,基本都已被睹星收纳其中。所以如同南宫楪这样的八阶契者自然也都被各王朝视为人才,更何况南宫楪天资不错,自然不愁没人看重。李长夜也便是随手的手段,就让南宫楪以一种合理的理由进入了罗之州印王府。 所谋也简单,不过两点。第一自然是帮南宫楪拿到那莽荒刀谱,第二则是让南宫楪在印王府做以眼线。当时之意,自然是为了办事方便些,落日岭之后,李长夜也只感叹,幸亏自己留下这眼线了…… 提到莽荒刀谱,南宫楪似乎精神不少。 回眸看向李长夜。点头:“已经确定了,莽荒刀谱确实在钟离羡手上。” “他答应给你?”李长夜又问。 南宫楪思索着便摇摇头:“他要我帮他做三件事才肯给我。” “是吗……”李长夜轻轻点头。 李长夜又沉默起来。那刀客从来就寡言少语,从不觉得什么互相沉默的场合尴尬,此刻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便一块沉默。 只可惜这刀客刀法精湛,基本功差一些。好像有些站不住,动了动脚。也奇怪……他只在这公主殿下面前站不住…… 犹豫半晌还是问道:“叫我来做什么?” “老友几年未见,哪有什么做不做什么的?”李长夜略显轻松,靠在那石桌上,仰头望天。 见其轻松,南宫楪却反而摇头。 “不是你的性子。” “嗯?” 李长夜若无其事,歪头瞧瞧身边的刀客。打趣道:“呦……如今南宫先生除了刀谱还懂性子?那你说说我当是什么性子?” “我在印王府既求刀谱,又为眼线。若不是什么急事,怎么会平白无故让我回这儿一趟?就不怕那印王派人跟我?” “你真无聊……” 公主殿下叹出一口气。对那身旁的无聊刀客摇摇头。 这家伙从小就不知道什么人情世故,说话也直来直去,让李长夜心烦好几次…… “如何无聊?”无聊刀客无聊的问道。 李长夜瞧着这家伙竟然还真的会问出这么一句,愈发的惆怅起来。这南宫楪从小跟自己一块长大,到算得上自己少有的知心朋友,不像些皇兄,占着哥哥的茅坑不拉兄长的屎……只可惜,这人奇怪了一些。 吸一口气,李长夜毫不遮拦,咂舌问道:“你说你这性子,怎么招那印王殿下喜爱?眼线的事情是顺道,咱们不说。就那莽荒刀谱,凭你这面瘫德行,怎么得啊?” “他说做三件事就……” “行行行……” 李长夜在这刀客面前送来都没什么过多礼数。此刻抬手打断道:“本来想跟你多聊聊近况再问,我看你除了刀谱也没什么近况……” 一边哼哼一声,李长夜再问道:“我是要问你,当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落日岭?” “印王让我去。”南宫楪抱着那柄刀,也靠在石桌上,回答道。 “让你去做什么?”李长夜再问。 南宫楪不加思索:“要我务必保证钟离阳死。” 两人一问一答,李长夜万般无奈。这家伙跟自己说话从来都是自己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感情得回答机器……也算庆幸,只对自己,他能回答几句…… 习惯了如此,李长夜只好停止发问,兀自思索。 随后便轻轻点头:“还在试探你啊……” “我知道。”这次一问一答久了的混蛋多出一句话:“否则当时我就杀了那四个围攻你的了……” 听到这话。李长夜笑起来:“那可多谢了!” 雨好像小了一些,李长夜直起身子,朝小亭边缘靠一靠。伸出手去试探,雨水滴在手上,密密麻麻。 “就为了问这事儿?”南宫楪依旧抱着刀。 点点头。李长夜背过身:“嗯……就这事儿啊。” 刀客也直起身子,缓缓一句:“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李长夜抬头望着那雨夜,若无其事嚷了两句。 刀客不再说话,只传来一些踏雨而行的细微声响。 “哎!”李长夜没回头去看,只是叫了一声。 听着那踏雨而行的声响戛然而止,李长夜才道:“刀谱重要。可那印王若是耍起无赖不给你,宁可不要刀谱,也得要命哈……大不了我帮你抢。” 那刀客天生的不会说话。此刻也没回复,只是那踏雨而行的声音再响起。 站在小亭下的李长夜依旧望雨。没回头去看那背影,这偌大邪宗宫廷中她好像只这一个朋友。对她,她只是珍惜而已,不像这朋友为本刀谱便白白丢了条性命,太不值得。 她也还记得,那宫廷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朋友。这次叫这朋友来,也不过为那另一个朋友听些消息,想着看看那印王心思而已。此刻轻松一些,撑着那把油纸伞走开了。 罗之州 帝都 印王府 商红玉把那位显王殿下和李长行会面,以及终归决定的北地冰晶棺一事简单讲了一遍。 钟离羡轻轻点头:“这位长行殿下,居心叵测啊……” “显王殿下现在可是愈发担心这位刚封了王爵的七弟。”商红玉笑道。 轻哼一声。钟离羡望着那桌上宣纸,自己刚写“动则乱”三个字。 笑了笑:“我这位七弟。久不返朝堂,没想到一朝得返,倒是要掀起滔天的风浪了。” “只是没想到这没羽营竟然也落在他手上了。”商红玉叹息着,走到其身旁拿起砚石轻轻为之研墨。 印王殿下手握一根狼毫椎,沾些笔墨,在宣纸上默默写下一个“欢”字。 摇摇头道:“也无所谓。不是落在显王兄手上就好。” “印王殿下可万万不要觉得您这位七弟好对付啊……”研磨之中,商红玉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他不好对付。只是暂时还用不着我来对付他吧?” 钟离羡冲其笑了笑。便随手撕了那“欢”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一场夜雨(中) 那场夜雨收敛一半。 夜色中,钟离羡只是安然写字。 “殿下倒是淡然。”研磨中,商红玉慢悠悠说道。 钟离羡笔锋回转,技巧过之,力道不足。总显得阴险的紧。 “我着什么急呢?”钟离羡轻轻微笑着。“我那三皇兄不是已经决意对付七皇弟?也轮不到我着急吧?” 商红玉作为红叶楼宗主,被四合神洲称为天下第一的女谋士。却从来知道,这位印王殿下心思从不比自己浅薄,这也是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其谋士很重要的原因。 此刻点点头:“那冰晶棺的事情,要不要稍稍助力?” “不用……” 钟离羡握着那根狼毫椎,只管写字。嘴角显出一瞥阴冷。“先看看显王兄做的怎么样,真若是太傻了些,你便指点指点就好。何须我动手?” 那位印王殿下转而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瞧了瞧桌子上的字。 似乎是不太满意自己这字迹,不禁摇摇头:“鹬蚌相争的故事多了。我们该喜欢的角色,难道不该是那渔翁吗?” 罗之州 圣火宗 夜雨再敛,只剩些星落雨点…… 日月宗的世子殿下哼着小调迈进墨婧一的房间。 这戴易馨,从小就娇生惯养,生的一副世子的臭脾气。相比圣火宗礼数繁多,在这墨氏的地盘上,这位世子殿下可谓是一点礼貌都不懂。 见其不敲门,推门便进。墨婧一半分不悦,却也没什么办法。一来这戴易馨从小就这般没规矩,二来自己从意义上讲又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放在哪都没法说什么。三来,还有事情求他…… 此刻见他进来,墨婧一起身。 “怎么样?” 戴易馨耸耸肩:“没问出什么……” 听到这回答,墨婧一显然有点失落。点点头。 那戴易馨则是摊手,若无其事:“我可像你说的旁敲侧击了好一会儿。可惜,我家那老头儿什么也不说,只说是皇室传令而已。” “我知道了……”墨婧一无奈坐在床边仔细思索着。 那日落日岭之后,墨婧一收到了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叛变身死的消息。那消息传过来没用几天,也不繁琐。大概意思就是,那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欲图谋权篡位,幸得睹星罔尊门主离欢及时赶到,将其剿灭…… 墨婧一自小受到的教育,从不允许自己觉得自己如何聪明。只是作为当时落日岭上亲眼目睹,亲身参与之一,墨婧一还真没理由相信这些。 那脑子里总时不时便闪过当日落日岭下,离欢决绝的眼神。 离欢与那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向来都兄弟情深。这事儿别说墨婧一,整个四合神洲都是知道的。说他杀了钟离阳?墨婧一可死都不信。 想起那日落日岭下离欢的决绝,墨婧一就更觉得说不通了。就算他当时真要杀了那钟离阳,关系如此亲密的两个人,也不至于露出那般决绝,毫无犹豫吧?这事儿说不通! 再想想当时情景,先是圣火宗和日月宗两大宗同时受命,守在西海沿岸。说是罗之州境内有所演习,可墨婧一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演习要由两大宗亲自护在旁边的。当时西海之上,睹星正在解封浮尘珠,这样的布置不像护卫演习,倒怎么看都像是防备睹星的意思。 而后呢?那离欢也便真的带着罔尊冲了过来,再然后,无论是身为圣火宗宗主的父亲,还是那日月宗的戴王爷,都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拿出一份跟罔尊殊死搏斗的气势,硬生生挡住罔尊。甚至最后那圣火宗关押多年的疯子墨清怜,都莫名其妙逃出了圣火宗狱火楼,将离欢强行制服。 虽说墨婧一也不解,离欢当时是怎么有实力反而击败墨清怜,可这已经不重要了。让墨婧一更在乎的是自己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墨清怜逃出狱火楼一事竟然好像并不觉得意外,之后对这事儿也基本是以一种掩盖什么事情的感觉一笔带过,也不再追究…… 这么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串在一起,让墨婧一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对于墨婧一,自己倒也知道,很多事.可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有很多事儿,可能自己一直都蒙在鼓里,也十有八九,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缘由。 只是,落日岭这件事已经牵扯了太多。无论钟离阳还是墨清怜都已不是小事。 一个东宫的贤明储君难道有什么必要谋权造反?被关押多年的墨清怜,真有能力逃出圣火宗的狱火楼?如若真是逃出来的,那落日岭上父亲看见为什么不利用“九罪”将其制服?为什么那墨清怜攻击目标极度准确,便是盯着离欢一个人发动了攻击?这些事情实在太难理解。 无奈之下,可能是因为这事儿太大,也可能因为实在好奇。墨婧一这段时间查了又查。只可惜,这位圣火宗的独女,从小在圣火宗长大,天资天赋不在话下,涉世却未深。查来查去也没什么进展,这才找到了戴易馨希望其可以从日月宗一边查到什么。 只不过这结果,确实不尽人意……如墨婧一猜想,这位日月宗的世子殿下不知是真没什么本事还是跟自己一样涉世未深。又或者对于自己的请求根本就没上心,到底也没查出个一二三四来。 戴易馨见其坐在床上一脸无奈,拉起一把椅子坐在其面前。 “也没必要非要查清楚这事儿吧?”戴易馨哼一声,满不在乎。 墨婧一抬头瞥了一眼,不禁叹息:“你真没查出什么其他的?” “真没有。” 戴易馨摇头,不耐烦道:“我那爹你不知道?从来不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儿。” 似乎看出其苦恼,戴易馨又补充道:“我倒是也套出一句,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用处吧?” “什么?”墨婧一再一次抬起头,眼神亮了些许,好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事儿……”戴易馨思索道:“好像跟显王殿下有点关系吧?” “显王?” 墨婧一重复一句:“你怎么知道?” “父亲说,当时是钟离阳和邪宗密谋起兵造反。是第五重甲师团挡在了前面,只可惜后来第五重甲师团被睹星罔尊杀了个全军覆没。那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吴奕便是显王的人啊。”戴易馨回应道。 听到这个,墨婧一不由得又陷入沉思。 寻思半晌,才又问道:“不是说离欢带着罔尊便是为了阻止太子谋反吗?怎么反而把第五重甲师团也杀光了?” “这你都不知道?”戴易馨脸上有些嫌弃:“那离欢朝堂上回答,第五重甲师团身为清凉宫附近唯一军事集团,却并未对此事率先察觉,对战一支新兵组成的军团也难分伯仲,死伤过半。难辞其咎。自己便也杀红了眼,索性全杀了……” 戴易馨这个解答,更让墨婧一苦恼。这种解释,多少有些牵强。那离欢性子柔,在酬勤大会上便看得出来,难道还真会做这种嗜杀的事情? 一阵苦恼中,墨婧一只望向窗外的雨。心中叹息,不知道这雨……何时停…… 东海 睹星 小云遮峰 那场夜雨轰轰烈烈又淅淅沥沥,却终归还是要停的。 离欢见雨停了,迫不及待走出凉亭想去试试那戴逢秋的捷径。吃韭菜的胖子阻拦,便是得到一句“滚蛋”。 天公不作美,离欢刚问了捷径,匆匆返回小云遮峰,这天便下起雨。那毕竟是个慵懒的家伙,哪怕那捷径再让其兴奋,也从不拿修炼这样枯燥乏味当个乐子。寻思着被雨淋的一身湿透也不舒服,便耐住性子,索性赏雨了…… 只是没想到这雨,一赏便至深夜。 终于等到雨停,离欢走到李一凡身边。 这家伙已经在雨中站了不知多少个时辰,离欢想来,这家伙倒也不怕雨淋便没理会。此刻雨停了,走到其身旁:“开始吧!” 看着这家伙兴致勃勃,李一凡还是面无表情,转而看向离欢没说话。 离欢则是酝酿力量,准备学着戴逢秋的方法强行轰出神识。只是这方法,戴逢秋上嘴皮下嘴皮碰的痛快,连起来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李一凡只见得身旁这位念王殿下,双手抬起,摆出个中二至极的造型。嘴里面念念有词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个猛然发功,整个人毫无任何变化。心中不由得发笑,那凉亭中吃韭菜的胖子更把这位念王殿下完全看成个疯子了…… 离欢还摆着那姿势,身子动了动。发现确实毫无作用,不禁咂舌:“这……怎么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他要你怎么做?” 听到李一凡发问,离欢方才想起自己刚才光顾着避雨,竟然一直没跟李一凡说起过戴逢秋的事情。转而把戴逢秋所教统统讲了一遍。 “强行轰出神识?”李一凡听了,兀自重复。 随之便是突然抬手。神识之力猛然间发动,朝着离欢的方向便是一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潜力无限? 离欢本来想着,把那戴逢秋口中的方法告诉李一凡便再试试。没想到这王八蛋毫不犹豫便给了自己一掌。 嘴边刚要开骂,想着吐出点小孩听了不解,大人听了脸红的污秽之语。可那嘴边刚要发出声音,却一阵沉默。随之而来是头脑中的眩晕,整个人摔在地上。 离欢活了这么许些年,被人一掌打飞,尤其是被李一凡一掌打飞的事情没少经历。只不过这次,那种屁股碎成好几瓣的疼痛感并没有接踵而至,甚至落地的“扑通”声都没有响起…… 待到眩晕转瞬即逝,离欢所看到的,是自己那副身体还站在原地…… 这种感觉,跟当时东海之上,星利用浮尘珠对自己展开攻击时差不多。只是这次,自己并没有被立刻吸回身体之内。 目光所及,李一凡手掌处不断散发着金色的涟漪。 “你的神识已经被轰出来了。如果真按那日月宗后人所说,倒能事半功倍……” 离欢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此刻自己的神识完全处在一种静止的状态,全身僵硬,甚至是嘴都无法微张。 似乎看出离欢的意思,李一凡缓缓收手,手上金色涟漪不断消散。离欢也随着东海之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被吸回了身体之中。 身体一阵摇晃,离欢缓过神。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李一凡则解释道:“刚才那般便是你的神识已经被强行轰出体外。只不过有我在,确实可以事半功倍一些。” “如何事半功倍?”离欢还是不明白。 “我可以直接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把你的神识轰出体外,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让你的神识暂时停留体外。也就是说,你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了。” 这般解释,可当真是让念王殿下大为欢喜。想到戴逢秋所说,第一步就是要可以维持自己的神识在体外停留。现在自己却能直接到达第二步,这对离欢来说不叫偷懒,这他妈的叫天资! 来不及离欢自己庆幸,李一凡说干就干的效率从来跟那姓楚的姑娘有的一拼。还没等离欢再说什么,便是再度抬手,又一次把离欢的神识轰出了体外。 离欢在神识状态中又一次坐在地上。腹诽这王八蛋不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便开始如同戴逢秋所说的去练习。 可那戴逢秋所说,无疑并不简单。 一个上午过去,吃韭菜的家伙不知道又躲在凉亭下吃了多少韭菜,便只是看着念王殿下一个人默默无声站在山崖之上。眼神好似看着远处,却又不像赏景。若不是这位七殿下的癔症犯了好些日子了,洪韭早就冲上去掐人中了…… 身体在那山崖之上站了一个上午,神识状态下的离欢便是在那身体旁坐了一上午。 一上午的功夫,除了觉得那额头出了不少汗水以外,离欢完全没有进展,甚至是那眼皮在自己刻意观察下都未眨动一次…… 李一凡手中金色涟漪再次消散,离欢不由自主再被吸回身体。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觉悟在身体旁以神识的状态坐上一整天的念王殿下,眩晕后转而问向李一凡:“怎么不练了?没事儿,我能继续,不用休息。” 李一凡站在一边,只是再望那已经望了几日海面。什么也没说。 见其不说话,离欢却好像还是发现什么。不由得一阵嘲笑似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恍然大悟中,嘲讽道:“原来你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啊?” 见其还不说话,嘲讽愈演愈烈,念王殿下丝毫不顾及旁边站着的天神能瞬间干掉多少个自己。只管继续嘲讽:“我还以为天神多无与伦比,强的要命呢?弄了半天也到底就这回事儿?天神可不能累啊!天神……哪能累呢?我跟你讲……” 话音未落,李一凡便是再次抬手。手中金色涟漪再度闪亮之中,离欢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推力,整个神识便又一次被推出体外,一如既往坐在了地上…… 李一凡则寒着脸。“练吧。” 已经成为神识状态的念王殿下自然没办法再向刚才那样磨磨唧唧,滔滔不绝了。只好心里暗骂些什么。 其实离欢猜的也没错。之所以李一凡刚才停下来,并不是因为想让其休息一会儿,只是自己的力量实在撑不了太久了。这毕竟是强行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把别人的神识轰出体外,再凭借自己一人让别人的神识保持在神识状态。纵是那精神力量再强也总有些极限在,再加上精神力量本就不及展露出来的其他力量容易修炼,所以那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是天神的极限。 李一凡本来想着,就让这家伙休息一会儿,正好自己也真的休息一会儿的。可奈何,这碎嘴的家伙实在太吵,相比疲累一些,自己还是更不愿意听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所以休息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咬咬牙,索性又一掌把他的神识打出去了…… 离欢坐在那地上,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知道暗自腹诽了多少难听的话,才终于沉下心接着练习。 脑海里面,不断回忆着戴逢秋当时的话。 他说首先要保持自己的神识停留体外,然后试着控制神识,甚至以神识挥剑劈砍…… 当时听着戴逢秋一字一句,离欢只觉得是问对了人,找对了路。心中除了暗自庆幸,找不出什么其他的感觉。如今真以这绅士状态坐在了地上,再去回想……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思路似乎越拉越远……离欢那不省心的头脑,不禁又开始暗骂那逢秋哥简直放屁! 什么以神识挥剑劈砍?老子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一句,还提什么别的? 又一阵腹诽中,离欢的思索却突然停顿一刻。脑子里总觉得好像哪个地方被自己忘了似的。 再仔细去想,才发觉是哪里不对。 说话?离欢不禁回想起那日东海之上,自己和李一凡跟星的交战。那时的星手握浮尘珠,其攻击,自己当时不明白神识有关的诸多事情自然不懂。此刻想想,那当时攻击对自己造成的无疑便就是如同李一凡一掌那般强行把神识轰出身体。 这点已经毋庸置疑。只是有一点离欢没想懂。当时危难之际,之所以可以暂时脱险,是因为离欢情急之下发现了那浮尘珠的攻击性质。危机之中开口,提醒了李一凡…… 当时战斗之中,自己头脑混乱顾不得别的。此刻静下心仔细回想。当时自己的那句话不就是在神识之中喊出来的吗?而且李一凡随即的应对方法,就已经证明当时他确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不就是以神识状态发出的声音吗?可为什么当时自己就能喊出来,现在却连说话都不行了呢? 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终归怕死勉强喊出一声?离欢琢磨着,在心里却兀自把头摇成拨浪鼓。 作为一个头脑不错且懒成了猪狗的家伙。离欢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怎么努力过。离欢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说白了是自己运气不错,生在帝王家,金银自是从来都不缺。又恰好呢,天生生了这么一副头脑,天赋也不差。今日才有睹星罔尊的离欢门主。否则凭自己这副操性?恐怕要饭都要不着热乎的。 也正因为如此。离欢可从不相信什么,人的潜力无限一谈。 离欢自己自然也知道,潜力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用处不小。哪天真的被激发确实也可以成为一种极其重要的力量。但是潜力无限说,在离欢看来,那便是过度神化了! 什么叫潜力无限?一个人他怕死,有一天遇到了一群九阶契者拿着刀剑便就是要他死!怎么样呢?难不成他濒临死亡之际,潜力爆发,就真可以拥有李一凡那样的力量,直接秒杀了那群九阶契者了?显然不可能,生活中虽然每个人都是主角,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主角光环吧?那潜力最多,也便是能让他跑的更快一点,晚死那么一会儿罢了…… 所谓的潜力无限,在离欢看来到底也有限。一个天生就无法通过契神境的人,如何成为契者?除非有些什么机缘奇遇,否则,无法通过契神境便是他的限度,他的极限!也意味着无论那潜力如何爆发,他也终归无法通过契神境。就潜力这事儿,离欢觉得自己和楚故儿还是有些共同点的…… 而在于神识说话这件事上。离欢也对自己知根知底,有那么一些诸如寒泉一类人所不曾拥有的自知之明。对离欢,在神识状态保持一上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的情况下。他知道,以自己的极限,一个当时还不知道神识是什么东西的人,在当时那种危难情况,无论如何都根本无法说出什么。 可事实却是自己当时却是处在神识状态,也确实在那种状态里面说出过那么一句话。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不是潜力问题,而是方法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离”和“欢” 念王殿下到底是举世出了名气的“可测风云之才”。发现一个问题,解决的速度让李一凡都想不到。 当日下午,自打离欢发现了前后问题。只是半柱香的功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原因八成便在于那日东海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当日自己初次被浮尘珠误打误撞轰出神识,所作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比如下意识的想要回到身体运作了身上力量稳固神识。这样一次稳固看似不太起眼,却尤为重要,也正因为那下意识的稳固得以让神识在被轰出体外的同时混为一体。 再想想刚才被李一凡轰出几次神识,每一次自己都会陷入一阵眩晕中。左思右想,那应该便是因为李一凡力量太过强大,自己的神识又少被锻炼,这么一次轰击看似没事儿,却已然把神识轰散了几分。于是乎离欢便称着李一凡重新击出自己神识的同时,开始重新催动力量护住神识。 这么一来,神识进入完全稳固的状态停留体外,说话也自然没有那么难了。左右感受一番,确定无误,念王殿下便是张嘴就骂了李一凡一句…… 李一凡的力量在整个四合神洲恐怕除了那日东海之上的黑衣人以外,都再无另一人能及。其自身存在的精神力量更绝对属于契者的巅峰存在,其强度,恐怕远不是那四合神洲上素来以精神力量闻名的日月宗可比,甚至望尘莫及。 而这样强大的精神力量,对李一凡来说,乃是四百年前实打实的亲身修炼,而不是如天神那样与生俱来。所以作为一个亲身修炼,也本身就拥有着强大精神力量的人,李一凡更深知精神力量修炼的困难。原本想着就算离欢再有天赋,光是开口说话也要等上几日,却没想到其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便达到了那个自己以为需要几日才能达到的目标。 离欢虽说也没从李一凡脸上看出什么赞许目光,不过从其被自己骂了一句一闪而过的惊愕表情,还有其竟然没直接飞来一掌把自己打飞也看出来,到底是自己天赋异禀! 念王殿下也就那么吹嘘起来,嘴上牛皮满天飞,直到李一凡又一次忍不住把他神识一掌拍出体外,才消停片刻。只是这次有些区别,这次……念王殿下可以说话了…… 小云遮峰上几日,念王殿下颇有获益。 自从掌握了以自身力量辅助稳固神识以后,整个修炼过程都变得轻松不少。 虽说如同那戴逢秋所说的。离欢自己也不知道这方法究竟是不是什么纯正的神识修炼之法,不过,这方法的确是屡试不爽。索性自己也便懒得去想自己这招究竟算不算野路子,毕竟谁也不会说另辟蹊径有过错吧? 仗着这方法,离欢修炼畅行无阻,虽说修炼速度在离欢看来也不算快。不过,仅是几日时间,念王殿下便已经可以在神识状态下保持正常的活动。至于以神识提剑…… 据李一凡的意思,戴逢秋口中以神识挥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挥剑。而是以己之识提剑之识。 说白了,较为高级的剑刃。不说神器,便是普通一些良匠打造的好剑,都已不算是凡铁,自身本便当有灵魂所在。以神识提剑,便是以神识唤醒剑刃的灵魂,从而以灵魂来操纵灵魂。 以神识提剑。这话说的倒是简单,可等到真去实践也确实困难一些。这几日修炼中,念王殿下多次尝试以神识提起无忧剑。可每每提剑,不执意提起还好,若是执意提起,神识便会瞬间破散回到身体里面。哪怕是有李一凡在一旁强行压制离欢的神识,也毫无作用。 念王殿下不觉得李一凡提出过什么有用的建议。这家伙只说两点,一,走都不会别想着飞,可能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现在以神识提剑还太早些,才会如此。二便是,可能这把无忧剑到底凡铁,灵识较浅。 这两个观点,让离欢不禁一阵咂舌。 “走都不会别想着飞”?离欢可从来不信这话。世上没有全才,有的人不适合吃苦耐劳,摸爬滚打。人们叫他流氓,可这流氓哪一日机缘巧合做了将军却也能领百万军败敌于堤上。 世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甚至有所按例。难道到时候也要对着人口诛笔伐?说他没学过走就学飞,不合常理吗?也不知道是谁家摔倒了醋坛子,弄得满地酸味…… 所以对离欢而言,他一直以为,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学走,而适合学飞!这叫什么?这叫天选之子!这道理,离欢一直都打心眼儿认可着。虽说这一句话常常是被念王殿下做以回怼楚故儿评价自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不过话糙理不糙嘛…… 而至于李一凡的第二句话。离欢就更不认可了。 那柄无忧剑陪了自己已有三四年光阴。是钟离阳听说自己接任睹星罔尊门主之时,亲自在罗之州挑选优良矿石,亲自挑选匠人,铸造的礼物。 虽说那矿石再精良也确为凡铁,那匠人再高深,也比不上那“骡子店铺”里的徐冶之。可意义深重。那是皇长兄所赠。无论如何离欢决不相信,这无忧剑,是凡铁! 李一凡两个理由,两番解答,都被离欢否了个干脆。这两个否决,前者总归还是有些离欢自己的歪理,让李一凡懒得辩驳。那后者,念王殿下干脆便是死皮赖脸,硬生生赖在李一凡头上,说什么是“有人旁观,自己发挥不好!”。 对这动不动就女人一样撒泼打滚,拒不认账的王八蛋。李一凡从来都懒得搭理,索性也便随他去。毕竟离欢这几日进步已然很大,甚至已然可以做到以自己的力量轰出神识,并且维持两三炷香的功夫。 对这样的程度。李一凡确实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说这小子确实天资聪颖,脑子灵光。自己一番判断,得出答案便也是以离欢如今神识的力量,已经不算是弱的。对撞沧海浮尘珠,招架个起码两三下精神轰击应该还绰绰有余。这样的水平,不高却也不低了…… 李一凡对其期待,其实也没有多高。毕竟那涟蕊口中“浩劫”本该由自己来阻止,离欢多说不过辅助而已。李一凡压根也从未想过要让离欢帮自己应付星,能做到这样已经在李一凡的预期之内。索性也便不再急迫,任由离欢去慢慢修炼。往后的东西,掌握更多,便都是他自己的收获了…… 神识不知道第几次破碎。离欢神识再度回到身体。 眼神装作若无其事扫了一旁看热闹的天神一眼,自己便转头去找了棵松树的阴凉处,一屁股坐在地上。 时节已入白露。深秋微风让离欢多添了衣服。这几日修炼刻苦,自己都未发现这白露时节的青石地面都冰凉不少。 刚刚坐下,便又起身。叹了一声“真凉”。抱着些犯贱的念头重新凑到李一凡身边。 念王殿下斜眼打量一番,那天神的金色眼眸静静望着远处,记不清这目光望着海面已经几日。总之,来这小云遮峰几日,便是几日了…… “你天天在这儿看什么呢?”离欢纳闷道:“这东海美景尽收眼底,美是美,看久了不腻?” 李一凡依旧望着东海,抽出闲暇也便回复一句。 “这人间美景也便那么多而已,也没见多少人便活腻……” 离欢听不懂这话深意。只觉得这家伙没事儿抬杠…… 随即哼一声:“你这不是硬杠吗?谁不怕死,如何活腻?再说了,世间美事那么多,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那么多而已’了?” “世间美景,当真赏不过来吗?”李一凡却反问。 离欢也毫不犹豫:“当真。” “吃烧鸡,晒太阳,睡午觉。听音律,抚古琴,赏佳人。”李一凡说着转头:“六件……你数不过来吗?” 离欢是死活没想到,如今这天神会拿自己以前口吻来教训自己。 一阵语塞,只好嘲讽道:“我就说你跟我待久了。如今口齿都伶俐不少……好啊……那你说,人间美景是什么?” 李一凡只是望着远处。 “月阴晴圆缺,人悲欢离合,念贪嗔痴狂,世分合改戈。皆是美景,可诸如此般,也不过掐指十二算而已。” 离欢眯起眼睛,瞧瞧身旁句句深意的家伙。腹诽一句“装深沉,真能扯”。随之又抬起两根修长手指。 脸上带着流水一般温和贱意……凑近李一凡。 回应道:“你说的这十二美景可不怎么样。我看来啊……也只两字,只一处确为美景而已。” 李一凡听得这家伙否定,并不急着说什么。慢悠悠转过头,瞧着那家伙一副“流水贱相”还是受不了。 索性重新扭过头:“哪两字?” 念王殿下目及东海波澜,暗紫色眼眸明亮许多。 脸上露出笑意。对那东海笑起来。 “‘离’和‘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消息 念王殿下念着自己的名字,朝着浩荡东海,无耻大笑。 对这混蛋那副不要脸的劲头,李一凡没什么办法。只是转而再问:“托你办的事可有什么想法了?” 笑声缓缓止住。离欢回眸瞧了身旁的天神一眼。 李一凡所说托付之事他当然知道。一来是要自己找机会带他去圣火宗和星之州分别见一下圣火宗至高长老墨铭涵,还有那邪宗的邪尊千亦。 离欢当时便告知李一凡,说这件事情需要自己另找契机,也许诺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小云遮峰几日,时间已过小半,离欢却并没有什么点子。 不是自己不去想,而是真的想不到什么去往圣火宗和邪宗的理由。索性那慵懒性子便想着还有几日光景,先拖着了。 至于那第二件事情,李一凡要自己夺取北地冰晶棺。这事儿可就更不好办了,离欢想了几日也都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此刻听到李一凡发问,只好把两件事之中稍微简单的一件,大体盖过回了一句。 “正在想。你放心,半月以内,我一定让你去见铭涵前辈和千亦大人一面……” 离欢眼神飘荡向东海,尽量不与李一凡对视。无奈,这家伙还是问了:“冰晶棺的事情呢?考虑的如何?” “冰晶棺啊……”离欢重复一声,还是忍不住一些叹息:“我在考虑,一定尽力。” 这位天神似乎也知道那念王殿下心思深,此刻也不苦苦追问,两人沉默中,离欢只得接着去练习了…… 小云遮峰上又是几日。离欢许下的半月之约已然过了大半。 这些日子,离欢只顾着潜心修炼,并未过多提起。那修炼的进度也又深入不少。如今虽说还是无法以神识提剑,却已然可以施展些拳脚了。 已经不只是第几次停下来休息。念王殿下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慵懒性子确实差劲……这些日子李一凡不在屁股后面追着自己练习,离欢自己都发现这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多了…… 此刻走到李一凡身边。只是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了?” 李一凡轻轻侧过头:“什么怎么了?” “这几日你怎么不追着我修练了?你不是总说时间紧迫吗?”离欢问道。 离欢这问题,李一凡自然不愿意认真回答。不因为别的,只是他从来没什么夸赞别人的习惯。寻思着反正这小子进度不错,已经达到自己预期。嘴边还是不饶,道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哎嘿?!” 念王殿下原地跳将起来,脸上半分恼怒:“你说谁是烂泥?” 那天神只是沉默。离欢见其不答,只好自顾自废话连篇:“我这进度虽说不快,怎么着应该也不算慢了吧?你总打击我,小心我罢工!” “威胁我?” 李一凡又侧过头,只是问道。 念王殿下轻哼着,不服气:“威胁你怎么样?大哥你分清楚,现在可是你求我好吧?” “若是那星真的再来交战。你成日偷懒,功夫不到家,死的可不止我一个。”李一凡声音淡然,大有些老子无所谓的神色。 念王殿下气不过,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破罐破摔道:“死死死!一块死!人生自古还谁无死啊……” 这几日秋意愈发凉了不少。那远处凉亭里的洪韭这些日子更频繁下山,不知道是多添了几件衣裳。 此刻趴在那满是凉意的石桌上,远远望着那边又犯起了癔症的七殿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禁龇龇牙。这一屁股坐在那青石板上,看着都凉入骨髓…… 似乎是为了御寒,洪韭不知道又从浑身上下哪个角落掏出个韭菜包子,塞进嘴里。这几日,这吃韭菜的家伙过的逍遥自在,除了冷点倒还真的不错。至少什么事情没有,成日便在这儿守着,最主要的是实现了期盼已久的“韭菜自由”…… 唯独一点,让洪韭不太好受。那便是担心……这位七殿下这几天就像个疯子似的,时而站在那原地一战就是昼夜,时而又犯起癔症,不知道是在对谁讲话。弄得洪韭几次都不太敢接近。若不是瞧着这七殿下表情上还挺开心,洪韭恐怕早就一闷棍将其打晕,抬回去找人医治了…… 此刻依旧远远望着七殿下,洪韭一阵的无奈。这七殿下几日都没好好吃喝过,换做自己怕是死的心都有……不吃东西?那活着还他妈什么意思呢? 思虑半晌要不要送几个自己珍藏的韭菜馅儿,包子,饺子,馒头,馅饼。瞧着那七殿下疯子一样,又实在有些犹豫……哦不对!馒头没馅儿…… 脑子里面兀自思索着,身后闪过个睹星门人的身影。 洪韭感受到身后一阵凉风,回头看去,见是罔尊门人,赶紧摆手示意那人跟自己去别处。 那罔尊门人忍不住撇撇那小云遮峰顶的门主。不禁问道:“韭哥,门主是?……” 离欢一边虽说要修炼,可是另一边也不得不顾及很多人的动向问题。便派洪韭传令,罔尊门人有问题可随时撒谎给你小云遮峰传信。洪韭则负责尽量把罔尊门人带的远点,总之别让别人打扰自己就好。 而这几日,凡有罔尊门人上山传信,第一句话都基本如此。“门主怎么了?” 吃韭菜的家伙,轻车熟路,应付道:“门主修炼……”随即叹一口气,搂住那门人肩膀,尽量将其再带远一些:“又犯了那癔症而已,不用担心,什么事儿?” 睹星罔尊门人,对于自家门主这“癔症”的问题都有所了解。而对此,其大多数也都觉得没什么了。 一来因为离欢好像从小就有这“癔症”,再不济也是成为睹星罔尊门主之时便有了。诸多门人也早已习惯。二来,睹星罔尊的所有门人都向来知道,自家门主这“癔症”可算不得一件坏事。因为这位罔尊门主犯起了“癔症”的时候,战斗力才最强!所以也就都不在乎了。 果然,那门人听了洪韭解释。脸上信服,轻轻点头,露出一种“我懂了”的表情。贴近洪韭耳边,交代了几句。 洪韭听后眉目稍皱,与那门人随意攀谈几句,便转身回了凉亭。 到了凉亭,几番打量,见那位七殿下依旧坐在青石板上说着什么。脸上虽有无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七殿下?……” 那胖子试探性叫了一声,见离欢转头好像没事儿,才敢快走两步到其身旁。 “门人来报。”洪韭蹲下身子,凑近离欢一点道:“圣火墨氏墨婧一好像又查到点东西……” 离欢听后不正经的模样消散几分。 当初听说墨婧一正在调查有关于落日岭一事的详情,离欢本不愿意多管,毕竟那落日岭之上,圣火宗可谓是“功不可没”了。可左思右想,这墨婧一既然在调查这事儿,恐怕也到底是不知情,又是个女孩儿,离欢还是没狠下心,便叫洪韭派了人去随着调查调查。只想着,她若不知情还是尽量别让她卷的太深的好…… 此刻听了洪韭的消息,离欢问道:“查到什么?” “似乎查到了有关于显王殿下的一些情节……”洪韭停顿着又道:“这几日,似乎已经开始朝着显王殿下的方向调查了。” 听到这些,离欢便更坐不住了。顿时觉得身下青石凉透,站起身子。嘴里念一句“添乱”走开。 走到凉亭,那洪韭倒上一盏时刻替念王殿下保持温度的热茶。 离欢轻饮着,心中思量。 当日落日岭之事,自打离欢看到那落日岭上红色蟒袍的一刻便已经看的明白。如今墨婧一去查显王,显然是查的对了。可恐怕这也难免她陷得更深。 待到热茶入喉,洪韭才又说道:“显王那边也有一些消息,说是自上次和邪宗李长行会面以后,近日似乎对那北地冰晶棺愈发有意思了。” “是吗?” 离欢眯起眼睛,又饮一口。拇指和食指又开始不自觉相互揉搓起来。 “北地冰晶棺……” 离欢兀自沉思,虽说心里并不愿意那墨婧一陷得太深。可抱着那种“想死就别拦着……”的心理,还是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离欢抬头说道:“派人盯紧一点,另外传两条消息出去。” “什么消息?” 离欢思量半晌,慢悠悠道:“让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就好……把钟离渡对冰晶棺的消息传给墨婧一。也把墨婧一调查显王的消息传给我那三皇兄吧……” 离欢思索着又抬手,提醒道:“但是记住啊。我只要让钟离渡知道有人在调查他落日岭上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那个人是墨婧一。” 洪韭没明白离欢要做什么,此刻只是似懂非懂点头。本来洪韭也想着去问问,可是这位七殿下做事从来又自己的道理。以前不是没问过,只是问了自己还是不明白,这次学聪明些,便索性不问了…… 见洪韭离开,离欢才兀自又走回李一凡身边。 “怎么了?”李一凡缓缓问道。 离欢则是微微扬起嘴角。 “没什么。你说的两件事情,再过几日,我便给你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巅推演 念王殿下只是几番思索,便走来说了这些话。虽说李一凡早对其头脑有不少的了解,也确实知道这小子别的不行脑子好使。却也还是不禁问道。 “有办法了?怎么做?” 离欢站在李一凡身边,轻轻望着小云遮峰上的风景。 “只是有些机会了。过几日,应该便可以有时机让你和铭涵前辈还有千亦大人见上一面……” 李一凡不去刨根问底,刚要再开口却被离欢挡住。 离欢打断李一凡,笑道:“至于浮尘珠……我那位三皇兄应该会亲手送到我这儿的……” “亲手送给你?……”李一凡不明白其中含义。 离欢脸上依旧带着些笑意:“前几日,罔尊曾经受到过一些消息,一共两条。” 那两根修长手指抬起。 离欢继续说道:“第一,说是邪宗有意于北地冰晶棺。第二,是罗天王朝的显王殿下与邪宗长行殿下最近有过一次会面。” 一边说着,离欢脸上胸有成竹更甚。 转而看向李一凡:“你猜怎么着?今日便又受到消息,我那显王兄最近正准备对北地冰晶棺下手。” 作为天神,李一凡确实不想承认自己的脑子愚钝于这自己看来依旧乳臭未干的小子。可相比之下,确实这一些话自己听得云里雾里。 无奈至极,只好冷言道:“所以呢?” 念王殿下只是轻哼:“我那父皇,沙场杀伐惯了。从来对死后的事情不关注,更常以鄙夷之目光,一览胆小鼠辈。这北地冰晶棺的作用,无非就是使人死后尸身百年不腐而已,我那父皇自然是看不上的。否则,这北地冰晶棺也不会在罗天北境待了那么久都没人去碰…… 既然父皇瞧不上,那整个罗天王朝就没人会瞧的上,也没人敢瞧的上了。先不说父皇的因素,我那三皇兄性子里跟父皇极为相像,对这类死后的事情从来也都看不上眼。如今怎么会改了性子,逆着父皇去琢磨起这北地冰晶棺呢?” 离欢抛出这一个问题,李一凡思量后只说出几个字:“不是自己用?” “哎!……” 那念王殿下的暗瞳亮了几分。抬起手,脸上露出点“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对李一凡笑起来,竖起大拇指:“你不错!” 随后,念王殿下便继续解释起来。 “若是我那三皇兄真对这北地冰晶棺有意思,凭他的性子早就下手了,哪里会等到今天?怎么就这么巧跟李长行见了一面,脑子便开窍了?” 李一凡站在一旁,兀自点头,再问道:“既然不是自己用,怎么就会送给你了?” “因为这个消息,是我那显王兄特意传到我这儿来的。”离欢回答。 那天神力量超凡,举世无双。遇到这家伙也是头疼,还是听不懂,只好转眼再看离欢。 离欢则叹息一声,索性一屁股坐回那青石地面。不知怎得,这次这青石地面好像温暖不少了…… “我那位显王兄度量可不大。要问如今偌大罗天王朝显王兄最提防谁……”离欢抬起头冲李一凡笑起来,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小弟不才,就是在下……” 停顿片刻,见李一凡不回话,离欢也习惯了便继续说道:“自从我那次重返朝堂,把皇长兄的事情揽在自己头上,后来又晋封王爵。我的身后可从不少些尾巴跟着……那些家伙,也就是这东海他们不敢进来……” 离欢盘腿坐在青石之上,手里若无其事摆弄着衣袖。 “我呢……也自然得礼尚往来一点,派出点儿人,也跟一跟我这显王兄。显王殿下……” 离欢笑着重复着那句“显王殿下”,随即说道:“那毕竟是皇子。罔尊门人再怎么强大,人家没招没惹更无关睹星的制衡观,总不好太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吧?…… 再加上显王兄多有提防,其实平日里想打探点他的详细消息并不容易。可怎么偏偏这次,冰晶棺如此重要的事情却这么容易就被送到了我这儿呢?难不成还是他一时心软到底兄弟情深,消了心中提防?” 离欢自嘲着笑了笑。心中只觉得这句话说的自己听了都不禁起些鸡皮疙瘩……一时心软,兄弟情深?这两个词,自己那位皇兄但凡明白其中一个,如今皇长兄便还能活着! 心中一阵不舒服。离欢继续解释道:“那就只能证明,他是有意要让我知道冰晶棺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呢?……” 离欢低下头,看着手中不断摆弄着的衣袖,似乎觉得那深秋凉风更寒一些。不禁拉拉衣裳。 继续道:“想想之前得到的消息。邪宗有意于北地冰晶棺。可星之州邪宗大了,这冰晶棺究竟是谁有意?男的女的,身居何位,姓甚名谁?” 离欢转头看向李一凡,一字一句说出一个人来:“是千亦大人。” “何以见得?”李一凡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如此问道。 “其实有意冰晶棺的是千亦大人,在当时罔尊刚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让我更确定了一些。” 离欢闭眼微微思索,解释道:“睹星对整个四合神洲向来有监控之能。既然罔尊可以收到邪宗有意冰晶棺的消息,那其他六门。尤其是专对星之州的无尊萧君沫也一定会收到。” 离欢脑子里浮现出萧君沫那好战的样子,不禁再次叹息。 “君沫好战,得知这消息一定会立刻汇报给星大人。凭着睹星对浮尘珠的态度,再加上之前咱们两个的分析,星大人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可事实却是,得知邪宗有意冰晶棺一事,睹星确实并无动作。那只能说明,对于这件事,或者有意冰晶棺的这个人,睹星并不好有太大的动作,甚至需要选择对此事尽量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去放任……” 那东海上波澜渐盛,滚滚怒浪似乎能吞没最后的一点落日…… 念王殿下目及沧海,继续推演:“睹星在四合神洲之上,一向都是巅峰战力的最佳代表。可以让睹星做到给些特权,甚至是忍让的人,整个四合神洲都是凤毛麟角。单放在星之州,就更少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千亦大人有这个面子吧?” 离欢一边分析,一边再抬头去看一眼李一凡。 这番解释,李一凡也确实认可。毕竟睹星本就是四百年前自己身为邪宗邪尊之时所建立,出身于邪宗。千亦又是跟自己同一时代的人,本身实力更高过九阶九级的契者,况且是不死之身。这位星,再怎么样,也需要去顾虑顾虑这位邪尊。朝离欢轻轻点头,示意起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便有这些猜想,只是觉得没什么用,所以才一直没跟你说。可今日得到这些消息问题就不一样了。” 念王殿下望着东海,食指和拇指再次揉搓,陷入沉思之中。 “与李长行会面之后,显王兄便开始着手冰晶棺一事,还故意把这消息传到我这儿……与李长行的会面,李长行之目的应该八成就是帮助千亦大人得到这冰晶棺,之所以去找钟离渡,原因也应该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冰晶棺身处于罗之州北境,自己不好下手,显王兄却近水楼台更容易一些……” 离欢吸一口气,继续分析着:“可奈何,我这位三皇兄器量不大,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想让他帮着夺取冰晶棺就一定要有些酬劳才是。而最后的结果,明显是我这三皇兄到底同意了李长行所求,那就意味着两人所谋达成了共识……” 念王殿下渐渐理清逻辑,眉目稍皱。 “再往下……达成共识以后,钟离渡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把这消息传到我这儿来。那看来这共识也应该与我有关才是,否则他便没必要费力气这么做了。 至于冰晶棺的问题,钟离渡怎么说也是罗天皇子,总要考虑这冰晶棺如若真被自己弄去了邪宗手里有无威胁才是。那如何判定有无威胁呢?……” 听着念王殿下一条一条理清思绪,李一凡似乎也逐渐明白了其中道理。 此刻回应道:“有用的东西,给了拿它无用的人,便是无用了。” “没错。” 离欢点头认可,继续道:“整个邪宗,拿这保人尸身不腐的冰晶棺,最无用的便是千亦大人这不死之身了。那如今,钟离渡把消息传到我这儿,给我知晓的,却只是显王有意冰晶棺,而不是千亦大人,那就应该是故意隐瞒。想让我知道,却不想让我了解千亦大人那边的问题……” 念王殿下说着停顿,再次看向身旁那位天神。 吐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离欢笑了笑,说道:“他是想让我得知这件事情,然后插手此事。这样一来,便算是我得罪了邪宗邪尊。再加上四合神洲之上早有些传闻,说是我偷学邪宗功法,还被邪尊大人曾经约谈……这么一来,新仇旧恨。到时候震怒的邪尊大人,不把我碎尸万端,挫骨扬灰,恐怕我也没什么好下场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兄弟之间…… 念王殿下一番分析过后,缓缓站起身子。嘴里面念念有词一句“居心叵测啊……”。 随后又不得其解着,寻思一句:“就是不知道这千亦大人要这冰晶棺究竟有何用处啊……猜了几天我也没想明白……按理来说这冰晶棺诸多记载上确实只一点保人尸身不腐的功效而已,千亦大人要它干嘛呢?” 随即便又转头看向李一凡:“你听说过冰晶棺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吗?” 李一凡当年夺取冰晶棺,不为别的,也只是为了那保人尸身不腐的功效罢了。此刻被提到其他用处自己倒也真的没听说过什么。 摇摇头则是再问道:“他们就真会把所有的杀手都放在千亦身上?笃定千亦一定会杀你?” “哇……” 离欢笑起来:“千亦大人啊……那是什么?那是跟你一样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了……” 一边说,离欢一边回想当时李长夜初次告诉自己千亦要见他的场景。 当时念王殿下可是硬生生被吓出一身的冷汗。此刻还心有余悸,说道:“你知道千亦大人在四合神洲传闻中是什么样子?性子怪异,下手狠辣。” 离欢提醒着李一凡:“你跟她老相识,还有一腿,你当然不觉得怎么样。当时李长夜第一次告诉我千亦大人要见我的时候,要不是她催得紧,我恐怕遗书都要置办妥当了……” 听着离欢提起“有一腿”李一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恼不起来。毕竟恼了也没什么办法,自己又杀不了这小子。 只能岔开话题,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在那青石上坐了许久,念王殿下一阵腰酸背痛。此刻掐着腰,松一口气:“他想让我插手去夺冰晶棺,那我就去夺呗……人家设计的套,不去钻一下,岂不是显得瞧不起人家?……” 等到念王殿下合计了个明白,便下了小云遮峰。 这时节已入白露,小云遮峰上原本凉爽秋风,如今只剩下了凉……吃韭菜的家伙传了离欢的命令,回到这儿却也早想下去,坐在屋子里消停一些,吃韭菜,好歹不用吃的满肚子凉风了…… 见到念王殿下下山,表现出一种对念王殿下的大力支持。双手赞成。 墨婧一一边,当夜得戴易馨提醒便着手去调查显王的事情。戴易馨提醒过墨婧一,便匆匆离开,那世子的金屋中不知道背着这未过门的媳妇儿藏了多少的美艳佳人……墨婧一自己也知道这些,懒得理睬,也便随他去了…… 罗之州 圣火宗 墨婧一房间 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不去敲门,推门便进。墨婧一见了,满脸欣喜着起身。 “怎么样?” 若是寒泉见到这女子,恐怕会跳上去叫一声“姐姐。”。 身为四大宗子弟,墨婧一跟月寒神府二小姐寒雪相交甚好。天际阁天机总部身处于天之州,向来跟大宗皇族交情慎密。 半日以前,墨婧一收到个不知名的消息,说是显王钟离渡最近似乎对罗之州北境的北地冰晶棺有所图谋。墨婧一不知道这消息是否跟当日落日岭上的事情有所联系,甚至不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而那显王毕竟是皇子,圣火宗身处于罗之州境内,贸然调查也不太好。 墨婧一无奈,这才祭出了寒雪这尊大佛,希望她可以帮自己去天机问问。只是她也没想到,寒雪的办事效率这么高。 寒雪坐在墨婧一对面,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一口。 “查倒是查出来了。天机已经给了确定的答复,罗天王朝显王殿下,最近确实准备获取北地冰晶棺。”寒雪嘴里面吃着苹果,声音有些模糊,还好墨婧一听的仔细一些。 思索着,墨婧一又问:“为什么要夺北地冰晶棺?” “为什么?”寒雪琢磨着,说道:“天机给的消息,说这是罗之州显王殿下应了星之州长行殿下的请求而已。” “长行殿下?” 墨婧一重复着,思绪一阵混乱。这事情好像已经牵扯的越来越大,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一阵发懵,便又问:“那……另外一件事呢?” 这寒雪平日里虽说不像那妹妹寒泉一般的不着调,却也保存着一点从祖上曾在圣火宗焚焱池中忘我搓泥的寒冬身上流传的一些古灵精怪。比如吃东西的速度……几句话的功夫,手里的苹果已经变成了苹果核…… 似乎吃的太快,寒雪有些噎住,赶紧端起旁边的茶壶喝了一口。 待到把苹果咽下去,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说落日岭上的事情啊……” 寒雪寒泉两姐妹,从来如此。墨婧一从小相识也算习惯了,此刻没脾气,轻轻点头。提醒道:“落日岭上的事情问出些什么了吗?还有,这冰晶棺的事儿和那落日岭上是否有所关联?” 寒雪似乎刚刚完成一个咽下苹果的大工程,还没喘过气。此刻只是摆摆手。 墨婧一急迫:“没有关联吗?” “人家不说。”寒雪继续摆手道:“这事儿我也帮你问了,天机只说是此事牵扯甚广,不可言传。” “牵扯甚广……” 墨婧一沉思着,天际阁随分为天机和罗网两脉。两脉又水火不容,不过却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点——可知无不言,可只口不提…… 意思很简单。凡是所问此事,天际阁无论天机或罗网,觉得所问之人与所问之事相比,无足轻重。或是,所问之人根本没有能力处理知晓答案而造成的后果。那么便只口不提,反之则知无不言。 也正因为这一点,也才足以让天际阁在四合神洲之上绵延四百余年,屹立不倒。 墨婧一仔细琢磨着那一句“牵扯甚广”。牵涉甚广?虽说没知道答案,却也足以证明那落日岭之上的事情绝不简单了…… 寒雪听着墨婧一重复,轻轻点头。 “这就算是不错了。要不是月寒神府向来跟天机有些交情,我又与那天机家主上官尘姐姐自小相识。天机恐怕连显王和长行殿下的事情都不会说的……” 寒雪所说,墨婧一也自然理解。此刻点头:“嗯,我知道。这次多谢了。” “嗨……”寒雪脸上显出两个小酒窝,那样子跟寒泉倒是真有些相似,摆手道:“就替你问个事儿,有什么好谢的?倒是你……” 寒雪打量着墨婧一,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打听这些?” 墨婧一自小便与寒雪相识,自然信得过。叹一口气便把自己所想大致交代了一遍。 寒雪听了却摇头:“我可提醒你,这事情,我爹说是罗天皇族暗斗。卷的太深可不好啊……” “我自然知道卷的太深不好……只是……”墨婧一犹豫道:“圣火宗向来不会插手皇族暗斗,如今也已经被卷进来。父亲对此事只口不提,我总要弄明白是为什么吧?” 说罢,又安慰道:“放心吧。没事儿,我就是查查当时事情究竟如何发生,因何发生。等我知道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再参与其中了……” 寒雪见其执意,也不阻拦,只是点点头便笑起来。 出一口气道:“那我陪你!” 罗之州 帝都 印王府 显王钟离渡自从与李长行会面以后,决定了对冰晶棺图谋一事,便不再犹豫。着手去办,那办事效率也不是高的一点点。仅几日功夫便把获取冰晶棺的时间,运往邪宗途径,还有传到离欢那的消息打点了个明白。商红玉则是把显王最近准备对冰晶棺一事大概讲述一遍。 钟离羡听了,微微笑起来:“我这三皇兄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啊……” “显王殿下最近可真是对那位刚刚晋封的念王,忌惮的紧……”商红玉点头笑道。 “你也从中指教了?”钟离羡若无其事。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把这消息传到那位念王的耳朵里。”商红玉回答。 钟离羡脸上没什么表情,轻轻靠在椅子上。满是种坐山观虎斗的惬意:“那就让他们去争吧……” 门外一个侍从走近,跪拜行礼:“印王殿下,天之州君彻殿下回信。” 印王见了轻轻点头,那侍从则是把手中书信双手奉上后缓缓退了出去。 见那侍从推出去,钟离羡才拆开书信,书信之上,字文整齐。钟离羡轻轻扫视几眼,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随即把那书信丢进了一旁取暖的炉火之中。 商红玉见了,微笑问道:“君彻殿下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 “算不得妥吧,只是又有几分进展罢了。”钟离羡脸上宠辱不惊,笑得优雅。 “这事情若是办成,恐怕对那念王是个大威胁了……” 听着商红玉的话,钟离羡却兀自摇头。 轻笑道:“都是兄弟,何来的什么威胁呢?只是兄弟之间,我只觉得跟三皇兄更要好一些……若是他此计未成……” 那原本宠辱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暗沉沉…… “我便再出手帮帮他罢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留住。截住! 子夜 罗之州 北境冰川 “轰隆!” 巨响之下,那冰山上,无边风雪四起。 罗之州的百姓们不知道今日是招惹了谁。这北境的方向自入夜之时,便响动四起,直到夜深都未曾安静下来。 那座冰山,对罗之州百姓而言,从来都是不能涉足之地。原因很简单,不少百姓曾在那雪山之上,看见过一些奇怪的生物…… 无数传闻结合在一起,大致能想个那怪物的形状。两三人高,浑身白毛,长有利爪,虎脸熊身…… 总之就是这么些描述,并不准确,却足以让罗之州百姓把这罗之州北境的雪山当作是个禁地。这北境雪山之上,一般的很……没有什么千百年的药材,也没什么动人美景。有的只是百年不化的冰霜,百年未停的风雪,还有那种怪物……所以每年除了些嫌命长所谓冒险家的年轻契者会有些涉足,然后上山未归以外,就没人敢轻易踏上这雪山半步了。 今日也不知怎么,这雪山的方向好像格外的热闹。罗之州的百姓对这样的情况,也只会咂舌说上一句“大人物们可真会折腾……”便忍着耳边吵动入眠了。 冰山之上,雪和血混合一滩……满地尽是那罗之州百姓嘴里,浑身白毛,虎面熊身怪物的尸体。而其尸体旁站着的,是些衣着各异,兵刃各异,性别年龄也各异的契者们。 似乎是最后一头雪怪,终于随着一个手握白剑的女子收起刀落倒在地上。 女子身上有血,抬手触及漫天鹅毛,终于收剑。随着诸多契者一起朝着远处看去。 那远处的宫殿之中,一处缓缓冒着寒气的冰制棺椁正摆放其中。 雪山一处劲松之上,一身蓝色薄棉服头戴黑纱的姑娘不禁惊叹:“这显王大手笔啊!这山上契者,平均战斗力怎么说也要六阶朝上吧?” 寒雪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穿着黑衣头戴黑纱的墨婧一。 墨婧一此刻定睛去数。微微低声:“这人数也不少,少说百八十人啊……” “哎哎!” 身旁寒雪声音尽量压低,还是抵不住有些激动:“雪怪打完,正主到了!”说着便抬起手指,朝着不远处一个身影指了过去…… 罗之州 帝都 南巷街道 午夜之中,那近来一向消停的没羽营破天荒的紧急集合。 离欢手持没羽令将那没羽营领到了帝都南巷。这帝都南巷人烟稀薄,是罗之州帝都去往星之州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罗之州北境冰川源头流向圣火宗焚焱池的源流之地。 虽是深夜。那没羽营将士却也毕竟都是精英,此刻百余将士精神抖擞站在离欢身后。虽说并不知道此次紧急集合的原因和意图,不过那没羽令在,也没人敢说什么。至于气势,京都没羽营,总不能出几个颓兵,丢了精英的脸面…… 暗处,是近三十名睹星罔尊门人,似乎等待着什么。 念王殿下手持无忧,站在那没羽营将士之前,已有一炷香的时间。 洪韭凑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七殿下,您确定在这儿等着就行?” 离欢反倒转头,略显疑惑:“你派出去办事的人,没问题?” “咱们罔尊的人!……”洪韭拍着胸脯:“能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问题,这就没问题。”离欢不去看洪韭,只是兀自吐出一句。“等着吧。” 今日清晨,罔尊收到个离欢等待已久的消息。说是那显王紧急集结大批契者。这对离欢来说,意料之中,无非就是集结人马终于准备对北地冰晶棺起写野心了…… 早有防备,也自然信手拈来。念王殿下淡然着让洪韭派人传出些消息到墨婧一那边,只说是显王今日将进入北境。又早早让洪韭做好准备,派几人盯住墨婧一随时回报。 回报的消息,不快不慢,正正好好。如离欢猜想,这圣火墨氏的独女终归是涉世未深了些,抵不住好奇和执着,还是要趟这浑水……到底跟着显王的队伍一同入了北境。随即便让洪韭传出消息,要跟着墨婧一的门人想办法让墨婧一被显王发现…… 北境 冰川 随着寒雪手指的方向,墨婧一定睛看去。这棵劲松树上,是寒雪选的个不错的地点。虽说钟离渡带来的诸多契者平均战力已经达到六阶,并不算低。可寒雪和墨婧一终归是四大宗子弟,墨婧一更位及九阶之境,一群六阶契者想发现这两人,登天的难度…… 此刻这角度,风景绝佳。 只看着那不远处走来一暗色服装的男子,赫然便是钟离渡。 诸多契者见到钟离渡,纷纷行礼。 钟离渡身后跟着的,是近百身着甲胄的兵将。排场十足,此刻只是兀自拍打身上尘土,走近那冰晶棺。 “怎么还带兵来啊……这显王手上还有兵权吗?”寒雪定睛看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墨婧一仔细看着,见那甲胄,缓缓出声:“是显王府的府兵。看来显王这次,够小心啊……” 两人正说着,只见得钟离渡走到冰晶棺前,抚摸棺椁寒冰,说了些什么。那诸多府兵之中便走上了十几健壮兵丁,拿着些工具抬起那冰晶棺。 “看来果然是要把冰晶棺运走……”寒雪不禁说着,又转头看向墨婧一:“咱们怎么办?……” 话音未落,足够寒雪尬尴两年的事情便已然发生。 寒雪原本是打算问问墨婧一要怎么做的,却不知是何处飞来的什么小物件,猛然间击打在自己身上…… 那力道难以言喻,寒雪八阶的实力在其面前竟然没尝到丝毫甜头。还没等再反应什么,便随着一声轻叫被直接从那劲松之上击落……那八阶的强大实力,最后只换来了看清一眼。……砸中自己的……似乎只是块小石子…… 寒雪这一声轻叫,已经尽量的压低声音。可奈何这冰川之上已经不比刚才战斗中响动,此刻寂静的出奇。以至于这么一声尽量压低的轻叫,已然成了锣鼓喧天的动作…… 寒雪轻盈落地,却为时已晚。整个人已经极度尴尬的暴露在了那么一群契者中央。不远处冰晶棺一旁的钟离渡更是猛然回头看向寒雪。 虽说面戴黑纱,可寒雪身为月寒寒氏的二小姐,从小自然都光明磊落,哪里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此刻一度尴尬,愣在原地…… 眼见着身旁诸多契者兵刃四出,朝着寒雪攻了过去,墨婧一顾不上哀叹,从劲松之上一跃而下。手中已经事先被裹上了黑纱的炽炎剑并未出鞘,随手挡住几般攻击,回身拉住寒雪便走。 这样的举动,倒也并不是因为墨婧一九阶实力真的不敌这群六阶契者。只是那圣火宗功法谁不认识?若是展露太多,恐怕自己这黑纱便是白戴了…… “还有人在!走!”墨婧一顾不得别的,只拉起一旁手足无措的寒雪便走。 “抓住他们!”那不远处的显王也终于有所反应。前些日子便收到消息,似乎有人在查自己当时落日岭之事,此刻真看到这两人,自然不会放过,抬手指向那两个背影,吼道。 显王殿下喊出这么一声,那漫山的契者们自然听命,纷纷脚下发力一跃而起,追了出去…… 罗之州 帝都 南巷 深秋的午夜冷风,冰凉透骨。吹的那最爱韭菜的家伙都对韭菜没了兴趣。 不远不近看着那位念王殿下屹立风中,已经记不得他站了几炷香的功夫…… 刚准备上前,想着是不是要劝劝他先回去。那铜铃一般的牛眼睛,却猛然间定在了远处……那远处分明一阵躁动,最前方的似乎是两个女子的娇小身形…… 洪韭见了这场面,顿时喜上眉梢!想来老子半夜冷风中站了好久,总算是等到。赶紧叫嚷着冲到念王殿下身旁:“七殿下!来了来了!怎么办!” “吵什么吵……”念王殿下早猜到的事情,自然没什么欣喜。定睛瞧着那两个身影,步伐有些仓惶的意思,又微微翘脚看看其身后。 嘱咐身旁洪韭一句:“前面两个留住,后面一群截住。”说罢便率先提着那柄无忧剑朝着那两个身影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百余名没羽营将士见手持没羽令的念王殿下朝前走去,自然随之跟上。那胖子则是被甩到一边,朝着不远处的黑暗中做了几个手势。 那手势停滞,便是几道身影猛然闪过。随后只几声兵器相交之音响起,最前方的两个身影已然停下脚步,被几个黑衣人挡住。 洪韭不知何时已然站到最前面。对着其二人微微行礼:“睹星罔尊办事。墨小姐,寒小姐留步稍候,我们门主有请……”随即便摆出一个手势,示意两人跟着自己离开。 墨婧一,寒雪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只好跟着洪韭离开。 其中原因也不难懂,首先,后有追兵,被显王发现身份少不了麻烦。其次,看见那一边站立不语身着黄色蟒袍的念王殿下两人也不得不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睹星罔尊。甚至其还直接报出黑纱掩面两人的身份,看来是早有准备……更重要的是,在睹星面前说走就走?恐怕没这么容易。 两个姑娘被洪韭和几个罔尊门人带走,念王殿下脸上寒意更盛,朝着那随后缓缓到来的追兵走去…… “三皇兄好兴致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学来的道理! 追敌半路上,突然有人阻拦。那诸多六阶契者,自然顾不得什么念王不念王。六阶朝上,虽说在睹星中算不得什么,在四合神洲之上却已经算得高手。 此刻那最前面的诸多契者,已然个个手握兵刃朝着离欢的方向袭去。 念王殿下这场面,脸上黯淡。又几道黑影突然闪过…… 那些个六阶契者被世人称作高手,在那睹星的诸多天才面前,却显得太蹩脚一些。转瞬间那刚要对离欢发动攻击的四五个契者便被全部击倒在地。 场面瞬间逆转,其他诸多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停下脚步。 那显王府兵和显王殿下的速度自然照比这些契者慢上一些,片刻后纷纷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看着眼前的离欢,钟离渡倒算不得傻眼。毕竟自己这路线是事先便朝着离欢的方面传出了消息,本就等着离欢来抢夺这北地冰晶棺的。所以离欢的出现,对显王而言,是意料之中。 只是……让钟离渡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躲在松树上的家伙突然出现,倒是打乱了不少计划。 那消息称,有人在调查当日落日岭之上有关于自己的情节。那落日岭之上自己的情节?什么情节呢?恐怕无论是和母妃的筹谋,还是对第五重甲师团的传信,都是杀身的大罪!若真被人知道了,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如今,对于钟离渡而言。这冰晶棺是否如愿被离欢截住,截住冰晶棺之后,那邪尊千亦究竟如何找离欢算账,都已经是次要的。如今唯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刚才两个从松鼠上逃脱的家伙活下去……否则,没等自己看到邪尊找离欢算账,那高高在上的帝君就先要找自己算算谋害太子的账目了! 见了离欢,显王殿下心中大惊。不禁痛骂那两个扰了自己事情的混蛋。 看着离欢,一时语塞。 念王殿下见了,却微笑。缓步凑近钟离渡几步。 笑道:“三皇兄深夜带着府兵巡视帝都,当真是好兴致。” “我这有要事要办,七弟,让路吧?”显王冷哼道。 “要事?”离欢重复一声,问道:“敢问三皇兄,如此深夜究竟是何要事,还要带着府兵啊?” 显王看着眼前这着黄色蟒袍戴三珠冠的兄弟,火气难消。 忍着怒火,对离欢笑起来:“事情倒是不大。只是深夜闹了刺客,我带府兵去捉而已。七弟请让路。 “闹了刺客吗!?……可有伤到三皇兄?” 念王殿下惊呼,脸上带着不少的惊讶与担心。只是那脸上表情丝毫看不出这些…… “三皇兄放心,没羽营主管帝都护卫之职。深夜之中竟敢行刺皇子,既然入了帝都,便是没羽营之职责。那便不劳烦三皇兄费力,没羽营自会对这刺客追击到底。” 那双暗瞳直视钟离渡,离欢微笑着:“若是追到此刻,臣弟问出来由,转日一定亲手将其头颅转送显王府……皇兄请回吧。” 离欢这话说的客气,可那语气里面看不出半分友好。 显王听着来火,此刻咬着牙,还是微笑:“区区此刻,怎敢有劳臣弟?我带着手下去追便是……”钟离渡说罢,便绕过离欢朝前走去。 那不识相的念王殿下则是再一次挡住中显王的去路。 “七弟……”显王殿下两排牙齿被自己咬的吱吱作响。眼神之中怒火中烧:“挡我是为何啊?” 离欢也不去回避那温度极高的愤怒眼神。此刻只是依旧朝着钟离渡微笑道:“臣弟刚说,刺客由臣弟来追……” 那念王殿下脸上,显出几分想不通的神情。斜起目光看向钟离渡:“皇兄听不懂吗?还是没听清?那臣弟再说一边,皇兄请回……” “离欢。” 那显王殿下向来在几位皇子中都脾气最差。能忍到此时此刻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见这皇弟紧追不舍,苦苦相逼,终于还是不再忍让。 对离欢怒道:“你别得寸进尺,让路!” 这一声怒吼,那显王殿下身后诸多契者还有近百府兵,纷纷朝前一步,气势十足。 没羽营见势也针锋相对,朝前一步。立时间已是剑拔弩张的气势。 钟离渡看着那近百手持没金机弩的没羽营将士,侧过脸看向离欢:“七弟……你这是何意啊?” “何意?” 离欢没去看他,只是兀自说道:“臣弟只要皇兄回去。皇兄偏是到现在都听不懂臣弟何意吗?臣弟的意思很难懂?……” 念王殿下微笑着活动筋骨,转头也瞧一瞧那没羽营引以为傲的没金机弩。 真心夸赞道:“我罗天钟离皇族屹立四合神洲百年不朽。万千祖辈,百万将士功不可没。更得意于我罗天骑射之术天下无双!这自家的本事,三皇兄该知道的……” 这离欢阴阳怪气。从来都直来直去的钟离渡自然听不懂这些。恼怒着问道:“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离欢重新走到钟离渡身旁,笑道:“三皇兄可知道没羽营手中没金机弩,为何名为‘没金’?” 念王殿下瞧着那位皇兄,脸上微笑更盛:“因为,我罗天这强弩一旦击发,别说甲胄便是连金银都可射穿。三皇兄此刻不退……” 那念王殿下声音中的狠厉又加几分。 一字一句问道:“是想试试手下这些契者府兵,能熬过没羽营几番的急射吗?”1 这话是威胁吗?不是威胁是什么呢?! 钟离渡从来都不怕谁威胁。脸上带着强横,怒视着自己的七皇弟。 “离欢……你什么意思啊?当真以为我不敢闯过去?” “皇兄闯一下试试。”离欢不去看他,回应道。 这显王殿下最像那位杀伐决断的帝君,哪里会惧怕这些。当机立断,吼道:“那我就闯一下试试!听令!” 那近百府兵纷纷刀刃出鞘。 离欢听着那怒吼,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朝着天空,默不作声。 显王殿下威武,自然觉得这向来慵懒的家伙当是被自己的气势所迫,不敢轻举妄动。 当即便乘胜追击,声音更响几分:“冲阵!……” “没羽营!” 随着那声“冲阵”离欢的声音也跟着猛然响起。没羽营将士纷纷听令,没金机弩抬起,指向诸多显王府兵。 这一声响动之后,整个场面再次陷入寂静之中。那显王府兵并未冲阵,没羽营也并未展开攻击。 念王殿下再度站到皇兄身前,目光直视之中,缓缓说道:“显王兄大可以再朝前一步试试看……看看我敢不敢下令放箭。” 钟离渡敢保,自己认识这位七弟,也算是快有二十个年头。除了上次朝堂,可从未见过这慵懒的家伙露出这种狠厉神色,说出这些硬气的话。 此刻有些无措,咬牙问道:“七弟。你要射杀皇子?” “皇兄。”离欢毫不相让,慢悠悠道:“罗天法令早有详细记录。皇子府兵非紧急情况得到旨意,不得擅自武装出府。” 念王殿下笑起来:“那我敢问皇兄身后府兵,手中刀剑身上甲胄。是武装否?” 这罗天的法令钟离渡并非不知。只是法令这东西,从来有一些该确实存在却形如虚设,比如离欢嘴里这条。而类似于这种法令都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 优点便是,大多时候你可以无视这条法令去做想做的事情,利用这种形同虚设以达到某一种便利。而缺点则是,如若哪一天这种形同虚设真的被人揪出来落以罪名,你也会发现,它确实存在!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离欢则是哼一声:“皇兄不说话?那便是默认,承认这刀剑算作武装了?” 念王殿下打量着钟离渡。兀自再问:“那既是武装。想必皇兄定有旨意吧?这样吧……” 离欢微笑着,对钟离渡行礼道:“皇兄如若有旨,现在拿出来。皇弟立刻认错走人。可如若无旨……” 那念王殿下的声音,更加阴冷:“我念与皇兄兄弟之情,皇兄此刻打道回府也当作今夜无事。” 北地冰晶棺一事,钟离渡本就是背着钟离伐而行。此刻哪里拿得出旨意,一阵沉默之中。那念王殿下吼声再起:“旨呢!?” 这一声怒吼之音,再压得显王喘不上气。奈何不占理,也只好耍无赖。强横着朝离欢的方向再进一步:“我就算无旨,你还真敢当街射杀皇子吗?” “当街射杀皇子?” 离欢冷着脸:“没羽营只是恪守护卫京都之职,依律拦截未得旨意擅自武装出府之府兵。怎敢射杀皇子呢?只是三皇兄……” 那双暗瞳之中,狠厉之意更盛。 “没羽营与擅自武装出府的显王府兵,产生冲突。交战之中,百弩齐发,真要是恪尽职守之中误伤了三皇兄,再甚至真无意间要了三皇兄的性命。臣弟纵是向着三皇兄,这没金机弩臣弟恐怕也挡不住啊……” 那显王被离欢这番威胁,气的满脸通红。咬着牙问道:“七弟,你觉得你这理由,当真会被父皇相信?” “不会吗?” 离欢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这理由……不是三皇兄教给我的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圈套,手段…… 当初显王应了李长行之计,刻意传出了自己有意北地冰晶棺的消息。后又主动把自己所要走的南巷之路透露向离欢一边。却没成想,半路上竟然出了那么两个不知何人的家伙打探自己消息,出来添乱。反倒是让离欢妨碍了自己一次。 此刻心里万般的恼怒,只心中无奈,骂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离欢口中言语,无不是在点明当日落日岭之事。那落日岭上,一身红色蟒袍倒在地上,再也不会见到那落日余晖。显王当日所预谋之事,无非便是以两军交战误伤为由,杀害钟离阳的勾当。 此刻被离欢把这招式用在自己身上,竟然一时间让显王自己都说不出话。 那显王背后几十契者,兵刃四起,蠢蠢欲动。 念王殿下只是斜眼瞧着。对钟离渡笑道:“三皇兄。看来您真是教导有方,手下护卫,个个盛气凌人……” 那念王殿下目光轻瞥一众契者。身后的睹星罔尊门人识相,几道黑影中纷纷闪到其身后。 “六阶的本事……”念王殿下兀自思索:“是想和罔尊分个高下?” 今日出门怕是没看着黄历。若看上一眼,钟离渡绝对不会选择在今日出门。这深夜被离欢百般威胁,钟离渡极为无奈。奈何对方处处压制自己。 讲理自己词穷。论兵力?那区区的府兵如何对抗满是精锐的没羽营?论力量,自己身后六阶契者的诸多护卫,想跟睹星争辉?也绝不可能! 心里虽说不甘心,钟离渡到底还有理智。看着那位刚刚晋封的念王,满眼自己从未想过会在他眼眸中闪过的杀意,也算明白。 那躲在暗处调查自己的两人固然重要,可如今若执着于此,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此刻只得咬牙点头:“好。既然七弟有这替皇兄追赶刺客的心意,皇兄也就不客气了。” 离欢站在其身旁,甚至听得清那钟离渡牙齿的吱吱作响。 “我们走!”显王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招不成只好收手,说罢回身便走。怎奈何自己退让,对方却穷追不舍,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 “三皇兄且慢。”离欢叫住钟离渡。 显王殿下真是怒火焚身,痛苦百般了。这个一向脾气不太好的皇子,若是换做平日里,怎会忍受这般欺辱?别说是忍让至此,便是从一开始就该一耳光摔在对方脸上才舒坦。怎奈何,今日……确实没办法肆意而为了。 听着离欢的话,钟离渡缓缓回过头来。 显王抬起额头,目光扫视离欢。那语气低入冰点。“七弟还有事情?” 离欢没去理会他,只是兀自朝前走着。身子穿过那诸多六阶契者,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那些契者们,虽皆为显王爪牙,却也只是爪牙。眼睁睁看着那十几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罔尊门人站在对面。动弹?怕是自己手中刀剑稍微朝着这位念王殿下身子的方向晃一下,先落地的都只有自己的项上人头…… 念王殿下兀自走过诸多契者,又推开几个府兵,兀自走到那被诸多府兵挡在最后面的冰晶棺处。 伸手触摸,脸上带着笑意,再走回钟离渡身旁。 “总觉着,今日寒夜胜过前些日子。以为是深秋时节,到底凉了些。没想到是这物件,散着凉气……” 听着离欢的话。显王殿下心中却是又惊又喜。 刚才突然发现那两个暗中观察的家伙,又加上和离欢对峙多时。钟离渡竟然一时间忘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此刻这离欢自己主动提起,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情。想来心中还算平衡些,那两个暗中观察的家伙,自己没抓住,让这离欢进了圈套也算得上自己没白来了。 寻思着,离欢已经走到身前:“不知三皇兄带着这物件,是用作何处啊?” 显王心里惊喜,嘴上还是轻哼一声:“不过是应友人请求,做个礼物罢了。七弟连这也要盘问吗?” “哦……原来是礼物。”离欢脸上半知半解,微微点头。 再露出一些为难的神色。对钟离渡再行个礼:“换做别的,臣弟自然不该多问。只是三皇兄,恕臣弟眼拙,看不仔细。要多问一句……这可是我罗天北境北地冰晶棺?” “是。”显王回答道。 念王殿下依旧微笑着点头。“是……既然真是。那三皇兄,臣弟倒真是抱歉,要再问一句。这北地冰晶棺,是要被皇兄送给哪个友人?” “离欢……” 钟离渡听着其话中意思,不禁暗笑。看来这位念王是真对这冰晶棺有意思,正中下怀。 随之便刻意露出些被人看穿的恼怒德行来。 吼道:“你挡我府兵,碍我做事。我百般忍让,如今倒还真管起我来了?!” 离欢脸上笑容不减,抬起双手作出个“息怒”的手势。 “三皇兄勿恼。三皇兄勿恼……”离欢微笑着解释:“不是臣弟管的多。只是臣弟毕竟身为睹星门主,冰晶棺也毕竟是神器。这种东西被当作礼物,臣弟作为睹星门主总要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影响四合神洲制衡之因素吧?” “臣弟所在罔尊门,主管天之州天创王朝。罗之州一直都是天逸的楚门主掌管……”念王殿下说着,便又贴近钟离渡。笑着说道:“虽说与三皇兄争执,皇弟却还是皇兄的皇弟不是?这事情,皇兄在我这儿,起码比在楚门主那里能找到不少的后门,皇兄说是吧?” “你到底想干嘛?”显王冷哼着问道。 念王殿下抬头背手。 “这样吧。皇兄既然不愿我知晓那友人是谁,不如就把这礼物先暂留臣弟这里几日。”离欢说着,左手已然轻轻抬起,摆动…… 随着其左手摆动,身后几个罔尊门人纷纷闪到那冰晶棺一旁。 离欢侧过脸对显王笑道:“待到臣弟回问星大人,确认无误,一定亲自前来归还……” 听到这句话,显王心里自觉诡计得逞,暗自庆幸中。只再虚伪咬咬牙,还忍不住说一句实话:“离欢……你最好别太过分,小心这东西在你那,生了麻烦……” “哎?……”离欢却微微摆手,随之再度威胁道:“不麻烦,不麻烦。为皇兄解忧,臣弟怎会嫌麻烦呢?只要皇兄别惹上睹星,臣弟便放心。” 钟离渡见其入局,自然心安不少。 望着离欢那双暗紫色的眸子,只是轻哼,笑道:“七弟。你戴上了这三珠冠……倒是威风了不少啊。” 念王殿下陪笑,眼神里面却如这深夜般冰凉。 “区区三珠冠,臣弟如何敢在皇兄这顶五珠冠面前威风什么呢?”念王殿下目及面前之人,眸子里凉意更盛几分,一字一句:“没了皇兄,才敢威风。” 那午夜时分,两位皇子,对视而立。 一阵沉默过后,便纷纷笑起来。 钟离渡冷眼冷言:“好。那皇兄便等着七弟更威风些了。” 念王殿下微微躬身行礼:“皇兄慢行。” “走!” 这位显王殿下,在这一夜之中,着实受了不少委屈。此刻一声“走”字,怒意难藏。回身便走。 诸多府兵契者见势也只好与其一同离开。 瞧着那远处身影走远,念王殿下兀自解散了没羽营诸多将士。早在远处等待的那个胖子见状赶紧跑过来,对念王殿下竖起大拇指:“七殿下威风!” 离欢懒得理他,此刻只问道:“那两位呢?” “哦!”洪韭知道离欢问谁,此刻赶紧朝身后指了指:“在后面,咱们的人看着呢!” “看着?”念王殿下摇头:“何须看着……”说罢便朝远处走去。 墨婧一和寒雪两人被睹星留住,只好再后面等待。远远看着那两拨人僵持半晌,终归那钟离渡一方缓缓退开,不知道算不算是松一口气了。 见念王殿下到了,那寒雪如寒泉一样祖传的没心没肺。向其微微行了个礼,笑道:“多谢离门主相救!” 离欢笑得平和,回了礼:“手下怠慢了,两位见谅。” 寒雪那祖上便传下来的没心没肺,着实让墨婧一有些无奈。 几日之事,在寒雪看来,是自己两人被钟离渡发现,离欢关键时刻救下两人。可在墨婧一这还算清晰的脑子里,显然是另一番景色了…… 当时冰山之上,自己和寒雪两人明明躲在那松树上看戏。如何便被发现?是寒雪被突然飞来的一颗石子击中摔在了人群中央? 可区区一颗石子,如何撼动八阶的契者?自己二人逃脱至此,为何睹星罔尊已经等候多时?救下自己二人,那罔尊门人又为何对自己严加看管?这么多疑问,无非只证明一点,今日所发之事,从冰山之上被人发现,直到现在离欢站在自己面前,都不过是这位可测风云的才子,掌间风云而已…… 想到这些,墨婧一心里恼火,总有些被人耍了一通的感觉。此刻也不顾寒雪再说什么,便是朝前一步,行礼中,冷嘲热讽。 “离门主好手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所谓真相 “手段?” 念王殿下眼眸之中的情感,没半分波动。只是依旧对着那墨婧一轻笑着:“不知道墨小姐这话,算得夸赞还是讽刺啊……” 墨婧一脸上一种楚故儿一样的嫉恶如仇。 发问道:“是你的人把寒雪从树上击落的。” “树上?”念王殿下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二位还真会挑地方……” 这样一句话与默认无异。 寒雪虽说有着那祖传的没心没肺,跟寒泉比较至少算不上傻乎乎……听了这句话,反应过来:“离门主,是你的人把我从树上击落?” 没等离欢答复,墨婧一便是再度讽刺:“离门主可测风云的才子,名不虚传啊。刻意派人让我们被发现,又猜中我会选这条路,刻意拦截把我们救下?” 墨婧一的话,念王殿下只是微笑着撇撇嘴。 纠正道:“墨小姐这话,半分对,半分错。是我想办法让钟离渡发现你们的,也确实猜中你们会选这条路提前等候。只是……我可并未想要救你们。” 墨婧一原本以为被自己这般分析,离欢怎么说也要解释几句。却没想到其竟然毫无遮拦如此去说了。一阵沉默中,只觉得无法理解。 自己虽说与离欢接触不多。可从那四合神洲的流传还有酬勤大会上的事情,也不难看出,这位罔尊门主离欢一向慵懒,并不好斗,怎么也想不通如今是怎么变作了这样的…… “我想……两位被我截住总比被我那显王兄发现身份要好的多吧?” 离欢见其二人不语,则是兀自说道:“两位,离欢在此规劝一句,还是不要再去调查什么……” 墨婧一难以理解。自己这般不顾风险的调查,一来确实出于好奇。可二来,也确实因为那落日岭之上牵扯甚广,她想知道,那落日岭之上离欢所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想知道,那位被从来心系黎民百姓的东宫储君太子,究竟为什么一夜之间成了欲图谋反的叛逆。那昔日和东宫储君钟离阳最为要好的罗天七皇子,如何便也在一夜之间成了诛杀叛逆的功臣…… 也更想知道,当日落日岭下的自己所扮演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此刻被离欢劝诫,心里却愈发的觉得不甘。 见其就在面前,忍不住问道。 “离门主。我只想知道当日落日岭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若离门主肯说,婧一保证绝不追查。” 那位圣火墨氏的独女,终归涉世尚浅,说出这话情深意重,不觉得幼稚,此刻更抬起三指作出个发誓的手势。 看着墨婧一这副模样,念王殿下不由得好笑。 那脸上闪过一抹轻蔑…… 想知道真相?多可笑呢?圣火墨氏的独女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只不过满足一己心安?可她的心安,又能换回什么?能换那长眠与落日岭之上的千百将士重握刀剑?还是能换那身红色蟒袍再复荣光?她想知道真相,她要探查真相?却毫无作用。岂不可笑? 对于离欢而言,他始终明白。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那真相有所作用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那位父皇,那个死了儿子的父亲!可那唯一一个应该知道真相的人,他却好像刻意蒙住双眼,挡住耳鼻,回避着那个真相。 圣火墨氏的独女,一个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的人。她在寻求着真相,探查着真相。而那位帝君,那个父亲,那个最该知道真相的人。他却始终回避真相。更可笑! 离欢的声音愈发冷淡。 反问道:“落日岭之上墨小姐不是就在现场?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后来的朝堂后续,墨小姐从未听说?” 墨婧一听了,只是低头:“我听过传闻,可那传闻……” “那传闻就是真的。”念王殿下坚定眼神,对墨婧一说道:“罗天东宫储君钟离阳意欲谋反。我当日携罔尊前去止戈,然后亲手杀了钟离阳。当日墨小姐拦我,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瞧着这位念王殿下眼神中坚定决绝。墨婧一竟然一时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念王殿下只瞧着那墨婧一满脸无措。摇摇头:“至于墨小姐刚才所谓保证,所说誓言。墨小姐……” 离欢只是把那姑娘还举在脸颊旁的三只手指轻轻按下。 “这些与我无关。今日阻拦,口中劝诫。不过因为毕竟相识一场,再无其他原因……”念王殿下回头要走,半路上又停住脚步。 微微侧脸,对墨婧一说道:“再最后多一次嘴。墨小姐还是不要继续查下去,否则,只会引火烧身。至于寒雪小姐……” 离欢侧过头,瞧了一眼寒雪。 笑道:“落日岭一事,乃我罗天王朝钟离皇室的家事。月寒神府身处天之州,本就未曾涉足,寒雪小姐也从未参与落日岭一事。更没必要多管,还是少给你那泉儿妹妹添些烦恼吧。” 念王殿下说罢,转身离去。 那胖子站在其身后,见墨婧一和寒雪脸上都有些挫败。还是忍不住朝其跑上几步。 行礼道:“两位……还是听我们殿下的话回去,此事也切勿再查。七殿下……” 洪韭说着不禁回头看向那位念王殿下的身影。深夜冷风里,那身影黄色蟒袍衣袖随风飘荡,是副寒夜美景了…… 对于离欢,洪韭说不上这位七殿下自那落日岭的事情以后究竟是否改变了什么。只知道,这位从来慵懒的主子,自那以后,性子里面好像多添了不少执着吧…… 心中想着,只希望墨婧一和寒雪两人不要埋怨自家这七殿下。点头解释道:“七殿下也是为了你们好……” 说罢,便小跑着去追离欢。 “离门主!”墨婧一看着那背影,还是不甘心。 离欢听到声音,不去看她,脚步微微停住。 “这事情我一定会一查到底。”墨婧一固执道。 念王殿下站在风里,好像叹一口气?只是轻声一句:“话已说尽。墨小姐自便。”说罢脚下再行,离开了那墨婧一两人视线。 一路上,离欢只是问了洪韭有关于冰晶棺处置的问题。洪韭回答说那冰晶棺已经被罔尊门人带回北境冰山保管,便再未多说什么。 两人逐渐走出帝都南巷,荒无人烟的景色也逐渐繁华起来。 洪韭跟着起脚步,还是忍不住凑到一旁问一句:“七殿下,咱们回去东海吗?” “回念王府。”离欢回答一句。 “念王府?”洪韭不懂:“殿下还有别的事情吗?” 离欢听了侧过脸瞧了那胖子一眼,“怕是这几日,会有事情找上我吧?” 罗之州 帝都 念王府 这念王府自打装潢完毕,离欢还从未来过。吃韭菜的胖子,被离欢打发去找些侍人做些饭菜。听到饭菜那该死的家伙满眼放光,也不如刚才那般惦记担心自己这位七殿下。应了一声便赶紧跑开了。 离欢心中骂着这见吃忘义的混蛋,若是那日他被人抓住要问出点关于自己的消息,恐怕两盘韭菜就够让这胖子不打自招了!心中骂着,倒也总算是消停些。这胖子在自己旁边,莫名其妙的下关心,问些无聊问题,烦了念王殿下一路。想着也一夜都没吃过东西,索性才把那胖子支走了…… 此刻进了那奢丽殿堂,坐在一展紫檀纯木长椅上,念王殿下轻轻抚摸着那紫檀木上精细雕花,抬头仰望穹顶。 李一凡的身影闪现而出。随即坐到一旁。 看着离欢那神色似乎有些苦恼吧?只是这位天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好径直问道:“为何把那冰晶棺重新送回北境?” 对李一凡来说,如今这冰晶棺算得上头等大事。毕竟那东海之上,星利用浮尘珠给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胁。也是那日东海之上,李一凡才猛然发现,四百年前自己简直暴殄天物。从未想过这沧海浮尘珠还有此般妙用。如今就更心里没底,同属顶级神器,谁知道那冰晶棺是不是还有什么用处呢?所以才会执着于让离欢来保管那冰晶棺的。 离欢猜得到李一凡心思。此刻无所事事,依旧望着穹顶,无奈道:“否则带去哪?带去东海吗?那不等于放在星大人眼皮底下了?放心吧……” 离欢靠在椅子上,慢悠悠转头打量李一凡道:“危险的地方才安全。我已经派了不少人在北境蹲守,除非是星大人自己过去,否则,谁想看到那冰晶棺都是难事。” “若她真的去了呢?”李一凡却追问。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墨婧一到洪韭,最后竟然连这天神都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操性。念王殿下万般无奈,回应道:“我事先看好了,这几日星大人对各门近来工作有些过问,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东海的。” “那几日以后呢?” 念王殿下眼皮微垂,瞧着那刨根问底的天神一阵无奈。这要换做是洪韭,早被念王殿下打在地上猛踢几个无敌连环夺命脚了! 无奈自己敌不过这家伙,离欢也只好认怂。 微笑道:“过几日?过几日星大人若再想来这儿找冰晶棺,恐怕就要掂量掂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神当真不是人! 念王殿下总说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见那位天神脸上疑惑。离欢只好解释道:“我猜这几日便能让你和铭涵前辈还有千亦大人见上一面了。到时候见了千亦大人,要她说几句话便是……” “说什么?”李一凡再问。 离欢无奈摊手:“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告诉整个四合神洲,那冰晶棺是她的东西就好。那时星大人再想去夺冰晶棺,怎么说也得考虑考虑千亦大人那边吧?” 念王殿下这般考虑。倒是没错的。毕竟那睹星本就身出邪宗,千亦又是这四合神洲之上已知中唯一可以硬撼星的人。若真是那位邪尊大人亲口说了有意北地冰晶棺的话,恐怕星也确实需要考虑考虑了…… 李一凡明白其中道理。却也不禁笑问:“你不担心千亦杀你,倒是先琢磨起用她借力打力了?” “哎?”离欢哼一声,咂舌道:“我担心什么?反正有你呢,大不了你来跟她说嘛……” 一身黑衣的天神,微微侧脸,瞧他一眼。 “又把我算在你的筹谋里?” 听到这句话,原本安稳着仰望穹顶的念王殿下彻底坐不住了。身子征了征,重新坐直。 他可还记得那日机关墨林的事情。自己把李一凡算在谋划中,谁想到这位天神,堂堂神级力量,百年的威名,竟然小气到家。责怪自己把他也算进筹谋之中,愣是半天都不出面帮自己一下。想想那时,自己可让那“小孩儿”打的喘不上气,满地过街老鼠一样逃窜! 想起这些,离欢赶紧说道:“李一凡,这事儿可是你求我办的!你总不能到那时候儿不帮我吧?你这不是……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话音落下,念王殿下也觉得这“卸磨杀驴”一词,用的不太妥当。改口一句:“过河拆桥”。 随即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四合神洲之上,那位邪尊千亦的威名。…… 普天下唯一可硬撼星的存在!四百年不死之身的老怪物!九阶九级之上的近神契者!无论哪一点,都响亮的不是一点点。 当初那机关墨林中的“小孩”,九阶八级的实力,便把自己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若真是那位邪尊大人发起狠来,那时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一想到这些,念王殿下便是浑身冒起冷汗来。谁不怕死呢?那呈现在墨婧一和寒泉眼前,原本沉稳的面色立时间变成惊慌。 对李一凡叫嚷道:“反正是你求我做这事儿的,你要是到时候不管我……你要是……” 念王殿下急迫中,那可测风云的头脑竟然一时间想不出个克制这混蛋的方法。 迟疑中,是那位天神一声疑问:“怎样?” “我……我……” 离欢心中不知道是多少脏嘴脏话划过。思索之中,只好露出一副贱相:“我就把那冰晶棺还给钟离渡!” “还给他?”李一凡淡然,这位念王殿下越是着急,反倒越是沉稳起来。 脸上百年的冰霜,好像有些温度逐渐消融一些。笑问道:“你把冰晶棺还给他,就可以改变抢夺冰晶棺的事实了?” 离欢自认从小到大,别说什么头脑资质,便是这嘴上,就从来没输过谁!尤其胜过楚故儿!活了快二十年也没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让这么一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家伙压得说不出话来…… “你还能怎样?”那可气,可恼的天神竟然又问了一句。 这次念王殿下是真的黔驴技穷,一阵气恼中,只能重复着:“李一凡,事情可不是这么办的啊!当初可是你求我……” “我求你?”那位天神好像早猜到他说什么,此刻没等离欢的话说完,便问道:“我当初只让你帮我做几件事情,如何求过你了?” “嘿!你……” 这天神耍起无赖,简直要了念王殿下的老命。心中不禁感慨……天神……果真不是人! 可测风云的头脑不禁转冒了烟,终于想到什么。离欢得逞似的笑起来:“好!你若不帮我,我就不带你去见千亦大人和铭涵前辈!你就自己着急吧!” “好啊……” 这位天神今日好像铁了心跟离欢硬赖到底,笑道:“好啊。那你就等着千亦来杀你吧……” 声音未落,其身影已然消失。 “哎!?哎 !” 念王殿下见其消失,彻底急了。满屋子叫嚷起来:“你可得帮我跟千亦大人说啊!我死了……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李一凡!李一凡?!……” 厅殿中回荡着离欢的叫声,可惜无人应答。 离欢琢磨着这混蛋嘴上说说,虽未当真,也难免因为被其压得说不出话有些气恼。此刻那吃韭菜的胖子端着一大盘韭菜炒饭送到离欢面前。 念王殿下见了那韭菜,气不打一处来。 看一眼韭菜,又抬头看向那胖子:“这是你吃剩的?” “哪能啊!”这胖子吃了韭菜心情甚好,并未发现自家七殿下恼火:“这是刚刚叫人炒好的,七殿下快吃吧……”说罢便又把那一盘韭菜炒饭朝离欢面前推一推。 离欢瞅着这胖子,真是连生气都不知道怎么去生了。 吸一口气,在抬起头,压着火气,咬紧牙关叫一声:“韭哥……” 洪韭不知道怎么了,愣在原地,看向七殿下。 “你最爱吃什么?”念王殿下问道。 “韭菜啊!”那胖子不假思索。 念王殿下恍然大悟点点头:“我也是吗?” 听了这话,这成天只知道吃韭菜的家伙终于反应过来。挠挠圆滚滚的大脑袋,低声试探:“那我叫人再做点别的?” 念王殿下本来想臭骂这胖子一顿,此刻却实在没什么心情。赏了一句“滚蛋”。那胖子便识相的端走了韭菜炒饭,去找人再做些别的了……至于那炒饭,离欢不用想都知道,八成又要进了他的肚子了…… 心中恼火渐消,只回了寝殿。 罗之州 显王府 显王殿下的怒气可比那离欢大出不少,更真实不少。 这一夜里,自己先是被那暗中调查的两个家伙逃脱,又被那刚刚晋封的念王好一顿的压制。脸上无光倒还好说,反正这整个显王府是没人敢去嘲笑甚至提一嘴这事儿的。若谁提了,脑袋也早就要满地打滚……可重要的是,若是那两个黑衣人真的查出什么,自己让他们逃脱,恐怕要酿成大祸。 那落日岭之事,岂是儿戏?筹划谋害东宫储君的把戏,若真是让那位帝君知道,后果钟离渡可是想都不敢多想的…… 显王殿下叫来了谋士,讲了这一夜的事端。 此刻不禁冷哼一声:“那两个黑衣人,没准就是离欢派去的。若是真的查到些什么,不是闹着玩的。” 商红玉捧着那显王特赐的暖手香炉,拉一拉身上披着的淡绿色丝绒披风,微微点头。 一阵思索中,却又笑道:“这事儿显王殿下大可以放下些心,不用如此惊慌……” “放心?”显王如今连摔茶杯的心情都没有,仿佛看个傻子一样,对商红玉问道:“你知道落日岭的事情若被发现会如何?掉脑袋的罪行!” 显王手上作出个杀头的手势,冷哼一声:“我那父皇可不会管什么皇不皇子的事情!他又不是没下过杀儿子的决心!……” 商红玉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淡然:“红玉的意思是,那两个黑衣人,至少不会是念王殿下派去的。” “为何?”钟离渡不解,问道。 商红玉把手中的暖手香炉放在身前的红木小桌上,伸出手缓缓靠在其上。 “显王殿下。”商红玉那双眸子抬起,静静看着钟离渡道:“那落日岭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显王殿下又在其中扮演起了何种角色。其中所有原委,陛下不清楚,难道念王自己还不清楚吗?他难道不该是对那落日岭所发生之事,最深彻了解的人吗?” 钟离渡沉默着。这句话说的没错,当日落日岭之下,离欢携罔尊冲阵。据后来戴昀言述,当时那位还未封王的七殿下,可是万分的急迫。甚至少有的表现出不少强硬。显然是当时便已经猜到了落日岭之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也确实便是要去营救太子的。那当日的落日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确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既然他最清楚落日岭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派人去查呢?” 商红玉继续解释道:“若是对当时落日岭情形,真的还有探查的必要。也早该派人去查,毕竟太子一死朝堂混乱,诸多事情都更好办些。为何偏偏要在太子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才想起派人探查? 殿下别忘了,当日朝堂,可是念王亲口承认,是自己于落日岭手刃东宫储君钟离阳的。若真是不清楚真相,何必要如此去做?难道还真是这位念王殿下其实也颇有野心,早看着那位东宫的储君太子不爽,其实也想着登上那皇帝的宝座,借此邀功?” 那美人儿眸子中,仿佛不满蛇蝎,让显王都不禁有些回避。 眼眸微抬。商红玉轻笑。 “显王殿下认识自己的七弟也有快二十年,这位念王殿下脾性也当了解。他可是这样的人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筹谋相较(上) 那红叶楼的女宗主。被称为“四合神洲第一女谋士,千机商红玉”的美人儿,除了长相,才智当真也同样出众。 这一番反问,让钟离渡安心不少。 商红玉所言确实没什么问题。那离欢毕竟是钟离渡的七皇弟,自己相识也有快二十年。 自儿时他身处帝都王殿,便是那点慵懒格外的让钟离伐头疼。钟离渡何尝不知自己这七弟,从来都对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不感兴趣。 将近二十年,离欢被逐出帝都十年光阴。只与那东宫的储君真算得上兄弟,自然不会抱着什么对钟离阳有所企图的野心。既然当日在朝堂之上,亲口承认是自己手刃太子钟离阳,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不了解其中真相。毕竟,亲口承认自己杀了最要好的兄弟,最崇敬的人,又亲口对那尸骨未寒兄弟口诛笔伐,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这一点上。虽说也让钟离渡头疼,那意味着自己这位七弟可能真下了不少决心,要跟自己死磕到底。不过,就那北境逃脱的两个黑衣人一事,也足够让钟离渡安心。至少这完全可以证明,那两人肯定不是离欢派去的。 若真是他派去的,就算那两人真探查出什么消息。这个已经不得宠十年的皇子,也免不了那欺君之罪!可测风云的家伙,难道真会想着同归于尽这等下策吗? 商红玉见这位显王殿下微微点头理解。 轻笑着又道:“况且。真若是查,又能查出什么呢?当日之事,显王殿下其实究竟在其中参与过多少呢?” 这深秋之夜阴寒,这聪明的姑娘手凉,忍不住再捧起那暖手香炉。 两只手揉搓一阵舒服一些。思索着继续说道:“其实当日显王殿下不过也就做了两件事而已。一是给第五重甲师团传了那么一封书信。二是去找同在清凉宫中的晏贵妃娘娘说了些话罢了……” “如今呢?” 商红玉捧着暖手香炉,不禁假兮兮叹一口气:“第五重甲师团万千忠勇将士,因睹星罔尊而命丧落日岭。虽叫人心寒……却到底成了说不出话的死人。至于晏贵妃娘娘,殿下不过想念自己母妃,说些家常,难道也是罪过吗?” “可……”这事情毕竟不是小事,钟离渡疑虑着刚要说话,却再被商红玉看穿打断。 “咱们把事情退到最后一步。就算他们真的查出了什么。”商红玉微笑:“能查出什么呢?能查出的不过只是显王殿下曾朝第五重甲师团发出过一封书信,曾在东宫事发前找过一次母妃。这又能怎么样呢?” 商红玉停顿,坐直身体,看向钟离渡。 轻声道:“殿下不要忘了。晏贵妃娘娘只是担心太子安危,枕边轻声一句。至于那第五重甲师团也确实是接到了货真价实的陛下圣旨。殿下……” 那姑娘眼眸中的蛇蝎骇人。一字一句:“那旨意。可是陛下亲自下的啊……” 商红玉这句话点到为止,没半分对皇家不敬,却足够提醒显王。 那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钟离渡彻底安心。 商红玉说的没错。就算真的查出什么,其实又能怎么样呢?那落日岭一事,自己虽说确实在其中推波助澜不少。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推波助澜而已。那帝君其中思索自己并未左右,那帝君手下旨意也更不是自己执笔。就算发现,又能怎样呢? 显王殿下听了这些,安心不少。可那商红玉却再度提醒:“不过,今夜一事,还有一件事情,殿下要考虑上上心了。” 钟离渡刚刚安下的心,又悬起来。眉目微皱,看向商红玉:“你说。” “虽说可以保证那两个调查之人应该不是念王派出。不过,那念王南巷中拦截殿下,恐怕对那二人,也多有包庇……尽量还是把那两人握到自己手里,才可万事无忧。” 显王殿下,从来都格外看好这千机商红玉。此刻问道:“那应该如何去做?” 商红玉静静思索半晌,抬头问道:“殿下当时跟念王解释说是府中遭了刺客?” 显王微微点头。其实钟离渡自己也知道,这理由有些太过敷衍,毕竟当时自己身后可是带着那北地冰晶棺的,这事儿自己那七弟的头脑肯定早看了个明白。只可惜当时情势紧迫,那念王又把府兵擅自武装出府的罪过抬了出来,情急之下,自己才给出了此般的解释。不过真回头想想,倒也无所谓,毕竟老子就认定了是府中遭了刺客,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去了北境呢? 见钟离渡点头。商红玉思索中,回答道:“既然是府中遭了刺客,那殿下索性便把这事儿说出去吧。” “说出去?”钟离渡没明白这话中含义,问道:“说给谁?” 商红玉轻笑:“当然说给咱们的陛下听一听,状告念王。” “说给父皇?!……” 这句话不由得让显王殿下身子一动,只觉得这千机商红玉是在逗自己玩呢…… 重新问道:“这事儿我如何说给父皇听?我当时可是瞒着父皇在夺北地冰晶棺,更何况那离欢已经抓住我府兵擅自武装出府的过失,我如何状告于他?” 商红玉听着钟离渡的话,随之点头。 反问道:“只此两点。为何不能状告?” 显王殿下脸上没半分听懂的意思。商红玉倒也耐心。 继续解释道:“殿下被念王抓住了什么?不过是瞒着陛下夺取北地冰晶棺,自家府兵擅自武装出府。这些又如何呢?北地冰晶棺……” 商红玉兀自重复着,对钟离渡发问道:“殿下,陛下可在意那神器吗?如若陛下真在意那神器,殿下岂敢去夺?整个罗之州,罗天王朝、圣火、日月两大宗。可有其一对那冰晶棺有所意图吗?若真有其一这冰晶棺还会留到现在?” 口中提醒,商红玉只是继续分析着:“既然没人要,那就是废物无异,殿下此番夺取冰晶棺从一定意义上讲,甚至都不能叫做夺取。而那北地冰晶棺又是要送往何处?是送给星之州邪宗的邪尊大人。 那可是整个四合神洲的风云人物了。拿一件废物去交好四合神洲的风云人物,殿下难道会有多少罪过吗?最多无非便是沾个鲁莽罢了。至于那府兵擅自武装出府……” 商红玉不禁笑起来:“自己府中遭了刺客,险些要了自己性命。殿下堂堂皇子,血气方刚,一时着急亲自带人去追。难道说不通吗?有什么罪过呢?最多也便是鲁莽罢了。 可那偌大的帝都王殿谁不知晓,几位皇子中属显王殿下和陛下最为相像。陛下一生戎马更从不拘小节,年轻时难道就并未血气方刚过?并未鲁莽过?那既然如此,这鲁莽的罪过,在陛下那里,又能定何罪行呢?多说也便是换陛下几句教训吧?” 这番解释,钟离渡微微点头。却又问道:“可这么做又能怎样?离欢带没羽营拦截,事出有因,理由合理。难道还能损害他什么不成?” “念王殿下做事滴水不漏,这事儿自然损害不到他什么。却完全足够让他交出那两个探查殿下的黑衣人了……” 商红玉说着,又看看那显王满脸疑惑。心里不禁腹诽一句这位显王当真不比印王,此般清晰的东西还是不懂。 无奈之下,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温和笑意。 耐心解释道:“殿下上了朝堂,只需做三件事情。” 商红玉说道:“第一件,主动向陛下请罪。因自己鲁莽办了那么两件鲁莽之事。第二件,替念王殿下请赏,他恪尽职守携没羽营拦截,当真该赏。第三件……”商红玉停顿着,说出那第三件事:“向念王殿下索要那两名他亲自许诺追查的刺客。” “这样他就会乖乖把那两人交出来了?”钟离渡疑惑道。 商红玉却摇摇头:“不是会交出来,而是他必须交出来……” “显王殿下。”商红玉再叫一声,缓缓说道:“陛下虽马背生涯,沙场血性,可毕竟是帝君,脑子不笨。殿下一番话中,难道他看不出来念王对刺客一事颇有包庇吗?陛下沙场血性一生,一向崇文却更尚武。说白了,运筹帷幄和鲁莽直爽,陛下更喜欢后者。从这一点,殿下就已经更胜念王一筹。 而当殿下亲口讲出这些事情之后,陛下最在意的是什么呢?是一直都并不在意的冰晶棺?还是殿下为何如此鲁莽隐瞒冰晶棺一事或是私自带府兵武装出府吗?都不是。” 商红玉自问自答:“陛下听后最在意的,只会有两件事情。第一,那刺客究竟是谁。第二,念王为何对那刺客颇有包庇之意。” 那暖手香炉的温度终归越来越凉了些,商红玉再度将其放在桌子上。 笑看钟离渡。 说道:“这时候若是交不出那刺客……那陛下会如何去想呢?这刺客,难道是被念王派出所以才刻意包庇吗?” 第一百四十章 筹谋相较(中) “儿臣认罚……” 今日的朝堂,那位从来不认错的显王殿下一改常态,此刻说了一声,便跪拜于那皇座之下。 昨夜与商红玉彻夜商讨,显王殿下现在倒有些运筹帷幄的感觉。上了朝堂,便依照商红玉所说,对那位帝君讲出了冰晶棺还有刺客的两件事情。主动承认错误,认错态度极为端正。 那位帝君见了这个跟自己从前一般鲁莽的儿子,自然也责怪不到那里去。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便草草了事叫钟离渡平身。钟离渡心中暗喜,一切似乎都正在有条不紊的朝着商红玉所言发展。只是有一件事,商红玉好像没有猜到,那位念王殿下今日破天荒的也上了朝堂参政…… 不过无所谓。这对钟离渡来说,正好! 钟离渡缓缓起身,却再对那皇座上的帝君行礼。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那帝君靠在皇座上,低头看向钟离渡:“还有何事?” “儿臣想为七弟请赏。”钟离渡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离欢。 皇座上,帝君并未说话。钟离渡继续说道:“昨日刺客事端,儿臣鲁莽。七弟及时携没羽营赶到追捕刺客。实为恪尽职守之典范,当真该赏。” 这事情,刚才钟离渡交代刺客一事便已经说过。只是钟离伐一直都没说出什么赏赐的事情。此刻见这显王提起,瞧着起真心实意为兄弟请赏,心里倒也难免欣慰。那东宫储君一死,剩下三个儿子可以如此亲密,当然最好。 微微点头中,也不当回事,虽是那眼神中还有些疑虑之色,却只笑道:“欢儿确实恪守职责,啊?……” 那帝君说着,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转头看向身旁海景。那海貂寺知道这位陛下心里欢喜,自然也跟着微笑频频点头。 “赏……”钟离伐笑着思索,便道:“珍珠百颗,皇缎百匹,白银百两。即刻送往念王府。” “儿臣……”离欢听后跪拜谢恩:“谢父皇。” 见到这帮皇家亲情的盛景,钟离伐笑得合不拢嘴。同样合不拢嘴的,还有显王。 见离欢谢恩,显王却再上前一步,对离欢道:“只是七弟。你昨日说替为兄擒捕刺客,不知那刺客可有擒获啊?若有擒获……父皇。” 钟离渡再对那帝君行礼:“儿臣想见那刺客一见,看个究竟。” “行刺皇子,乃是大罪。”钟离伐寻思着,便摆摆手:“你若相见,便亲自见见。欢儿……” 皇座上半百的帝君转头瞧向离欢。“把你那擒获的刺客,转交你皇兄便是。” 被帝君问起这话,离欢脸色微微闪过半分诧异。眼神中轻瞥钟离渡,便又躬身行礼:“父皇,儿臣无能,并未擒获刺客。” “并未擒获?” 正如商红玉所说,这位帝君虽说一生戎马,却到底不傻。钟离渡一番交代,怎么会看不出离欢实则是对那刺客颇有包庇。 这时候钟离渡提出索要刺客,这离欢若是交出刺客一切都好。只是如若叫不出来……那可就要这位帝君考虑了。 此刻微微恼火,轻敲面前红木香低脚书桌。 “没羽营五百精锐,五百没金机弩。怎么会擒获射杀不了那区区两个刺客?!” 龙颜不爽,众臣纷纷低头。念王殿下和显王殿下,还有那一旁冷眼观虎斗的印王殿下更是纷纷跪下了身子。齐声:“父皇息怒。” 这事情,毕竟不能因为擒不到人便让这位帝君断定了什么事情。 “什么可测风云的才子?两个刺客都会放丢?”钟离伐嘴上责骂,心中微微思索,沉住气再问离欢:“给你三日时间,可能擒获刺客?” 离欢跪在那帝王之下,却并未回话。 钟离伐从来杀伐决断出了名,哪里受得了别人这般犹豫?那桌子被敲得更响一些:“我问你能否三日之内擒获刺客!……” 见其声音这般响亮。离欢只得再度跪拜:“父皇恕儿臣无能,三日之内……” 离欢犹豫半晌,终于跪在那里答道:“擒不得那刺客。” 这皇七子此般回答,确实让这帝君都有些始料未及。往常自己若是发怒至此,退让至此给出了个时间,可是没人敢再回复什么相反的答案…… 这一句“擒不到”着实让这帝君更加恼怒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离欢这决绝的态度。钟离渡所言中,帝都南巷他似乎对那刺客多有些包庇之意。此刻自己给了时限,他不曾说过尽力,甚至不曾去试试擒获,在这朝堂之上便此般决绝一句“擒不到”?这位帝君难免胜出不少疑虑,难不成这刺客还真是他派出去的? 这沙场血性的帝君从来易怒。这时候被离欢这几句话激的憋不住火,那桌上一个书简便是立时间摔在了离欢身旁。 听着那一声脆响。群臣跪拜,钟离渡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看来这帝君已然多想了。 “偌大的没羽营!”那帝君恼火中,喝道:“难道真连两个会被府兵追的满地跑的刺客都抓不住吗?” 离欢跪在那里,只低头求情:“父皇,此事是儿臣无能,擒不到那刺客。儿臣……儿臣认罚。还请父皇宽仁开恩于没羽营将士……” 那位显王殿下,在一旁见着这龙颜盛怒,虽说是乐的心里开花。可是离欢被责罚一顿,掉不了脑袋,达不到目的。这次朝堂之事,最主要的还是让离欢乖乖交出那两个调查自己的家伙,这才是正事儿。 此刻便是煽风点火。“父皇息怒。儿臣记得昨夜里七弟追敌及时,应该并不至于擒获不了那刺客。”随即便微微转头扫向离欢:“难不成是七弟实则已经追到那刺客,却有何难言之隐?” 显王这一句话,看似是帮离欢说话,实则却是把离欢朝那火坑里再推一点。 那帝君不清楚前后因果,只觉得这皇三子如自己宽仁,还在为皇弟求情。此刻怒火稍有平息,转而问道:“你皇兄为你求情,你若真有难言之隐,便说出来,朕不责怪便是。” 那位帝君给了台阶。离欢微微抬起头,却咬咬牙,还是咬定:“父皇,此事确实是儿臣无能,并未擒获刺客。只是此事确实与没羽……” 钟离渡知道离欢不想连累没羽营,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好像求情一样,再度跪拜恳求道:“父皇。七弟昨夜恪尽职守,追敌时机并未错过。若真是没追到那刺客,可能也真是没羽营近来缺些磨练,求父皇务必不要责怪于七弟……” 听着钟离渡再度把矛头指向没羽营,离欢急迫中赶紧打断,跪拜道:“父皇!此事确实与没羽营无关!” 那位帝君于皇座之上也看出离欢之意护住没羽营,似乎也抓住把柄,施压道:“传没羽营执令……” “父皇!” 见钟离伐真要对没羽营问责,离欢好像终于招架不住。跪在那里,只是叩首。 在那钟离渡面前终归算是服软:“父皇赎罪,切莫惩戒没羽营将士。昨夜儿臣……” 一番沉默。离欢终于好像坦白:“确实擒获刺客……” 听着离欢这句话,钟离渡心中别提多舒服。自上次朝堂之上,离欢亲口承认手刃东宫储君开始,这跟那钟离阳同样该死的钟离欢,不知道是明里暗里压了自己多少次。今日,总算是让自己将回一军。 只是那离欢说罢,却再度抬起头:“只是儿臣……确实有难言之隐,才始终隐瞒,请父皇赎罪。莫要惩戒数百没羽营将士……” 这“难言之隐”倒是让钟离渡一阵诧异。自己刚才所谓难言之隐,不过找个机会逼离欢就范而已。本以为此般施压,这离欢最后终归是要交出那两个探查自己的黑衣人作为收尾。甚至商红玉也早替自己想出了,如若离欢随便找两个替罪羊交给自己的后续处置方法。却始料未及,这念王还真说出了什么难言之隐来…… 那位帝君恼怒之中,似乎并不在意离欢口中难言之隐。只是低哼:“那两个刺客现在何处?转交给你皇兄去审问……” “父皇赎罪……” 那位一直被显王和帝君反复施压的念王殿下却再度低头跪拜道:“那两个刺客,儿臣已经放走了……” “放走?” 钟离伐已经说不出自己现在算不算的上是恼火了。只觉得这事情越来越莫名其妙,简直毫无常理可言!甚至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那帝君没说话。离欢只是再道:“父皇息怒。那刺客确实身份特殊,甚至应该并不能被称之为‘刺客’。儿臣也是一时无奈之下只好放走。” 离欢语气中带些委屈。抬头看向那位父皇。 缓缓说道:“若父皇一定要查。现在召二人进宫便是……” “召?” 离欢这般解释,别说那帝君,连明明清楚一切的钟离渡和一旁清楚却只是看戏的钟离羡都开始摸不清头脑了。 召。这个字含义可大了。“现在召二人进宫”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两个所谓“刺客”。至少,这位陛下是认识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筹谋相较(下) 这一个“召”字,终归让钟离渡和钟离羡都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话音刚落,已然纷纷抬头看向那离欢。 皇座上的帝君也是一脸疑惑。沉默半晌,问道:“这两个刺客究竟何人?” 离欢微微直起身体:“是圣火墨氏独女墨婧一,天之州月寒寒氏二小姐,寒雪。” 这两个名字一出,整个朝堂之上,跪拜的群臣已然从鸦雀无声变成了议论纷纷。似乎谁都没想到这两个刺客的名字会跟圣火墨氏和月寒寒氏搭上边。 圣火宗和月寒神府。那可是四合神洲四大宗之二啊!说这两家的后人和那“刺客”沾边?谁都不信。 “你说什么?” 那皇座上的帝君仿佛没听清一样再问一句。 念王殿下则有条不紊,解释道:“昨日儿臣星夜追击刺客。追到的确实是墨小姐和寒小姐。圣火宗乃我罗之州境内大宗,四大宗第二。月寒神府更身处罗之州,位居四大宗第四。父皇……” 离欢再度拜倒于皇座之下。诚恳道:“请父皇赎罪,此两位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口中也从未说过是行刺皇兄,儿臣也是出于无奈,才将其放走。” 其他两位皇子。钟离羡虽说听了离欢提起这两个名字也有些诧异,却毕竟坐得住,左右这件事情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旁边看热闹。唯独一点让钟离渡没想到。本来瞧着今日朝堂之势,钟离羡以为那一直没占到便宜的显王兄终于是要在自己手下那位千机商红玉的妙算之下扳回一局。却万万没成想,离欢嘴里竟然会吐出这两个名字。 钟离羡的头脑一向都比显王强上不止一星半点。瞧着离欢那突然从紧张改变为沉稳的脸色,心中都不禁替钟离渡跟着一凉。这可测风云的才子……莫不是又把这位鲁莽的显王耍了吗!? “七弟……” 显王殿下本就牵扯此事颇深,又是自己亲口提起这些,性子也一向鲁莽的紧。这种关头自然是想不到钟离羡那么多,毕竟当局者迷。 只是听着离欢突然提起这两个名字也不由得心中一惊,说什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此时未免坐不住了。发声问道:“七弟,若你真未擒获那刺客,可切勿乱说。此两位乃是四大宗子弟,牵扯颇深,可不是你随口几句就能算数的……” 离欢听着一旁钟离渡好似威胁的话,却并不理睬。这时候只是对着那帝君再度跪拜:“如若父皇不信,可现在就召圣火墨氏独女墨婧一,墨小姐进宫对峙。” 一声“对峙”。一瞬间已经把本来一身脏水的念王殿下洗脱了个干净,倒是那位原本占尽上风的显王殿下满脑子混乱了…… 那位帝君今日早起到了朝堂心情都一直不错。死活也没想到,自己愉悦的普通一天,就这么被那显王一句“请罚”一声“请赏”毁了个干脆。 朝堂之上,那脏水已经泼在了圣火宗和月寒神府的身上。月寒神府倒还好说,毕竟身处于天之州,罗天王朝平日里倒也求不上他们什么,一盆无关紧要的脏水,泼也便泼了…… 只是那圣火宗可不一样。本来就身处于四大宗第二,又是名义上的第一。更身处于罗之州境内,四合神洲百年历史,其地位都从不比罗天钟离氏要低上多少,其内更有着墨铭哲,墨铭涵那两个九阶九级的至尊长老在。对于罗天王朝可是不可多得的战力。 如今朝堂之上,这一盆脏水泼在人家头上。要么这脏水破的准确圣火宗自也说不了什么,可若是泼的不对,这位帝君要做的也只能是赶快找个理由认错……否则,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出了朝堂就会立马传开,传到圣火墨氏那里,若再没个结果,尴尬的就是罗天王朝了…… 这事情牵扯实在太多。如今那皇座上的帝君已经跟本做不到再坐视不管。 心中明白,无论离欢说的是真是假,这事情都已经到了必须召那墨婧一进宫对峙的程度。若离欢说的是真话,自己要做的便是尽量给这位圣火墨氏的独女找个理由开脱出来。自己虽身为帝君,罗天钟离氏也确实无需对圣火宗低头。不过,这钟离氏和墨氏之间的关系,自然还是友好相处方为上策…… 若离欢此话为假。事情也倒好解决,随便几句好话敷衍墨婧一了事就好。至于随后罪过,多大多小,都是落在离欢身上,作为帝君,自己还能好办一些…… 海景在这深宫院内,陪伴这位帝君熬过了半百年岁。自然明白帝君心中所想,也知道此事棘手之处。此时跪拜在帝君之侧,只微微抬头,等待那位帝君传出旨意。 上了年岁的帝君,忍不住咳了几声。满是老痰的嗓子终于还是开口,尽量把那声音压低,显得淡然:“海景……” “在。”海景等候多时。 “今年入了深秋,那妙花庭的月季开的不错。去邀墨玄和那墨婧一进宫赏花吧……” “是……”海景说着,跪拜退后几步,起身下殿。 见海景下殿,钟离伐沉了沉心思。刚才怒火消散不少,那天子威严中抬手:“诸臣平身……” 众臣听后纷纷起身。这位帝君等待中也不再理会那皇座之下的显王和念王。 只是抬眼看向一旁一直消停着并未说话的印王。混乱中心里不禁生出一点欢喜。还是这儿子从小心思细,从不给自己惹出这样的麻烦。 转而叫了一声:“羡儿。” “儿臣在。”钟离羡听了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行礼回应。 那位帝君坐在皇座上,思索片刻:“天气已入深秋,初冬将至。天之州那举国盛典又要开了,今年还是你去……” “父皇放心,儿臣记着。”钟离羡再度行礼,也不多说什么便缓缓退开。 每年初冬入冬之际,天之州天创王朝都会举办国典。含义也简单,只是庆祝那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而已。虽说那四百年前的罗天帝君年轻气盛,甚至大闹过那天创国典,甚至压得当时天创王朝第一任的女皇帝萧筱都一阵头疼,不过那毕竟是四百年前的事情。 如今四合盛世,睹星以第四合身份压制于罗、天、星三合之上。少起战乱,罗、天、星三合也被迫必须相交友好,这天创国典已然成了每年例行属于三大王朝外交建设的特有时机。 而罗天钟离氏六皇子,印王钟离羡。外交能力极度卓越,这是整个四合神洲,罗、天、星三大王朝所公认的,这外交的大任,自然也是向来都落在了钟离羡身上…… 钟离伐等待之余,到底从容不迫。解决了点日常上奏,那圣火宗的一对父女也到了朝堂。 “圣火墨氏墨玄,圣火墨氏墨婧一。拜见帝君。”那一对父女,纷纷躬身行礼。 帝君也客气,几番寒暄。墨玄发问:“不知帝君今日叫我和小女前来,是……” 钟离伐咳嗽几声笑着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海景没跟你们说吗?”钟离伐故作不知情的转头看向海景,海景微微低头配合着不说话。 帝君随即又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这两个孩子今日提到点事情,有关婧一……” 钟离伐把那名字交的亲切,笑道:“正好,这时节入了深秋。这宫廷妙花庭月季开的甚好。朕想着便叫婧一进宫问问,一正好,一同赏赏月季。” 墨玄身为圣火宗宗主,怎么会听不懂这帝君话中含义。笑着点头,谢了那位帝君惦念之意,便问了那事情来由。 钟离伐口中显得极度随意,把那钟离渡和离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随即便低眸看向那墨婧一。 “婧一。”那声音依旧亲切,随意着问道:“你且说说,昨夜是否有过此事?” 墨婧一听到这些,心中不禁一沉。不知如何作答中,那显王已然忍不住首先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婧一妹妹,那昨夜的所谓刺客可当真是你?” 显王这句话说的好像难以置信,却好像特意强调那“刺客”二字,仿佛在提醒墨婧一这罪过不小。 离欢见势,也跟着上前一步。对墨婧一略显抱歉的笑道:“婧一妹妹。只是来这儿把你昨天跟我解释的偶然发现北境异常力量的事情再解释一遍给父皇听。实话实说就好不必担心。” 墨婧一抬头看向那位念王殿下,微微咬牙。这混蛋跟自己打起哑谜,甚至给足了自己理由,看来是早有准备! 可无奈之下,墨婧一也只觉得离欢给自己这理由还算靠谱,再加上昨夜毕竟是离欢帮自己挡住了钟离渡。相比之下,还是更愿意相信离欢一些。 只好对着那帝君微微行礼:“帝君。昨夜念王殿下携没羽营所擒,确实是我,只是婧一并非行刺显王殿下。让显王殿下受惊误会了……” “那你昨夜……”钟离伐坐在那里,微微发问。 “昨夜事出有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举荐 墨婧一昨夜便猜到离欢携没羽营拦住钟离渡,救下自己。原本就是这位可测风云的才子心中的筹谋。包括那北境之上自己和寒雪两人被发现……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念王殿下的筹谋还不禁如此,今日被召进这罗天王朝帝都王殿,才知道如何才算可测风云。 见其连借口都已经帮自己想清楚,诧异之中,墨婧一左右思索,这理由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无奈之下只能相信这位念王殿下并无意害自己。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的场面。只好照着念王殿下帮自己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其含义简单。无非就是昨日那月寒寒氏的二小姐寒雪到自己这里做客,自己呢,必然也要安排些衣食住行的便利。两人酒足饭饱出去闲逛,却有所发现。 墨婧一和寒雪两人都是四大宗子弟,也都是契者。在那罗之州境内,圣火宗由本就距离北境不远。那昨夜北境之上的响动,连北境附近的罗天百姓都不难听见,更何况两个契者发现一些力量波动? 两人也便是出于好奇,去那看看。没想到半路上被人发现,当作是刺客,追击至南巷,正好撞见了念王殿下和没羽营。 这解释,让念王殿下很满意。那位陛下也更满意。至少如此,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怎么说也算是解释的通了。自己也不用费心思琢磨着怎么替这圣火墨氏的独女开脱罪名。 此刻脸上笑容浮现:“原来是这样……” 那钟离渡虽说皇子中最为鲁莽,也毕竟不是个傻子。见到自己这父皇脸上都浮现出笑容,一声“原来是这样”显然是想了事。自己若是再紧紧逼迫,肯定是不太好的…… 虽说心里多少有些想不通,那北境之上的两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寒雪和墨婧一。如果是,这两个四大宗子弟,一个与那落日岭的事情八竿子打不着,另一个更是当时便参与进了落日岭之事,为何如今一定要调查自己。如若不是……那离欢是如何说通她们两个替自己打这个圆场的…… 而更棘手的是,若真非说那墨婧一落日岭之上并不知情,如今反应过来才开始调查自己……事情就更难办了。这毕竟是圣火墨氏的独女,天资又不俗,颇得那圣火宗两个老怪物的欢喜。连这位帝君坐在那里都要想着如何为其开脱,自己要动她……恐怕比动那东宫的太子都有难度了…… 几经权衡利弊……钟离渡点头轻轻行礼:“原来如此。昨日北地之上确实是渡缺了考虑,一时鲁莽办了错事。婧一妹妹和寒雪妹妹又突然出现,误会了。实在抱歉。” 墨婧一见其行礼,也赶紧跟着客套。 这场面对钟离伐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省着自己费心。 “欢儿……”思索着,又微微责怪对离欢道:“以后若真是有所苦衷,便说出来。朕是你父皇,难不成还会把你怎么样吗?” 离欢见势躬身行礼:“是儿臣欠考虑了。稍候儿臣愿亲自送墨宗主和婧一妹妹回圣火宗,以表儿臣歉意。” “这样也好。”钟离伐和那圣火宗主墨玄相视一笑:“既然误会,那便最好了……我看……” “父皇。” 帝君本来想着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些客套的,下了朝堂随便带着一对父女去拿妙花庭赏赏月季了事。却没想到,这皇七子竟然打断自己的话,突然跪在了低上。 “欢儿,这是做什么?”这事情到底没闹出什么波澜,这帝君心中也甚感宽慰,并不生气,看向离欢问道。 “父皇。”念王殿下声音有些委屈,转而行礼道:“儿臣还有一事,求父皇同意。” 离欢随着那话音叩拜行礼。 钟离伐做了几十载帝君,似乎早对每一件事,每一个行礼都有颇多的预感。比如离欢这个行礼,口中的这件事,就可能是个让自己头疼的事情了。 像是离欢如此,跪拜求事。在钟离伐看来,总觉得不舒服,似乎总有一些逼着自己就范的感觉。换做往常,这位帝君可能要显出一些恼火了。只是今日,那墨玄和墨婧一两人还在朝堂之上,碍于皇家的面子,还是压住性子,温和问道:“何事你说便是。” “父皇……” 离欢抬头:“昨日之事,让婧一妹妹受惊。归根到底,终归儿臣没能将事情办妥。乃是儿臣过错。儿臣……” 声音停住,念王殿下好像几般思索,终归还是说道。 “儿臣从小性情慵懒,能力不卓。一直都不比几位皇兄出色,昨夜一事,更险些出了误会。儿臣自责,没羽营的事情,经昨夜一事,儿臣更有所体会。自己实在难堪重任。还请父皇……换个人选吧!” 离欢说罢,再度叩拜向那位帝君。 钟离伐坐在皇座上,其实早在听离欢说了一半便猜出了结尾。在他看来,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因昨夜一事。可实际上,到底是那性子慵懒,昨夜的事情又牵扯甚广,其实在不愿再像今日付出这么多闲工夫罢了…… 此刻不禁笑起来。 那笑声传遍朝堂,在金銮中飘出回音。 帝君一边笑着,一边瞧向身旁海景。“你瞧这小子倒是受不得委屈……啊?……”海景也跟着微微露出笑容,跟着点头。 笑声止住。帝君再想离欢说一声。“起来。” “你是怪朕刚才因为此事,责难于你了?”钟离伐笑问道。 离欢微微退后两步,赶紧躬身:“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确实能力不卓,实在不适合掌管没羽营。” “你是皇子,如今已是王爵。如何便不合适了?”钟离伐问道。 念王殿下早有说辞,此刻躬身行礼中,回答:“父皇,自父皇把没羽营转交儿臣,儿臣便时有思索此事。加上昨夜一事,竟牵扯婧一妹妹至此。更觉能力不妥。儿臣已经想到比儿臣更适合接管没羽营的人选,父皇且听听,如若还是觉得并不适合,儿臣自好好管理没羽营,绝不再有任何推辞。” 念王殿下话说到一半,就让钟离伐忍不住要打断。可听完了,这位帝君也还算舒服。毕竟这小子已经在朝堂之上立了军令状。如若自己还觉得不妥,自己便好好管理没羽营绝不推辞。这就好比凭空送给你的一个礼物。有用自己便留着,没用就甩在地上。自己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那圣火宗一对父女还看着。自己要真粗鲁打断了,或是厉声拒绝。倒显得自己这位帝君不尽人意了…… 随即便轻轻嗓子,沙哑着:“那你且说说,你觉得谁更适合?” 钟离伐发问,却也并未过多在意。自己心里只一个想法,稍候离欢无论是提出了谁,自己便也一票否决,说他不合适就好。毕竟,离欢接掌没羽营一事自己深思熟虑,帝君的抉择怎么会错呢? 离欢则慢悠悠开口。 “儿臣深知,父皇不愿意把没羽营交由武将管理,是因为武将通常气盛,没羽营主责乃是护卫京都。父皇担心,交由武将倒引些无端是非。可父皇乃一代贤君,从来崇文尚武。既武将不行,何不交由文官管理?” 这问题对这位帝君来说,实在太好回应。那文官不了解行伍规则,如何管理没羽营呢。可刚要回应否决,念王殿下却自问自答。 “之所以不交由文官管理,是因为文官不解行伍规矩,管理恐有疏漏。可如果把没羽营其中行伍详规细分板块,交由不同文官打理,各善其职,是否能解决呢?” 念王殿下不等任何人回复依旧自问自答。 “也解决不了。因为父皇知贤,罗天才子于罗天朝内皆身为高官,权力不小。而这没羽营若是交给大权之人难以避免另有运用。父皇……” 离欢抬起头,问道:“儿臣说的可对?” 帝君靠在王座上,微微点头。不得不说,这念王确实把自己所考虑的考虑了个周全。却还是问道:“所以,你荐之人,究竟是谁?” 念王殿下笑着:“儿臣实在忧父皇之忧,自己却能力平平,无法为父皇解忧。想了很久……要解决这问题,无非就是要满足三点。一,不是武将。二,不居高位。三,乃是才子。思虑多日,终于有所答复。父皇,其实京都之内,还有不少符合此条件之人。” “谁?”钟离伐原本想着拒绝了事,此刻却越听越好奇。 “父皇在意人才,更关注以人才培养人才。那何不用本就人才济济的地界儿来管理这京都护卫的没羽营呢?所以儿臣所荐并非某个人,而是一个地方。颇多人才,在没羽营中各自分工,虽不懂行伍规矩,却可将各项职能完全分化,分项管理。这样,不居高位的人才可管理的好,且又不出纰漏。这不正是父皇所想?” 那位帝君听着念王此般介绍。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 “你说……中阳学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胜一筹! 钟离伐猜出这皇七子口中所荐。 念王殿下则是再度叩首行礼:“父皇英明。” “你先起来。”那帝君抬抬手,示意离欢起身。 离欢站起身子,继续说道:“中阳学府,乃是父皇亲自设立以用来教育学子,培养人才。其中自然也人才济济,更不缺主攻军事卓有造诣之人。若是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分项掌管没羽营。这样既不会发生权力滥用,又可以更好更有效的管理没羽营。儿臣相信,如此一来,没羽营一定如虎添翼。况且……” 念王殿下抬眼注意一下那帝君脸色,见其果真思考。继续说道:“中阳学府历届学子都人才辈出,被赞誉帝国之笔墨。若以帝国之笔墨操帝国之刀兵。又以帝国之刀兵承帝国之笔墨。岂不是一大美谈吗?” 可惜了那帝君原本心中主意。本来是想着无论离欢推荐了谁,自己都随便找个理由否掉。可这帝君长了耳朵,有奈何那念王殿下鼻子下面有嘴…… 这一个说,一个听。一来一回,倒真的让钟离伐开始动摇了。 离欢所说不假。要论人才,罗之州两大地界儿,位列前茅。一,自然是这罗天朝堂,诸多大臣,皆非池中之物。文可安邦,武更能定国!二,则是那中央学府。 如离欢所言,中阳学府乃是钟离伐出任帝君以后亲自设立。虽说成立不过十余年,却确实已经达到了人才济济的程度。其中学子,皆是罗之州境内各城邦科举进入。文武两科无不是人才辈出。至于那中阳学府的师长们…… 能在中阳学府这罗之州最大最出名的学府任教,自然也都不是凡流。虽说不是每一个都如同那三任帝师王旭一样,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可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策兵法,也终归各有奇才。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也真的并不缺少那了解行伍,专精行伍的人物…… 只是当初,没羽营缺人接掌。那显王何印王两个皇子朝堂之上争得凶,那中阳学府又主要负责教学之用,位卑言轻毫无什么权力可言,钟离伐一时之间倒真没想到中阳学府头上。今日被这念王提醒,又一番解释,也才发觉。事情好像真是这个道理!中阳学府,有人才,没权力,是文官却懂军事。岂不占了自己所有的要求吗?若真是能如离欢所说,以帝国笔墨操帝国刀兵,那可谓真是一桩佳话,也涨自己声名啊! 钟离渡站在离欢身旁,迟疑之中更多是诧异。脑子里不禁都开始对这离欢的智商产生了不小的疑问! 想想前些日子。为这没羽营自己和那印王就差争个头破血流,两头党羽更是分庭抗礼难以收拾,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两边争来抢去的香饽饽就那么不声不响落到了这位念王殿下手里。 如今呢?这念王殿下当真还是不识货?这自己和印王相争不短时间的没羽营,还真是当成快烫手山芋着急甩出去? 那没羽营是何等的重要和便利啊?昨夜若不是离欢有那没羽营在手,钟离渡敢保证,自己绝不会给他面子!想来也是好事,这没羽营在谁手里,终归都要比在离欢和钟离羡手上强上百倍了! 相比钟离渡的诧异,钟离羡明显更高一筹。此刻眉目微皱似乎已经看出一些端倪。 自从离欢说出那“墨婧一”的名字。钟离羡就已然察觉,这次朝堂之事,看着好像显王|占了上风。实则不然,一切皆是假象而已,到底是被这位风云奇才筹算个明白。显王|占了上风?恐怕是这位念王殿下刻意装出一份委屈相,就想让他以为占了上风而已……事情倒头来,终归还是要把这显王玩个彻底…… 只是钟离渡一直没想通,这“玩显王”的事情究竟是目的何在?说这位念王殿下真就是一时闲得无聊?鬼才信…… 如今听到那离欢要把没羽营甩在中阳学府手里,钟离羡一番思索,似乎已然明白。 那中阳学府确实权力小,不过负责教学生罢了。可权力小,不代表就没人管。想想那中阳学府的第一位,那中阳学府的第一执礼是谁啊……是那位“清流学士”啊! 这位“清流学士”吴卿留,可是神通广大的紧。帝师唯一不是皇子的学生,更曾经位及中书令。才华,能力出众是没说的。若不是这位“清流学士”,那刚刚成立十数年的中阳学府也不可能达到今朝这般成就。 可再往下想,就让钟离羡觉得脊背发凉了。那吴卿留是什么人?曾经的中书令为何现在沦落到中阳学府的第一执礼?因为他和那濛妃素来交好啊!他和离欢间的关系,怎么会差? 难不成今日朝堂,从这位念王殿下身着黄色蟒袍头顶三珠冠,跪在那里的一刻,便都属于筹谋之中了吗!?一想到这些,钟离羡可当真是心生感慨。心说着那四合神洲流传诚不欺人!“可测风云之才”……不愧于那盛名。 那帝君对离欢所说显然是上了心,手上摆弄着桌案上一张奏折,不禁沉思。 钟离羡毕竟是这帝君的亲儿子,怎么会看不出父皇心中所想。心里寻思着要给那一旁傻站着的钟离渡提个醒,却又不知道如何提起。毕竟离欢十年前被逐出京都,十年间也从未与那吴卿留有过任何来往,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公然说出那离欢跟一个十年未曾来往的人走的如何亲近吧? 相反,若是不给那钟离渡提醒,自己亲自站出一步阻拦。恐怕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毕竟就算自己亲自阻拦,这位父皇若是真打定了主意,自己也左右不了。再说这事情从开始就跟自己毫无瓜葛,为了一件自己没什么把握的事情牵扯其中,反倒不太合适…… 左思右想,钟离羡刚准备踏出一步的脚,又不禁收回去,只好作罢。 “父皇。” 念王殿下依旧委屈巴巴看着那帝君:“儿臣……真的无心掌管没羽营,也自觉能力欠缺,昨夜又给父皇添了这些麻烦,心里更觉愧疚。若父皇觉得此事可行,不如……” 皇座上,钟离伐摆弄着奏折,沉思片刻。想着那皇座之下,墨氏一对父女还等着。索性摆手:“这事儿,朕自会考虑。过几日再说。” 说罢便笑着看向那墨氏父女:“墨宗主,既然事情解决,不如去赏花?” 圣火宗虽说历来都并不附属于罗天王朝,可那王朝毕竟是王朝。帝君也到底是帝君。面子总是要给的。听了钟离伐此话,便躬身行礼答应一声。 终于又下了朝堂,离欢松了一口气。瞧着那位帝君的样子,不出意外,这没羽营三天以内应该就会交由中阳学府掌管。 当日龙息园中,自己曾跟吴卿留许诺。中阳学府的权力问题,自己会想办法。之前对这事儿,离欢一直都颇为头疼,知道那日收到墨婧一和钟离渡的消息,才算是有些考虑。今日办妥,也换个心安。 虽说掌管没羽营也不算多大的权力,不过正如当日吴卿留所说,没羽营极为重要。若是掌管没羽营,那中阳学府自然也要有人上朝参政,而这上朝参政的人选,用脚趾头去想,也定是那位曾经的中书令,如今的中阳学府第一执礼,吴卿留了…… 这秋日月季,开得正盛。美艳间弥香。却让墨婧一赏了个心烦…… 走出了妙花庭,墨玄有事便叫墨婧一自己先回。 见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念王殿下走上前来。墨婧一心里难免还有火气,眼神看向别处,问道:“念王殿下还有事?” “婧一小姐忘了?”离欢笑着提醒道:“为表歉意,我说了要亲自送婧一小姐回圣火宗的。” 墨婧一瞧着那酬勤大会上明明嬉皮笑脸的家伙,如今却也学了别人那套皮笑肉不笑,觉得恶心。 不禁冷哼嘲讽:“念王殿下大才。婧一哪里敢让您来相送?” “婧一小姐……这是夸奖?”离欢没皮没脸笑起来。 墨婧一却还是冷哼:“难不成念王殿下的筹谋还未……” 那话音未落,念王殿下抬起食指按在墨婧一嘴唇,替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微笑:“婧一小姐。这是罗天王殿,不比昨夜南巷。若是不想再多惹出什么事端,想骂什么都且先忍忍出去再骂。” 皇家的马车载着那皇子和墨氏的独女出了宫门。墨婧一原本一直望向车窗外的眼眸转向离欢:“这回我可以说了。” 离欢只是微笑点头。 自从昨夜南巷,墨婧一就总有种不甘心的感觉。总觉得是被利用了一样,却没想到直到今日这利用还未结束。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倒也说不出什么。 愣坐在那,气红了脸。还是只说出一句:“婧一可享不了念王殿下亲送的殊荣。还请念王殿下下车。”说着便冷着脸,朝那帘帐指了指。 念王殿下不被待见,倒也不生气。笑道:“宫廷内,我是念王。出了宫廷,我是离欢。” “念王,离欢?有何区别,无论是谁,都请下车!”墨婧一还是恼火。 “念王在这,是为表达歉意。离欢在这,是还有其他事情没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规劝 皇室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到了圣火宗。 尽管一路之上,墨婧一对那位令自己极为气恼的念王殿下百般嘲讽,要其下车。念王殿下便是硬生生厚着脸皮挺到了圣火宗…… 整个四大宗所有子弟的弊病,就是那从小接受的高贵教育,使其并没有任何能力应付一个流氓。离欢一副流氓象,不知道让多少如楚故儿和墨婧一这般从小在优雅中长大的姑娘无奈至极…… 墨婧一踩着那侍从碰过来擦拭干净的白桦木脚踏板,下了马车。心里虽说还是不甘,可这念王殿下没脸没皮,流氓地痞的架势,还是让她不知为何生不出什么气来。 此刻下了马车,回头看向离欢。 不恭敬的微微行礼:“多谢念王殿下相送,可以回去了?” 那没脸没皮的流氓地痞,还是那副混蛋象。 瞧向墨婧一,轻轻笑起来:“婧一小姐别着急,说是要送婧一小姐回来。自然要送佛送到西才是啊……”说罢,那双暗紫色眼眸便朝着圣火宗之内扫了扫。 “念王殿下。”墨婧一可真是忍受不了这混蛋,要紧牙齿,低沉道:“可别太过分了……圣火宗不欢迎你!” 听闻这句话,离欢不禁发笑。心中叹着这姑娘到底还是少入江湖,竟然连这些话都会说出来…… 此时也不生气,便双手捧起,行了个礼。 “婧一小姐既然叫我念王殿下。那可就不对了。圣火宗不欢迎睹星罔尊门主离欢倒还勉强算是说的过去。只是圣火宗若连念王钟离欢都不欢迎。礼节上,可过不去吧?” 圣火宗身处于罗之州,而罗天钟离氏更是罗之州真正意义上的政治首脑。就算那圣火墨氏千百年都从不依附王朝力量,对这罗天王朝也要保持该有的,至少是平等的礼仪观。 墨婧一当然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只是心里实在是不甘心。这眼前的混蛋,对自己几般的利用,一度拿自己做筹码。难不成自己此刻还要对他笑着表示欢迎?怎奈何,人家的话确实占理。此刻只好沉默,兀自转头进了圣火宗。 念王殿下见其就范,合不拢嘴。转身打发了那皇家的马车,便没脸没皮跟着进了圣火宗。 墨婧一回了圣火宗,总算也舒服不少。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脚步。还是忍不住嘲讽:“念王殿下大才,今日朝堂上使了好一手筹谋。执意来圣火宗,难不成那筹谋还未结束,到底还要利用于我?” “婧一小姐可别夸我……” 念王殿下知道那是嘲讽,倒也完全不要脸面的回应着:“只是,我可何曾利用过婧一小姐?” “你还说没有!”墨婧一转过头,气红了脸。 离欢瞧着,那种让人生气的微笑还在。反问道:“今日之事,虽给婧一小姐添了些麻烦,却可有真的给婧一小姐造成伤害吗?” 见墨婧一不说话。离欢继续说道:“既然没有造成伤害,婧一小姐何必此般气恼。再说……我不过是把昨天的事情如实交代而已。昨夜我携没羽营擒住的难道不是婧一小姐吗?” 那念王殿下,轻轻耸肩。 一脸的无奈。“既然我说的是真话,婧一小姐在责怪什么?如若我今日执意包庇婧一小姐,父皇很可能降罪没羽营。那没羽营五百将士,恪尽职守,为了我一时包庇婧一小姐而背了罪责,婧一小姐觉得,这就是对吗?” 离欢聪明。不禁在于心中筹谋,更在于他总能准确的看出每个人的软肋。对于墨婧一这样从小深受贵族教育,又少入江湖,少遇世事的姑娘而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谈正义。百试百灵。 见那墨婧一果然不说话,念王殿下微笑着继续补充。 “更何况。婧一小姐以为,我今日就算不说,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吗?我那父皇,从来杀伐决断。若我真的存心包庇,难道他不会派人去查?若是日后,真的查出婧一小姐与此事颇有关联。那时婧一小姐遇到的麻烦,可不会只是入宫那么简单……” 离欢笑着,露出那混蛋的嘴脸。“再说了……我不是也给婧一小姐编了个像样的理由?” 有些时候,我们总会碰上一些让自己完全觉得解释不通,却又只能承认其确实没错的事情。那种感觉,懊恼?不甘?都算不上。但那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 如今,墨婧一就是这种感觉。这离欢口中一字一句,自己都觉得只是狡辩。可想来想去,却硬是想不到究竟错在了哪里。 她知道,离欢说的确实没错。这事情是被那显王提出的,若离欢不坦白,那没羽营五百无辜将士将被降罪,成了替罪羊。那位帝君恐怕也真的会继续详查,真的让他亲自派人查出了自己和寒雪。死虽说是死不了,可那对于圣火宗也会是个麻烦…… 一切都被这念王殿下说的合情合理。可墨婧一便偏偏就是觉得这是歪理。她看的清楚明白,这离欢分明拿自己和寒雪做了筹谋的关键,利用而已,无奈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问题来。此时只好不去说话,转头便走。 身后离欢的声音却并未停止。 跟在墨婧一身后。离欢又道:“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婧一小姐。” “婧一洗耳恭听……”墨婧一不耐烦说了一句,跟这家伙讲理,自己是真的讲不过,索性放弃了。 念王殿下听得出不耐烦,也不在乎。 思量着左右进了圣火宗,说话也还算能稍微大胆一些。 此刻说道:“虽说今日之事终于算是收尾,婧一小姐也免于更多麻烦。不过离欢要提醒婧一小姐。今日之事,朝堂上大家笑脸言和,皆称误会。不过,暗地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婧一小姐今日在这朝堂出现,就算是已经在我那显王兄眼睛里留了前科,以后他自然也会百般小心婧一小姐。所以……” 离欢声音停顿,低沉道:“落日岭一事,还劝婧一小姐。务必不要再查。这句话,我只再说最后一遍……” 那位念王殿下,终于好像实在了一些。 缓缓说道:“若婧一小姐,还是不听我劝阻执意再查落日岭之事。恐怕那时,是要给圣火墨氏添上大|麻烦的。而如同今日此般利用,也还会发生,在所难免。” 这句话,墨婧一下意识停下脚步,不说话。念王殿下说了一句大实话,也算是终于承认今日之事是自己刻意利用,仿佛原形毕露。可对方承认却让墨婧一更加不知如何去面对。因为他说的,确实没错。 墨婧一驻足原地,念王殿下便也跟着停在其身旁。 无所谓着笑道:“其实婧一小姐。当日落日岭之上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自己是承王朝之托,听父亲之言,受宗门之命。才当在那里……” 念王殿下耳畔之中,似乎还在乎回响着那日刀剑相撞的脆响…… 嘴边模仿着墨婧一当日落日岭上所言。 苦笑道:“我相信婧一小姐所言。婧一小姐其实一直都是局外人,今日……又何必执意入局?那日情急之下,我对婧一小姐动手……” 离欢说着,转头严肃躬身行礼:“今日,离欢给婧一小姐赔罪。多有得罪。” 这原本没皮没脸的流氓地痞,此刻竟突然如此严肃对自己躬身行礼,让墨婧一猝不及防。口中一个“你……”字停滞…… 离欢只是再度抬头:“婧一小姐。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当日落日岭之上。你从未做错,错的……也从不是你。你也更没必要因为这些而觉得如何彷徨。好好做你的圣火墨氏独女就好,这样才是对圣火宗的负责。切记,莫要再执意入局。” 圣火墨氏从来被誉为天才的这个独女,自问对这离欢仅在这一天一夜便厌恶至极。可此刻见了这位对自己躬身行礼的念王殿下却竟然总觉得真诚无比。 心中混乱,一时说不出话。 离欢还在微笑。对墨婧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婧一小姐。我送你回去。” 面对这般突然的真诚。墨婧一分不清个真假。只好再走…… 两人到了墨婧一寝殿。离欢才再一次微微行礼:“今日歉意以表,婧一小姐……再会。”说罢便转身离开。 “离门主。” 身后墨婧一却再度叫住离欢。 离欢转身,微笑着看过去。问道:“婧一小姐还有事?” “离门主刚说,有事情要办。不知这筹谋的终点,终归在哪?” 离欢却摇摇头:“婧一小姐。离欢不过也是凡人,虽说小肚鸡肠一些,总爱算计。却也不至于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有筹谋吧?” 念王殿下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墨婧一明白,这句话其实是在点醒自己。刚才所言,确实真诚。 此刻也不吃那一套。转而笑道:“离门主若真无他事,有来有往,不如婧一再亲自将你送出圣火宗?” 这墨婧一当真让念王殿下哭笑不得。此刻索性坦白:“我来见墨老前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变 离欢受不住这姑娘频频追问,纠缠不清。索性坦白。 从昨夜携没羽营擒捕墨婧一和寒雪,到今日朝堂之事,再到如今跟墨婧一来到圣火宗。离欢只两个目的。 第一,把自己手中没羽营以一种极为合理的方法,转交到吴卿留手上。第二,则是那答应李一凡的事情,带他见见那圣火宗的另一位至高长老,墨铭涵。 只是与墨婧一之间,还是有所隐藏。毕竟自己跟那墨铭哲还算有一面之缘,圣火宗最最出了名的也便是墨铭哲,自己如今见他勉强也还说的通。若张嘴就说自己要见那位从未谋面过的“铭涵前辈”,反倒显得突然。 索性便只说了一句“墨老前辈”。反正这圣火宗可是有两位至高长老,两位“墨老前辈”的。至于墨铭涵去怎么想可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只说这么一句“墨老前辈”倒也不算骗她…… 这圣火宗墨铭哲的名头,确实是举世皆知,尤为出名。果不其然墨铭涵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位“墨老前辈”…… 随即诧异道:“你要见祖爷爷?” 念王殿下心里笑起来。此刻也不反驳什么,微微点头。 “见太祖爷爷何事?”这姑娘到底还是克制不了好奇的性子,此刻问道。 离欢也懒得理会,只说一声:“来了这圣火宗,墨老前辈那样老神仙,总该拜访。否则有失礼数。” 这理由,离欢自己也知道,多少有些过分的幼稚。倒也不是自己编不出个更好更合理的理由,只是心里总琢磨着这位婧一小姐,终于也该明白些事理,有些看破不说破的觉悟…… 没成想,这位婧一小姐,虽说面对刚才念王殿下的一脸真诚相劝,原本怒意渐消。却还是对这位念王殿下保有不少敌意。心里便是总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 此刻丝毫不放。说道:“祖爷爷平日休息,也早不管圣火宗之事。离门主不必拜访,我送离门主回去。” 这女人……简直是让念王殿下头皮发痒……心里不禁哀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女人…… “婧一小姐冰雪聪明,我瞒不住你……”见其执意碍自己的事儿,念王殿下也只好不再迟疑。便是笑着,好像哄小孩儿一样随口一句:“其实是墨老前辈私下发了书信,叫我前来。” 这句话。无疑是让墨婧一觉得比刚才那理由还幼稚的过分。睹星罔尊门主,念王殿下……确实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可与那圣火宗的至高长老,活了四百年的老神仙相比,还差着距离。怎么会发书信给他,让他前来会面? 墨婧一不禁笑起来,刚要说话。离欢却微笑道:“若婧一小姐不信,大可去问问墨老前辈就是。也算是帮我传个信。我在这等就是。” 见对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墨婧一半信半疑,退了两步转头离开。 离欢之所以如此,倒也不难理解。一来。毕竟那墨老前辈早知道自己和李一凡的事情,不说别的,总要对离欢高看一眼。听到有人传来消息,说他发了书信给离欢,也该明白是有些端倪…… 二来……离欢脸上看似淡然,心里可是如同猫抓似的着急。 不为别的,自己倒是耐得住性子,这墨婧一也绝对算得上国色天香。相比之下,自己自然是并不介意跟这佳人儿多说几句废话。只是那身体里的人,可不见得随和……再加上这姑娘平日作为契者天分不错,作为个姑娘确实多多少少沾点“寒泉”……太傻了一些。来来回回,磨磨蹭蹭。离欢可真是担心那身体里的家伙,什么时候耐不住性子,出来一刀结果了这姑娘! 哎……枉造杀孽啊…… 见其背影远去,离欢放松不少。犯起“癔症”兀自叫了几声李一凡的名字。确认那家伙正在身体里算是放心,他可实在不愿意像上次邪宗那样,自己去了,李一凡却不在。让自己独自尴尬…… 而呼唤李一凡之际,却有一点让离欢觉得多少有些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神识的缘故。似乎自从自己开始锻炼神识以后,跟李一凡神识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从前自己一直都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状态。李一凡在自己身体中来去自如,而自己呢,却一直被动。从来不知道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躲在自己身体里,什么时候又神出鬼没的离开。只能依靠着这种“犯癔症”的状态去沟通。 可是似乎自从自己开始锻炼神识以后,这种情况便已然出现了细微的改变。 虽说自己还是无法准确察觉出李一凡究竟在不在自己身体之中,却还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通过神识来发现一些李一凡的踪迹…… 左右思虑中,这念王殿下到底还是懒散的过头。无心多想,反正这样生活也快十年了。自己和李一凡从来都是各干各的,只在一些关键时候需要这位天神保命。自己倒也不需要执着于知道他是否在身体里吧……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那位圣火墨氏的独女,抵不住好奇,入了灼琰殿。见到那位祖爷爷,恭敬行礼后,把离欢的话说出。 让墨婧一想不出个理由的是,那活了四百年的老神仙,听到离欢的名字。数百载春秋都少有动弹的眉目,似乎在那一刻微微皱紧。 思索片刻,竟然真的承认是自己发了书信,让离欢前来。 此刻诧异道:“真是祖爷爷让他来?” 那满头白发的老者,笑容中只有慈祥。看着眼前跟四百年前自己一样背负着圣火宗镇宗炽炎神剑的姑娘。 柔和道:“是。去叫他进来吧。” “可……” 墨婧一还想再问些什么,又收住。自己好像也突然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那个自己。从前的自己,可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好奇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乱了方寸?见到那位念王殿下从来不正经的眸子里开始露出了坚定之意的时候吗? 心里思索着,不禁征神。 终于回复到往日沉稳,回了一句:“是。”便转身离开了。 离欢见到那姑娘身影再度出现,远远的仔细打量。那姑娘似乎思索着什么,知道是自己“奸计”得逞。脸上流出贱笑…… 墨婧一回想着刚才的问题,说什么不愿意相信是这满脸贱笑的家伙让自己乱了方寸。 此刻微微行礼,回复到往日状态:“离门主。刚才是婧一失礼,祖爷爷有请。” 念王殿下突然看到这姑娘恢复往日沉稳,没了之前好奇的模样。还算欣慰,回礼说道:“婧一小姐,这才是你。” 说罢,让过墨婧一走去。 圣火宗 灼琰殿 那块圣火宗举世闻名,可让人延年益寿的神石,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那老者身着红袍,白发散落,气魄犹在。 离欢走近,躬身行礼。 “多谢墨老前辈配合了。” 墨铭哲抬眼看向那眼前的青年,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些:“是离门主有事,还是……” “我要见铭涵。” 离欢的声音突然凉了几度。那位老神仙见了那双突然从暗紫色转化成金色的眼眸,知道是又见故人。 说话不禁放松几分:“你上次说有时间会见她一面,我那妹妹啊……” 墨铭哲笑起来:“傻乎乎等了不知道多少日夜,你都不来。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有些事情,需要问问她。”李一凡缓缓说道。 那四百岁的老神仙,脸色突然黯然一些。 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愿我们知道?” 这位老神仙活了整整四百年,说看尽世间沧桑都似乎已经开始不太符合。瞧着那李一凡一如既往的面若止水,却好像总看得出波澜…… 他发现自己终归看不穿这样一个跟自己一样,经历了四百年沧海桑田,又一直比自己更沉默寡言,更高深莫测的家伙。 却始终知道,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冷漠……往往蕴藏着的,是更多的隐忍与背负。 这位早该看破一切红尘的老神仙,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还要像那四百年前一样,自己去抗着?” 四百年,墨铭哲好像还清晰记得那四百年前,自己并未亲身参与,只能去想象的一场恶战!眼前这个人,他曾经一个人背负所有,以性命换性命……如今,四百年的春秋已过,他不知道即将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却实在不愿在去经历一场,只能想象的恶战…… 如今,自己年岁已老,却还是更愿意提起那把已然握在墨婧一手里的炽炎剑,去和故人并肩。哪怕付之以生命。 只可惜。那眼前冷漠的人,还是依旧的冷漠。 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改变。眼神中静若止水也从未有过任何可见的波澜…… 终归还是说出那么冷漠的一句…… “与你们无关……”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魂梦居功法 离欢可从来都不明白,这样一句“与你们无关”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位天神好像一向如此。从来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任何有关于他自己的痛楚。好像天生沉默寡言。有或者让离欢总觉得,这是一种属于天神的桀骜。他好像从来都觉得,别人那微薄的力量,并不足以帮助自己。 可是听着那位墨老前辈口中话语,离欢听得出来。似乎四百年前当这位天神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他就一向如此。 离欢想不通。想不通这个家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还是天生就生了那么一副让人讨厌,下意识装逼的臭德行……反正自己是永远不会这样的吧?想想自己……好像每次遇到困难,遇到问题,身边的朋友才是他用以解决问题的关键…… 那一声“与你们无关”冰凉的让离欢想多添衣服。墨铭哲眼神更黯淡几分。嘴上淡淡一句:“还是如此……” 说罢,那四百岁的年纪早不适合恼怒什么。只是在摇头中,抬眼看着李一凡:“需要我把铭涵叫来?” “不必……” 李一凡话没说完,身体中离欢的神识却已然叫嚷:“不行不行!还是把铭涵前辈叫来吧!” 脑海中离欢的声音响起来,李一凡微微迟疑。离欢则解释道:“圣火宗内也可能不乏眼线,尽量避人耳目吧。” 换成以前,这位天神断然是不会理睬离欢的话。只是如今,他也清楚,这小子也有了不少一定要做的事情。似乎是心里到底还有些柔软。摇摇头。 “算了。把她叫来吧。” 墨铭哲并不多问,微笑着点点头,沧桑中透着一些儒雅。起身走开。 “多谢,多谢!”离欢在身体中说着,李一凡也并未理睬。 时间不快不慢。好像正好便是该等过的多少时间……那灼琰殿之上,墨铭哲的身影再度出现,其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红衣的身影。 李一凡和离欢几乎在同时,从那一个身体中定睛看去。 墨铭哲身后,是一个跟他一样,身着圣火宗红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与那墨铭哲常有的慈祥相比,这位老者更多的是一种优雅和端庄。即便那年岁看着跟墨铭哲没差,那举手投足间还是神采奕奕。 两个老者,缓缓走来。墨铭哲微笑着朝后退出半步,而那神采奕奕的老太太,却老泪纵横…… 眼眶中含泪,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铭涵。好久不见……”李一凡回应着。 他本来好像有不少叙旧的话要说,只是,可能自己真是沉默寡言了太久。连说话,都变成了困难。 墨铭涵。那是墨铭哲的同胞妹妹,是自己四百年前的学生。似乎在自己的记忆里,有关于“墨铭涵”这个名字,还始终都停留在那个尚未及冠的小女孩儿的形象中。李一凡甚至从未想象过这小女孩儿成熟时的模样……没想到,四百年后,这当初尚未及冠的小女孩儿,竟然都已苍老…… 墨铭涵见到这四百年未见的老师,虽说容貌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可那四合神洲皆知极度强悍的感知能力,还是让墨铭涵断定眼前这个青年,正是那四百年前的老师。眼神中只有高兴的情绪…… 跟李一凡说了不少憋了百年的话。终于才问道:“哥哥说……老师有事情找我?” “是。”话题终于走向正轨,李一凡轻轻点头。 随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的力量。” 李一凡说出这个问题,那老者眼神中喜悦消散不少,转而是眉目的轻皱。瞧着那样的面色,离欢总觉得这老者,似乎是有什么顾虑…… “谁?”墨铭涵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 “星。”这位天神一向不会废话,道出名字,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她……” 李一凡话没说完,墨铭涵已然抢先开口:“不用查了,老师……” 那刚才还孩子一般喜悦的老者,声音中突然沉稳不少。迟疑半刻,说道:“我之前查过了。那星的力量,和老师如出一辙,不分伯仲。” 墨铭涵事先查过这件事,李一凡并不觉得惊讶。 自己这学生,脑子聪明。很多事情总能替自己想的周全,恐怕是在发现自己确实回了四合神洲之后,便已经调查过此事了。 今日圣火宗一行,李一凡不为别的。只是要确定,自己一直无法真正探查到的那股跟自己相差不多的力量究竟是不是星。此时查明,没什么其他的疑问。 至于墨铭哲对自己的那些疑问,他想知道的自己所正在经历…… 这些……李一凡更没有犹豫。 只可惜是天神,却到底有人性……李一凡至今忘不了那东海之上的场面。自己被压制的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以至于时至今日,自己都并不确定,那所谓的“劫难”,自己究竟能不能阻止……又怎么可能把一件自己都并不能保证活命的事情,告诉别人呢? 似乎是害怕。害怕这两位故人再去追问。得到了答案,李一凡点头间,一句让两位“墨老前辈”都觉得极为别扭的“多谢”后,匆匆便要离开。 “老师。”墨铭涵还是忍不住叫住那已经四百年未见的老师。 李一凡停住身子,好像不敢回头。 那端庄的老太太,似乎少有哽咽:“你还是跟四百年前一样,不愿意告诉我们什么?……还是要自己承担那些痛苦吗?” 那一些星星点点的哽咽,好像让李一凡听到了曾经尚未及冠,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心里动容,面目却冷淡。 离欢只觉得,那身体下意识咬了咬牙。还是冷漠的发出些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没什么痛苦。只是与你们无关而已……” 这话听得离欢都觉得虚伪。控制着身体,天神还要离开。 “老师要自己扛着……”墨铭涵的声音再度响起,迫使那脚步也再度停驻。 端庄优雅的“墨老前辈”似乎刻意压抑着某种痛苦和哽咽。 重新梳理语言道:“老师要自己扛着……铭涵理解。不说什么……只是。”墨铭涵眼眸中真切,说道:“铭涵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老师……” 墨老前辈眼神真切,天神却只站在那,不说话…… “那位睹星的星大人,所运用的……”墨铭涵缓缓开口:“是邪宗功法……” 这声提醒。让身体里的离欢不禁咂舌。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墨老前辈”会说出什么具有关键意义的提醒。甚至还想着要替李一凡借着这提醒思索一番的。却没想到,这墨老前辈口中提醒这么简单。 睹星。虽是如今四合神洲之上最为强大的第四合,却毕竟是李一凡四百年前身为邪宗邪尊所亲手创立。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李一凡和千亦的证明。 正是因为后来星的出现,才让那睹星的力量愈发强大起来,逐渐脱离邪宗,成为了四合神洲如今的第四合。而星这个人,经过千亦之前所说,似乎也是个跟李一凡、千亦还有这两位墨老前辈一样,整整活了四百年甚至更多的怪物。 本就是邪宗出身,使用邪宗功法,那还不是正常的?离欢不明白这句提醒,算是什么。却总觉得李一凡似乎随着这一句提醒,紧张起来,眉目紧锁。不省心的碎嘴,不禁又琢磨起来,这位天神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使!? 李一凡眉目微微皱紧。站在远处,却兀自摇头,重新平淡道:“睹星乃是四百年前我亲手所创。千亦也跟我讲过,这星活的年头不短。会些邪宗功法并不出奇……” “不。”墨铭涵站在其身后,却摇头:“很出奇。” 否认过后。墨铭涵故作轻松笑起来:“老师你最知道我的。我原本也身处于邪宗,乃是四百年前邪宗魔焰堂堂主……” 这魔焰堂的名字,离欢好像听过。 听些四合神洲上所流传的传闻。说是那四百年前的邪宗,总共七门。分别是,李一凡曾经为门主的弑神苑。以及,魔焰堂,魔龙谷,滴血涧,控偶屋,长生门。还有魂梦居。 李一凡所建立的睹星,便是已这七门中包括宗主在内最为强大的各一百门人所组成。战斗力可想而知。而后,又因为李一凡的缘故,邪宗势力得以在四合神洲之上破除宗门概念而已王朝的性质重见天日。 再然后,也很简单。随着时间推移,邪宗的王朝性质根深蒂固。原本的邪宗七门也开始逐渐分化,消失。被邪宗抛弃却又被身出于邪宗的睹星所继承,化为了如今的睹星四逸三尊。 说来好像也巧。据李一凡所说,自己当初亲为门主的弑神苑,应该便是如今离欢所掌管的睹星三尊之首,罔尊门。 离欢琢磨起这些,却还是不知道墨铭涵提起这“魔焰堂”究竟是何用意。 那站在李一凡身后的墨老前辈,却慢悠悠说道:“我的感知是。如今星所使用的功法,便是当初邪宗魂梦居功法……”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皮囊真身(上) 念王殿下可测风云的才子。自问是听不懂这墨老前辈和李一凡打的哑谜。 只是难免察觉到,李一凡身子似乎颤了颤,那感觉,应该是陷入了一种极度惊慌的状态。只是,离欢只能用“应该”来表达。 毕竟,这位天神自己认识了有快十年时间了。那性子从来孤傲嗜杀,妥妥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家伙。惊慌?就是在那东海之上,两人被星百般压制,生命都陷入危机之中。念王殿下被吓得屁滚尿流之时,可都从未见过这家伙哪里惊慌过…… 这位天神。应该从来都是秉承着那种离欢最摒弃“活着干,死了算!”的原则。让他惊慌?离欢可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只是……这时候的这位天神,似乎确实已经陷入了那种状态…… 终于转过身子。李一凡尽量沉着气息:“你的感知有误。” “不会。”墨铭涵只是坚定着摇头:“老师应该最知道我。我先前跟老师身出于邪宗。直到老师您……” 墨老太太声音停住。看着眼前这位青年,声音中好像还有着不少从前的不甘…… 继续说道:“直到老师那一战之后……我才跟着哥哥到了圣火宗直到现在。所以老师……我并不是完全了解邪宗功法,我了解的,只有我身处于邪宗之时,那七门的功法而已。时代变了,邪宗如今已是星之州之上的独立王朝。功法也出现了不小的改变,曾经的邪宗功法早已不复存在。我不可能感知错的。” 见李一凡不说话。墨铭涵似乎也明白老师心意。 此刻还是不得不点破道:“几日之前,老师在东海附近,应该已经与星一战吧?是浮尘珠的力量压制了老师?” 这番话说出来。当真是让念王殿下对这位墨老太太竖起大拇指。这墨铭涵过分强悍的感知能力,在四合神洲之上传了不下百年的美名,却从来没几个人真的见识过如何强大。 今日墨铭涵说出这些,已然足够证明那些美名不虚。圣火宗虽说距离东海不远,却着实也有几个时辰的车程。那几日之前东海一战,这位墨老前辈没有亲身观战却可以毫不错漏的察觉出那是李一凡和星的一战,甚至可以感知到,战斗中李一凡的力量被那沧海浮尘珠所压制!感知能力可见一斑了! 李一凡默认着。墨老太太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有过一战。老师难道就真并未发现那是魂梦居的功法?难道真的从未在意?或者……是老师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事儿……” 那位离欢一直以为永远都强大,永远都让人望其项背的天神。终归露出了一种,让离欢从未想象过的惊慌。 忙乱中,只是轻声多谢了那墨老太太的提醒,便转身离开。把身体还给了离欢,一路上再未出现过。 离欢本来还有些事情需要琢磨一下。可这天神当时的惊慌,实在让自己始料未及。抓紧时间赶走了跟着自己的洪韭,又索性直接回了念王府,进了房间,便死缠烂打的把这天神又叫了出来。 那位始终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半点情绪,似乎早就看透了尘埃的天神,竟然手足无措。 坐在离欢身旁,看着那杯推到眼前的热茶,眼神迷离中却只是摇头。 念王殿下兀自趴在桌子上,半个时辰。暗瞳眨了又眨。想看出这天神的眼神究竟算是什么?却没个结果。 半个时辰时间。两人都并未说话,离欢静静瞧着那金色的眸子。只觉得难懂,他说不出那眸子之中的,究竟算是惊慌,还是无措……又或者,是恐惧…… 本来想着要问问李一凡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其那副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表情中,却实在无从开口。 对于离欢。他不知道那星大人所使用的功法属于四百年前邪宗魂梦居功法究竟有什么不妥,更不觉得解释不通…… “问你件事……”烦恼中,李一凡终于开口。 见这家伙开口,离欢直起身子。这家伙问问题,总比就这么眼神迷离着摇头强上许多倍了!赶紧点头:“你问你问!” 李一凡声音有些沙哑着问道:“你可曾见过那星的长相吗?” 这个问题,让离欢无奈。星的长相?别说是四合神洲,恐怕在睹星之内,都从未有人真的见过。离欢来到睹星快十年时间。打自己第一次见到星,便好奇那黑袍之下所掩藏的面孔究竟是什么样的,却从未有见到过。寒泉甚至一度因为这事儿执着,想过不少好的坏的点子,去看那位星大人的长相,却无一成功…… 念王殿下本来想着,回答几句这天神的问题。奈何这问题问的实在有些愁人,只好兀自摇头。 见其摇头。李一凡没了声音,似乎又陷入了刚才的情绪之中。 离欢无奈中,也只好死马做活马医治。安慰道:“星大人会使用四百年前邪宗魂梦居功法,应该也正常吧?你忘了千亦大人之前说过什么?” 离欢刻意放松一些,希望李一凡也能跟着放松点。 提醒道:“千亦大人不是说过。这星大人跟蛇蜕皮差不多,没到时间神识便会选择新的宿主。活了几百年了!会些……” “所以……”离欢的话还没说完,李一凡打断道:“就算看见脸……也是别人……也没有用……” 声音落下,那位天神脸上的惊慌更甚。 离欢略显痛苦,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她活了那么些年头,会四百年前的邪宗魂梦居功法,也解释的通啊……” 离欢声音不禁放大一些,希望可以把李一凡拉回理智。这句话也确实是真话,他实在不明白李一凡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件事陷入如今的状态里。 那位天神却缓缓抬起头,眼神略显空洞,反问一句:“你知道忆雪吗?” 这名字,离欢怎么会没听过?这是四合神洲多少年的传说,正是因为这个名字,四百年前李一凡曾经执意入魔,只是为救这个人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离欢只好点头。 “四百年前……” 离欢看着那位天神的身体不断发颤,总觉得连自己都开始冒起鸡皮疙瘩。 李一凡说道:“四百年前……因为我自己,她被害死……我为了救她。曾经执意夺取沧海浮尘珠,北地冰晶棺,木林往生草三大神器。又亲手擒获了墨铭哲,楚心瀛,寒冬,戴沐沐等九个已达九阶九级的故友……” 李一凡提起这些名字,向来认为自己见过不少世面的念王殿下,还是觉得惊奇。这家伙所提到的故友,光说出名字这四人,便都是如今四大宗的最有名的老祖宗啊! “以他们的力量做以辅助,以自身九阶九级力量做以祭品。希望可以通过献祭,换忆雪苏醒……最后……”李一凡静静回想着:“却只换来她一缕残魂,她终究还是死了……” 今天奇怪的事情,奇怪的言论还有奇怪的故事,实在太多。念王殿下甚至一时开始怀疑自己的头脑是不是也有所退步。似乎自从见到了墨铭涵以后,他们所讲出的故事,没一个自己听得懂的。 本来不想插嘴,却又实在不懂。念王殿下只好尴尬着问了一句:“然后呢?” 李一凡眼神直愣愣的看向离欢。 那样的眼神,念王殿下不禁汗毛倒竖…… 那位天神微微张口,一字一句:“忆雪,便是当年邪宗最后一任真正会使用魂梦居功法,真正意义上的……魂梦居居主……” 这句话对于离欢已经不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那么简单。那好像已经是一种完全超越了离欢认知,根本无法言喻的感觉……只让人冷汗四起…… 此刻皱紧眉目的已经不再是那位天神,而是离欢。 这句话。他好像终于听懂了。李一凡最后的用词很关键。“最后一任真正会使用魂梦居功法”“真正意义上”“魂梦居居主”!这些词汇无疑不再把答案指向一个地方,星……很有可能便是四百年前早已死去的……忆雪…… 眉目紧锁中,难以置信:“你……你是说……” 离欢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事情实在太扯了!对于自己而言,离欢承认,自从认识了李一凡自己的认知好像都跟着提高了一个层次。只是就算认识李一凡,也无所谓! 自己可以相信,世上真的有归墟存在,真的有天神存在。可以相信,普天下有那么一块石头竟然可以让人长生四百年不死!甚至可以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性命相连,可以完全感知到一样的疼痛!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么一个已经死了四百多年的人!一个这样的天神哪怕付出生命去予以复生还是失败了的人,如今竟然……还存在着……竟然就这么在自己身边,待了整整十年! 那皮囊下的真身…… 终于开始清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茶旁三问 黑夜子时 念王殿下好像听了个鬼故事,脊背发凉,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不下来…… 一阵难以置信后。还是不愿意相信,忍不住问道:“真的不会还有人掌握那魂梦居的功法?” “当初我害死忆雪……” 李一凡兀自摇头:“力量开始突飞猛进,成为了弑神苑门主。因为忆雪的缘故,对魂梦居一直都有所执着。将魂梦居同时收入了弑神苑的管辖范畴。所以,在忆雪之后,魂梦居名存实亡……之后的魂梦居门人所运用的,都是弑神苑的功法……” 这一次摇头和否定。已经完全让离欢说不出话。 直到现在,李一凡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关键信息。几乎都在问题的结果,指引向一个地方。 那位睹星的实际控制者。那位星大人,很可能便是四百年前便已经死去了的……忆雪。 想着这些,念王殿下便是身子一阵的寒战。午夜之中,讲起这些,难免让人寒毛耸立。 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离欢好像安慰似的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当初也亲眼所见。你夺得三样神器强行复生,她都没能活过来……” 说出这些。离欢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些揭人伤疤的嫌疑。咽了咽口水,刻意停顿着看了看李一凡的表情。确定那家伙此时,还处于混乱中,对自己说的话好像并未在意。才继续说道:“如此努力都没成功的事情。难不成她还真就这么自己活过来了?再说了……” 念王殿下整理思绪,还是终归发现点不合理的问题。 “对。再说了。若真是她,力量达到那种程度,怎么可能发现东海之上的是你?见到你还真会下狠手?”离欢说着,再度肯定:“对!不可能,肯定还有什么解释的方法!” 那位天神的情绪逐渐恢复一些。终于伸手拿起那桌上的青瓷茶杯,一饮而尽。 眼神中依旧飘忽迷离。看向念王殿下:“我也……希望是这样……” 那天神口中话语,显得生硬,虚伪…… 那心中好像忍不住去问。自己真的希望那星并不是忆雪吗?这么四百年光阴似水,他总说自己早已看破了尘埃,无所谓生死。那颗心里,也早已再无执念了。 可那些说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算是对还是错。那心里面的执念,若真的那么容易消散,又怎么称是执念呢? 四百年前,因为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害死了那个姑娘。四百年后,四百年的沧海桑田,他还是差劲的忘不掉那浑身带血的姑娘,忘不掉那只血泊中,甚至没有力气再触及自己一次的手……四百年了……这事儿,还是过不去。 那位天神,到底心痛。只得转而问道:“三件事做完了两件……” 离欢当然不愿意再提这恐怖的事情,他可是从小就胆小,最怕什么鬼啊怪啊的东西。虽说自己常常揉着寒泉的小脑袋,满脸坦荡告诉她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床……”之类的鬼话。自己却从来不信这些,毕竟鬼话到底是鬼话嘛……人若是信了,那算怎么一回事?难道那鬼怪也分善恶,当真还只找恶人?若真如此,那钟离渡岂不是早该被那鬼怪吸了精魄去? 瞧着那自己知道的恶人,整日也没怎么样,离欢就总愈发确定。鬼话就是鬼话…… 此刻见李一凡回过神,不再提那鬼怪的事情。自然乐意听。 猜得到李一凡是要问去见千亦的事情。回应道:“不用担心,我琢磨着……三日之内,就可以去见千亦大人了。” 李一凡只是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身影缓缓消散了…… “哎?这就走了?哎!……李一凡?!……”离欢见了那李一凡身影突然消失,有些慌神。 放在平常,李一凡这独来独往的臭脾气,自己倒也习惯了。只是今日不同,刚听了那么一个鬼故事,此刻没个天神在身边,念王殿下生怕哪里来的怨鬼前来索命…… 叫唤几声,也不见人回应。离欢只得嘟囔一句“王八蛋”。心里不免恼火,这混蛋……给人讲了鬼故事,又自己离开……真|他|妈的不是人! 又骂几句,心中无奈。念王殿下只好爬上|床…… 次日 清晨 洪韭在门外轻轻敲门。听见一声“进来”,走进念王殿下的房间。 “七殿下……”洪韭兀自边走边说:“朝堂上传来消息了……” 话说了一半,洪韭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位七殿下,黑着眼圈,正瞧着自己。 大惊小怪叫起来:“七殿下?你……你怎么了?” 念王殿下当真是个胆小的家伙,好像因为李一凡那一个故事便一夜未眠…… 心头恼火,喝了那胖子一声:“叫什么叫……想些事情,睡得少了些。说你的。” “哦……哦……” 洪韭被念王殿下喝了一声,呆愣愣的点头。 继续说道:“朝堂上传来消息了。陛下今日拟旨,已经把没羽营转交到中阳学府掌管。刚才也派人知会咱们了。” 离欢听后,靠在床上轻轻点头。 这位钟离氏的苍老帝君,虽说已经年过半百,办事效率还是丝毫不差……没想到昨日之事,今日便拍定了。离欢原本还以为,这事情怎么说也要有个两三日时间,此刻听了不免觉得那帝君有些太着急,不给自己休息休息的时间啊…… 点头中,活动活动筋骨。离欢从床上艰难爬起,下了床。 “七殿下这是……”洪韭见其起身,问道:“不要睡会儿吗?” 睡会儿……离欢本来也想着要睡会儿。毕竟那昨夜里,被个鬼故事吓得睡不着。原本自己也确实想趁着这光天化日补补觉。没想到事情总这么不省心,那位帝君拍定主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既然他拍定主意,自己就还得再做点什么才是……无奈之下才只好起身…… 这时候听着这成日里只会吃韭菜的胖子不合时宜提起这些。不禁恼火,这混蛋真|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念王殿下赏一句“关你屁事”便随手拽起那桌子上的黄色蟒袍,戴了三珠冠走出房间。 吃韭菜的家伙早被念王殿下骂习惯了。从不生气,这时候赶紧小跑着跟出去。 在其身后,没皮没脸问道:“七殿下要去哪?” “去龙息园一趟……” 罗之州 帝都王殿 龙息园 再入这龙息园,这深秋的景象比前些日子强了不少。那满院子的罗天气运之花,好像又不乏人照料,生长的漂亮。 离欢瞧着那龙息草,心情好了不少。看来是上次之后,那位帝师,总算从失了学生的困恼中走出一些,至少沉得下心,打理龙息草了…… 心情好一些。离欢在院子中叫一声“老旭头儿”,也不管什么理解,便大步走进大厅。 熟悉的厅堂中,那老旭头还是不修边幅,还是猥猥琐琐,一手拿着红泥茶碗,一手便捧着个红泥茶壶,眯起眼睛品茶。一旁桌子上,放着两个红泥茶碗,跟上次的变化好像不大…… 离欢走进去,那老头儿倒也不说话,眯起眼睛依旧品茶,只是下巴微抬朝着那两个茶碗的方向指一指。 若不是今日这桌上两个碗中从酒变成了茶,念王殿下说不定要以为是这邋遢的老头儿太懒没来得及收拾…… 看着茶碗笑道:“又是清流大学士留下了的?” 王旭细细品了含在口中的茶,才缓缓点头。 “中阳学府收了旨意,便到了。来的比你更早些。猜到你事情多,恐怕也要早来,留下这个便走了。” 离欢笑起来,心里叹一声到底这位清流学士懂自己。拿起红泥茶碗,看一看,才笑道:“怎么这次不是酒了?” “庆功以酒,做事以茶……”老旭头儿再品一口茶,悠扬道:“你小子头脑不差,怎得这般事情还要问我?” 离欢哼一声,不服气:“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说罢便将那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凉茶入喉,总觉得不抵那热茶香美……念王殿下坐在一旁,眼神里撇着那老旭头儿自打自己进来便捧在了手里的红泥茶壶。 咂舌道:“我说你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吧?防贼似的……” 老旭头儿也不遮掩,手里的红泥茶壶抱的更紧几分:“可不是防贼?” 念王殿下不去理他。转而问道:“卿留说什么?” “三个问题。第一个。想问你,如何把那没羽营转交给中阳学府。怎样做到?” 念王殿下倒是淡然,撇撇嘴:“那有何难?做点错事,合情合理。我那位父皇,倒也巴不得皇子手里不去攥着没羽营……尤其是我……” 老旭头儿把手中红泥茶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捧着茶壶再续一碗。又赶紧护好茶壶,拿起茶碗继续品茶。“第二个问题。你之前不还说自己便是没羽营的优选,此刻怎么又不是?” 老旭头儿说着那清流学士的问题。离欢则不禁微笑,冲这问题,这位清流学士显然猜到了自己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第一百四十九章 红泥小茶碗 “之前是皇子……” 念王殿下,思索着回答那位清流学士的第二个问题。 笑道:“是因为,原本管辖没羽营的第五重甲师团现已不在。我事先派人查过……” 离欢琢磨一会儿,慢悠悠道:“那第五重甲师团自从接掌了没羽营,便成了众矢之的。不少言论,口诛笔伐,颇有目的。后来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又因为些没来由的原因,换成了显王兄举荐之人……” 说到这,念王殿下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些不屑:“第五重甲师团手握重兵,乃是帝国刀兵,军事力量。有睹星存在,罗、天、星三大部洲少有战乱。所以实际上,一个重甲师团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规的,不过是训练而已。何来的那么多口诛笔伐的磨难?” 离欢转而看向帝师。 不禁再笑:“说白了。这些,包括后来第五重甲师团统帅换成了钟离渡所荐之人。其实都不过是因为其接掌了没羽营而已。若不是父皇当初把那没羽令交给了第五重甲师团,这偌大军团也不会遭来那么多变故。这话说难听一些…… 帝国手握刀兵,与皇子何干呢?就算那刀刃再锋利,兵团再庞大……我那两位皇兄又有何必要一定要将其占为己有?父皇年过半百,却还不算病入膏肓,更算不得不久人世吧?时间还长,虽说当时太子一定,却还给够了其他皇子以筹谋,也给够了太子以失误。简单点说,这最后的储君,下一任的帝君究竟是谁,鹿死谁手都还是变量,有的是机会。难不成还真会有皇子傻到在这种情况下要举兵造反?” “举兵造反”说出这个词。那念王殿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只替皇长兄觉得不值。那样的情况下,一个皇子尚且没有任何所谓“举兵造反”的理由,更何况一个已是储君的太子? 那位帝师当然明白离欢眼神中黯淡究竟何意。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好兀自饮茶。又似乎刻意的让那饮茶中“吱吱”的声音更大一些…… 叹一口气。离欢继续说道:“既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举兵造反。又何必非要手握重兵?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没羽营。没羽营虽说只有五百将士,不像几个重甲师团动辄就是几万人马的大手笔。不过其护卫京都之职,却意味着在京都之内更高的自由度,也意味着其在京都行事的诸多方便。 比起手握那每日大多时间只能训练的万千雄兵,反倒这没羽营在京都之内时刻保持着机动性的五百没羽营将士才更加有用。也正因为如此,那手握了没羽营众矢之的的第五重甲师团,才会找到我那两位皇兄羽翼的口诛笔伐。其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为了让没羽营重新则主就是。” 分析之中。念王殿下又忍不住去叹息。 “只可惜,父皇当时把这没羽令交给第五重甲师团,所为的就是让这承载京都护卫之职的没羽营不要落在皇子手中,以防出现事端。没成想,到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朝堂不净。那诸多皇子羽翼的王侯大臣,诸多针对第五重甲师团的口诛笔伐究竟因何而起,父皇作为帝君,难道看不清楚?当初把没羽营统帅更换,也只是出于无奈,实在找不到什么接掌没羽营的最佳人选,才出此下策,息事宁人罢了……” 王旭静静听着念王殿下分析,并未打断。念王殿下则回想着当日落日岭之上。 轻哼道:“其实父皇何尝不知道显王兄因何举荐新任的第五重甲师团统帅,只不过是没什么办法而已。也正因为如此,当时落日岭之上我一时恼怒,才会下了命令杀光第五重甲师团。那第五重甲师团,确实手握重兵,可也不意味着父皇就真心重视。毕竟我罗天地大物博,百姓千万,更以武立国。那般规模的重甲师团还有不下六七个,而且只要他想随时都会组建起第九个,第十个……同样规模的重甲师团。 正因为如此。父皇虽说心里也知道那第五重甲师团的重要性,却也不得不承认没了第五重甲师团也有好处在。所以当初朝堂,我只一句‘当诛’便扛了覆灭第五重甲师团的罪行。说简单点,在父皇看来,我是帮他做了一件自己一直都不敢也不好去做的事情。” “所以……” 老旭头儿放下茶碗,说道:“第五重甲师团的覆灭,也不算坏事,至少可以让他重新选择没羽营的归属,而且,这归属,已经绝不能再是同样的军方力量。” 离欢笑道。 “父皇又不傻。一次选择的失误,起了那么些事端,怎么会再选择重蹈覆辙?又恰好,朝堂之上我及时出现,也及时平定长歌城风波。给了父皇一个不得不给我晋封王爵的理由,让我有了跟两位皇兄同样身份,不至于给太多人以否定的理由。我从小性子慵懒,又被逐出这帝宫十年,父皇当然可以放心把这没羽营交到我手里。就算真的因为没羽营,我有了跟那第五重甲师团一样的结果……” 念王殿下说到这,不禁苦笑:“东宫的储君死在了落日岭上,他都未曾掉下过一滴的眼泪……那一个十年未见的儿子……一个叛妃之子……就是死了他又会有什么损失?不过……这事情也有一个前提……” 竖起一根手指,离欢说道:“那就是除了我以外,他并没有找到更合适于接掌没羽营的人选。” 念王殿下说着,缓缓起身,伸展筋骨中继续说道:“这次没羽营再出事端,让他心烦。我在朝堂之上再次说出不愿接掌没羽营的话,在父皇哪里,便也算是给了诸多皇子羽翼以理由去顺水推舟阻止我继续接掌没羽营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我给出一个新的答案。只要这个答案真的称他心意,难道父皇不会动心? 中阳学府,权力不大,地位却不小。拥有接掌没羽营的理由和身份,却没有供太多人垂涎的权力。其中又有着大批传道授业的才子,也足以正确的统帅没羽营。难道不正适合接过这烫手的山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进入中阳学府授业的才子们每五年才会选举一次。而且,每次选举都要经过父皇的亲自把关才行。父皇完全可以有机会筛掉两位皇兄举荐的人,就算两位皇兄举荐之人真的都才华横溢,那中阳学府接掌没羽营之后,诸多职能也将被一一分化,分项分人管理。 父皇呢,也就完全可以选择不去淘汰人才。把两个人举荐之人统统留在中阳学府就好,这样一来,两边之人必行两边之事,倒头来也是谁都办不好事的结果……父皇也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老旭头儿不知何时又喝了第几碗茶水。质疑道:“分项管理,职能分化……却总要有一个人统领全局。” 离欢踱步到帝师身边笑道:“群龙不可一日无首。这道理当然懂……” 念王殿下说着走到老旭头身旁,趁其不备,便是手疾眼快夺下那垂涎已久的红泥茶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朝嘴里倒了一口。 那三任帝师无奈,却也生不起气来。 念王殿下一招得逞,抱着茶壶重新坐回去。说道:“你觉得没羽营交给了中阳学府,那真正意义上的执掌之人,会是谁?” “我知道是卿留……”王旭点头,吴卿留作为中阳学府的第一执礼,又是从前的中书令当然理所当然要成为站在最高处掌控没羽营之人。却再问道:“只是你不怕……” “不怕卿留因此遭到针对?”离欢打断问道。 见王旭点头。则继续说道:“我当然怕了。只是,这点根本就不用我来担心。父皇自会护他周全。” “为什么?” “为什么?”离欢笑道:“当年卿留因何被革职进入了中阳学府?是因为他做不好这中书令?还是因为他真的贪赃枉法?这理由世人不清楚,难道父皇还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他把一个曾经政绩斐然的中书令贬去做了个教书先生,难道父皇心里就没有半分的愧疚。 虽说我与卿留相识,关系不错,父皇也知道。可我被逐出京都,名义上,十年间可是从未跟卿留见过一面,包括我封王以后。父皇就算怀疑,又何以证明?再说,若我真有野心,对没羽营的渴求和两位皇兄一样。那没羽营已经在我手里,我又何必百般推辞,直到昨日朝堂甚至还当面提出?岂不是多此一举?相比之下,父皇应该更愿意相信我慵懒,而不愿相信当年孩童和中书令的情谊,会到今日吧?” 念王殿下再道:“况且,咱们那位清流学士的能力,满朝堂尽知,谁敢不认?有他在最上面掌管没羽营,就算父皇留下两位皇兄举荐之人进入中阳学府,又怎么会真的有能力取代卿留掌控没羽营?这难道不让父皇更为放心一些?” 离欢倒了倒手中茶壶。不禁责怪这老头儿喝茶也太快一些,自己才喝了几口,那茶壶便见了底。 此刻眼神瞄向王旭手里的红泥茶碗…… 第一百五十章 邪尊邀请 “也正因如此。卿留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需我去多管。父皇自会保他周全。” 那位三任帝师,坐在一旁,眉眼中好像有一丝肯定。 “哎呀……” 念王殿下吐出一口气来,站直身子:“父皇对卿留本就抱有一丝歉意,虽说不愿承认,可那心底里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被自己否定?” 离欢说着,便又假装踱步。朝着那红泥小茶碗走了过去。这次帝师前车之鉴,亡羊补牢,便是立时端起那红泥小茶碗捧在手里…… 念王殿下不去纠缠,依旧兀自踱步。接着说道:“卿留能力卓绝,为人又刚正不阿,正直可靠。这点就够让父皇放心,有他在中阳学府统领没羽营,那没羽营的职能会被用到正地方。有这么一个人,自己有对其颇有歉意。又怎么会轻易让他被人欺凌?” “第三个问题。”王旭点头说道:“卿留问你。是否需要他为你多做些什么?” “不需要。” 离欢早猜到这问题,此刻毫不犹豫轻轻摇头。 背手站在那里。他筹谋之策,把没羽营交入吴卿留手中。其原因,最主要的确实是为了让这位清流学士成为自己在朝堂上的助力。不过,另一方面,也算是弥补。弥补那快十年前,一位因自己母妃而被无故革职的中书令。念王殿下当然知道,这些有的没的,清流大学士可不会在乎。只不过……自己在乎罢了…… 摇头中,缓缓说道:“最近倒还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帮。若以后真的有什么需要,我会想办法告知他。至于中阳学府……” 离欢回过头,对老旭头儿说道:“没羽营归属中阳学府,毕竟属于护卫京都的军事武装。为了更好的管理,中阳学府一定会涉及到上朝参政的问题。这上朝参政的人选,非卿留莫属。我身份特殊,上朝次数不会太多,就让卿留在朝堂上帮我多多留意就是,若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就好。” 王旭坐在那里点头之中,跑来了那吃韭菜的胖子。 胖子满脸犹豫,本来不想打扰这一对儿忘年交说话。此刻也还是跑了过来,轻轻叫一声:“七殿下……” 离欢听到脚步已经转头,问道:“怎么了?” “星之州邪宗有请。”洪韭行礼道。 “邪宗邀请?”离欢听了再问:“是谁邀请?” 洪韭行着礼,回应道:“邪宗邪尊,千亦大人邀请。” 念王殿下听后默默点头,说了一句“备马去吧”便抬手轻挥,叫那胖子下去。 这些日子,事情一件一件连在一起,让念王殿下好不头疼。本来自己也想找找时间偷偷懒,也算是休息休息,犒劳犒劳。没想到,自己当初答应李一凡的三件事,一件接一件,催命似的…… 无奈中,倒也算心安。这千亦大人不亏活了四百多年,倒是真的聪明,懂得配合。动静搞得这么大,邀请进了罗之州帝都王殿里,算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 “怎么了?”身后的帝师坐在那问出一句:“是你又惹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到那星之州邪尊的头上了?” 离欢转过头,朝王旭白一眼,打趣道:“你成日里怎么就不盼我点好事呢?总想着我惹到哪个大人物,叫我不得好死啊?” 那倔老头儿此刻哼了一声,不说话。 念王殿下微笑着走过去。手掌在老旭头儿面前轻轻握住,说出八个字:“尽在掌握,筹谋之中。” 那帝师没等说话,念王殿下刚刚攥住的手却是故技重施。又一次手疾眼快,迅雷不及。便是伸手抢走了帝师捧在手里的红泥小茶碗…… 被两次抢了茶具,这倔老头儿当然不乐意。一个猛子跳将起来,嘴边刚要开骂,那位念王殿下便是随之撤出一步,抬手将那红泥茶碗剩下的半碗茶一饮而尽。 这两人,一老一小。老的一辈子是个文人。这小的那是堂堂的睹星罔尊门主。九阶的契者,论身法,怎么相提并论。 见那茶水已经被人灌进了肚皮,帝师眼神中恶意不少。多有些想剖开这王八蛋浑圆肚皮的意思。 那混蛋则是笑着抬起手指一句“兵不厌诈”,随之便嬉皮笑脸叩高帽:“您可是我罗之州堂堂的三任帝师,举世学子公认的圣人。这嘴里可当真得多注意,若真是从您这金口中出了几句,爹啊娘呀上不了台面的话,要是被哪个跟我一样的大嘴巴说出去,可真是有伤大雅咯……” 那茶水进了别人肚皮,此刻恐怕要与那念王殿下今日吃的早饭混在一起了……老旭头儿想着也无可奈何。 嘴里不干净,手上则是推开嬉皮笑脸的家伙。 “滚滚滚!滚蛋!”几句话,送走了这尊“大佛”。 离欢两次夺了那倔老头儿的茶水,被骂了也没脸没皮的喜悦至极。笑着走出龙息园,见洪韭未归,便赶紧趁机呼唤身体里的家伙。 叫了几声“李一凡”的名字,见其终于回应,也确认他听到了千亦邀请的事情,才算放心。 那吃韭菜的胖子,平日里吃饭的速度快的惊人,赶着投胎似的。通常是离欢筷子没动几下,他便能多盛上好几碗饭出来……效率之高难以想象。可让离欢无奈的是,这胖子……只有吃饭的效率高,平日里办起事来却总是磨磨唧唧,拖泥带水。 半晌未归,离欢只在那龙息园门前站着。等待中见到那罗天王朝公主殿下钟离痕大排场。将近四五十的侍从陪伴左右,那公主大人出行,可真是比那帝君都不差多少。 只是有了上次一耳光的事情,公主殿下见了离欢的身影,早不敢上前。眼神里虽说还带着不少不服气的轻蔑,却处处回避念王殿下的眼神。赶紧走开了。 离欢自然是懒得去招惹这位公主殿下。若不是那日这不懂事的姑娘,开口便“招待”自己母妃和皇长兄,离欢恐怕也不会给她那一耳光了…… 待到公主殿下的大驾走远,那胖子终于也牵着两匹快马姗姗来迟。还离欢一样贱皮骨的去问问,自己是否还算“效率高”。念王殿下没教养的朝那胖子啐了一口,飞身上马…… 因为上两次的邪宗之行,离欢已经算得上轻车熟路。两匹快马,始终未曾停歇,将近中午便到了星之州邪宗。 去往鬼域的路上,身后跟着的胖子多次询问。担心是不是那北地冰晶棺的事情招惹到了那位邪尊大人。念王殿下只是故作一些惊慌,回一句“恐怕是”便不再回应。 这一句把这胖子吓得直冒冷汗。一路上不知道几次阻拦离欢,一个忍不住被离欢骂了一句“滚蛋”才算罢休。 那鬼域邪尊殿到了眼前,念王殿下左右环看似乎发现些什么。 眯起眼睛,又看看。只转头让洪韭在外面等,自己便进了邪尊殿。临走之前,看着那胖子好像“送别故人”一样的惋惜眼神不禁好笑。 那胖子更满脸仗义,对念王殿下再三叮嘱:“若真有事情,七殿下便大喊!” 念王殿下气不过这傻子,只好笑着点头。 那邪尊殿之中,照比上次似乎多了不少侍从,念王殿下看在眼里。此刻到了那邪尊的宝座之下,微微行礼:“睹星罔尊离欢,拜见邪尊大人。” 千亦瞧着王座之下的青年,抬手挥退那所有侍从。见侍从识相的关上门,终归才开口。 “离门主夺我冰晶棺,是有何用处吗?” 念王殿下抬起头,暗紫色的瞳孔变为了金色。 声音低沉道:“找机会和你见一面。” 千亦见李一凡出来,眸子里多了不少喜悦。那喜悦之后,是一丝黯然…… “昨日夜里,发生什么?” 经历了昨日夜里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念王殿下觉得自己这接受能力又上了台阶。此刻听到千亦这个问题已经百分之百相信,这位邪尊大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李一凡的痛苦…… “星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一凡声音又沉了几度,问道。 其实他之前让离欢找机会见一次千亦,本来是想再确定一下窥探归墟之门的究竟是不是星。却没想到,与墨铭涵一面,竟然已经知道更多…… 千亦轻轻笑着:“铭涵的感知能力,当真举世少有。”随即又苦笑道:“你那故人,我没见过。自己也不确定。不过……她所使用的,确实是魂梦居功法。” 听着这声默认,李一凡终归点了点头。“当日见你,为何不和我说?” “我如何对你讲?” 千亦却反问:“难道要我告诉你,最有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你所一直探查的可疑力量。居然是她?” 李一凡沉默中,邪尊大人却还是能感受到那颗相连的心,一丝痛楚…… “李一凡。”千亦轻轻抚摸着心脏的位置,问道:“我想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位天神的视线,再度变得恍惚起来。 终归还是那么一句:“与你无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各自承担 一直优雅的让离欢一度沉迷的那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大姐姐。似乎终于被李一凡那一句没有感情的“与你无关”激怒。 “李一凡。”站起身,声音颤抖:“你究竟还要自己撑多久?” 千亦站在那王座前,胸脯上的高峰都跟着一起一伏。 声音微微平静:“你告诉墨铭哲和墨铭涵的,也是这句话吧?” 那天神站在那,只是沉默,视线里的一点彷徨微微消散,变成了一种离欢也形容不好的情绪。 “当初你一声不响走,让我忘了你几百年……”邪尊大人眸子里含着些水分,好像是个不知从哪里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姑娘,终于憋不住的哭诉:“如今你有一声不响的回,又要像四百年前一样独自冒险。口口声声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吗?李一凡……” 千亦的声音愈发沙哑,问道:“你还能保我不死吗?” 曾经把离欢这样碎嘴的家伙都压得说不出话的家伙,依旧沉默着。那四百年前,自己虽能保住这个跟那自己意外性命相连的姑娘不死,却也只是因为诸多的原因,诸多的巧合,才能做到。 如今……千亦的问题自己已经给不了任何回答。今时不同往日,谁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李一凡自己也明白,早已不能像四百年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护这个姑娘一命了。 咬一咬牙。冷声道:“我不会死的……” 那声音回响在邪尊殿,让离欢听了都觉得幼稚。寒泉平日缠着自己,自己忽悠她时,都想不出这种理由。 不死?这理由实在太扯了……谁能保证呢? 李一凡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太不可靠了些。眼眸里看着那王座前的姑娘,双手抱胸,看向别处。好像心虚一样,转头就走。 走开几步之间。便是身体里的念王殿下好说歹说,才算停下脚步,把身体换给了离欢。 见那人驻足,千亦眼神里好像多一丝期待,只可惜这次回过头的已经不是那位固执的故人,而是离欢。 “邪尊大人……”离欢回过头,再度躬身行礼。 千亦瞧着离欢,只好重新坐下,眼神中的痛苦消散一些,只是静静看着离欢。 离欢硬着头皮,面对着这样尴尬的场面。想来自己又不是李一凡,去硬装李一凡?别说是自己根本就装不像,就是瞧人家现在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认出来了。……哎……这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认人的功底都属实独到!念王殿下心中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平日里,离欢是肯定不愿意管这种闲事,更不愿意面对这么尴尬的场合。可无奈的是,自己和李一凡形影不离快十年时间,他的事……恐怕早已经算不得是闲事。而且自己,还有些事情要说,要问。 离欢索性露出笑脸,硬着头皮道:“千亦大人……我还有些事情要说。” 那位邪尊大人出了一口气,尽量不想把自己刚才的样子再展露给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四百岁的青年。只是那声音依旧沙哑:“你说吧。” “北地冰晶棺的事情,确实是为了帮他见您一面。只是,这北地冰晶棺我确实留着有用,如果千亦大人没有什么他用,可否先留在我这一段时间?” 那邪宗皇子李长行,确实没有忽悠钟离渡。邪宗邪尊千亦大人,要这冰晶棺,其实真的没什么用处,也当真只为了怀念那个此时躲在离欢身体里的故人而已。要非说有什么用处,恐怕是有意试探那曾经躺在冰晶棺里好几年的忆雪……至于自己…… 千亦心里都不免苦笑。这四百年的光阴,自己多少次想死却都死不成,如何去用这使人尸身不腐的宝贝? 听到离欢这么去问。千亦微微点头:“你若有用,便留下就好。” “多谢千亦大人。”离欢行礼中,脸皮愈发厚重起来,尴尬笑道:“还有一件事,得千亦大人帮忙。” 千亦纵是活了四百年,冲那长相也到底是个姑娘。刚才李一凡的事情,尽管自己刻意平静也难以轻易恢复。面对离欢的话,也并未回答什么。 念王殿下心里可真是涌起不少上不了台面的臭嘴……痛骂李一凡这王八蛋可真他妈的不会说话。明明来这是有正事,没成想这混蛋一开口就把人家姑娘惹得起身低吼……倒头来,还是自己收拾烂摊子。这他妈哪里像个天神该干的事儿? 无奈之下,这话也不得不说。只好头皮更硬一些:“得求千亦大人,对外传出消息,今日邪尊殿差点杀了我。” “差点杀你?”千亦不太明白,重复着。 念王殿下轻轻点头:“我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这是我的原因,所以要请千亦大人帮忙。而且要请千亦大人像整个四合神洲传达出一个意思,那冰晶棺是你想要的,我只是帮你放在北境暂时保管。双方才妥协而已。” 千亦不明白这眼前的青年为何如此去说,心里也没什么心情。只好再度点头,心里只想着这小子赶紧走就是,省着自己看着他张脸,总想起李一凡…… 念王殿下微笑点头中,深吸一口气。心里尴尬,索性咬咬牙。心道一声:“送佛到西!” 那头皮再硬几分,身子再躬几度……念王殿下行礼道:“千亦大人。晚辈还有一问……” 有道是事不过三。离欢这一连三问,搞得千亦手足无措。心里寻思着这小子终归也该有些眼力,看的出自己情绪。却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翩翩风度的青年,倒头来跟那李一凡直来直去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李一凡,那千亦心里更是不少恼怒。此刻微微怒道:“离门主,今日你的问题有些多啊……” 离欢动作不明显的抬抬头,扫了扫千亦的目光,又仔细品尝。确认其中杀意不多之后,只好躬身再低几度。 说道:“千亦大人。最后一问……” 虽说心里不太舒服,千亦却到底也不能拿这青年怎么样。此刻只是索性摆摆手,示意离欢说下去。 离欢弯着腰,眼睛始终上瞥向那位邪尊大人的方向。见其那动作,才敢缓缓直起腰。 沉默片刻,却问道:“千亦大人口口声声,不愿李一凡再独自承担风险。为何却又同样一意孤行,不把自己所承担的风险告诉他?” 千亦本想着赶紧回答了离欢的问题,自己静静。却没成想这滑头的小子终归看出点什么,这最后一个问题竟然是关于自己的。 视线扫了扫离欢。只是问道:“我如何一意孤行,又面对怎样风险了?” “鬼域邪尊殿。”离欢平静道:“距我上次来,变化可不小。” 千亦抬起头,从那邪尊殿穹顶开始,兀自仰望……左右环看笑道:“还是如此,何来变化?” “变得不是邪尊殿,而是人?您的侍从。”离欢回应。 “侍从?”千亦故作不解:“我的侍从如何就变了?” 念王殿下朝身后看看,见那殿堂大门紧闭,又回头去看千亦。 “放心吧,门外已经没人,你说便是……”千亦打消离欢顾虑,慢悠悠道。 听到这句话,离欢脸上却露出微笑。发问道:“千亦大人,为何强调‘已经没人’?难道最开始的时候,门外是有人的吗?” 这位邪尊大人活了四百多年不死,自认是看尽了这世上的人。却说什么没想到,着了这个小了自己四百岁青年的道。此刻嘴硬问道:“你要说什么?” 念王殿下摇摇头。 “上次我来,害怕千亦大人杀我。问了长夜殿下不少有关千亦大人的事,长夜殿下说您不喜欢有太多侍从侍奉。今日这邪尊殿的侍从可是照比那日多了不少啊……” 千亦歪头看着,笑问道:“凭这些……能说明什么?” “凭着些……”念王殿下耸耸肩:“当然说明不了什么……毕竟谁能保证千亦大人就永远不会需要太多的侍从呢?只是……” 离欢看向千亦,笑着:“就算用的到太多的侍从,又为何这邪尊殿外侍从的数量比邪尊殿内少那么多呢?” 离欢撇撇嘴,自嘲道:“可能也是命好,生下来就含着个钟离氏的金汤匙。从小也不少侍人侍奉,离欢别的不懂,对这些还算是习以为常。按常理来说,就是再多侍从,一般也只会留几个贴心的在左右而已……就算是侍从再多,那殿内的侍从,也不该比殿外的侍从还多出那么多……” “想想刚才……”念王殿下琢磨着:“我一进入邪尊殿,千亦大人先是挥退了那全部侍从。见全部侍从离开,关上了大门,第一句话也还不是对李一凡讲,而是极为平常的对我说话。刚才我刻意朝后看,试探之下。千亦大人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对我强调‘已经没人’,看样子是早就确定了门外没人。” 离欢说着,笑道:“我知道,上述几条。任何一条都没法证明什么,可我便是天生就有点盲目的自信……从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么多的巧合夹杂在一起,还是巧合吗?” 一声质疑中,离欢再度开口:“这么多巧合混在一起……只能证明一点,千亦大人正在被监视。对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二虎 邪尊大人的心思到底被这个小了自己四百岁的青年猜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回复之间,那青年暗紫色眸子再次转变成了金色。 声音低沉道:“怎么回事?” 离欢埋怨这坐不住的家伙抢占自己身体。本来自己还有不少猜测,足以证明此事,足以让这位邪尊大人没话辩解的。看来现在是展示不了了……不过想来也好,还是让这两位自己解决就是…… “也没什么……” 千亦见那个人出现,还是微笑起来,刚才的愤怒微微消散:“估摸着,是那位皇帝见不得这邪宗之内还有另外一个拥有庞大权力的人吧?一山不容二虎嘛……也正常。” “需要我……” “不需要。”千亦打断李一凡的话,苦笑道:“李一凡……我活了四百多年了。这世上的美景……我看了多少遍,每年,每月,每天……春夏秋冬,阴晴圆缺……” 邪尊大人说着,从那皇座站起身子。视线望着穹顶,却还是时不时去看看那位一别就是四百年的天神。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人。我见得惯了。这世界……不过尔尔。甚至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何时是白天,怎样算黑夜。也分不清……对我而言,究竟什么事情算作重要,什么事情,又真的无关紧要。我……” 千亦看向李一凡。微笑道:“早就什么都无所谓,喜悲,生死,离合。我都不在乎了,只唯独除了你。” 这话说出口,那位四百岁的佳人眼眸似水。念王殿下更是听得一阵澎湃。这位邪尊大人说出这样一句话,明显就是表白啊!该不会真有傻子听不出来吧? “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 那位天神最终还是以一种,离欢最瞧不上的直男方式,简单说了一句便再次消失。 念王殿下瞧着这场面,可谓百般的哀叹。只叹息李一凡这个王八蛋,除了会打架可真算是再没什么优点可言……换做是自己,这么个风情万种的翘佳人儿说出这种话,自己不立刻跟她原地终成眷属,怎么说也得混个能让两个人都能记一辈子的拥抱才是。这混蛋……可真他妈的不解风情…… 离欢心里骂着。可那天神又何尝不知道千亦一句话的含义。只是,这样的期盼,这样的感情越多,反倒让李一凡越不知所措。 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又何必弄这些有无的东西?倒头来,那浩劫面前,恐怕自己还是要死!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自己死了四百年,却还有机会重赏一次这四合神洲的繁华。有机会,再见一次曾经百般放不下的故人。 李一凡曾经也一度以为,那些放不下的东西,便是让自己再见一次,就一次!自己便终于能放下了。也一度以为,自己四百年的沧桑看遍,早已出世,超凡脱俗。可终归那天神也抵不过人性,到底还藏着那颗贪婪的心吧…… 直到见了那些人。见了墨铭哲,见了墨铭涵。见了千亦……他才终于还是发现,那见不到的人真的可爱……终于发现,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见一面,只一面,就能放下…… 他当然也想,也希望像离欢心中那样。哪怕只是再触摸一次那曾经的故人。可他不敢,他怕……若真的去了,就不敢再一次在那浩劫面前,放弃生命……终归忍住,终归退缩,那位天神也还是逃避了。 离欢不知道第几次被李一凡甩在原地。 为了缓解尴尬,也确实真心所想。便问道:“千亦大人,就真的任他们乱来?就不想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千亦吸了一口气,笑道:“现在的情形,还没到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纵然无所谓,总该知道是谁在对我图谋吧?” “既然如此。”念王殿下也跟着笑起来,微微行礼:“离欢愿为千亦大人助力。” 念王殿下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慵懒。往常别说是不关自己的事情,纵是些关乎自己的事情,倒也从没少“消极怠工”的态度。今日主动提起,揽了这档子差事,却真情所发。 对于离欢,他只是想着尽量帮帮这位邪尊大人。不为别的,这样,至少身体里的那个怂包能舒服一些…… “我常听长夜对我讲……”千亦回忆道:“说睹星罔尊的离门主,性子出了名的懒散。今日这麻烦事,倒怎么会主动请缨了?莫不是还有什么请求?” “不不不……” 离欢赶紧摆手否认:“千亦大人已经帮了不少忙。这次,就算做离欢小小补偿吧。离欢虽说帮不上什么大忙,万幸这脑子还算能用,尽量帮千亦大人查出。” 那眼前的青年,跟从前李一凡一样的那双暗瞳中带着不少真诚。 千亦微微笑着:“离门主乃是四合神洲公认的可测风云之才。若这般头脑都被称作‘还算能用’,天下岂不要都是蠢材了?” “千亦大人过誉了……” 离欢行礼,见千亦并未拒绝自己帮忙,便又抬头问道:“千亦大人应该已经派人去查此事。可否把这人叫来,或者告诉我也好。有些事情我得知道,也才好帮忙。” “这事情,已经交给长夜在查,你去找她便是。” 听到这个名字,念王殿下却不禁一阵犹豫起来。其实这名字他早猜得到,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多想什么。落日岭一事,自己已经算是欠了李长夜个莫大的人情。之后那长歌城的事情上,自己为了封王之事,又欠她不少。这些离欢都记着,却不知如何去还,对李长夜也只好尽量不想…… 这时候问出谁在调查,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离欢可真是打心底里不希望那帮助千亦调查的人是李长夜……相比之下,自己宁愿是那个心机叵测的李长行,或者那个见到自己就恨不得直接拔剑砍了自己的李长愿,至少这样,还算来的痛快一些…… 那心里一边想,念王殿下不禁痛骂自己嘴贱。没事干了,怎么便偏偏破天荒的张嘴揽事情?这下可倒好,骑虎难下,有自己难受的…… 千亦看出其犹豫,问道:“有何不妥?” 也没办法。自己揽下来的麻烦事,跪着也得办完才好。离欢尴尬笑笑:“没事,没事……” “离门主。”刚准备离开,那千亦却笑道:“有件事,得你帮忙。” “千亦大人说便是,何来帮忙?”离欢客气道。 千亦微笑着:“再让李一凡出来一次。” “这……”这个问题可当真是难倒了念王殿下。这身体里的天神虽说跟自己形影不离十年,却又怎么是自己轻易叫得动的?心里不免咂舌,叹息那千亦跟他相识四百多年,还不知道这王八蛋的狗脾气? 还好这位天神还算是配合,没等着离欢尴尬,便又出现。 千亦见了,缓缓走下台阶,那双眸子轻轻望着李一凡,有点坏…… “我还想再问你一次。真的不能告诉我……你正在经历的,究竟是什么?”千亦问道。 天神固执,沉默中终归还是说出那句原封不动的话。 “与你无关……” 离欢心里痛骂这家伙不解风情,随后便是心中一惊。那面前原本流露着迷人微笑的邪尊大人本来已经转身,却没想到,片刻后竟是突然间飞起一脚…… 这状况,连李一凡都没想到。虽说那实力高出千亦不少,可邪尊大人毕竟也是九阶九级之上的强者,突然飞起一脚让李一凡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硬生生被直接踢在脸上。 念王殿下惊讶之际,千亦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一把黑色长剑,顺势朝着李一凡胸膛便砍了一剑…… 立时间,鲜血四溢。李一凡被直接踢翻在地。 这一脚一剑,千亦心中悸动。毕竟是个姑娘,似乎是在那位念王殿下身上学到一些本领,有时候发泄一下,果然比端着架子装深沉舒服多了……一脚一剑不为别的,只为了李一凡那两句“与你无关”的混蛋话而已…… 见李一凡站起身子,满脸疑惑,更是不免心中发笑。对李一凡道:“离门主说,对外要称我差点要了他的命。做戏做全套,你受着吧……” 李一凡当然不傻,不知道这姑娘心中苦痛究竟憋了多久,此刻终于发泄出来不少,也算心里舒服。只是那眼神停留在千亦胸膛。 离欢也随之发现,这一剑下去,那原本挥剑的千亦隆起的胸膛之上竟然也出现了一条血痕……才明白,原来……这就叫性命相连…… 看着那道跟自己身上一样的血痕,李一凡却好像有些心疼。声音虽然还是冰凉,却又好像多了不少温度:“你不疼就好……” “总比心疼强。”千亦没去顾及身上伤口,此刻只说了句“走吧”便转身离开了。 背影逐渐离去,李一凡只是微微低头,身上的伤口淌出潺潺鲜血,火辣辣的伤处却比不得那颗心疼。他宁愿这姑娘心疼,也不愿她没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鼻青脸肿念王殿下 念王殿下真是有理没出说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千亦的一脚一剑落在李一凡身上。这两个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跟常人……好像也无异…… 天神……原来与凡人也相差不多吧?离欢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莫名的感慨。 直到那千亦的背影远去,李一凡从离欢身上缓缓消散。念王殿下才反应过来,想起骂娘……这才发现,妈的李一凡这混蛋挨了一脚一剑,其实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抗的。 那位天神在自己身体上消散,他心疼不疼,离欢不知道。不过自己这身子……是他妈真的疼啊! 手指轻轻触碰着身上伤口,念王殿下呲牙咧嘴。结果这一呲牙,一咧嘴,便是那脸上刚才被千亦踢了一脚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念王殿下好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唤,踉踉跄跄走出邪尊殿。 “你说你们……” 念王殿下一边走,那身上作痛还一边忍不住唧唧歪歪:“吵架就吵架,动手就动手。怎么倒头来……倒头来是我跟着受罪啊……” “她不是给你解释了?”身体里那混蛋的声音响起:“演戏演全套……” “嘿!……哎呀哎呀……”念王殿下听着这样的说辞,不免咂舌,结果那面部表情丰富,脸上的一块已经开始淤青的位置作痛更甚,又忍不住叫唤…… 离欢疼的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脸道:“演戏演全套?我也没让她冲上来揍我吧?凭什么你挨打,我受罪啊?” 身体里再没人回应。 “李一凡?……李一凡!” 离欢低声怒吼着。其实他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李一凡的痛苦远比他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灼烈不少……却还是忍不住叫他。一来,好歹自己跟他多说些有的没的,兴许能让他换个心情。二来……这他妈身上的伤口,确实疼! 叫了几声,那向来沉默的家伙还是不说话。 离欢再叫嚷几声:“哎哎哎!别装死啊!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说。”声音在身体里再度传来。 离欢笑起来,没再说什么没用的。只说是让李一凡一会儿用自己的身体带自己去找李长夜。理由也很简单,自己在邪宗过多移动并不太方便,还是那天神的力量靠谱一些,起码轻易不会被发现。 天神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没发出过声音。 见其再度沉默,念王殿下索性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依旧踉踉跄跄朝前走。 那在殿外等了不长不短时候的胖子,见到念王殿下踉踉跄跄出了邪尊殿急了。赶紧三步化两步跑到跟前。 叫嚷道:“七殿下!您受伤了!?” 这胖子的声音,可谓是响彻云霄…… 要不是离欢希望这事情传出去,可真是想给他一记自创的夺命无敌连环脚,取他狗命!可奈何这声音实在太响,震的念王殿下一阵烦躁。 不禁骂道:“嚷嚷什么?” 洪韭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响,放低一些声音:“这是……邪尊大人干的?”那胖子把手指朝离欢身上伤口指一指。 念王殿下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是因为……咱们夺了她的冰晶棺?” 离欢再点头。 那洪韭原本注视着离欢胸口的一道剑伤,此时眼神却微微上移,看向离欢脸上的一块淤青。 那向来风流少年的念王殿下,此刻可当真是鼻青脸肿…… 吃韭菜的胖子不禁咂舌道:“这邪尊大人,怎么姑娘气啊?打人打脸?” “你再说……”念王殿下刻意吓唬:“千亦大人出来,砍了你的狗头。我可拦不住……” 听到这话,那胖子立时间觉得自己脖颈一凉,赶紧闭嘴。只是问了离欢接下来去哪。 离欢兀自触碰着脸上的伤口。回应道:“你先回去东海,我在这儿还有点事情要办。” “七殿下一个人……行吗?”那胖子不识相的问道。 念王殿下瞪他一眼,嘲讽道:“有你在这就行?还真把自己当护卫啊你?哪次不是我救你?” 被七殿下夺命三问,洪韭一阵语塞…… 想来倒也是,自己名义上算得上这位七殿下的护卫。可实际上,应该也就算得上侍从,跟班才更合适…… 这胖子吃了二十多年韭菜,跟了离欢快十年时间。起初,这位七殿下比自己小上几岁年纪,自己是契者他还不是。那时候,自己确实起到护卫之能。只可惜,这位七殿下天赋太好,反正是比自己强上不少…… 自其进入睹星,成为契者。修炼速度从来都比自己快上不少,而后更是后来者居上,一跃成为睹星的罔尊门主,实力更在自己之上。再搭配上那不知何时便会发作的“恐怖癔症”,战斗力更是能时不时飞升到一个洪韭根本就难以想象,甚至做梦都梦不到的境界……动辄便能完全碾压甚至秒杀强出自己不少的敌人……这么一看,七殿下所言不虚…… 还好这胖子从来离欢一样的没心没肺。当下也不觉得离欢嘲讽多犀利,不觉得如何自愧不如。只是挠挠大脑袋,“嘿嘿”笑起来。 这胖子,就这没心没肺的一点,让念王殿下不少放心。此刻见了,生不出气。挥手一个“滚”字将其打发了。 见其走远,身上力量再度转变,朝着浸雨宫方向闪身而去。 念王殿下当真得承认。这天神的力量确实强悍,似乎是眨眼中的光景,便进入了浸雨宫大门。这样的速度,这邪宗之内诸多所谓高手,是肯定发现不了了…… 速度太快,离欢差一点没来得及叫李一凡停住。要回身体,自己兀自靠近那浸雨宫主殿宫门…… 心里还是对见李长夜一事,有所逃避。心里寻思着,先听听她的墙角。一来看看她在不在这儿,二来,若是真听出那位长夜殿下今日不开心,自己也好也有理由避避……三来……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理由…… 心里琢磨,念王殿下便侧着脸贴近门框。谁想到尴尬的事情再度发生,那门框突然间打开,一挺剑刃直指自己。 本来供自己倚靠的房门突然被人拉开,念王殿下便是保持着刚才听门框的姿势,猥猥琐琐站在原地,颇有些伤大雅…… “离门主?……”一个动人又熟悉的女声带着疑惑。 身子一阵僵硬,离欢微涨着嘴巴,缓缓扭过头。对李长夜轻轻笑着,打了个招呼:“长夜殿下……好久不见?” “怎么是你?”李长夜那双跟离欢一模一样的暗瞳里面好像闪过一丝喜悦的感情,手里却还举着那柄剑。 离欢低眸瞧了瞧那锋刃,手指朝着那剑刃方向指一指。提醒道:“好久不见,长夜殿下,不至于一见到我,就舞刀弄枪吧?” 李长夜却依旧举着剑,改口笑道:“长歌城一事,念王殿下好心思,好筹谋。让长夜下不来台,如今见到你,舞刀弄枪不更自然吗?” “长夜殿下别开玩笑……各为其主……各为其主……”离欢最不愿意她提起这事儿,自己欠她的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换,此刻被提起这事儿更觉得尴尬,抬手轻轻按住剑背,示意李长夜收剑。 李长夜轻笑着收起手里剑刃,眼眸却看向离欢那双暗瞳。不禁轻哼笑道:“离门主看来还当真是对我邪宗功法别有用心?” 离欢当然知道李长夜所指是自己这双暗瞳。无奈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李长夜,自己这双眼睛是他们邪宗的老祖宗给自己的吧?那恐怕要被这姑娘当成个疯子了。 此刻只能尬笑道:“这事儿……邪尊大人都知道,长夜殿下还要追究?” 李长夜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离欢。眼神触及离欢身上伤口,有些诧异。刚才自己只顾着看他眼睛,竟然一时之间没发现这家伙鼻青脸肿…… “你受伤了?” 离欢笑着摆手:“小伤,小伤……没事儿。” 又一阵沉默,念王殿下更坐立不安。只得朝殿内看看:“不让我进去……喝杯茶什么的?” “好啊。”李长夜嘴角挑一挑,转身进去。 喝了茶,离欢算是平静一些。说出了来意。 李长夜微微点头,还是有些质疑:“邪尊大人如今竟然如此信得过你?让你来查?” 念王殿下仰起头,拍拍胸膛。正好触及伤口,帅不过两秒,呲牙咧嘴,再触脸上伤口,发出“哦哦哦”的惨叫。看得李长夜一阵低头发笑。 离欢自夸道:“我是什么人长夜殿下还不知道?可测风云之才!邪尊大人是看上咱这能力了!”说着便再拍胸脯,只是这次颇有注意,没去触及伤口,力道也轻了不少。 说罢,便扭头问道:“长夜殿下先说说查到了什么?” 李长夜点头。“倒也还没查到太多。只能确定这件事情应该确实是皇帝陛下主导,不过……暂时来说,应该还危及不到邪尊大人。” 轻轻点头中,念王殿下却转头看向李长夜。 “那你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烧的我脑壳疼……(上) 大概是念王殿下突然间的发问。那邪宗的公主殿下一双暗瞳顿了顿。其中深意,似乎很多,只是念王殿下没注意到。 那姑娘有意无意移开了本来直视青年的目光。看着别处,笑着疑惑:“我?我怎么了?” 念王殿下依旧注视着那姑娘。 那位公主殿下还是那么一身红衣,总觉得有种很特别动人存在。离欢一时看的走神,征了征才问道:“长夜殿下,是否也身陷危机之中了呢?” “我如何陷入危机?”李长夜不去看他。 离欢面对这样的疑问,只是笑着。这便是他让李一凡带自己到这浸雨宫的第三个原因。 因为之前那长歌城的问题,离欢其实一直都对星之州邪宗方面有所关注,近来自然也察觉到一些不对。今日是为了证实。 此刻微笑着冲李长夜说道:“长夜殿下做事从来谨慎。这事情我知道。只是,在别处倒是没什么,若是在这邪宗浸雨宫,在自己家里,还那么谨慎的过头,是不是就不太正常了呢?” 李长夜看着别处,只是伸手捡起茶盏轻轻饮茶…… “我刚才刻意使用邪宗功法前来。长夜殿下却谨慎到,开了门便刀剑相向。长夜殿下身处于邪宗,自家地盘,竟然刻意时刻察觉被刻意隐藏的邪宗功法。而且面对这样的邪宗功法,长夜殿下非但不亲近,反而倍显警觉。这反应过激了。而且……” 念王殿下手里握着那茶盏,转头看着李长夜:“刚才力量特意隐藏,长夜殿下竟然可以迅速的察觉,证明长夜殿下的神经是时刻紧绷着的。这事儿长夜殿下大可也不必过多隐瞒,骗骗别人倒还好,可我虽说平日里性子懒一些,长夜殿下……” 离欢冲她笑道:“我也毕竟还是睹星罔尊的门主,是九阶的契者。长时间释放力量感知周围情况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会不清楚? 长夜殿下始终保持这种状态,可想而知如今面临的情况已经并不容乐观。否则也不至于,宁愿消耗着体力也要时刻观察周围的动向吧?” 离欢说着,微微停顿。手指在那茶盏上轻轻摩挲。 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又笑了笑:“其实长夜殿下也根本没必要对我隐瞒什么……我来帮邪尊大人查这事情,邪尊大人是知道的,也是同意的。所以……长夜殿下。” 念王殿下视线柔和,又一次落在那姑娘身上:“在这件事上,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自己人。” 李长夜听着这些,只是低头依旧沉默着。 “是哪位殿下?”离欢继续追问道:“长行殿下,还是长愿殿下?” 这位可测风云的才子,把理由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像没有任何漏洞。在这种情况下,哪个聪明人也不会选择咬死不认,因为没有意义。 李长夜思虑片刻,只是苦笑道:“还不确定。应该是长行兄长吧?” 那姑娘双手捧着茶盏,眼神呆呆望着那茶盏中上浮的一些热气。脸上好像是一些说不出却也道不尽的委屈……让人看着,就像个受人欺负,却不敢说话的小女孩儿。离欢第一次见到这位邪宗的公主殿下露出这样的表情…… 邪宗李长夜。那可是四合神洲之上出了名出彩的公主殿下。在三大王朝,四位公主殿下。包括身为睹星无尊门主的萧君沫在内。若是李长夜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偌大四合神洲,提到“公主殿下”,三大部洲的百姓会提到不同的名字。可若是提到,最出彩的,便一定是李长夜! 这姑娘,不比其他的公主。要么娇生惯养,要么好胜桀骜。这是个能力上丝毫不亚于其他三大洲随时可能入主东宫皇子的公主殿下。长相身材修养那些姑娘该有的暂且不谈。就单说其他的,也是要才智有才智,要手段有手段。更是被不少人认为,是邪宗下任皇帝最好的接班人…… 这便是离欢对这位公主殿下的了解。念王殿下可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位公主殿下竟然也会露出那样小姑娘的委屈表情。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的原理。突然间这李长夜脸上露出这番委屈模样,离欢总觉得有些气愤,生出不少替她出气的冲动。 “他要做什么?”念王殿下问道。 李长夜却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是最近浸雨宫也被他的人围了好几圈,甚至不乏一些高阶契者在。现在还没什么动作,以后说不定……” “也?……”念王殿下听到些重点,问道:“鬼域邪尊殿,也是他的人?” “有一部分是。”李长夜点头。 “那另一部分呢?”念王殿下琢磨着又问道。 李长夜无可奈何着摇头:“还不太清楚。现在我了解到的,邪尊殿总共可以分成三种人。” 思索着转过头。李长夜看向离欢。 “第一种,是皇帝陛下派到千亦大人身边的。第二种,是长行兄长的人。这两种就是你看到的,千亦大人身边多出来的侍从……” 李长夜声音停顿,半晌后继续说道:“还有最后一种。隐藏在暗处,而且,实力不差。至少以我的如今的势力,我的手下,难以真正查到太多。” 面对这样的解答。念王殿下微微点头,仔细回想着当时自己进入鬼域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确实有些察觉,邪尊殿周围,似乎还存在着不少的契者在。而且一番感知之中,也确如李长夜所说,实力不俗!只是当时自己还有冰晶棺的事情要处理,对那鬼域又本来就并不熟悉,只当作是邪宗高手,用以护卫邪尊,便没去理睬什么。毕竟当时他们又没闪到自己身前动手…… 这时候不免问道:“你确定那群人在那的目的,也是为了监视邪尊大人?” “邪宗高手虽多,却大部分都身处鬼域之外的帝国,很少有可以涉及到鬼域之内,更少有保护邪尊大人的存在。” 李长夜明白离欢之意,否定道:“千亦大人活了四百年,不死之身。实力更在九阶九级之上,星之州根本没必要派人保护,也没人能真的保护千亦大人。毕竟,若是连千亦大人都不敌的对手……”李长夜说着,苦笑摇头:“整个邪宗之内,恐怕也就没人能对付了。” 这话离欢倒是认同的。那位邪尊不死之身,实力更是强的怪物一样,说她遇到危险谁能保护?恐怕也只有自己身体里那位了…… 点头中却再问道:“我想知道,为何皇帝陛下,突然针对邪尊大人?” 李长夜嘴唇微张,又闭合。犹豫片刻,只是注视着手中的茶盏笑道:“不太确定。可能是一山终归不能容二虎吧?” 念王殿下对这回答似乎并不满意。轻轻摇头,对李长夜道:“我知道长夜殿下不是个傻子,却总不能因为这点便把我当作傻子去看吧?” “离门主此话何意?”李长夜依旧装糊涂。 “一山不容二虎?……”离欢直言:“长夜殿下这么聪明,这理由,自己相信吗?” 李长夜饶有兴趣瞧着那身旁的念王殿下,挑一挑眉,歪头注视着离欢:“邪宗一直以来,皇帝和邪尊共存,甚至是历任的邪宗皇帝都要有千亦大人参与一同选出,诸多兵权也只拿到一半而已。这样的规则已经绵延四百年,一山二虎,怎会妥当?这理由,又哪来的漏洞?” 那姑娘把话的说的毫无漏洞,一脸笑意,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是在考离欢的头脑。 离欢无奈之下,不想浪费时间,对其摆出一个作揖的手势:“长夜殿下,您就别折腾我了。明明自己也清楚,怎么便非要听我说不成?” “没啊……”李长夜微笑着却也回一个作揖手势。微笑中,那神情又不由得严肃一些。 认真道:“其实这事情我也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理由我也明白哪里不太妥当,可问题在于,那不妥当的地方究竟在哪,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形容不好……”说着李长夜看着念王殿下微笑:“正好,可测风云的才子今日在这,就当我替我解惑?” 念王殿下抬起目光,跟李长夜对视。再三确认这姑娘不是拿自己找乐,才终于迟疑片刻,回答出来。 “其实也好解释。首先,正如长夜殿下所说。星之州邪宗,皇帝和邪尊共存,分权。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四百年之久……” 念王殿下兀自解释,不禁笑道:“当然了!我得承认,长夜殿下说得对,一山确实不能容二虎。但是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两者必须确实都是这星之州邪宗这片山野丛林中的王者,两者实力相差并不多确实可以被称之为‘二虎’。否则,便不能叫作一山不容二虎。” 离欢对姑娘露出一丝微笑。 问道。“长夜殿下想想,这邪尊和皇帝的对比。用一山不容二虎来形容,真的合适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烧的我脑壳疼……(中) 李长夜到底是个让念王殿下少见的聪明姑娘。 只是几句话,此刻便已经被完全点醒。那双眸子里闪过一缕光芒,已然想出了那自己一直都想不通的‘不妥当’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此刻微微惊呼:“是理由并不充分?!” 念王殿下孺子可教似的点点头。 继续解释道:“没错。理由并不充分。邪宗之内,邪尊和皇帝共存,这样一来,确实会出现不少的矛盾。可是仔细想想。这事儿是今日才刚刚发生吗?不是……” 念王殿下自问自答:“这事儿明明已经如同一种潜规则一样,在星之州邪宗存在了整整四百年之久。这整整四百年时间,邪宗换过多少任皇帝呢?若真的一山不容二虎,那么多任的邪宗皇帝难道就真的没一个看不懂这样的道理,没一个有些取而代之的野心吗?” 离欢再度兀自摇头,饮一口茶后,给出答案。 “说难听点,还是因为从各种角度上去看,邪宗皇帝的力量都远远不及邪尊。根本就无法达到‘一山不容二虎’的标准。而之所以直到现在,这样邪宗和皇帝并存的规则还流传于邪宗之内。只有两个原因。 一来,邪宗虽说人才辈出,高手甚多。可皇帝之下,却始终无一人可以撼动千亦大人的力量,无一人可以对千亦大人造成任何威胁。出于这种实力上的硬伤,邪宗皇帝根本无法达到和千亦大人分庭抗礼的程度,自然也就无法打破这持续了四百年的规则。 二来。邪尊的重要性。邪尊虽说和皇帝共存,分权。对于邪宗却也存在着莫大的关键作用,说白了,邪尊的存在是星之州邪宗的一大倚仗。如今四合神洲,虽说因为有睹星存在,一直保持着一种制衡的状态。可事实上,三大王朝依旧勾心斗角,各有盘算……” 离欢说着把视线放在李长夜身上。说道:“长夜殿下常被人称作邪宗最为优秀的李姓继承人。这一点,不用我说,长夜殿下也应该最明白才对吧?” 那位公主殿下微微点头。 邪宗对外的大部分外交活动,一直都是由李长夜主掌。对于离欢所说,她自然也最为清楚。 如今四合神洲之上,看似一片祥和,实则却暗藏杀机。各国皇子在各项才能上都不会逊色太多。相互之间各项往来,揣测心机,口腹蜜剑都是常有的事情。正如离欢所说,各为其主,自然也从没真的把谁当作盟友,心里各有谋算。 念王殿下继续道:“也正因为如此。三大王朝都在暗中观察,也各有倚仗。就像罗天王朝,所倚仗的是罗之州之内,圣火日月两大宗门,还有圣火宗的两位九阶九级的墨老前辈。天创王朝所倚仗的是天之州之内星落、月寒两神府。更有个身为睹星无尊门主的公主殿下。 而邪宗也一样。邪尊,便是邪宗的倚仗。也正是因为有千亦大人的存在,邪宗才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和其他两大部洲分庭抗礼的程度。否则,凭着如今三大部洲各有揣测,各自盘算的程度。说是有睹星从中调和、制衡。可一旦哪一方真的出现了实力上的大缺失,其他两方谁都不会放弃这个好时机,趁机引战。” 念王殿下思索着。不禁轻叹一声:“睹星的规则是制衡。却也只是制衡。说简单一点,睹星只会维护现存的制衡,却不会主动改变制衡的状态。这便是睹星制衡观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而也因为这样的制衡观,才得以衍生一个很有趣,也很值得利用的漏洞。那就是面对现实已发生事件睹星所存在的态度。” 离欢停顿着,瞧着李长夜带些疑惑的脸,一番思索。伸出两根手指:“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睹星曾经选择剿灭过罗之州境内一个叫作‘黎’的组织。那个组织,在我看来,确实没做错什么。他们只是以平民契者的力量在尽量反抗权贵,力图帮助一些穷苦百姓获得更多的利益。 而这种事情在睹星看来,却是另外一种结果。‘黎’当时处在正在崛起的状态,其已经影响了不少罗之州根深蒂固权贵的利益。睹星认为,如若放任自流,那么日后待到‘黎’真正崛起,势必会跟罗之州境内已有的根深蒂固的权贵势力发生很大的冲突。那样一来,罗之州内部出现分歧,甚至内乱。罗之州之外的星、天两州便会出现趁乱行事之可能,更会极大程度的影响睹星制衡观,所以将其铲除。” 念王殿下回忆着当初的事情,那“黎”的问题,对于他来说,一直都觉得有些残害忠良的愧疚在。所以记得一场深刻。 回忆之中,反问李长夜:“那我们换种思路想想,如若当时睹星并未拿‘黎’当作一回事。真的放任自流。而放任自流之后,‘黎’的势力逐渐庞大,真的做到了在罗之州境内以平民之力与权贵分庭抗礼的程度。罗之州境内因此而产生了一些冲突,甚至出现了一种新的秩序。这个时候,睹星还会去管吗?” 李长夜听着离欢的问题,兀自思索,缓缓摇摇头。 离欢嘴角微微上扬,这姑娘,确实比寒泉好沟通的多…… 对李长夜的摇头肯定道:“没错。如若到了那种情况,睹星便不会再管。因为在那个时候,新秩序出现,新规则出现。就意味着罗之州境内的平民势力和权贵势力即将达到一种新的制衡。而在这种制衡面前,睹星已经无需再去多管了。” “那我们把这种观点拿回刚才的话里,再举一个例子。” 念王殿下循循善诱,竖起第二根手指,终于把话题拉回来说道:“如若如刚才我们所说。罗、天、星。三大部洲,真的有其中之一内部出现了一些缺失……比如失去了自己的倚仗。其他两大部洲发现机会趁机而动,那时候会如何?” “战端四起,生灵涂炭。只要速度够快,就算其中一州随之覆灭,睹星也……”李长夜不禁吸一口凉气。 离欢跟着点点头:“战端一起,摧枯拉朽……涂炭多少生灵,抢占多少城池。说白了要看其他两州力量的强弱,要看睹星的反应速度。到了那时候,抢下多少地盘,拿下多少资源,说到底都是自己的收获…… 也正如你所说,如果速度真的可以快到在睹星没做出反应之前,其中一州因此而直接覆灭。到了那个时候,睹星也不会选择再多参与什么。因为那时候,剩下的两大部洲已经又达到了一种新的制衡。” 说到这,念王殿下不禁咂舌道:“说直接点儿。对于睹星,它要的不过是一种制衡的结果。睹星制衡观的作用,不是为了保证某一个帝国,某一个王朝的安全。更不是维护什么样的某种和平,而是止战。只要战端不起,只要这战端没有再继续持续,睹星就不会再有更多的动作。哪怕是那战争已经发生过…… 对于睹星而言,并不看重于这战争是否有真的发生过,而是这战端是否有被及时的终止,是否不再持续。这才是睹星所看重的。也正因为这一点看似是漏洞的优点存在,睹星也才得以存在。” 整个话题终于被念王殿下完全拉回了正题。继续道。 “那话说回来。对于这一点其实罗、天、星三大部洲都心里有数,甚至可以达到一种互相看透却不说透的默契,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相互提防,各自筹谋,伺机而动。各部洲的倚仗,也自然而然变得愈发重要起来,因为一旦出现疏漏,将要面临的,就可能是灭顶之灾。 千亦大人作为星之州邪宗的倚仗,自然也起到这种作用。也就从而促使邪宗皇帝和邪尊并存的规则一直存在下去。因为一旦失去了邪尊,邪宗恐怕也会出现极大的损伤。所以如同长夜殿下刚才所说的那种‘一山不容二虎’的理由,其实根本不会存在,也根本行不通。” 念王殿下解释着,又忍不住烦恼,疑惑道:“只是就因为这些,我才反而更觉得奇怪。星之州邪宗,皇帝和邪尊共存,分权的规则已经持续了整整四百年之久。因为我刚才说的理由也很难轻易被改变。如今,邪宗皇帝却以锋刃面对邪尊大人……” 念王殿下思索着,分析道:“除去他是个傻子这一点……” 离欢坐在那兀自思索着。邪宗皇帝是个傻子?这显然不可能。 要知道,在四合神洲之上,任何王朝的皇帝都可以是傻子,唯独邪宗不可能!因为那邪宗以后将要继承皇位的人选可从来都不是诸如其他两王朝一样的血统传承,而是实打实的唯贤而用!那历代的邪宗皇帝,可都是同代人里当之无愧的出类拔萃啊! 去掉这个理由,离欢抬起头:“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拥有了在力量上可以硬撼千亦大人,甚至是可以击杀千亦大人这不死之身的手段。并且拥有了一个可以使邪宗继续倚仗的力量。或者,之后被其所倚仗的就是这个手段……只不过……” 离欢不解:“这手段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烧的我脑壳疼……(下) 长夜公主惊叹于这位可测风云之才,不愧那美名。这副头脑果真令人称奇……更不由得生出一些敬佩,感叹着若此般人才为邪宗皇室,怕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三人都不会有任何继承皇位的机会…… “什么样的手段,连千亦大人的不死之身都破的了?” 离欢不可思议,没去看李长夜表情,只是兀自寻思着。 破除邪尊的不死之身?这一点他可是死都不信。别人不知道,那千亦不死之身究竟是为何,念王殿下可是清楚的不得了啊! 这么四百年过去。那邪宗最强大也最神秘的邪尊大人千亦,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其与李一凡性命相连。据李一凡所说,是他四百年前通过某种手段做到了一种自己死,却能保住千亦的结果。 而后,因为与千亦性命相连的李一凡死去。那种性命相连的条件也就此消除,可又因为李一凡神识进入归墟神之狱成为了天神,千亦反倒成了不死之身。 即便如今李一凡返回四合神洲,两人的生命又再度进入了性命相连的状态,不过,想让千亦死那也只有一个办法。——杀掉李一凡! 可一想到这,离欢就觉得更说不通…… 李一凡!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自己最清楚!整个四合神洲的传说怎么会轻易被谁杀掉?能杀掉那家伙的人……那得是个什么样残暴的无耻败类能做到?反正离欢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的,更想不出谁能做到这种逆天的操作…… 心里否定着,念王殿下便又转头看向李长夜,笑道:“这理由为什么不存在也跟长夜殿下解释通了,那长夜殿下查到的……” 见离欢提醒,李长夜点点头,却还是略带一些迟疑:“我确实没查出太多,不过有些察觉而已。只是这察觉……” 李长夜转头兀自饮茶,轻声一句:“只怕离门主不信……” 念王殿下随即摆摆手,心里只想让李长夜快点说,便道:“你说我就信,长夜殿下难道还会骗我?” “倒不是我骗你,只是这察觉,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李长夜说着,放下茶杯,转而看着离欢,一字一句:“我感觉……如今的邪宗皇帝,已经换人了……” “换人了?” 念王殿下微皱眉头。想来睹星中可从未收到过任何有关于邪宗更换皇帝,或者又新帝即位的消息。再说,若真是更换皇帝,所即位的应该也是李长夜,李长行,李长愿其中之一。如今三人身份都未变,何来的换人。 一阵不解,离欢道:“我没听到什么消息,换了皇帝。” “我所说的换,不是这个……”那公主殿下轻轻摇头:“是暗地里的那种换……皇帝陛下……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这词语说出口,念王殿下豁然开朗,却又一次陷入沉思。 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长夜殿下是说……如今邪宗皇帝,只是与曾经的皇帝拥有相同的容貌,却不是同一个人?” 李长夜先是点头,又思索着摇头:“甚至有可能,只是皮囊……” “皮囊?” 离欢呆若木鸡愣在那里,手中的茶不禁放回了桌子。不明所以的发笑:“这……这也太……”念王殿下声音停顿,说到这里竟然一时之间都找不出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太玄幻了?”李长夜给出个差不多的词汇。 念王殿下合不起下巴,只是跟着点头。 “我也觉得玄幻……”李长夜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念王殿下沉默良久。或许是自己跟李一凡这段时间经历的那些事情…… 先是东海之上那黑衣人手持浮尘珠竟然可以压制那位天神,又是墨铭涵和千亦双方给出的确认,说那位睹星的真正首脑星,很有可能便是四百年前已然死去的忆雪。 种种不可思议凑到一起,这段时间,念王殿下思绪混乱,头痛欲裂。一时之间接受了那么多信息量,离欢的大脑算是被完全提升了一个层次,这时候倒也觉得这世界当真奇妙,什么事情都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怔怔神,还是有些不死心,再问道:“长夜殿下如何证明?” 李长夜静静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邪宗曾有过一段时间,对麾下附属城池濛湘有过很多整改吗?” 这事情别说离欢,便是在整个四合神洲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念王殿下点头中,不禁回忆。 那时间应该是在自己参加圣火墨氏的酬勤大会之前了。事情倒也算是简单,不过是邪宗之下的附属国,濛湘出现了一些混乱的问题。 那濛湘,曾经属天创王朝统治范围,乃是天创王朝四百年前的附属国。后来因为当时以李一凡为首的邪宗力量逐渐庞大,曾经被李一凡挥师进军强行夺下,成为了星之州邪宗的附属国。 那圣火墨氏酬勤大会之前,濛湘方面曾经出现过一些混乱。因为其纠缠四百多年的政治关系,濛湘对邪宗发出请求要回归天创王朝。更有甚者,濛湘之内的一些反抗势力甚至发动过一些小规模的兵变,后被邪宗力量镇压。 这事情虽说不大,却毕竟有关星之州邪宗的颜面问题。邪宗一方自然不会同意,那段时间更是对濛湘多次发兵镇压。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举世皆知。 身为四合神洲第四合最强力量的睹星,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那濛湘国,不过是邪宗诸多附属小国之一,没有什么绝佳的地理位置,更没有如同长歌城那般的关键性的资源地位。太过无足轻重了一些,睹星方面也就并未多管。 而这事情闹了不短的时间,在后来,也不出人意料的以邪宗的单方面胜利而宣布结束…… 回忆起这些,离欢问道:“那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李长夜饮干了茶盏,此刻轻轻重新斟满一杯,替离欢斟茶的同时抬头看去,轻言一句:“其实……濛湘国从未发生过任何兵变,或动|乱……” “从未发生?”离欢略微惊讶之后,缓缓思索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当时邪宗皇帝便出现了问题?” “念王殿下可真聪明。”李长夜夸赞之中眼眸里却又凌厉一些,问道:“如何断定?还是离门主早在我邪宗朝堂都布下耳目?” 离欢赔笑,摆摆手,示意李长夜别紧张。 “当然不是在邪宗布了耳目。我不过就是个睹星的门主,你们星之州又不归罔尊,我何必费事?” 离欢解释道:“其实,当时这事情发生之时,我就觉得不对……” “如何不对?”李长夜有些好奇,问道。 “首先,自家的附属国吵嚷着要去别人手下,甚至出现了兵变反抗,而濛湘又是那种力量薄弱的小国,出现这种情况,以邪宗的兵刃铁蹄,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其压制下来吧?毕竟这也算得上是面子问题,邪宗再怎样,总不至于把自己的脸皮拿出来给世人打一个‘治不服人’的耳光吧?” 念王殿下分析道:“可是这件事情非但没有被立刻压制下来,反而愈发沸沸扬扬,越闹越大。难不成让我相信邪宗的金戈铁马连个附属小国都治不住? 其次,面对濛湘对邪宗的反抗甚至兵变,天创王朝所做出的反应并不及时,也并不强烈。虽说给出过一些呼应,不过却并未有任何兵马驰援。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用濛湘国无足轻重的理由来解释,可做出反应并不及时这事情就有问题了。” 离欢对李长夜笑了笑,手里忍不住去拿桌子上的茶盏。 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天创王朝实力不弱,天之州境内更有天际阁此等情报机构存在。虽说天际阁不属天创萧氏所有,那天际阁天机一脉却也跟皇室不少联系。所以天创萧氏得到消息的速度,总是会比四合神洲那些百姓得到的消息快得多。甚至比罗天更快。至少不会是在事情已经闹起来,才做出反应。 可天创萧氏的反应速度却完全出乎意料的慢……这说明什么?绝不可能是天创萧氏收到消息的速度真的慢了,只能说明,天创萧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处于疑惑的状态,甚至怀疑这是邪宗的阴谋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天创王朝只是做出了一些呼应,却并未对濛湘国进行过任何兵马的驰援。至少,这兵变绝不是天创王朝的手段。天创萧氏,也并不知情。” 李长夜微笑着撇撇嘴问道:“难道就没有可能,真的是濛湘之内的势力造成了兵变吗?” “长夜殿下,这不可能。”离欢摇摇头:“濛湘国素来弱小,其内过于崇尚文学,以文为尊。连那皇帝都是个书呆子,就更别提别人。而我当时收到的消息,那濛湘国之内可是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当时罗天钟离氏的立场又只不过看热闹罢了。那么这样的势力,在濛湘国出现……就只会是两方力量。” 念王殿下笑起来。 “要么。是天创萧氏,要么,就是邪宗李氏。”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帝的病情 李长夜点点头,心里感叹,这位念王殿下的头脑果然不是常人可比,只是自己只言片语便可猜中是非…… 又笑盈盈问道:“只凭这些,就能确定这事情乃是邪宗自己所为?” “长夜殿下……” 离欢饮茶中,朝椅子上靠了靠。笑道:“苍蝇再小也是块肉。濛湘虽说无足轻重,那四百年前也终归是天创王朝的附属国。若此事真是天创萧氏所为,在当时天时地利暂且不说,已然是占据了‘人和’的要素。何必不去出手把濛湘重新归为己有?甚至,连兵马都尚未对濛湘有过任何驰援?若这事儿真的是因天创萧氏而起,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在哪?只是让四合神洲之上多件别人嘴里的口舌吗?” “离门主既然当时便已经发现问题,又为何什么也没做?”李长夜静静思索后,问道。 念王殿下靠在那里,无所事事耸耸肩。 “长夜殿下。”离欢若无其事叹一口气,笑道:“我的性子一向如此。你们星之州的事情又不关我事,我又何必多次一举,费心想什么?你觉得我是这性格吗?与其多此一举的把这件事说给谁听,再做些什么,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看着,闭好嘴岂不是更好? 再说,这件事情,无论当时去看,还是今日重看。说白了,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战端,都是你们星之州邪宗因为某种原因用以自保的手段罢了。既然不会引发什么战端,睹星又何必止战?这难道不符合睹星的制衡观吗?” 李长夜抬起茶盏,以茶代酒,笑一句:“那要有劳离门主当日慵懒。” “慵懒不劳……”离欢笑着,对李长夜同样举起茶盏,轻饮一口。 李长夜则兀自说道:“离门主所想没错,那濛湘国的兵变一事缺失就是邪宗自己所为。原因也与离门主所猜无二。当时……是因为邪宗皇帝出了一些问题……” “当时邪宗皇帝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念王殿下忍不住追问道:“究竟是多大的事情,以至于要邪宗如此掩饰。” “病了……” 李长夜轻柔放下茶盏,回忆道:“当时,邪宗皇帝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大病?”离欢重复着。 犹豫再三,本来不想多问。只是这事情似乎与李长夜之前那个骇人听闻的猜想紧密相关,索性也不顾那些。“病……到什么程度?” “病入膏肓,性命垂危。”李长夜思索片刻,回应。 眼神微微停顿,兀自回忆着:“当时……邪宗皇帝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那病因至今都尚未查出原因,在当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医治。一度陷入过长时间的昏迷……因为皇帝的大病,邪宗方面害怕此事一旦传开,恐怕会有所不利,而当时的濛湘国内,确实也出现了一些返回天创王朝管辖的细微声音……” 李长夜叹息一声。继续道:“出于无奈,当时的我也就只能顺水推舟,顺势而为。派了些人在濛湘国内弄出了一些事情,力图把事情越闹越大,以达到足以混淆视听的程度。而那皇帝的大病,也似乎开始逐渐严重起来。我甚至一度接到了随时准备继承皇位的指示……” 随时准备继承皇位。光凭这一句话,离欢便已经对那邪宗皇帝的所谓大病有了大致的了解。果然如李长夜所说,病入膏肓,危在旦夕。 琢磨一会儿,又问道:“当时这继承皇位的旨意……” 那公主殿下似乎能猜得到离欢所问何事。此刻回应道:“当时继承皇位的旨意,是皇帝偶然间清醒时和邪尊大人商讨后的结果。” 念王殿下兀自点头,脑子里似乎寻思什么。 李长夜继续说道:“当时邪宗之内,虽说惊慌却好歹算不上混乱。诸多事宜有我在还可以平稳的运行。可是后来,问题好像越来越大。因为皇帝的突然昏迷,为了保证王朝的正常运行,只能暂时将皇帝的诸多权力分摊在我和两位兄长身上……” “可现在的邪宗皇帝……”离欢迟疑道。 念王殿下的意思很简单,不过是想问李长夜,如今这邪宗皇帝为什么没死?只是想来自己这身份。本就是罗天的皇子,问人家邪宗皇帝为什么没死,好像确实不太合适。这声音只好停顿在这。 还好那姑娘聪慧,猜得出离欢话中含义。 苦笑道:“这问题我也不明白。那皇帝陛下的病情,整个星之州无人知道缘由,更无人可医治。却莫名其妙的在一夜之间突然好转起来,生龙活虎了。而皇帝病情的突然好转,之前所分摊下来的诸多权力却并未有过收回,一直被留在我们三个李姓继承人的身上。” 离欢坐在那里,微微点头。这事情他也算是有些了解,据自己手下的消息。似乎确实有过一段时间,邪宗的主要政权,被突然分摊于了邪宗的三位李姓继承人身上。而这在明眼人看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样的政权等分,看似公平,实则却对李长夜不利。 李长夜身为邪宗的公主殿下,能力却从来都比李长行和李长愿那两位皇子更出彩不少。那邪宗皇帝之前并未分摊政权之时,虽说未曾分摊权力,可邪宗之内诸多政事一向由李长夜这位公主殿下代办。 这权力的突然分割,便意味着曾经可以代办的事情,如今已经被完全分化给了三个人。这事儿说明白一点,看似是分摊权力,三人都有份,实际上却算得上是对李长夜权力的一种削减。 毕竟曾经皇帝手中权力并未有过任何详细分化,而李长夜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做到对政权的代理使用。那就意味着,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李长夜却完全可以达到成为邪宗第二个皇帝的程度。而这政权一旦被细致分化开,反倒意味着曾经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可以使用的权力,被详尽的分化到了别人手里,但就李长夜一人而言已经无法再做到。 念王殿下向到这,不禁轻哼:“看似分摊权力,实则却是对你进行针对。是想要压制你的政权?” 李长夜微微点头。却说道:“当时我确实看出一些这样的意思。不过也并未在意,毕竟这皇帝之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那姑娘坐在那里,饮一口茶,不禁苦笑:“我只是希望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负李姓就好。至于其他的,其实并不重要。大家都是被挑选上来成为李姓继承人的人选,自有各自的优点,也更都是邪宗之人。谁做皇帝,还不都一样?所以当时我也并未当作一回事,只是我那长行兄长,似乎对这事儿更执着一些。 自从权力被分摊之后,其在朝堂之上就对我多有针对。很多事情上和我分庭抗礼,我本就无心争什么皇位,自然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后来,这种情况似乎愈发的过头了……” 李长夜回忆道:“我也知道,长行兄长好胜,对这邪宗的皇帝宝座颇有执意。所以很多事情上便不与他相争。只是后来我发现,长行兄长似乎开始多次接受了皇帝陛下的单独召见,而诸如这样的单独召见,似乎也都开始回避于邪尊大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长行兄长的眼线开始逐渐遍布浸雨宫。直到后来长歌城一事,我开始明确的感觉到这事情越来越蹊跷……” 这“长歌城”一词,自打今日离欢踏入这浸雨宫中,便一直都刻意回避着。倒不是自己不想提,只是这事儿提了,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 想来那当日长歌城一事,多亏了眼前这姑娘。若不是她当日主动亮出脊背,给自己可乘之机,自己也不会那般顺利的便得了这“念王”之名。 此刻被李长夜再提到这“长歌城”一词,念王殿下一阵沉默中,只好默默饮茶。 李长夜瞧见这家伙那副模样,眸子微低,轻笑着抿抿嘴。说道:“皇帝陛下之前对于三大王朝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愿意多管,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才把大多对外的交涉,交到我身上,每次筹谋,也只是嘱咐我,不必太过认真而已。所以当时针对于长歌城一事我才会擅自筹谋。至于后来失策,倒也算不得是离门主技高一筹。” 那姑娘微笑着,似乎是在替离欢找些借口。 说道:“因为当时我发现了皇帝陛下的一些改变,所以才选择拿长歌城做一些实验。我发现长行兄长似乎想在那南部发现的稀有矿石上做些手脚,以针对我筹谋的长歌城一事。所以我索性也便顺势而为,由他去做了。离门主……” 李长夜说着转头看向离欢:“离门主也大可以不必为了此事而耿耿于怀,很多事情大家都各有筹谋。离门主可测风云的头脑,也未必就真的恰值会算……” 念王殿下当然也愿意是自己想的多了,实际上人家李长夜根本意不在此,真的只是为了测试那邪宗皇帝而不是刻意亮出脊背给自己去捅上两刀。 只可惜,那耿耿于怀四个字,还是难免让人多想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残酷惩罚 念王殿下当然愿意长歌城的事情是李长夜自己另有图谋,甚至更希望自己才是被利用那个。如今无论这姑娘是对自己坦白,还是在为自己找些借口,索性也都乐得自在。 这位念王殿下可从来跟某些“楚姓”的光明正大之人不一样。从不在乎什么逃避不逃避的问题。有些事情,自己实在无能为力。逃避又有何不好呢?这世界没有谁都不会毁灭吧?太阳没有谁也不会坠落吧?任何事情,任何发展,也不会因为谁的逃避终止啊!那又何必非要面对一些自己根本不想解决也无力解决的问题呢?逃避,也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些,那向来懒散的家伙竟然一阵庆幸。幸好自己从来都不要脸,这么活着,倒是轻松…… 念王殿下厚着脸皮挠挠头。把话题转移:“那之后呢。长夜殿下可有发现真的不对?” 李长夜回应道:“长歌城一事之后,长行兄长如我猜想,在朝堂之上对我展开针对。斥责我自有筹谋,不与皇帝陛下事先知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长夜说着,摇摇头:“这事情我早就猜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那皇帝陛下得反应确实有些问题。面对长行兄长的斥责,皇帝陛下向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出奇的跟长行兄长站在了一起。后悔痛失机会……在之前咱们两个的那些事情上……” 那姑娘说到这停顿下来。离欢知道她口中那所谓“咱们两个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当时四合神洲沸沸扬扬的他和李长夜的一些桃色文章…… 李长夜停顿半晌,说道:“在那件事儿上,皇帝陛下也曾大作文章,甚至一度罢免我的多项权力,尤其是我手下的势力被大幅缩减。” 李长夜所言,颇有逻辑。那位邪宗的现任皇帝,离欢知道。为人做事,跟自己那父皇完全不同。确实与李长夜所说一致,凡事向来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更少有对其他两个王朝的主动挑衅。 如今这番行事,确实算得上性情大变,而且更重要的是之后的行为。似乎这每一次的责怪于李长夜都伴随着对其权力的削减。这样看来,好像确实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与其说是责怪李长夜,倒不如说,是借由削减其手上权力更实在。 念王殿下心里琢磨,抬起头再问道:“那长夜殿下被削减掉的权力,后来又到了谁手里?” “两位兄长都有份,几乎平分。”李长夜回答。 离欢若有所思,眉头皱了皱。随即笑着起身:“这事情,我回去会查一查。” “离门主这就走了?”李长夜笑道。 离欢撇撇嘴,“我身份特殊,在这儿待久了,长夜殿下不怕再出什么咱们两个桃色故事?”念王殿下再露出不要脸的流氓德行。双手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从来都不要脸的……长夜殿下又秀色可餐,四合神洲上有名的美女,我倒是不介意跟长夜殿下闹出点狗血故事,不过长夜殿下呢?名声难道不重要?” 离欢打趣着。却没想到那一身红衣的姑娘站起身子,朝自己走近两步。两双暗瞳对视之中,轻声道:“若是我不在乎呢?” 可惜了念王殿下原本还想着跟这姑娘耍个流氓……却没想到这姑娘根本不吃这套,流氓起来巾帼不让须眉。一阵无奈中,自己倒是先吃不消,赶紧尬笑着摆手:“不不不……总要替朋友多想想,这名声还是重要的……” 离欢笑着朝后推开一步,尽量拉远距离:“长夜殿下不至于像我一样,在四合神洲上皆是一些无耻败类骂名吧?” “也是……”李长夜好像得逞似的,抬手行礼,笑道:“那离门主,再会……” 念王殿下匆匆回礼出了浸雨宫,却看见那门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洪韭在那门外一辆马车上靠着…… 寻思着自己明明叫他先回去,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此刻走上去要问。 浸雨宫外的胖子靠在个不知道哪里偷来的马车,等了多时,此刻还是担心这念王殿下身上的伤口,手里同样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金疮药拿起来就要朝离欢身上抹…… “哎哎哎!你干嘛?!”离欢看着这家伙一副要朝自己身上“抹屎”的架势,吓得一阵退步。定睛看去发现是药,才又不禁朝自己胸膛上的伤口看看。 刚才跟李长夜说话太过专注,自己竟然都忘了自己是可是刚刚被那邪尊大人砍了一刀的……此刻想起来,只觉得那伤口隐隐作痛了。 “七殿下,我找了好些时候才找到这药,听说挺好用的,你先涂上……”那胖子说着便又要朝离欢身上“抹屎”。 念王殿下眼眸里带着几分嫌弃。推开那胖子,想着这家伙到底是担心自己,此刻只好嘴软道:“韭哥,韭哥……你总要等我进了马车把衣服脱了再上药吧?否则哪有效果?” 那胖子听了,一脸“关心则乱”的安然。看样子这“乱”倒让他觉得自己称职了……挠头朗声大笑:“是,那七殿下您先上车?……” 离欢无奈,刚要朝着那马车走,却愣住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这胖子来邪宗的时候,可是骑马来的…… 抬眼去看那眼前那辆乌棚马车,两匹马发出一些等待多时的嘶鸣……确实是自己两人来这儿时所骑马匹,只是这车……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这车……”念王殿下疑惑着转头看那胖子。 洪韭好像还沉迷于自己“关心则乱”的感慨里面。“七殿下不是受伤了吗?还是马车方便一些,也好让七殿下休息休息。” “我是想问……”离欢转眼看向他:“这马车是哪来的?” 那胖子倒是毫不客气,拍拍胸膛,学着离欢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颇有些孟获仿卧龙的滑稽德行,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妙……妙个屁啊!”念王殿下一阵好笑,哭笑不得问道:“我问你车是哪来的……这是邪宗,又不是罗天,你当是自己家啊?” 洪韭对其质问倒不在乎,只是声音低了一些:“我……我去邪宗驭马司要来的。” “要来的?哇……”离欢表情僵住,作出个感叹的大拇指手势:“韭哥你还真有排场,在邪宗也是力可通天啊……” “哎……”这呆子也听不出个好话坏话,只觉得这位七殿下夸自己,反倒是摆摆手谦虚起来:“都是些没用的……” 这一句话,可是着实让离欢忍不住了。忍着胸膛上疼痛便是抬手一掌拍在那胖子后脑勺上…… 骂问道:“我是夸你吗?人家邪宗的地盘儿,你算个屁啊!?凭什么你要马车就给你?!” 那胖子被打了一巴掌,算是被离欢打开了窍。终于如实招来,这时候倒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笑起来:“用了点小……小计策。”随即便又“嘿嘿”笑起来。 “小计策?” 念王殿下呆若木鸡,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那呆傻胖子站在原地,说出“妙计”:“我……我报了长夜殿下的名号,就说是她让我去要的马车……哎!” 洪韭说到这,不免再拍胸脯,竖起大拇指来:“七殿下。你别说,这邪宗之内提到长夜殿下就是好使!那驭马司的混蛋听了长夜殿下的名头,一句废话都没敢说,当时就把马车给我了!” 念王殿下可当真是感慨于这胖子的“机灵”了!可谓是听君一席话,险些要老命……一听这胖子竟然是提了李长夜的名头,念王殿下脸色涨红,险些背过气去…… 此刻还是不死心的重新确认,问道:“你提了李长夜,人家凭什么相信啊?” “嗨……”那呆傻的家伙再度摆手,反而提醒道:“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长夜殿下要马车,还不知道我是七殿下您的护卫啊?就凭七殿下您和长夜殿下的关系,要辆马车不难……” 可测风云之才是彻底要把这名号让给这呆傻胖子了。这般头脑,可搬日月也说不定啊! 刚要张嘴开骂,却又想起什么。脸上僵直更甚,看向洪韭手里的药,念王殿下迟疑道:“那这药……” “哦哦!这药也是多亏了长夜殿下的名号了!”那胖子果不其然的回应道。 离欢想想那李长夜如今处境,说不上危险,倒也绝不舒服。那长歌城一事自己逃避,却终归没个说法。没想到这种时候,这胖子又替自己坑了人家一辆马车一瓶药…… 心里恼火,可面对这混蛋……念王殿下可多数时候都是想骂骂不出口,想打,这家伙又他妈的不怕疼!实在不知道怎么让其长点记性。 无奈之下,上了那李长夜名号借来的马车,于车中半分恼怒,说了句天底下最大的惩罚…… “三个月之内,不许吃韭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寒氏家书 或许是这“三个月不能吃韭菜”的惩罚,对着满脑子里只有韭菜的家伙实在太大。 几番挣扎,这胖子想不出个理由,更问不出个理由。只得作罢。就是驾车之中,没了声音…… 念王殿下见那生龙活虎直接变成了死气沉沉也是心感无奈。夺人韭菜倒变得宛若杀人父母……实在无奈之下,只好把那惩罚从“三个月”改到了“一个月”,才算是把那眼看就要自杀的混蛋从死亡的边缘给挽救回来。 车帘外,那胖子驾车之中哼着轻快的小曲,惩罚的时间减短当真是让这胖子开心。 念王殿下在马车之中,揭开衣服,身上的伤口不深不浅倒是真适合演戏。只是这伤口没及时处理,跟李长夜聊了那么久,血液已经完全浸透了衣服。离欢忍着火辣疼痛把那洪韭以李长夜名号弄来的金疮药涂在身上,疼的龇牙咧嘴。 伸手再试探着碰一碰脸上被千亦踢了一脚的位置,心中一阵来火……那天神总好像个孩子,没擦干净的屁股每次都要自己这个凡人替他擦……如今四百年前惹下的风流债,倒是连受伤都要自己替他。 念王殿下越想越气,又敢怒不敢言。只得找人撒气,呵斥了那混蛋别再哼曲,心里算是总算舒服一些。 一路无话。 东海 睹星 念王殿下交代了洪韭去打听一些消息,便独步朝着墟尊驻地走去。 到了那墟尊门主房间门前,还是不加任何犹豫推门而入。时间已经进入黄昏时分,按照离欢的记忆,一半在这种时间,那丫头的午觉应该还没睡醒。 原本都做好了看着那丫头赤裸裸趴在床上淌出口水的窘态,却没成想,今日寒泉这丫头勤快许多。至少是坐在床上的。 定睛去看。那寒泉此刻正坐在床上,身上白色薄纱睡衣不太整洁……长发散在那,凌乱至极,脸色微红,睡眼朦胧……看样子是刚起无疑了。此刻那丫头正手拿着一封书信,仔细读着。听见门声抬头去看,见是离欢还是一如既往的熊抱…… “离欢哥哥!”见到离欢这丫头好像一瞬间精神不少。抱住离欢叫嚷着:“你这几日去哪了!?我去了罔尊好几次都找不到你!” 离欢微笑着,手上轻柔把那姑娘推开一些:“罗之州有些事情,这不是回来了?”眼神从寒泉脸上掠过到那书信之上:“看什么呢?” “嗯?” 寒泉傻乎乎顺着念王殿下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书信。 “哦。是我二姐的信。” “怎么了吗?”离欢自顾自坐在一边,拽起那桌子上一个橘子兀自剥皮。 寒泉这丫头,平日里从不调试费。尤其爱吃水果,从来离不开。这深秋入冬的时节,能吃到如此饱满的新鲜橘子,应该是那月寒神府从小惯着,时不时重金在天之州南地采摘,又叫专人快马运来的。 寒泉随着坐下,拿着那书信又看一看。便是自觉地张开嘴,又抬手朝嘴里指一指…… 这便也是从小惯出的毛病。这小丫头,平日爱吃水果,更爱要人喂着……尤其念王殿下。从小到大,每每看见念王殿下拿起水果,只要没在星面前,总要做出这种动作。 离欢开始本来还有些抵触,后来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 见这丫头这副常见的姿态,无奈着摇摇头,便是把那刚刚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儿。也不管这丫头到底是个姑娘,便是略显粗鲁将那一半儿橘子整个塞进了寒泉嘴里。这丫头也习惯于这样,离欢面前从不顾及什么形象问题。或许别人面前一样吧,只是离欢更盛一些…… 被半个橘子塞满了嘴,使劲咽了咽那橘子的汁水。嘴边模糊不清好像说了什么。 念王殿下自然听不懂这写都写不出来的一阵模糊,习惯着耐心去看那丫头,手边同样没吃香的把另一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念王殿下虽说如那当初钟离阳所说,从小就没个吃相。但与这丫头相比,还算是有些皇子该有的所谓“修养”。待到寒泉差不多咀嚼完了嘴里的橘子,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话似乎没人听得懂…… 一边咀嚼着嘴里一点残留,一边大嗓门:“没什么。就是二姐的一封家书,问问我要不要回家一趟……” 那寒泉嘴里的橘子还没完全咽到肚子里,此刻说话,更是直接喷了念王殿下一脸的橘子汁。见念王殿下脸上无奈中带着宠溺,兀自擦了擦脸上汁水,才发觉,满脸尴尬的“嘿嘿”笑起来。手里不老实的又拿个橘子放在念王殿下手里。其意可见。 念王殿下对着小丫头的诸多恶习,可谓是从小经历,习惯透了……此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再度剥起橘子来。 视线里看着那丫头对刚才橘子回味无穷的表情,心中不禁感叹。同样大宗出身,差距果真不小。不像那楚故儿,每每剥起橘子还总要多此一举把那上面白色橘络一点一点剥下来。若真是她从小娇生惯养倒还好,离欢也算是理解。不过根据念王殿下对她的了解,那不过是大宗子弟一些从小养成的差劲习惯而已。所以每每见到楚故儿如此吃橘子,念王殿下常常都是一句“暴殄天物”! 再看寒泉,更不禁心生笑意。还是这丫头好养活,至少喂什么都吃……就是不知道吃不吃屎…… 脑子里一阵神游,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 寒泉见了,歪着脑袋打量:“离欢哥哥怎么了?” 念王殿下当然不会把自己刚才脑补的一些上不了大雅之堂的画面告诉这丫头。摇头说一句“没什么”,再剥起橘子,抬眼问道:“你们家平日里面,不都巴不得你多在外面跟着你那故儿姐姐历练历练?怎么今日叫你回去?” 寒泉进入睹星并不容易,当时年纪尚小。去往睹星又不像离欢那般悲惨,是被迫被逐出宫门。所以睹星一行对当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跟出去玩没什么区别。 睹星要保持制衡,所以在将星落神府的楚故儿召进睹星之后,为了更好的制衡罗之州两位墨老前辈,和星之州的邪尊大人。选择把同样天赋异禀的寒泉也招入睹星。 这事儿对寒泉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有人说自己聪明谁不高兴?只是那月寒神府可并不放心把自家这得百般宠爱的小女儿交出去……心里明白睹星意图,又忍不住把那当时已经在睹星一段时间的楚故儿请到了月寒神府。由月寒寒氏现任家主寒水亲自叮嘱恳求,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家这小女儿才算是勉强放心把自家这小宝贝交给睹星。 开始,月寒寒氏一边,还对这小女儿不太放心。好在得知楚故儿把她照顾的不错。那睹星之中好像还有那罗之州被逐出宫门的皇子同样照顾自家小女儿,才算放心些。可没想到把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儿交到睹星手上,好像真的愈发出息,甚至成就了如今的睹星墟尊门主。曾经照顾自家小女儿的两位,更是成为如今睹星最出名的一对儿金童玉女,分别掌管四逸三尊中的四逸之首和三尊之首。 这么一来。月寒神府可是彻底放心了。大概是一种物极必反的原因,曾经的不放心,反倒变成了后来的巴不得这丫头留在睹星。 毕竟这丫头从小古灵精怪,可谓是拿爆竹点过茅房,拿木棍敲过族老。没少给月寒寒氏惹事,如今这惹事儿精被带走,当真是全月寒寒氏从族老到茅房都觉得轻松不少。 寒泉吃下自己离欢哥哥又递到嘴边的半块橘子。寻思一会儿说道:“二姐信里面说,老爹要祭出先祖寒冬的天冰晶了。百年难遇的奇观,叫我回去看看……” 天冰晶。是当世诸如圣火墨氏炽炎神剑一样难得的神器。出自于四百年前李一凡时代,月寒寒氏家主寒冬之手。就是那个曾经在圣火宗焚焱池圣地,忘我搓泥的家伙…… 天冰晶原本只是寒冬自己的武器而已,不过因为寒冬逐渐强大,实力突破九阶九级最高境界。其本身威力也随之发生质地飞跃,一跃成为了跟圣火宗镇宗神剑同等级别的珍宝。 而后月寒寒氏历任家主,都曾经试过去掌握那天冰晶为己用,提升实力。无奈于无论实力再强,哪怕偶尔一任家主天赋奇高,进入九阶九级的契者最高境界。对那天冰晶也只能做到暂时驾驭使用,却从未做到过真的使其认主。所以这天冰晶在月寒神府历史上也是基本不会使用,除非历任新家主上台会尝试使用,否则就只有当月寒神府真正遇到特大危机时才会被祭出的。 离欢听到那天冰晶竟然即将被月寒寒氏寒水选择祭出。眉头微皱间,自然察觉到事情不太对,转而把自己本准备吃的另一半橘子也塞到寒泉嘴里。 带着一些若无其事,问道:“什么大事,要祭出天冰晶?” 第一百六十章 白毛桃花糕 除了屎什么都吃的小丫头,狼吞虎咽嘴里的橘子,咽下那柑橘汁水又做几个吞咽的动作。 念王殿下早习惯了其这种行为,无非就是吃些水果从不吐籽生生往肚子里面咽的坏毛病。对这个毛病,儿时离欢还不少吓唬寒泉,说那果籽要在她肚子里发出芽,长成颗参天大树,把她撑个肠穿肚烂…… 这话把着实算是让这丫头害怕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无济于事,时间流转。这丫头在念王殿下眼皮底下慢慢长大。虽说傻依旧是傻了一些,倒也早不信曾经那些骗孩子的话了。曾经差一点就被离欢纠正过来的坏毛病阴魂不散,又出现。 即便离欢和楚故儿多次教育,其便是频频认错点头又咬牙屡教不改。时间长了,两人便也都习惯了,随她去吧…… 咽下嘴里的橘子。寒泉琢磨一会儿,摇头道:“二姐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只说是老爹要祭出天冰晶,叫我回去看看奇观……” 瞧那丫头满不在乎的模样,离欢无奈着苦笑摇头。 月寒寒氏天冰晶。那可是四合神洲上都出了名的神器。虽说当初与李一凡同一时期诸如墨铭哲,寒冬,还有楚故儿祖先楚心瀛的九人。最后都已突破九阶九级巅峰,所使用的武器也都早成了如今各大宗,各大势力作为传家宝的知名神器。却也并不妨碍那天冰晶的珍贵程度。 与墨铭哲曾经佩剑,如今墨婧一手中的炽炎相比。天冰晶的流传历史相对短一些,是从那曾经月寒寒氏家主寒冬开始才成为了神器。不过,其珍贵程度相比炽炎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圣火墨氏炽炎神剑。乃是天生地长的神剑,作为那圣火墨氏的镇宗神剑不知道多少百载的时间。向来是会选择圣火墨氏历来最有资质的墨氏子弟而继承,而这神剑也挑剔,若是当时圣火墨氏并没有过于出众的墨氏子弟,便空闲于圣火宗之内,静静等待新的主人出现。 这任圣火墨氏只墨婧一独女一个,幸好那姑娘确实天赋不差,只其自己便得到了炽炎的认可。要知道,在其之前,这炽炎剑可是已经在墨铭哲身边苦苦等待了快百年时间。包括如今圣火墨氏宗主墨玄,都并未得到过炽炎剑的认可…… 而相比炽炎神剑。那月寒寒氏的天冰晶却不一样。这天冰晶本来只是曾经月寒寒氏寒冬的武器而已,也并非是什么神器。只是后来因为寒冬力量的不断增长,突破契者极限,天冰晶才跟着受到影响,成长为如今名扬四合的神器。所以相比较之下,这天冰晶作为神器来讲,要比炽炎更货真价实一些。 这就好比,一个一步一步修炼走入九阶九级的契者和一个得到哪位隐世高人的某种传承一跃成为九阶九级的契者相比。其战斗技巧,力量运用都更高一阶一样。长久的成长,无数的苦痛汇集于身,这便是差距。 可偏偏是这么一件神器即将出世,这月寒寒氏的三小姐,倒显得一点不着急。好像那天冰晶都不比手上柑橘来的甜美些…… 离欢自然也习惯于这丫头从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想来这天冰晶究竟如何强大,如何珍贵。便是自己肯讲,这丫头也懒得听。便是这丫头肯听,也还是不会在乎。 索性念王殿下也便不说什么。此刻对寒泉问道:“那你呢?要回去看看吗?” 念王殿下方才思索之中,这没心眼儿的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有塞了一块杏仁饼进了嘴里。此刻眯起眼睛,细细品尝中,征了征神。 “嗯?”一声,略加思索刚才离欢之言,才回应:“我?……我无所谓啊!想着也好久没回家了,我大哥上次写信,都不知道我长多高了。那就回去看看呗……再说了,那天冰晶不是号称我们月寒神府的神器吗?我也没见过,正好就回去看看究竟长什么样。” 寒泉说着,一块杏仁饼没吃完,便是朝嘴里又塞进一块。 喷了念王殿下一脸食物残渣,问道:“对了!离欢哥哥要去吗?跟我一起去?” 念王殿下面对脸上的食物残渣,还是对这丫头生不起气来。这若是那吃韭菜的胖子,恐怕此刻脑袋都要被念王殿下拧下来解气了…… 听着寒泉疑问。离欢轻轻擦拭脸上一些杏仁渣…… 一起去月寒神府。这对念王殿下却正好是个不错的主意。月寒寒氏现任家主寒水选择祭出天冰晶,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情况出现。刚从星之州返还,离欢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便总是觉得这月寒寒氏在这时候儿选择祭出天冰晶,恐怕与那星之州邪宗的事情有所联系。 一时之间,想答应。又总觉得不太好。毕竟自己身为睹星门主,又是罗之州刚刚晋封的念王殿下,这两个身份着实有些尴尬。那四大宗虽说除了圣火墨氏以外都有自家子弟身为睹星门主,便是那日月宗也有个戴王爷半认不认的儿子在,却也到底没一个不对睹星提防。而那月寒神府更身处于天之州,自己身为罗之州皇子在这种祭出天冰晶的大事上去了就更说不过去了…… 思索着,念王殿下犹豫道:“去……我倒是没问题。只是这是你们月寒神府的至宝,我去……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寒泉见念王殿下这语气,倒是少有聪明。知道是有戏,便赶紧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有什么的!?我老爹早就想谢谢离欢哥哥照顾我。离欢哥哥总是躲着,反倒有失礼仪才是!就这么定了!实在不行,离欢哥哥跟我去,自己不去看祭出天冰晶的仪式就好了!等回来我再跟你好好形容!” 念王殿下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无耻小人。刚才对寒泉所说,含义不少。说白了,也不能说便不是一种利用。猜到了寒泉想让自己跟她回去,便特意设下点陷阱等这丫头去钻。 这丫头倒也真不负自己心意,转脸便上当。说是到时候自己不去看祭出天冰晶的仪式?这事儿好答应,可念王殿下可不信自己身体里那家伙若想看看,还有谁能发现得了! 这番思索。离欢都觉得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无奈之下,只好对着寒泉微笑点头。 寒泉从小最爱,便是这位离欢哥哥。说不上什么来由,便就是喜欢。喜欢各种和这离欢哥哥相关的事情,便是每日缠着,每日再其身旁做个跟班也是乐趣。 听着这离欢哥哥好不容易答应跟自己一起出去,当然开心的要命。对离欢频频点头,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成个傻子似的……又朝嘴里塞了第三块杏仁饼,眸子一亮想起什么来。 因为嘴里咀嚼着杏仁饼,寒泉猛然起身也不说话。只是对离欢竖起一根食指,示意离欢别动。自己则是四处环看,学摸半晌。不知道从哪个小角落拎出一个不大的木制食盒。 念王殿下瞧着那被寒泉猛然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有些不解。便只是静静坐在那看。 那丫头咽下嘴里的杏仁饼,对离欢笑起来:“给离欢哥哥一个大惊喜!” 说罢,便掀起食盒顶盖。 念王殿下定睛去看,却发现其中是四块粉色类似于圆形糕点的什么东西……那粉色上面一些白色,仔细看去才发现似乎是白毛一类的什么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离欢看不出来,只是那上面白毛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情。无论这是什么,都已经长毛了。 念王殿下被那白毛吓得频频皱眉。抬眼看向寒泉,又朝食盒里类似糕点的四个什么东西努努嘴:“这是什么?” “桃花糕啊!”那姑娘满眼期待,好像丝毫没发现上面那些白毛。 离欢静静看着那桃花糕,不知道说些什么。 皇长兄死后,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把桃花糕送到自己面前来。他以为…… 那姑娘眼睛里期待不减,对离欢笑着。 “上次帝师说你爱吃桃花糕,我就……”从来不管形象问题的丫头,这时候儿脸色微红,挠了挠小脑瓜:“我就找人学着做了……这玩意太难,我又笨……失败好些次。这已经是最好的四个了!我一直留着呢!” 念王殿下不知道心里面一些悸动究竟算是什么?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只是他知道一点,桃花糕这东西,自己再碰不得。他怕会沉浸于那桃花香气,醉心于糕点香甜。怕想起那位已经走远的长兄。 更怕……因为这些,因为这四块糕点。让自己已经下了的杀心……动摇了。这条路,自己决定要走,那便走到底。 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念王殿下强颜欢笑,好像恢复如初。手里拿起那桃花糕,压抑着心中悸动。 抬手指一指那糕点上的白毛。 对那满眼期待的姑娘,一如往日模样的笑道:“你这是做了个什么东西啊!?” 第一六十一章 两个傻子…… 那姑娘从小到大,从来都在乎离欢的喜悲。却终究看不出他的喜悲…… 看着离欢好像往日的模样,唯二察觉到的,是离欢的微笑和那手指方向所指的一些白毛。 伸手夺过离欢手中的“桃花糕”,仔细打量一番,又放在鼻前嗅了嗅味道。不可思议。 眼神中一些期待转变成焦急,又自顾自放下手里的,去那锦盒里再拿两块出来。将那锦盒中其余三块“桃花糕”一一拿出,一一打量再放回。才发现自己四块“杰作”可谓是无一幸免,统统长了毛…… 这姑娘眼神苦恼。原本微红的脸被急成了通红……嘴里嘟囔着:“怎么会这样呢?”便再把那锦盒里和桌上的四块“桃花糕”一一拿出来对比。 再度确认无误。跟着急起来,气的无能跺脚。 把矛头指向自己离欢哥哥,便斥责:“都怪离欢哥哥!都怪你!” 念王殿下被这番斥责弄得哭笑不得。对那丫头笑起来:“你自己做的好玩意长了毛,怎么便怪我了?!……” 那丫头则是蛮不讲理,叫嚷道:“这‘桃花糕’我早就做好了!都怪离欢哥哥平日忙来忙去,总找不见你!一定放了太久,才长了毛的!我不管!……” 那丫头索性摆出一副上吊跳河的无赖德行。对离欢叫嚷:“不能浪费!” 这一句“不能浪费”着实让念王殿下虎躯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随之传来。 悻悻问道:“什么不能浪费?你要干什么……” 离欢一句话没说完,便是被那丫头猛然间掐住脸颊。随后更恐怖的一幕在其眼前上演。 只见那丫头随手拿起一块长了些毛的“桃花糕”便朝着自己嘴里塞了过来…… 这一番动作,着实把念王殿下惊得一阵颤抖。立时间反应奇快,赶紧抓住那丫头手腕…… 离欢自问。这反应速度,可谓自己凭生一来的最快!便是自己当年酬勤大会,圣火宗之内,面对那位墨老前辈手中炽炎,都没做到如此反应力! 寒泉被念王殿下掐住手腕,还不死心,便是频频发力想把那“桃花糕”塞进离欢嘴里。嘴边还不时不时几度残暴的嘀咕几声“吃吃吃!” 人在恐惧面前,总能尽力而为。如此这般恐惧,除了让念王殿下浑身冒起冷汗,好像还强化了不少力气。 僵持半晌,那丫头总算力竭,放弃进攻,手握着那长了白毛的“桃花糕”坐下身子。 沉默一会儿,还是气不过,不甘心问道:“离欢哥哥嫌弃!?” 念王殿下对这话可真是无奈至极。这但凡是块正经桃花糕,便是自己决定不再碰这东西,寒泉此番行为倒也足以让自己吃下去。只不过,这“桃花糕”可不比自己印象中的。别说那卖相完全没有,就是冲着那“桃花糕”上一些白毛,有毒也说不定。 这种情况下问自己“嫌弃”?自己不过是保命而已吧? 随即反驳道:“什么叫嫌弃?你这东西都长毛了!我这是趋利避害人之本能!” 那丫头脑子笨,却在很多离欢的问题上比楚故儿聪明的多。比如从不和离欢长时间斗嘴,因为知道斗不过离欢那副伶牙俐齿。 此刻不服气着哼一声道:“反正就是不能浪费!离欢哥哥不吃……我自己吃!” 说罢便把那带着白毛的有毒糕点,朝着自己嘴里塞去…… 离欢见势,赶紧下意识阻拦,再度攥住寒泉手腕。嘴上不饶:“傻丫头!你脑子坏了!?这东西长毛了!……” 见念王殿下阻拦,寒泉微微扭头,白了离欢一眼:“那离欢哥哥不嫌弃了?” 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 离欢痛苦着摇摇头:“什么叫我不嫌弃了?你这……”瞧着寒泉手里长了白毛的粉色糕点,离欢实在不太愿意把这称为桃花糕,继续说道:“你这东西都长毛了,吃不了了!” “那便还是嫌弃……”这丫头便再哼一声,执着着嘟囔一句“自己吃!”便推开离欢的手,要把那“桃花糕”送进自己嘴里。 这丫头从小便任性,尤其对自己。念王殿下真是没了办法,此刻见她还要犯傻,再次阻拦。 “别别别!……”离欢又攥住寒泉手腕,终归认怂。毕竟自己一会儿还有些别的事情得做,若是跟这丫头一直耗下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此刻让步道:“我今天吃饱了,等你从月寒神府回来。回来我当着你的面吃了总行吧?……” 寒泉一个很大的优点便是善于借坡下驴,从来都是别人给了台阶便丝毫都不撑着,转头便下,变脸极快。 听了离欢让步,脸上露出一些“诡计得逞”的奸诈得意:“那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离欢脸上撑着微笑,比哭强不了多少,僵硬着点头。 那丫头乘胜追击:“四块都吃掉!一点不剩!……” 念王殿下继续强忍痛楚,点头道:“一点不剩……一点不剩。”心里想着这事儿能撑多久是多久,回答着。 把这丫头哄开心,离欢送一口气,至少不至于看着那丫头把“桃花糕”塞进她嘴里,或者是自己嘴里…… 又一番哄骗,终归是让那丫头收起了桃花糕,在屋里准备回去的衣物,念王殿下才算走出了“地狱”。 松一口气,手掌则是不禁捂住胸前伤口。 知道这丫头见了自己身上伤口会担心,离欢临来之前特意把伤口好好包扎,又换了件衣服,力图不被这丫头见到自己受伤。这一会儿与这丫头打闹,刚才生与死之间自己没反应过来。此刻送了口气,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似乎是又裂开一些了…… 捂着伤口,念王殿下便朝着风逸门方向走去。 天冰晶被月寒寒氏决定祭出,一定事出有因。只不过让念王殿下无奈的是,从寒泉嘴里应该一丝一毫天冰晶被祭出作用何在的消息都听不到。这丫头可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神器之类的东西…… 无奈之中,还好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据念王殿下所知,如同天冰晶一类的神器,不多却也不少。比如四合神洲上古部族烈风族和木林族的两把神弓,翎风和木神。 这两样神器和那月寒寒氏天冰晶殊途同归。同属于李一凡同一时代的烈风族族长千晓楠和木林族族长林心蕊的武器。成为神器的原因也与天冰晶不尽相同。 问不出寒泉什么,倒也算是幸运。至少那风逸门主千无萧和画逸门主林云兮便是烈风和木林两大部族的传人,自己还可以问出些什么。 念王殿下满心期待,进了风逸门办事厅,见了千无萧…… 只是可惜,这见了千无萧那家伙一面,倒不如不见更好,也不至于惹得念王殿下烦恼。 千无萧这家伙性子不羁,跟寒泉相比较唯一的差距,可能是还算有些脑子,至少不会把什么长毛的毒药往自己嘴里塞……其余的…… 念王殿下如今心中评价,已经都是污秽之语了…… 本来自己满心欢喜,庆幸自己还算是幸运。从寒泉那里问不到什么,至少还有千无萧。 却没想到,这千无萧给出的答案竟然还不比那丫头痛快。念王殿下提起烈风族神器“翎风”其给出的反应让念王殿下不禁惊掉下巴。 那个混蛋,首先犹豫半晌,随后又思索良久。经过长时间的漫长等待,念王殿下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家伙记得烈风族中似乎确实有那祖先留下的一把叫做“翎风”的神器……………… 听到这个答案,念王殿下险些背过气。死马做活马医,问出在何种情况下烈风族会选择祭出“翎风”,这神器出了强大意外,是否还有他用。 那混蛋便是再度进入思索。直到念王殿下喝了第五盏茶,才总算是给出了回应。 风轻云淡的一句。“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云兮吧?那神器除了力量庞大点还有什么作用吗?” 千无萧风轻云淡,离欢则是险些一耳光打在这混蛋脸上。这一句废话说的念王殿下神清气爽,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了。 无奈之下,念王殿下用极度友好的表情,对着千无萧说了两个同样极度友好的字。便转身离开,朝着画逸门去了。 那一路上。离欢脑子里不断责骂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事儿闲的,嘴贱偏偏要帮星之州查什么事情呢?这一时嘴贱,自己倒是不禁答应了千亦还算是间接答应了李长夜。不查也不行了! 睹星四逸三尊七门。罔尊为三尊之首,离欢身为门主平日里性子有趣也随和,倒是跟大部分其他门主都合得来。唯独勉强两个人例外。 其一自己极度合不来的,无非就是四逸之首的天逸门楚故儿。另外一个勉强合不来的,便是这个自己尽量不去找的画逸门门主。林云兮。 这姑娘和千无萧青梅竹马长大。人倒是不错,用离欢的话讲就是跟楚故儿待久了!也从来都瞧不上别人慵懒的性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弱小搏斗 念王殿下一想到要去见林云兮,就觉得头疼。 那姑娘跟楚故儿呆的久了,便也学的楚故儿那德行,从来瞧不上自己这副慵懒劲儿……平日里虽说不像楚故儿一样常对自己口诛笔伐百般嘲讽,却也从来都不对自己露出过什么好脸。至少不像寒泉一样…… 无奈于自己嘴欠,非要没事闲的去管邪宗的事情。念王殿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去画逸看看了。 画逸驻地 格训场 念王殿下本来是先去了画逸办事厅的,只可惜,开头便不顺,并未见到林云兮。问过了画逸门人,得知她在画逸格训场才兀自走过来。 此刻那画逸格训场上挤满了画逸门人,离欢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那画逸门人见了离欢纷纷行礼让开。 一番行走中,离欢挤到了人群最前方。看着那画逸格训场人群中央的位置此刻正站着两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人留长发,一人留短发。各自手握短剑,对立而站。好像是在比试。 离欢看着这场面,倒也算是习以为常。说不定又是哪个大宗,哪方势力出了天赋异禀的后人被睹星收回来了……只是心里对那画逸门人的闲心咂舌,这四合神洲上的天才,几乎每天都在被睹星收拢。而如同今日这样格训场上对立而站的孩子,也不是头一次了…… 天才,往往都是天生的才华。既然天生,那便从小就拥有着……所以被睹星所收纳的门人,除了一些青年便步入九阶契者地步的契者以外,还有不少都是孩子,因为其天赐的资质被睹星看重从小培养。被要求在一定年岁进入九阶,否则将被淘汰。 如同今日这样的格训场中对立而站,自己小时候也不少经历。只是那时候自己,可从来都不是听话的那个……往往这种场景,自己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只要不是星大人或者当时的罔尊门主极力要求,念王殿下便都极度识相的举手投降,认输就好。就算真的哪一日真碰上了星大人极力要求自己战斗,离欢恐怕也只是勉为其难的应付几下,然后找个“实在不敌”的理由再度认输了。 这时候再见到那两个孩子走在自己儿时的路上,念王殿下不禁回忆。更咂舌于那帮画逸门人真是无聊至极。这样的情景在睹星可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有什么必要把里三层外三层,把这格训场弄得水泄不通呢? 念王殿下腹诽着,只是定睛来回去找林云兮的身影。可一番寻找没能找到,目光还是不自觉被那两个小姑娘短兵相交的一声清脆声音吸引。 本来最开始的被吸引,只不过是因为听到那声短兵相交脆响的下意识反应。可随后,念王殿下着实陷入了一种感叹中。 这两个小姑娘的战斗技巧……确实不一般…… 格训场上。那两个小姑娘手持着同样的黑色短兵不断交锋,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切磋,可实则却暗藏杀机,那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不简单。刀刃所过起风,所欲达之处亦皆致命!而那动作上,无论招式,手段,身法,拳脚,也无一不是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滞留或犹豫。 这一招一式,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便是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脚步上的移位都是奔着对方性命而去的。念王殿下那双暗瞳不断流转,依仗着这邪宗瞳术的力量不断捕捉着这两个小姑娘的所有招式。 这些招式看起来,都极度狠辣。甚至总有那么一霎那间竟然总是可以让离欢想起身体里的天神。这些招数……虽说与那天神身手、力量没有任何可比性。可其中杀意、狠厉却并不逊色太多…… 念王殿下看着,心里却不由得诧异。兵刃相向间,这两个小姑娘哪怕是身上受了伤,也不会出现任何的表情,好像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攻击都只为了一个目标。——杀死对方。 这样的锋芒之下,离欢已经难以再相信这是一场比试,是一场切磋了。一时间想不通这两个小姑娘究竟是谁,也不知道那林云兮在想什么,想着移开视线再去找找林云兮的身影。 可那格训场中央,却突发转变。 只见那正中央,两个女孩儿身形再度贴近。短刀对拼之中再度弹开。长发女孩儿轻盈落地,随即是双腿发力,娇小身形再度弹起,以一种让念王殿下都很难想到的速度左手飞起一拳便是直击那短发小姑娘太阳穴。 这一拳之下,别说那挨了一拳的短发小女孩儿。便是一旁看着交战的念王殿下都不由得心惊肉跳一番。 因为暗瞳的强大力量,这两个小女孩儿虽说战斗技巧有余,力量却到底不足,只不过五阶左右的实力。所以其二人动作,在念王殿下眼里基本上都走了慢放似的。足以让念王殿下清晰的看到这一拳的险恶。 这一拳……中指关节被刻意突出,以关节坚硬而直击太阳穴。离欢甚至看得到那短发小姑娘被这一击之下,双眼顿时充血!只能庆幸于,这攻击之人还是个孩子,气力尚且有限。若真是个成年人的力量,恐怕只这一拳,打对了位置,都足以要那短发小女孩儿的性命!…… 一击之下,短发小女孩儿双眼立时间充血。整个人一阵眩晕,不禁摇晃几下。那长发小女孩儿则乘胜追击,手中短刀朝着对方脖颈掠去。 离欢紧盯着场上变化。那已然陷入眩晕的短发小女孩儿面临威胁,身体肌肉记忆一样,倒退半步,手中短刀朝下劈砍将对手短刀接住,随后再退。 长发小女孩儿手中短刀被其按下则顺势身形半转,短刀由低至高画圈,转掠为刺…… 鲜血喷洒中,短发小女孩儿右肩受创。而随之而来,便也是如同刚才那长发小女孩儿的动作,左拳击打在其太阳穴。只是相比长发女孩儿,这短发小姑娘的手段似乎更多一些,那握在手中始终紧攥的短刀也已然随之刺入长发女孩儿左手,将其左手完全贯穿…… 本来有来有回,不分伯仲的两个小女孩儿,随着那留着长发的小女孩儿左手被短发小女孩儿手握短刀穿透而发生改变。 本来略占上风的长发小姑娘随着左手猛然间被贯穿,陷入颓势之中。双眼也跟着充血,眩晕中一阵僵直…… 离欢看着那鲜血从长发小姑娘左手处滴淌而出,摇摇头。感叹于那林云兮把这事情做的有些太过,不过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何必玩的这么大? 刚松了一口气,以为战斗已经分出胜负。却没想到,似乎这战斗在这一刻,才像是刚刚开始。 短发小女孩儿一击得逞刚要再下杀手……那左手已然被短刀贯穿的长发女孩儿,此刻却是面无表情……已被贯穿的左手猛然间握紧,死死攥住了贯穿手掌的短刀。随即便是左手再度发力,把那手握着短刀的短发女孩儿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近几步,抬腿照着其胸膛便是一脚。 一脚之下,长发女孩儿借力后翻,左手便是硬生生从那短刀中拔开…… 这一系列动作,打长发女孩儿攥紧了短刀之后,念王殿下便下意识的一一想到了。这打法……跟那李一凡别提多像…… 而这长发女孩儿也便跟那天神极度相似,受到这样念王殿下看着都手疼的伤处却依旧面无表情。空翻后,朝后再次翻滚,行云流水中没受伤的右手已然攥住身后弓羽木架上一把兽皮长弓,左手则随之握起一根寒铁羽箭。 短发女孩儿被对方一脚之下踢到在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却同样面无表情。迅速起身中,却是寒光闪过…… “铮铮”之音响起,寒铁羽箭离弦…… 这样的情形之下,念王殿下已经顾不得寻找林云兮,更没法多管这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是如何拥有这样一身只为了杀人而存在的身手。毕竟只不过一次小小比试,又是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若真闹出了人命就不好了。何况,那还是天才的命…… 转瞬间闪身,伴着寒光再起无忧剑出鞘,而与此同时好像另外一个身影也在眨眼间闪到了两个女孩儿中间…… 剑刃冷音起。 那寒铁羽箭锋芒寒铁已然在立时间被无忧一次极度随意的上划而截断。反观箭羽,此刻也已然握在另一个人手中。 离欢另一侧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站住一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长发束起直垂腰间的姑娘。 那姑娘白皙面颊上带着些许淡妆,不自觉浮现在淡妆之上的桀骜比不得楚故儿倒也别有一种其并不拥有的冷艳风采。眼角一颗美人痣随着冷眉微转,斜对离欢。 冷艳的姑娘朝着身旁念王殿下的方向微微扭头。眸子里是一种算不上轻蔑的眼神…… 冷冰冰道:“是什么风,把离门主吹到我画逸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沙(上) 那姑娘眼角一颗美人痣出了奇的迷人。念王殿下搞不清楚有这么个青梅出马的姑娘在,那千无萧是怎么看的腻了。怎么偏偏在那昆仑墟被个盲眼女剑客迷得久久不能忘怀……心里感叹,果然还是得不到的才更美一些啊…… 林云兮随手扔了手上没了箭头的羽箭,眉目完全扭转向离欢的方向。 被这姑娘看着,念王殿下一阵不安生,总觉得浑身发痒。在周围画逸门人喧哗四起之余,也转过头对那姑娘嘻嘻笑道:“云兮,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林云兮说罢,转过头对身旁几个刚刚跟上的门人,轻声说道:“查查伤势如何,尽快医治吧。” 几个门人点头回应一声,便随着众多门人围向两个小姑娘。 念王殿下朝着林云兮挪了几步,凑近道:“才这么大的孩子,你们搞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怎么说也是你们画逸的门人啊……” 对这姑娘,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念王殿下口中话语似乎辗转来回透着委婉。林云兮跟别人都不一样,既不像寒泉和萧君沫那样看好自己,在自己面前都高看一眼,听话的要命。又不像楚故儿那样,自己从小相识,虽说互相之间都不对付,却也碍不着亲近,离欢可以张开嘴对其大肆“输出”。 说白了。这是个看不上念王殿下,又让念王殿下对之完全没办法的姑娘。出于无奈,离欢的应对方法也只是向来逃避的懦夫原则。对这姑娘自己从来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真要是实在没办法要跟林云兮有所交集,自己的语言语气也是尽量做到足够委婉,举手投足都刻意不少…… 林云兮微微转头,瞥一眼正被门人查看伤势的两个小姑娘。却摇摇头:“她们不是我的门人。” “不是你的门人?”念王殿下诧异道:“那她们是?” 林云兮索性转过身,就那么远远看着那两个小姑娘。出了一口气道:“算是捡来的吧……” 离欢越听越不解。问道:“什么叫……什么叫捡来的?”林云兮这话离欢听着可不太敢相信,想着自己成日走路都盯紧脚下,便是从小到大半分金银都没捡过,倒是这林云兮,随手便能捡来两个天才? “离门主……”林云兮却朝离欢方向侧侧头,视线依旧落在那两个小姑娘身上,微微笑道:“先不说她们不是我的门人。就算是我的门人,罔尊乃是三尊之首,要管也是故儿姐来管我画逸门吧?” 这姑娘说话向来都跟那楚故儿差不多,很少给自己面子。如今这话已经算是她心情不错了。 还好念王殿下可是从来都不要什么面子的,此刻厚着脸皮,嘿嘿笑道:“是是是……” 那视线同样落在两个小姑娘身上,笑道:“林门主就当我是一时好奇,赏两句解释总好吧?” 林云兮对这副贱相没什么办法。只觉得男人不该如此而已。可人家这么问了,说话之怂也倒真让自己无从反驳。此刻只好哼一声说道:“你听过‘青沙’吗?” “‘青沙’……”念王殿下思索半晌,想起什么:“你说那个罗之州最近涌动的杀手组织?” “青沙”……这名字离欢倒还真听过。是前段时间罔尊传来的一些消息。 消息并不充足,只说是那罗之州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青沙”的杀手组织。那组织之内,高阶契者不少,虽说与睹星的实力天差地别,却也足够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现世。 其原则也简单。给钱、杀人!只要钱给的够,这单子青沙接了,就一定会完成。其他的,罔尊并未给出太多的消息。 对这事儿,离欢倒是知道,只是并未放在心上。一来当时自己正在小云遮峰上修炼神识,心无旁骛,无心多想。 二来,罗之州事宜在睹星之内一直都由楚故儿的天逸门负责,念王殿下虽说喜欢却看不上那姓楚的姑娘,不过对于其能力还是绝对的相信。对于青沙这样的杀手组织,离欢看来,在楚故儿眼皮底下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太大波澜,因为一旦那波澜真的掀起来,真的影响到了楚故儿心中的睹星制衡观。那恐怕也就到了“青沙”彻底覆灭的时候。 另外,自己的罔尊门,主管天之州方面,这事情不是自己该管的。念王殿下可忘不了自己插手长歌城一事,那姓楚的姑娘提着剑,差一点在罗天皇宫中砍了自己的画面……现在想想,还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三来,念王殿下也不担心这青沙会对罗天王朝有什么影响。毕竟那可是罗天王朝,这四合神洲三大王朝之一,念王殿下可不相信,那区区一个杀手组织的手,能伸向罗天王朝。找死一样! 四嘛……念王殿下就更不担心自己安危了。这普天之下敢杀自己的人说不定会有,可,能杀自己的人还他妈没出生呢!只要李一凡在…… 有这四点做支撑,念王殿下当然也就悠然自得不管这事儿。心里琢磨着这什么“青沙”的杀手组织,便是如何强大也干涉不了自己什么,索性也便没再让人细致查看什么。这事情,自己老老实实啥也不管就最好,反正有楚故儿在。倒算是让自己没烦恼了…… 这时候这杀手组织的名字被林云兮提起,念王殿下才总算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了。转而又觉得意外,没想到这“青沙”竟然真这么不老实?这么快就引起了天逸门注意? 随之问道:“楚故儿派你们画逸去剿杀了?” 林云兮听着回答,微微点头,朝那不远处已经被画逸门人慢慢送走的两个小姑娘背影努努嘴。 “她们两个便是‘青沙’中人。” 念王殿下望着那两个逐渐远去的娇小背影。脑子里不由得回想刚才两个小姑娘战斗的画面。 那两人战斗时的画面历历在目。每个动作,每次脚步,都显然是经过训练而成。甚至可以做到无视伤痛,面无表情。能达到这种程度,离欢不敢想象这两个小姑娘要遭到多少非人待遇了…… 心里怒骂着那“青沙”竟然连这样两个小姑娘都不放过!轻叹一声:“这么小就……” “‘青沙’似乎在各处寻找资质不错的孩童,以药物辅助从小培养杀手。让他们之间互相残杀,再通过药物的奇效让他们开始无视痛苦和感情并且服从一切指令。” 林云兮的视线依旧还在远处,轻轻道:“我刚才让他们对战,就是想看看这‘青沙’做的事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看来……确实惨无人道……” 林云兮的声音从轻飘飘变得愈发沉重,甚至带一些咬牙切齿…… 念王殿下则微微皱眉:“药物?什么药物还能无视痛苦?麻药吗?” “我还以为离门主的见识不少呢。这么一看,也就是如此……”林云兮微微笑着,双指夹着一个小药包举在离欢眼前。 离欢被一番嘲讽,倒也服气。谁让自己确实不知道呢?接过那小药包打开,其中是四枚半个指甲盖大的小药丸…… 念王殿下把那药丸移到鼻尖嗅了嗅。却没想到只是一嗅全身上下便一阵轻盈,说不出来的一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传遍全身。 一阵诧异中,离欢又仔细看看按紫色小药丸,不敢再去多嗅几下了。 林云兮解释道。 “这东西应该是叫狂癫散。其效用应该并不会如同麻药一样麻痹人的痛觉神经从而达到无视痛觉。而是反向的刺激,让人在这种刺激中对痛觉更加敏感,又在同时进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这样一来,那痛感越强,人反而愈发兴奋。便可以做到无事痛觉。” 念王殿下又瞧瞧手中的紫色小药丸不禁觉得一阵后怕。“我刚才只是闻了闻就……要是吃了……”离欢光是想想都脊背发凉。 “吃?那群人比你想象的可疯狂的多……”那林云兮却给出了更接近于变态的回答。 极度蔑视的轻笑道:“他们的用法。是把这狂癫散放入沸水中融化,以针管直接注射进人的血液。这样长时间的注射之后,人就可以达到不再依赖狂癫散而进入持续的兴奋状态中。再加上从小让他们自相残杀,这群孩子的感情也已经经历莫大的摧残。才会变成这样……” 念王殿下听着这般罪行,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骂道:“这帮王八蛋……”想到这里,甚至觉得这活不交给罔尊来做都有些可惜了!这“青沙”可比剿杀当时的“黎”像人事儿的多! 看着手里的紫色小药丸倒也算松一口气,随手把那小药丸扔在脚下碾碎。 对林云兮问道:“画逸已经把‘青沙’完全清剿了?” 面对这个问题,林云兮却摇摇头:“还没有。” “没有?”念王殿下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毕竟就算那“青沙”再强,总不会敌得过画逸门吧? 林云兮却轻轻叹息。 “他们好像早有防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狂癫散之毒 林云兮忍不住回想当时的剿杀任务,柳眉弯曲间总觉得不太正常。 “早有防备?”念王殿下没太听懂,问道:“什么防备?防备谁了?” 林云兮站在那兀自思索,好像并未听清念王殿下的话。思虑半晌才反应过来,瞥了身旁离欢一眼回应道:“当然是防备睹星了。” 林云兮说罢,兀自回忆:“当时画逸前往围剿‘青沙’,那群人实力上虽说比画逸还差不少,除了这样的孩子不过百余人,实力也只是七阶左右的契者。对画逸并不难办。不过……” 那姑娘视线迷离着思索:“那群人似乎早有防备。发现了画逸前来剿杀,毫不恋战,转头就跑。甚至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多个路线逃窜。而且派出了这么一群孩子出来阻拦,其余的大部分人都借助这群孩子的掩护逃窜……” 听到那“青沙”的一帮没人性的家伙,竟然选择让这一群孩子替他们做挡箭牌。离欢恨得压根发痒。嘴边骂了一句,转而再问。 “只是逃跑,用孩子阻拦……应该还算不上有所防备吧?有可能,只是一时逃命着急而已。” 林云兮对于离欢的解释轻轻摇头:“不会。他们的举动,逃窜方式,还有用这些孩子做掩护。都不像是临时起义,当时他们的动作实在太连贯,反应速度超乎我的想象。虽说还是被画逸围剿了不少其多个首脑和核心人物还是逃走了。” “那……有没有……” 念王殿下想问,画逸是否有抓到活的作为“舌头”,问出一些消息。那姑娘却显然猜得到念王殿下所问,没等说完便再次摇头。 “没有。本来是抓到一些,只是那群人刚被俘获便被不知道哪来的飞箭全部射杀了。” 林云兮视线横扫落在略有诧异的念王殿下身上,无可奈何笑了笑:“所以我才说,他们可能是早有防备,对睹星的手段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给我的感觉……” 沉思后,林云兮抬头说道:“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曾经早都遭到过睹星的围剿一样,有了经验似的……” “早就遭到过围剿?” 对这个答案,念王殿下如何相信? 历来睹星的所有任务通常都有三个人来布置。第一,自然是睹星实际上的权力首脑,星。其他两个人,则是身为四逸三尊之首的楚故儿和自己。自己和楚故儿的罔尊和天逸负责着天之州和罗之州的诸多事宜,一旦此两州出现问题,便由两人负责派遣人员前去解决。就算是那星之州出现问题,负责监管星之州的无尊萧君沫想要出动无尊解决一些问题,也要事先知会自己。 至于星。其实平日里很少发出一些任务指令的。毕竟别说自己,光是有楚故儿在也够她放心。其只在少数时候会发出一些指令,比如当初罗之州境内围剿“黎”的任务。 像是这种在念王殿下眼里,不干人事儿的活,念王殿下自己是断然不会下发任何指令的。当时便是收到了星的指令,才协同天逸半被迫的剿杀了“黎”。 但“黎”的事情只是一些少数情况,实际上睹星所执行的多半任务,还是有大数乃是各门门主主动执行,少数由楚故儿布置。最后零零散散偶尔几个,才是念王殿下所布置的任务。这样偶尔几个任务,也基本都是某些如同“青沙”那样让念王殿下恨得牙根发痒的罪大恶极…… 而星,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负责收到离欢或者楚故儿真的准备执行某项大任务而决定是否允许执行而已。而且就这一点,也只限于重大任务的前提下。 比如今日林云兮所言画逸围剿“青沙”。诸如这种事情,楚故儿甚至都没必要去告诉星。 “青沙”的规模到底只是个杀手组织,在睹星所留案底并不多。之前更是并未出现在睹星的视野之中。楚故儿这是第一次发出对“青沙”的清剿命令。而自己从前坐视不理,哪知道这混球组织竟然干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自然也没发出过任何剿杀命令,至于星,虽说纵观全局,倒也不至于对这么个不起眼的杀手组织下发过其他的什么命令了。 所以从这些上看,念王殿下确实难以相信,这“青沙”曾经就被睹星围剿过。 林云兮也兀自摇头:“我也知道。这是睹星第一次对“青沙”进行围剿。命令是故儿姐第一次下,不会有错。其他各门,我也打听过并未曾对“青沙”动过手。只剩下离门主的罔尊……” 那姑娘眼角的美人痣对着离欢,发问道:“离门主今日来了我也正好问问,是罔尊之前做过吗?” “哎哎哎……”念王殿下听着这话,赶紧惊慌着不断摆手。 这事儿念王殿下可不敢乱说,虽说那“青沙”的混蛋行径确实让离欢觉得该杀。不过,那罗之州是人家楚故儿的地盘。自己可是从小到大都尽量不愿意去招惹那姑娘,若是跟这,事先对“青沙”有过围剿的事情扯上关系…… 那楚故儿误会自己事先围剿过“青沙”,不仅围剿没做到彻底,甚至还让人家对以后的围剿有了准备。恐怕会杀到罔尊把自己抽筋扒皮才能解气了。 此刻疯狂摆手,赶紧撇清自己的干系:“不不不!罔尊以及三尊,可从来都没对‘青沙’有过剿杀。你可别找我。” 林云兮站在其身旁,看着念王殿下那副慌张相,忍不住发笑。 轻哼一声:“故儿姐说,谅你不敢……” “我!……”离欢听着不服气,可一想想事情利弊,也只好点头:“是……我不敢。” 或许因为太没面子,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那……那两个孩子?……” “你也看到了,资质奇佳。”林云兮兀自思索着,回应:“是一对儿姐妹。长发的是姐姐,短发的是妹妹。当时‘青沙’逃窜,所有的孩子里面,唯有她俩与别人不同,不作为掩护而是跟着诸多首脑一起逃窜的。” 林云兮想起那“青沙”在自己手中逃走,便是一阵不甘心。 咬一咬牙。说道:“当时‘青沙’逃窜,有组织有目的。实在太快,我实在不甘心。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一股,才算是勉强截下这两个孩子。” “还是对儿姐妹啊……”念王殿下回忆着那两个小姑娘相貌,此时虽说已经有些模糊。不过刚才两人战斗之时,自己就觉得两个小姑娘相貌上颇有相似之处。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大宗氏族竟然一下出了两个天资聪颖的怪物。 林云兮兀自再叹一口气,说道:“只可惜,因为年龄尚小,又已经被那狂癫散侵害不短时间。两个孩子思维都有些开始进入混乱。想不起那首脑模样了。问过来自哪,也都记不清,连名字都没有。” “那……这两个小姑娘你准备怎么办?留下来当门人?”念王殿下说着,又点点头:“我看当门人也不错,这两个资质都不差。林门主好好指点,以后一定是手下左膀右臂啊……” 林云兮却叹息着摇头。 “狂癫散对人体伤害太大。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两个小姑娘,应该是因为还是孩子,身子实在太弱了些,被那狂癫散侵蚀已深,尤其是那短发的妹妹,时不时甚至会进入疯狂的状态。” 林云兮望着远处,不免再摇摇头。 “受到那狂癫散这般侵蚀,自身资质又本身不低。若是再留在画逸加以培养,以后力量上了层次,发起疯来,恐怕更能控制,误伤了门人。” 离欢想一想,倒也是。这两个小姑娘,刚才战斗就已经显得足够疯狂。无视痛苦,面无表情。一脸那李一凡的混蛋德行……若真是再加以培养,以后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恐怕也难以阻拦……误伤了睹星门人,最后迎来的结果,恐怕还是个死…… 犹豫着,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结果,问道:“那你想怎么办……你不会是要趁她们病,要她们命,扼杀在摇篮里吧?” 林云兮满眼看不起,白了念王殿下一眼:“你当我和‘青沙’一样不做人事儿?” 沉默半晌,慢悠悠说道:“木林族素以草药见长。族内虽不如睹星,却也算得上高手云集,她们还小不至于误伤。就让她们在画逸修养几日,等待今日的伤好了,我便派人把她们送往木林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疗那狂癫散之毒。若是能治,等治好了再说。那个时候她们若还无归处,收到画逸门下也无妨。” 念王殿下心里对这姑娘竖起大拇指,感慨这姑娘虽说跟楚故儿一样难缠,倒好像比那楚故儿多些人性…… 贱嘴刚要拍马屁,想起林云兮提到的“木林族”刚才自己因为那两个小姑娘走神,此刻才算想起来正事。 当即叫嚷起来。 “哎哎!对对对!我找你不是来聊这些闲事的!还有正事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器之用 长着美人痣的姑娘,这时候正因为画逸没能完全剿杀“青沙”而心烦。见到身旁本就有些看不上的罔尊门主开口叫嚷。 心烦着嘲讽道:“离门主……还有正事?” 被其嘲讽,离欢面无改色,依旧的嬉皮笑脸。反正这样的嘲讽在睹星之中他早习惯了,那楚故儿从小到大似乎唯一的乐趣和爱好就是对自己冷嘲热讽。 念王殿下不在乎。能怎么样呢?再犀利的言辞,到底不是刀剑,还能叫自己掉一块肉不成? 此刻对林云兮笑嘻嘻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不能有点正事儿。这次来画逸,是想像林门主讨教讨教……” “讨教?”林云兮会错了念王殿下的意,反倒饶有兴趣转头:“离门主是要切磋?不是你的风格啊!” “哎哎哎……不不不!” 念王殿下听到“切磋”两个字,下意识赶紧摆手否定。“我是想问林门主一点儿……有关于木林族的事情。” “木林族?”那姑娘脸上兴趣消散一点,思索问道:“木林族什么事儿会让离门主感兴趣?” 离欢点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对木林族那把木神弓,有些疑惑。” 听到离欢提起木神弓,林云兮稍稍紧张起来。那木神弓乃是木林族在李一凡同一时代先祖林心蕊所留。对木林族来说其价值甚至高于木林族一直以来的珍宝往生草。被离欢提起,自然会有些犹豫。 念王殿下也看得出林云兮脸上紧张,赶紧接着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问题,别无它意。林门主……帮我解答解答?” 对于这木神弓的事情,林云兮自然重视。这时候思索中微微点头,对离欢笑道:“离门主移步……” 离欢也明白这有关于木神弓的事情乃是人家木林族的绝密。若不是自己厚着脸皮来问,林云兮绝不会说出什么。这时候让自己移步,应该是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告诉自己。这结果对念王殿下来说,自然已经是最好的。 不做犹豫,离欢微笑行礼,左手朝前伸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云兮自然也不客气,兀自走在前面。 一路之上,两人都没说什么,倒是显得尴尬。不知道是因为真心所想,还是只为了打破尴尬。 走在前面的林云兮兀自说道:“离门主刚才速度不慢,难道是最近修为又有长进?” 修为长进的事情,离欢倒是心里也清楚。似乎是因为前段时间小云遮峰修炼神识的事情,自己的修为确实得到了不少的提升。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原本的九阶二三级进入了九阶五级的状态。 九阶层次的契者,这样的进步速度已经相当可观,如今离欢的实力已经紧逼睹星七位门主中最强的楚故儿。只是这事儿,离欢自然是不在意,也不会说。毕竟自己现在虽说也有些执念,有些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不过可从没想过要比谁强,若不是要帮李一凡那家伙,什么神识不神识的。自己才不会在乎呢! 打不过……打不过就认输求饶呗!多简单! 听到林云兮提起修为,念王殿下笑起来:“是有些长进吧。也不是很大,林门主知道我的,我可从来不喜欢修行……” 林云兮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这时候也只是继续行走,步速不减:“这我倒知道,只是看刚才离门主的速度,我有点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离欢问道。 林云兮不假思索,问道:“我好奇,刚才我和离门主,谁的速度更快一些。” 离欢听得懂这“刚才速度”的意思。无非就是指两人同时救下那个短发小姑娘的事情。 其实刚才刚救下那短发小姑娘之时,周围围观的画逸门人,哗然中就有了不少议论。探讨着这位罔尊门主和自家门主的速度谁更快一些。只不过念王殿下从啦也不在乎什么输赢,那时候又是情急之下选择救下那短发小姑娘,之后忙于跟林云兮聊天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候林云兮再度提起这事情,念王殿下才算是想起来。 其实当时场景,林云兮没看清。念王殿下却不同,自从有了暗瞳之后,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很多战斗都可以看的比以前更加透彻不少。 那刚才场景,在自己眼里,清晰可见。离欢心里面清楚记得,当时是自己先行拔剑斩断了那寒铁羽箭的寒铁箭头,随后林云兮的身影出现握住了那寒铁箭羽的箭身…… 林云兮的速度,已经足以做到就算当时自己不出现斩断寒铁箭头,一样可以捉得住那寒铁羽箭,救下短发小姑娘的性命。不过若真的单论速度快慢,显然林云兮比自己更慢一些。 知道这些,念王殿下也并不得意。对他来说,这事情确实也没啥好得意的。毕竟可变性不小,谁知道当时林云兮的速度用了几分力,谁又能断定自己和林云兮当时所处位置谁距离那小姑娘更近一些?总之,念王殿下是并不在意这事情。 心里面一阵苦笑。想想这睹星七位门主四位都是姑娘,其中三位竟然一个比一个好胜。想来想去,还是寒泉更正常一些。可想到这里,念王殿下竟然浑身一颤,冷汗滴淌……脑海里那丫头手握“毒药”掐着自己脸颊拼力往自己嘴里塞的丑恶嘴脸浮现。念王殿下不禁摇头。 这睹星的四位姑娘,都他妈的不正常! 被林云兮问起也只是笑着打哈哈:“那一定是林门主更快一些啊!我的实力你还没数?门主里面就算得上勉强凑合,跟泉儿五五开的水平……林门主跟我比,不是欺负人?” 林云兮没被这回答说的心中喜悦,自顾自朝前走。却又忍不住回应一句:“可我觉得当时你更快些……” 画逸驻地 画逸办事厅 对林云兮路上的最后一句话,念王殿下没做出什么回应。这种事情,都无所谓,有什么好在乎呢? 睹星七门皆知,那罔尊门主离欢,不喜欢刀剑武功,只对些好茶,音律,书画的没用物件,人间凡物尤为感兴趣。对于这事儿,念王殿下从来反过来嘲笑这帮天才尚未出世…… 林云兮虽说也对念王殿下的喜好,经常嗤之以鼻。不过人家到了画逸,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一个画逸门人应林云兮吩咐,把一壶新茶摆到离欢边上,替其斟满。又要为林云兮斟茶。 那姑娘只是轻轻摆手,示意那门人把茶壶放在离欢身边就好,便挥退那门人。 门人微微点头,退开。 “云兮不会品茶。倒也不知道这茶是好是坏,自然是比不上罔尊了。还请离门主别嫌弃就好。”林云兮笑道。 离欢哪里承受得起这姑娘如此客气。这时候赶紧点头:“林门主的茶,自然是好茶。” 客气一番,念王殿下馋懒性子当然忍不住。抱起茶盏轻嗅,不禁叫一声“好茶!”。心里更感慨,这茶不愧是人世间的好东西,可比刚才嗅一下就差点让自己浑身发颤狂癫散强上太多。这时候忍不住,轻轻送一口入喉…… 林云兮见了这馋懒的家伙到底还是馋懒,心里总觉得还算平常有一些。身为九阶的契者,林云兮怎么说也不至于迟钝。那当时两人同时救下短发小姑娘之时,林云兮虽说眼睛里面没看清,可感知上总应该不会错。这位罔尊门主的速度,确实比自己更快。 其实这事情确实让林云兮觉得有些好奇。自己认识离欢也有五六个年头。自打自己认识这家伙,其在自己记忆中的所有战绩基本上都是失败的记录。每逢切磋必认输,似乎早就成了这家伙的代名词。今日见到离欢情急之下的这般速度,才算有些明白,其为什么可以身为罔尊门主。刚才的速度……可能并不会比天逸门楚故儿慢上多少…… 看着这馋懒的家伙嘴馋饮茶。心里轻松一些,那好胜的念头总算得到些慰藉。 林云兮问道:“离门主说要问木神弓一事。不知何意,又要问什么?” 终于听到林云兮提起正题,念王殿下一个激动热茶烫了舌头,不禁叫唤一声…… 放下茶盏,吐着舌头,模糊不清:“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离欢朝张嘴出几口气,尽量给舌头降了温。才算缓过来一些,问道:“我就是想问问林门主,木林族在何种情况下会选择祭出木神弓?” “何时祭出木神弓?”林云兮听了一阵疑惑。 如同月寒神府祭出天冰晶一样,木林族祭出木神弓的条件自然是木林族受到了巨大威胁,需要木神弓的力量解决而已。这事情在四合神洲都算不得什么秘密。 回答道:“当然是木林族受到巨大威胁,需要木神弓强大力量的时候。” 离欢却摇摇头。再问道:“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条件,会让木林族选择祭出木神弓?” 林云兮还是不太理解:“例如呢?” “比如……”念王殿下思索片刻。回答道:“需要木神弓的力量对木林族进行某种庇护?……” 第一百六十六章 碎嘴念王 对念王殿下的问题林云兮一番思索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没想到这从来话多的家伙这时候倒是少说了不少。 听到林云兮给出肯定的回答,念王殿下若有所思对林云兮匆匆道谢便转身离开了。 那长着美人痣的美人儿只留下看着那背影,想不通…… 罔尊驻地 离欢房间 折腾了一天,念王殿下总算在自己的房间坐下来。眼神中看着桌上的半盏茶,陷入沉思。 天神的身影闪现到其身旁,兀自饮干了剩下的半盏茶。 “最近修为,确实有所长进。”李一凡平淡道。 念王殿下这时候只是苦恼着摇摇头:“怎么你也来说这事情……” “修为长进,不是好事吗?”李一凡问道。 离欢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只是说道:“我你还不知道。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在乎的。” 天神瞧着这家伙依旧沉思。没执着于其沉思之事,只是笑道:“你不是也有了不少执念,不少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如何就不在乎修为。” 念王殿下沉思中怔怔神。对李一凡的问题微微思索,摇头笑道:“我要做的事情,有如今的力量就足够了。再强大一些是好事,却没必要……” 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些离欢当然比谁都清楚。李一凡看重力量,自己倒不当成一回事儿。 对离欢,他总来都知道。这世上很多时候不是光有力量就可以解决一切。如若一定要以力量为王,自己倒也用不着如此费事。带着罔尊,抱必死之心,杀进罗天皇宫,不需要理由,便一剑一剑剐了那所谓的皇兄又能如何呢?睹星办事,何人敢拦一下? 只是那样真的有什么用吗?念王殿下从不相信杀人,只需抵命。狗命,如何比得了那已故之人的命?离欢要的,是彻底的胜利。是要让那杀了人的混蛋,彻彻底底为他的罪行而付出代价,让他得到一切,再失掉一切,让他也从头体会,那故人的苦楚!更要让这世人都明白,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恶行!这才算,慰藉天上灵魄! 再说……自己如今未满二十便进入契者巅峰九阶境界。念王殿下虽说平日里从不以此自傲什么,倒也不傻自己天赋异禀自己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年龄拥有这样的力量,早已经胜过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契者。虽说比不上楚故儿强,却也绝对不差。当世更少有契者能奈何得了自己,就算真有……那不是还有眼前这满面冰霜冷冰冰的家伙在吗? 这时候也不想多讲什么。转而看向身旁的李一凡,说道:“你来的正好,有正事和你说呢。过几日月寒寒氏会祭出四百年前那位寒冬前辈的天冰晶……” “这事儿我听到了。”李一凡打断道。 离欢微微点头。看来自己和寒泉的对话,都被这家伙听了个痛快。想一想心里倒有些烦恼,怕是自己被那丫头按住脸颊强行投毒的事情,这家伙也知道了。真他妈的有损英明神武的形象! 寻思着又对李一凡问道:“那你想看看吗?天冰晶……” “天冰晶”这名字,李一凡好像差不多也有四百年的光阴没听到过人提起了。当时手握天冰晶,放荡不羁的蓝发少年,如今早是山林孤冢。他好像还能记得那曾经在焚焱池忘我搓泥少年的模样,他的笑容,他的声音…… 回忆中,对离欢问道:“你想看?” 念王殿下笑着挠挠头:“这寒冬前辈的天冰晶可是少有被月寒寒氏祭出的机会。至今都未能则主,被祭出也倒真算是个奇观。看看当然好……不过啊!”念王殿下说着抬手,纠正解释道:“我更多还是为了你哈!让你去见见故人旧物,不也挺好?” 李一凡眸子流转,对离欢问道:“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还特意去问了木神弓的祭出条件?” “也没什么……”念王殿下双指间不断摩挲:“天冰晶历来都很少被祭出。只在两种情况才会出现,一是月寒寒氏新家主即位,尝试掌握天冰晶。二就是,月寒寒氏受到了远远超乎想象的威胁才会被迫选择祭出天冰晶……” 念王殿下正视李一凡道:“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两种情况都并未发生。因为无论是新家主即位还是月寒寒氏受到了巨大威胁,在这四合神洲都不是小事。罔尊一定会收到消息才是。既然我这儿没得到任何消息,那就说明,并不是这两种情况。” 离欢越想这事情越有趣,不禁笑哼一声:“那这事情就意思了。既无新家主即位,又未受到任何威胁。月寒寒氏显得没事儿干了,要祭出天冰晶演个节目吗?” “所以呢?”李一凡冷淡着问道。 “所以?”念王殿下还是觉得这家伙出奇的无趣,说道:“所以我怀疑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跟星之州邪宗方面邪尊大人被监视一事可能有些关联啊……” 李一凡听到这里,却依旧发问。“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为什么要管千亦的事情。” 念王殿下看着天神的眼神,不去多想也明白了大概。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是考虑到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一事和星之州邪宗的突变颇有关系,才会去选择跟寒泉一同去月寒寒氏一趟,也才会选择去打听木神弓祭出的条件。这家伙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想到这,不禁烦躁。对李一凡咂舌:“你要早想问这问题,直接问就好。来来回回,拖泥带水,磨磨唧唧。天神都是你这个娘们相?” 念王殿下言语犀利,嚣张至极。那位天神却并未给出什么回应,此刻只是依旧看着他。 睹星罔尊离欢门主。在睹星之内绝对算得上跟天逸楚故儿并驾齐驱的风云人物。只是两人成为风云人物的原因颇有区别。 楚故儿的实力在睹星之内出了名,七位门主中无疑是最强的存在。而离欢……则不然。 睹星罔尊离欢门主,实力不出彩,那骂街碎嘴的本事却在睹星之内找不到个敌手。而作为这方面的顶尖战力,念王殿下也是对自己术业专攻的骂街业务颇有造诣和了解。 骂街这事儿,最怕什么?绝不是对方言辞同样犀利,态度照样嚣张。而是对方面对自己言语嘲讽,目光挑衅,却依旧能做到面无改色,只字不还……这他妈的才是高人。 眼下情况,很显然。骂街高手是遇见高人了。 见李一凡不回应。离欢一阵无奈,只好作罢,自己解释道:“我不还是因为你?堂堂一个天神,杀人不眨眼,砍头不留痕的。怎么面对个千亦大人那样的俏佳人倒是怂成了草包?” 念王殿下越骂越顺口心里直呼解气!此刻继续说道:“咱们就不说别的了。你瞧千亦大人看你那眼神?……” 离欢阴阳怪气:“那真是要多幽怨有多幽怨。你这四百年前对人家到底做过什么,千亦大人这般念念不忘?说来四百年天人之恋,倒确实也算是一段佳话。可是你这四百年前欠下的风流债,到头来自己不还,怎么都落在我身上了?” 这碎嘴的家伙,便是越碎越气恼。对着自己胸前伤口指了指。 略带斥责道:“你看看,你看看!气的人家那么优雅的美人儿挥剑砍人!可是砍你就砍你,也是你自己活该!只是这刀怎么是落在我身上的?我现在还疼呢!你这干的也是人事儿?” 看着身上伤口,念王殿下愈发气恼。情到深处,兀自拍了拍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想来这眼前不干人事儿的家伙确实也不是人。倒也没什么办法。 哼一声,只得继续说道:“千亦大人受到这种威胁,你倒好。堂堂的天神,力量通天。想帮还不敢说……我能怎么办?你不说就我说呗……倒也算是满足您天神大人心中一丝愧疚不是……” 离欢说着愈发得寸进尺,不识好歹的轻抚那天神胸膛。又提醒道:“这次可是你欠我个人情啊!你可得记住了,咱可不是什么像你那样四百年前舍己为人的伟大人物。我顶多就是个皇子,还是个市井小人……别人给自己的记不住还,自己给别人的可都要记在小册子上的!” 听了半晌,这碎嘴的家伙总算是住了口。李一凡敢说,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四百多年。除去曾经不堪回首的十六年天真懦弱时光,往后四百多年里,眼前这混蛋是唯一一个敢跟自己这般说话的!其他诸如此类,对自己大放厥词的家伙们,这四百年的光阴里,坟头草都要比眼前这混蛋高出一截! 只说一句“这段时间不会离开,到了月寒神府再说”便兀自消散了。 离欢本来还想再碎碎嘴,只可惜这家伙没给机会。心里依旧腹诽之中,穿着一身蓝色丝绸长裙的小丫头已经推门而入。 寒泉不知何时到了离欢门前,此刻正背一个小行囊满脸笑意看着离欢。 “泉儿?……”离欢起身,刚要说话。身子却猛然一颤,左手抬起,迅雷之势便是朝着自己胸膛处伤口猛拍了一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街边雨,巷角猫…… 小肚鸡肠的天神到底是有些气不过。面对这碎嘴的家伙那般嘲讽,怎么会一直忍着什么也不做?故技重施再次上演以敌之矛,破敌之盾的名场面。一瞬间控制着念王殿下的身体照着他身上伤处便是一击重拳…… 离欢刚刚起身,正寻思着寒泉怎么来这想要发问,却被此般报复。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胸口伤处火辣辣疼痛险些要了命……呲牙咧嘴,直接坐回了椅子。 这混蛋天神,没轻没重。这一拳力量不轻,念王殿下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竟然都涌了上来。 那丫头不知道离欢受伤,见到离欢一度龇牙咧嘴不明所以。叫一声“离欢哥哥”,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念王殿下含着一口鲜血,为了不让这丫头左右担心,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无奈之下只好忍着不良感觉,把口中鲜血又给咽回去…… 强颜欢笑抬手止住寒泉,另一只手则赶紧二话不说,在桌子上学摸起来。念王殿下本来是想喝一口茶,赶紧冲干净嘴里剩余鲜血,可那茶盏中的茶刚才已经被那身体里的混蛋给喝干净了!此时情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旁边的茶壶朝着嘴里便灌了一口。把那茶水在嘴里倒了几个滚赶紧咽进了肚子。 寒泉瞧着离欢这德行,倒也确实没什么心眼儿,这时候只是笑起来。觉得念王殿下滑稽。 “离欢哥哥干嘛啊!?” 念王殿下忍着疼痛咽下口中茶,这时候也没法说什么,只好露出笑容:“渴了……渴了……” 心里面怒火朝天,怒骂那小肚鸡肠的家伙太他妈的小心眼!自己只不过嘲讽他几句,何苦这般报复?亏自己还想着帮他把千亦的事情解决了…… 此刻来不及多想什么,只好抬头看向寒泉。打量一下这小丫头一身蓝色丝绸长裙,又朝其身后背负的小布包瞧一瞧,问道:“你这是干嘛?” “嗯?”那丫头倒反而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模样:“走啊!跟我回家!” 听到寒泉这句话,念王殿下一口刚刚咽下的老血差一点又吐出来。心生无奈。 自己上午才刚刚跟这丫头订下要去月寒神府一趟,这丫头平日里做事拖拖拉拉,跟自己差不太多。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凡事力求能拖即托。没想到这事儿倒是真上心,效率高的过分…… 念王殿下咽了咽口水,想压一压上涌热血。“现在就走啊?” “不然呢!?”寒泉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德行。 本来以为就算要去月寒神府也是几日之后的事情。无奈之中,离欢只好朝门外努努嘴。自己回到睹星就没安生,折腾了一天,此刻天上朝阳早变成了烧红天的晚霞…… “你看这天色,有些太晚了。怎么也要明天吧?你书信中说月寒神府要何时祭出天冰晶?”离欢问道。 那丫头也不掩饰,一脸无所谓说道:“还要个三四天吧?” “那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 寒泉琢磨一会儿,反问道:“不是还要带离欢哥哥见见我老爹,他一直想见你呢!故儿姐从小就认识,唯独你一次未见过。” 对这丫头,念王殿下从来只有无奈。从小便古灵精怪的乐天派,什么事儿好像都不会琢磨。自己对她就更没办法,打不舍得打,骂了几句人家便坐在地上哭。这么大了,小孩儿的性子半点没变过…… 没办法,念王殿下只好动用最老旧的套路。苦口婆心以天色为由,说是这么晚到了月寒寒氏应该已经是深夜。深夜摆放颇有不妥。 一个说辞,来来回回说了好些遍,这丫头便就是听不懂一样的摇头。无奈之下,念王殿下抬出了那位“故儿姐姐”说是那故儿姐姐知道你这么不懂事,回头一定骂你。才算是勉强镇住这丫头,一番调和,答应了这丫头明日清晨便跟她回去月寒神府,那“齐天大圣”才算收了她棍棒神通…… 次日傍晚 寒泉那丫头不知何时开始,也养成了个如念王殿下一样让人颇为刮目相看不睡懒觉的好习惯。说是清晨要走,一大早便顶着深秋凉风,推开了念王殿下的门。拽着自家离欢哥哥便走出去。 两人一行快马,在午后时分就赶到天之州。离欢本来想着时间正好,赶紧去月寒神府拜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谁料这丫头回了天之州,好像放虎归山……蹦跳着拉着离欢便走,说是要回味一下天之州的诸多美食小吃,还说这些若是离欢不尝尝此生便算是白活一场…… 街头巷尾,胡吃海塞知道落日,那丫头大快朵颐,此刻正揉着小肚子,走在离欢身后…… 洪韭被自己派出去带人调查一些事情,这次天之州之行其还不知道。虽说若那吃韭菜的胖子知道了,一定屁颠屁颠赶到月寒寒氏,只可惜这时候那胖子却不在。 落得念王殿下一人牵着两匹马,在街上好象个孤魂野鬼游荡…… 本来想着这丫头吃完了所谓“不尝尝此生便白活”的山珍海味,绝世美食,便可以收了神通骑马回去。却没想到寒泉吃饱了,倒说什么吃多了东西不能运动。便索性把那缰绳都交到了离欢手里,让离欢牵马,自己无所顾忌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念王殿下今日算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平日里,都是那吃韭菜的胖子抢着牵马,哪里轮到过自己狼狈于此?此刻不禁回念那胖子的好,心想着等再见到那胖子,一定再给他不能吃韭菜的惩罚减半个月下去。 兀自回头叫嚷道:“泉儿,你也走了不少了。可以上马回去了?……” 念王殿下朝着身后寒泉的方向去看,那身后揉着小肚子的漫步身姿却不知何时没影了。 无可奈何,念王殿下摇摇头牵着两匹马朝回走,再度叫嚷:“泉儿!泉儿?……” 对于寒泉突然没影的事情,念王殿下丝毫都不担心。 一来这丫头虽然又笨又傻,倒也终归还是睹星墟尊门主,九阶的高手。谁要是想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恐怕也够倒霉了…… 二来,这丫头平日里从来都跟她评价自己一样“怂中带孬”,哪里惹到过什么会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三来……这丫头今天自从到了天之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没影了。路边看见什么野花漂亮要蹲下摘,见到哪飞过的一只蝴蝶掉头便追。那百姓家的孩子尚且能帮父母打个酱油,这丫头,只剩下不让人省心了…… 眼见着刚才还甚好的天气,这时候已经布了半边天的云,飘起小雨。念王殿下担心那丫头着凉牵着两匹马,兀自寻找着。终于在刚才一个街边小巷里面发现了个蹲在地上的蓝色身影…… 那丫头此刻满眼笑意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个不知谁家抛了不要的一碗剩饭,正朝低上倒着……其面前,是一只黑白色的小花猫。 那丫头不知道是在哪里捡的一碗剩饭喂猫,这时候身上价值不菲的丝绸裙子不比那小花猫干净多少……这时候正试探着抬起手指触了触那小花猫的脑袋。小花猫抬头叫了几声,好像感谢。念王殿下牵着马在雨里轻轻看着,总觉得这场景好像熟悉。 这巷角熟悉,那剩饭熟悉,连猫都好像似曾相识。他记得,自己那位皇长兄好像也做过这种事情。 松开缰绳任那两匹马闲逛,离欢静步到那丫头身旁,把曾经的话原封不动再问一遍:“承寒氏之盛名,载千金之身躯。为何要持那路边残羹,喂这巷中野猫?” “嗯?……”那丫头抬起头来,听不懂离欢的话。却不假思索:“看它可怜呗!” 那丫头伸出手指轻挠着小花猫的下巴,丝毫也不管自己此刻比那小花猫没抢多少,说道:“你看它全身脏兮兮的,刚才走路还一瘸一拐。一定是让谁家的恶狗给欺负了……再不吃顿饱饭,补充补充营养长出个锋利点儿的爪子,岂不是还要挨人家的欺负?” 听着回答,念王殿下微微一笑。他还记得当初那位皇长兄的回答。 他说……“若是连这巷中的猫,都难逃忍饥挨饿的劫难。那这天下的人,岂不是个个都走不脱家破人亡的宿命?若是天下的人都要家破人亡危在囹圄之中,那罗天王朝钟离皇室,岂不是也身陷旦夕之间了……” 如今这丫头的回答。还是让念王殿下觉得欣慰,她不像故人,心怀天下,胸有大志。那未来,兴许会比那故人更好一些吧。可这样的回答里面,却好像也带着不少让离欢可以领悟的道理。 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那只小花猫。 “是啊。不长出个锋利些的爪牙,还要被别人欺负……” 念王殿下一边说着,那左拳好像跟着微微攥紧了一些。心里面不自觉的有疑问。 若是这猫……早有些更多的觉悟,早一些长出爪牙。是不是也不至于断了爪子腿脚,也不至于,被那恶狗欺负的……送了命。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王殿下 那只小花猫被寒泉喂了个酒足饭饱。被恶狗欺负了,好像还是挡不住开心,此刻吃的饱了,便叫两声好像感谢,兀自朝一个角落跑开…… 那丫头听不懂念王殿下的有感而发,这时候只是转过头,蹲在那里很仔细看着自己的离欢哥哥。 离欢的视线被那丫头注视之下,从那小花猫的背影上拽回来。 寒泉瞪着大眼睛,轻轻看着,不说话。 “干嘛?”离欢问道。 寒泉笑道:“离欢哥哥好像变了不少。” 离欢撑着膝盖站起来,再问:“如何就变了?” 那丫头也摸不着个头脑,摇摇头,只是说道:“离欢哥哥以前不是从来都不跟这样的巷角小猫玩?今日怎么还好像可怜起这小猫了?” 念王殿下视线再看向那只小花猫的背影处。苦笑道:“是挺可怜的。” 可能……若自己早些看透,他不至于那么可怜吧? 念王殿下心里叹息,这时候只是摇摇头,搂住寒泉肩膀笑道:“行了,吃也吃了,走也走了,玩也玩了。该回去了吧?小祖宗?” “嗯!”那丫头咧嘴笑起来,点点头。 天之州 月寒神府 月寒寒氏不愧为四大宗财富之最。念王殿下自问,自己从小到大,虽说不算是什么娇生惯养长大,也不算是多好命。但总体上,倒还比不少人强出不少。毕竟从小就生在皇家,什么富丽堂皇的院子没见过呢? 可正门而入。这月寒神府的布置,确实也让念王殿下忍不住咂舌。那月寒神府之中,雕梁绣柱,楼阁台榭竟无一比那皇家差。甚至更有胜之…… 寒泉领着离欢随意走着。经过这丫头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刚才天边飘雨,这月寒神府却天色正好,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壮观景象。眼前一处百里水潭,锦鲤翻腾,映照着夕阳落日,别有韵味。水潭正中央一处小亭,看了难免神往。 “为什么不见了!?”那安详景象里,寒泉叫嚷一声,破了寂静。 这丫头听见念王殿下今日不准备去拜访老爹,便忍不住着叫嚷起来。 念王殿下被这一声叫嚷震得脑子发痛,轻声道:“没说不见,只是今日不见了。” 说罢看看天色,离欢说道:“这天色已经不早,这时候见寒家主有失礼节。” “没事儿,没事儿!”寒泉脑袋摇成拨浪鼓:“我老爹睡得晚,离欢哥哥不用在意!” 对这丫头,念王殿下真的是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对牛弹琴一样。可看着其一脸等着自己回答的认真表情,又只好回应道:“不是睡得晚不晚的原因,是这时候去见就有失礼节。明日上午,我就随你拜见寒家主,这总行吧?” “拜访老爹还要什么礼节……”寒泉搞不懂念王殿下的意思,这时候嘴边嘟囔着。 念王殿下刚想再安慰几句,这时候却突然察觉某种异样,眉头微皱。随后眉头舒展间已经朝后让开一步。 几乎是在离欢让开的一瞬间,一个蓝色的身影闪现,挥拳照着寒泉方向便打。 寒泉这丫头平日里傻是傻了点,不过正如离欢所想,这九阶的实力还不算是没有用的。虽说反应照离欢慢了不少,倒也不算太迟,这时候下意识抬手挡住攻击…… 暗瞳流转中,离欢看清那突然闪出的蓝色身影。是个身着蓝色长衫的青年,看年龄应该比自己稍长三四岁的模样,修为上应该已经到了八阶临九阶的程度。 看着其对寒泉几次攻击,皆为试探而不击要害,每次攻击气力也大概只用处个两三成而已。左右几次,都多是打闹而已。念王殿下不需去想就能猜到…… 出现在月寒神府,敢二话不说这么轻易对着月寒寒氏最受宠的三小姐动手,男性,八阶临九阶实力?那多半就是月寒寒氏长子,寒泉的长兄寒池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念王殿下明明感受到有人接近,还是让开一步的原因。人家亲兄妹打闹,自己能猜到身份倒总不至于上前打扰几下。这时候的目光反而落在缓步朝自己三人方向走来一个身着甲胄,意气风发的青年人身上。 契者的领域里。有些时候,甚至绝大多数时候,阶次的高低并不能代表一切。虽说一个一阶的契者是绝不可能胜得过一个七八阶的契者。不过除了这样大跨度的阶次压制之外,更多的战斗中,要依靠的还是契者本身对力量的掌握,对身法,体术方面的精熟和天赋。这也便是睹星之内九阶为底却依旧又强弱之分的原因,比如那天逸的楚故儿,等级上不过也就比其他几位门主高出一两级而已,可因为从小天资聪颖对于体术,身法,力量的掌握却无人能及也便无一人能胜她了…… 眼下寒池虽说在等级上跟自家这三妹比起来还有一点差距。可其战斗经验,对于身法,体术,力量的运用显然高出寒泉不少。只是几番打闹中,便是一个抬手按住了自家三妹的小脑瓜,将其夹在自己腰间,朗笑一声。 “这么久不见,我们泉儿有长进啊!” 那丫头的小脑瓜好像有种魔力,这样的动作,念王殿下也不少做。这么看到别人做,倒觉得还挺威风,不禁一阵发笑。 寒泉则是不断挣扎,叫嚷起来:“这么久不见,一见到你就欺负我!你还是不是我大哥!?我回去告诉老爹去!……” “呦……”寒池一手夹着那丫头小脑瓜,一手便是直接掐红了其脸蛋,笑道:“果然是长本事了,打不过还学着你二姐去跟老爹告状?吓唬我?” 寒泉被其掐住脸蛋,呲牙咧嘴叫嚷的更大声,求饶起来:“错了,错了!……再不敢了!……” 此刻那身着甲胄的青年人已经走到一旁,脸上带着微微笑容静静看着兄妹两个斗嘴,与离欢两人相视一眼。 离欢面带笑意,视线落在那青年人身上,细细打量。 那青年身着甲胄,相貌算不上多英俊却带着不少刚正不阿的正气。微微露出笑容,好像冬日般和煦与那身上甲胄显得有些不符。念王殿下没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寒泉两兄妹,至于这青年人,光从那身上镶金甲胄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寒泉见念王殿下笑看自己的狼狈相,脸色发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发力挣脱,叫嚷着:“大哥!还有人看着呢!” 寒池刚才只顾着和自家三妹打闹,被提醒才转而笑着看向离欢。 脸上表情正经不少:“这位是……” 寒泉揉着脸蛋笑起来,略显骄傲对离欢的方向竖了竖拇指:“这就是我离欢哥哥!”那感觉颇有些狐假虎威介绍自己老大的意思。 寒池听了,微笑着行礼:“原来是离门主。与舍妹打闹惯了,还请见谅。” 念王殿下随之行礼,笑道:“寒公子比泉儿正经的多。” 寒泉听了从一旁嘟嘴,表示不满。身旁寒池则是对着身旁身着甲胄的年轻人轻轻点头微笑。 那青年人跟着点头微笑中,上前一步。 刚要说话,离欢却已经微微行礼:“睹星罔尊离欢拜见武王殿下。” “大哥……”寒泉这丫头从来都不懂什么,这时候听离欢叫出一声“武王殿下”微微迟疑,诧异道:“这位就是天创萧氏的萧君罡啊?” 寒池听了无奈中赶紧再次掐住三妹的脸蛋,责怪道:“当着武王殿下的面,还乱叫……” 那丫头听了,也总算是察觉出自己半分失礼,对萧君罡略显歉意笑了笑。 随后便对身旁萧君罡微微点头:“武王殿下,舍妹从小便如此,多见谅。” 萧君罡被人直呼了性命,倒没显出几分皇子的脾气。这时候脸上还是那种温暖笑容,摇摇头:“不过个名字何须在意。寒泉妹妹,你我小时候还见过一面,不必多礼。” 萧君罡随之转头对离欢回礼,笑道:“离门主也是皇子亦是王爵,更无需多礼。” 这天创萧氏的萧君罡,离欢也并不了解太多。 只知道其虽不比那天创萧氏萧君彻才能显现,在四合神洲上多有美名。可这位“武王殿下”的名号,在天创军队中可是被人津津乐道。多年来掌握着天创王朝大半兵权,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在最前线指挥冲杀。这些年战场杀伐,战功显赫,那性子却温润如玉,平日里少有恼怒发火的时候,更颇受天创将士们称赞。在天创军中颇有威望。 念王殿下从来都对性子好的人高看一眼,所以对于这位武王殿下自然没什么偏见,反而好感更多。 这时候依旧轻轻行礼,回应道:“离欢身份特殊,今日不袭蟒袍便不是皇子,未及珠冠自也算不得王爵。礼节该有的还是要有。” “离门主太客气了。”萧君罡微笑着再度行礼:“君沫在睹星无尊还多亏了离门主照顾。该是君罡谢过离门主才是。只是君罡还有一事好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所关联? 寒泉从一旁看着这两个大男人相互行礼,大眼睛眨了又眨。总觉得不太舒服。 这时候轻轻在自己大哥旁边轻声耳语:“大哥你看……他们像不像是在拜堂?” 寒池多年未见自家这小妹,今日再见还是感慨“不如不见”。谁家的丫头也不至于这么让人不省心,这时候瞪了寒泉一眼,让她别再说下去。 寒泉搞不懂大哥瞪她何意。撅着嘴,只好不再说话。 似乎这番行礼,也让念王殿下和萧君罡觉得不太舒服。纷纷直起身子,离欢猜得到萧君罡的问题,笑道:“武王殿下有问题,问就是。离欢知无不言。” 萧君罡也不客气,问道:“离门主如何知道是我?”说着便朝自己身着的镶金甲胄看看,笑问道:“难道只凭这镶金甲胄?” “武王殿下身上甲胄有天创王朝徽记,天创与月寒寒氏相交甚好,倒也不至于替寒公子安排王朝将士做以随从吧?” 离欢笑道:“就算真的是安排随从,武王殿下与寒公子相见,两人都并未在意礼数。不合主仆之仪。我又听说月寒寒氏寒池公子和武王殿下私交甚好。武王殿下军中威望举世皆知,平日里只要不在府中或朝堂便甲不离身。猜到是武王殿下也是理所当然。” “久闻离门主大名,今日得见,传言不虚。”萧君罡笑道。 念王殿下不敢骄纵,谦虚道:“武王殿下过奖。” 一旁看着两人对话的丫头,憋了半晌,嘴闲不下来。看向身旁寒池:“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寒池略显宠溺揉了揉那丫头脑袋:“我只知道你二姐叫你回来,如何得知你何时回来?正巧武王殿下来找老爹谈事情,我送武王殿下出来才看见你。” “谈事情?谈什么啊?我也想听!”那丫头听了,双眼泛光,三八起来。 寒池目光不经意朝着离欢身上一扫而过。转而面向寒泉,没给个好面色,再掐住寒泉脸颊,佯怒道:“不谈吃,不谈喝,也不谈玩。谈些无聊至极的正事儿,你就别惦记了!” 寒泉一听是“正事儿”立马没了兴趣。从小到大,这丫头最讨厌的就是“正事儿”。这些哪有吃小吃,追蝴蝶好玩呢? 寒池说着,又朝寒泉身上打量几眼,掐着寒泉脸颊的手再发几分力,略微责怪:“是不是没到家就又出去乱跑疯玩了?看你脏的!” 听到兄长斥责,那丫头也不服气。握住寒池掐住自己脸蛋的手,脸被掐的发肿,这时候嘴里面含糊不清,辩驳道:“我在睹星,成日日理万机!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能放松放松?……” 寒池笑着松开手,对一旁离欢笑道:“舍妹顽皮……”说话间朝着寒泉的方向故意哼一声:“死性不改!多谢离门主照顾了。” “寒公子不必介怀。应该的。” 离欢笑着回应,便又微微行礼:“离欢这次来的唐突,多有搅扰。那……就先让泉儿替我找个房间,今日时辰不早,明日上午便去拜访寒家主。” “是月寒神府招待不周,离门主不必客气。请……”寒池听了脸上笑意更盛几分,对离欢微微朝身后的方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念王殿下见了,微微点头。转身对萧君罡再度行礼道:“武王殿下,今日相见果如传言意气风发,贤王气度。改日再会。” “今日确实还有些杂事。离门主舟车劳顿也不多打扰了。改日君罡一定亲自邀离门主府上一叙。”萧君罡回礼道。 寒泉见这两人又“拜起堂”来,兀自转过头。 离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见到这萧君罡,比见到那萧君彻轻松很多。总像是遇到知己一般,又客气几句,便赶紧拉着寒泉走开。 寒泉被离欢拉走,故作叹息:“离欢哥哥总算是跟武王殿下拜完了堂?” “拜堂?”离欢听着这词,征了征神,随即相通了便也直接掐住了寒泉脸颊:“你这丫头,总胡言乱语什么呢!?” 寒泉那白皙脸蛋今日算是遭了劫难。被反复掐了好几遍,这时候发肿,愈发觉得疼。 不高兴着叫嚷:“松开……松开!……” 挣脱了念王殿下的魔掌,才说道:“你们俩明明都是皇子,在那里弯腰鞠躬拜来拜去,不是拜堂是什么啊!?还不许人说?” 念王殿下笑看那丫头一眼,也不回复只是兀自朝前走着。 见其不回话,寒泉却不依不饶:“离欢哥哥为什么故意把我拽开,我跟兄长还没说完呢!?” 离欢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禁说道:“你还知道我是故意拽你出来的?” “你当我傻啊?”那丫头明知故问。 念王殿下回想刚才寒泉问到“什么正事”那身旁寒池不经意扫看自己一眼。自然知道,那所谓的“正事儿”怕是什么不好让自己知道的。 这时候自己倒也没必要非站在那里让人家不自在,还不如顺其自然识相一点,把一旁同样碍些正事儿的寒泉带走的好。总不至于明知道还刻意恶心人家吧? 被寒泉问出来,倒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累了想休息”便催促着寒泉给自己安排房间了。 寒泉这位离欢哥哥,打自己开始叫他“离欢哥哥”开始,就一直想让他来自己家里住上几日。只是这位离欢哥哥平日里太过懒散,从来都不答应自己。 今日月寒神府即将祭出天冰晶,总算是把这离欢哥哥带来。寒泉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替离欢安排好了房间,还特意命人准备了罗之州西郡五年只产百石的正山清茶送过去。 本来还想着再陪离欢坐一会儿,被离欢好说歹说了半个时辰,才在离欢再度答应“等回去就吃了自己做的‘桃花糕’”以后终于听话,出了房间去沐浴换衣了。 念王殿下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兀自坐在桌子上,打量着那盏被寒泉吹嘘半晌的“正山清茶”,若有所思。 那位天神的身影再度闪现坐在一旁。 “在想什么?”李一凡坐在旁边,轻声问道。 念王殿下拄着脑袋,一只手不自觉的双指摩挲…… “天冰晶即将被祭出,萧君罡就来谈事……这事情真就这么巧?”离欢思索道。 李一凡说道:“天创萧氏和月寒寒氏共处天之州。一家是独立王朝,一家是强悍大宗。相互间有所来往,也属正常。” 离欢听着微微点头,却说道:“天创王朝和月寒神府素有来往,这事情倒确实正常。今日遇见天创的皇子,也能说只是巧合。不过只限于是遇见萧君彻……若是遇上了萧君罡……”离欢说着又摇头,笑道:“可就不太对了。” “为什么?”李一凡没看离欢,问道。 “天创王朝两位皇子各有分工。从来都是萧君彻主政,萧君罡主兵。若只是素来的相互间来往,应该是萧君彻来,而不是萧君罡。今日萧君罡来了,泉儿去问寒池是什么事儿……” 离欢兀自回想着:“寒池显然是看我在场才没说出来。那怕真是正事儿,而且很可能还是一些我不太方便知道的正事儿。既然是正事儿,由萧君罡这个向来主兵的皇子来处理,那就不会是笔墨可以解决,而是刀兵方可解决的事情了。” “可能是萧君彻来不了。”李一凡回应道。 离欢摇摇头:“不会。萧君罡历来身处军营,对于很多政事处理的肯定没有萧君彻得心应手。再说,天创王朝部队这些日子正在天之州东境进行历年的大演习。萧君罡主管军营,你以为这时候把他叫来月寒神府是那么方便的事儿?” 李一凡听了轻笑:“你倒是真了解。” 念王殿下笑道:“我平日里确实懒散一些,但还不傻。罔尊主要监管的就是天之州,平日里我不想多管是不想的事情。你还真当我这罔尊门主是个摆设?” “那你觉得他来是为何?”李一凡瞧着离欢那副得意的面孔,问道。 “说不定跟天冰晶有关系,甚至跟邪宗那边也有牵连。”离欢说道。 听到邪宗,李一凡明显认真不少:“何以见得?” 念王殿下静静看着桌子上的“正山清茶”,又拿起茶壶,替李一凡也倒了一盏。 不正经的笑道:“天之州出了名的‘正山清茶’,你四百年前喝过吗?我也就小时候在帝宫喝过一次。忘了味道,不过绝对是好茶中的极品,你尝尝?……” 李一凡轻抚那被离欢推过来的茶盏,四百年前自己成日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何时有念王殿下这闲心坐在哪品茶?此刻也不觉得这“正山清茶”多有吸引力,只是依旧看着离欢等其说话。 念王殿下把茶盏送到嘴边,轻轻抿上一口。清茶入喉,眯起眼睛细细品味半晌,随后老态龙钟道一句“好茶!好茶……” 第一百七十章 例行公事 或许是念王殿下和那三任帝师的老家伙待得久了。每每品茶,李一凡总能从这青年人身上看出些年迈气衰的感觉。 念王殿下细细品了茶,身旁略显怒色的眼神已经迫使其不敢再品一口那“正山清茶”了。 转过头对李一凡轻笑:“这事情,我现在也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要等其他的消息都再知道一些才能知道了。你别着急。” “其他的消息?”那天神看了眼离欢,缓缓道:“如何得知?” 离欢眼睛一直盯着那“正山清茶”明显被好茶夺了魂魄去。这时候“嗯……”一声,兀自反应一会儿。 回应道:“已经派洪韭去查了一些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一会儿就该到了。” 念王殿下手指再次摩挲。琢磨道:“要是跟我想的差不多。应该会顺利不少。今天得到消息,明天上午我去拜见寒水家主,中午再出去打听打听。下午……” 离欢思索道:“应该就会有贵客到。再打听打听,就差不多了。” 李一凡不愿意听他卖关子。转过头,握起桌子上茶盏一饮而尽。 念王殿下见了,张大嘴巴。这好茶当要细细品味,才懂其中韵味深长。像这家伙如此品味,真是暴殄天物了! 心疼中,只好笑道:“我问过泉儿了。月寒寒氏应该在这两三天里就会选择祭出天冰晶。你就好好等着看看故人旧物就是,其他的我来解决。不出意外……应该天冰晶祭出之前就会有答案了。别着急嘛……” “好。” 天神回应一声,那门扉外传来一个沉若洪钟的声音:“七殿下?七殿下?……” 这声音念王殿下可太熟悉了,说曹操曹操到,是那吃韭菜的家伙回来了。 对李一凡笑了笑:“看,回来了不是?” 李一凡微微侧头朝大门方向看看,身影消散…… 离欢见他没了身影,摇摇头,喊一声:“进来。” 声音未落,那胖子推门而入。脸色通红,看来是跑着来的。 吃韭菜的家伙一屁股坐在刚才李一凡的位子上叫一声“七殿下”。随之鼻子嗅了嗅,果然是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狗眼…… 胖子的眼神随着鼻尖轻动落在茶壶之上。对离欢眉开眼笑:“七殿下……这是什么?这么香?” 念王殿下无奈摇头,把茶壶朝那家伙眼前推了推:“倒一杯尝尝吧……”随后又略显吝啬提醒道:“就一杯啊!” 那胖子只听得懂前半句无奈,丝毫没理会念王殿下后半句吝啬。这时候也不顾及什么拿起茶壶借着刚才李一凡的茶盏便给自己倒上一盏“正山清茶”。眼力十足,见离欢身旁茶盏不满,便识相的为离欢也蓄满。 不愧为离欢的护卫,拿起茶盏便也是一模一样的眯起眼睛,轻抿一口,老态龙钟“好茶,好茶……”。 这一番身手,念王殿下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只好问道:“查的怎么样?” “嗯!”洪韭嘴里含着半口“正山清茶”品味中,听到离欢提问,身子直了直。咽下茶水,说道:“七殿下所猜没错。那个叫‘青沙’的组织虽说明面上被画逸打散,不过好像实际上并未受到太大的损伤。已经有一部分逃入了天之州。” “是吗。” 念王殿下茶盏停在嘴边,眸子里一缕杀意闪过。 想起林云兮口中这“青沙”诸多惨无人道的罪行,念王殿下放下茶盏。 “传令无尊。进入天之州清剿天之州境内‘青沙’残党。明日日落之前,务必清剿干净。”念王殿下放下茶盏,言辞之中果断凌厉。 那吃韭菜的家伙听着这话,一时愣住片刻。他可是很少见这位七殿下如此狠厉下令要清剿谁。 离欢好像也感觉洪韭眼神不对,转而去看。“怎么了?” “没……没事儿。”洪韭摇头道:“就是觉得七殿下做事,好像果决了不少。” 离欢眸子里的杀意转瞬即逝,这时候重新握起茶盏。再饮一口:“这群混蛋,做些伤天害理的烂事儿……” 念王殿下回忆着那画逸格训场的两个小女孩儿。不禁冷哼:“进了我的地盘儿,就别活着出去了。” 那“青沙”手上恶行。洪韭也打听不少,自知七殿下所说在理,这时候答了一声“是。”。这七殿下言辞果决,少有的杀伐果断,倒让洪韭都觉得热血沸腾。放下茶盏起身便要走。 “哎,等会儿。”离欢叫住那热血上头的家伙。 洪韭回头问道:“七殿下还有事儿?” 念王殿下坐在那,出一口气道:“让无尊汇报动向,我要知道他们在天之州何地开始剿杀。” “是。”洪韭微微行礼,退了出去。 见那胖子离开。离欢一盏茶缓缓饮干了。脸上平淡,两只手指又开始了不断摩挲。心中自知,自己猜得没什么问题,第一步已经顺利实施。 三任帝师说。“奕者,当落一观百”。这话念王殿下始终记着,凭着这副头脑自谦做不到“观百步”之筹谋,却也还算是有目观七八十的帷幄。 对于围剿“青沙”。原因其一自然是因为听了林云兮口中那“青沙”的罪行,自己确实有些看不下去。正如自己刚才对洪韭所说,那群混蛋净做些伤天害理的烂事儿。念王殿下平日里慵懒,却不代表分不清个善恶对错,岂会对什么样的混蛋都擅加容忍?而其二,要等无尊萧君沫到了,才知如何了。 事情按着念王殿下所想进行,自然最好。接下来,慵懒的常态回来,自然要好好修养一下,只盼望那丫头回了家能多想着找老爹老娘,大哥二姐什么的多唠唠家常,少来烦自己。 一日无事,念王殿下所期盼的倒还算一半顺心。除了那丫头又来自己房间磨磨蹭蹭半个时辰说要看看再给自己安排些什么所需用品以外,念王殿下总也算是过了个还算安静无事的下午。 次日。 月寒神府 清泉堂 离欢答应寒泉,第二日上午便来拜访寒氏家主寒水。到了日子,自然是要拜访的。一来答应寒泉,二来,自己到了月寒神府,总是也要见见地主的…… 念王殿下不记得时不时跟这位寒氏家主有过什么见面的事情了。总之这人自己是觉得第一次见的。 那身着月寒神府蓝色长衫的四十五六中年人,比离欢想象的寒氏家主少了不少亲和力。束起长发中几缕白发倒显得更威严一些。或许是因为寒泉从小就古灵精怪,又见了寒雪,还有一见到寒泉就打闹的寒池,离欢感觉里,这位寒氏家主,应该更平易近人一些才是…… 这时候见到这位寒氏家主。念王殿下自然也没时间多去胡思乱想什么,只是在那寒泉没规矩着说出“这就是离欢哥哥”之后。上前一步微笑行礼:“睹星罔尊离欢,见过寒家主。” 见离欢已经上前行礼,那寒氏家主再威严自然也不会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毕竟是睹星三尊之首,还是罗之州罗天王朝的念王殿下,这四合神洲之上盛名可从不比自己这寒氏家主低多少。岂能怠慢了? 寒水脸上浮出笑意,对离欢微微回礼:“离门主少年有为,风流倜傥。如我之前猜想,丝毫不差。” 这两人相互间又进行了一阵被寒泉极为厌烦的“拜堂”客套环节,便以寒水做出“请”的手势,纷纷落座。 具体内容,如念王殿下也如寒泉猜想。无非就是感谢念王殿下在睹星多年照顾自家小女儿,多谢多谢,应该应该之类的。内容无聊到寒泉在一旁已经整整吃掉一个血柚才算停下。 “小女特意嘱咐,离门主素爱品茶。这天之州特产的‘正山清茶’,离门主可以定要尝尝。”寒水依旧客套道。 念王殿下馋懒习惯了,听到“正山清茶”自然坐不住。这时候故作些矜持,微笑着拿起茶盏,轻饮一口。毕竟还有外人,只好忍住眯着眼睛,老态龙钟的环节。 饮茶之中,寒水轻声问道:“不知离门主此次前来……” 这试探,念王殿下早猜到。此刻放下茶盏,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这几日睹星在天之州有些活动,正巧着寒雪小姐的家书到了泉儿要回来。我这也就厚着脸皮,在月寒神府小住几日,叨扰寒家主了。” 寒水听后笑起来,赶紧摆手:“离门主这些年对小女照料有佳,何谈叨扰?” 一旁寒泉呆呆傻傻,看向离欢:“离欢哥哥,罔尊在天之州有任务吗?你怎么没告诉我?” 寒泉问出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害怕如若那罔尊真有任务,自己好不容易留住离欢哥哥又没了时间多陪自己。好在念王殿下早有布置,要不倒是让这傻丫头拆了台…… 轻轻回应一句:“是明天无尊有些活动,我顺便看看而已。” 寒泉听后点头松了一口气。 念王殿下的视线则是轻轻打量着寒水,见其好像稍微放心。这时候好像也没打算就此结束话题,直了直身子笑问道:“只是今日正好来此,离欢还有些例行公事,不得已也需要一问。寒家主请见谅。” 第一百七十一章 礼貌三推 离欢一句话让那位月寒神府的家主,眉目间微皱一下,又在瞬间舒展。 有事要问,倒没什么。只是离欢这句“例行公事”确实让人担忧一些。 奈何别人已经发问。寒水也不好不答,微笑道:“既是例行公事自当理解,离门主请讲。” 离欢也不客气。 微笑道:“罔尊向来对天之州有监控之职。最近收到消息,月寒神府即将祭出神器天冰晶。离欢想问,此举为何?月寒神府是否有遭受到什么巨大变故,如若需要睹星协助,寒家主也大可以说出来。能力之内,职责之内,睹星自当竭力相助。” 念王殿下一句一问,委婉却不卑不亢。让人找不出任何一丁点的漏洞。 那寒氏家主目光中明显停顿迟疑。视线朝着寒泉方向轻瞥一眼,随即哈哈笑道:“那要多谢离门主体贴心意。月寒神府并未受到任何威胁,此次祭出天冰晶不过家事而已,不会影响睹星制衡。离门主大可放心。” 寒水如此回应,一句“不影响睹星制衡”已经封住了离欢的话头。言外之意简单,无非就是在告诉离欢,这件事情乃是月寒神府单独意愿而已,与睹星无关,也并未妨碍睹星制衡观。毕竟那天冰晶是人家月寒神府四百年前老祖宗留下的神器,本就归于月寒神府所有。想不想祭出,何时祭出,祭出何用。只要不影响睹星制衡,睹星也便没什么权力一定要多管下去。 这回答,念王殿下并不意外。之前对寒水一问,也不过两点。第一确如自己所说,确实例行公事。罔尊职责监管星之州,今日到了这月寒神府,自己身为睹星罔尊门主,问上一句无伤大雅。第二,则是想看看这寒水听到自己问话作何反应。 从刚才寒水听到问题的停顿迟疑,和后来朝着寒泉方向的轻瞥,念王殿下已经能猜出个一二来。 话头去路被人家封住,念王殿下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这毕竟是寒泉老爹,自己不识相着执着相问,倒显得不太好。到时候若是跟寒水弄得不愉快,倒让寒泉难做了。 此刻嘴角翘起一些,离欢微微点头:“既然月寒神府并未受到任何巨大威胁,我就放心了。若寒家主真有什么需要睹星协助的地方,也请直言,无需多虑。” 两边都是聪明人。见念王殿下不执意多问,寒家主自然也省着犯愁。 笑道:“多谢离门主惦念。” 又一番“拜堂”环节。月寒的家主和睹星的门主间,纵是有照顾自家小女儿的牵扯在其中,倒也真没什么好多聊的。 一阵“拜堂”,两人自然也觉得这话题适可而止最好。一方面离欢面对这位长辈也不知道再多说什么,何况自己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办。另一方面,寒水自然也不想再让话题继续,省着这位罔尊门主再牵扯到了月寒神府祭出天冰晶的事情。对两边都不好。 各自识相,几番客套,终于散去。 “离欢哥哥!”寒泉从清泉堂正厅追出来,叫嚷道:“真不吃点什么?” 这丫头打自己和寒水客套之间,就没心没发嚷嚷着饿了,要念王殿下一起吃些什么。那寒家主听了,自然也是顺其自然相邀。离欢一番拒绝总算总出来,这丫头还是意料之中的“不离不弃”…… 念王殿下轻揉着那丫头脑袋,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办。明日一起吃。” “什么事儿啊,一定现在要办?”寒泉这丫头又八卦起来,眼睛泛光问道:“是君沫姐无尊那边的事情吗?我也要去!” 自己去找萧君沫还有别的事情,自然不太方便让寒泉牵扯太多。念王殿下只好随便找着借口拒绝,费了好些口舌,才算是留住这小丫头,叫她既然回来,就多陪陪自己老爹。 那丫头不太开心,默默点头,只好转头回去,吵嚷着找吃的了。念王殿下松一口气,赶紧出了月寒神府。 天之州 星落神府 念王殿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让那小祖宗不要跟着自己,这时候站在星落神府的牌匾下,兀自打量着。 天之州,星落楚氏。乃是四合神洲四大宗如今实力上的第一位。四百年前由李一凡同一时代的楚氏先祖楚心瀛创造星识之力,星落神府的实力方面就此而长进不少。实力上一跃从第二位超越过久居四大宗之首,墨铭哲所处的圣火宗。 对于这事情,念王殿下也了解一些。自己倒也不在乎什么,那都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念王殿下又从来都不在意什么强弱名次的问题,谁第一谁第二,有什么分别呢?第一的不能多块肉,第二的也不会少块肉。念王殿下只怪这尘世的庸庸众生,太过世故,总去在意些没用处的东西。 只是听那身体里的混蛋,只言片语。念王殿下在意的,只是些八卦的事情。那位天神,好像和那星落楚氏先祖楚心瀛有些不浅的交集。 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禁感慨。别看这身体里的混蛋,平日里冷冰冰招人烦,四百年前倒也算个风流少年。跟哪位前辈好像都有一腿似的…… 脑子里回想着那位邪宗邪尊,千亦大人。念王殿下不禁口水直流,那肤白貌美大长腿,可让离欢念念不忘的紧。想来,那楚氏先祖楚心瀛,豆蔻年华时候,跟李一凡能牵扯上不浅的交集,恐怕也是个少有的美女吧…… 想来这倒是正好。这李一凡四百年前跟星落楚氏最有名的先祖有一腿,几百年后倒好像缘分了。自己虽说跟那楚故儿百般的合不来,可表面是表面,念王殿下对那好胜的姑娘可从来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像被夺了魂儿……离欢曾经对李一凡励志,等有朝一日,自己对那楚姓的姑娘得了手,一定想办法带她去那圣火宗的灼琰殿,长生不老,岂不逍遥快活!? 心里又不禁叹息,只是这次皇长兄已故。自己恐怕要先定住心神,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办好办妥,才能再想那灼琰殿里的逍遥日子了…… 脑子里不断脑补着,竟然越想越偏了。念王殿下站在那星落神府的黑漆镶金檀木牌匾下,想入非非难以自拔……颇有些哪里来的痴汉德行。 “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识相的把念王殿下从想象中强行拽了出来。 念王殿下被人打断幻想,下意识着恼怒。可是听到那声音却生不出什么气来。 抬眼看去,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衣薄纱的姑娘正站在那星落神府大门下,低眉瞧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些熟悉的鄙视…… 见到那姑娘,念王殿下失些脸面的猛吸嘴角口水。那样子哪里如那寒氏家主嘴里虽说“少年有为,风流倜傥?”简直猥猥琐琐,狗狗祟祟才对! 念王殿下故作不经意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刚才自己幻想似乎用力太重,以至于嘴角淌出口水都浑然不知。 这时候擦拭,对着那姑娘露出一副贱笑。 “嘿嘿”一声,抬手招呼道:“楚门主。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念王殿下一边笑着,一边则是毫不客气,一脸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德行,朝星落神府之内走去。 楚故儿一手抬起,按住念王殿下没有脸皮的脑袋,轻轻发力,推开。 依旧靠在门边,问道:“你不是跟泉儿回了月寒神府,今日来我这儿是要做什么?” 念王殿下被那姑娘抬手推开也不生气,只是略显诧异道:“嘿?我好不容易来趟天之州。罔尊对天之州素有监控之能,还不许我来星落神府拜访拜访?我就算去了天创王朝的皇城王殿,那天创帝君也未必敢像你这般抬手推我……” 离欢不服气着便有要朝里走。那姑娘对离欢这副德行从来都不惯着,便是抬手再推。 椅在门框边,嘴角轻轻扬起一些,笑道:“你这家伙平日里慵懒的都不如死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想着要拜访我们星落楚氏?离门主该不会又有些自己的执念,想着要做吧?我可不是你的泉儿妹妹,心里欢喜着你,任你哄骗。” “哎?楚故儿你这是什么话?”念王殿下露出些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失意,哀叹道:“我就不能何时勤快些?真是来拜访的,楚门主放心。” 离欢回应便死性不改还是朝里走,楚故儿便是又一次抬手…… 刚到了星落神府便被这姑娘“礼貌三推”,念王殿下有些气不过。 叫嚷起来:“干嘛啊!?你还真不让我进?” 那姑娘人生中两大乐趣。一来是胜利,二来就是看到念王殿下这副气急败坏的德行。 此刻忍不住笑道:“那离门主,真是不好意思。家父今日正好有事出去,要过几日才会回来。我也理解离门主突然勤快的心情,可星落家主不在,倒也真是白来,改日吧?” 看着那姑娘笑,离欢就生不出气。这时候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楚门主乃是星落长女,既然楚家主不在拜访拜访你也是一样。” 说罢便厚着脸皮,称着那姑娘一个不留神便挤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蹭饭的无赖 念王殿下太过没脸没皮。楚故儿“礼貌三推”只好倒是也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这时候没了办法对付这臭流氓一样的家伙,只好不再阻拦让他进去。 离欢进了星落神府,不禁一阵拍马屁似的感叹。感慨于这星落神府气势磅礴,大宗风范。 姓楚的姑娘不把这马屁作一回事,哼一声道:“你不是来过一次,还弄出这份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星落神府实力第一,可比不上你那罗天宫廷,比不过月寒神府。” 念王殿下马屁拍在马蹄上,也不气馁,只是又张嘴夸赞几句。琢磨了半晌,便扬言要蹭饭。 楚故儿一阵唏嘘,撇撇嘴:“你不是来这儿拜访,怎么进来就变成吃饭了?” 念王殿下诡计得逞,这时候对楚故儿嬉笑:“边吃边拜,边吃边拜……” 换做平日,楚故儿对这种要求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只是今日,这扬言蹭饭的碎嘴混蛋身处于星落神府。如若这顿饭自己不给他,这碎嘴的家伙恐怕出了星落神府的门,便要到处宣扬,星落神府不给饭吃的光辉事迹了。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去安排饭菜。 饭桌上,姓楚的姑娘手里握着一副没粘上半点油渍的筷子。手掌轻轻拄着下颚,看着对面的家伙大吃特吃。 这混蛋,果然如人所说,从小就没个吃香。堂堂的睹星罔尊门主,罗天的念王殿下。这时候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只烧鸡“分尸”…… 便是那么一手按住烧鸡,一手拽住鸡腿儿。极度残暴的撕扯下来,塞进嘴里,满手油污便拿着筷子夹起一片千叶豆腐也一同塞进嘴里。 楚故儿回到家里几日,总算能好好休息休息。今日起来兀自修炼,刚准备出去透透气便见到眼前这抱着烧鸡好像和那烧鸡多大仇怨胡吃海塞的家伙站在自家牌匾下淌着口水。本来自己也有些饿了的,可见了这混蛋这副吃相,瞬间便没了胃口。 离欢没发现,或者并未在乎那姑娘略显嫌弃的眼神,只是大口大口吃着。嘴里面含糊不清发出点声响:“好吃……不错……” 楚故儿彻底没了胃口,拄着下巴,看向离欢:“离门主……这就是你所谓的拜访?” 那混蛋从鸡腿儿上咬下最后一丝肉,一脸满足。竟然兀自点头:“嗯!这叫与民同乐……不是比正襟危坐,各自饮茶,客套谈话亲切的多?” 听到这样的解答,楚故儿哭笑不得。“亲切是不错。只是你坐在这吃了半晌,除了鸡骨头就没别的从你嘴里吐出来。你这叫拜访?” “楚门主……” 念王殿下听着那姑娘质问,放下刚刚被自己彻底清理干净的鸡腿骨头,又不客气着起身,把另一只鸡腿儿也拽下来。对楚故儿笑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听我多说话?怎么有些时日不见,我不说话倒是成了罪过?心里想念了?” 楚故儿被这流氓碎嘴,弄得一阵脸颊发烫。反驳道:“你若是可以不说话,就吃完了这顿赶紧滚出去。” “哪有拜访,还催人家走的……”念王殿下再度含糊不清,嘴里面塞着半根鸡腿儿,旋风筷子铲车嘴,吃个不停。 待到嘴里面终于又空下来,已经有了不少饱腹感。脸上露出几分舒坦象,靠在椅子上揉揉肚子,又拽起桌子上一盏酒,轻饮一口。发出一声,要饭多年,终能饱腹的舒适叹息声。 低下眼皮看看桌子,面无改色,对楚故儿抬抬手:“楚门主,吃啊……味道不错!” 姓楚的姑娘看着桌子上仅在一炷香功夫就成了残羹剩饭的美味佳肴。简直被这混蛋给气通了任督二脉,虽说依旧保持着刚才手握干净筷子拄着下颚的动作,可那握住筷子的手指,却好像发了几分气力。似乎是在控制着体内涌动真气,克制自己不要现在就拔剑砍下这没有脸皮混蛋的狗头! 声音带着半分愤怒,楚故儿压低声音,尽量微笑道:“离门主吃好了?吃好了可以回去月寒了。” “哎?别别别啊……”离欢看着那姑娘气的浑身发颤,总觉得想笑。面对个随时都可能起身砍死自己的姑娘,倒是从容不迫。 稍微坐直身子,冲楚故儿扬起嘴角:“楚门主你看你,吃你家点东西还不高兴……我不是来拜访的吗,吃饱了才好拜访啊。其实今日来,是有些事儿想问问……” “无可奉告。滚蛋。”楚故儿没等他说完,便放下筷子一句。 念王殿下好像早猜到这姑娘的回答。这时候也不着急,重新从桌上握起筷子又吃起来。 微微点头轻声:“那我还是吃饱了再走吧……”随之便又突然朝屋外叫嚷:“再做一只烧鸡!” 那姑娘眼神中恼怒已然变成了诧异。念王殿下却再度开口:“楚门主别着急,我食量可没泉儿那么大。约摸着再有一只烧鸡就能吃饱了。不过毕竟同门之谊,星落神府更有大宗风范。楚门主对我的问题无可奉告,总不介意给我暂时安排个房间,睡个午觉消消食再走吧?” 离欢说着,脸上贱笑更盛。自顾自盘算起来:“算算时间,我睡好午觉起来可能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啊……楚门主要是不嫌弃,就再给我安排一顿晚饭。星落神府大家大业,总不至于到了时间,连顿晚饭都不给吧?不过楚门主放心,吃过晚饭我就不在星落神府住一夜了,若是晚回去,那丫头又要对我要死要活,说我不陪她玩了。哦对了!我晚上可能还要再带一只烧鸡走。你那泉儿妹妹知道我在你这儿吃了一顿,却什么也没给她留,恐怕咱们两个都安生不了。” 楚故儿被念王殿下一番说辞气的火冒三丈,那身体涌动的真气再也承受不住。此刻便是拍桌而起,怒道:“离欢你……” 念王殿下好像被吓到似的,朝后靠了靠。对楚故儿双手下压,作出个息怒的手势。悻悻笑道:“楚门主,要不你就让我问了?问过之后,转头就走,保证不回来!”说着便抬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楚故儿咬着牙,恨透了这不要脸的流氓地痞,也不知道这堂堂皇子是从哪个市井江湖里面学得这副滑头滑脑的德行。 心里不甘心。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若是在这星落神府,活活打死了这王八蛋。死条狗命倒是小事,只是传出去可实在不好听了。 无奈之下,只好忍着怒火,再度坐下。 眉目间轻蔑着扫一眼离欢,冷哼一声道:“要问什么快问。” “哎!好嘞!”离欢听了眉开眼笑,赶紧点头。随后又回身冲着屋外大叫一声:“烧鸡不要了!” 楚故儿看着他,牙根都一阵发痒。忍着怒意等待。 离欢转过头,对其微微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了解点罗之州最近的动向。” 终于听到正题,楚故儿却随之眉头轻皱:“罗之州动向?你要了解什么?什么是你们罔尊了解不到的?” “哎?”离欢却诧异道:“楚门主这话说的。上次罗天帝宫里,你提着剑可是险些要了我的小命。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许罔尊插手罗之州的事情吗?我可是听话,乖乖撤了我罔尊在罗之州的手段,如何了解什么?” 这句话,换做以前,楚故儿还信。毕竟眼前的家伙,从来都慵懒,很多事情便是让他去管他也不愿意。可是自从那罗天王朝东宫储君钟离阳死后,楚故儿第一次看着这位念王殿下眸子里面多出了不少坚定之意,便信不得这句话了。 对于楚故儿。虽说平日里面厌烦这慵懒的混蛋,却不知道怎么总好像对他了解。这家伙是个要么不做要么便做绝的极端主。那些执念,楚故儿不懂,却明白。如若做不成,他不会罢休。 思索着,却也不愿意揭穿什么。只是问道:“你想了解什么。” 离欢刚才不正经的模样消减不少。这时候只是问道:“我想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罗之州圣火、日月两大宗是否有所动作?” 离欢提起这些,楚故儿也跟着眸子微低。 在刚才的话上,离欢没说实话倒也并不算是太多隐瞒。因为自己当时只为了处理长歌城一事,也因为楚故儿的缘故。待到长歌城一事落定之后,自己确实便撤出了罗之州境内罔尊的大批眼线,只是保留了在罗天王朝的一些手段,以备不时之需而已。所以对于圣火和日月两大宗自己能了解的确实不多。 而楚故儿低眸思索,便是惊叹于这家伙直觉确实敏锐了一些。天逸负责监管罗之州,最近确实也收到了一些消息。日月宗近日,似乎跟月寒神府一样,要尝试使用那四百年前日月宗主戴沐沐所留下的镇宗神剑日月。只是这消息自己也是前些日子才听说,至于究竟为什么,还未有过更多探查。 楚故儿思索之中。念王殿下却直言问道:“或者再具体一点。日月戴氏最近,是否有使用日月宗镇宗神剑日月的意图?” 第一百七十三章 茶室小坐 念王殿下猜得准确,那姑娘倒也不好再睁眼说胡话,反驳什么了。 这时候微微点头。 “果然是这样……”离欢两只手指摩挲中,兀自思索着点头。 随即又想起什么,再度发问:“那理由呢?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突然选择动用日月?” 楚故儿回答道:“这事情我也刚知道不久,这段时间在星落神府也无暇去多查。现在日月神府给出的大概解释是,试图让后人继承日月。” 念王殿下听后却笑起来。“那日月神剑,日月戴氏的戴世子不是早就试图继承,只是没得到认可吗?还会拿出来再试?难不成我们的戴王爷还准备把这日月宗的镇宗秘宝留给逢秋哥?” 日月戴氏世子戴易馨,早在几年前就在戴昀的要求下试图过得到日月神剑的认可。只可惜,那日月神剑毕竟乃是四百年前日月宗主戴沐沐的佩剑,与月寒神府的天冰晶,烈风族的翎风,木林族的木神是同等级别的神器。那日月戴氏的戴世子,又从小被那位戴王爷娇惯的不成样子。平日里如戴王爷跋扈,却没有戴王爷几分强悍,怎么会轻易得到日月的认可?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日月神剑力量骤变,试图得到认可的仪式到底以失败告终。这事情因为当时日月神剑的力量爆发,整个四合神洲便不是契者的千万黎民百姓都可以感受的到,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多有些质疑日月戴氏世子能力的言论。离欢身为罔尊门主,诸如此等整个四合神洲皆知的事情,自然也了如指掌了。所以对于如今日月宗的理由只能说是半分都不信的。 而有关于这个问题。楚故儿自然也心里清楚,大宗之间,帝国之间,这样官方的理由数不清。可谁都知道,越是官方的,越显得扑朔迷离,没个真话…… 天逸收到这消息不久,楚故儿这段时间又身处家中,本来琢磨着过些日子再查不迟。谁想到,这样的事情如今竟然让眼前这个一向慵懒的家伙都起了兴趣,那就很不对劲了。 这时候见离欢打趣之后,又兀自思索,那姑娘的视线不由得移向念王殿下不断揉搓的两根手指。 与离欢认识快十年,又同样身处于睹星。虽说楚故儿自己肯定不愿意承认,不过那世人口中自己二人青梅竹马,有过之倒也无不及。自己作为亲眼看着离欢从一个幼|童少年成长为如今翩翩公子的众人之一,对离欢的诸多脾性颇为了解。每当这家伙右手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摩挲,那就意味着,这可测风云的才子,已经开始动脑了。 不得不说。在这位姑娘看来,眼前这家伙虽说平日里懒散,那脑子却也确实好用。可问题在于,好用不一定就会用。想想往日,这混蛋纵然有着这般聪颖的头脑,可是很少真的思索斟满。这就让楚故儿更想不通了,这家伙究竟再思索什么。那日月宗准备动用日月神剑又与他何干? 百思不得其解,楚故儿倒也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这时候叫了念王殿下的名字,问道:“你到底想什么呢?日月宗是否祭出日月神剑,与你有何关系?” 念王殿下思索中被那姑娘打断。微笑着抬起头,本来不断揉搓的两根手指停下来。 笑道:“没什么。楚门主放心,我知道罗之州是你的地盘,绝不给你找麻烦就是。” 离欢笑着,可能刚才吃的太多,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满足再度浮现:“多谢楚门主热情款待,今日多有叨扰,那我就先告退了?” 楚故儿见这家伙的一脸贱笑,却总觉得假兮兮的。心里面想再问问什么,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没去阻拦念王殿下,便只是说了几句让其“快滚”的说辞,放走了他。 念王殿下走出星落神府的大门,一个人在街上漫步思索着。 这事情好像确实在朝着自己所想发展,可是问题在于,离欢似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什么。更准确的说有些不敢相信。 微微出了一口气,念王殿下不禁回过头又看看那星落神府的牌匾。 其实早在寒泉邀请自己一同回月寒神府的时候,念王殿下便已经清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楚故儿当时正在星落神府。 前几日收到一些消息,说是楚故儿回了星落神府。念王殿下便早想着要把刚才所问,当面问问,只是念王殿下觉得这样的疑问。最好还是保持到一种半顺道的状态比较好,毕竟如若自己目的太过明确,为了这件事特意跑一趟天之州,就显得太过在乎了一些。正巧那丫头也在这时候邀请自己去了月寒神府,倒也算是让自己可以顺水推舟放心一些。 这天之州,天创王朝的帝都,与罗天王朝帝都相差不多。一样热闹,一样嘈杂。也一样满街都是那四合神洲最大商行千岩商行的客栈,茶室。 心里面琢磨不清,念王殿下便索性看似随意的找到一个千岩茶室,上了二层外廊,找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念王殿下出门,从不刻意显出自己什么优越地方,穿着也向来朴素一些。这时候一身黑衣坐在那茶室二层外廊一个角落里,显得不太起眼儿。 千岩茶室的小二静走几步,远远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念王殿下。这到底是千岩茶室的茶水小二,成日见到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这眼力自然也不是那长歌城骡子店铺门前茶摊的伙计可比。 念王殿下虽一身朴素黑衣,这小二却还是可以非常轻松的从念王殿下的坐姿和那黑衣的丝绸材质看出不少端倪。 一般会一声不吭连价格都不问便上了这四合神洲最顶级千岩茶室二层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贵人,一种,是傻哔…… 可仔细瞧瞧那翩翩公子身上黑衣。虽说看着朴素,可那面料却薄而不皱,平滑坦实。小二眼力十足能认出来。那是四合神洲之上,相当著名盛产于罗之州南境的罗绮。 这种面料,乃是由罗之州西部的特有春蚕相思蚕,每年的第一批产丝中精华梭织。轻薄却保暖,价值不菲。四合神洲之上诸多皇室贵族,王爵诸侯都会定期采购这样的罗绮。甚至光凭这罗绮,罗之州每年的收入流水,就能高达千万两的白银。 能穿着这样罗绮的人,就真是个傻哔,那也是贵人。毕竟,买卖嘛,有钱就行!挣钱嘛……并不寒颤。再看那翩翩公子身姿,虽显随意却依旧端礼,明眼人一扫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个受过贵族教育的人。 一番分析,大致确认。那小二眸子里面带笑,缓缓走到念王殿下身旁。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递上个茶册。 一般面对这样上来就找个偏僻地方坐下,双眸望着廊外街景,沉默少言的客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的话也尽量少一点。免得扰了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 念王殿下虽说少有来几趟天之州,可这四合神洲凡大城大邦,就遍地都是的千岩茶室自己可是没少去。 这时候轻车熟路,点了壶常点的清茶,又选了几样糕点。这似乎还是钟离阳死后,自己第一次来千岩茶室坐坐,所有的流程好像都跟往常一样。一样的偏僻角落,一样的远眺街景,一样有眼力的小二,一样轻车熟路的点茶。只是这次,糕点里面没有了桃花糕…… 那小二眼力果真不错,上过了茶水糕点,便静悄悄出了茶间,又小心翼翼为这不愿人打扰的茶客拉好了帘子…… 离欢静静|坐在那饮茶,李一凡的身形缓缓出现在对面。 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天神,念王殿下还是露出一丝微笑,朝着桌子上的茶水糕点努努嘴:“尝尝?味道不错。” “你不是刚吃的走不动路,这会儿却又吃?”李一凡坐在对面,视线同样看向窗外,若无其事问道。 离欢的目光对那天神的方向扫了又扫。这位天神曾经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让他说句话,比让自己吃完了饭走两圈都难……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嘴里的废话好像变多了不少。 念王殿下寻思着,兀自摇摇头。心道一声:可能是跟自己待得太久了一些吧? 这时候面对废话,只是撇撇嘴笑道:“这叫饭后甜点,赛过神仙。你懂不懂?” “事情查出来了?”李一凡懒得回应,问道。 离欢身子沉了沉,放松一些,把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那双暗瞳却依旧望向窗外:“你不是都听到我和楚故儿说的了?” 李一凡在他身体里倒是确实听得清楚,只可惜这天神力量过之,头脑上跟这念王殿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的。对离欢的做法,总觉得有些琢磨不透。听到离欢发问,也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离欢。 念王殿下面对那眼神,无奈起来。说道:“事情跟我猜的应该差不多。不过还需要最后再确定一下。” “怎么确定?”李一凡问道。 念王殿下却露出个狡诈笑容:“你以为我来这儿还真只为了吃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街巷剿杀 念王殿下露出奸诈笑容,说笑之中那外廊下面的街道却猛然间传来一声木头破碎的声音,随后是周遭百姓的一阵嘈杂之音。 两人目光同时转向外廊下街道。只见一个身着睹星黑色常服的睹星门人,不知何时已经把一个中年男子直接踢翻在地。 那中年男子刚才正是被踢翻,身体直接砸碎一个街摊木桌,才发出了那样的声响。 随后便是数十名睹星门人身影闪过,充斥街道之中。为首一人手握令牌微微举起:“睹星办事,闲人退散!” 念王殿下瞧着那崭新的“街景”,对李一凡笑着朝楼下努努嘴。 “喏,来了。” 李一凡没做回答,只是静静看着。 此刻街道,仿佛猫捉老鼠。数十名睹星门人身影闪现,追杀拦截。李一凡仔细思索,这事情他好像也知道。 应该便是前些日子,由离欢亲自下令,命睹星无尊门清剿进入天之州“青沙”残党的事儿。只是这位天神没想到,眼前这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外廊之下没什么正经的家伙,竟然连时间和位置都算的如此精确。 又一声脆响。李一凡再度回眼去看,那被当作老鼠过街挨打的“青沙”残党中,似乎还有些出息的存在。这时候竟然开始反击,甚至如同刚才一样,一脚踢翻了一个无尊门人。 睹星门人,四合神洲皆知,九阶为底。能这么轻松踢翻九阶契者的存在,实力一定也不会太差了。 李一凡定睛去看,是个青衣青年,站在人群之中。本以为掀不起多少风浪,可如此去想,那青衣青年倒也真给“青沙”争气,竟然随后便一连又击倒好几名无尊门人。 见到此般情势,本来被睹星单向追杀的二十几个“青沙”门人仿佛看到些希望,嘴里低吼着纷纷开始反击。一时之间,竟然让无尊数十门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李一凡则回眼去看离欢。 念王殿下目睹着那街巷中的画面,脸上微笑不减。察觉到旁边天神的目光,眉目不转,只是抬手轻按。 “别急。她能处理……” 声音未落,又一个略显娇小一些身影闪现而出。李一凡那双永恒瞳看的清楚,那是个姑娘。其速度已经远超出刚才众多睹星门人的范畴。 身影闪到那青衣青年身前,便是抬腿一脚,径直踢在其脸上…… 一声闷响之中。那青衣青年面对此般速度,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便是被那一脚直接踢开。 身子落地中,刚欲起身,那姑娘的身形已经再度闪现。一缕白光之下,刀剑出鞘“铮铮”之音响起。便是在那青年还未起身之际,一剑刺入了其身体之中。 鲜血抛洒,刚刚还连续击倒几名无尊门人的青衣青年已经没了任何动作。一身黑衣的萧君沫,长发于鲜血间飘荡,拔出手中长剑,站在那尸体前方。 嘴边只是一句:“想活就留,想死不拦!” 契者的江湖中,并非总以等级来衡量一切。就像九阶的寒泉打不过八阶的寒池一样。这萧君沫和青衣青年的差距便在于此,虽说都是九阶朝上,差距不大。可在战斗中的经验,对于诸多力量的掌握,便是致命伤了。 自家门主大显神通,只在一击眨眼之中,顷刻间便干掉了对方战斗力最强的存在。数十名无尊门人自然士气大振,身形纷纷再闪,再度展开追杀。 眼见着那街巷之中,刚刚还四处逃窜的诸多“青沙”残党,已经快被杀尽。念王殿下身子动了动,抬起面前茶盏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又忍不住弯下腰再塞一块杏花饼进了嘴里,才咀嚼着朝外走去。 念王殿下身世上可能还算凄苦一些。可若单论这投胎的问题,连离欢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胎投的还是不错。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从来都不会为了什么钱不钱的俗套东西犯愁。虽然如此去说,离欢自己也明白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意思。不过可惜,事实如此而已…… 这样一个从来不为钱犯愁的家伙,自然也从不拿钱当作一会事儿。走下楼梯,随手甩了一张店小二见过不多次也见过不少次的大手笔。便在那千岩茶室内众多茶客,纷纷朝后躲闪以免睹星残暴误伤之时,形单影只,兀自走了出去。 无尊诸多门人,尽是九阶朝上的高手。对于周围情况的感知能力自然也非同凡响。其实早在进了这街巷中便察觉到除了那青衣青年以外还有一股九阶朝上的力量波动。只是睹星训练有素,门主只下了围剿“青沙”残党的命令,那便只围剿“青沙”残党就是。其余诸多,都与之无关。更何况那另外一股九阶力量并未轻举妄动,只是在一处兀自波动,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这时候感觉到那力量波动接近。“青沙”残党又多半已经剿杀殆尽,念王殿下走出千岩茶室的一刻,便已然闪出几道身影,手握刀剑将其拦住。 都是睹星门人,自然不会认不出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刚才闪现也只是下意识反应而已。 这时候见到离欢,手握刀剑的几人已然纷纷行礼。叫了一声“离门主”。 这世上最不怕死的无关民众们,纵是睹星强大,压迫十足。还可以保有不少甘愿扛着性命风险也要看热闹的诸多勇士存在。 围在远又不太远的位置,静观其变。睹星七位门主,个个在四合神洲都有自己的身份名气。比如萧君沫乃是天之州天创萧氏的小公主,寒泉是天之州月寒寒氏的掌上明珠之类的。尤其那空逸门主戴逢秋,最为人津津乐道。那可是……日月戴氏戴王爷的私生子啊! 只是这诸多门主虽说都各有名声,却都是九阶朝上的契者高深莫测。平日里又基本都身处东海的传说归墟仙境。这四合神洲上黎民百姓便也绝大多数只是听过没见过而已…… 周围扛着生命危险也要观战的诸多勇士,天之州的百姓们,刚才还为见到了自家小公主的貌美容颜,飒爽风姿而唏嘘。这时候听到那几个门人口中一句“离门主”更是炸开锅一样,哗然四起。 睹星三尊之首,罔尊门主。罗之州罗天王朝新封的念王殿下,举世称为“可测风云之才”的离欢,竟然也出现在这。 诸多勇士言论声不断,个个感叹今天自己算是没白白扛着生命危险看这遭热闹了!这事情,家长里短,邻居故友,喝酒闲聊,不知道够吹几年的牛逼了! 同样被这一声“离门主”吸引的,还有蹲在一具“青沙”残党尸体旁,兀自气恼的萧君沫。 听到声音,萧君沫缓缓起身。见到真是离欢,眸子里冒出一些喜悦。 走过去道:“离欢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能不能办明白事情。”离欢嬉笑道。 那姑娘听了,果然更加恼怒起来:“离欢哥你怀疑我能力?” 离欢对这姑娘脾性了解。这姑娘从小便跟那楚故儿一个模子刻出来,好胜的要命。听到自己这般说话,自然恼火。 此刻只是依旧嬉笑,摆摆手:“开玩笑的……”念王殿下说着朝刚才自己所坐的千岩茶室二楼外廊努努嘴:“我路过,喝点儿茶而已。正好碰见了,别生气别生气。” 见那姑娘脸上表情没什么转变,还是一副恼火的模样。念王殿下赶紧继续解释道:“楼上的茶还热着呢,那店小二也能证明。你若不信,上去看看?” 萧君沫对别人一向都是冰冰凉,唯独对离欢和楚故儿两人笑容更多一些。这时候听了离欢这般解释,才算是消气一些。嘴上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 萧君沫环看四周一眼,又道:“你给的任务完成了。全部清剿。”萧君沫说着,便又带几分不甘道:“只是这群混蛋训练有素,倒还真有点视死如归的蠢象。好不容易抓到几个活口,只可惜全部服毒了。” 念王殿下跟着看了看四周,苦奈着摇摇头:“没事……” “楚门主。” 离欢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另一处的声音,还有那周围不少百姓猛然间的又一阵躁动。 转而看去,那楚故儿身影不知何时也已经出现在另外一边。 周围不少勇士,听到这句“楚门主”不由得完全陷入疯狂了。这睹星的几位门主从来都是只听过没见过,今日一连见了三个。那睹星中出了名顶峰的一对金童玉女都在其中,不枉此生了! “故儿姐也来了!?”萧君沫也有些吃惊,远远对楚故儿打着招呼。 楚故儿被那蹭饭的混蛋一番打扰,今日以无心修行。心里面总有不少疑问想知道,本来寻思着出来转转,却没想到正撞见这一遭。 此刻走过来,对萧君沫露出笑容,又针对似的对那自己看不上的家伙冷淡道。 “离门主刚蹭了饭,这又是哪一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被点破 刚蹭了饭的念王殿下,这时候被那姑娘质问,不慌不忙。 其实楚故儿回来,离欢早猜得到。毕竟楚故儿本就身处于星落神府,离现在位置并不远,无论任何原因,被吸引到这里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对于这姑娘的质问,念王殿下也早就有所准备。 这时候对楚故儿露出个不太理解的表情,笑问道:“楚门主不会看吗?无尊正在清剿逃蹿入天之州的‘青沙’残党啊。” 姓楚的姑娘早猜到这事情。这般质问,见对方竟然就这么回答,有些恼火。这姑娘从小就好胜,什么事情都力图在所有人中做到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一个。更从不喜欢失败的感觉,若是哪件事真的输了,那便是花费再多的时间精力也一定得追回来的!她可不愿意别人插手自己没办好的事情,尤其眼前这蹭饭的混蛋。 微微恼怒,楚故儿质问:“离欢,你就这么喜欢做些狗拿耗子的事儿?” 念王殿下对这姓楚的姑娘别提多了解。对其恼怒毫不在意。 轻轻微笑着,脸上不理解的表情更盛几分。 反问道:“楚门主。这‘青沙’本来兴于罗之州。你派画逸前去清剿,却并未办妥此事。让‘青沙’残党逃窜。这事情我既没有上报给星大人说你办事不善,更没有借着此事嘲讽于你。如今‘青沙’残党逃窜入天之州。罔尊对天之州向来有监控之能,对无尊更有指挥之权。他们进了我的地盘,我派人围剿,难道不对?或者说,楚门主看来,在自家地盘做事,也是多管闲事?” 念王殿下又一阵碎嘴,口边更是嘟嘟囔囔一句:“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气的姓楚的姑娘险些背过气去。 奈何人家所说,确实在理,奈何这姓楚的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讲理。一时间说不过,只能忿忿道:“离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盘算什么?无非都为了你自己那点执念而已。现在竟然也学得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百般利用。小心越陷越深……” 楚故儿对念王殿下在天之州境内诛杀“青沙”残党的事情,其实除了觉得这家伙有些多管闲事以外,并不生气。毕竟那“青沙”行恶多端,被诛杀,被清剿,是必然也应该的事情。这离欢一向懒散,能想着在天之州境内围剿“青沙”,总算也还让楚故儿觉得欣慰。 只是,姓楚姑娘唯一烦恼的是这家伙的动机。如若这家伙真的只因为“青沙”罪恶滔天,死有余辜,当然最好。只是楚故儿从小跟他一块长大,别人看不出,自己却能清晰不少。心里明白,他诛杀“青沙”残党,除了心里看不下去,还更有着不少自己的心思在。而那心思,才最让楚故儿恼火,也担心。 对楚故儿。他不该是这样…… 他可以永远做那个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罔尊门主,可以永远做那个只爱琴棋的七皇子,也完全可以永远都是那个自己最最看不上的混蛋。他可以是曾经的任何样子,无论是让人无奈,还是让人讨厌,都无所谓。可他……唯独不可以是眼前的模样。 他不该是这样……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心念,而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凭着那可测风云的头脑而妄加利用的聪明人。 楚故儿明白。这次念王殿下的天之州之行,无论是破天荒答应了寒泉的多年请求去了一趟月寒神府,还是对无尊下令剿杀“青沙”残党。这些无非……都是这位可测风云之才的筹谋而已。 单从结果而言,楚故儿必须承认,这位念王殿下配得上世人给的殊荣。可若是从其他角度,这姓楚的姑娘却只见到一个小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达目的,利用了寒泉,利用了萧君沫,利用了无尊的小人。 作为一个热衷胜利快二十年的人,楚故儿最知道胜利的快感。可对她而言,胜……亦有胜的道理。如若这胜利是要附加身边之人的痛苦在其中,是要不管不顾,不择手段的利用自己爱也爱自己的那些人,这胜利还不如没有…… 见到眼前的念王殿下,姓楚的姑娘只觉得自己快要认不出眼前这个,自己从不承认的“青梅竹马”了。一时间,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这样的感觉,让楚故儿心痛。这姑娘的话,却也让念王殿下不好受了些。 他极力隐藏的东西,到底被这姑娘看了个透彻。两人相识十载光阴,好像一种诅咒一样,从小到大,姓楚的姑娘就好像故意而为,每一次都能清晰直白,极度明确的指出念王殿下所逃避的东西。无论是,逃避着第二天的比试,逃避着寒泉的纠缠,还是逃避着和自己那几位皇兄的关系。 如今。自己一直逃避,一直不想直面的问题,又一次被这姑娘点中。 念王殿下何尝不知,这天之州之行,自己对寒泉,对萧君沫都有所利用。只是心里面不愿意承认,便挑了个“又不会伤害到她们”的理由,一直自顾自的回避。 这时候,这姑娘再度点破。念王殿下少有的感觉气恼,一来自然因为这姑娘又一次不识相的把自己逃避的事情摆在自己眼前,咬碎嚼烂的叫自己去看。 二来。念王殿下也不理解。她凭什么对自己说教呢?她没死过兄长,她没被人欺负,她又没像那街头小猫一样,被恶狗辱打的断了腿脚!她又凭什么对自己说教呢!? 一瞬间的气恼,念王殿下脸色微红。 面对这位自己一向不敢招惹又异常喜爱的姑娘,第一次气红了脸。 声音低沉不少。看着那姑娘眸子,好像小孩子犯了错误却不愿意承认似的,缓缓道:“楚故儿。我劝你最好少管我的闲事。我没有利用过谁,更从未想过要利用谁。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再干什么,知道谁该死,谁重要……” 念王殿下说着,好像愧疚一样的不自觉低了头。 沉默半晌,冷言:“那些该死的,我一定叫他们死。那些重要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只要我想做,就没什么事情做不到。” 这从小对自己不是犯贱就是装傻的家伙,今日竟然对自己少有的说出这种反驳之言,楚故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着沉默,却愈发觉得生气了。 “你太自大。以为你是谁啊……” 最后,姓楚的姑娘只扔下这么一句话,身影闪现,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呆若木鸡看着这一对睹星的“青梅竹马”发出了少有双向争吵的萧君沫,蒙在鼓里,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本来想着自己要不要先走开,至少不在这儿做个傻子一样听着,却没想到,只是几句,两人已经不欢而散。 那位念王殿下低着头,脸上是少有的一种落寞。让萧君沫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认识离欢这么久,萧君沫还只见过他安慰别人而已……毕竟这从来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的快乐主,以前受了那么多磨难,却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多爱这个世界。哪里需要别人安慰什么呢? 今日突然见到他落寞,萧君沫有些措手不及。试探着叫了一声:“离欢哥?” 离欢没回复什么,只是依旧立在那。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极度自然,又露出平日里贱兮兮的模样。对着楚故儿离去的方向毫无修养的啐了一口。 嘴边嘟囔一句:“臭娘们……好心当成驴肝肺……” 随即又转头看向身旁的萧君沫,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你刚才叫我?” 天创王朝的小公主,看着这位念王殿下突然转变表情。只看出一种自己从来都有察觉的,看不透的感觉。 听见离欢说话,只是呆呆摇头:“没。没什么。” 离欢不知有意无意,还是朝那楚故儿离开的方向又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转而对萧君沫笑道:“行了,天之州内‘青沙’残党清剿干净,死有余辜。无尊办的不错,回去我会禀报星大人。” 离欢出一口气道:“送你几步?” 萧君沫看着他平日一样的表情,心里也算放心一些。看不出楚故儿那么多,只觉得这位“离欢哥”除了做事变得果决一些,好像也没什么。 对离欢点点头:“好啊!” 两人说罢,身影纷纷闪现。因为周围一群天之州“勇士”的围观,离欢和萧君沫默契的选择了先闪出人群,待找到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才放慢步速。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见见兄长?”离欢走着,问道。 萧君沫俏皮笑道:“其实已经见过了,上午的事儿。” 离欢听了佯怒道:“你这丫头,这事儿我可以到星大人那告你一个不听指令。” “哎?什么叫不听指令?”萧君沫知道念王殿下开玩笑,反驳道:“离欢哥你传的命令是日落之前清剿干净。” 萧君沫说着,朝着那西边只剩一角的落日努努嘴。 笑道:“你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傻丫头 天创王朝的小公主朝着西边只剩下一角的落日努嘴。脸上露出一些诡计得逞的笑意。 对离欢道:“太阳尚未落下,离欢哥的指令无尊完成的很好啊。” 念王殿下忍不住“啧啧”两声,冷嘲热讽道:“瞧瞧,平日里什么都不听,这时候倒回来跟我谈指令?” “是离欢哥说我不听指令在先的好不好!”萧君沫笑哼一声道:“离欢哥可以偶尔勤快一下剿灭‘青沙’残党,我还不能偶尔听听命令?” 离欢摇摇头,不再与萧君沫拌嘴,这时候问道:“现在就回东海吗?” “嗯。”萧君沫点点头。 想了想,又有些无奈的摇头。笑道:“皇兄说这几日有些忙,我倒也想在他那军营中住上一两天,只可惜……他把我赶出来了……” 离欢思索着笑道:“昨天在月寒神府正巧见了武王殿下一面。如传闻风姿,少年有为,名帅气概。只是没想到真能在月寒神府见到武王殿下,我还以为他平日只进出朝堂和军营而已呢。” “离欢哥见过我皇兄了啊?”萧君沫听了,说道:“皇兄说这几日月寒神府要祭出天冰晶,尽护佑天之州之能。因为祭出天冰晶做护佑之用,也要协同军队的防事。所以这事儿没让君彻皇兄去做,便由他来做了。离欢哥应该知道这事儿吧?” “我倒是知道月寒神府要祭出天冰晶。所以才会跟着泉儿过来看看的。只是……”念王殿下听后,微微点头,又问道:“护佑之用……进来天之州有遇过什么巨大威胁吗?为什么连天冰晶都要祭出来了?” 萧君沫琢磨着,又嘟着嘴摆摆头。 耸了耸肩膀说道:“不知道。皇兄没说,只说是王朝方面事先跟月寒神府达成了一致而已。” 离欢朝着那姑娘方向微微转头,打趣问道:“你这丫头身为无尊门主,天创王朝的小公主,连这些都不问个明白?” “我当然问了!”萧君沫转过头,对念王殿下气鼓鼓的:“只是皇兄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做些预先准备。至于究竟准备什么他没说……” 一边说着,天创王朝的小公主又摇摇头,叹气道:“我那皇兄你不知道,性子从来都沉稳的过分了些。凡是不确定的事情,哪怕八九成知道,八九成明白。也绝不多说一个字,除非他确实有百分百的把握。” 念王殿下点点头:“这样很好。” “瞧!”小公主不理解着对离欢咂舌道:“你也说很好。父皇,君彻皇兄,君然皇姐都说很好。我就觉得不好。” “为什么不好?”离欢问道。 “为什么?” 萧君沫反而难以理解的反问道:“为什么好呢?凡事都要等百分百把握才肯说。否则就做个只会微笑点头是是是的闷葫芦。要是一句胡话都不说,成日里这般死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念王殿下听后又“啧啧”几声:“早叫你平日里少跟你那故儿姐来往。现在跟她学的满肚子歪理。” 萧君沫仔细望了望天边已经只剩下一些光芒的落日,对离欢反驳道:“这是真理不是歪理!再说了,跟故儿姐有什么关系?” 萧君沫在睹星之中,唯独对楚故儿和离欢两人格外看好一些。听到离欢嘲讽“故儿姐”为其反驳。 “就算是满肚子歪理,也是跟离欢哥你学的!”小公主说着,仔细想想,又吐吐舌头:“你和故儿姐还真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满肚子歪理都一模一样。” 念王殿下不禁回想刚才,对那姓楚的姑娘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在。不觉得多愧疚,倒也没觉得多坦然。 哼一声,笑道:“我若是哪一日真跟她一样,倒不如死了呢!” 那位小公主好像在意到念王殿下刚才的停顿。这时候仔细打量打量离欢,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和故儿姐吵架?” “我们两个吵架你不是从小看到大?”念王殿下不以为然。 “嗯……” 小公主听后,把脑袋摇了好几个来回。认真道:“这次不一样。以前那些叫斗嘴,今日这才叫吵架。我还从没见过离欢哥那么认真的跟谁吵过呢。” 话语中,萧君沫微微停顿。不太理解的寻思一会儿,再问道:“故儿姐说你利用别人,你利用谁了?” 念王殿下站在那,抬头望天。 那西方天边,最后的一点光芒都开始消散。街巷中叫卖声却并未停歇,仔细听听,还有些马车卸货的杂乱。心里面安慰着,大概就是这些声音让自己心里杂乱的吧? 轻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否定谁? “我哪有利用谁?听楚故儿瞎说。”念王殿下说着,似乎不想再提起什么,再瞧瞧天边笑道:“行了天色也不早。就送你到这儿,要是晚回去了,泉儿又要跟我吵闹,怪我不陪她玩了。” 离欢说着,朝另一条通向月寒神府的道抬手指了指。 萧君沫从来都不对什么事情刨根问底,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心。见念王殿下不愿意再说什么,微微点头。 “那……我可走了?” 念王殿下使劲点点头,朝着前路努嘴,示意“快走”。 天创王朝的小公主走后,离欢自己两步变四步,慢悠悠朝着月寒神府挪着脚步。路上见到叫卖声,不忘买些小吃带回去。 等进了月寒神府。那些小吃便派上用场。 那丫头地狱恶犬似的朝自己冲过来,一副要把自己拆开撕碎的凶相。又在见到念王殿下手中小吃的时候,立马消了气,嘴里面塞满了吃的,对念王殿下笑着。 这些离欢早猜到,见其模样不禁微笑。这丫头从小就好哄,给个台阶就屁颠屁颠下去。不用自己操心太多。 寒泉坐在那月寒神府大池中央凉亭的石桌上。嘴里面塞了一块酥炸牛肉,口齿不清道:“对了……老爹说明日下午就要祭出天冰晶了。离欢哥哥要去看吗?若是要去……我去跟老爹说。” 念王殿下学着那丫头模样,也坐在石桌上。深秋的石桌,有些发凉。忍了忍凉意,才说话:“不用了。你们月寒神府的珍藏秘宝。我若是去了,算哪回事?” “没事儿的……”寒泉终于把牛肉咽下肚子,便赶紧续上一块,继续模糊不清:“大不了我去找老爹说,离欢哥哥又不会偷了那宝贝……” 离欢听她说话,忍不住朝那丫头嘴里又塞进一块牛肉,让她闭嘴。那丫头嘴里说着“吃不下了”,还是老老实实嚼起来。 “可别。”念王殿下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去看看,回来跟我讲讲那天冰晶长个什么样子,场面有多壮观就是了。” “嗯……那好吧。” 寒泉一边说着,便一边又朝那酥炸牛肉的小纸袋里伸手。不再说什么,只顾着吃了。 念王殿下不禁朝着那丫头的方向转头,舌头顶在牙齿上,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看着。 这丫头呢。倒也老实,坐在石桌上不说凉,低头猛吃也不问。便就那么毫不在意的让念王殿下去看。 脑子里,楚故儿的话回荡不止。念王殿下看着这丫头,竟然觉得似乎有些愧疚。自己这样,不是利用,又是什么呢? 出一口气,念王殿下揪住那丫头脸蛋,问道:“为什么总想我来月寒神府看看?” “嗯?” 那丫头瞪着大眼睛,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琢磨半晌继续吃起来:“喜欢离欢哥哥呗!” 念王殿下轻笑,抬手轻轻拍一拍后脑勺,这句话寒泉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次。从小到大……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 “谁说的!”那丫头听了却眉目竖立,略显愤怒的正言道:“我不小了!都十七了!” 离欢饶有兴趣问道:“那你说说,喜欢是什么?” 那姑娘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知道……” 念王殿下哭笑不得。没再发问,只是继续看着猛吃牛肉的姑娘。 隔了半晌,突然问道:“要是有一日,我利用你,把你当作手中筹码,圆自己算谋。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那姑娘又毫不犹豫点点头:“会啊!当然会!” “为什么?”离欢沉声问道。 寒泉嘴里嚼着牛肉,回答道:“因为我知道,离欢哥哥有自己的大事一定要完成。只要离欢哥哥能心里开心就好。再说了……”她又塞一块牛肉进嘴里:“我相信就算离欢哥哥利用,也一定不会伤害到我的!” 那酥炸牛肉还好念王殿下早有预料的买了最大份。那丫头塞了不知道多少牛肉进嘴里,这时候看着袋子里仅剩的两三块终于吃不下了。 跑到一边,把那牛肉撕成一条条,朝池塘里丢,好像是在喂鱼。自顾自说一句:“其实我不傻的……” 那姑娘刚说了自己不傻,便又坐在地上,傻乎乎对离欢发出“嘿嘿”的傻笑。 说道:“离欢哥哥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利用我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择主 对那姑娘傻乎乎的回应。念王殿下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其身旁,又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心里面不知道是愧疚或是什么,迟迟无法忘怀。两只手指揉搓了半天,才算是进入了一种常有的沉思状态。 脑子里面开始不断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上午去拜访月寒寒氏家主寒水。自己对寒水发出疑问,想知道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的真正原因。寒水的回答,不过官方给出个敷衍而已。看样子这事情确实不想让自己知道,又或者说,自己知道了,恐怕会对月寒神府在或者其他力量造成什么威胁。 中午自己去了星落神府。那楚故儿回了天之州的消息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便接着这次机会当面去问问罗之州的动向。楚故儿给出的回答也算是明确,罗之州境内,日月戴氏确实有所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跟月寒寒氏保持着同样的进程,也准备在近期祭出那四百年前日月戴氏宗主戴沐沐所留下的日月神剑。 下午。自己收了无尊的清剿消息,算了无尊的脚程,猜到了萧君沫携无尊清剿“青沙”残党的大概位置,然后守株待兔。 萧君沫那丫头的脾气性格,念王殿下了解。那是个从小就跟楚故儿有着同样好胜毛病的姑娘。不过跟楚故儿相比,萧君沫有一点更为念王殿下称赞。 那是个从不遵守规则,一向认为规则可以打破的姑娘。这天创王朝的小公主,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天创王朝养尊处优,便是从来都不在乎什么规则的问题。不像楚故儿,对于诸多规则,比如睹星的制衡观都尤其的看重。 也正因为如此,离欢才选择对无尊下了一个“日落之前清剿干净”的命令。目的便就在于让萧君沫自己打破规则。 这位睹星无尊门的门主。是天创王朝最小的公主。天之州天创萧氏,一共四个皇族直系子弟。皇长子,被誉为具有一切帝君潜质的皇子,萧君彻。二公主,酬勤大会那个手握匕首的好胜姑娘,萧君然。三皇子,温文尔雅,军功显赫的萧君罡。还有这位无尊门主,萧君沫。 这萧氏的四个皇家子弟。似乎是因为性格和处事的原因,虽说彼此间关系都不错。却还算有些分割。比如萧君然与萧君彻关系更好一些。萧君沫则是从小就更依赖三皇兄萧君罡。每每从东海返回天创王朝,第一个要去,总是那武王殿下的军营。大多时候甚至都要住上几日才肯走的。离欢身为睹星三尊之首的罔尊门主,萧君沫每次回家总是要跟自己先知会一声的,对于这些自然也清楚的很。 这次对无尊布下了“日落之前清剿干净”的命令。意便在此了。 对于离欢,他清楚。天创王朝的小公主,从来都桀骜,对于自己的实力总有着一些理所当然的自信。区区的“青沙”残党自然也不会放在眼力当作是一回事儿。这姑娘又恰好便是那么个敢于也乐于打破规则的主。听到自己这样的命令自然会擅自打破,利用一番。 事先到达天之州,接着这机会去见一面武王殿下,等到下午再来清剿“青沙”残党。这就是萧君沫的安排,更是念王殿下的筹谋。 萧君沫和萧君罡两人关系极好,很多事情都无话不说。念王殿下也就索性给二人留够了说话的时间,刚才一路走来,已经把萧君罡的话从小公主嘴里翘出的差不多了。 萧君沫的话,给出了一个确定因素和一个可供推理的问题。 确定因素是,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确实是为了以天冰晶力量佑护月寒寒氏甚至是佑护天之州。可供推理的则是萧君罡告小公主的那一句“做个预先的准备。” 这句话听着简单,萧君沫没听出什么,念王殿下却能察觉其中玄妙。 什么叫“预先的准备”?是在事先得知了某件事,或者某个结果之后,在此事发生之前而做到的一种未雨绸缪的举动。 说句简单的,你掐指算出今天有雨,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甚至万里无云,但因为掐指算出,还是决定带上一把雨伞出门。那么,你手里的雨伞,就叫“预先的准备”。 可是问题也就在于此。这“预先的准备”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使用,条件是有的。首先你要掐指算出今日有雨,其次才能做个未雨绸缪的手段,准备雨伞。也只有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准备,才叫做预先准备。 而念王殿下想知道的事情就在这儿。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月寒神府准备拿出那把“雨伞”,只是这天创王朝和月寒寒氏,掐着指头算出的东西是什么,这才是关键…… 念王殿下的手指揉的快冒出黑烟……一阵发烫,略微松开一些。 嘴边不禁叫几声:“李一凡……李一凡?” 几声呼唤,那天神的身影缓缓出现。李一凡其实不太愿意搭理这家伙的,可在其身体里,看着这家伙手指揉搓也知道其在思索什么。想来想去,知道其是在为邪宗的事情犯愁,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又确实担心千亦,知道这家伙是帮自己的忙,只好现身。 “事情查出来了?”李一凡问道。 念王殿下眉目轻皱,靠在椅子上,抬头仰望。 又认真沉思,理清思绪。低声道:“差不多了。” “说。”李一凡面色寒冷,只问了一个字而已。 离欢却轻轻摇头:“不行,还只是推测,而且并不能完全证明没错。我还得再确认两件事情才行。” “还有什么事情?”这位天神是个从来都不会犹豫什么的性子。听到离欢拖泥带水,觉得不耐烦。 念王殿下也看得出这天神不耐烦。这时候倒也不解释什么,静静望着他,只是兀自问道:“第一个,当今世上……能与你对敌的,当真只有千亦大人和星大人两人吗?” “千亦还不行。”李一凡毫无遮掩的摇摇头,缓缓道:“我只感知到着一个人而已……” 李一凡口中“这一个人”不用想念王殿下也知道,是那位星大人了。便是点点头依旧琢磨着,自言自语一声:“是吗……” 沉思一会儿,念王殿下又问道:“那千亦大人的实力,在星大人面前,可有一战之力?” 李一凡听后,知道这家伙是在认真盘算,此刻微闭双眼,思索半晌回答道:“尚且可以。只是持续不了太久就会败了。” 离欢吸一口气。再点头,再问:“第二件事。那月寒寒氏的天冰晶,乃是四百年前月寒寒氏老祖宗寒冬留下的宝贝。我记得墨老前辈曾经焚焱池说的,看样子,你跟那位寒冬前辈也曾经相识,而且关系匪浅?” 李一凡不明白离欢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若是以前,恐怕不会搭理他的废话。这时候见其似乎认真思索只好回答。 脑子里不禁寻思曾经跟那月寒寒氏老祖宗寒冬不少过往。 微微点头回答道:“是朋友。” “那这么说……”离欢琢磨着,问道:“那天冰晶你也曾经见过,甚至非常熟悉,对吗?” “对。”李一凡点头道。 “这就好办了。……”念王殿下再度点头。 李一凡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家伙说些什么胡话。 问道:“什么好办了?” 念王殿下则是抬头轻笑:“这事儿要看你的能力啊……” 见那位天神又不说话。念王殿下也习惯了自己卖关子别人没回答的感觉。 笑着解释道:“我得要你帮我个忙。” 天神还是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看着他。 离欢露出个无奈至极的表情,只觉得这家伙成日里真是没趣…… 再思索一会儿,两根手指的不断摩挲终于停止,拿定主意,问道:“你这么强大的天神,又跟寒冬前辈曾经是好朋友,对那天冰晶也了解。是不是也有办法祭出,甚至是控制天冰晶?” 祭出甚至控制天冰晶。离欢这想法可谓是有些疯狂,那天冰晶是人家月寒寒氏的宝贝,连现任月寒寒氏家主寒水都难以轻易掌控,只能保证祭出。李一凡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太理解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念王殿下双指没有再度摩挲过。此刻异常果决。再次问道:“也不需祭出天冰晶。以你的力量,能不能控制天冰晶?” 发问之中,离欢似乎终于完全理清了思绪。脸上的自信洋溢。 更直白的问道:“再或者说,你能不能操控天冰晶,甚至使用天冰晶。” 这样的做法,纵是四百年前李一凡也从未尝试过。听到念王殿下如此去问,眼神中还极为认真。李一凡只好估量一番自身实力。 片刻后回答道:“可以试试。” “既然都可以使用。”离欢继续说道:“那就一定也能控制天冰晶的择主,没错吧?” 李一凡好像终于听懂一些其中含义。问道:“你想让天冰晶择谁为主?” “泉儿。”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器的抗拒 念王殿下并没有明确解释为什么要李一凡这么去做。只说是证明最后一件事而已。 那天神与他共处将近十载,对这家伙很多时候的判断还算做是相信。知道如若其真的这么去说应该心里已经十拿九稳。没准备多问,答应了便是。 天之州 月寒神府 水寒潭 角落岩顶 李一凡的控制着离欢的身体一路尾随月寒寒氏的队伍躲在了那水寒潭一处岩壁角落后方。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想来自己从四百年前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换做以前……想看便看就是,谁敢拦着便杀谁。这才是李一凡的作风。 无奈于那位念王殿下苦苦哀求,说什么尽量不要多惹事端,否则事情也不会顺利。还口口声声几句歪理,说什么:“有的时候,猥猥琐琐,狗狗祟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天神拿他没办法,只好头一次也做出这种狗狗祟祟的举动。 离欢的身体这时候被李一凡控制着,自己则是躲在身体里,定睛仔细望向水寒潭。 这月寒寒氏水寒潭,乃是月寒神府中堪比于圣火宗焚焱池的寒氏圣地。据说便是存放天冰晶的地方,念王殿下也只是听寒泉说过而已,从未见到过。这水寒潭跟那圣火宗的焚焱池同样仅供于寒氏后人修炼,冥想使用。拥有同样镇定心神,提升修为的功效。唯有两点不同。 一是,相比于圣火宗焚焱池的灼烫感,月寒寒氏的水寒潭则完全相反。整个水潭之中,终年零度一下,却不结冰。寒气逼人。其实完全不需要月寒寒氏明令禁止不准除寒氏子弟的外人进入。如若不是寒氏子弟从小便修炼着月寒寒氏的天冰心法,可能换做他人进了这水寒潭,别说修炼便是待上半天都要被冻得尸骨尽寒了。 而第二点。与圣火宗焚焱池乃是天然形成不一样。这月寒寒氏的水寒潭是四百年前,寒氏老祖宗寒冬死后才有。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池中存有天冰晶而已。 李一凡的力量强度,显然不是月寒寒氏后人可以察觉的到。这时候由于属于天神的最后一点尊严,那身形说是躲藏,倒不如说只是站远一点去看而已。昂首挺胸,虽也是躲藏却丝毫没有念王殿下平日里狗狗祟祟的风格…… 念王殿下见这样子,则在身体中不断提醒着:“哎!低掉头,弯点腰啊!别人发现了!” 对于念王殿下的不断提醒,天神充耳不闻,只站在那静静看着。 不断提醒中,离欢逐渐安静下来,紧盯住那水寒潭前寒氏家主寒水的方向。 寒水此刻站于那水寒潭之前,身形未动,体内力量催动。一缕淡蓝色光芒闪烁间,月寒寒氏心法的力量,如万年顽冰,已经完全贯穿整个水寒潭的寒洞之中。这洞内温度甚至都跟着又低了好几度。 随着寒水身上的淡蓝色光芒不断闪烁,汇集,又逐渐注入水寒潭之中。那冰凉透骨的水潭里,从下之上也开始闪烁其淡蓝色光芒。无数力量争相辉映,逐渐汇集,整个水寒潭波澜四起。从正中央位置,一个漩涡开始不断盘旋。 寒水的力量依旧朝着那水寒潭中汇集,水寒潭中央漩涡也开始愈发庞大,逐渐竟然带动了整个水寒潭。刚才还平静的潭水这时候已然整个化作漩涡盘旋起来。 中央位置底部,淡蓝色光芒大盛。一颗十六角冰晶已经逐渐漂浮而上,悬在了半空之中。 离欢在远处,靠着暗瞳仔细打量着那传说中的天冰晶。那传说里的宝物,看样子更像个晶莹剔透的不规则冰块,通体查一查足有十六角。光是看着就寒气逼人,让念王殿下不由得打起寒战。 那位天神也在同时定睛去看。那对于如今四合神洲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器,对他而言,少了不少传奇的色彩,只不过是故友旧物罢了。 他记得着神器从前,只有六角的。后来因为那寒冬修为不断精进,整个天冰晶也随之不断受到强化。四百年沧海桑田,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已经多长时间并未见过这宝物。只是自己的记忆里,那天冰晶好像一直都是六角的,一直都是那寒冬的青年风姿。 寒水祭出天冰晶,脸上表情却愈发严肃。今日不知为何,这天冰晶的力量好像不太一样……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寒水也形容不清。那似乎是一种比从前更加活泼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从来不论世事都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变成了话痨一样。 作为月寒寒氏家主,寒水却也说不好这是不是种错觉。想来想去,其实自己见到天冰晶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只有两次。第一次是自己即将继任寒氏家主时,月寒寒氏的例行事宜,试图掌控天冰晶。当时的结果当然意料之中的以失败告终。那天冰晶毕竟这四百年来还从未有过任何一次择主,倒也在寒水一直以来的意料之中了。 而第二次。便是如见眼前的这一次。仔细想来,自己应该算得上,少有的此生还能多见天冰晶一次的家主。等待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天冰晶会继续沉睡,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等到下一次再有新家主继任的时候,自己还能见到这宝物一次。 因为见到天冰晶的次数实在不多,寒水自己倒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感觉上的偏差。毕竟上一次见到天冰晶已经是将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这自家的水寒潭前,寒水仔细思索,也没想出能有什么事情。这时候也不去多想,继续催动体中力量投入天冰晶。 那天冰晶的力量活泼律动,对李一凡来说却好像习以为常。他并未见过寒冬死后,天冰晶出现的样子,没感受过那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与寒水的感知不同,如今活泼律动的力量,对李一凡简直跟当年故友的性子无异。 寒水身体中力量不断催动进入天冰晶。月寒寒氏的家主,虽说不能完全掌控天冰晶。不过修炼多年的寒氏心法炉火纯青,运用天冰晶力量对整个天之州进行庇护的事情,自己还是会的。说来也简单,不过是把自身力量大半灌入天冰晶之中,使其力量达到一个临界点,得以将天冰晶本身神力完全释放开来,扩散到整个天之州就好。 这样的举动寒水没见过,却倒也听从前寒氏长辈提起过。这时候按部就班的进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果真出现了。 那天冰晶刚才活泼律动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水力量灌入其内的原因。总之是在寒水的力量灌入之后,整个天冰晶都开始出现了更大的律动。只是这次的律动已经不禁是活泼,而是直接开始向外的扩散,那感觉就好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一样……一时之间竟然都让寒水产生了一种,自己力量精进,是不是可以再试一次掌握天冰晶的错觉。 其实寒水不知道。李一凡也不知道。 那天冰晶作为四百年前相伴故友寒冬多年的神器。本就有灵性的东西,其自身灵性早已经被锤炼的恰倒好处。对于从前的故友就像是寒冬见到故友一样觉得兴奋。之所以这次寒水察觉到天冰晶异常活泼的力量律动,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那四百年前的故人在场。 就像李长夜因为熟悉邪宗功法可以在那圣火宗之内发现李一凡行迹一样。这天冰晶对于故人的力量也已经极为熟悉,更觉得亲切。如今被再次祭出才会出现了如此活泼的力量律动。那感觉就像是当年在焚焱池里忘我搓泥的男孩儿,见到故友极度的兴奋。 李一凡此刻站在岩壁之后也已经察觉到那天冰晶的力量正在对自己产生呼应。眸子里的视线不由得一阵发直。这种感觉,好像那从前故友露出了从前一样阳光笑脸,对自己大叫了一声:“一凡!” 永恒瞳注视着那故友的旧物,心里面更五味杂陈。他以为再不会和那故友相见,这时候却好像时空都出现了错现…… 寒水继续朝着天冰晶灌注力量,脸上的表情凝重,心里更开始惊慌起来。视线里那十六角冰晶不断盘旋,越转越快。而寒水本来灌入天冰晶中的力量,竟然也开始不断盘旋在天冰晶之外。 寒氏的家主不由得心中一惊。这种感觉不太对!这样力量盘旋于天冰晶之外的感觉,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可寒水作为正在朝着天冰晶灌输力量的主导,本身就深入其中自然也感同身受。 虽说自己也是第一次试图使用天冰晶,不过对于这种感觉,寒水还是可以确定。这样自身力量盘旋于天冰晶之外的感觉,并不是自身力量已经满盈于天冰晶,从而达到让天冰晶本身神力朝外渗透的结果,而是因为另外一种自己从未有过任何预料的结果所产生的。 这天冰晶……好像正在拒绝,甚至排斥自己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宝贝相较 不清楚是不是跟李一凡一体太久了。念王殿下在身体之中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一样。 不经意说道:“那天冰晶在排斥他的力量?” 李一凡惊奇于离欢可以感觉到这种一样。要知道,这种力量只有在切实体会,更或者说是切实的了解到天冰晶力量才可以勉强以旁观的态度观察出来的。 这时候天神虽说惊讶,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那寒水的方向。 寒氏的家主眼神中的慌乱逐渐显现出来。寒水对这天冰晶虽说也不会特别了解,却也毕竟曾经试图过掌握这神器。更是此刻亲身将力量注入其内的亲身经历者。这时候自然可以感觉到一些来自于天冰晶的排斥感。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也只好尽力再将力量朝着天冰晶的方向不断汇集。而那神器这时候只是不断盘旋越转越快,力量微微外泄竟然已经开始明确的抗拒起寒水的力量了。 寒水双手力量再度加大,使劲浑身力气朝着那神器方向再度发力。见那自身力量再次朝着天冰晶汇集,稍稍放心,眉目微微松开一些。 只是下一秒。那不省心的神器旋转速度竟然再度加剧。 随之那汇聚其中的淡蓝色力量便是猛然爆裂。“轰隆”一声巨响。 这一声爆裂。李一凡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水寒潭的温度再度急剧下降一点,甚至那潭中多年不冻的潭水都开始出现了结冰。那寒氏的家主更是随着这次爆裂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老爹!”寒氏三个兄妹见势,纷纷朝着寒水的位置动了几步。寒池扶住父亲,忍不住定睛去看那天冰晶。 此刻的天冰晶旋转速度微微减慢,竟然开始越过寒水几人逐渐的移动。那移动的方向寒水几人不明白,离欢却分明看的清楚,这方向分明就是本着自己,又或者更准确一点。分明就是本着李一凡来的! “哎哎哎!”见这架势,念王殿下在身体中不禁急迫道:“我是让你把这宝贝给泉儿,可不是自己收走啊!” 那位天神惊叹于这神器的灵性如今竟然已经如此强盛,远不是四百年前可及。如今这般朝着自己飞来的举动,并不是自己所为而是天冰晶的自主行为。应该是刚才这神器一番感知之下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存在,这时候老朋友叙旧似的便飞过来了…… 眼见着那天冰晶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飞过来。李一凡朝岩壁后微微退了退,随即剑指微掐。 那天冰晶原本缓慢旋转朝李一凡的方向飞来,此刻竟然已经在李一凡剑指微掐之时,逐渐停止了旋转。 待到那旋转再度开始之际,其飞行方向已经改变,转而朝着寒泉的方向飞了过去。 见到这天冰晶异常举动,寒氏家主寒水在内的众人都一阵诧异。那傻丫头就站在那里朝着那天冰晶仔细打量着,丝毫没察觉出那神器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李一凡剑指再握好似突然间的发力。那天冰晶则也随着这次剑指紧握,猛然间加速朝着寒泉的身体便飞了过去。 一个颤抖之下,天冰晶之上一团淡蓝色力量爆发开来,随之是寒泉胸膛处一团墨绿色光芒也随之爆发。 因为天冰晶已经朝着寒泉的方向突然位移,那寒水,寒池,寒雪三人这时候已经纷纷望向寒雪的方向,不再朝着李一凡一边岩壁注视。李一凡则随之朝前探出几步,见到那淡蓝色和墨绿色两色光芒相撞,也随之一阵惊讶。 眉头微皱中嘴边不禁轻声道:“那是什么?” 离欢在身体中仔细看着那寒泉方向所爆发的两色光芒。也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淡蓝色的光芒不用想,无疑便是那天冰晶自身存在的神力了。可那墨绿色的力量又是什么? 一番思索中,念王殿下得到答案。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神器的名字“万蛊链”! 离欢还记得那圣火墨氏酬勤大会最后的奖品,那条出自天之州蛊族的“万蛊链”。当时那丫头废了不少力气,又是软磨硬泡墨婧一输给自己,在比试中又费劲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夺得这条“万蛊链”。 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圣火宗机关墨林离欢遇袭,想着替自己那位离欢哥哥求一个护命的宝贝。念王殿下一番拒绝,才总算是把那条万蛊链带到了寒泉脖子上。此刻仔细打量了寒泉身上所爆发的墨绿色光芒,一番思索中,念王殿下才想起这“万蛊链”的事情。现在看来,悔不该当初把那万蛊链戴到寒泉脖子上,还跟楚故儿一起忽悠那丫头,一定时刻带着好替自己“尝毒”…… 现在想来,当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坏了!”念王殿下一阵惊骇,不禁哀叹:“我忘了这丫头身上还有一件宝物了!” 随之提醒李一凡道:“她身上还有天之州蛊族的一条万蛊链在。刚才那墨绿色的力量应该就是万蛊链的力量对天冰晶出现了抵御的效果!” 离欢在身体中对李一凡解释,更一阵惊慌。千算万算到底叫自己漏了这一点!不太自信的对李一凡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不行就算了,出去我再想办法。” 这位天神从来不像离欢沉稳。对于很多事情一直都是说办就必须办成的! 这时候听着离欢的解释。心里面不屑,他知道也相信天冰晶如今身为神器的力量,毕竟那是故友旧物。可至于那什么天之州蛊族的万蛊链他可没听过。这四百年后,难道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当作是神器来说了? 这时候冷哼一声:“你太小瞧天冰晶了。” 随即那轻握的剑指再次微微竖起。李一凡手腕之上一缕金色光芒闪耀,随之是那天冰晶之上淡蓝色光芒瞬间大盛。 无数寒气逼向寒泉…… 那丫头哪里见过这种世面?这时候吓得傻了,竟然连自己该不该跑都不知道!只好看向身旁的寒水。 “老爹……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寒氏家主见到这种情况,却喜上眉梢。 看着刚才那天冰晶主动朝着寒泉方向移动甚至加速进入的架势,似乎只有一点可以解释。这在月寒神府沉睡了整整四百年,无任何一任家主可以驾驭的天冰晶,今日,怕是要再次择主了! 这时候满眼紧张,紧盯着那神器。一只手微微抬起,对寒泉压了压。 “别动……怕是这天冰晶认可了你……” “认可我?”寒泉惊诧一声。 这丫头虽说平日里,跟那位离欢哥哥学了个满嘴牛皮的坏毛病。却终归算是有着自己的一些自知之明。 自己在睹星七位门主中一向都是跟离欢并驾齐驱的“最弱”。平日里好吃懒做,逍遥懒散,自己不说,不证明不知道。这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这素来挑剔,月寒寒氏四百年来那么多优秀家主都从未被其选择的神器,今日竟然会选择自己! 身子晃了晃,看着老爹下压的手势,只好站着不动。想来想去,自己身处九阶契者巅峰,不说别的,怎么也算得上如今青年一代中名副其实的翘楚。若是被这自家神器吓得跑路,传了出去。纵是自己再不要面子,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吧?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那寒气缓缓逼近寒泉的方向。随着冷气不断提升,寒泉不禁朝着自己胸口处看去。 这天冰晶的力量,分明是正在强行冻结自己的胸膛。寒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看着自己胸膛处的万蛊链,淡淡墨绿色微光不断闪耀,好像正在挣扎…… 李一凡站在那岩壁角落,手腕处金色光芒更盛。以这种方式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导入天冰晶之中,从而增强这神器的力量。 这不太省心的神器,这时候倒也算得上张脸。刚才极力排斥寒水的月寒神府心法,此刻倒是毫不犹疑接受了李一凡的力量…… 被那天神增强自身力量,刚才活泼的力量律动再度出现。淡蓝色光芒愈发强盛起来。 寒泉紧缩眉目,这时候只觉得自己胸膛处已经结了冰。低头去看之下,那胸前万蛊链位置刚才挣扎一般的墨绿色微光已经逐渐黯淡下去。 天神手握剑指冷眼看着寒泉方向的变化。见那墨绿色微光逐渐黯淡下去,微捏的剑指猛然紧攥。那神器便好像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样。随着剑指再度紧攥,淡蓝色光芒闪亮到达新的顶峰。 缓慢的盘旋也开始不断加速。下一个瞬间便是化作一团淡蓝色光芒朝着寒泉胸口便是硬生生飞了过去…… 用那丫头的话来形容,便是当时自己害怕极了!虽说这天冰晶乃是自家神器,自己从小便听着它的故事长大。可当这神器真的选择自己,倒是出现了不少叶公好龙的情绪。见那神器化作蓝光朝着自己的方向直刺而入,没出息的闭上了双眼…… 第一百八十章 同寿?(上) 天冰晶被李一凡的力量灌注,强行进入了寒泉的身体。或许是因为那神器的力量加上天神的力量所得总和实在太过庞大,也或许因为那丫头虽说也有九阶程度,却到底从小到大都欠些修行。一时抵挡不住,不知道是身体真的承受不了,还是被吓得。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到了将近三天的清晨才醒。让这丫头最开心的无非是睁开了双眼就见到喜欢的人。 念王殿下这时候正靠在一旁的栏杆眯着眼。听到声响,睁眼去看。 脸上露出微笑,宠溺道:“醒了?” 那丫头睡了三天时间。这时候倒没有什么别人重伤昏迷一阵眩晕或是别人嘴里浑身无力的感觉,反倒是更精力充沛一些。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里面除了欣喜没别的。 对离欢问道:“离欢哥哥怎么在这儿?” “你这丫头一晕就是三天。总要有人看着些吧?”念王殿下直起身子,笑道。 寒泉脸色微红,不由得“嘻嘻”笑起来:“这三天,离欢哥哥一直陪我?” “我是这性格吗?” 念王殿下却不管这姑娘心里欢喜,打破其幻想没留什么面子:“你二姐守了你一夜,我刚把她替下来。” 寒泉听着念王殿下的话显然有些落寞。嘴边嘟囔一句:“哦……是这样啊……” 念王殿下不愿意叫这丫头因为什么事情更欢喜自己,再说,抢了别人的功劳,总也不好。寒泉这丫头生的个眨眼阴雨万里,眨眼又阳光万丈的性子。一阵落寞后,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对着离欢便朝着要吃的。 正吵嚷着又好像想起些什么,话音停住。 “等会儿……”寒泉眼神微微发直,抬眼看向念王殿下:“离欢哥哥,我是因为什么晕的?” 离欢听到这话一阵无奈,嘲讽道:“你不会自己怎么晕过去都不记得了吧?” 那丫头便就那么坐在床上,撅着小嘴,仔细思索。半晌后,缓缓道:“我只记得当时天冰晶朝我的方向飞……都快把我给冻住了……然后……” 说到这,寒泉已经完全想起三天前的事情。她所看到最后的景象,是那天冰晶化作一团淡蓝色光芒朝着自己胸口飞来…… 随即便是眼眸一亮:“天冰晶认可我了?” 念王殿下自然是不能多肯定的告诉他。这时候只是回答道:“寒家主是这么说的。” 丫头脸上露出半分欣喜笑意。思索片刻微微抬手,身上月寒寒氏心法涌现。随着一团淡蓝色光芒从手掌微微闪烁,一颗十六角冰晶已经逐渐浮现而出。赫然便是天冰晶。 那神器出现的瞬间,念王殿下便已经明显察觉到这房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那力量仔细感知中,这天冰晶除了那三天前活泼律动以外还多出不少寒泉一样清澈的感觉。看来是属于天冰晶的力量已经开始跟寒泉体内的力量产生了融合效果。 念王殿下想了办法让这天冰晶择主于寒泉。却没想到,这丫头的力量和天冰晶竟然如此适配。仅在三天就已经出现了力量相融的现象。又一番感知,果然不出所料,这丫头如今的力量已经进入了跟自己同等九阶五级的境界,甚至好像比自己身上的力量还愈发充盈不少。 心里面真心高兴,看了看那十六角的宝贝,又瞧瞧正满眼好奇打量天冰晶的丫头。 笑道:“这下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寒泉也不客气,这时候哈哈笑着,反驳道:“离欢哥哥这是什么话!?这哪里叫捡便宜呢?肯定是因为我确实优秀,才会得到神器认可的!” 那丫头笑了一会儿,终归还是从来都没心没肺。得到这月寒神府四百年都未曾择主的神器,不去多思量使用方法,反倒是又记起了自己肚子饿的事情。对离欢又吵嚷起来,要饭吃…… 念王殿下无可奈何,对这丫头没办法。只是嘲讽了两句便出去。 把寒泉苏醒的事情说了出去,又把寒泉索要食物的诉求一概表达,便回了房间。 房间中,那天神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里。见离欢进来,微微侧头:“那姑娘醒了?” “嗯……醒了。”念王殿下微微点头,若无其事答了一句,伸个懒腰坐在那天神身旁。 缓了缓神,才从衣袖中掏出张字条。 这字条是一早洪韭发来的。三天前寒泉在李一凡的帮助下得到了天冰晶,念王殿下达成目的自然也没闲着,对那刚刚找到老大还没等在月寒神府的房间里把被窝捂热的胖子传了新的命令。 那吃韭菜的胖子没办法,抱怨几句,在念王殿下手握韭菜威逼利诱之下,只得再出去查事情。如今三天后看到字条,念王殿下也算心满意足。这胖子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字条一早拿到离欢就看了一遍,这时候拿出来,只不过是想给李一凡再看看。谁想到刚打开字条,那敲门声响起,吃韭菜的熟悉声音传了出来。 “七殿下?” 念王殿下听到这声音,一阵皱眉。回了一声“进来。” 吃韭菜的也不客气,走进房间,自然看不到那位天神。只是傻乎乎的朝着天神本来坐着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那天神无奈,只好先离开了。 离欢瞧着一个天神被个胖子强行驱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脸上也浮现些许笑意。 这吃韭菜的,察言观色。问道:“七殿下有开心事吗?说来听听?” “听个屁!”念王殿下没给他个好脸色,这时候问道:“不是叫你去查事情,怎么回来了。” 洪韭轻车熟路为念王殿下斟茶,笑起来:“这不是查完了,就回来了?” 念王殿下不太理解这家伙的意思,看着手中早上刚到的字条,总觉得有些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举起手里字条,问道:“那你还给我传什么书信?既然回来,直接来说不就好了?” 这胖子刚把茶水送到念王殿下手里,便给出个解释,离欢差点没把嘴里的茶都吐出来:“这不是显得有些仪式感嘛……” 顾不上去骂他什么。离欢只是问道:“查到得具体怎么样?” 洪韭也跟着喝了一口茶。说道:“跟书信上的差不太多。七殿下猜得不差,星落楚氏那边两天前,确实已经开始筹备叫楚门主继承星陨神剑的事情了。天创武王那边也确实去过了星落楚氏一趟。” 离欢听后微微点头。这些自己猜得到,好像一切已经越来越贴合自己所思索的结果。 星落楚氏的星陨神剑也是四百年前星落楚氏楚心瀛留下的镇宗神剑,不过从真正意义上讲其神器的程度上跟月寒寒氏的天冰晶有所不同。 星陨乃是星落楚氏千百年的镇宗神剑。跟那圣火墨氏和日月戴氏的炽炎和日月同属于一个等级。并不像天冰晶那样乃是四百年前寒冬亲自以身锤炼锻造出的神器。在择主的问题上,似乎更加容易一些,虽说也不是每一个星落楚氏后人都可以继承,倒也不会像那天冰晶一样挑剔,四百年来从未择主。 而这把星陨剑,距离欢所知早就认可了楚故儿。只是那姑娘从小到大都太过傲气一些,对那把星陨剑尊重归尊重倒也如寒泉一样不太当作一回事。 唯一的区别是。寒泉那丫头不把天冰晶当回事儿是因为这丫头从小到大脑子里只有吃、喝、睡、玩还有离欢。 而楚故儿不在意,则是单纯因为不在乎。在这姑娘眼里,自己便是没有这神器照样可以比其他人都强!拿着这神器,反倒让她觉得是种无能的表现。对星落楚氏的交代也只是变成了对其可怜的弟弟楚往儿多次的教育,要他一定加倍修炼,得到星陨的认可。毕竟自己已是睹星成员,楚往儿才是未来星落楚氏的真正家主人选! 这种歪理。念王殿下嗤之以鼻。只说这不是桀骜,是犯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都不懂!楚故儿呢,对念王殿下的话一向都不屑一顾。针对念王殿下这些话,也权当放屁…… 念王殿下兀自思索着,抬起头又问道:“罗之州那边呢。我那两个皇兄有什么动作吗?我那印王兄是否去过一次日月宗?” 洪韭听后,赶紧点头。 “印王殿下确实去了一趟日月宗,说些什么并不清楚。然后就是跟天创萧氏萧君彻有过一次会面,不过已经是好些日子以前的事情了。应该便是为了这些日子天创国宴的事情而已。” 洪韭微微停顿。小心翼翼提起显王。 这胖子平日里面脑子里只有韭菜,倒也算知道,如今自家这位七殿下跟那位显王可是有着杀兄之仇了! 这时候小心翼翼道:“显王殿下那边,应该是靠着晏贵妃的帮助。又得了操办陛下下个月寿宴的权力。这段时间只是风风火火忙着操办陛下寿宴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 念王殿下点头,自顾自嘟囔:“我差点都忘了父皇寿宴要到了……” 洪韭则问道:“那七殿下,今年的寿宴……” “今年当然要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事之谋(中) 罗天王朝历来都重赏以武立国。跟一直以来文雅著称的天创王朝不同,似乎几百年来都并没有在初冬举办国宴的传统。所以这帝王都寿宴,在罗之州便是普天同庆的大节日了。 历年来这帝君寿宴,离欢作为一个在十年前便被逐出宫廷的皇子,从来都没法参加,也不愿意过去添乱的,只是今年不同。一来,如今自己已是王爵,理所当然应该参加寿宴给钟离伐贺寿。 二来。帝君寿宴历年都是由太子殿下操办的。只可惜今年那位叛逆的太子,被个忠诚的皇子杀在了落日岭,身躯倒下,血染蟒袍,再也站不起来……而这今年寿宴,便好像已经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成了立储的预兆。由谁操办,恐怕这将来的东宫储君便会是谁了。 这事情离欢早就知道。也自然不会看不出朝堂上这么点细微动向。只是多数人眼里这谁能操办寿宴,谁便是下一个东宫储君的事情,念王殿下并不上上心。 今年寿宴,若真由皇子操办。确实可以证明帝君有意重新立储于那位皇子。不过有意归有意,却并不能代表,只因为操办这寿宴便可立储。这样服不了人心,更服不了那位帝君的心。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要看之后筹谋而已。 这些日子,离欢因为邪宗邪尊千亦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想来想去,倒也懒得去跟那钟离渡争这无用头衔。自己倒也想看看,就算让出了这寿宴操办的权力,那位显王殿下又能如何春风得意。 这时候抬头告诉洪韭要去,便对其摆摆手:“行了。没什么事出去吃你的韭菜。我还有事情呢。” “七殿下……”那吃韭菜的对离欢眨眨眼睛,讨骂道:“前些日子我刚到了月寒寒氏的房间,被窝还没捂热就被您遣出去查事情了。今日还不容易回来,茶水才喝了一口,您又要赶我出去?” 念王殿下知道这贱兮兮的混蛋诚心找骂。眼下也没不客气,指了指茶杯又指了指门,骂道:“拿着你的茶杯,滚蛋!” 这贱兮兮的家伙听到这一声骂,反倒来了活力似的。不再纠缠,拿起茶杯,寻思一会儿又迅雷之势拽起茶壶。 把自己手中茶杯又蓄满,嘴里念叨着“好好好”。便赶紧退了出去。 听着那脚步声走远。念王殿下轻出一口气。 把手里的纸条揉成团,叹气道:“本来要给你读一遍的。倒省着我费事了,都听到了?” 天神身影闪现,却问道:“听到是听到了。可你想证明什么。” “如果猜得没错。这些日子咱们恐怕要多留意东海了。星大人应该已经掌握了开启归墟之门的方法,或者至少也有所进度,近日恐怕前些日子东海的事情会重现啊……” 李一凡听到这些话,眉头骤然紧锁。“为什么这么确定?” “怎么说呢……”念王殿下两根手指揉搓起来,仔细整理着自己的分析。 缓缓说道:“先从月寒寒氏和星落楚氏的事情上说吧。” 念王殿下兀自思索着这些天的事情,把这些日子自己的全部筹谋托盘而出。 “最开始,先是月寒寒氏传来消息,准备祭出天冰晶。我找到云兮问出了诸如天冰晶这类神器,除了加强力量以外还有庇护之用。而后月寒寒氏的事情便引来了天创萧氏武王萧君罡过来处理。这便是第一点不对。” 竖起一根食指。离欢说道:“众所周知,四合神洲上四大宗力量强悍,跟王朝之间有些关系却也可以做到相敬如宾,至少不会是俯首称臣这么卑微。王朝和大宗之间有些往来,却也各有布置,相互之间只会嘘寒问暖却绝不会参与太多对方的重要事宜。 萧君罡在天创王朝之内一向主兵。针对月寒神府来说,只有真正大事才会用到萧君罡来跟月寒寒氏对接。我在月寒神府之内见到萧君罡,他对我有所隐瞒,身边跟着寒池。寒池显然也了解萧君罡来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却一样有所隐藏。那就证明,月寒寒氏祭出天冰晶的事情绝不会只是月寒神府内的家事,而是有关于整个天之州的大事,甚至本身就属于王朝对其的请求。否则也就不需要由萧君罡过来对接了。” 李一凡思索着问道:“所以你就安排了那街巷内的剿杀?” 念王殿下轻轻点头。 “是。那街巷剿杀的事情,两个原因。其一,自然是因为那‘青沙’我确实看不上眼,胡作非为,手上那些烂事儿真的该死。天之州在我罔尊管控之内,剿杀他们我更方便些。 其二就是,我要再了解了解天冰晶的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派出无尊前来剿杀的原因。君沫那丫头跟萧君罡关系要好,一定会趁着空闲时间先见萧君罡一趟。而后我去套出的结果也跟我所猜不差,月寒神府祭出天冰晶的目的,确实便是为了对整个天之州形成庇护。” 念王殿下梳理着思绪。继续说道:“另外一边。我早了解到楚故儿这段时间也被一封家书召回了星落楚氏。接着跟泉儿来月寒神府的机会,便也方便我问问罗之州的动向。果不其然,跟我猜得没有偏差。罗之州日月戴氏也长在准备祭出日月神剑,日月戴氏和月寒寒氏祭出神器的时间如此相似,那其目的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你怎么确定要祭出神器的日月宗而不是圣火宗?”李一凡问道。其实这问题他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这时候正好问了。 离欢笑道:“简单啊。那圣火墨氏的炽炎剑已经归属于墨氏独女墨婧一。而墨婧一的力量还是相对太弱。真想要以炽炎剑的力量庇护整个罗之州还不太可能。可以以炽炎而做到这一点的,说白了顶多三个。两位墨老前辈,还有如今的墨氏宗主墨玄。可这三人,如今都并没有一个相对清楚使用炽炎的理由。若真是他们三个去做这事情,恐怕动静不小。” 听到解释,那位天神点头中还是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要天冰晶择主?” 念王殿下微微沉思。“嘿嘿”一笑。回应道:“也是两个原因。一来,我确实想让泉儿能拿到这月寒寒氏的宝物。正好借着有你在,又有机会,就把事儿抓紧办了。” 第一个原因说出来。念王殿下脸上狡猾笑容散去。严肃不少。 “二来。我还想再确定一下这有关于神器祭出的准确程度。也对楚故儿突然被召回星落神府的事情还有所疑问。我跟楚故儿相识快十年,她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从来都是原则强,效率高。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安排。比如回家的时间,历来都是入春和初冬前后,时间偏差不出意外甚至都不会超过三天。 这姑娘,星落楚氏可是放心的要命,更何况那星落楚氏的诸多事宜如今都是其弟楚往儿在帮着打理。除非出现一些紧急事端,否则是绝不会叫她回府的。上次蹭饭,我曾轻描淡写,旁敲侧击提过这事儿,她说不太清楚,这回应不像是骗人……” 这位天神的头脑,还算是让离欢觉得不错。听了这些,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是觉得星落楚氏召她回府是以备不时之需?” “哎!聪明!” 念王殿下笑着竖起大拇指。 说道:“我就是怀疑这事儿。所以才让你控制天冰晶择主。只要那天冰晶择主,就意味着,天冰晶会变成跟炽炎一样的处境。所拥有之人并不能做到发挥其全部力量。这么一来,月寒寒氏天冰晶的路数就算是废掉了。 结果也果然跟我猜得不差,几乎是在泉儿得到了天冰晶认可的一天前后,星落楚氏就开始筹备让楚故儿继承星陨剑。这就证明,在天冰晶一件事上,月寒寒氏和星落楚氏一定是有所交流互通的。否则,就算这两家乃是世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消息。随后萧君罡便马不停蹄又去了一趟星落楚氏,沟通的事情应该也跟来月寒神府一样。这么快速的衔接,又都是由萧君罡来处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乃是皇族所托的猜测基本上坐实了。” 念王殿下双指揉搓频繁。 继续思索。“我们再回到时间上。星之州邪宗那边,皇帝对邪尊千亦大人刚刚才展开了不少的针对。另外一边。两大州,无论是天之州还是罗之州,就开始对其州内拥有神器的大宗发出了祭出神器,以用来庇护部洲的请求。时间上怎么会这么巧?而且,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即将发生,才能迫使这两大部洲都要寻求神器的庇护?” 离欢说着,叹一口气道:“别人我不了解。我那位父皇我还是知道的。对于大多数事情,尤其是契者的力量从来都认为不及帝国铁蹄。能让他觉得惧怕甚至开始寻求神器庇护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小事。所以那天我问了你,当今世上除了星大人和千亦大人以外,是否还有别人可以与你有一战之力。” “你是怀疑,千亦和星,会有一战?”李一凡问道。 离欢却摇摇头:“我没这么怀疑。不过,天创和罗天,应该是这么想的……你还记得浸雨宫中李长夜的话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声东击西 “当日浸雨宫,李长夜曾说她觉得邪宗皇帝早就换人了。如今皇位上这位,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念王殿下回想着当日李长夜的话,对眼前天神重复一遍。 出了一口气,缓缓又道:“当时我也觉得这事儿太天方夜谭,不可信,顶多也就是那姑娘神奇的第六感而已。不过……” 离欢说着朝着李一凡的方向看看。脑子里面不禁回想跟这家伙遇到的种种事端。 先是得知那邪尊千亦竟然能与其感知到相同的苦痛,哪怕是心中的也可以完全察觉。后来又知道如今睹星的实际首脑很有可能便是四百年前就已死去,让李一凡费劲百般周折希望可以将其复生的忆雪。 这些事情对于念王殿下,哪一件不是眼里曾经的天方夜谭呢?可是一件件,一桩桩,倒也都有处可寻,不像假的。多少个夜晚念王殿下都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惜……不是。 这时候离欢笑起来:“跟你相处这么久,小爷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没见过?这么一件一件的,仔细想想李长夜说的倒也不算什么了……” 离欢靠在椅子上,兀自思索。两只手指还在不断摩挲着。 叹一口气道:“想到这些。我就难免会把李长夜所说的事情当成是真的,再往下想想。那么基于这个基础上。我的第一个问题就应该是,干掉了以前的邪宗皇帝,并且聊无声息换掉皇帝且可以做到不被同样身处于邪宗的邪尊千亦大人察觉。这样一个人,会是谁?所以之后才会做出那些举动,也才会问你,在当今世上除了星大人和千亦大人是否还会有人能与你一战。” 念王殿下回想当时李一凡的话。 “你当时告诉我,千亦大人还不行。” 李一凡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肯定,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有一个猜想。那就是,在你们三人中。你和星大人的力量相仿,不分伯仲,而千亦大人在你们三个人里面,只能算作垫底?” 李一凡再度点头。 离欢慢悠悠道:“千亦大人的力量在你和星大人中只能算作垫底。不过在四合神洲之上确是实打实的巅峰了,那邪宗的皇帝我了解不多。不过跟大多数的皇帝也没区别。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一定是都要身处于邪宗之内的。而那邪宗毕竟也是王朝,跟其他王朝相比虽说没有什么血缘传承的老规矩,不过其内到底也是高手暗藏,危机四伏。” 念王殿下低眸,凝视天神,问道:“在这种情况下,又根据你的回答。你觉得……有能力能在千亦大人眼皮子底下干掉了邪宗皇帝,又可以做到不被察觉把皇帝换成了傀儡,实际上做到操控邪宗的那个人……除了你还会是谁?” 离欢这句话几乎是把问题完全挑明了去说的。天神不傻,自然也知道其话锋指向便是那位睹星首脑,星。不过问题在于李一凡实在想不通如果这人真是星,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由得问道:“那她想做什么?你说她并非要与千亦一战。那换掉邪宗皇帝的目的又在哪?如果不是为了控制邪宗,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控制邪宗皇帝?如果是要控制邪宗,那到底不是还要与千亦有一战?” 李一凡言辞冷漠,没什么感情可言。可念王殿下还是能从话里行间品出一点儿这天神的温柔。这家伙成日表面上冷峻,好像什么生死,离别都不在乎。不过说到底,还是担心千亦会受到什么伤害…… 对李一凡摇摇头道:“你考虑的方向错了。谁说星大人换掉邪宗皇帝就一定只有操控邪宗这一个理由呢?” 念王殿下自问自答,继续说道:“其实理由还有别的啊。比如我们表面上看到的。” 听着这番解释,李一凡深思片刻:“你是说只是为了监控千亦?” 离欢听后,微笑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德行。 笑道:“睹星原本便身出于邪宗,星大人原本也算是邪宗的一员,甚至还和千亦大人有过交战。所以她对于千亦大人的了解,不说深,一定也不浅。到底也是百年的老相识,总不至于连千亦大人的实力都不清楚。如果真是要干掉千亦大人取而代之完全控制邪宗,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大费周章的先干掉邪宗皇帝还换一个傀儡上去?直接去干掉千亦大人不就好了?” 那天神的心思好像被离欢看穿,没等其反驳。 念王殿下就又兀自补充:“相反的。如果是觉得跟千亦大人一战还是有所难度,那控制邪宗皇帝又能有什么用?那邪宗确如我所说,跟其他王朝没什么区别。其内高手暗藏,危机四伏。不过这样的高手暗藏和危机四伏,只针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普通契者而言。再或者说,就是对于睹星之内诸多九阶的高阶契者也是如此。不过……” 离欢哼一声,笑了起来:“千亦大人的实力你还不了解?就算那邪宗之内再高手暗藏,再危机四伏。对于千亦大人来说,算得上什么呢?控制了邪宗皇帝又能怎么样?难道那邪宗之内的颇多高手,真就能在星大人和千亦大人的交战中帮得上忙?” 念王殿下说着,忍不住笑起来:“我估计若是千亦大人和星大人当真有一战,那些普遍认为的高手去了。和帮的上忙相比,还是做炮灰,变烟花,骨灰在半空中飘荡出彩,才更有可能吧?” 打趣之中,离欢继续推算道:“那既然如此。若真是为了干掉千亦大人而去控制邪宗皇帝,这么做就完全是多此一举,打草惊蛇。反倒像现在这样早早的就让千亦大人有所察觉和防备,派了李长夜去查。完全没必要。” 说罢。念王殿下肯定道:“那就只剩下一个目的,一个筹谋。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目的只是为了以邪宗皇帝的便利对千亦大人进行监控,了解其动向。” “如果真的只是进行监控。”李一凡思索后反驳:“完全可以采用更隐秘的方式,又何必要一定要这么大费周章,反倒让人察觉。况且,既然是监控,监控本身一定不算做目的,而是有其他的目的在内。” “哎!这次的思路就对了。” 念王殿下笑着对李一凡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问题所在,星大人目的旁的筹谋。” 离欢轻笑道:“你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查看千亦大人的动向,完全没必要先干掉邪宗皇帝又换个傀儡上去这么费事。完全还有更简单直接也有效的方法供她选择。不过,星大人的目的应该也正在于此。这么去做的另一个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引导所有人的思绪像你刚刚那样去转到别的方面,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那天神有些不解。 念王殿下两只手指依旧摩挲着继续说道:“你一直在我身体里,这世上没人知道。可这四合神洲可是都知道有一位邪宗的邪尊大人还可以与睹星的首脑一战。那如果星大人真有什么不想太多人干扰的事情存在,就一定会率先考虑到千亦大人的问题。 所以如今又是干掉邪宗皇帝,又是换上个傀儡上去,颇多准备,应该便是这个原因。她从没想过要干掉千亦大人,也没想过要真正意义上控制邪宗。目的还是在于那归墟之门上,这么去做,也只是想让大多数人都进入这样的逻辑,以为是千亦大人本身恐有危机,以至于把眼光和精力全部都转移到这件事上。到时候再对归墟之门图谋,也总算少个人阻挡。” “可……” 念王殿下抬手止住李一凡的担心。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日东海之上,星大人见到了咱们。不过你想想时间。当时浸雨宫李长夜所说邪宗皇帝被换掉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离欢提醒道:“是酬勤大会终止的左右时间。那个时间上,咱们两个可是还没跟千亦大人碰过面的。其他的猜想都被否定,所以这个猜想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而且……” 话语中,念王殿下微微停顿。 肃杀道:“看着天、罗两州的反应。恐怕,邪宗皇帝被人更换,甚至是更换之人正是星大人的事情。那天、罗两州很可能早就知道。只不过一直都以坐山观虎的态度观望而已,所以如今发觉邪宗变动,才会这么快做出了对神器的需求反应。” 世人皆称“可测风云之才”,却都并未怎么体会过这风云究竟如何测之。李一凡跟这位念王殿下相处快十载,倒是领教了个透彻。 被离欢这番解释,算作明白,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漏洞。 沉思后,缓缓道:“这么看来,这段时间要紧盯东海了?” “这是一定的。只是……” 念王殿下两只手指的揉搓终于停下来。这时候抬起头,少有的认真。 “李一凡。我想问你。这世上……难道真有浩劫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怕不怕死? 面对念王殿下的质疑,李一凡脸上表情停顿,征了征。 转而看向离欢:“你不相信?” 念王殿下苦笑着摇摇头:“不是不相信。我只是难以置信。难道这世上当真有会致其毁灭的浩劫?难道此般的浩劫,当真只因一人而起?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我想不到,也想不通。” 那位天神只是冷言解释。 “难道你那位星大人,不足以以一己之力掀起惊涛巨浪?若是归墟之门真的打开,神帝以及诸多天神都会面临危机。到了那时候,就不会是一场契者间,铁骑间的战斗。而是神与人的战斗……” “可是谁说过那样的战斗就真的会发生?你当初对我说的,不也只是那什么神帝发现了即将有浩劫发生。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浩劫,究竟是怎样的劫难。她都一概不知吗?你又怎么能断定,星大人打开了归墟之门就一定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又如何断定星大人就是那‘劫难’?” 念王殿下神情肃穆,质问着李一凡。 李一凡静静看着离欢,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这明明就是已然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不明白离欢为什么偏偏纠结。 “你是怎么了?可测风云之才,到这时候竟然看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李一凡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念王殿下打断。 离欢面红耳赤道:“什么叫简单的道理?你们天神办事都这么潦草敷衍?明明只是一次感知,明明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就随随便便把别人定在个什么狗屁的浩劫上要诛灭?!你们这算什么天神?如果不是呢!?” 念王殿下继续质问道:“如果星大人不是那劫难又当如何?就这么随随便便杀了个无辜的人吗?你那什么狗屁的神帝,她一次简简单单的感觉,就要派你出来造出杀孽?” “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李一凡冷漠道:“这是为了整个四合神洲……” “放屁!” 念王殿下红着脸猛然摆手,叫嚷着站起身来:“什么叫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星窥探归墟之门难道你不知道吗?”李一凡似乎也有些愤怒,到底是活了四百个年头,虽说早没了离欢的那般生气活力,倒也声音微微提高,同样质问道。“难道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如今四合神洲还有谁更像那浩劫?就算她真的不是,她窥探归墟之门已有不轨之心,也不算错杀。” 这好像是这身处于一体的一神一人第一次吵架。声音戛然而止,念王殿下缓缓坐回去,兀自平息。 这位可测风云的才子,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摆在眼前的事实?怎么会听不懂那劫难的样子? 可对于离欢,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跟李一凡对抗星。不为别的,念王殿下成天吵嚷着怕死,却还知道有些牺牲理所应当,也死得其所。只是他知道,那站在对立面的人,很有可能她不只是星。更是那位四百年前让李一凡宁愿付诸生命也要使其复生的忆雪。 眼前这个满眼冷漠的家伙,他曾经告诉自己。四百年前,是因为他自己的过失,他自己的幼稚,终归害了那个姑娘。那解释李一凡说的平淡无奇,念王殿下不知道那位忆雪长得怎样的容貌,死于怎样的年华,更不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这位天神四百年都念念不忘!可念王殿下却分明看出那位天神直到现在眼里依旧难以抹去的悔恨…… 离欢到现在也不确定,当初李一凡的猜想是不是对的。那位星大人究竟会不会正是那四百年前早已被他害死了的忆雪。 如若不是。如若这位天神到底没什么头脑,如若他终归是想多了!那最好,这条命,就算是搭在这件事情上,念王殿下也觉得确实死得其所。毕竟,皇长兄不会怪他。 可……如果是呢?如果那位星大人,真的就是那四百年前的忆雪呢?那时候这满眼从来尽是冷漠的所谓天神,他该怎么办? 难道……难道真要他再亲手杀了那曾经已经被自己亲手害死了一次的姑娘?难道真的要他亲自的,再去要了那姑娘的命? 在念王殿下看来,眼前这位天神,总有着那么一种说不出来却让自己觉得无比虚伪的超脱和无私。或许天神本该如此,可念王殿下不这么以为。 别人是否真的无私,他不知道。可自己到底是个实诚的人。就是自私的,这一点离欢从不否认。要自己因为什么所谓的“浩劫”,因为什么狗屁的“劫难”就要亲手杀死那个自己一生对其只有愧疚的姑娘。念王殿下只会毫不犹豫的让那些所谓的狗屁预言全都滚蛋! 平息半晌。只是兀自说一句:“星大人牵扯太广,实力太强。你就当我怕死吧……” “你真有那么怕死?”那天神低声问道。 “怕死。”离欢回答。 李一凡从桌子上找个茶杯倒了一杯。待到一杯以尽,才开口:“如果真那么怕死,你不会查的这么深。也不会做这么多了。” “李一凡。”念王殿下不服气转过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声音落下。那一神一人对视着。暗瞳和永恒瞳里都看不出深意。只有沉默。 念王殿下自顾自说道:“我告诉你,我这个人虚伪的很!别人都觉得我离欢什么都不在乎。” 离欢说着,忍不住苦笑。 “可我却能为了一点点目的暗自筹谋利用君沫打探消息,我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置李长夜与不义,我可以为了满足自己执念利用一直对我最好的寒泉。我还可以,死了皇兄,还觉得也有好处,去惦记他曾经的位置。李一凡……” 念王殿下视线在李一凡身上,表现出一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德行。 “这就我。我其实从来都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逍遥自在。我也有很多我想得到的东西。我真的很怕死。我怕我会得不到那些我想得到的。为了这些……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朋友,什么情感,什么血亲。这些才是我真正不在乎的。” 这些话。离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编出来,只知道,若是被寒泉那丫头听到,可能会头也不回淌着眼泪跑出去…… 只可惜,这些话是说给这位天神去听。 李一凡在那些永生永世难忘的愧疚中度过了四百年春秋。对于念王殿下口中这些,没有丝毫的怀疑。眼前这位念王殿下,他被世人叫做是“可测风云之才”。可那头脑再好用,到底也稚嫩一些。说出这些话,只让李一凡觉得幼稚。 四百年来,此生少有的对别人称赞。李一凡笑了。 看见眼前这个青年,他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相信自己没看走眼。一个慵懒的家伙,也未必就不能有些视死如归的觉悟。你不怕死。” 不知道是不是李一凡的话太过自信,还是因为离欢自己也觉得刚才说的有些太夸张。 这时候反问道:“那你呢。你怕死吗?” “我早该死……” 那天神毫不迟疑的回答,念王殿下也就毫不迟疑的打断。 “你怕死吗?”离欢再次问道:“你不怕自己死,就算作是不怕死吗?那别人死呢,你怕不怕?” 李一凡被他问的一阵沉默。 念王殿下狠狠瞪着李一凡,乘胜追击问道:“千亦大人和你性命相连。你若死了她也会没命!你怕不怕她死?” 沉默之中,或许这位天神与生俱来就有着那么一股狂妄。 这时候狠狠咬牙:“我不会死。她就也不会……” 念王殿下被这家伙的回答,彻底气了个火冒三丈。 “好。好!……” 离欢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表情,站起身子,左右踱步。无计可施中又无能为力。 拽起李一凡刚刚拿出的茶盏,看着那茶盏中空空如也更加恼火起来。一把将那杯子摔个稀碎。 那吃韭菜的胖子早在外面听到自家七殿下好像又发起了“癔症”吵吵嚷嚷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时候听见屋里茶盏破碎之音,硬着头皮敲门。却被念王殿下气急败坏的一声“滚蛋”吓跑…… 离欢气急败坏的抬起手指,指一指那天神。 脸色通红道:“好!李一凡……你比我想的还他妈的无可救药!”随即便兀自扭头,索性耍起无赖,厉声道:“我不管。我改主意了,你不怕死我怕!我不去。” 刚才离欢半天叫嚷都不抵这一句无赖来的让李一凡恼火。对他而言,如果离欢真的就这么罢了工,恐怕自己这次返回四合神洲也就没了意义。若真到那时,恐怕……那些自己所珍惜的,还在的人。墨铭哲,墨铭涵,千亦,甚至于那些曾经故友他们的后人,整个四合神洲都将会面临生死危机。 这时候四百年积攒的沉稳,终于也坐不住,拍桌而起。 “离欢!你知道如果不杀她可能面临的是什么!?”李一凡声音低沉:“那时候有可能不止你我会死,不止千亦会死!更多的人都会死!……” “这只是他妈的可能!”离欢丝毫不让,怒吼道:“你他,妈少拿可能的事情吓唬我!” 这天神今日真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对念王殿下低吼问道:“你吃错药了?到底纠结什么!?” “那忆雪呢!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神的决定 或许因为实在拧不过这天神。念王殿下终于还是把自己所逃避的东西脱口而出。 李一凡视线停顿,沉默。 良久后,离欢终于稍稍平息。 缓缓道:“当初你告诉我。说四百年前,你曾经因为自己的问题,亲手害死她。李一凡……” 念王殿下微微喘息着,声音低沉,质问道:“如若星大人……如若星大人真的是当初的忆雪呢?你该怎么办?嗯?……” 离欢紧紧盯着他,继续发问:“四百年前,你亲手害死她。那四百年后呢?难道你也要亲手再杀她一次吗?这是什么狗屁的故事?是!是……” 离欢肯定着兀自点头,难以平息摆了摆手:“我可以不怕死。你也可以不怕死。千亦大人我们都可以。那忆雪呢?你怕不怕忆雪死?你怕不怕她再因为你而死?!” 那双永恒瞳低沉。天神静静望着那青年。 他才知道自己到底低估了眼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这个年轻人。原来他所一直在逃避的,他所一直在忌惮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事情。 离欢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更何况,更何况你们根本就不确定那劫难究竟能给四合神洲带来什么。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确定不是吗?那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当机立断的下手?” “那场浩劫。必须阻止。”李一凡果决道。 “好。好啊……”念王殿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转而又看向李一凡,摊了摊手:“那你现在告诉我,如果真的如你们猜想,如果星大人真的就是忆雪。你会怎么办?嗯?如果你毫不迟疑,如果你决定……” “若真是她。” 李一凡打断了念王殿下的话。声音第一次在离欢耳边颤抖:“我杀她……” 念王殿下本来想问,他本想告诉李一凡。如果他可以一样毫不迟疑,一样果决的认为自己可以杀了忆雪。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念王殿下原本以为,他会迟疑的。作为个向来庸闲懒散,无所事事的家伙,离欢从不懂得什么大无畏的精神,更不明白什么叫他妈的大义灭亲。他只知道,自己深爱着的人,他们就是犯下天大的过错,自己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受到伤害。 这时候满眼的不理解,冷冷看了那天神一眼。 可惜,他很少因为某一件事,某一个人而执着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念王殿下轻轻摇头:“算了。你不后悔就好。” 缓缓坐下。离欢重新拿了一只茶盏,倒了一杯月寒寒氏送来的“正山清茶”。 眼神忍不住朝着那天神的方向瞥一瞥。 尽量回复往日里的模样,努力摆摆手:“走吧走吧!我是不在乎这些的,就当我是放屁了。过几日我就回东海,你也……” “谢了。”李一凡再度打断离欢。回想从前,他好像很少对别人道谢。这时候说出这两个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脱口而出罢了。 念王殿下的话被打断。这时候有些出神,抬起头看了看那天神。他……好像越来越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了…… 嘴角微微上扬,离欢重复一遍:“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天神的身影消散,只剩下念王殿下一个人独坐屋中。那“正山清茶”的茶香弥漫于客房,离欢坐在那,却好像突然没了什么饮茶的兴致。那四合神洲都卓有盛名的好茶,被念王殿下抬起放在鼻尖,嗅了又嗅,却怎么也没再喝一口…… 门外一阵喧杂脚步声,让念王殿下不免分心去听。 “怎么了!?什么摔杯子?……” 寒泉略显着急的声音传出来,听的念王殿下一阵的摇头。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那吃韭菜的混蛋被刚才自己盛怒之下骂懵了,担心自己便找来了寒泉…… 果不其然,如念王殿下猜想完全一样。只是离欢起身的功夫,那门已经被直接推开。随之是一声熟悉的“离欢哥哥”传进屋子。 那声音清脆如银铃。离欢调整好了状态对那丫头笑了笑。 上前掐住那丫头脸蛋儿,佯怒一句:“大惊小怪,冒冒失失。什么样子?” 刚才寒泉本来还在寒氏的大厨房要求几个从小便认识的厨子叔叔给自己开小灶。结果那吃韭菜的家伙匆忙跑来,说是自家七殿下出事儿了,这才着急跑过来。 一路上,那胖子说不清楚什么。只说是自家七殿下的“癔症”好像愈发严重。在房间里面大呼小叫,好像在跟谁吵架……连杯子都给摔了。 寒泉听着那胖子左一句右一句,也听不懂什么。那胖子呢,自家这位念王殿下脾气从来好得很,更少跟人计较更别提是摔杯子了。被屋内离欢的声音吓得不轻,那时候寒泉听不懂,自己也什么都说不明白。 那丫头听到此事有关离欢,担心的不得了,这才匆匆忙忙跑过来。 见到离欢模样一如往日,才算放心。被离欢责怪倒也不生气,反而低头嘟囔起来:“是洪韭说你犯了‘癔症’出了问题的……我不是担心你嘛……” 念王殿下眼神那丫头身后的胖子看了看。眸子里微微的责怪压在那吃韭菜的头顶。 对寒泉指桑骂槐:“你这丫头从小就傻乎乎的,怎么现在什么傻子的话都信?” “七殿下……我……” 吃韭菜的听了这话不高兴,想着老子怎么说也是担心你。这姑娘担心你毛毛躁躁,冒冒失失你不说什么顶多掐几下脸蛋。老子也是担心你,现在倒回过头来骂老子…… 刚想反驳什么,却被念王殿下抬嘴又一句“滚蛋”骂了回去。 那胖子实在不太满意这位七殿下,嘴边还嘟囔着什么…… 离欢寻思着这家伙到底也是担心自己,刚才自己又因为实在生气那混蛋天神,张嘴就骂了这胖子,心里倒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能吃韭菜的惩罚给你减两个月。” 吃韭菜的原本站在门边兀自嘟囔些有的没的。这时候突然听到念王殿下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待到琢磨过味赶紧抬起头,牛眼中放光:“七殿下,真的啊?” 离欢不耐烦朝那胖子摆摆手:“再不滚蛋,就是假的!” “好好好!……” 听到下个月自己就能吃到韭菜,这胖子咧着嘴笑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哪里还顾得上这念王殿下刚才把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情? 赶紧对离欢点点头:“好好好!滚滚滚!……现在就滚!” 胖子说罢,便转头蹦蹦跳跳的走开了。这两百斤的王八蛋一蹦起来,好像地面都会跟着震颤。所以念王殿下平日里是命令不许这家伙蹦的。这时候没来得及制止,就让这家伙离开了。无奈着摇摇头。 一旁的丫头,转头看着,嘴边一些不屑的嘟囔一句:“真没出息……” 念王殿下食指弯曲抬起,朝那丫头白皙的高鼻梁轻轻点一下:“你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说罢便转头坐回了椅子上。 或许是寒泉和洪韭给自己解了不少忧愁。这时候那放了一会儿还温热的“正山清茶”香气更浓一些,念王殿下终于饮了一口。同样生了个跟寒泉一样,眨眼阴雨万里,眨眼又高阳万丈的性子。这时候早不去计较那混蛋天神让自己生气的事情。 嘴边不禁感叹:“好茶……好茶!” 寒泉则是坐到身边,同样没心没肺,早忘了刚才那吃韭菜的胖子所说“癔症”的事情。 对离欢笑道:“离欢哥哥要是喜欢,临走时我叫老爹给你带上几饼!” 换做别的事情,念王殿下可能还会迟疑一下。可这好茶可是整个四合神洲都难得的好东西。这时候也不客气,赶紧点头:“好!快去快去!” 说罢便抬手推了推身旁的寒泉,示意这丫头赶紧出去要茶。 这丫头被驱赶,不乐意道:“我才刚坐下一会儿,等过几日回去再去要!” “我明日就回东海了。”念王殿下回应道。 刚才和那天神的交谈,倒也不算都是念王殿下愤怒之言。比如念王殿下口中“你若毫不迟疑,我就无所谓。”这话虽说被那天神打断,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想来,忘不掉忆雪,为此后悔了四百年的人,又不是自己。对念王殿下来说,他并不认识忆雪,更不知道那忆雪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对自己而言,不过是四百年前传说中的一个人物而已。自己这般阻拦,也不为别的,只是为李一凡觉得伤心而已。 既然现在那天神都已决意,自己也就没什么再好多说的事情。想来想去,那浩劫也倒是该阻止,倒不如自己就早日回去东海,早早预防着。 寒泉听到这话,着急道:“离欢哥哥明日就回去了!?老爹还要我多待几日了解天冰晶,跟离欢哥哥请假呢……” 离欢无所谓道:“我是要回去,又没说一定也要你跟着回去。假我给了,多待几日陪陪家里人。” “那你也就多待几日嘛……”这丫头说罢便耍起赖,拉着离欢的手不断摇晃着。 念王殿下无奈着揉揉这丫头脑袋,笑道:“我就是来见识见识月寒神府祭出天冰晶的大场面。现在也天冰晶也祭出了,还被你得到,以后有的是时间见,当然该回去了。总不能三尊门主两个都不在东海吧?” 那丫头兀自点点头。又狡诈着对离欢笑了笑。 “那有个事儿你答应我!” 第一百八十五章 鱼和钩(上) 罗之州 京都 印王府 那条锦鲤被提出水面打转,终归是咬了钩。池边紫檀躺椅上绿色蟒袍的皇子,眼睛里只有沉静。好像没有半分半毫因为钓到了鱼而产生的喜悦感…… 钟离羡坐在这印王府的锦池旁已经发了一个上午的呆。为那条上了钩的锦鲤等待,这时候手上把那鲤子从弯钩上解下,听到身后脚步又兀自把鱼扔回了锦池。 “殿下钓了好久,终于上钩了啊……”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好像带着诸多深意。 印王回过头看向身后带着绕有深意微笑的商红玉。 不顾及手上残留的一些鱼腥味,从身旁一个果盘中随手捏起一颗不小的樱桃,塞进嘴里。嘴角微微上挑道:“为了这鱼,我用了上好的钓具,高价的饵料,又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上钩……” 那印王殿下嘴角边的点点笑意很淡,却明显。 嘴里吐出樱桃核,笑道:“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也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两个聪明人就这么互相打着哑谜。商红玉朝着那锦池中望了望,问道:“殿下就真的这么有自信,这鱼……一定会咬钩?” “当然了。” 钟离羡脸上洋溢着一种接近自负的自信。 商红玉不解问道:“为什么?” 印王朝着商红玉的方向看了看,挑挑眉毛:“因为我用的渔具够好,饵料够香,付出的时间也够多。” 视线静静落在锦池中,钟离羡不禁再度挑起嘴角的弧度:“更重要的是。我深知这池中有鱼,与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更了解他们脾性。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饵,会咬什么样的钩……” 商红玉微微点头。脸上同样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印王殿下好筹谋,好手段……难怪鱼会咬钩。” 这句话说出来,钟离羡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眸似乎波澜片刻。 放下手里的鱼竿,随之笑问道:“那事情办妥了?” “是。”身后的商红玉没管印王殿下能不能看得见,微微行礼道:“这次……很顺利。” “哦?……” 钟离羡坐直身子,双脚重新落在地上,朝着商红玉的方向看了看。 问道:“这次如何就会顺利?” 商红玉也跟着直起身子。“那边说,是那姑娘最近又得到个神器的缘故……” “她得了家族的好宝贝,怎么反而……”钟离羡不解道。 商红玉微微一笑,解释:“那边的说法是,这神器力量太过庞大。而这姑娘得到这神器认可的原因又好像不太明了。自身力量并没有达到被这神器认可的程度。这么一来一回,反倒影响了这姑娘身体中固有力量的平衡。倒让事情顺利不少……” “是这样……” 钟离羡脸色淡然,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事儿而感到多么高兴。这时候思索片刻,对商红玉打趣问道:“你说这算不算天助?” 商红玉微笑着再度行礼。不骄不躁道:“殿下乃是龙子,本该天助。” 那印王殿下听后笑哼一声。道:“你这小嘴,多去我那三皇兄面前甜一甜就好……”说罢,钟离羡便又躺回了那躺椅上,手里再度拽起鱼竿。微微用力把鱼钩抛进水里…… “你说……”看着锦池中的只露出不到一半的小鱼漂,钟离羡问道:“这次的事情,够不够助我那着急的三皇兄坐得储君之位?” 商红玉站在其身旁,朝前兀自走了两步,翘起脚尖尽量高一些去看一看那锦池中央。 嘴边若无其事回应道:“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足够顺利。显王殿下这位新任的储君自然是坐定了。” “那就好……”笑音中钟离羡好像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商红玉的脚跟落地,不由得打量起身旁一身绿色蟒袍的皇子。 犹豫半晌,忍不住叫一声:“印王殿下……” 钟离羡听到呼唤,微微转头,视线依旧落在那锦池中央。“嗯?”了一声。 那女子则是行礼中发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这时候还要如此去做……如今情势,其实您已经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这问题其实前几日商红玉就问过这位心思颇深的印王殿下。一件可以让显王钟离渡立时间入主东宫的筹谋,在商红玉看来,其实用在钟离羡身上才更好。只是前些日子发问,因为事情还未办妥,这位印王殿下只说一句“办妥再说”便没了下文。今日事情办妥了,再度发问,也算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和疑惑了…… 印王殿下靠在躺椅上,兀自摇摇头。 “还不行。” “如何就不行?殿下的本事,还做不得那储君?” 商红玉这句话并非是拍马屁一类的吹捧,而是内心有感而发。纵观如今罗天王朝三位皇子。 印王钟离羡的胜算的确才是最大的。纵览全局,显王钟离渡鲁莽,这性子虽然像极了那好战好伐的帝君陛下,不过这般的性子想要跟钟离羡这般心思相较,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那新晋封的念王钟离欢……虽说这头脑可能连钟离羡也只能望其项背。不过他到底是身份特殊,一边是睹星罔尊的门主,另一边还是曾经的叛妃之子。无论如何,便是怎样得宠他想住进东宫的心思恐怕都是难上加难,甚至绝无可能!除非……这罗天的皇子死绝了…… 想到这些,商红玉也才真心为这件事情而不解。此刻也才说出这些话。 钟离羡却依旧淡然,再摇摇头。 “竞争还是太大。这些事情,早参与,早玩完。”说罢便出了一口气,提高一些音量,伸个懒腰轻松道:“还是让我那心急的三皇兄先去在浑水里面多转转吧……” 红叶楼的号称四合神洲第一女谋士,这时候也听出来印王殿下话里意思。 点着头,还是不解:“殿下……是忌惮念王?” 钟离羡听后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见其这副样子,商红玉好像更不理解。想来那离欢头脑确实聪明,可这身份却依然注定了他这辈子都大概率与那皇帝的雕龙椅子无缘。 想不通什么。只好说道:“念王殿下的头脑自不用说。能得到四合神洲诸多势力如此认可自然不是徒有虚名。不过印王殿下……” 商红玉提醒道:“他可还是睹星罔尊的门主。睹星在四合神洲上地位特殊,其中门主注定就已无法继承家族中的某个地位。更况且,他还是那……” 商红玉不自觉放低些声音道:“他还是那濛妃之子,被逐出了宫廷近十载。纵是头脑再精明,受了再多迟来恩宠,又如何与殿下争辉?若是他想登上皇座,除非……” 说到这里,商红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往后要说的话,可以说,却实在是大不敬了……作为一个聪明人,这些话,商红玉是自然不会说出口的。在此处暂停,也不过是给这位印王殿下一个停顿,让他自己琢磨后面的话究竟是什么。 钟离羡心思沉,城府深。从来都不像那位显王殿下鲁莽,也不像曾经的太子殿下真诚。这位四合神洲的第一女谋士,把话语停在这,自然也明白其中含义。 这时候也毫不避讳,把那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除非罗天王朝的皇子都死光。”钟离羡转头向那女子问道:“对吗?” 商红玉微微抬手行礼,沉默不语。显然是在默认。 印王也不责怪什么,只是轻哼一声。把视线重新放回那鱼漂之上,笑道:“那如若这罗天的皇子当真死光呢?” 钟离羡的这句话,音量不大,却好像阴雨中的响雷明亮。 商红玉猛然抬头,不解道:“殿下何意?” “你不觉得你还是太小瞧我这位皇七弟了吗?” 钟离羡反问道。 “回首好好想想吧……” 靠在那躺椅上,绿色蟒袍的皇子,兀自道:“皇长兄死了也快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好好想想这三四个月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这位皇七弟都做到了什么?” 钟离羡没再去看身旁的商红玉一样。只是自问自答着。 “以一己之力消长歌易帜之危,叛乱之险。以此又得受恩宠,晋封王爵。仅一次进宫谢恩,便得了我和三皇兄相争已久的没羽营。又出其不意的把没羽营转送到了中央学府的吴卿留手里,给了那位‘清流学士’一个正当且应当重返朝堂的理由,以达到在朝中建立党羽,时刻观测朝堂动向。” 钟离羡说出这些,自己都觉得惊讶。不由得拍手称奇。 对商红玉笑道:“看看吧。看看我这位七皇弟自太子死后重返朝堂几次,仅三四个月时间里所做到的事情。这些……恩宠,身份,权力,党羽……” 印王叹息一声。望着水面微笑:“他在短短三四个月里,几乎便得到了所有我和三皇兄筹谋几年,千辛万苦才得以获得的东西。而且从旁人来看,却还能始终好像置身事外……红玉……” 当那青衣皇子再朝着身旁的女子回头,眼眸中的平淡依然尽显凌厉…… 冷冷问道一句。 “难道你现在还要觉得,我那位七皇弟……柔善可欺吗?” Ps:近段时间由于个人原因,可能会出现断更情况。万望读者大大的理解! 五月份就会恢复正常更新。 感谢各位的理解和支持!!!谢谢。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恢复更新 四合神洲的第一女谋士听到印王殿下一番解释,也算是明白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显王那个鲁莽的家伙筹谋划策多了,连自己的脑子都跟着好像不会转弯似的,性子好像也比以前更急于求成一些。听到钟离羡一番解释,幡然醒悟,不断点头。如此看来,倒真是自己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那么一个曾经不争不抢,对什么事情都不会伤心的家伙。已经开始用事实在证明,不争不代表争不过…… 正如钟离羡所说,这位念王殿下用仅仅三四个月的时间,便获得了自己和显王两人筹谋几年,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所有东西。商红玉就算再如何也没法再否定这位念王殿下的本事了。 点头行礼中,也对这念王殿下,好像更高看……又或者说是更畏惧了几分。 罗之州的京都里面多了个对念王殿下畏惧几分的姑娘。天之州月寒神府中,让念王殿下畏惧的姑娘才更恐怖! “有个事儿你答应我!” 听到寒泉这句话,念王殿下下巴合不起来。 愣了半晌才惊叹道:“怎么还有条件呢!?”寒泉和洪韭刚才进来未曾关上门,念王殿下一声惊叹几乎响彻了整个月寒神府。吓得门边不知哪里来的小猫都炸了毛…… 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似乎声音太响,离欢赶紧压低声音,重新问道:“怎么还有条件呢!?” 这丫头倒是理直气壮的很。撅起嘴道:“离欢哥哥都不肯留下陪我多玩几天,有个条件倒如何就不行了!?……” “我有正当理由啊!” 或许是刚才的声音实在太响,念王殿下的声音压低了不少,说着便要越过身旁的寒泉去关门。谁想到那丫头却是横出一条修长大腿挡住去路。 无赖道:“我不管!反正离欢哥哥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说死都不让你动弹半步了!要么答应我,要么你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见到这丫头耍无赖,念王殿下习以为常。想来自己这么些年,活到现在什么样的无赖没见过? 这时候也不给这丫头留面子。对其微微一笑:“那我还是从你的身上踏过去吧……” 说罢便抬起腿要迈过那丫头的腿。这丫头这时候也丝毫不慌,左手微微抬起,那房间的温度在瞬间跌入冰点。 念王殿下眼见着这姑娘手里一颗十六角的冰晶浮现。随之便是那原本未关的大门竟然在转瞬间便被寒冰完全覆盖,一道冰门随之挡住了去路。 “你……” 离欢目瞪口呆,看看眼前挡住去路的“冰门”又回头看看那丫头。做梦也没想到,才一日的光景,这丫头便能把这天冰晶运用到这种程度。 寒泉对着念王殿下做个俏皮鬼脸。发出几声怪声。 笑道:“老爹说我对这宝贝掌握的还不错。离欢哥哥觉得呢?” 念王殿下被这丫头弄出一身冷汗,心想着姑娘可真是可怕的物种。微微点头应付道:“是还不错……是还不错……” “我不是问这个。”那丫头手心中浮荡着那十六角冰晶,对离欢傻乎乎“嘿嘿”笑了两声。问道:“我是想问离欢哥哥,觉得现在是答应我的条件我放你出去,还是从我身上踏过去?”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念王殿下可从来都不是那种自讨苦吃执着的傻子。什么事情能认输,那就认输。不过输一次,又不能掉下块肉。 虽说着寒泉的本事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真想闯出去,别说是李一凡在,就算李一凡不在,方法也多的是,这姑娘绝对拦不住自己。 不过对于离欢而言,自己从小到大可是都没欺负过这丫头。反倒是这丫头经常欺负自己。想来,若是自己真欺负了这丫头,到时候她满地打滚,梨花带雨。要死要活,上吊跳河的。自己可是招架不了……不说别的,便是那姓楚的姑娘知道了,恐怕都第一个提剑过来…… 这时候微微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 朝着那丫头无奈着点点头:“祖宗……那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吧……” 这丫头也从不做得便宜卖乖的事情。这时候见离欢就范,脸上露出笑容,问一句:“非走不可?” 念王殿下刚才并未骗这丫头。睹星三尊,无尊刚刚执行过任务,萧君沫那丫头从来都无视规则。说是回去东海,说不定便又在哪里疯玩不肯回去,在那萧君罡的军营里面也说不定。其余罔尊和墟尊两位门主此刻又坐在月寒神府里谈条件。三尊门主都不在,别的不说,也难免被那四逸的门人嘲笑了…… 再有就是那天神的事情。自己已经猜出星的想法,这些日子当真也该回去。总不能等到时候,星真的试图开启归墟之门被李一凡发现才往回赶,这样确实也显得太过被动了一些。 朝着那丫头微微点头。离欢坚决道:“非走不可。” 寒泉撅起小嘴,大眼睛眨了眨。有抬起眼皮道:“那你先回去,我在家里要跟老爹学习掌握这宝贝……” 小丫头说着,望向手里的十六角冰晶。失落道:“老爹这次挺认真的,一定要我好好学。可能我得有些日子回不去,等你下次离开东海,就带着我……” “我下次离开东海?”离欢不明白这丫头话里的意思。 想来苦恼。下次离开东海?下次离开东海会是什么时间,会是什么情况?那时候那睹星的首脑,星还在不在。再或者说自己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了…… 那丫头不去看念王殿下脸上深思。这时候只是果断道:“过些日子,离欢哥哥一定得离开东海啊!” “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东海了?”念王殿下还是没听懂。 寒泉则提醒道:“过些时日,罗天的帝君陛下不就要寿宴了!?离欢哥哥封了王爵,自然是要去的啊!” 离欢这才听明白这丫头的小算盘。原来是奔着那罗天的帝君寿宴在使些小点子…… “你想去我父皇的寿宴?” 那丫头听了赶紧点头:“想去想去!天创的国宴我每年都去,无聊的很。还没去过罗天的帝君寿宴呢!正好这次离欢哥哥去,就带上我!” 离欢一阵无奈。对那丫头笑道:“其实帝君寿宴也无趣的很……无非就跟天创的国宴一样……” 念王殿下不禁回想去年被这丫头强行拉去,天创国宴的场景。那场面自己可真是当真讨厌的要命。虽说有歌有舞,佳人美酒应有尽有。不过太不自在,弄得自己连肚子都没吃饱便匆匆离开了…… 想来实在无趣,脸上表情都跟着低落几分:“一样的无趣。无非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拜拜寿,唱唱歌,跳跳舞……你去了又要满地打滚,到时候我那好伐的父皇要是看你来火,叫人把你个满地打滚的小混账拉出去剁了脑袋,我可拦不住……”念王殿下越说越起劲,吓唬起寒泉。 知道这丫头胆小。果不其然,自己一番言辞夸张的吓唬。这丫头便当真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随即便又大气凛然,挺起两座小山峰。 寒泉大无畏道:“不可能!帝君陛下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我拖出去砍脑袋吧!?我可是睹星墟尊的门主,月寒神府的三小姐!他不怕惹出事情啊!再说了……” 那丫头寻思一会儿,又道:“我就是没去过。去了一定觉得有意思,也真心带着礼物给帝君陛下贺寿的……” 寒泉说罢,便抱起念王殿下手臂,没留神塞进两座小山峰之间。不断摇晃起来,嘴边也跟着叫嚷着:“就带我去嘛……带我去……”叫嚷中时不时还有带上一句“要不就别想出去!”的威胁。 念王殿下拗不过她,想着赶紧摆脱那两座山峰束缚只好跟着点头。 心里面琢磨着,反正带她去也无伤大雅。就像寒泉自己所说,她毕竟是睹星的墟尊门主,又是那月寒寒氏的三小姐,就算是帝君,能把她怎么样呢?动这丫头一根毫毛?……别说是月寒寒氏和天之州,就是睹星也不会同意!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睹星还在不在,自己还在不在了…… 越想越透彻。心里面更是一横,反正父皇寿宴之时,自己有没有命去都是后话,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点头中,无奈道:“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 “真的!?”那丫头眸子泛光,见好就收,手上辗转中消了那道冰门,提醒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离欢哥哥不许反悔!” 念王殿下见那冰门消散,松了口气。兀自点头敷衍道:“不反悔,不反悔……答应你的事情何时反悔过?” 嘴上说着又不禁好奇,打量那丫头问道:“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场合,今日怎么倒想着要去?” 被念王殿下这么发问,寒泉好像也征了征神。 “是哦……”思索片刻:“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去……” 随即便摆摆手,没心没肺笑起来:“没事儿!反正离欢哥哥答应我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睹星 念王殿下的头脑不愧被人说成是可测风云。回了东海,似乎一切发展都如念王殿下筹谋一样。 不过几日时间,离欢就已经探查到了星这几日的动向多入东海之内。李一凡也不少察觉东海之上的力量异变。据这位天神所说,这力量异变很古怪。那种感觉并不像是某种力量的突然间爆发,多磅礴……而是一种巧妙的新力量,在萌动…… 两人不知道算不算是一拍即合,把时间下意识的都认定在了最近。这些日子里,离欢紧盯着那位星大人的动向,体内的天神也一丝不漏的不断感知着星的力量变化。 罔尊驻地 离欢房间 这晚夜色正好。天上看不见月亮,并不明亮。却有着繁星点缀,并不孤单…… 星空下面,离欢手里端着个酒碗坐在门槛上和身旁的李一凡碰了碰酒碗。 这好像还是和这位天神相识快十载第一次的对饮。感觉有些难以形容的玄妙…… 念王殿下从来喜欢饮茶,酒这东西一向少碰。这时候猛饮一口,叫一声“真辣!”微微侧头向李一凡:“你真决定了?” 离欢又饮一口酒。坐在那里叹息一声:“杀伐决断啊……”不禁又笑起来:“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这样?” “哪样?”李一凡问道。 “杀伐决断呗……” 念王殿下若无其事回答着:“你看你这样子多好!” 那天神绕有深意看着身旁相识了快十年的青年。再问:“哪里好?” 离欢好像没寻思李一凡会这么问,这时候转头上下打量着身旁天神。 抬起手朝李一凡方向指了指,笑道:“想做什么,立刻就去做。想杀谁,就立马杀了谁……做什么事情,都从不犹豫。还天天冷着脸耍帅……多好!” 李一凡听着身旁碎嘴的家伙又打趣,不愿意搭理什么。 他倒希望,这家伙永远都不会变成这样。对这位天神而言,这碎嘴家伙的模样才是自己所向往的…… 仰望星辰光亮,李一凡突然问道:“你知道睹星的来历吗?” “你建的嘛……你跟我说过。”离欢满不在乎,同样仰望星辰,说了一句。 那位天神只是那么望着漫天繁星。喝了口酒。问道:“我是想问,你知道睹星,为什么叫睹星吗?” 这件事儿,离欢以前就想知道。只是想来这天神从来都懒得回答这一类的无聊问题,自己也便识趣的从没问过。没想到今日,这家伙倒是自己主动开口要说。自然乐意去听,问道:“为什么?” 天神望着夜空。不知是那美酒香甜,还是真的开心。从来瘫痪一样的嘴角,这时候竟然少有的上挑一些…… “你看这天上的星星。” 李一凡对着那星空说道:“就算是哪一日,月亮不在。他们一样会拼尽全力,照亮黑暗。其实它们算什么呢?” 天神好像在问自己。不禁摇摇头:“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可他们从来也没放弃过。没有月亮,又能怎么样?一样会有人,努力让世界有光……” 念王殿下没想过,这么些有所哲理的话会从这位天神嘴里吐出来。这时候静静品味着李一凡的话,一阵沉默。 又笑道:“你是想让睹星,像这些星星一样。哪怕败局已定,也会拼尽全力照亮他们该照亮的东西?” 李一凡佩服这碎嘴家伙每一次的一点就透。从不用自己多废话什么。这时候点点头:“算是吧。” 肯定过后,天神又好像突然间的失落…… “只可惜。我没想到,四百年后,我曾经的愿望已经与我所想背道而驰……” 听着感慨。离欢笑声轻松。 “也不算是。至少如今睹星,确实维持着四合神洲的平衡啊。” 那位天神却还是摇头。苦笑道:“对我……它只需要是漫天的繁星,闪耀些微弱的光亮就好。却不必非是月亮……” 苦笑中,李一凡转头看向身旁的念王殿下:“问你个问题。” 念王殿下听了也跟着转头,抱怨道:“你今天问题很多啊!”随即又恬不知耻笑起来:“问吧!算是这酒总算还是香甜,本王今天心情好!平日里可没这机会啊!” 天神不去理他。问道:“你有想过。如若星真的死了。睹星以后该怎么办吗?” “你还在乎这些?”念王殿下没立刻回答,只是笑着嘲讽一句:“我还以为天神大人什么都不在乎呢!” 离欢没正面回答这天神的问题。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事情自己确实也想过。 睹星强大却并非就毫无弱点。而这弱点,念王殿下早看的清楚,这弱点……就是星。 星乃是睹星真正意义上的权力首脑。如若有一日星不在了,恐怕睹星将会进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四逸三尊七门,七位门主相互间关系还不错。虽说并不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发生太大的争执,不过这群龙毕竟无首,很多事情都不可一日无主。这道理离欢比谁都更清楚,只是星死后,这“主”该是谁? 换做往常,念王殿下自然无所谓。管他谁是“主”呢?反正自己不是,不用麻烦自己就最好!哪怕是这睹星就此陨落又能如何?哪怕因为睹星陨落,四合神洲硝烟四起,又总算能怎么样? 念王殿下曾经对那日月戴氏的戴王爷讲过。就算哪一日发生了再大的事情,就算哪天多大劫难终归降临……自己再没本事却一样可以保证自己所爱,自己所在乎的人们独善其身。这对于离欢而言就够了!这句话也绝不是什么夸口之言……可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 很多的事情已经要求念王殿下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单单满足于独善其身。睹星的力量庞大,地位在四合神洲也举足轻重。离欢还需要睹星的力量再做不少事情……可那时候,又该如何去做?光是那姓楚的姑娘就够念王殿下头疼。若是睹星放在她手里,恐怕那姑娘嫉恶如仇的性子,到时候是万事都不会叫自己顺心了! 这时候被李一凡问出这些,离欢懒得再去想。头疼! 摇一摇头道:“还是顺其自然吧,谁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 “现在的你……”李一凡停顿半晌,问道:“当真还会顺其自然?” 念王殿下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心思否认什么。点点头:“很多事情,只有先顺其自然发展,才能再动头脑筹谋。” “我倒希望,之后的睹星能由你掌管。” 离欢本来刚倒了一口酒入喉,这天神突然一句话便呛到了自己。 一阵咳嗽,皱起眉头对那天神瞧一瞧。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倒像是在交代遗言后事啊?怎么?” 念王殿下笑的狡诈,嘲讽道:“堂堂的天神也会不自信,怕打不过人家啊?” “就算打得过,杀得了。办完了这事儿,也该回神之狱去了。”李一凡不在乎离欢的嘲讽,只是轻笑。 目光轻瞥中还是落在那青年身上。他是真的希望星死后,这位念王殿下可以掌管睹星。一方面,正当的理由。与这青年相识十载光阴,李一凡看着离欢从孩子到如今的王爵…… 这小子从小嘴碎,也讨人厌。可李一凡却依然看得出他性情良善,加上这副聪慧头脑和自己刚才对睹星的渴求。这位天神也相信,睹星在他手下该发挥一些自己所愿,也算是让自己放心。 另一方面。李一凡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理由。或许,睹星的力量……能帮他圆了心中那执念吧?这位天神不知道自己这么想会不会反倒是害了这小子,可是他亲眼目睹那落日岭上的红色蟒袍。亲眼看着这从来都欢声笑语的家伙在雨中的山头坐了整整一夜。那些改变,这天神都是亲眼所见。他比谁都更清楚那种感觉,也比谁都更明白离欢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是什么…… 于是。学着这位念王殿下的模样,天神也开始逃避那些自己不愿意回答的问题。管他什么害不害呢?让他先过好今朝吧…… 念王殿下没琢磨这天神的想法。这时候只停留在李一凡刚才的话里面。 喝干了酒碗里的酒,突然问道:“办完了事情,就一定要回去?” 这句话说出来,念王殿下自己都觉得好像那瞧着爱人离开的怨妇……一阵鸡皮疙瘩后,解释道。 “我是说。那归墟天界,就真那么美妙?若真是美妙,那你跟我讲讲什么样?” 李一凡摇摇头:“百年孤寂,如何美妙?天神的牢狱而已。” “那既然如此……” 离欢微微停顿,还是觉得自己像怨妇。这时候索性也不管什么,装作无所谓的笑道:“那你完全可以不回去,就留下来呗!快十年了,我也习惯。你就留在我身上,咱们还各干各的!只要你不偷看我和其他的俏佳人亲密就行!” 念王殿下说着,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冷冰冰的家伙真的离开,自己倒是舍不得了。只好又虚伪的解释一句:“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我,你多能打啊!” 李一凡吸了一口气:“或许吧。” “而且你应该也不用担心什么死不死的!” 念王殿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尴尬,赶紧跑进房间里。 “我还有宝贝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角落里的宝贝 念王殿下说着,便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跑进屋子里。 一番摸索,那房间的衣柜被离欢翻了个狼狈不堪……总算是从哪个天神不知道,也从没用心看过的不起眼角落里面拽出一件什么衣服出来…… 念王殿下把那衣服放在床上整整齐齐叠着,说道:“这可是少有的宝贝!……” 待到那衣服被念王殿下叠的四四方方,便捧着到了李一凡身边。把那口中“宝贝”举到李一凡眼前去看看。 那天神的永恒瞳视线落在“宝贝”上。 仔细打量之下,那是件黑色布甲。看起来倒没什么特殊,轻盈玲珑。 离欢对他笑道:“这个叫墨玉金甲。睹星之内七位门主每个人都有一件。据星大人说可以抵挡大多数契者的致命攻击呢!不错吧?” 天神冷淡。只是抬掌。 一次抬掌之中。金色力量扩散。离欢强撑着站住,那自己引以为傲的墨玉金甲便是在空中凌乱,光滑的顶级墨玉上出现一条轻微裂痕。 “我都没发力,就已经如此了。”李一凡上下打量着念王殿下,嗤笑道。 念王殿下看样子是心疼的要命。捧起那墨玉金甲仔细端详着上面一道不起眼的轻微裂痕,心疼责怪:“你是什么等级啊你……” 离欢实在是心疼手里的宝贝,瞪着李一凡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了这混蛋! “上来就是一掌?!”念王殿下边说边轻轻抚摸着墨玉金甲。心疼道:“我只说这东西能抵挡大多数契者的致命伤害,你倒怎么就兴起了!?你也算契者?” “星不见得比我差多少……”天神实事求是。 离欢当然也知道星的实力强大,这天神也并未说假。不过还是心疼于自己的宝贝被这王八蛋一掌打出了这细微的裂痕。再加上念王殿下平日里从来就算不得什么讲道理的主。这时候看着自己的宝贝让人打出了裂痕当然不能让着。 蛮不讲理叫嚷起来:“那你也不能上来便一掌吧!?我……” 离欢越看手里的墨玉金甲便越心疼:“我还没穿过呢!” 待到心疼了半晌,方才反应,脸上又露出笑意。 “况且,这墨玉金甲扛了你一掌只是微微有些裂痕,还不能说明什么?至少是比我父皇去年赏给皇长兄的什么狗屁金丝软甲要强的太多吧!?” 念王殿下提起那位“皇长兄”,声音明显停顿片刻。之后的语气也低沉了不少。随即还是勉强着笑起来。 心中倒是思索。若是当初,自己想起了这件角落里面的宝贝,把它早早送给了钟离阳,是不是那身红色蟒袍便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倒在了落日岭上呢? 唉……谁知道呢?这世上从来都有太多的如果,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离欢心里面思索着这事情,不由得一屁股坐回门槛。 哼一声道:“我不管。等到决战之日,我一定穿一次这墨玉金甲。要不然,怕以后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对于念王殿下后面半句,这位天神似乎颇有些在意。这时候微微转头看向离欢。 摇摇头,离欢无所谓笑着:“什么什么意思?喝酒!”说罢便从门边拿起个酒壶把自己手中的酒碗再度倒满了…… 深夜 东海睹星 风逸门驻地 千无萧手指轻轻掐着酒壶细小脖子,靠在窗框上,一个人喝酒。 可惜他不知道这时候儿,欢儿哥也在喝酒。若是知道,早就飞奔过去,一块痛饮,逍遥快活!说不定酒足饭饱,便能让欢儿哥高兴了带自己去那罗之州的烟雨阁好好逛逛。他逛……他买单……也或许。能让欢儿哥先偶尔忘了那已故的长兄吧?…… 千无萧平日里性子跟离欢、寒泉如出一辙。同样慵懒,同样啥也不在乎。只是一点,念王殿下喜欢品茶,千门主酷爱饮酒…… 用欢儿哥的话来说。此两人,玩乐的心思能到一块,尿尿却未必能在一壶……因为念王殿下怀疑……这饮酒纵欲的家伙,尿尿劈叉…… 千无萧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只是想起了,自己靠在窗框上仰头饮酒时便笑一笑。下意识的擦擦嘴角,望着远处天边微亮繁星。 一个黑影闪到其身前。千无萧毫不在意,早有预料。 又饮一口酒道:“怎么样?” 那黑影显然是风逸门人。这时候微微行礼:“如门主猜想,东海附近,以及大云遮峰附近徘徊的,确是罔尊门人。” 千无萧微微点头,好像琢磨什么。 打离欢又回来。千无萧就觉得不对。这虽是个平日里如离欢慵懒的家伙,却并不证明脑子不好使。虽说不像念王殿下被世人叫做什么“可测风云之才”倒也绝不是什么莽撞,直楞的傻子。 自从离欢这回回到睹星,便派了洪韭带着罔尊门人去那东海和大云遮峰附近所谓“拉练”所谓“比试”。 睹星之内从来不乏天纵奇才。拿到四合神洲任何一个势力,门派,宗门,乃至于帝国。不用想,都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只可惜都被睹星收敛于内。 可这么多的奇才,平日出了修炼以外,总要有点发泄的地方。总要有个证明自己实力的舞台,否则,恐怕哪一日自己都会找不到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所以在睹星七门,如同这样的“拉练”和“比试”也常有并不罕见。只是唯独在一个地方少有,那便是罔尊。 念王殿下的性子实在太过懒散。即便这其中道理明白,倒也闲去组织这些事情太过麻烦,繁琐了。所以在睹星七门之内,自从离欢接任罔尊门主以来,罔尊门便一跃成为了七门中最少举行此类活动的一门。可这样的行为却也少有被罔尊门的天才门抱怨什么。 首先一点,罔尊门乃是三尊之首,离欢这“可测风云”的才子,名头响亮的要命。别说是睹星诸多门人,便是在整个四合神洲所有的青年契者看来,能够进入罔尊和天逸其中任何一门都是莫大的荣幸,也是对自己实力、天资莫大的认可。哪怕那门主是个懒散的家伙也不错…… 又奈何念王殿下毕竟头脑够聪慧,碎嘴够伶俐。一来这头脑看的穿诸多天才们证明自身价值的需求,二来这碎嘴也足以让自己跟其他六门门主混个不错的关系。所以罔尊虽说很少举办这类“拉练”或者是“比试”,却在念王殿下的头脑和碎嘴之下,达成了罔尊门人可以参加其他六门“比试”的结果。这样一来,念王殿下乐得自在,罔尊门人倒也有机会证明自己了…… 楚故儿对这一点嗤之以鼻,说是念王殿下耍小机灵,自己懒还总要琢磨点阴谋诡计……离欢对这些可从来都不当作一回事,只是在那姓楚的姑娘背后多啐了几口浓痰…… 可也正因为这些,千无萧才觉得不对。欢儿哥可是从来都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怎么这次倒是勤快的紧了?说是这位念王殿下磨难之后变得勤快不少?千无萧可不信。 这事情,说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千无萧都觉得太好听一些。这叫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所以有关这“吃屎”的问题,千门主表面上不在意,背地里却上心。多有留意中,总算是发现些问题。 这段时间,睹星之内各门主,甚至门中精英都已经对东海之上的力量波动有所察觉。只是那力量波动并不大,又靠近大云遮峰,所以都并未过多的上心。可千无萧却觉得不对。 派人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欢儿哥的罔尊门说是“拉练”“比试”倒实际上没多少人真的怎么比试过,拉练过。看起来倒像是做样子,虽说这样的情况不少……每每离欢被星强制要求罔尊举办“比试”之后,罔尊的比试便通常如此,可是这次千无萧左右盘算,可真是没听到星大人近来有过此样的要求。 心里面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再想想这些,就更觉得哪里不对。对于此事,便也是不断深究,刨根问底。 总算又给千无萧刨出不少新鲜事儿来。经过门人的汇报,千无萧已然察觉了更多。 这罔尊门说是“比试”说是“拉练”,可实际地点却偏偏都靠在了东海以及大云遮峰附近。甚至千无萧主动去查看,倒也发现了不少力量正在那附近徘徊着。这也才派门人再去查查。这时候门人回来汇报,自己虽说猜对了,倒还是觉得疑惑。 那门人见自家门主一边把那酒壶里的酒轻轻倾斜入口,一边又若有所思。一阵尴尬,不知道是该退还是如何…… 问道:“门主。要派咱们的人……” “不必……” 千无萧知道那门人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派些人盯一盯之类的。 放下酒壶,看向远处,摇摇头道:“把其他的门人也都撤回来吧。这事情我自己多留意一点就是……” 门人应了一声,身影再闪,消失无踪。 千无萧再仰起头,酒壶滴出最后几滴千无萧口中的“琼浆玉液”终于没了酒水。他索性靠在那,望着繁星。这事情……好像哪里都说不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表面上的事情 千无萧从来都不少宣扬。这偌大的四合神洲,千百万的人,单论头脑能敌过欢儿哥的人,还没出生…… 这时候仔细揣摩着,更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靠在那檀香木雕花纹样的窗框上,千无萧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离欢这一次是要弄哪一出?起初千无萧只觉得,欢儿哥这次回来,大兴阵仗,不过是为了一些罗天王朝之内的事情。可把事情整个整理一遍,总觉得不对。 欢儿哥这次回来是从哪里?是从天之州月寒神府回来,之所以从那回来是因为去跟寒泉一块见识见识那月寒寒氏的天冰晶出世。随后便返回了东海。此间中,千无萧也并未听说念王殿下有过返回罗之州的经历,除了半路上命令无尊门在天之州剿灭了部分逃蹿入天之州的“青沙”残党以外,也没发生什么太多的插曲…… 想一想。离欢之所以去天之州月寒神府,显然是寒泉带动。睹星七门如今几位门主,可以说都是风华绝代的青年才俊。除了空逸门主戴逢秋相对较晚一些加入睹星以外,其他六人可都是差不多一块长大的。千无萧对寒泉自然也了解。 平时不在意归不在意,不过堂堂风逸门主要是连那丫头的心思都看不出半分可说不过去。睹星之内,七个门主。几乎除了离欢这个装傻的以外,其他五人都心里清楚的很。寒泉这丫头从小最喜欢离欢,把离欢带去月寒神府也是合情合理。 再看那无尊门在天之州境内清剿“青沙”残党的事情。天之州本就属罔尊监控范围内,说句直白的那是欢儿哥的地盘。前些日子,千无萧跟青梅竹马的林云兮闲扯,倒也听过林云兮提起欢儿哥去画逸门的经过。 相识这么些年,千无萧不敢保证对于这欢儿哥是百分百的了解。可毕竟相识已久,倒也终于算是知根知底。深知欢儿哥的性子和自己其实差不太多,虽说平日里大大咧咧,遇事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过倒也还算有些正义感。被林云兮告知了那“青沙”做出了这么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也会有些上心。又正赶上那“青沙”几个不要命的傻子去哪里不好偏偏跑去了天之州,在自己的地盘上干掉他们也是正常。 至于派出无尊的事情。离欢生的个懒散性格,那无尊门主萧君沫又天生好战,更何况还是天创王朝的小公主,派她到天之州做个顺水人情,倒也是欢儿哥的常规操作。 这么想来,回到东海之前离欢所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千无萧思量着,抓起身旁的酒壶瞧一眼。醉醺醺把眼睛朝着酒壶里面又瞧瞧,有些气恼的跳下状况,进了房间又拿一壶出来,掀开红布塞,便又喝一口。 待到解了酒渴,趴在窗框上,望着远处继续思量起来。 欢儿哥回来之前的事情,自己所有寻思,反正明面上是没什么的。至于背地里的事情,千无萧不由得摇摇头。 自己又不是哪里的变态痴汉,怎么会对欢儿哥行踪盯的那么仔细?当然也不会知道背地里的事情。 思路引到离欢回到东海之后。他都做了什么呢? 千无萧趴在窗框上思索半晌,惊讶发现。回到东海……他好像真也没做什么…… 欢儿哥本来就刚回来,唯一做的事情除了平日里一样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以外。倒还真的没什么,唯一值得人注意的,无非就是刚才自己正琢磨着的“罔尊比试”一事。 可这么想来。千无萧最开始的思索可以算是完全被打消了。他可想不通罔尊突然举办“拉练”“比试”的事情,能跟罗之州罗天钟离氏发生什么关系。怎么看,这两件事情也不搭…… 一阵烦恼中,千无萧苦着脸又喝一口酒。他最讨厌动脑的,只可惜这事有关于欢儿哥。自己平时嘴上不说,可在这睹星之内,他倒还真最佩服这位欢儿哥。 作为一个同样慵懒且同样脑子还不算笨的家伙。千无萧最能理解离欢很多时候的慵懒选择,那些不争不抢。这些说白了,大智若愚罢了。刻意装傻的人,可很少有真傻的。 也正因为这些,自打离欢从落日岭上回来,千无萧就察觉出不对。这位欢儿哥好像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千无萧又看重这些,自然不愿意欢儿哥从此以后走上哪一条本不该他走的路。所以这些日子也才对欢儿哥的事情格外上心起来。 摇摇头,重新整理思绪。 千无萧视线落在远处,继续思索。 如果不是跟那罗天钟离氏有关,那欢儿哥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真说他是勤快?这个事情对千无萧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那去掉这一点,还有什么可能呢? 仔细琢磨中,千无萧脑海里一个让自己一阵发颤的声音响起。 难道是就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这一个声音可以说是让当场醒了酒。这事情可真是越想越要命!表面上看到的事情……那是什么? 如今千无萧表面上看到的,可真算不上什么小事。他如今看到的,是那东海之上,日日有奇特力量波动,显然是星大人在东海之上有些动作。 而这些日子。睹星之内处于什么状态呢?天逸门主楚故儿,墟尊门主寒泉都已返回天之州,无尊门主萧君沫也是今日才回来东海。 剩下除离欢以外的三位门主。无论林云兮,戴逢秋还是自己,可都不是傻子。面对东海之上的异动,个个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过任何动作。而欢儿哥前些日子刚刚返回,罔尊却立刻就有了行动!甚至如今自己一番查探,竟然发现,罔尊门人实际上是暗地里正在徘徊于东海周边和大云遮峰附近! 这明面上呈现给自己的是什么?是这罔尊似乎有意在针对睹星的最高首脑,星。 这念头刚刚闪过千无萧头脑,便被千无萧压住了。这事情可太疯狂,也太不可信了。睹星之内,大家都知根知底,若非要找出个神秘的存在那就一定是星。谁都不知道这位星大人来历究竟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其 究竟拥有着多强大的力量。却又好像从下意识中,大家便都认同这样一个睹星的领袖存在。也都公认于这位星大人的力量无法对抗! 如今说离欢正带着罔尊门欲图针对星?这事儿千无萧可真觉得说不过去。无论哪一个角度都是如此。 首先理由上。欢儿哥有什么理由针对这位星大人?睹星七位门主,星可是尤其对楚故儿和离欢这一对儿金童玉女尤为看好。离欢对星,哪里来的什么针对的理由? 其次头脑上。欢儿哥可不是那种螳臂当车的傻子,就算真的是在针对星大人,会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明显?难道这一向被誉为睹星七门主最弱之二的可测风云之才,还真有了能对付星的把握?相同的,那位星大人高深莫测,神龙不见首尾的。又哪里像是傻子呢?会看不出来,感觉不到,罔尊这时候正在东海和大云遮峰附近徘徊?看不出来罔尊的举动不对? 左思右想,千无萧还是猜不透什么。实在没办法,只好想着再多留意,便回去朝床上一躺了…… 东海睹星 罔尊驻地 念王殿下酩酊躺在地上,脸色通红,微闭双眼,嘴里面不知道是在叨咕着什么。 作为天神,如今还只是神识连个身体都没有的李一凡,自然是不会被灌醉的。此刻看着躺在地上的醉汉,无奈着苦笑。 躺在地上的醉鬼,刚才还说什么自己千杯不醉的鬼话。不过又一壶老酒入喉,便醉成了此般的模样…… 李一凡甚至都一度怀疑,两个人共用一个躯体,是不是刚才自己喝下去的酒其实也都灌进了这家伙的肚子里…… 一阵沉默中,只好揪起这醉鬼的衣襟,轻柔将其甩在了床上。又好不自在,尽量随意的把一床罗之州价值不菲雪狐绒的毯子盖在念王殿下身上。冲着床上已经没了意识的混蛋,一阵忍不住的发笑,身影才缓缓消散了…… 罗之州 京都 印王府 印王府这地界儿好久都没进来过一个说书的身影。这时候带着圆圆黑墨镜的青年人站在钟离羡身前,还是让钟离羡有些新鲜的。 放下手中笔墨。钟离羡让侍从奉上了好茶给这位天际阁罗网一脉现任家主的上官宇宇先生以后,便挥退了所有侍从。 抬眼仔细打量上官宇神采,察觉出一些异样。钟离羡倒也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淡然。重新拾起笔墨,在那宣纸上书写着,笑道:“宇先生今日,神情惶惶。不像是以往风格啊……” 上官宇把刚接过的茶放到一边。显然没什么心思品茶。低眉轻声叹息:“殿下叫我查那位念王殿下身上的力量已经查到了。” “哦?……”钟离羡听后微微抬头,笑道:“那倒是好消息。” 罗网的家主却摇头冷哼:“殿下……这次给您带来的。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第一百九十章 箭在弦上 这位宇先生平日里面。戴着个圆圆的黑墨镜,背个小布包作个江湖说书人的模样。再夹杂上那从小吃惯了海鲜腥味的海蛎子口音,妥妥的包袱角色。从来也没见他拿什么事情紧张过。 钟离羡想来也是。这位天际阁罗网一脉的现任家主,他有什么好怕的呢?这偌大的四合神洲,千百万黎民百姓,高官厚爵。说句夸张的,恐怕上至庙堂高官,下到江湖巷角。无一能少罗网门人的身影,也因如此,罗网才叫罗网。 这位罗网的家主,他手上掌握着的消息,别管是庙堂大事还是家长里短,恐怕都数不胜数。纵是哪一日得罪了如何的权贵,那权贵操刀寻思剁了他的脑袋,恐怕这消息都会同一瞬间的传进他的耳朵里面,让他早做准备了。 钟离羡可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位罗网的家主都觉得紧张。 微微抬起眼皮,尽量保持着淡然问道:“是什么事,让宇先生都坐立不安成这样。” “殿下。” 宇先生少有的叹息似乎都在几日叹了个干净。神采低垂,说道:“上次我用海纳瓶收了念王殿下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回了罗网仔细查看。钻研。哼……” 上官宇不由得哼一声。那声音中无奈至极…… “如若我查的没错。那殿下……”上官宇抬起头,朝着那边依旧握着狼毫椎的钟离羡道:“这位念王殿下,恐怕已经不是你我可以随意招惹的了……” 钟离羡终于停笔。这句话他实在没听太懂,微微动了动眉目,直起身子。 “不是你我……可以随意招惹?” 钟离羡绕过黄花梨字台,朝着上官宇的方向走了两步。身上绿色蟒袍干净利落,重新问道:“宇先生这话,意味深长啊。” “不。”上官宇却摇头:“一点也不深。便就是殿下所听到的。我们,招惹不了。” 钟离羡站在他面前,把这位宇先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的真真的。可就是一句也没听得懂。眉目皱着,也不说什么。 上官宇则问道:“有个名字。不知道殿下是否有所耳闻。” “谁?”钟离羡问道。 “李一凡。” 上官宇这一个名字出口,只在整个房间回荡着。 这名字,谁会没听过呢?这四合神洲之上,谁还没听过点神鬼志异的传说故事?钟离羡不明白上官宇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么一个传说里面的人物。神情中显出一些疑惑,就那么看着上官宇。 上官宇见这印王殿下还是不明白,也不多废话。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面掏出了那个精心打造的大型海纳瓶。 此刻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里面依旧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金色光芒回荡已久的时间,却依旧能让任何契者都明显察觉到其中所蕴藏的浑厚力量。 “殿下。”上官宇起身,微微行礼。随后便道:“这瓶子中,是从念王殿下身上吸取到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我还是第一次见,经过海纳瓶长时间的侵蚀,磨砺。才算是勉强可以让我对它进行一些感知。时至今日,这瓶中力量还未消散,甚至依旧压迫力十足。这样的力量……” 上官宇说着微微停顿。眼神不由自主瞟了瞟手里的海纳瓶,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意思。 “根据我对各方面资料的查阅。这样的力量,恐怕只有那个四合神洲出了名的邪宗邪尊李一凡才拥有过。” 钟离羡听完了说书的说书。微微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话……谁敢信呢?太他娘的扯了。反正钟离羡是轻易不会相信的。 想一想。如果有一天有个人突然跑过来告诉你,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比如孙悟空……他告诉你,孙悟空他实际上真实存在。你会怎么想?这他妈不是傻哔吗?也倒是,反正这样的一类傻哔很少出现,大多数的早都被抓走治病去了…… 钟离羡心中疑惑这力量究竟是得要多强大,才能让这罗网的家主失了神智。一度以为这说书的在跟自己开玩笑。可看着这家伙墨镜下的神情,又实在不像。 这时候只好礼貌性的微微一笑,帮着这罗网家主找些理由:“宇先生。这力量就针对这般的强大,可以比作那传说中的李一凡?” 听着这个解释,上官宇却丝毫都没买账。果断着摇摇头道:“殿下。不是比作。我罗网遍查四合神洲,这样的力量确实只有可能在李一凡身上出现。不是比作……” 上官宇重新强调一遍自己的疯话:“这就是李一凡的力量。” “宇先生。” 钟离羡今日可真是对这罗网的家主心生无奈了,一霎那间,甚至有感而发,好像理解了这家伙为何平日里面打扮的像个精神病。 苦笑着摇摇头后,重新看向上官宇。 幸好这毕竟是天际阁罗网的现任家主,自己留着罗网有用处。但凡换做其他人,钟离羡早就一声令下,叫些恶奴打手,把这眼前乱说胡话的傻子按在地上,先暴打一顿然后丢出去活劈了喂狗! 无奈中,只得依旧保持优雅轻笑道:“李一凡不过传说中的人物。如何会存在?更何况……” “殿下。” 上官宇打断,那黑墨镜正对着钟离羡。问道:“圣火宗墨铭哲,墨铭涵。邪宗现任邪尊千亦。他们都是传说中的任务。是否存在?” 这被印王殿下当作是失了心智的傻子,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倒是让钟离羡一阵语塞。 提到的这几个人名,倒确实能说明些什么。圣火宗的两位至高长老,墨铭哲,墨铭涵两兄妹。邪宗的现任邪尊千亦。这些,在四合神洲之上,确实都是实打实被人们称作是传说中的任务。个个都来自四百年前,那个传说中,李一凡立下丰功伟业,声名赫赫的年代。 一时间钟离羡不知道如何反驳。上官宇则反问道:“这三位,哪一个不是传说中的人物?殿下……” 上官宇看着印王问道:“他们是否真实存在?既然他们真实存在,谁能证明那个传说,那个四百年前最强的,他就真的不在了呢?” 钟离羡原本看傻子的眼神微微收敛。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眸子不自觉瞥了瞥那上官宇手中的海纳瓶。其中金色力量潺潺流动,却浑厚异常,让人生畏。 钟离羡终于问道:“宇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 上官宇躬身道:“这四合神洲所有已知契者巅峰的力量,在我罗网几乎都有样本。我已经仔细多次探究过。这海纳瓶中力量,绝不是如今这四合神洲之上。无论墨铭哲,墨铭涵。还是邪尊千亦可比。” 钟离羡还是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坐在那微微沉默片刻,不信邪再问:“就凭这些?” “那日机关墨林的事情,还未跟殿下细说。”上官宇说道。 钟离羡朝他投了个“说来听听”的目光,并未说话。 “那日机关墨林……” 上官宇回忆道:“我也曾仔细观察念王殿下的战斗。显王殿下派出去的人,不是什么垃圾货色。念王殿下的实力也确实不敌。只是当时,念王殿下似乎早对那事情有所察觉,见到那人也并不如何惊讶。更好像是早有预料。一再自言自语,多次躲避攻击。生死之间,战局才出现改变。” 钟离羡对那日机关墨林的事情,其实也一直都觉得好奇。按理来说,那位心急的显王兄别的不说,这心狠手辣的一点可真是和如今的帝君一个模子刻出来。既然对离欢下了杀心,那当是一狠再狠才是。这睹星罔尊的离欢门主,在四合神洲也算得上家喻户晓。谁不知道,其实力再不济终归也是九阶的契者巅峰,这位显王兄总是再怎么脑子不够用,也自然该派去一个足够干掉离欢的杀手才是。 可结果呢?结果是这位显王兄的所谓筹谋算计,终归是不出意外的又出了意外。离欢化险为夷,走出机关墨林,把他派去的杀手,脑袋胳膊扔了一地…… 钟离羡也一直都没太明白那离欢究竟如何化险为夷,只是这离欢身上有股极度强悍的力量自己一直都有所了解,算是有个解释。不过具体的细节,倒还真没细问过。这时候听到上官宇说起,不禁问道:“那战局如何改变?” 上官宇却摇头,苦笑道:“就是突然改变了。念王殿下身上的力量突然就变了个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整个人好像也换了个人似的。当时的力量弹指间便破碎了那杀手的武器。随后的出手,强横,狠辣,也跟念王殿下往日作风完全不同。殿下……” 上官宇再看向印王:“别说是力量。便是这样的身手,行事作风。可都跟那传说里面的人,极度吻合。” 钟离羡沉默之中。上官宇心事重重又道:“所以我要提醒殿下。那过些日子寿宴上的事情,还是要暂且搁置,有待深究……” 这句话出口。钟离羡身上却一颤。那从来冷静的眸子,一时之间竟然涌起不少狠厉。 “宇先生……”微微抬头,对那位宇先生,狠狠一句:“箭在弦上,如何不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东海睹星 罔尊驻地 这时候念王殿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听的身旁的天神都觉得鼻子发痒…… 念王殿下手里摆弄着那条墨玉腰带朝腰间系着。嘴里不禁叨咕一句:“哪个王八蛋骂我……” 今日清晨。东海之上的力量明显出现了大幅的波动。罔尊门人传信,那位星大人在东海之上动作异常,面对李一凡的肯定,念王殿下自然知道回到东海一直苦等的这一天终归是来了。 系紧了墨玉腰带。一身墨玉金甲的青年,站在那…… 远远望着那东海的方向,离欢不由得叹一口气出来。 李一凡静走两步站在其身旁,有些戏虐道:“怕了?” 离欢只是依旧看着那东海的方向,毫不掩饰道:“当然怕了。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这一次。似乎还是离欢记忆中第一次明知道有生命危险,还奋不顾身的一次。换做以往,念王殿下早就乌龟一样缩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跑多远是多远了……只可惜这次……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去面对某些东西了…… 东海睹星 风逸驻地 同样一身墨玉金甲的青年,同样望着东海的方向,生出了同样的叹息声音。 那东海之上的力量波动,这几日已经愈发的异常起来。直到今日,这样的力量波动,千无萧心里明白,这东海之内,睹星之中,曾经装傻的几人恐怕都已经没法再装下去。 今日,说不定会是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一天了。 唉……千无萧眼神低垂,似乎是有某种低落情绪油然而生。心里更不自觉地又叹息一声。 这世上总有着那么些麻烦事儿,有些人明明幸福却总不满足,用力的折腾最后失去一切。有些人明明就已经得到常人此生都不可及的所有,却还偏偏觉得太少,最后要弄得天翻地覆。还有些人……明明心里下定了决心要装傻,明明决定了要蒙住自己的双眼去看别人编造的故事,然后跟着一起拍手叫好的。可最后……难免也要去看看真相的模样…… 想到这,千无萧摇摇头。苦闷中,风逸办事厅门前已经聚集了数以百计的风逸门人。 领头一人上前一步冲千无萧微微行礼,试探一声:“门主……” “走吧。” 这些无奈,千无萧也没办法如何解决。这时候只是声音低沉着说了这么一句。随即那一身墨玉金甲的青年身影轻闪已然消失。这风逸门人们,见着自家这从来闲散的门主今日竟然身着墨玉金甲,自然知道今日之事不可怠慢,这时候更不敢松懈什么,身影纷纷闪现消失…… 东海睹星 罔尊驻地 那一边千无萧火急火燎已然赶往东海海面,这一边念王殿下不知道。倒是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有道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嘛……念王殿下只觉得,这时候,能叫自己多活一会儿没什么不好。 这位星大人。自己从小便望其项背。睹星之内,能人奇才,数不胜数。却从未有人说过能胜了这位星大人。那好胜的楚姓姑娘又怎么样?也没见得何时就要跟这位星大人打拼几下……今日,自己这么个被誉为睹星七位门主最弱之二的懒散家伙,倒是要过去跟那星大人拼命了,真他妈的没道理…… 李一凡少有的并未催促念王殿下,少有的平静,也就那么坐在念王殿下身旁,一样望着东海的方向。 “李一凡……”念王殿下问道:“这是你第几次面对生死?” 天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细数着那四百年的时间,不禁苦笑:“记不清了。” 念王殿下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也觉得没劲。自己犯不着跟这么个变态的家伙讨论面对过几次生死……毕竟……他活了四百年呢…… 笑了笑又问道:“这次是为什么。天神……就一定要守护天下苍生了?” “我不是什么天神。”李一凡就那么望着东海的方向。回答道:“没理由守护什么天下的苍生。我只是不想让我珍惜的人,让他们受到什么伤害。” 念王殿下转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身旁变态强大的家伙。 嗤笑道:“真没出息。” 说罢离欢终于还是站起身子,笑道:“本王就比你远大抱负的多了!这天下苍生你不管……我来管!” 看着那青年的背影。天神竟然一时觉得恍惚,曾几何时,这背影,还远没有如今的高度…… “我们走吧。” 东海海面 千无萧到底还是那么个闲散的家伙。破天荒勤快一次,才发觉自己是除了欢儿哥以外最晚到的。搞了半天,自己到底还是找别人差得多……此刻的东海海面已然站满了,空逸,画逸,无尊的人马。那戴逢秋,林云兮,萧君沫三人更是都纷纷身着墨玉金甲,站在队伍前方。显然是都已察觉,如今这事儿,已经非同小可。 那东海中央,一个黑袍身影正在其中。双手舞动之时,那半空中的淡蓝色珠子,散发光彩 。而其正前方,是一道金色虚幻大门,无数金色光芒朝其中汇聚而去,似乎开始愈发变得真实起来。 林云兮见到那闲散的家伙带着风逸门人终于赶来,眸子里面显出点开心却不屑的神采出来。 千无萧刚到身旁,便嘲讽道:“千门主可真够心大。东海这边力量波动如此,竟然还这么慢才到?这样的力量,都惊不起千门主的好梦?” 千无萧被这早就定了姻缘的青梅竹马嘲笑惯了。这时候“嘿嘿”一笑,挠挠头:“主角都是最后才登场嘛……” 林云兮“哼”一声,没去理会。 见其不说话,千无萧也不催促。只是沉下心重新望向那东海海面。海面之上的金色巨门已经愈发变得真实起来,半空中的淡蓝色珠子正在朝着那巨门之中不断传送着某种力量。 定睛朝着那半空中浮动的珠子看去。千无萧眉头轻锁,自言自语一声:“那是沧海浮尘珠?” “还能是什么?”林云兮没好气回答。 千无萧没时间理会青梅竹马的语气好不好,只是又朝着那金色巨门看去:“那这门又是什么东西?!” 林云兮听后微微摇头,显然也思索着这问题。 从心里默念一句“废物”,千无萧坏笑着看向另一边一双日月瞳正不断散发红蓝两色光芒的戴逢秋。 “逢秋哥……”千无萧叫了一声。 那戴逢秋一双日月瞳紧紧盯住东海中央的位置,仔细观察之中似乎并未在意千无萧的声音。 若是别人如此,千无萧还会多想是不是不愿意理睬自己。不过这戴逢秋,性子温柔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索性便朝其身旁走了两步,再叫一声:“逢秋哥!” 这次千无萧刻意又把声音提了几个分贝。戴逢秋从沉思中被强行拉出来。转头看向千无萧。 “逢秋哥……”千无萧见其回过神,问道:“看出什么?” 戴逢秋却摇头:“也没看出什么。只是那金色巨门的精神力量……”戴逢秋满眼难以置信,依旧盯着东海中央。 “怎么样?”千无萧满眼期待,问道。 戴逢秋再度摇头:“这金色巨门蕴藏的精神力量,可能比沧海浮尘珠还要高出些档次。” “比沧海浮尘珠还高?”千无萧惊呼。 那沧海浮尘珠何等的宝物?从来便以其内巨额的精神力量而闻名于世。自从上次距寒泉说,自己离欢哥哥光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便让日月戴氏的戴王爷放弃了夺取沧海浮尘珠的念头。睹星将浮尘珠纳为己有之后,千无萧还从未再见过这宝贝。这时候听戴逢秋说这金色巨门所蕴藏精神力量,竟然比沧海浮尘珠还高,千无萧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那还来这干嘛!?” 一个女声响起。那身墨玉金甲本为贴身软丝甲的范畴,根本无法掩藏萧君沫凹凸有致的身材,此时散着长发朝众人走来,看的千无萧一阵心潮澎湃。若不是林云兮再身旁,若不是自己打不过这跟楚故儿一样好胜的姑娘。恐怕这流氓早就上去想尽办法也要动几下手脚了…… “问题在于,我们连星大人究竟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戴逢秋只是盯着海面,并未动作。 林云兮也无可奈何摇摇头:“以往这种事情,故儿姐应该还能去问问。可现在也不在。” 萧君沫忍不住朝远处看看:“离欢哥也没到。不知道去哪了……” “对啊……欢儿哥呢!?” 千无萧这才发现,自己这两天紧盯着的离欢此刻也没到。可能是刚才到这场面太过浩瀚,竟然把他忘了。心里不禁哀叹这三尊之首,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还真是存在感极低…… “算了,我去问问……”萧君沫说着摇摇头。 “君沫……”戴逢秋抬手阻拦:“今日此事,非同小可。不宜擅动。” 萧君沫可从来都沉不住气。“那怎么办?咱们就站在这儿看着?那不是白来了?” 说罢身影闪现,叫一声“星大人”已经朝着东海中央直接闪身而去。 只是让几人都没想到的是,萧君沫才刚刚朝着星的方向闪身出去,便是一团淡粉色光晕猛然间闪亮,将萧君沫直接弹了回来。随即更是伴随一道淡粉色弧光,直劈萧君沫面门而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那淡粉色湖弧光速度太快,一时之间海面之上其他几人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再到反应,千无萧、林云兮、戴逢秋同时后撤一步摆出跳跃动作之时,那淡粉色弧光已经完全贴近萧君沫。 弧光气势汹汹,势如破竹。千无萧见了不禁长大嘴巴,鬼知道这道弧光若是真落在萧君沫脸上,萧君沫会如何? 情急之中。却是“轰隆”一声。 天边突然炸开的金色光芒,将那淡粉色弧光瞬间破碎。一个人影闪过,下一刻已经搂着萧君沫站回了海面。 刚才半空之中,萧君沫自己都觉得今日怕是要没了性命。这时候定睛看去,离欢一身墨玉金甲正对自己咧嘴笑着。 两人重新落回海面。离欢搂在萧君沫腰际的手缓缓移开。 脸上带着笑意:“救你一命哈!” “离欢哥?”萧君沫没想过自己会获救,刚才那淡粉色弧光速度实在太快。那样的速度,别说别人,反正若是自己可是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的。也以至于,萧君沫刚才的瞬间,只想过自己会不会死的事情了…… 惊魂之中见到离欢,眼神中满是诧异。刚才离欢的速度,不知道是恰好赶上了自己遇袭的瞬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征了征神,萧君沫呆呆问道:“你怎么来了?” 念王殿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朝着不远处的三人看看:“这不是都来了?我不来,回去岂不是又要说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等大事都不到场?” 萧君沫看着东海海面蜂拥现身的罔尊门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回过神提醒道:“星大人今天不太对劲。” 朝着不远处依旧朝着浮尘珠灌输力量的星瞥了一眼。离欢轻哼:“她早不对劲了……”随即便又转头向萧君沫,微笑:“我去处理。告诉他们,谁都不许近前。” 念王殿下说罢,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走吧。”便转身朝着星的方向走过去。留下一脸不解萧君沫,不知所措。 千无萧几人不明所以,叫来了随同罔尊队伍一块过来的洪韭,几番打听,那吃韭菜的混蛋,果然除了吃韭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无奈中听到萧君沫重复离欢的话,叫自己四人都不准上前,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作何动作。 林云兮和千无萧两人同时望向不远处朝着东海中央缓缓行走的念王殿下,各有所思。 对林云兮而言。这位念王殿下的实力,早就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清晰可见。上一次画逸驻地中,离欢替那小姑娘挡箭的速度,明显比自己更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睹星七门主最弱之二的家伙,似乎已经开始逐渐彰显真正的实力…… 而对于千无萧。他突然发觉,这位自己曾经以为无比熟悉的欢儿哥,他的变化已经越来越大。大到让自己时不时觉得自己和他,从未相识。 作为一个明眼人。千无萧早看得出,这被睹星诸多门人称为是七门主最弱之二的欢儿哥,并非真的弱小。而这些,千无萧自也觉得不在乎。这世上做该有人强大,也总该有人弱小。至于究竟是谁,其实都无所谓。对千无萧重要的,只是他不希望,那日从落日岭上走下来的,已经不再是欢儿哥…… 念王殿下数着步子,好像每一步都珍贵,鬼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命多走几步呢?大概第三十几步的时候,离欢终于停下。 整理身上气息。再度露出笑容:“星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那站在归墟之门的黑衣人听到离欢的声音,并未有任何回复,双手浮动依旧朝着半空中的浮尘珠灌输力量。 念王殿下见人家不理自己,也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这么些年了,那姓楚的姑娘竟然这么对自己。用念王殿下的话说就是,能怎么着呢?你聋关我屁事啊? 想来,自己这些日子几乎是明目张胆派人观察星的一举一动。星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该如何还是如何。自己和这位星大人的关系显然早在上一次东海交手便摊了牌。这时候念王殿下也不再多想什么。 便也当作别人聋一样。朝着星又喊一句:“星大人。我听人说,那归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非要去那干嘛呢!?这归墟之门,我看还是不开的……” 半空中的淡蓝色宝贝,颤动中伴随风声朝着正在说话的念王殿下直接横冲而下。 离欢本来还在碎嘴,谁想到这星大人下手狠辣至此,自己话还没说完便动了手。一个没反应过来,沧海浮尘珠已然直击自己身体。 属于浮尘珠的剧烈精神力量猛然间冲击。离欢的神识便也随之被那宝贝直接轰出体外。 因为小云遮峰上对精神力量的修炼。即便离欢没反应过来,这自身的神识倒是也已经有了显著的稳固性。被沧海浮沉珠猛然间轰出神识,已经不像上一次东海一战那般被动。 这一次离欢的神识得到强化,不至于整个身体都跟着神识一起出现震荡。整个身体之中一瞬间剩下李一凡一个,反倒更好操控。随着那沧海浮尘珠的轰击,李一凡则是踏浪间随着浮尘珠发力而后撤。无忧剑随之出鞘,剑刃由下之上划开,将浮尘珠重现推向半空。 身体停驻海面,离欢身体颤抖几下神识回归身体。 离欢重新占据身体,微微直了身子。满眼气急败坏对着那边的星大吼:“嘛呢!?我还没准备好呢!” 看着海中央的念王殿下如个泼辣妇人一般冲着星大喊大叫。那其身后千无萧四人却都没心情再去多管念王殿下的丢脸举动。 千无萧、林云兮、萧君沫三人。已然同时皱紧眉头。 刚才浮尘珠突然袭击的瞬间,三个人都看的清晰。平心而论,星大人的实力确实强劲,刚才那浮尘珠的速度,睹星七位门主毫不夸张,便是任谁来了,都绝对无法做到刚才离欢那般速度去躲避。 虽说刚才也看着离欢已经受到攻击,可不得不说,这位离门主之后的踏浪后撤确实有点东西。浮尘珠那般速度也只是触及一下,之后便瞬间反应随着浮尘珠同时后撤,更有甚者竟然还有挥剑弹开浮尘珠的动作出现。光这个举动,恐怕睹星七位门主中,包括天逸楚故儿在内都没人能做到了……那两个好胜的姑娘,甚至一时之间都开始在心里逼问自己,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是否真能做到这七门主最弱之二的程度?…… 戴逢秋做事为人,从来从容冷静。这时候虽并未皱眉,却也不由得动了动身子。从戴逢秋的角度上,刚才离门主是否有躲开那沧海浮尘珠的攻击,是否有多少力量弹开浮尘珠都已经不重要。 作为日月戴氏的后人,戴逢秋虽算不上什么所谓正统,对于精神力量的掌握却也有着独到见解。刚才那一次浮尘珠的攻击,别的不说,戴逢秋敢打保票,那股精神力量分明已经正中离欢身体。 换句话讲,那精神力量只刚才一击绝对便以直接轰击到了离欢的神识。那一击,看似轻柔实则强劲。便是自己这个多年锤炼神识的人,都绝对没法对谁说,能保证神识不被轰击出身体就更别提离欢。 而问题也就在于此。神识回到身体是一定需要时间的。离欢是如何做到神识被轰出体外的同时,身体还可以出现动作,以那么快的速度回避攻击?这个结果,根本就不合常理!难不成这位离门主,当真天造之才,只自己几句话传授,不过月为单位的时间里,便可以把自身神识锻造的比自己多年锤炼的神识都更坚韧,不至于被浮尘珠刚才那下攻击轰出体外!? 戴逢秋虽从不争强好胜,不过要说离欢现今神识都已经坚韧过自己,这一点戴逢秋可真的接受不了。那自己这么多年的锤炼不是都白费了?日月瞳也随着下意识再度闪亮出红蓝两色光彩。 离欢正泼皮似的说这位星大人是“不讲武德,偷袭!”,李一凡的声音已然传入脑海。 “沉息,静心。” 听着那声音,离欢才算是停住了口舌。朝着星的方向轻轻望去。 浮尘珠回到星手中徘徊,随着星手掌翻动,再度朝着离欢的方向飞出。 这一次有所准备,念王殿下自然不会再那般狼狈下去。随着那浮尘珠飞出的同时,神识随之主动跃出体外,以神识挥剑便是迎面劈在了浮尘珠之上。 千无萧几人在不远处观战,只见得沧海波澜四起,沧海浮尘珠势如破竹飞向离欢之时竟然又停在半空,不知道这是作何举动。 戴逢秋的日月瞳之中却看的极度清晰。那离欢神识主动跃出体外,显然已经掌握了自己所说以神识挥剑,强行以神识挡住了浮尘珠的精神力量。 戴逢秋见了这一幕。一边自然由衷感叹念王殿下天赋异禀,可另一边却也心头一凉。 这场战斗,显然并不公平。沧海浮尘珠本就是附带着巨大精神力量的神器,星可以依靠他释放巨大的精神力量, 离欢此举以神识挥剑随可以抵挡浮尘珠的攻击实属不易。不过,神识出窍,也意味着本体空虚。 这位离门主挡得住浮尘珠的精神力量,又该如何回避星的攻击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念王殿下以神识挥剑挡住那浮尘珠的攻击,不仅戴逢秋觉得震惊,连处于其身体内的李一凡都不禁征神。 昨日夜里,李一凡只是对神识出鞘以挥剑的方法简单说了几句,没想到这小子现学现卖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只是几句话的提醒,便已经可以做到一直都没法达成的以神识挥剑!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当真天赋过人,还是情急之下的举动。 虽说心里面震惊,这天神倒也毕竟身经千死百战。战斗方面并未有任何停顿。几乎在离欢神识跃出体外的同时,李一凡已然控制着离欢的身体,双腿发力朝着星的方向弹了出去。 这一次举动,别人看来除了那速度上确实惊人以外倒也没什么,却实打实让戴逢秋长大了嘴巴。 俗话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于千无萧三人来说,除了震惊于欢儿哥速度为什么突然达到了此般层次以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可对于戴逢秋这个专精精神类攻击的行家眼里,这一次简单的跳跃几乎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日月瞳之中,他明明眼睁睁看着此刻离欢的神识正在半空格挡浮尘珠的攻击!那身体分明就处于一个没有神识的空虚状态里。怎么会突然跃起? 那双日月瞳愈发睁大了不少。戴逢秋仔细盯着那东海中央的战斗。 李一凡手握无忧剑,只是霎那间已然到了星身前,挥剑便砍。那黑衣的睹星首脑不慌不忙抬手格挡。 剑与臂相交。刚刚恢复了平静的海面一瞬间波澜再现。 随着几声巨响,千层海浪以两人为圆心炸裂开来。那一时间,刀剑和手臂,竟然让人分不清哪一个是铁铸,哪一个是肉长…… 金色和粉色两色光芒不断积蓄,再度炸裂开来之时,两人也纷纷后跃拉开距离。 随后的战斗,无忧剑的剑刃寒光,浮尘珠的神光普照交相辉映,不分胜负。戴逢秋也看的清楚,几乎在每一次浮尘珠发动攻击之时,离欢的神识都会直接跃出体外予以应对。唯一让他不理解的还是那么一点,那身体……在没有神识的情况下,为何还能战斗…… 听着身旁千无萧和萧君沫纷纷几次忍不住感叹于这欢儿哥的力量。戴逢秋早就没心思听什么,日月瞳随着战斗不断打转儿,哪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念王殿下是天才,只是李一凡几句指点,只一夜时间便完全悟透了以神识挥剑的精髓所在。今日更是现学现卖,展现了个淋漓尽致。这一点,即便离欢平日里还算谦逊,倒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虽说是天才,这沾沾自喜,自我鼓励的性子可是一点儿没变。 对于浮尘珠的应对愈发的得心应手,念王殿下不禁心中感叹,他娘的自己可真是……真是他娘的天纵奇才啊!虽说半晌的战斗,以神识挥剑格挡浮尘珠巨大的精神力量已经使神识进入一种疲惫的状态,可或许因为心里太过舒坦,也并未在意。 “注意神识消耗,别得意忘形。” 那此刻正控制着身体和星交手,不分伯仲,自己肚子里面蛔虫的声音传入脑海。念王殿下确实得意忘形了,这时候也不做回事。敷衍的应了一声,便盯准时机继续格挡来自于浮尘珠的攻击,更甚至还能时不时看几眼肉身战斗的情况。 上一次东海之战,李一凡被那沧海浮尘珠伤的不轻。作为个四百年多年都几乎无败绩的天神大人,为这件事儿李一凡自然一直憋着一股火发不出。 身体里的家伙争气,这次战斗少了浮尘珠对神识的轰击,战斗已经变得容易太多。这天神早憋着的一股火自然要趁机散出来。面对星,招招式式都一如既往狠辣。 可这星的实力,李一凡不得不承认确实可圈可点。这天神作为个战斗了四百余年的杀神!与星战斗多时竟然都难分高低。 又一剑劈砍之间,星并未躲闪。反而朝前微踏一步,看准时机左掌微微抬起,朝着李一凡握剑右腕便是一击。 握剑的右手震荡之中,李一凡刚欲再动却是被星右手伸出径直拽住衣领,朝另一个方向微甩半步出去。 离欢这时候神识已经再度跃出体外,准备抵挡那浮尘珠的下一次攻击。发现李一凡一边出现问题,眼神不禁轻瞥,那浮尘珠的攻击则也完全出乎念王殿下意料。神识挥剑刚欲劈砍其上,那沧海浮尘珠便是在念王殿下走神之际,猛地停顿,转向…… 念王殿下一双暗瞳随着淡蓝色的宝贝流转……这宝贝速度极快,念王殿下一瞬间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其他动作。眼睁睁看着那浮尘珠回避了自己的攻击和自己擦肩而过,径直朝着李一凡脊背袭去…… “李一凡!” 离欢情急之中大吼,可那浮尘珠速度已经太快。再看李一凡方向,这时候已然被星攥住衣领拉到另一个方向,显然是准备让他强行吃了这浮尘珠的一次攻击。 “砰!” 浮尘珠这一次的攻击似乎比前几次都更强不少。一声闷响过后。念王殿下肉身震荡,其内的天神也只觉得脊背猛然间一震,神识被浮尘珠直接轰出体外。而那星大人右手也随之朝着肉身脖颈掐了过去…… 情急之下,离欢神识再度回归体内。手中无忧剑翻转,一个剑花之中朝着星右肩方向划去,这一次突然间的反应和攻击。反倒是让星有些猝不及防,瞬间之际,右肩已经被无忧剑划开一道血痕出来。念王殿下从来都不是什么贪婪的赌徒,做事从来都见好就收。见一剑中的,这时候便是脚底抹油,左脚发力猛踏海面,朝后越开,再一次拉开距离…… 今日不知道是个黄历上什么好日子。让千无萧、林云兮、萧君沫三人竟然见识到这睹星最弱门主之二的离欢竟然可以和星大人战平,甚至一剑伤了星大人。同时也算是彻底把戴逢秋对于整个精神领域的三观按在地上踩了一遍! 刚才的一切,戴逢秋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却说什么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先是眼睁睁看着离欢在神识离壳的状态下,身体继续战斗。刚才更是亲眼看着离欢神识在外之际,那身体之中竟然又被沧海浮尘珠轰出一个神识出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今天怕是还没睡醒吧?! 千无萧机灵,早看出自己和林云兮,萧君沫在这儿不过看个热闹,真正看门道的人一直都未说话。 这时候微微转头看向戴逢秋的方向。见这位逢秋哥这时候一双日月瞳红蓝两色光芒愈发闪亮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战局,就更觉得好奇了。 “逢秋哥?”千无萧忍不住发问道:“看出什么有意思的了?你别自己藏着掖着,也给我们讲讲啊!” 戴逢秋听到声音,怔怔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似的结巴道:“没……没什么。” 这时候更忍不住使劲眨了眨一红一蓝的双眼。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刚才眼睁睁看到,浮尘珠从离欢体内轰出的那第二个长发青年的神识。那人究竟是谁? 听着千无萧的问话,知道戴逢秋平日里从来都不乱说什么。一旁仔细打量着战斗的两个姑娘显然也来了兴趣,纷纷凑到戴逢秋身旁盘问起来。 戴逢秋招架不住林云兮威逼利诱,更受不了萧君沫软磨硬泡。 虽说原则上并不愿意像千无萧那般,不清楚情况就乱讲一通。可被这般盘问倒也觉得受不了了。 重新望了离欢的方向一眼。这时候念王殿下和星的战斗已经再度展开。只是这次的战法,跟之前已经有所区别…… 刚才李一凡突然受击,情急之下念王殿下神识返回身体,这一举动虽说纯属于急中生智却反而把身体的控制权衔接的相当不错,打了星一个措手不及反倒让这共处一体的一神一人都尝到了甜头。这时候已然默契的转变了战斗的方法,两个神识极度不规律的依次涌出体外格挡浮沉珠的攻击,而另一个则留在身体中对星展开攻击。 这天神和念王殿下相处近十载光阴。拥有着常人所根本不能及的默契,却从未养成一个什么相同的战法。 相比之下,李一凡战斗风格从来霸道强横,下手狠厉,说白了是以绝对的实力取胜。而念王殿下作为个顶级怂包,平日里对那楚故儿的巴掌都要躲闪,战法也自然不同。战斗风格通常是圆滑善变,躲闪为主,从不会硬碰硬。 战斗方法突然的转变,星一时陷入被动。眼前的家伙一会儿怂包一样不断躲避攻击,伺机而发,却又总在某一个瞬间力量大幅提升,想也不想的直接发动攻击!疯子一样。 不远处两个姑娘见眼前的戴逢秋明明就要开口说些什么,看着战斗却又愣住神,有些着急再度催促。 戴逢秋仔细盯着那战斗中不断出现的两个完全不同的神识。嘴上不禁涌出一句:“欢儿身上,好像还存在着一个人……” 这句话被戴逢秋说的好像没头没脑。而此刻战斗之中,睹星最高首脑的武器终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本章配上音乐,效果更佳! 歌曲名:为霜,歌手名:羽肿 我……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你的…… 可总忍不住的去想……去想再见你时,你我当会如何?将处何境?可……还是你我? 我不怕你容颜苍老,也爱你满头苍髯。更不怕……你会变了模样。 我只怕……再遇你时,你我已不再只是你我…… 只可惜。痴痴梦中人,终是大梦,了无痕…… 念王殿下还记得。那一天,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向来冷漠的天神,好像变成个孩子。 戴逢秋终于说出日月瞳所看到两个神识的事情。 千无萧竖着耳朵在一边仔细听着戴逢秋的话,和那两个姑娘本来刚要惊讶。可那时候东海中央淡粉色光芒大盛,一把看着新鲜的剑刃头一次出现在睹星的四位门主眼前,早已足够人瞠目结舌…… 那位东海中央站立的星大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一把淡粉色长剑。 睹星最高首脑,星。这个名字,全四合神洲无人不知,那是个强大到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多强,究竟如何比喻的存在。佩剑?在这高手云集的睹星之中,这青年才俊中绝对佼佼者的七位门主看来,星大人的强大,根本无需武器去衬托。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把淡粉色长剑和离欢身上。这位睹星最弱之二的罔尊门主离欢,竟已经达到了让星大人都不得不使用武器的程度…… 那剑刃现身。本来进展上风的离欢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自己和李一凡头一次如此默契使用如此战法,自己体内的天神究竟如何强大自己心中可是有数。迫使星使用武器,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身体中的另外一个人,却好像并不能如以往的淡然。 几乎是在看见那剑刃的一瞬间,整个身体猛然间后退,和星拉开了距离重新站回海面。 念王殿下神识入体。不禁以神识的力量叫嚷一句:“怎么了?接着打啊!” 体内的天神并未说话,只是让离欢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颤了颤。那好像是一种……是一种受了某种惊吓,又或者打击的感觉。 “怎么了?……”离欢神识的声音照比刚才小了不少。 那位天神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脑海中离欢的声音好像并未引起他半分的注意。 那把剑。李一凡怎么会忘!? 那四百年前,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她便是如此的攥着那把剑,挡在自己身前。当时自己,还从不会被谁称作是天神,甚至不会被人听到名字就避而远之,就百般惧怕。 也是四百年前,这把剑的主人。那个姑娘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脸色苍白的对着自己好像张了张嘴,她说了什么,四百年的光阴早不许李一凡再记得…… 那把剑。好像叫痴梦…… 身体中的离欢,看着这样一幕。这般的头脑,倒是不至于让他出现哪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只知道,这位天神最害怕的事情,自己之前多次提醒的事情,恐怕还是发生了。此刻站在对面的,那位星大人,对于李一凡的意义已经变了…… “你还记得这把剑?”黑袍之下的姑娘终于开口,随之从那黑袍笼罩里传出几声轻笑。 那笑音清薄。好像某一种嘲讽。 “你……”李一凡站在那,左手不由自主攥紧。一时之间竟然头一次被身体里的念王殿下看到了这天神不知所措的模样。 黑袍之下,那离欢自己琢磨着不知道是该称为星大人,还是该叫做忆雪的姑娘,好像微微抬头。朝着李一凡的方向看一眼。 抬起手中痴梦,笑道:“这个傻子……你记得它,却认不出我?……” 这一句话音落定。离欢只发现自己身体不断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这天神的喘息声音,愈发清晰起来。 良久。却还是沉默。 千亦,墨铭涵。她们都曾以肯定的语气对李一凡说过,这位睹星的最高首脑星大人,她使用的,是百年前的邪宗魂梦居功法。 这位天神对于眼前所突然发生的一切,其实早该有所洞察。那位念王殿下,返回东海之前跟自己吵了一架。也对此事直言不讳,李一凡自认更早有心理准备。可这时候,真的见到这位自己最想念,却也最不敢却面对的故人,竟然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叫自己是“傻子”……这个词,李一凡曾为之杀尽了无辜的人,淌光了身上的血却求而不得…… 再面对这位故人,时过境迁,也沧海桑田。 沉默之中。这位一直以黑袍掩面的星大人终于抬手摘掉了头顶黑袍,露出一个青年女人的面容。 那女人面孔姣好,白皙。可李一凡却不认识。只是那双粉色的眸子,还是能让他一眼便确定,这就是当初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姑娘…… 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即便一眼便能认出,即便早就确定,还是会忍不住怀旧。 “怎么……”李一凡看着对面那副自己极度陌生的面孔,忍不住声音颤抖:“怎么变成这样?” 那个叫忆雪的姑娘轻轻摇头:“因为你……” 李一凡一头雾水,忆雪却微微走近几步。 声音轻柔,只能被李一凡和离欢听的清楚。 “四百年前你救我……你夺浮尘珠,抢冰晶棺,甚至不惜领邪宗人马进入木林族夺取往生草……” 忆雪提起往事。李一凡身上的颤抖缓缓终止…… 这些,不止忆雪说的出来,连此刻身体内的离欢都说得出来。这件事情,在四合神洲,就像神话故事一样早家喻户晓了。 可这些。对于别人是故事,对于这位天神,却是真实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 四百年前的故事早已完结。李一凡记得,当初为了复活眼前的姑娘,自己作为邪宗邪尊曾苦苦寻求生死人而肉白骨之法。不惜做出不少被人称作是伤天害理的大事,最终抢得了那三样神器。求到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法子。 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事情,最终只换得那姑娘一缕神识重现,转瞬光阴又得而复失…… 那姑娘继续讲述着当初的,却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为了救我。却只换来我神识再现,得而复失。” 叹息中,那姑娘忍不住再去看看眼前同样早已不是从前面孔的李一凡。 “我的神识已被唤醒,你离开,可我的肉身却被浮沉珠永远封禁其中。自己只能作为一缕谁也看不见的神识在这世上飘荡。李一凡……” 忆雪再叫一声那个曾经自己为之付诸生命的名字。 眼神中,似乎是一种怨恨横生:“你救我……却叫我独自忍受这四百年飘零雨雪。那你为何救我?” 这接下来的故事。李一凡从来都不知道。被这姑娘重新提起,本就愧疚的心中更感痛苦,声音再度颤抖。 像个孩子似的,不断摇头,对这姑娘解释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对不起我……” 忆雪抬手打断了那天神断续的话。 继续说道:“当初你集那当世最强九人,还有自己的力量强行灌输入浮沉珠。我也算因祸得福,有了如今的力量。神识飘荡,我半死不活了四百年。这其间,只能以夺舍的方式存活。也掌握了不少从前从不知道的事情……也才会站在这儿。” 听到这句话,李一凡和离欢似乎都有所察觉了什么。 李一凡更是目光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一凡……” 忆雪静静看着眼前已是天神的人,仿佛质问:“你不是想救我吗?你不是想我活着吗?我已经掌握了详尽的方法,打开这归墟之门。” 忆雪的声音缓缓加大,猛地转身指向那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光门。李一凡看着,却好像一时之间早不认识这四百年前的故人。 那姑娘的声音愈发癫狂狰狞:“以天神之力,现在世梦魇!以世人命为祭,肉身重塑,魂魄成圣!那时你我,逍遥快活!难道不好吗!?李一凡!?不好吗?” 忆雪吼声不小。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千无萧几人听不清,这一句话倒是听的清楚。只是这一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四个人竟然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以天神之力,现在世梦魇!以世人命为祭,肉身重塑,魂魄成圣!”这是一句什么鬼话,几个人听不懂。还有那传说中“李一凡”的名字,为什么是对着离欢喊出……四个人一时之间纷纷陷入诧异之中,已经再顾不得什么,离欢神身上存在着两个神识的故事了…… 那位天神忍不住后退半步。 忆雪眼神中显出半分诧异,对李一凡笑起来:“你……怕了?” 对这姑娘,这位天神心里只有亏欠。这时候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缓了半晌,才好像哄骗一样道:“忆雪……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跟我走!” 李一凡说罢拉住那姑娘的手转头要走,却被忆雪甩开。 “李一凡……我已经如此活了四百年。”忆雪不禁看了看那离欢的面孔,摇摇头道:“我不管你如何去想。可我不愿意再像个寄生虫一样活在别人身上!这副身躯……” 忆雪说罢,不禁抬手看看这双别人的手掌:“这副身躯承受不了你给我的力量。可能十年,可能五年,可能一年。我就又要去换一副面孔立于人前!李一凡……我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李一凡被其甩开手,呆站在原地沉默。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死了……” 忆雪站在那,微微低头。再度抬眼之时,决绝道:“你若当真对我有所愧意。就助我打开这归墟之门,之后我们,逍遥人间……” 听到这些话。念王殿下自是坐不住的,忍不住叫一声“李一凡”的名字。 可那位天神,痛苦之中却已抬头望向忆雪背后的金色光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李一凡!” 那天神目光流转中,离欢不禁在意识中大吼。 忆雪这句话,念王殿下纵是平日里再慵懒再闲散,也不至于到了听不懂的地步。 此刻见那李一凡的目光一直盘旋在归墟之门的方向。 “你他娘疯了!?”离欢忍不住大吼着提醒。“她是要以世间做祭坛,世人为祭品!到那时候,劫难就真的发生了!” 脑海中离欢的声音盘旋。那天神似乎终于惊醒…… 身体猛然间一颤。 回眸再看那满眼期待的姑娘。 他不知道如今自己这般心情,算不算是对从前罪恶的偿还…… “对不起……” 天神再退半步。声音颤抖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四百年也散不尽的愧疚。 忆雪似乎早就对这一句“对不起”有所预料。 这时只是苦笑:“你还是不能选择我……” “如若归墟之门开启。这世间……将再不安宁,无数生命将付诸于难。” 李一凡眼神低垂,没了再去面对那姑娘的最后一点勇气,此刻只是低沉道:“对不起……” 忆雪的笑声响彻在东海之上。 对着李一凡露出一些戏谑笑意:“世间不宁,众生赴难……” 那苦笑声音让天神抬不起头。忆雪却依旧嘲讽:“四百年不见,你倒是高尚了?嗯?四百年前!……” 忆雪突然叫喊:“四百年前难道你没做过这些!?如今却不愿再让我活……” 天神沉默。如果是以前,这天下众生又算得了什么?他会毅然决然选择眼前的姑娘,只要她能活着,便是自己死了,又如何? 可如今。或许那四百年风霜雪雨,四百年的沉默孤寂。这天神嗜杀,疯狂的性子到底有所改观。 脑子里回荡那四百年前的风月。是曾经的伙伴。是如今已是沧桑老人的墨铭哲、墨铭涵。是那邪尊王座上的千亦。是楚故儿,寒泉等一众自己故友的后人。 四百年前,自己为了这姑娘,曾置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难道四百年后,连他们的后人,为了那四百年前的故事都难以幸免于难!? 这种事情绝不能再发生一次!不为别的,自己实在无法再面对那群人的痛苦。他们……从没做错过什么! 低头中,这天神仔细思量。到底还是说出一句:“太多的人……不该死。” 摊摊手。忆雪笑道:“我为了这些事情,已经苦受四百年痛苦煎熬。今日此事成我活,此事败……” “我死!” 忆雪说罢,再不去顾及身前天神转身走向归墟之门,左手微微抬起。沧海浮尘珠重新回归半空,淡粉色力量重新灌输如浮沉珠之内。 “轰隆!” 巨响之下,那归墟之门已经逐渐朝着实体继续转变。念王殿下看的清晰,那道虚无的光门已经愈发真实起来,甚至其中一丝门缝已经微微打开。 就好像早有什么预知一样。离欢好像早就看过这一幕的发生似的……他曾经打心眼不想让这位天神面临今日困境,面对今日抉择。那一日也才会豁出去跟李一凡大吵一架予以制止。 若是这一幕,自己看不到。若是忆雪那些话,自己听不见。一切或许方有转机。凭着念王殿下擅长逃避的本事,纵是世间再如何有所劫难,自己没看到起码能对自己的心,蒙混过关。 可如今。念王殿下亲眼看到了这位姑娘的癫狂和狰狞。亲耳听到了那句“以世人命为祭!”,他已经不能再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感知中那天神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前移半步。又骤然停下。离欢知道,他到底对自己吹了牛。他到底难以圆了那句“如若是她,我杀她。”的夸大其词。 这时候在身体中少有的做了决定。 “如果你忍不下心,我来。” 说罢,离欢已经夺过身体的控制权,超前踏浪闪身。 手中无忧剑的锋芒再一次闪亮。忆雪转身中,手中痴梦格挡住攻击,便是以一种极度柔和的力量剑刃按住无忧随之下滑……离欢这一击下了少有的决心,也少了往日战斗中的圆滑。 似乎是用力过猛的瞬间,整个身子都被忆雪的力量随着剑刃带动的一度失去平衡,随之便被其拽住衣领猛然间摔在海面。 把离欢摔在海面之上,忆雪并未追击而是左手再抬,淡粉色力量重新灌输入半空中的浮沉珠…… 受这一击,念王殿下自然不能就此为止。从海面上爬起便是再攻。 四百年前,李一凡曾经汇集圣火,日月,星落,月寒等诸门先祖,共计九人九阶九级的契者巅峰力量以及自己的庞大力量全部强行灌输入忆雪身躯。此般强大的力量,再加上四百年锤炼。自然不是念王殿下区区九阶五六级可以比拟。 交战之中,忆雪占尽上风。只是几个回合功夫,忆雪不费吹灰之力之下便把念王殿下打了个浑身是血…… 离欢不知道第几次从海面上爬起。手中紧攥着的无忧剑都开始打颤…… 手掌轻擦嘴角不知道何时涌出的鲜血,踏浪再攻。 忆雪执意开启归墟之门,似乎并未有什么心情去管身旁离欢的阻拦。毕竟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没有身体内天神的帮助,离欢再其面前不过一只苍蝇。除了让人心烦以外,根本造不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可苍蝇这东西,虽说造不成什么伤害,若是太烦人了,也便是一种嫌命长的表达。 一心开启归墟之门的忆雪,似乎终于有些受够了这样的百般纠缠。此刻原本朝着半空中浮沉珠注入力量的左手朝着离欢的方向轻摆。 那半空中的沧海浮沉珠也随之猛然下落。念王殿下浑身是伤,想着如若这归墟之门开启,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大患,一时之间也缺了不少的思考。 一个没留神,无忧剑径直劈在那挡在忆雪身前的浮沉珠之上。 不远处一直观战,不打于心不忍,打又明知道根本插不上手的四个人。只见到那浮沉珠和无忧剑之间,一团淡蓝色力量立时间如涟漪扩散。 随后是一种极度刺耳的力量膨胀之音响起。东海之上,无数滔天水柱炸开…… 离欢握住无忧剑死死压在那四百年难遇的神器之上,妄想着这一击能对这神器造成些伤害。可那无忧剑毕竟凡物,浮沉珠却终是神品。 力量扩散之中,沧海浮沉珠之上又一股出气庞大浩瀚的精神力量迸发…… “砰!” 那是离欢记忆中,第一次以神识的状态口吐鲜血。一瞬间只看到自己的躯体逐渐远离自己,而那忆雪手中的痴梦长剑已经随之朝着自己的身子刺了过去……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东海一战,自己果然没命再去那父皇的寿宴上走一遭了…… 念王殿下到底是慵懒至极,几般努力无过,已经想着放弃了…… 可那目光中,自己的躯体却是突然动作,无忧剑之上金色弧光闪亮。一瞬间强行弹开浮沉珠,另一只手则是在那痴梦逼近心脏之际死死攥住其锋刃…… 那双永恒瞳再现。 攥住痴梦的手,不断有鲜血滴淌入海面之中。似乎只有身体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才能让李一凡的心里好受。 暗金色的眸子,就那么定在那姑娘脸上。 李一凡攥住痴梦的手,因为力道愈发沉重而颤抖。 “我说了……很多人都不该死……” 忆雪停住了动作。对着眼前的人苦笑:“四百年前,你为我而弃苍生。四百年后,你为苍生而弃我……也算是赎罪……” 那声音停住。忆雪紧握痴梦猛然抬剑。 离欢不知道那痴梦划开在李一凡和自己手掌的一道血痕……算不算一种断绝。 神识回归体内。念王殿下没在提醒李一凡什么,只是再度默契的展开了二打一的对决…… 这一神一人的配合,刚才就已经让忆雪觉得吃力。此刻再度上演,忆雪自然已经无力再如刚才一般于战斗之中强行开启归墟之门,只得全力应战。 戴逢秋日月瞳再度闪烁起光芒,那两个神识已经又一次恢复了刚才的战法。诡谲莫测,双生双合。 李一凡这天神的力量毕竟太过强大。认真战斗之际,早已让忆雪逐渐力不从心。或许是长时间的战斗和消耗,戴逢秋已经明显看出那位初次展露面容的星大人已经愈发的不敌那两个神识。 一次退步之中,李一凡持剑再攻。忆雪则双手盘旋,沧海浮沉珠再度浮荡于胸前。 一声怒喝,沧海波澜,苍天巨浪再度涌起。一股极度庞大的精神力量再一次迸发开来。只是这一次,这样的精神力量,似乎已经是浮沉珠和忆雪的最高极限。其庞大程度甚至让那东海之上不远处观战的千无萧四人都有了明显神识脱离的感觉,不禁纷纷后撤拉开距离…… 这一击。已是生死抉择,一瞬间距离最近李一凡和离欢竟然被同时轰出了体外……那忆雪手中锋刃寒光再现朝着两人的方向刺了过来…… 眼见着躯体即将首创。念王殿下好像总算英雄那么一次。 不知道哪里生出的一股力量,竟然以神识之力在那沧海浮尘珠剧烈的精神冲击之中猛然间站住脚步,一团黑色力量从身上猛然间迸发开来!一时之间竟然将那浮沉珠所迸发的剧烈精神力量完全隔绝。 于此同时,神识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力量盘旋之中大吼:“李一凡!” 情急之下那天神已经来不及思索什么。身体力量凝聚重新回归躯体之中,无忧剑锋芒显现于那痴梦同时刺了出去…… 两抹鲜血,也同时洒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篇终章 何为劫难? 本章配上音乐,效果更佳! 歌曲名:A Dead Leaf Dance,歌手名:As The Stars Fall 上一世的你……当是个恶人吧? 当是个……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家伙吧? 是要有多少鲜血曾溅入了你的眼眸?是要有多少的苦痛因你而生?我究竟要在你面前,看过多少具白骨累累,见了多少颗头颅滚落…… 这一世,才叫你……两次的死在我的眼前…… 只可惜……只可惜天神昏庸,只可惜天道无能!上一世你的罪责,偏偏要在这一世方可偿还…… 只可惜。我到底……又一次害死你。 那两抹鲜血同时洒落。那场掀起多少参天巨浪的战斗,那举世少有两个神识的战斗,仿佛在那一刻在千无萧四人和那整个东海黑压压一片的睹星英才眼中定格。 他们所看到的,似乎是某种好似的正义,终归上苍有眼胜了某种好似的罪恶的一幕…… 两把剑同时中的。只是所击位置有所不同……一柄刺入肩膀,一柄……却深入心脏…… 鲜血好像仅在一刻之间便染红了那双原本金色永恒瞳。 天神颤抖的手还在死死攥着那柄已然刺入对方身躯的无忧剑。微微低头之际,只用余光轻瞥了左肩处离心脏还有不近距离的那柄剑的位置…… 他好像突然反应,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身上一阵寒战,李一凡颤抖着看向那四百年都有所愧疚的姑娘。那姑娘竟然在笑…… 可……她为什么要笑呢?为什么笑!? 她明明失败了!她四百年来的唯一执念将在片刻后完全消散。这一剑……灌输着李一凡的天神之力。这样的一剑,别人不懂,这天神却清楚的要命! 这一剑……她必死!可她为什么还在笑?…… 念王殿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然豁出去性命挡在了那原本比自己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前头……总之大概也就是一种突然热血的感觉罢了,这时候想想还心有余悸。 鬼知道刚才那股突然爆发,瞬间涌动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不过现在看来,人有的时候发发疯还是有好处,如今这结果,对自己而言倒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对那手握利刃的天神将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离欢的神识再度回到身体之内。那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手握无忧贯穿了忆雪的身体……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的错觉……离欢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颤抖,那天神的一颗心究竟如何疼痛,他也不知道…… 命垂一线的人好像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扯出刺入眼前人肩膀的剑。终于开口。 那声音不如刚才癫狂,不及往日神圣。更像个人…… “若不知道你还在……我也……早该死……” 耳畔回荡着忆雪无力的声音,李一凡整个人甚至一阵的天旋地转。这一幕……四百年前好像自己就曾经经历! 那所谓的上苍,当真无趣……总爱看一个样的恶心戏码…… 第二次看着那姑娘的身躯逐渐变得虚无。天神也只是无能为力。 忆雪的身躯终于随着淡粉色的光芒化作了泡影。那柄沾了血的痴梦剑,也随之猛然间破碎,消散…… 海面之上,只剩下那件黑袍,没了其内人的承载正在缓缓沉入深海。 离欢在那身体中沉默。他形容不了这位天神如今心情如何,是怎么去想。只是心里不禁在问自己,若是这一幕是自己在经历,自己当如何? 百思不解,千问无果。 念王殿下只看见李一凡还是那般的淡然,俯身捞起了那已经逐渐沉入东海中的黑袍,立于海面之上。 或许因为这姑娘已经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好像永远的离开,这天神也似乎有了不浅的承受能力。 面无表情愣在那,呆呆看着海面。他也想为这姑娘再流一次泪的,可这四百年风雪,他见了太多的生死诀别。早不擅长这种所谓表达的形式…… 就那么死死立在东海之上。千无萧等四人看着那往日总让人觉得人畜无害的欢儿哥,似乎突然间发觉了某种让人难以接近压迫感。一瞬间竟然谁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 正在整个东海一片死寂之中,又一群人闪现海面。 睹星天逸到场。 千无萧等四人察觉一样,纷纷朝着另一侧转头,看向天逸众人。走在最前的楚故儿,一身睹星黑色常服,黑色长发高高束起,扎成马尾垂在腰间。最为两眼的是,其手中正紧握着一把淡紫色长剑…… 千无萧眼贼,一眼便认出那柄长剑便是星落楚氏与同圣火墨氏同一级别的宗门至尊,星陨。那贼心眼儿更看出这楚故儿来势汹汹。 这时候儿赶紧上前几步,对楚故儿贱笑行礼:“楚门主得获至宝,恭喜恭喜啊!” 四逸门中,楚故儿自然最看不上这个跟离欢一类货色的家伙。这时候没给好脸色,只是冷冷看着那东海中央呆立于海面的离欢。 都千无萧问道:“发生什么了?” 应宗门要求,楚故儿无奈之下只能返回星落楚氏继承星落神府的至尊神剑星陨,并且利用星陨的力量开启了对整个天之州的力量庇护。随后又过一日便匆匆赶回东海。 本来楚故儿也琢磨着好不容易回去要多待几日。可是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便是放不下那个自己最看不上的混蛋。那日那个混蛋来了星落楚氏当真只为蹭饭?这些楚故儿可不信,反而觉得他当日那些问题才是关键。再加上天之州街巷剿灭“青沙”时离欢的所言所作,楚故儿就更放下心。 这姑娘从小争强好胜。对于那一类庸闲懒散的混蛋,便是打心眼儿里的看不上。可或许很多事情都物极必反,偏偏是那庸闲懒散到了极致的家伙,总让她不由自主去担心些什么。思来想去终归没抵住胡思乱想,返回东海。谁想到刚一返回东海,便赶上了那东海之上力量波动最大的时候,楚故儿担心的事情到底好像发生,这才赶紧带着门人赶过来。 到了东海之上,楚故儿才看到那黑压压一片睹星各门门人,离欢一人呆立海中,其余四位门主更是全部身披墨玉金甲,方知今日之事甚大! 千无萧还打着马虎眼儿:“啊?今天发生的太多了,你说什么?” 倒也不是千无萧一心护着欢儿哥。可今日之事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即便前些日子自己就探查出不少蹊跷之处,可现在回想刚才之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慵懒的要被睹星门人称作是七门主最弱之二的欢儿哥,竟然站出一步对抗星大人。整个过程发展之中又是什么两个神识,又是传说中的名字搞得人头眼昏花,一直不以真容示人的星大人更破天荒摘了黑袍头巾。再之后,天昏地暗的战斗动魄人心,千无萧自己都不记得那究竟如何无与伦比难以形容。那欢儿哥如今更是一剑直接好像杀了星大人……不说别的,千无萧敢保证到现在,那观战的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打马虎眼儿怎么办呢?难道要自己直接告诉楚故儿,七门主最弱之二的欢儿哥一剑把睹星最高首脑干掉了?这事儿怎么想都像是白日梦…… 见千无萧在自己面前模棱两可打起马虎眼儿,楚故儿倒也没去理他。只是转头看向那边同样属“逸”字门的戴逢秋。 “逢秋。怎么回事?”楚故儿问道。 戴逢秋平日一向老实谨慎,说话也有准。这时候回头看向楚故儿,却也是一脸茫然。 沉默半晌,只好默默摇头。心里的想法没千无萧那么多表达,倒也是同样的想法。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到戴逢秋都如此回答,楚故儿这下算是心头一凉了。 戴逢秋那般的性格,自然不会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说。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可楚故儿再聪明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可是真的想不出来。 一阵无奈之中,脑子里面突然浮现出另外一个“老实人”的身影。这家伙,脑子够用,一定能把事情说明白! 随即便是朝着那罔尊的阵营中翘足看看,微带怒意,唤一声:“洪韭!” 吃韭菜的家伙听到这声音,原本愣在原地,还是不由得下意识浑身打颤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家七殿下待的太久,七殿下最怕的那位姑娘,这吃韭菜的也怕得要死! 赶紧快跑几步站到楚故儿身前:“楚门主。” 见洪韭行礼,楚故儿不假思索,再度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胖子愣了一下,当真如同楚故儿所想是个少有的“老实人”。 呆愣楞,瞧了东海中央依旧手握着黑袍呆立原地的念王殿下一眼。 战战兢兢道:“七殿下……好像把星大人……杀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道则主(上) 这吃韭菜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瞬间呆立的不只有楚故儿一人,还有千无萧。 千无萧呆立海面之上,木讷着转头看了一眼洪韭。 心里暗道,这吃韭菜的傻冒,当真是傻冒!这事情倒还真张嘴就来了…… 吃韭菜的傻冒冷不丁一句话,说的算是平常,只是这时候已经换做是楚故儿不知所措了。 “你说什么?”楚故儿竟然一瞬间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问一次。 离欢……杀了星? 这事儿,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可能……根本就不科学。 离欢。那可是睹星七门主中最弱之二的存在。星呢?星是谁?那是睹星最高的权力首脑。实力如何强悍,纵是整个四合神洲都没人敢说了解。这时候这吃韭菜的,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楚故儿如何相信? 可结果是那吃韭菜的家伙,还是重新重复了一句刚才在楚故儿看来根本不可能的话。随即便微微低头,看那样子是不想让楚故儿再让自己重复了…… 无奈之中。楚故儿转头看向身旁的千无萧。 千无萧刚才便是害怕这种场面,才一直跟楚故儿打着马虎眼儿,奈何这姓楚的姑娘偏偏就是没有眼力见,非要过问……这时候见了那楚故儿的目光,歪歪嘴,耸耸肩,没说什么。 再看向那边一直没吭声的萧君沫和刚还说不知如何去讲的戴逢秋。两人此刻也是对楚故儿微微点头又不禁摇头。 待到楚故儿的目光落在林云兮身上时候,总算是得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回应。 林云兮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没比其他人认识的多多少。只觉得这事情好像做梦一样,甚至自己门人不注意还偷偷使劲掐了自己大腿几下。疼痛感如期而至,此刻也觉得有些混乱。 见楚故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好对楚故儿摇头道:“故儿姐……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啊……”随即便朝着那海中央念王殿下的位置望了一望…… “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楚故儿顺着林云兮目光朝着东海的方向再看一眼。刚才来时,脚步匆匆,倒还没有过多注意。只知道那家伙一个人呆愣楞站在海中央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想来这家伙成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算正常。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让人理解,也便没在乎。 这时候顺着林云兮目光重新看向海面中央的离欢,楚故儿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其手中正紧握着一块黑色布袍似的东西…… 刚才目光全都放在离欢身上,楚故儿没仔细琢磨。这会儿听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不禁定睛再去看看那布袍……那件布袍不正应该是笼罩在星大人身上的东西吗?…… 一时之间,楚故儿头脑一阵混乱。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忍不住回头再看那几位,几人脸上表情倒也没显得比自己明白多少。 无奈之际,只对着那海中央的念王殿下大喊:“离欢!你干什么了!?……” 这声音喊出来。一时之间竟然连楚故儿自己都搞不明白,这么一问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着急,下意识喊出来的。 可没成想这一声,那站在海面中央,一直呆立的念王殿下却突然回顾…… 一瞬之中,那双金色的眸子似乎笼罩日月。竟然让那睹星其余五位门主都是身子一颤,一种此生从未感受,更从未在离欢身上见过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甚至那睹星诸多天才门人,被离欢这一次回顾,竟然压得纷纷倒退了好几步…… “天道则主……” 离欢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好像也不远不近。便是就那么空灵,那么玄妙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随即其身影已然完全消散…… 东海 深夜 罔尊驻地 念王殿下悄悄爬上了房檐,畏畏缩缩,猥猥琐琐探一个脑袋出来,仔细观察一番环境……那屋顶上只有一个人影,坐在那儿,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 可能是月光,可能是繁星……也可能是某个人…… 这位天神打回来,便一直坐在房顶。不说话,只那么坐着。 念王殿下倒也不怎么为他担心。用句难听的话来说,这家伙活了整整四百年,便是再大的伤痛也都该可以承受,一个天神,若是连这些都承受不住,又叫做什么天神呢? 离欢不知道自己这么寻思,是当真不关心这天神,还是只是单纯的给自己找个借口慵懒而已。 反正无论如何,念王殿下安然自在,竟然还真的老老实实睡了一觉,吃了一顿好久没有体会的一个人的饱饭之后这才悄悄爬上了屋檐…… 这天神实力如何自己清楚。离欢探着脑袋站在脚下梯子上待了半晌,见这天神明明察觉却不做声才敢爬上去……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这天神整日喜怒无常,杀人嗜血的。念王殿下惜命,可怕极了他突然发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放,虽说掐不死自己吧,可往死里掐也够念王殿下难受的…… 静静坐到那一声不吭的家伙旁边。念王殿下从怀里掏出了两颗细长甜瓜。 这甜瓜长得不怎么样,却甘甜,一般都产于盛夏时节。如今时节已入寒露,却还能吃到,多亏了钟离皇室豢养于宫廷内的果农世家,苦心孤诣钻研了这四季的瓜果给皇室…… 把那两个甜瓜放在鼻尖,念王殿下轻轻嗅一嗅,忍不住出了一口气。谁说世上只酒香醉人了? 寻思着,便把右手的甜瓜朝着李一凡的方向递过去。 李一凡瞥他一眼,并未说话,也没伸手…… 念王殿下机灵。早猜到了这家伙的清冷举动,也不纠结。婆娘一样撅撅嘴,咬一口左手的甜瓜,发出“咔擦,咔擦”的清脆咀嚼声。把刚递到李一凡眼前的甜瓜,就要重新塞进怀里。 那天神好像不太高兴,伸手重新抢过念王殿下手里的瓜。离欢措手不及,一口瓜瓤喷出口外,样子狼狈…… 憋不住笑意,念王殿下从鼻子发出几声笑音…… 两人相识,天神笑“哼”一声。 “哈哈哈哈……”两人便都笑了。 待到笑音消退。念王殿下靠在房檐立顶,嘴里面不断咀嚼着甜瓜,感叹道:“这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是啊……”那天神也学着离欢模样吃着甜瓜,只是那吃瓜的声音颇为儒雅一些,眸子轻望远方:“结束了。” “之后想干什么?”离欢转头问道。 天神依旧望着远处:“不是跟你说了,要去神之狱交差。” “我是说再之后,就留在那了?”念王殿下打趣道:“你不是说那是天神的牢狱吗?还真变态的喜欢在那蹲着?” 李一凡微微转头瞥他一眼,反问道:“你呢?” “我?” 离欢耸耸肩:“我当然还得接着做我的事情了。本王还有不少大事没做呢!过几天父皇寿宴,要去参加吧?” 见离欢自己坐在那掰手指。李一凡笑问:“非去不可?” “当然了!” 念王殿下来了劲头:“我现在是王爵。父皇寿宴按照规矩是一定得参加的。再说了……” 那声音突然低沉几分,离欢仰起头望向那月光:“还有不少人……欠我的东西没还给我。” 低沉中,念王殿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李一凡:“不对啊!是我问你啊!我问你再之后想去哪?” 那天神沉默半晌。嘴角忍不住勾起,不再去看离欢的方向:“我可能会想着像你一样,也可以四处转转,逍遥逍遥……吃炸鸡、晒太阳、睡午觉。听音律、抚古琴、赏佳人吧。” 离欢狡诈看着那家伙:“你会这么有出息?” 玩笑中,那天神却苦笑。 “我认识你快十年了吧?说实话,从前的我一直都瞧不起什么所谓天神。”李一凡叹息道:“我觉得那群家伙,不过就是一群,做等着别人为自己冒险的蠢蛋……可……” 话语中,天神微微抬起手掌,看了看道:“因为这样的力量。我却也常以天神自居,觉得自己早历经沧桑,早看破红尘……” 再苦笑中。天神有感而发:“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还是让我迷茫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超凡脱俗。” 说到一个“俗”字。李一凡下意识朝着念王殿下的方向去看一眼。 笑道:“我才发现,原来四百年的光阴变迁。我也还是会有忘不掉的事儿,有放不下的人……这段时间……收益颇丰啊……” 离欢头一次见这从来冷漠的家伙有感而发。有些不适应,起着鸡皮疙瘩,咂舌道:“大哥。拜托你都活了四百年了,还差这些收获。” 李一凡却微微摇头:“那四百年,转释翻掌间如一梦。远不抵这十年来的真实……所以……” 天神看向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吃瓜殿下。眸子带着笑意。 这家伙平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李一凡看来,从来都是那么一个远无大志,近无城府的废物……可怎么也想不到,这十年来,自己偏偏在这废物身上学到最多……偏偏……在这废物身上看到最多的改变。 微笑对其道:“离欢……很高兴认识你。谢谢。” 第一百九十八章 理由 这平日里下手狠辣,毫无感情的家伙今天突然间说出一句“谢谢”。念王殿下觉得不太适应,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种他说过“谢谢”转头就要一把掐死自己的感觉…… 赧颜道:“你还会说‘谢谢’?真是上苍有眼啊……就是总觉得像遗言似的。当今世上,难道还有人能要你的命啊?” 离欢靠在那,思索什么便又转头道:“光说谢谢,没什么实际行动,总觉得假啊……”随后便又显现那种奸商模样,对李一凡笑道:“要不,答应我个事儿?” 天神没觉得怎样,只是微微瞥了离欢一眼:“你真该做个商人。奸诈的要命。” 离欢“嘿嘿”笑道:“无奸不商,我这叫无毒不丈夫。怎么样?答应我个事儿?” “说吧。”李一凡转过头,继续望着远处:“趁我还在这儿,就答应你。” 念王殿下从来不做那些得便宜卖乖的事情。见李一凡答应,自然赶紧说道:“等你回神之狱交了差,就再回来吧。” 那天神听过这话,有些诧异,微微转头。 还记得九年多以前,自己刚刚被迫进入离欢身体的时候。那个孩子曾经在之后两三年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 念王殿下靠在那儿,似乎也在回想着那时候的事情。不禁笑着解释:“哎,可不是我舍不得你啊!就是有点儿依赖了。还是那句话,你多能打啊!今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还要遇见多少危难,多少敌人。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究竟会有多可怕,能有多强大。没有你在……” 离欢忍不住转头去看那家伙一眼:“我怕我应付不来。” 念王殿下不愿意承认的东西,被李一凡听个明白。这时候只轻挑嘴角,回想着今天神识之境,离欢挡在自己身前的景象:“你今天不是挺英勇的?关键时刻,竟然挡在我前面。” “嗨……”离欢被提醒今天的事情。笑起来:“那不是情急之下嘛?一时热血沸腾,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力量。要是给我时间反应,稍稍思考一秒……” 念王殿下两只手指在李一凡眼前掐了个极小的空隙道:“我会挡在你前面?你多强啊!?现在想想,怎么那么冲动?想想就傻……” 李一凡只是坐在那兀自回想着当时离欢神识所散发的那一团黑色光芒。眉目间微微皱紧。 冷不丁一句道:“今日你神识爆发的那股力量,很不详。” “不详?”离欢没当回事儿,只是仰着头笑问道:“怎么就不详了?何以见得?” “黑色啊……” 天神这一句话,没把离欢刚吃的饭都喷出来。 憋住笑问道:“你个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竟然也像那别人家的小娘们一样,靠颜色区分吉凶?” 被离欢嘲讽。李一凡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可那力量的颜色确实能说明问题,只是身旁的傻子不懂。就像月寒寒氏一族,从那四百年前的寒冬开始,寒氏族人便都是那么一副乐天派的德行,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所以其寒氏一族的力量表达形式,也会显现为活泼的淡蓝色。 这样力量的颜色问题。听上去胡扯,可李一凡毕竟活了四百年,自身力量的颜色也随心境改变过很多次。可纵是自己杀人无数,罪孽滔天之时。力量也从未化作是离欢今日呈现的那样的黑色。 李一凡靠在那儿,自己思索着。他也不知道那样的黑色究竟意味着什么。刚才所想的颜色论,也不过是自己活了四百年对契者力量的总结而已。无所谓对或不对。这时候只好自己安慰,到底是自己天资浅薄,活了四百年总算还是总结的错了…… 离欢见其思索,也没多想。只是追问道:“哎!我说的事儿,算你答应了?” 天神本来还在思索,被离欢打断。微微回头,刚要说话,那房檐之下传来一个女声。 “离欢!” 这声音响起,念王殿下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四起。打着寒颤。朝下一看,果然是那个让自己经常逃避的楚姓姑娘正站在那儿。 转头看着身边的方向,李一凡的身影已然消散了。 再低下眸子看一看那姑娘的方向。楚故儿这时候儿身着睹星常服,还是上午的样子。只可惜上午是什么样子,念王殿下也没时间看清。 只知道是这姑娘在东海之上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李一凡一个让自己都觉得压迫力十足的回顾,吓了那姑娘一下,便带着自己回来了。 这时候儿,看着楚故儿,其脸色微红,看样子是肝火十足的模样。 奈何人家已经杀到了家门口,再不做点什么也没可能。念王殿下只好笨拙的爬下梯子。 楚故儿站在那,双手放在腰间,只微带怒意看着离欢。 念王殿下上前几步,以贱笑示人:“楚门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少跟我打哈哈。”楚故儿依旧没给念王殿下好脸色,只径直走入房间。 离欢赶紧跟上几步,打趣道:“楚门主半夜三更,来我罔尊驻地,又径直进了我房间是要干什么?烟雨阁的姑娘们,可都没楚门主这么直接。” 楚故儿顾不上这家伙油嘴滑舌的模样。坐在那只是直接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离欢依旧笑着,挠挠头道:“没做什么啊。我想想……刚才回来,洗脸,吃饭,看月亮……还有……” “洪韭说你杀了星大人。”楚故儿声音放高一些。 念王殿下当然知道这姑娘为何而来。只是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说。幻想着能蒙混过关,只可惜,还是幻想而已。 冲着楚故儿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难看的要命。 坐在那儿,好像回想一番道:“是有这么个事儿吧……” “我要理由。”楚故儿抓他耨看着身旁坐着的离欢,问道。 念王殿下每每面对这姑娘便坐立不安的要命。更何况如今如此尖锐的问题,这时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走到衣柜边上,整理衣物,尽量不去直面那姑娘目光。 回应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叫迫不得已?”楚故儿追问道:“刚从天之州返回,你就杀了星大人?不只是我,你总得给所有门主一个交代吧?” 楚故儿所说,自然也是正常。念王殿下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儿不仅是所有门主,也总要给全部睹星门人,甚至整个四合神洲一个交代,还要面临睹星日后的择主问题。虽说那凶猛的天神早在东海之上,仅以一个回眸,四个字的“天道择主”就好像已经把这件事以及自己之后的选择弄了个差不多明白。不过仅凭这些,念王殿下也知道倒也真的不能把这件事情完好的收尾。 没敢回头去看一眼楚故儿,只是咬咬牙问道:“你听过归墟之门吗?” “归墟之门?……” 念王殿下不想骗这姑娘什么。一来,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要怎么圆谎。自己和那位星大人这次在东海之上闹得动静不小,除寒泉和墟尊在内的全部睹星成员都亲眼看着自己那一剑直刺星大人心脏,也眼睁睁看着那位睹星首脑身体伴着淡粉色的光芒化作了光点……有图有真相的,自己还能怎么编谎? 二来。这姑娘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压制,自己也实在不敢骗她……要她知道,非拧下自己头颅,高挂艳阳楼顶才算罢休了。 半分勉强也半分无奈,把所有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唯独略过了有关于李一凡的细节。倒也不是念王殿下清高着不肯说,只是这事儿说了谁能信呢?难道要自己告诉楚故儿,实际上杀了星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体里面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是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刺出了那一剑?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更别提楚故儿这迂腐陈旧的脑子…… 可那姑娘挺好还是难以置信,一度觉得念王殿下编的这理由有待改进。 念王殿下无奈着对楚故儿耸肩。想来自己说了实话,她还不信,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把那一身黄色蟒袍叠的平整放回床上。离欢朝着姓楚的姑娘摊摊手:“我都跟你说了实话了,你不信我还能怎么办?再说……” 还是忍不住,念王殿下学了当时东海之上忆雪的话:“以天神之力,现在世梦魇!以世人命为祭,肉身重塑,魂魄成圣!” 无奈道:“这句话,当时东海之上不少人都听见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无萧……” 离欢第一个想起千无萧,可话说了一半又憋回去。想来那千无萧跟自己一个德行,楚故儿哪里会信?随即改口道:“你大可以去问问云兮,问问逢秋哥,问问君沫也好。他们你总该信吧?” “可你又如何知道星大人这次出现东海之上是要做什么?”看着离欢的模样,楚故儿倒不觉得他说谎。否则也断不会提出林云兮和戴逢秋的名字。这两人,一个是从来跟随自己,一步不差。一个是这睹星之内出了名的老实人,可都不是会跟自己说假话的。 听楚故儿再度发问。若再想解释,恐怕只有把李一凡的事情交代出来,然后又要被人当作是个疯子了…… 念王殿下思索片刻,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弄起那副无赖德行:“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杀她也是迫不得已。行了行了,明天我还要回去罗之州准备参加我父皇寿宴呢,该休息了。” 离欢说罢便逐客出去。 楚故儿被离欢半推半就到了门边,还想再问。却被离欢直接抢话。 “楚门主。”离欢行礼道:“这次我父皇的寿宴对我很重要。一切都等我从寿宴上回来,等泉儿返回东海。七门主到齐,我们再做商讨。届时我一定把事情都说清楚……” 第一百九十九章 蛊族密谈 楚姓的姑娘头一次被这时常对自己眉飞色舞的家伙下了逐客令。少有应付这种事儿,这时候倒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回去了。念王殿下叹息一声,没再多想什么。只等着明天先回去罗之州再说。毕竟这一次的帝君寿宴,自己身为王爵需要参加,为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需要自己回到朝堂再做了解…… 次日 天之州西海 蛊灵族 四合神洲广负盛名的奇女商红玉引导着一个身披银白斗篷,戴着面具的贵客进了蛊灵族的族老殿。 天之州西海蛊灵族。算是个规模庞大,历史悠久的古老族群。虽说其历史跟那被誉为四合神洲两大远古部族的烈风族和木林族相比还是差出不少。不过毕竟也是存在了整整三四百年之久的部族,其内在的机制完整程度还是五脏俱全的。 这族老殿,跟圣火宗灼琰殿相似。历来都是只允许部族长老进入,而部族长老的身份则只有卸任之后的族长才有资格承担。唯一和圣火宗灼琰殿的区别在于,这个小地方可没有那么一块让人长生不死,延年益寿的神石。所以其蛊灵族内族老倒也真的不多…… 今日是个奇特日子。蛊灵族族老殿少有的允许蛊灵族族长,甚至是外人进入。 那戴面具的贵客被商红玉引导着在一块陈年久远的石凳上缓缓坐下。 等不多时,是一个身着古怪服饰的老太太迎面走来,对那戴着面具的贵客微微行礼。 “等您多时……”那老太太行礼中缓缓说了一句。 面具贵客倒也显出几分客套。微微起身,回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礼数。 回应道:“让您久等……” 这老太太便是如今蛊灵族族长,至于名字,好像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这一次破天荒进入族老殿,莫大的荣耀,特意传出了继任族长时才穿过一次的奇异服饰。 苍老身躯动弹着费力。弯腰停顿,缓慢着坐下。 平息一口气。这老太太动作慢,做事倒是麻利。不多废话只说一句:“您要的东西……” 话音沧桑颤抖中,老太太便已经从怀里掏出一物,慢悠悠递到了面具贵客眼前。 面具微微低下,看了看那石桌上被老太太推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微微点头。 那桌面上,被老太太推过来的。是一柄短刀。 短刀白刃黑柄无鞘。其上做功除了刀身之上被雕刻了一朵曳尾花以外,再没有任何一处多余的点缀。看起来质朴的很。 面具贵客缓缓握起短刀。手上轻微使了一些契者的功法,短刀之上,曳尾花雕刻中便闪烁起点点淡绿色光芒,逐渐完全渲染至整个曳尾花之上…… “怎么用?”面具之后,声音响起。 老太太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中,好像带着某种蛇蝎一样的诡狤。回应那位贵客道:“遇到它该遇到的,自然就会有力量显现。您大可以放心。” “如此简单?”面具贵客握着那刀柄,在手中来回翻转几下短刀,兀自打量着。 老太太依旧笑着。言语中多有献媚:“为了您使用方便,下了功夫。” “劳您费心。” 那面具贵客,对这老太太的谄媚似乎并不在意。回应这么一句,听着谦卑,那语气里面却总好象带着某种不屑。说罢便缓缓起身欲走。 老太太则依旧坐在那儿,又补上一句:“有件事儿,还需要提醒您。” 面具贵客本来已然转身,这时候重新回头看向那老太太。问道:“什么事儿?” “应您所需,这柄短刀,注入了大量我蛊灵族之力。却以凡铁打造,也并未有过多引人瞩目的设计。所以,这柄短刀,毕竟是凡物……” 老太太说到一半,微微停顿,看向那面具贵客。 面具贵客则轻笑一声:“我要的就是凡物。” “世事皆存利弊……” 老太太面对他的话,自有另一套说辞:“这凡物虽如您所愿,却毕竟凡物。承受不了蛊灵族太大的力量。可应您要求,我们又强行灌输了巨大力量入其内。所以,这柄短刀的使用次数会大幅减少……” “大幅减少?” 面具贵客看着她,问道:“减少到什么程度。” 老太太抬起手掌,满是皱纹的手掐出一个“二”的手势。 说道:“只可以用两次。可攻……亦可守。其后,刀刃之内蛊灵族力量将会沉溺,就算被我蛊灵族人强行找出,这柄刀……若再多强行使用其内蛊灵族的力量,则刀刃必将破碎。” 一柄刀刃。只可以用区区两次,这显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毕竟刀刃没人能做到,一柄刀刃只单单挥砍两次,就去换一把崭新的使用。 可那面具贵客听了,却朝其身旁,刚刚出去一趟又站回来的商红玉看上一眼。两人相互点头。 面具贵客,侧过头,笑道:“如此最好。” “那老太太我就放心了……”老太太好像如释重负,重重点两下头。 面具贵客不再客气什么。这时候转过身,离开了那蛊灵族的族老殿。 和商红玉两个人,上了马车,一直架行出了蛊灵族领地。面具贵客终于摘下挡在脸上的面具,静静看着手上的那柄短刀。 好像松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还担心,若贸然使用此物,之后被我那七弟查出些什么,恐有麻烦。” 坐在对面的商红玉对其微笑,道:“显王殿下天赐良机。这柄刀只能使用两次其内蛊灵族力量,之后查无实证,如此最好。” 罗之州,罗天王朝,钟离皇室皇六子,印王钟离羡。在那位天际阁罗网家主上官宇嘴里,听说了离欢身上有关传说中李一凡的事情。惊讶归惊讶,诧异是诧异。最后果决,却只说了一句“箭在弦上,如何不发。”上官宇自也知道,过些日子的事情乃是大事,并不多劝,只是转身离开了。 随后的日子。念王殿下忙着和身体里的天神共战睹星首脑。钟离羡倒也没歇着。与那天创王朝皇长子萧君彻,书信往来,当面商讨多日。总算是敲定主意,那罗天帝君的寿宴之上要做些大事儿。商红玉的作用自然也要发挥的淋漓尽致一些。 用句钟离羡的话说。这是在给自己那位火急火燎要穿上红色蟒袍入主东宫的三皇兄谋福利,找机会。自然得要三皇兄自己参与,自己下手才行。要不,总好像在算计他似的…… 商红玉也就自然而然,把这钟离羡敲定了的事情,加些修辞传到了显王钟离渡耳朵里。而这样的修辞,恰到好处,正好删去有关于钟离羡的所有部分…… 钟离渡对于此事,本来还有些犹豫。只可惜,这心急的性子,用在战争、强权有些好处。用在筹谋,心算却吃大了亏。红叶楼出了名的奇女子,三寸不烂的舌头,不是吹牛皮。只是两柱香功夫的分析因果,便让这位显王殿下又一次心急的上了套。 也没办法。那身红色蟒袍,那东宫的椅子诱惑太大。为了这些,钟离渡倒是做什么都愿意。商红玉只是对这空有手腕却没脑子的家伙觉得可悲…… 钟离渡坐在车里,左右打量着手里的短刀。“啧”一声。总觉得这刀别扭。 抬眼看向商红玉:“回去找人把这刀配上刀鞘,总不能让本王提着它去参加父皇寿宴吧?” “这是自然。”商红玉冲其点头:“回去我便派人去做。” 钟离渡听着声音,轻轻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刚才出去一趟,是做什么?” 商红玉“哦”了一声。 “显王殿下不说,红玉还真差点忘了。” 商红玉说着,露出个自责的表情,随后低声道:“红叶楼门人传来消息。四合神洲,恐怕又要有大变动了。” “大变动?” 钟离渡兀自重复一句,不解问道:“什么大变动?” “是睹星出了一些事情。”商红玉刻意卖个关子,对着钟离渡微笑。 果然听到“睹星”,钟离渡眉目微皱。 睹星作为四合神洲最强的第四合,在整个四合神洲之上,都是名声最大的存在。甚至与睹星相比,什么宗门、王朝,都是扯淡。毕竟在睹星面前,这些所谓势力,说白了,只要睹星想便都是案板上的鱼肉…… 钟离渡紧张起来:“睹星怎么了?”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有一些传闻,睹星方面也没有做出正式的声明。”商红玉依旧卖关子道。 显王殿下的心急,朝野皆知。哪有在他面前把话说一半儿的道理? 这时候追问道:“什么传闻?” 商红玉微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偏偏喜欢看这位显王殿下心急的蠢样子。 这时候满足了心里的一些恶趣味。低声:“有传闻说,睹星首脑,星。已经被杀了。” “星被杀了?”钟离渡脸上的诧异更甚:“谁能杀了她?” 商红玉听后,也微微犹豫片刻,显然这答案对她而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缓缓道:“我的消息称,是咱们那位念王殿下。” 这一句话,无疑彻底让钟离渡的惊讶到了极致。微微张了张嘴,靠回身后车窗的位置。 思虑半晌。才自顾自说道:“我那七弟……真有本事杀了星?” 第二百章 傻子的想法…… 睹星出了大事儿。 当念王殿下亲手干掉了睹星最高权力首脑星的消息传开,离欢静悄悄到了天之州。时节入寒露,天气愈发冷了。临走时毕竟答应那丫头要带她去参加父皇寿宴,念王殿下虽说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倒也不想忽悠了那丫头,让她再见自己时满地打滚儿…… 吃韭菜的家伙,听了不少四合神洲上传闻。跑过来对念王殿下磨盘村姑一样的叨咕起来。 说是这念王殿下杀了星的消息,睹星之内尚未反应之时便已然在整个四合神洲传开了。而对于这个消息,四合神洲之上,男女老少,农夫士子们都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关于对罗天王朝念王爷的猜测,更多…… 有人感叹。这位念王殿下到底是罗天老帝君几个儿子里面最聪明的。心机之重,城府之深,让人胆寒。恐怕今朝一事,早有预谋。之前被称作的诸多慵懒,不过是伪装罢了。其一直隐藏实力,只为今日。 也有人否定。条条分析,有理有据。说是念王殿下常常出入那烟雨阁等诸多风月场所,也四处留情。对那皇位还有权力的事情,自然也并不在乎,其中一定也事出有因。 对这些。念王殿下皆一笑而过。世人总是这样。 有人好像遐想着猜测,有人似乎有根有据。明明不知道什么真相,明明被人遮住了双眼。却还是可以瞎子摸象,各有各的说法。又自命不凡的自居以智者……多可笑呢? 进了月寒神府。念王殿下明显感觉到,接待自己的寒池明显眼神不太对。 想来也是。自己杀了星的事情整个四合神洲都不再是秘密,月寒神府身为四大宗之一,类似这种消息,自然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寒池眼神不对,却也倒没多说什么。毕竟都是聪明人,这其中究竟隐藏多少,究竟藏匿多少。种种是非,段段因果,除了涉身其中的人,谁都不清楚。又何必多过问,多思考呢? 一番寒暄,寒池对离欢轻轻行礼:“既然来找泉儿,也就不跟离门主多聊。” “是我叨扰。”离欢回着礼,轻轻微笑。 转而推门直入寒泉的房间,好像和从前一样。 那小家伙这时候儿正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看到离欢,唯独她眼神没变。 还是一样的惊喜,还是一样的喜悦。还是一样的……要喊上一声“离欢哥哥!”。 寒泉例行公事,给自己的离欢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赶紧拉着其坐在身边。似乎太过喜悦,就那么一直握着念王殿下的手。 这样的动作,以前倒是不常有。念王殿下也不知道今日这丫头是怎么了,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看了自己好一会儿,好像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一样。 随后那丫头,咧嘴笑起来:“离欢哥哥这次动作倒是比以前快许多!” 念王殿下无奈着摇摇头,咂舌道:“答应带你去寿宴,若是骗你,又要跟我上吊跳河,我可受不了。” “知道就好!” 寒泉得意笑着,随后想起什么问道:“有件事儿要问离欢哥哥!” 离欢眉头微皱。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 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什么事情要发生,又能逃过呢?念王殿下遇事常常逃避,却从来不奢求这种事情发生…… 那丫头看着离欢,半晌问道:“寿宴……有炸鸡腿儿吗?” 这问题一出,念王殿下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又咽了回去。征了征神,不禁笑一笑。 宠溺着回应道:“有。” “那就好!”寒泉听了这个答复,十分满意,点点头。随即整个屋子望了一望:“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帝君寿宴不就是明天了?我一直算着日子呢!还以为这次离欢哥哥又要骗我,一直都没敢收拾衣裳,怕失望……” 念王殿下注视着眼前的姑娘,若有所思。 “离欢哥哥?”寒泉见其并未回应,再叫一声。 离欢回过神。冲着那丫头点头:“去收拾吧。今天就带你走,先去跟寒门主打个招呼,要不倒像是我把你掳走一样。” 寒泉听了,立刻站直身子,翻箱倒柜找着合适参加寿宴的衣裳。 一边找,便道:“不用了!已经跟老爹说过这事儿了!要不是本小姐天赋异禀,天冰晶的使用上早早小成,老爹还真不一定放我出来呢!” 念王殿下坐在那儿,手里面不断拨弄着一颗雪峰脆梨。问道:“天冰晶修炼的如何?” “不是说了吗……”寒泉依旧翻弄着衣柜,并未转头:“已经小成,老爹才肯放我出来。” 说着,那丫头啧啧两声:“也不知老爹怎么了。不就是个宝贝吗?这次天冰晶的事情倒是认真的紧……离欢哥哥,我为了和你一起去参加寿宴可没少费力气呢!挑灯夜读,悬梁刺股!辛苦的很!” “你能念出这两个词儿,就够辛苦了。”念王殿下才不相信这丫头会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呢。八成又是添油加醋罢了。这时候也只是打趣笑道。 这丫头却破天荒没反驳。轻轻哼一声,便又继续找衣服了。 离欢瞧着那丫头背影。还是忍不住发问:“没什么别的要问我?……” 小丫头还是没回头。翻弄着衣柜,点点头:“有呀!寿宴上有猪肘子吗?” 被这丫头的吃货问题难住。念王殿下迟疑了好久,眸子微微低落。不禁有所隐藏的苦笑一下:“有……” “那就好……那就好!……” 那丫头把头埋在竖立的衣柜里面,不断翻找着。只是那动作越来越慢…… 念王殿下注意到,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姑娘的动作一点一点终于完全停住。 衣柜里面发出她的声音。 “其实……我有什么必要一定问离欢哥哥那些你不想回答的事情呢?” 寒泉依旧面向衣柜,低头自顾自嘀咕着:“离欢哥哥和故儿姐,总说我傻……可能也是真的吧?” 寒泉终于从柜子里面挑出一件白色狐裘衣裙。 这裙子由罗之州北境少有的雪匿狐裘绒所作,通体雪白,轻盈却保暖。是去年寒泉生日时,念王殿下亲自派人弄来送她的。 这丫头对于这件衣服可从来宝贝的要命。这时候也小心翼翼将其放在床上,秋水眸子里面,全是笑意…… 自己则自顾自又道:“我只要认定……认定离欢哥哥就是这普天下,最善良,最温柔,最好的人就是了!” 那丫头看着那件雪白的狐裘,不知道是在对离欢说话,还是对那件狐裘说话。 自己蹲在床边,看着狐裘,忍不住傻乎乎笑起来。 “只要认定这个。那离欢哥哥做出的所有决定,按定的所有选择。就都是应该的,至少也不该是坏点子……也省着我去想什么了。” 那丫头看着狐裘,在笑。 “反正我傻嘛……脑子不好用。” 念王殿下扪心自问,这次杀了星,确实是情势所迫,事出有因。可看到这丫头如此的样子,却还是总觉得心疼。 这时候苦笑着道:“像你这个样子。怕是哪天我真把你卖了,你都要替我数钱了……” 听到这话。寒泉却转过头,还是那么清澈的咧嘴笑起来:“可离欢哥哥不会卖了我啊!离欢哥哥舍不得!” 后来。念王殿下想起这姑娘的话,想起这副笑容。都会自己笑起来。 对他。他只想这姑娘永远都是这样的,清澈。 见其笑容。离欢笑呵呵起身,走到其身前掐了掐那丫头柔软脸蛋儿,佯怒道:“是你卖不上价钱!成日缠着我,早该卖了你!” 那丫头不生气,只是“嘿嘿嘿”在笑。 念王殿下松了松筋骨,伸个懒腰。看一看那床上自己派人满罗之州找了整整两个月的狐裘,笑道:“衣服挑好了就走吧!今夜到我京都念王府歇一夜,明天就带你吃鸡腿儿,啃肘子去!” 离欢说罢,便掐着那姑娘脸蛋儿将其拽进怀里,搂着便要出去。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不急!”那丫头挣脱出来。 “怎么了?不吃肘子了?!”恢复了往日的二|逼德行,离欢笑的正开心。 寒泉则指了指床上的狐裘:“总要等我先把这衣服穿上吧!” “你带过去,明天穿。” “我不!就要今天穿!” 那丫头耍起赖皮,念王殿下懒得搭理,随意着摆摆手,无所谓道:“穿穿穿……” “那你先出去啊!”小丫头叫唤起来。 念王殿下则一脸不解:“你换你的,我又不看……” 这句话若是换做别人去说,恐怕会被当作是个流氓。可放在念王殿下身上,却说不通。 一来,念王殿下可从来没对人说过,自己是个谦谦君子。流氓的德行,自己从没少有流露过……二来,这丫头跟自己一起长大,浑身上下倒是都熟识…… “男女授受不亲!”小丫头继续叫嚷。 念王殿下便也就是不出去,反驳道:“我看你光屁股的次数,比看太阳升起都差不太多,还不亲?” “不行!”那丫头听了,倒也没像其他姑娘羞红了脸蛋儿。这时候叫嚷着则是一把拽起离欢,将其拖到门外。“总这样,离欢哥哥都不把我当个女孩儿了!” 随后便是一声关门巨响,念王殿下被拒之门外。自顾自嘟囔一声:“早就不当作女孩儿了……” 这丫头把念王殿下推出房门。换衣服的速度倒是当真的快。 只是稍站片刻,那刚被关住的门再度打开。念王殿下好像也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这丫头的时候,不免愣住了…… 第二百零一章 天庆 这件雪峰狐裘,自打被离欢当作是生日礼物送给寒泉,便被这丫头封进了衣柜。因为太过宝贝自己离欢哥哥送的礼物,所以从未穿过。 不知道从哪年开始。这性子急到,每次生日前两三个月,就要四处打听各位哥哥姐姐要送自己的礼物是什么的丫头。对于离欢的礼物,便开始从来都能耐住性子。 别人送来的礼物,从来没到生日就要被这丫头把玩腻了。唯独念王殿下的礼物,每每到了其手中便要被直接打入“冷宫”。从此封存。 也就因为如此,去年这丫头的生日,念王殿下才会选择送一件衣裳。想着这丫头爱美,衣服总见不得也能耐住性子的一次不穿。可到底也低估了这小丫头,这件衣服,今天,是第一次穿在离欢面前…… 寒泉一身白裘,头顶系着同样生日时离欢送来的,西海明珠发饰。这些都是念王殿下以前送她的,第一次被从“冷宫”里面释放,若不是看见了,念王殿下早觉得这丫头弄丢了…… 小丫头散着头发,好像第一次让念王殿下觉得眼前的是个女孩儿…… 离欢一时愣住。被寒泉很自然挎着手臂拉开:“头发没梳,明天要离欢哥哥帮我梳!” 小丫头笑着和念王殿下一块儿出了月寒神府。 一路上,少不了这丫头兴奋的叨咕。念王殿下听的腻了倒也觉得习惯。 回了念王府,如离欢猜想。果真整个念王府的侍从们都已经对念王殿下斩杀星的事情议论纷纷。见到念王殿下,行礼过后,也少不了背后的嘀咕。离欢倒也不在乎这些,心里面懒得去管,想来别人的嘴,又伤不到自己…… 一夜无话。 自从东宫储君钟离阳死后,念王殿下就养成了一个早起的习惯,让吃韭菜的颇为震惊。那只会吃韭菜的家伙,可从没想过一个人的恶习可以这么快的就改掉。 而自从念王殿下养成这样一个好习惯,随之带动的是这丫头也跟着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恐怖的是……比念王殿下起的更早。 睡梦之中,念王殿下的房门就被那不知死的丫头一脚踹开。 念王殿下睡梦里,哪里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动作滚到了自己床上来。只是微微睁眼时,那丫头正等着一双淡蓝色眸子,呆呆看着自己。满脸笑意。 多恐怖的事情呢?你一大早起来,刚刚睁眼,面前不到一拳的距离就有个人静静看着你……虽说长得不赖吧,却还是把念王殿下给吓出一声怪叫…… 离欢猛地起身,下意识靠到墙边。那感觉……像是谁家的黄花丫头被人给蹂|躏了一样。 念王殿下光着白皙的上半身露在外面,肌肉轮廓鲜明。这时候不禁拿杯子挡在身前,那黄花大闺女的感觉就更像了。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念王殿下受到惊吓,有些磕巴。 那丫头只是对着其傻笑:“离欢哥哥睡得这么熟?我踢门进来都不知道!还打呼噜!……” 心中恐慌逐渐消散。离欢出了一口气,看看敞开的大门。 还好自己有习惯睡觉的时候,周围不许有侍从在外。否则这大门敞开,一个妙龄少女趴在自己旁边,自己恐怕节操难保…… 微微皱眉。离欢看看刚蒙蒙亮的天色,问道:“你这么早进来干嘛?” “嗯?”那丫头却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昨天不是告诉离欢哥哥帮我梳头发吗?” 无奈中,离欢垂着脑袋。自己确实被这丫头拉着手求了一路,答应今早替她梳妆。可想来,哪有这么早的…… 再抬眼看看天色。时节入冬,天亮的晚一些。这时候的蒙蒙亮应该时候也不算太早了。 无奈之间只好点头,朝旁边的桌子指了指,示意寒泉过去。 “我这儿可没有梳妆台。待会儿把你这你脑袋毛儿梳理的丑了,你可别怪我。”离欢没好气下了床。 寒泉不纠结什么。这时候傻乎乎咧嘴:“离欢哥哥梳的就好看!” 念王殿下没回话。这丫头说傻,对自己倒是从来机灵的要命。竟然连昨天带出来梳妆的精致红木箱子都带来了…… 无奈中,轻车熟路打开红木箱子。拿出了一些家伙什儿,替这丫头梳理头发。 念王殿下也不记得具体是从哪年开始,这丫头就常常缠着自己替她梳头。自己开始还有所抵触。毕竟从来拿这丫头当妹妹,也不觉得怎么样,若是那姓楚的姑娘叫自己给她梳头,自己倒是会兴奋兴奋……只可惜,那楚姓姑娘可从来不会做这些事儿的,人设不允许吧。 再后来,这丫头多次满地打滚儿,还是让念王殿下就范。念王殿下也不再挣扎,躺平了,人家叫梳便梳。开始还没什么水准,后来梳的多了也就唯手熟尔了。倒也算是学成个本事,到了那烟雨阁一类风月地界儿,没哪个楼|凤佳人儿不说念王殿下这梳头水准是一绝…… 寒泉享受的把头靠在离欢手掌。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这一刻,对她而言从来珍贵,多少次都珍贵…… “我看见离欢哥哥那边角落箱子里面,有展古琴……漂亮的紧,给我弹弹呗……”寒泉仰着头,睁开眼睛对离欢奸诈的笑笑。 这丫头的一大恶习之一。翻箱倒柜…… 最重要的是这翻箱倒柜,她从不翻自己,也不翻别人。唯独是进了念王殿下的房间,便本性打发,四处翻找。那样子就像要把离欢屋子里面什么机关暗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似的。 念王殿下不用想,刚才自己睡梦里面。这小丫头恐怕已经把自己这念王府的房间了解了个透彻,若是自己丢在这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问她恐怕都能找到了…… 听她提起古琴。离欢半晌沉默。那古琴无疑便是,前段时间封王之前,吴卿留送给自己的故人遗物。是自己母妃生前所用的琴。只可惜,那古琴再好,音律再清,也只能放在墙角的箱子里面吃灰了…… “又到我屋子里面乱翻!”离欢握着梳子的手,径直掐住那姑娘脸蛋儿:“你平日里半个音律不懂,总听什么琴?不弹!” “离欢哥哥……”那姑娘握住离欢的手,摇晃起来,又一副即将上吊跳河的德行…… 念王殿下可当真受不了这丫头如此。别的不说,这念王府上还有那么多侍从在,被这丫头满地打滚儿,要死要活,上吊跳河,一顿操作。自己面子可真是没地方放了。无奈中只好答应。 待到替这丫头梳妆完。看着天色还早些,便抚琴一曲。不知何时,念王殿下弹琴,少了从前轻快。其中琴音袅袅,只剩下对某些人的思念。 这丫头如念王殿下所说,从小到大便除了吃喝啥也不会。更不识半个音律。常让念王殿下嫌弃,可这时候不识音律却又好像听得懂琴音中的诉说。 眸子轻动中,好像有所动容。吵嚷着听的腻了,便拉住念王殿下叫其打住。可惜了念王殿下本来情至深处只好收敛了情绪。 —————— 按照罗天王朝皇室的规矩。帝君寿宴又叫“天庆”,在罗之州,这一天可谓是普天同庆。大部分行当都会有同庆的休养节假。所有街边门市,在天庆当日的早中晚三个固定时辰,都要燃放王朝统一下发的烟花爆竹,以庆贺帝君生辰。 寒泉趴在念王府的马车车窗上,掀开车帘,没见过世面似的仔细打量着周边商户点燃爆竹烟花,又瞪大了眼睛探出脑袋看着那烟火在空中炸开出色彩…… 不禁叹一声:“真漂亮……” 念王殿下虽说很少参加帝君寿宴,但是这种场面见多了倒也习以为常。鬼知道这丫头为什么明明是月寒寒氏的三小姐,看了这样的画面都要感叹呢? 这时候只是坐在车中,微笑道:“罗天帝君寿宴,从午后开始,载歌载舞,美酒佳肴,要持续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暗下来。那时候帝宫王殿万寿门会把上乘的烟花都集中燃放,点亮整个夜空。那场面……” 念王殿下说着不禁也掀开车帘,看了看窗外。 笑道:“可比这样的小打小闹,壮观的多。京都这么多民众百姓,都等着晚上看奇景呢。” “是吗!?”寒泉听后,把脑袋从车窗外缩回来,满眼欣喜:“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念王殿下不以为意:“天创国宴,不是也会放烟花。有什么好惊喜?” “那不一样!”那丫头却回应道。 念王殿下可懒得问她为什么就不一样。这时候撇撇嘴,没去理会。 只是那丫头这时候自顾自说了一句:“就是不一样……” 念王府离帝都王殿的距离不远。一炷香左右功夫便以进入王殿之中。 离欢带着寒泉下了马车。帝君寿宴从来在延寿殿举办。此刻整个延寿殿广场人满为患,各文武朝臣,附属国使臣聚集,正纷纷涌入延寿殿。这时候那大殿九十九台阶之下正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青袍皇子正站在那里打点诸多事宜。 赫然是显王钟离渡。 第二百零二章 他国贵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兄弟见面……倒还好些。 钟离渡这几日心情不错。毕竟那位好伐的帝君,终归把今年寿宴的调动权交给了自己。这朝野之中谁都知道,历年帝君寿宴都是由东宫储君太子亲自操办。 奈何。今朝出了个叛逆子。东宫旧主钟离阳,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谋逆犯上,到底被人结果了性命,甚至好像尸骨都未能存下…… 这事情生的凄惨。可太阳还是东升西落,老百姓常说日子还得接着过,皇家也是一样。今年帝君寿宴,没了东宫储君太子,可那毕竟是帝君的寿宴,倒总是也要办的。在这种时候,把这帝君寿宴的主办权,调度权依旧交给皇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哪给皇子真的得到这样的主办权和调度权,便证明了帝君心中所向,恐怕这位皇子离那件红色蟒袍也就不远了! 这样的事情,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显王殿下虽说性子急一些,但那脑子倒也不是真的不好使,这些事情总算都能看得出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再加上刚从那天之州蛊灵族出来,得到一条妙策。自己手下的宝贝谋士商红玉,更断言,此事办好,便可入主东宫。 多年心愿,总算有了门路,有了盼头。这样的事情,谁能不高兴?这些日子自然也愈发的意气风发起来。连那显王府的诸多侍从都不免要感叹一句:“显王殿下已经好久没摔杯子了!” 见到离欢身影。那钟离渡脸上加了一些刻意的微笑。 整理一下腰间束带,便朝着离欢走来。 寒暄道:“七弟。好久不见了。” “三皇兄这寿宴操办的热闹。”离欢从来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这三皇兄,自打皇长兄死后,对这家伙就更只剩下杀心了。 这时候皮笑肉不笑也跟着寒暄。 钟离渡看见离欢身旁的寒泉,自然也要恭敬寒暄一句。毕竟那是月寒寒氏三小姐,更是睹星门主。虽说睹星的未来,如今被四合神洲不少人“堪忧”。不过诸多因素,倒是真不能冷落了这位月寒寒氏的小丫头。 寒泉今日学的挺乖。对着那钟离渡也恭敬行了个礼。 钟离渡则转头再面向离欢。不少讥讽的笑道:“往年寿宴都看不到七弟的身影。今年总算能见到,皇兄心里是当真高兴。” 念王殿下当然听的出这句话的锋利。不过这般的锋利,倒也伤不了谁…… 微笑着恭敬道:“往年不是王爵,寿宴的事情没有对臣弟的详尽约束。睹星又事务繁忙,便终是错过了。这不是也不好意思,今年运气好,长歌城的事情倒是无意间争到一些本不是自己的功劳。封了王爵,自然是要来参加父皇寿宴的。三皇兄高兴就好,以后每年寿宴大家兄弟都可团圆了……” 那钟离渡显然是被念王殿下这一句话噎了回去。一时之间,只是笑声大几分。 长歌城一事之中,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钟离渡和那邪宗李长行的一笔交易。眼看着交易将成,念王殿下却是在半路杀出,抢了钟离渡的功劳。这事情,离欢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当时还不免笑了好一阵儿。没想到今日,这笑柄倒是让自己拿出来,又让这位三皇兄难受了一次,心里面倒是更舒坦一些了…… 这位显王殿下。算的上是那种,有火就要发出来的混蛋人格。被离欢这一句噎回去,又话说不出,有苦诉不出。有火到底不能也泄不出,这满心怒火不能点在念王殿下头上,别人就要受着了。 正心生怒火之中,那离欢和寒泉背后两个小太监手里面拿着一个金丝绒绣牡丹坐垫低头朝着那延寿殿内小步快行。 或许是因为显王殿下平日里的威严太盛。这时候从显王殿下身边过去,弯腰行礼中,一时惊慌竟然摔在地上。 这摔一下不要紧。倒是让显王殿下找到个心中怒火不错的去处。 没等那摔倒的小太监起身请罪,便是一脚直接踢在其头顶。那小太监看起来年龄不大,显王殿下又不少跟着那位好伐的帝君征战沙场。虽算不得什么契者中的高手,倒也绝对算得个不错的将领。 这一脚下去,便是直接将那小太监踢了个仰身……小太监一个踉跄换了个着地点重新摔在地上。不敢犹疑,赶紧快速爬起,捡起地上被踢飞了的帽子,慌乱中扣在头顶,赶紧跪拜行礼。 “帝君寿宴,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钟离渡肚子里面的邪火,一股脑全都洒在了那小太监身上。念王殿下看着好笑,不禁微笑着阻拦:“三皇兄息怒。父皇寿宴的大日子,多少外邦使者都看着呢……” 朝着离欢轻瞥一眼。钟离渡冷哼一声:“这两日操办父皇寿宴,确实有些疲累。不过那些外邦使者们也都在我这报过备,倒也就不劳烦七弟提醒了。” “皇兄说的是。”念王殿下才不在意他戏虐嘲讽,这时候只是微笑点头。 吵架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率先出击的那个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不是吵的这架究竟能不能赢,而是能不能解气。若是面对个你怎么开口嘲讽都不说话的家伙,反而就没了乐趣。 钟离渡这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火气没有泄空心中气恼,便是抬脚又把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踢倒。 怒道:“这是要给上宾用的坐垫。被你这么弄脏了,如何使用?拿去换了回来!” 两个小太监听到这话,非但没觉得什么,更好像如获大赦似的,赶紧点头行礼退了开去。 钟离渡的火气泄在这两个小太监身上自然发泄不干净。看着眼前这让人气恼的七皇弟,有气不能撒就更是来火了。 无奈之中,便是冷淡着再寒暄几句。便是一个还要招待其他来客的理由走开了。 见那钟离渡离开。身旁的寒泉凑近念王殿下一点,朝着那钟离渡的可恶背影吐吐舌头:“真讨人厌!” 念王殿下只是望着那钟离渡离开的背影,似乎思索什么。听到这句话,目光微动,只是抬手掐了掐身旁小丫头的鼻子,提醒道:“宫廷圣地,谨言慎行。” “嗯!”寒泉朝着他点点头,压低一些声音道:“这不是谨言了?我特意小声说的!” 离欢没再回应什么,只是那目光还是望着钟离渡的身影。 本来刚才初见钟离渡还让他没什么感觉。可知道钟离渡发了这一股子火,自己倒觉得不太对劲了。 那两个小太监似乎有些问题…… 离欢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场景,两个小太监手里面捧着的是金丝绒绣牡丹坐垫。自己虽说常年都不在宫廷,对于这皇家的规矩倒还熟识的。 帝王家规矩森严,等级更明确。离欢常年不在京城,倒也知道这皇家的东西,大到宫殿,门府。小到衣衫冠帽都有详尽至材质,大小,图案,甚至颜色的规格划分。不同等级自然也要使用不同规格的用品。这种象征着尊贵程度的所谓礼仪,在帝王家最不少见。 这金丝绒牡丹坐垫,重要的信息就在于这金丝绒和牡丹刺绣。 金丝绒在罗天王朝诸多丝织用品中算得上较高的规格,仅次于帝君专用的雪蚕丝。一般便是高层的朝堂要员,也没权利使用。放眼整个四合神洲,有身份用得上这金丝绒织品的,除嫔妃以外,就是皇亲国戚和一些他国贵客。 算来算去,能用上这金丝绒制品的人也不在少数。可问题在于那刺绣也有讲究。依例,后宫嫔妃,后绣鸾凤,妃用孔雀。皇亲国戚则要使用绣有蟒纹、麒麟等图案规格的制品。而这牡丹便是专属于他国贵客的。 可这他国贵客一词,又算的上是门槛极高。罗天王朝钟离皇室,从来尚武。如今这位好伐的帝君在,兵力更是空前的强盛。四合神洲如今三大王朝鼎立,天创和邪宗两王朝势力地位与罗天相差无异,自然不会丢下自己的面子派些皇子使臣,专门过来给罗天帝君贺寿。而那些外邦使臣,他们想算作“他国贵客”?除非叫自家铁骑杀到了罗天朝堂,大胜而归,罗天王朝再无余力把那外邦以罗天铁骑踏平,只能与其共分半壁江山。这时候这“他国贵客”的身份才算得上坐住吧…… 可如若如此算来。能使用这金丝绒牡丹坐垫的人少之又少。念王殿下放眼算尽了这帝君寿宴的拜寿之人,恐怕也就剩下一人可以有资格用这金丝绒牡丹的坐垫。 寒泉! 寒泉乃是月寒寒氏的三小姐,更是睹星墟尊门主。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是妥妥的贵客。可这么一来事情就更让离欢觉得说不通了。此次带寒泉参加寿宴的事情,自己可是没跟谁说过,若真说有,也就是那吃韭菜的家伙。吃韭菜的对自己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离欢还是心里有数。可这朝堂之上,竟然事先就准备好了这金丝绒牡丹坐垫是怎么回事儿? 钟离渡说。“那是给上宾使用的坐垫。”显然也对此事有所了解。可他又如何知道寒泉会来参加寿宴?还是说,今年寿宴当真还有能被称为“他国贵客”的人存在?再想想当时钟离渡刚看见自己整理腰间束带,踢小太监时也好像刻意把手按在自己腰间……他腰间束带之上是藏了些什么东西吗?为什么去接待别人的时候,这腰上的动作就少了许多,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被自己看见吗?可若真有什么伎俩,这钟离渡又能在帝君寿宴上做什么? 念王殿下头脑运转,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 身旁的小丫头看着离欢陷入沉思,好奇打量着:“离欢哥哥?怎么了?” 离欢思绪被这丫头打乱一些。想来想去也没找出个因果,这时候好像自我安慰的对寒泉笑了笑。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第二百零三章 何为劫难 天神还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自己得到了一个消息,也好像在这一天失去了很多…… 可他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原本想着,像某个人一样,逍遥自在的。 归墟 神之狱 李一凡一身黑色束身长袍,长发散落却不凌乱披在腰间,缓步走近那座神殿。 十年再返神之狱。到没让李一凡察觉出这里丝毫变化。想来也是,这十年对那人间是岁月蹉跎。可对于这天神的领地,却不过弹指一挥罢了。这么的弹指一挥间,又能有什么变化呢? 神帝涟蕊身着白裙依旧坐在那把神殿最中央的王座之上。见到李一凡那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小姑娘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笑意。 “终于回来复命了?”涟蕊对李一凡笑道。 李一凡没用正眼去看那小姑娘。不过回应一句:“交个差罢了……” 复命?这个词汇,李一凡可不认同。什么叫复命?是下级对上级的词语,这王座上的小姑娘,她久居于万千天神之上,不过想站在自己头顶上,她是做梦。 自己不过是因为很多原因,半自愿答应她一个请求而已,若是这句话答应下来,怕是这不知死的小丫头真要把自己当手下了…… 涟蕊并未纠结于什么用词。这时候若有所思,沉默片刻。 没头没脑问道:“这十年,在人间如何?” 李一凡没空回应她的废话。只是四处看了看。那神之狱诸神,男女老少,都还是显得那么让自己厌烦。 没做回答。只回应一句:“事情办完了。要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那碎嘴的家伙告诉自己,叫自己交了差还是回去。李一凡自认不是个赖在哪不走的家伙,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自己总不禁想起这句话。和那碎嘴混蛋的十年,自己虽然承受着那所谓劫难的压力中,倒是好像前所未有轻松了好久。 想来。回去……未必就真的不好。 敷衍的说完,李一凡转头便走。那神帝却从身后再把李一凡叫住了。 李一凡听见声音,微微回头看一眼王座上的小姑娘。 “还有事儿?” 永恒瞳轻瞥之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什么狗屁神帝,什么狗屁的诸神。自己可是从来都看不上的,一个个自居以天神,却更像是一群缩头乌龟而已。 那神帝看得出那双眸子里的不屑。这时候却没有半分恼怒,只是再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交的差,我还没给你答复……” 这句话似乎颇有玄机。李一凡眉目微皱,回过身子,歪头看向涟蕊,问道:“什么答复。”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神帝看着李一凡,微微停顿,却没像大多数人一样去问李一凡要先听哪个。眼前这个力量丝毫不逊于神帝的家伙,可不是那种会跟人随便闲扯的主。这一点涟蕊身为神帝,当然是心里有数的,更不至于去自讨没趣。 停顿片刻,没有拖拉。对李一凡道:“好消息是。要感谢你,确实替神之狱挡住一次危机。而坏消息是……” 那看起来未成年的神帝,一双长眸之中,好像显现出几分可惜或是可怜的神色。 那种可怜。不是对自己,更像是对眼前人的一种,可怜…… 涟蕊微微出了一口气。 说道:“因为时间的推移,离浩劫爆发之日已经越来越近。我已经可以完全看到那浩劫的全貌。这一点我也很意外,不过那浩劫我确实已经完全看清。所以……” 神帝再度停顿。似乎接下来的话,便是天神都觉得难以开口了。 涟蕊那双眸子再度与李一凡对视之时,也随着再次开口。 “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所阻止的,只是一次危机。而并不是我口中所说的浩劫……” 李一凡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什么。相比之下,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不禁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涟蕊淡漠着重复:“你所阻止的,只是一次危机。而并不是我口中所谓劫难。真正的劫难,真正的浩劫,还在继续……” 永恒瞳呆住。李一凡嘴唇微张迟疑好久。 “你是说……我杀错了人?” 涟蕊却依旧淡漠:“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句话雷鸣似的在李一凡耳边炸开。不知为何的一阵耳鸣,让李一凡就那么杵在了原地。 “也可以这么理解”?什么叫可以这么理解!?当年,这王座上的小丫头,信誓旦旦所谓劫难。自己为了那些曾经珍视,再入四合神洲。却没想到,最后碰上那位故人。还是为了那些曾经珍视,自己牺牲自己也牺牲她,亲手,眼睁睁再一次看到她死在自己眼前。如今呢?如今这王座上冠冕堂皇的混蛋,竟然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实际上杀错了人!?告诉自己可以这么理解!? “我知道你难以理解。不过很可惜,事实就是这样……”涟蕊的眼神开始回避和王座之下的青年对视。解释道:“你也不必自责,对于你所杀的。她的出现,对于神之狱确实也是一场极大的危机。虽然不是那浩劫,你也算是……” “我什么时候说要替神之狱化解危机?……” 神帝的话被李一凡打断。李一凡就那么怒视着王座上的小姑娘,耳鸣似乎还在继续,以至于让自己听不清那周围所谓诸神对自己狂妄性子,顶撞神帝的斥责…… 涟蕊被这样打断,依旧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已经可以完全看到几年后的那场浩劫。很抱歉,我还是需要你去阻止。” 不知道为什么。李一凡总觉得的那王座上的神帝是在跟自己过家家,怎么每一句话都真像个未成年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一时之间不去作答,脚步微动转身要走。 “先看看再决定不迟。”身后的神帝再一次叫住李一凡,随后便是抬手扶出一道白光。那白光星点进入李一凡身体,永恒瞳之中,画面变更…… 诸多天神看着李一凡,就那么站在了原地,原本金色的永恒瞳之中闪亮起一些光彩。那眸子里面,似乎是战火燃烧…… 一炷香功夫转瞬即逝。李一凡看过了那神帝口中清晰的未来,重新转身望向涟蕊。 那双永恒瞳里面,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情绪。 那神帝与天神对视良久。涟蕊微微低头,流露出一丝抱歉的神采:“我也不愿如此。可造化弄人……” 话音未落,那王座之下天神的身影确实猛然间化作残影,下一刻便是直接闪到了神帝身前。抬手径直揪住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帝衣领。 “涟蕊……”李一凡死死咬着牙齿,声音都随之颤抖。四百年来,少有的怒目而视。怒吼:“你|他|妈|的诚心玩我是不是!?” 看着这原本就被众神打心眼看不上的家伙,竟然对神帝做出如此举动。一位年迈的白须天神更是猛踏一步,怒斥道:“李一凡!你太放肆!” 那声音响彻之时,李一凡猛然间回眸。永恒瞳之中,一股沉重压力猛然迸发。整个大殿随着一股极度剧烈的杀意,甚至出现震颤。那刚才还怒目圆睁的败白须天神也已然直接闭嘴。 回过头再看神帝。涟蕊被他怒视,脸色依旧未变。只是轻轻说道:“我也不希望会有这样的浩劫。不过事实如此。” 攥住衣领的手止不住颤抖着,那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好像终于瓦解。那天神的声音甚至显出了半分哭腔。咬着牙,狠狠说道:“我不会去的……” 神帝被李一凡按在那王座之上。脸上只有惋惜,回应道:“你若想救这世间的苍生,就去救……” 那小姑娘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神殿。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凡死死攥住神帝衣领的手终于好像脱了力,缓缓松开。 见其松手,涟蕊好像松了一口气。虽说刚才表情依旧淡然,不过不得不说,这位神帝心里也不少慌张。眼前这人,可不见得杀不了神帝…… 缓缓站直身体。李一凡走下那王座前的台阶,到那刚才白须天神身前,立时飞起一脚。那白须天神哪里想到这么一脚?只是眨眼之间,便是随着一声巨响,被李一凡这一脚直接踢在了不远处这神殿的立柱之上,口吐鲜血…… 看着那被踢在立柱的老东西吐血。李一凡没觉得如何,仰头不知思索什么,只留下一句“狗屁的天神”便离开那神殿之上。 那一个瞬间,好像世界只剩虚无。李一凡的神识飘荡于浩瀚宙宇,归墟之间。心里,回荡着那神帝的话。 “你若想救这世间的苍生,就去救……” 脑海里面,那涟蕊力量传输进入永恒瞳的末世景象浮现。 他看到那片荒芜大地,战火不息……百姓流离失所,世间生灵涂炭。王朝铁蹄践踏于破碎的神洲之上。黑云之下,是滚滚甲胄,滔滔战旗,还有数不清的苍生尸骸。 在那之中。无数凄凉祈求带血的手,已经挽不回那个血染红旗帜之下,身披帝皇黑袍的青年。 是…… 离欢…… 第二百零四章 天庆劫(上) 罗之州 罗天王朝 帝宫王殿 一百二十八乐钟音止,罗天王朝历年最浩大的天庆节已经正式开始。 以皇子、嫔妃为首的诸多朝拜终于对那位好伐的年迈帝君贺过了寿。念王殿下在歌舞声中静静饮酒。 平日里,念王殿下是很喜欢这类歌舞的。毕竟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且潇洒风流著称的皇子。离欢从小到大不似长兄怀天下,不像显王硬手腕,也不似印王精权谋。对这些,念王殿下倒是从不在意。 天下如何,自己能独善其身。手腕强硬自己也不善显示。至于权谋。念王殿下也实在懒得动脑子……这些东西在离欢看来,什么也不是……不如美酒暖身子,不如琴瑟暖心扉,更不像佳人暖被窝。那有什么用呢? 还是这琴瑟歌舞,让人心情愉悦。只不过,唯独在这帝君的寿宴之上,在这天庆节的一天里面。念王殿下不喜欢这歌舞,觉得无趣。 表面上和气融融,实则座上每人,微笑中都暗藏心谋,多可笑呢? 今日这帝君的寿宴,举国欢庆的天庆节。如念王殿下猜想的差不多,三个亲兄弟各怀诡策露出狡诈笑容。诸多嫔妃姐妹相称,也背后藏刀,无趣至极。 往年的帝君寿宴都是由钟离阳操办。念王殿下总记得皇长兄准备操办寿宴时的眉头紧皱……每每到了这一天,宫廷之内必是奢华铺张,这些不是那位心怀天下的皇长兄所向往。倒不是那位东宫的储君就别人更超凡,更脱俗一些。只是那位皇长兄知道,若是奢华,若要铺张,便一定该有人付出…… 钟离阳始终都知道。这宫廷的寿宴之上每多出了一道菜,就意味着,那同样等到了一年所盼天庆节的无数百姓的家中饭桌,就要少一道菜……所以每每到了这一天,那位胆子一向很小的皇长兄,他总会胆大的忤逆圣意。尽量把这帝王家的天庆节搞得尽量简朴一些。心里清楚着那位皇座上的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主,却也从没允许诸多外邦在这一天参加寿宴朝拜,想着若是他们见了并不奢华的皇家寿宴,恐怕要在背后嚼些舌头。所以也便常以“皇家家宴”的名头拒绝,只允许诸多外邦使臣,在天庆节第二天入朝朝拜。 而这样的胆大也就注定了每每这寿宴结束,皇长兄都要被那位父皇训斥一遍。有关于这件事情,甚至是那驴脾气的老旭头儿都要时不时笑呵呵一句“总要给我们这位帝君大人一些排场啊……”。只是钟离阳在这件事情上,少有固执。 今年这场寿宴。诸多外邦使臣上朝拜寿。宫廷之上,六十六入殿宴桌之上,一百二十八道赐菜样样都是人间极品。宫廷之外,九十九殿外宴桌,八十八道赐菜也样样出彩!跟别说这廷堂舞步,婀娜多姿,飞燕轻柔。让那外邦的不知多少使臣都瞪大了眼睛。 那位苍老的帝君,在一个已经算不得壮年的年岁,终于也算过了一个自己认为符合自己排场的寿宴当然高兴。也自然而然对于钟离渡所操办的这场旷世盛宴,予以了高度赞扬。笑的那坐在其身旁的晏贵妃可是合不拢嘴了。连连行礼,说着自家渡儿如何的孝心…… 念王殿下听着,没露出什么冷笑。只觉得可笑。这位皇帝,这位帝君。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相信自己的眼睛。岂不知,这世上最难察觉真相的,便是这所谓高高在上,慧眼观世的帝君。 他看到如今万臣朝拜,听到罗天万年春秋的赞扬。却总看不见那罗天百姓饭桌上今年少了多少油水,总听不到钟离渡爪牙为了寻得佳肴的四处喊杀…… 记不起是第几杯浊酒入喉,念王殿下索性摇了摇头。若是想得到些什么,自己就也要学着这位帝君一样,看不见,听不清…… 脑子里烦躁,索性去想想去其他的事情。想来,已然开宴。那吃韭菜的家伙,自然没资格入殿饮食,不过自己倒是给他开了个后门。想来到底已经是个王爷,叫人私自留出几份美味的水准,念王殿下还是有的。算着时间,吃韭菜的这时候该是什么也不想,大吃特吃呢。 脑子里想着那大吃特吃的家伙。念王殿下偶然转头,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所谓大吃特吃,大快朵颐。不用想,旁边就坐着一个。 寒泉平日里总能看出念王殿下偶然的思绪变化。但有个前提,就是旁边没有什么好吃的。 入殿宴桌,帝君御赐一百二十八道菜肴自然是摆不开整张桌子的,而按照罗天王朝的皇家规矩。这一百二十八道赐菜,会以九为基数,每九道菜肴在宴桌之上停留固定的时间,随后便会再换九道。依此循环,来回九次,上满了一百二十七道帝君赐菜。时间也正好会来到寿宴之际,最后一道帝君赐酒也自然会上到所有宴桌。届时诸多朝拜,共同举杯与君共饮,这寿宴也算得上圆满结束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一百二十八道菜肴,除去一个赐酒寒泉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这其余的一百二十七道菜肴,别管是飞禽还是走兽,汤羹还是凉菜,这满脑子只有吃的小丫头可是一道都不想放过。这时候那双旋风筷子便也自然耍的出神入化,只在念王殿下两三盏酒的空挡,这一共上了两轮十八道菜的宴桌,属念王殿下这桌被端下去的菜肴最少……碰到哪一道格外符合这丫头胃口,剩下汤汁便是好事情了…… 念王殿下跪坐在那丫头身旁。右手抬起轻抚额头靠在宴桌上,斜眸带笑看着那丫头。 那丫头呢,现在可忙着呢。哪里有功夫理会?又或者是根本没注意到身旁念王殿下的目光,只管吃就是了。 离欢看了一会儿,微微扭头,扫视一周。见到那边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同龄,平日里也如自己一样并不得宠的嫔妃,这时候好似窃窃私语,手指竖起一个矫情姿势,好像指着自己这桌方向。另一只玉手挡着嘴,有说有笑。自己也不禁苦笑。 不用想。这群家伙,十有八九便是笑话起自家泉儿这副吃相了。 念王殿下不去理会。她们越是这样避而远之,越是这样好像儒雅。念王殿下反倒便更觉得身旁这丫头可贵。 这时候重新侧过头,就那么轻轻看着寒泉。忍不住抬起手揪住那丫头鼻子…… 那丫头本来正风卷残云往自己嘴里拼命送着各样美食,头埋在手里的饭碗就没抬起来过……这时候被念王殿下突然揪住了鼻子,嘴里又塞满了各类吃食,一阵呼吸不通的挣扎。 念王殿下本来以为,这丫头被自己这么揪住了鼻子,呼吸不通铁定要吐掉嘴里食物。倒时候那失态场面可别提多快活!可惜,低估这丫头了。这丫头便是那么执着,偏偏就是不愿意放弃了嘴里的食物,挣扎片刻见念王殿下死活不松手,索性便猛地抬头挣脱,一口咬在了念王殿下的手上…… 这下失态的好像已经不是这丫头而变成了念王殿下。被这丫头突然咬住手,念王殿下一个机灵,险些便叫出声来。 毕竟身处于寿宴之上,离欢尽量压低了声音,把手从那丫头的“虎口”中拽了出来。 低声道:“还吃!要吃多少啊你!?” 那丫头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反倒理所当然挺挺身前两座小山峰:“来这儿不就是吃的吗!?” 因为嘴里面还是塞满了食物,这丫头口齿不清,转头面向念王殿下一刻,便是喷了念王殿下一脸的食物残渣。 小丫头念念有词:“离欢哥哥喜欢歌舞,爱喝美酒。就看,就喝……干嘛拦着我!?” 这丫头从小便饿死鬼托生,护食的紧。在食物面前,已经算得上是给了念王殿下一万分的薄面。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要如同哪家恶狗似的露出锋利“爪牙”了…… 念王殿下也不着急。只是笑着逗趣:“我告诉你。这帝君御赐的一百二十八道赐菜,虽说各有千秋,却也有贵贱之分。越是好东西,便越晚端上来一些,要吊足了那外邦使者,诸多大臣的胃口。你若是现在吃饱了,一会儿挺着肚子吃不下,可别对我哭,叫我给你打包啊!……” 这丫头的性子算是让念王殿下摸了个明白。轻轻松松一句,便是让其立马放下了筷子。 寒泉做一个吞咽的动作。又抢过离欢手里的半杯酒,灌进肚子里,咽下所有食物。 眸子微亮,看向离欢:“真的?” 念王殿下一阵憋笑。左右看看四周:“要不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人,每道菜不过夹几次而已?……” 这话念王殿下倒是确实没骗寒泉,只不过想着这丫头贪吃德行还是忍不住想笑。刚要再说什么,那不远处却已然走来一位身着甲胄,携马刀,手拿酒盏的中年人…… 沉实声音传过来:“这位应该就是睹星墟尊门主,天之州月寒寒氏三小姐,寒泉小姐吧?” 第二百零五章 天庆劫 罗天王朝钟离氏的这一任皇帝。不说别的。确实算得上一位,马定天下的武君。从继任皇位到中年时期睹星正式监控整个四合神洲之前,其手下大小战役数以百计,大胜而归了多少次,除了万千史官手中笔,也没人记得清楚…… 这么一个马上快意杀伐的帝君,确实是血性的汉子。所以如今的罗天朝堂,也是武压文一头。 虽说天下早有马踏江山,笔安天下的说法。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皇帝更倾向于哪种。放在当今朝堂,多少武夫口中语言便是“再多旨意,也抵不过一崭兵符更能摧枯拉朽,倒流江河!”武君手下,自然是武将更受宠。以至于这般帝君寿宴,可入殿内的武将们,甚至不必卸甲交刃。 对于这件事情,文官方面自也是不少苍髯老臣,声泪俱下直言进谏。口吻统一相差不多,大致也就都是帝君龙躯不可如此之类的。那马上快意潇洒了一辈子的武君自然是不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的。 毕竟那么一个自己儿子们成群结队齐聚烟雨阁都只是简简单单说上一句“注意防范”的帝君,怎么会在意这些小节?诸多武将,跟着这位帝君征战多年,左膀右臂自然也都心里明白这位帝君心中所想。对于那帮肱骨文臣的所谓谏言,庙堂之上给足帝君面子一声不吭,私下里也便是一句“全他娘的放屁!”。 虽说那么多文臣中也不乏有几个王旭那样,铁言铁行驴脾气的硬骨头在。不过因为帝君纵容,这些武将们又确实给这武君张脸,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是对罗天钟离氏忠心耿耿到了可杀爹娘的程度。如今那多数文臣,便是见到了比自己官职低上了一两个档次的武将,也都尽量绕道而行。 东宫储君太子还在时,对这些肱骨文臣都颇为在意。心中深知,治国之道,文武齐平的平衡之道当是更好。只可惜,那位东宫储君太子,终归是不识好歹的造了反,某了逆。被自己一向最为要好的亲弟弟所杀,弄了个尸骨无存的可悲下场,如今文臣的日子……可是更不好过了。 见到那身披甲胄,挎马刀,持酒盏的中年武将走来。一路之上,几个宴桌的文臣,似乎交谈之音都有所降低…… 离欢听见声音,朝着那武将的方向轻瞥一眼。眉目之间轻轻动了几下。 这人他认识。倒也算得上个为了罗天钟离氏,血坑里面不知打了多少滚儿的衷心将军。名字似乎是叫曹讨。乃是罗天王朝,第五重甲师团,百千重骑营的三品重骑将军。 本来如同这般正三品将军,这朝堂之上入殿六十六宴桌是不会有其一个席位的。只不过,离欢事先已经从吴卿留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当日落日岭,念王殿下下了狠手。带着睹星罔尊硬是把那第九、第五两大重甲师团全部歼灭,无一生还。而当时第五重甲师团,曹讨所率的百千重骑营算得上运气好,当时并未在第五重甲师团序列,而是被调到了罗之州边境平定一些小战乱…… 没想到的是,这曹讨的百千重骑营,去往边境之时还归属于第五重甲师团序列。大胜而归,却没了个正式的番号…… 这次念王殿下返京。清流学士提醒了这件事,说是如今曹讨的千百重骑营还没有正式分入其他哪个重甲师团,好伐的帝君对武将又从来都不错。对于这事情也颇有歉意,索性便额外赐了曹讨一个入殿贺寿的名额,把这位正三品的将军乐的不行。至于其他的,吴卿留倒也没说多严重。只说这曹讨因为念王殿下随便一个理由剿灭了第五重甲师团,对于念王殿下颇有些反感。 离欢对于此事,一笑而过。并不在意。 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念王殿下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对自己心有反感,颇有不满?他想怎么样呢? 在朝堂之上,靠着他那已经被自己剿灭了的第五重甲师团又或者是苟延残喘至今的千百重骑营的名号,给自己一个刚刚平定了长歌易帜危机的念王爷施压?还是靠着自己那一身武夫蛮力,要私下硬撼自己这九阶五级朝上的睹星罔尊门主?纵是哪一点,他有胜算? 对于这件事儿,念王殿下只是微笑着给那位清流学士留下了一句话:“不过也就是找找麻烦,让自己痛快,痛快……他若想痛快,便让他痛快去……” 这时候看到这曹讨真的走过来讨没趣,念王殿下却还是稍有吃惊了。他本以为曹讨这般武夫,也便是找找自己的麻烦,却没想到这家伙上来却叫上了寒泉的名字了…… 暗瞳轻扫而过,离欢已经注意到另一边的钟离渡,这时候正缓缓饮着杯中酒,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心中不禁一阵不详的预感传来,离欢暗自伸手按在了寒泉腿上。自己则转而对曹讨微笑:“曹将军,身披甲胄,威风的很啊。” 曹讨听了,只是没好气冷哼一声:“念王殿下过奖,都是帝君赏赐。” “这句话曹将军说的对。” 离欢笑了笑,微微抬手朝着帝君的方向让了让:“那可真该去好好谢恩啊。” “帝君大恩。末将永生不忘,自当稍后跪拜。只是见到寒泉小姐,久仰大名,要来认识认识。”曹讨的话里面,总让念王殿下觉得带着锋刃似的,所以刚才也才会按住寒泉。只是这话锋已然转到寒泉身上,自己再拦着倒也不好了……想来,自己也确实想不到这武夫再鲁莽又能如何,此刻也就并未多话。 寒泉本来一心盯着端上来的菜肴,励志每一道怎么说也要尝三口。今日便是撑死了自己也要把一百二十七道都尝一遍的。 可这时候突然来人搭话,也不好一声不吭,到时候恐怕是要丢了月寒寒氏的人了…… 挠了挠脑袋。寒泉傻乎乎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曹讨露出一丝假笑:“寒泉小姐自然是没见过我了。只是寒泉小姐的父亲和母亲,跟我可还算是老相识了……” 听到这句话,寒泉眼睛一亮。而身边的离欢确实眉头猛然紧皱……脑子里不禁痛骂自己是个傻子!竟然忘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寒泉还没察觉什么,这时候只是笑道:“哦……是我父母故交啊?”说着便要端起酒杯。 念王殿下坐在一旁,死死盯着曹讨。寒泉这一杯酒,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拦。 见到那寒泉对自己举杯,曹讨却笑了几声。那声音中,没有什么笑意和愉悦,反倒好像多着不少的戏谑之意…… “算不得什么故交,算不得什么故交……”曹讨笑着摆摆手:“算得上是死敌吧……” 念王殿下死死盯着那武夫。 “死敌?……”那丫头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让曹讨不禁又大笑。笑声里面的戏谑更甚…… 曹讨点点头:“对,死敌!哎呀,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睹星还没现在这么强盛……” 那武夫若有其事回忆着什么:“当时天下战乱不止,三王朝纷争不断。罗天王朝和天创王朝可是也打的不可开交啊!……” “曹讨……” 那武夫说到这里。念王殿下原本死盯着他的那双暗瞳不知已经什么时候移开。叫了那武夫名字一声,再转回曹讨身上。少有的强烈杀意,竟然让那百战猛将酒醉中都不禁下意识退了半步。 “你要干什么?……”离欢冷冷问道。 曹讨似乎是被刚才念王殿下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瞬间醒了酒却不知如何作答。 “滚……” “离欢哥哥……” 念王殿下本想就这么让这混蛋滚开的。却被寒泉突然打断:“你让他说完吧。”随之那姑娘重新看向曹讨。 曹讨毕竟是百次血战,死人堆里面睡觉的猛将。虽说念王殿下那双暗紫色眸子刚才的杀意着实强烈的让曹讨吃惊。这时候见寒泉说话,还是好像咬了咬牙,离欢也随之注意到,另一边的钟离渡似乎正在故作无意的关注着自己这边。 咬咬牙之后,这武将好像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子,一个仰头喝干了酒盏里的酒。 对着寒泉笑起来:“当时交战愈演愈烈。罗天和天创局势紧迫,打的不可开交。我可也是在那场战斗屡立战功啊!这正三品的将军,便是那时候我杀了天创萧逸梦时得来的。” 那武夫说出这句话,念王殿下本想拦着的。可是奈何身旁的丫头,今日好像突然聪明不少,死死按住自己一只手,便是非要听完。 待到说完这句。曹讨对其微微行礼:“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各为其主,末将也实在是职责在身。今日见了寒泉小姐也来了,才特意过来赔罪的。若寒泉小姐,不介意,就满饮此杯,如今两国交好,大家也可化干戈为玉帛嘛!”曹讨说着便为寒泉将酒杯斟满递到了其面前,脸上却尽是些狂妄的戏谑嘲笑…… 那一向脑子里只有吃的姑娘。却在听到“萧逸梦”的名字之时,呆住了…… 第二百零六章 天庆劫(下) 寒泉这丫头从小到大。进入睹星之前,便是月寒寒氏最受宠爱的三小姐。等到进入睹星之后,又有一个故儿姐,一个离欢哥哥宠着。倒算是特别幸福了…… 可人无完人。念王殿下始终知道,这成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小丫头也有软肋存在。是她母亲。 寒泉的母亲,曾是天之州天创萧氏的公主。算起来应该是萧君沫的姑姑,后来与如今月寒寒氏家主寒水相识喜结连理。所以从正规的角度上讲,如今的天之州月寒神府也不仅仅是四大宗中的财富之最,更是天之州天创萧氏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这也是之所以寒泉长兄寒池与那天创萧氏的武王萧君罡如此要好的一大原因。 那位之前的天创萧氏公主与寒水喜结连理,诞下了一儿两女,日子本来过的也如寒泉一样美满的。只可惜那时候的睹星还没有正式在四合神洲起到监控的作用,依旧以大宗的身份活动较多。三大王朝间的战乱难以平息,在一段时间里,甚至战火四起,杀生无数。 而在这样一个期间中,如曹讨所说一样。罗之州罗天钟离氏和天之州天创萧氏之前,也难免出现不小的纷争。据离欢听那龙息园的老旭头儿所说,当时战乱不小,月寒寒氏虽说也算得上是独立帝国之外的强大宗门。不过因为寒泉母亲乃是天创萧氏公主的原因,也不得不参战。 老旭头儿每每提及此事都难免感叹。说当时那位天创的公主和如今这萧君沫和萧君然简直是一个脾性。战场杀伐,马背横刀,从不逊色须眉半分……在当时战场之上,也不少立下显赫战功。 只可惜,战争这东西实在恐怖了一些……在这样的恐怖惨剧面前。无论你是谁,无论如何强大,都难保会有意外出现,战争面前,没人可以全身而退。 这位天创萧氏的公主,到底是死在了战场之上。被罗天王朝钟离皇室的铁蹄终归碾碎化作了尘埃……再加上罗天王朝从来都是胜者为王的历年充斥整个罗之州。其阵营兵将,只管冲杀。那位天之州天创萧氏的公主,据说当时死相凄惨,甚至没落到一个公主应有的死法……而至于究竟是怎样的死法,寒泉即便是问了父亲多少次也没得到一个答案。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也就学乖不再去问什么了。 而离欢曾经因为好奇,灌了那老旭头儿多少杯的烈酒。总算是知道了死相,只不过,那死相……离欢从没敢去告诉寒泉。念王殿下不敢想,寒泉若知道这些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有关于母亲这个词汇,在整个睹星七位门主万千门人包括曾经的星在内,都是从没有人会在寒泉面前提及的。 那位天创萧氏,死于战场的公主。那寒泉的生母。也便是刚才曹讨口中的,萧逸梦。 曹讨炫耀似的说出了萧逸梦死于自己手中。那小姑娘却呆在了原地。 那挎刀披甲的中年将军,一句话里戏谑太多。两国交好?那杀母的干戈,又如何化作玉帛呢? 离欢不明白,这曹讨今日是搭错了哪根弦竟然对寒泉说出这些。如果有什么不满对自己下手就好,何必针对这么个小姑娘呢?这边想说话,寒泉却低着头死死攥着自己的手,看那样子是不准自己多说什么…… 念王殿下少有见到这姑娘这般的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实在搞不明白,曹讨这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这时候微微沉气。 那挎刀的武夫,见到寒泉这样,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不少的作用。这时候见其并不回应,则是趁热打铁似的“哎呀”叹息一声。 弯了弯腰对寒泉笑道:“当年那一战可当真的惨烈。萧逸梦那婆娘,文韬武略不输男人。只可惜,被我罗天大军筹谋,我当时冲进敌阵。长戟直扫萧逸梦脖颈,也还算痛快,当时便结果了那婆娘……” “别说了……”寒泉声音颤抖,突然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儿时寒泉,只知道自己母亲是战死的。却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战死。当时年少不懂事,好几次都想知道其中细节。只可惜,问谁都问不出来。却没想到,如今,那个当年亲身经历,亲手杀了自己母亲的家伙,他竟然站到了自己面前,亲口要告诉自己那些求而不得的细节。 可知道这时候,直到今天。寒泉才突然发现,当那些自己曾经求之不得的真相马上就要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刻,自己却无法接受了。 “曹讨。” 离欢能明显感觉到身旁姑娘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再不断发力。转眼对那武夫冷言:“第五重甲师团,是我带人剿灭的。不服找我麻烦随你便。不过现在你若再不走,我保证让你整个千百重骑营都没活路……” 念王殿下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是够给面子。不知道这些年时不时跟那体内冷漠的家伙待的久了。离欢自己也不少发现变化。那体内的家伙好像变得越来越有人味儿一些,反倒是自己跟那家伙似乎也学了不少残忍冷酷的处事方法。自打钟离阳死在落日岭之上,自己学到的这些东西,便从下令剿灭了第五、第九重甲师团之时开始显现。 若不是如今身处于帝君寿宴,曹讨这混蛋恐怕早被念王殿下一刀砍倒了…… 那曹讨听到这句话,身体明显震颤一下。随之是眼神朝着其他方向轻瞥,再之后,便索性又喝干了刚到的酒,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这时候不再顾及什么。仿佛没听见念王殿下的威胁。 索性大笑道:“当年我一戟抹了萧逸梦的脖子!拽着那婆娘脖子就把她掳到了自己马上,当时她已经死了,连那脖子都是松动的乱转啊!” 那酒意席卷,曹讨的声音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瞬间宫廷之上虽说还琴瑟和鸣,却连那帝君都已然把眼神落到了离欢这一桌的方向…… 不远处钟离羡依旧淡然坐在宴桌之前,将酒盏轻轻送到嘴边轻饮一口。又朝着另一边满是期待目光,难以收敛的那位三皇兄看一看。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曹讨声音再度放大:“我按着那娘们,驭马疾驰。在马背上就扒光了她的衣裳,把她整个刺入戟中,架着回了营帐!……” “别说了!!!” 曹讨话没说完,寒泉却是已然猛地站起身子。 念王殿下只看见那寒泉脖颈一道绿色光芒闪耀,双眼被绿色光芒瞬间侵占。随之是整个身体淡蓝色光芒猛然间爆发,月寒寒氏的至宝天冰晶显现,随后迅雷之势,便是几道冰刺从寒泉抬起的手臂突刺而出…… 一瞬间血液染红了冰霜。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挎刀将军,已然被几道冰刺瞬间刺穿,口吐鲜血好像笑了一笑,便没了声音…… “泉儿!” 念王殿下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出现。刚才寒泉死死攥住自己的手,自己倒也知道她生气、恼怒。却也说什么都没想到,平日里面那样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会突然出了这般的凌厉杀意!一时急迫之中,跟着寒泉一同站起身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到寒泉浑身颤抖,这又毕竟是帝君寿宴。离欢愣了片刻,赶紧抬手想着拉住寒泉,这场面已经难以收拾,他可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出现。 可手刚刚握住寒泉抬起手臂,那姑娘却猛然回身。天冰晶好像发狂一样,力量再度迸发。只是一掌之间,便直接把离欢掀翻在地…… 这好像是念王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姑娘对自己发动攻击!暗瞳紧盯着那姑娘闪着墨绿色光芒的双眼,已经察觉不妙! 那墨绿色的光芒是怎么回事儿!?霎那间,离欢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 寒泉这副样子他从没见过,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那墨绿色的光芒绝对有问题! 还没等离欢再去多想什么。寒泉身影闪现,手中冰霜涌现,竟然化作一柄冰刃握在手里,朝着那正座之上也处在恍惚中的帝君此去…… 整个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离欢反应不及之时,那柄冰刃已然到了帝君眼前。 那位身着绿色蟒袍的显王殿下,已然不知何时到了附近。一个踏步喊出一声:“父皇!”便是挡在了帝君身前。手里面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柄朴实短刀。 离欢看着那柄短刀之上,分明是一团如同寒泉眸子里面一样的墨绿色光芒一闪而过。那柄冰刃被短刀挡开,破碎…… 寒泉乃是睹星墟尊门主。虽说平日里战斗力比起其他门主都并不怎么样。不过毕竟也是九阶朝上的契者,要说这钟离渡一个区区三四阶刚刚能被勉强称之为契者的家伙,竟然可以手持一柄朴实短刀轻易弹开寒泉这九阶契者的攻击。离欢是一百个不信,在那短刀之上一闪而过的墨绿色光芒,已经明白这一切是谁的安排,那曹讨为什么要不知死活过来找死! 可时候已经容不得离欢再多想什么。寒泉手中冰刃在钟离渡那柄短刀前破碎,而钟离渡也是毫不留情,手握朴实短刀,动作极度连贯的抓住空档朝着寒泉刺了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 断剑 (非常不好意思各位。这章昨天更错了。重新更一遍,后期也会调成免费,非常抱歉) 寿宴之前的几天里面。钟离渡可是一点没闲着。 自从自那天之州蛊灵族返还,得了那柄附带蛊灵族力量的短刀之后。这几天里,有关于这一挡一攻的动作,钟离渡不知道练了多少遍。 寒泉毕竟身为睹星墟尊门主,九阶朝上的顶尖契者,又刚刚得到了月寒寒氏的天冰晶。这些事情,钟离渡纵是平日里再嚣张,再跋扈,也是一定不敢怠慢的了。毕竟,要在这帝君寿宴之上,以自己区区三四阶的力量,想挡住一个九阶契者的攻击。仅凭这柄被蛊灵族加附了力量的短刀,一定是远远不够的。 加练了好几天的动作。为了以防万一,钟离渡找了显王府内所豢养的高阶契者专门进行试验。确认多次无误,才敢在这种时候站在那帝君身前挡刀…… 只可惜。诸多算计,还是抵不过有意外发生。 那蛊灵族说的没错。这柄附上了蛊灵族无数力量的短刀,如钟离渡猜想一样,只一击便是轻而易举挡住了寒泉的攻击。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可眼看着手中短刀即将刺入寒泉身体之际。钟离渡却只觉得身前一股劲风席卷而来,随之是一道剑气迸发…… 自己和寒泉的中间位置地面之上,竟然被那剑气在一瞬间便直接劈开了一道裂纹! 手里的那柄短刀明显承受不住力量在一瞬间破碎……而随之自己身前,是一件黄色蟒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挡在身前。 离欢闪身挡了过去。寒泉满眼墨绿色光芒并未消散,手中冰霜再聚,化作另一把冰剑朝着离欢便刺。 情势紧急,念王殿下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无忧剑抬起与那寒泉手中冰刃对峙。双手发力将其弹开,尽量不想伤到那姑娘。 随之大叫一声:“泉儿!” 听到这声呼唤,寒泉身体明显动了动,可那动作刚刚停止,念王殿下已然发现,其双眸之中的墨绿色更盛,手握着冰刃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再都刺了过来。 无奈之间,离欢只得跟那姑娘缠打在一起。 吃韭菜的家伙虽说吃心不小,倒也总算不是个当真只顾吃的傻子。那不远处延寿殿方向自家两股极度强悍的力量迸发,自己作为同样的九阶契者自然也感受得到,这时候已经赶到了那延寿殿之外。 眼前景象,是无数外邦使者匆匆逃散。那延寿殿门口,也不少身着官府的大臣纷纷退到了门边。这种场面,哪是那朝堂多少大臣见识过。纵是殿内的百战将军,这般九阶契者之间对战恐怕也并不多见,就更别提那一众泡在诗书中的文臣了。 罗之州天庆节。帝君的寿宴之上,竟然发生了这般的事情。那第五重甲师团千百重骑营的正三品将军曹讨,身经百战,血坑打滚儿的汉子,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便死了个透彻。这样的场面,任谁都不敢回忆。这时候诸多大臣已经慌了神。 殿内。念王殿下和那寒泉之间的战斗,天昏地暗。整个延寿殿中时不时便有光芒闪耀。诸多朝臣,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帝君寿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说退吧?那帝君现在正被不少亲卫围在中央,被离欢挡在身后保护,那寒泉剑锋多次直指帝君,这位帝君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撤不出来的。可若是帝君不撤出来,自己先逃了出来,事情恐怕不好说…… 若是不撤?这两个九阶契者间的战斗,精彩归精彩。却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种事情殃及池鱼,两个人战斗之中谁也不受伤可不代表不会无意之间砍下哪个旁观者的脑袋啊! 进退两难间,那诸多朝臣没了办法。只得一时间齐齐退到了延寿殿大门门槛,趋利避害的本性驱使中尽量远离那两个强大的契者。又在帝君威严之下,不敢再朝后退出半步…… 洪韭站在那殿外犹豫着。倒也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份不合适进不去,毕竟如今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谁管得着自己呢?可左右想来还是有些想不通。 这殿内发生什么,吃韭菜的虽说看不见。但从这延寿殿中涌动着的力量还是明显感觉的到,这是两个九阶契者的力量波动。 可这延寿殿中,除了离欢和寒泉还哪里来的什么九阶的契者在。说是他们两个在战斗?这个洪韭可是死活信不了的。这墟尊的寒门主,洪韭也认识了不少的年头。印象中便从来都是个成日只知道粘着自家七殿下的小丫头,对于自家这位七殿下,稀罕还稀罕不来,怎么对他做些可能舞刀弄枪,砍头害命的事情? 迟疑之中。那延寿殿里的力量波动愈发膨胀,吃韭菜的到底担心自家七殿下安慰,不再多想,三步并两步冲向殿内。 放在平日里面。离欢的实力确实照比寒泉更高一些,可今日延寿殿上眼前的姑娘显然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愤怒的状态之中。身上墨绿色光芒时不时闪烁,显然是为其增加了不少的力量,再加之刚刚得到且基本掌握了天冰晶那样神器的力量,确实实力大增。 而另一方面。这姑娘如今显然是失了理智,甚至念王殿下都不确定这姑娘是不是还认得自己。战斗之中,招招式式下着杀手。可她失了理智,离欢却没有,这样的战斗中对这姑娘下杀手的想法自然是根本不会有。 这样诸多原因算在一起,念王殿下自然陷入苦战之中,唯一能做的是时不时叫出身体内天神的名字寻求帮助。只可惜,今日不巧,那天神不在…… 又一次杀招出手,念王殿下躲闪之间便是不知道第几次被寒泉抬腿直接踢翻在地。 那姑娘速度不减手持冰刃朝着离欢方向再刺…… 眼看那冰刃已然贴近身体,离欢躲闪不及之中,却看见冰刃骤然停住。 抬眼去看,那姑娘双眸中的墨绿色似乎消散。身子止不住突然颤抖一下:“离欢哥哥……我……” 寒泉满眼的诧异之中,握住冰刃的手不断颤抖,随之是双眸再度被那墨绿色充斥,冰刃锋芒也随之闪烁朝着离欢胸膛再度刺去。 因为刚才的停顿离欢已然起身。可那寒泉速度不慢,手中冰刃已然到了离欢胸膛之前…… 还好,算是那吃韭菜的家伙一声“七殿下!”喊的足够及时。不知何时那柄圆环大刀已经杀到跟前,一击之下将那冰刃直接劈碎。 洪韭挡在离欢身前,对于眼前的景象还是极度诧异。说什么也想不通,今日这位寒门主是吃错了什么药…… 那硕大的脑袋本来就不聪明,这时候就更没有反应的机会。寒泉手中冰刃再现,已然朝着洪韭的方向攻了过来。 洪韭情急之下再度抵挡,总算是给了念王殿下一个喘息机会。 片刻思索。暗瞳盯在了寒泉战斗之中,胸口处飘荡出来的那根好像并不起眼的墨绿色项链。 因为刚才的战斗,面对着寒泉招招致命的攻势,自己又下不了杀手。念王殿下实在无力多想,这时候有了思索的时间,已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那万蛊链! 转瞬之间,离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闪身朝着寒泉方向猛踏一步,替洪韭挡了一下冰刃的攻击。随之低吼:“把那项链给我劈碎!” 战斗过于激烈之中,吃韭菜的只听见这一句话,来不及再多问什么。热血上头似的“啊!”了一声,便手握着柄圆环大刀朝着寒泉方向再攻过去…… 几番战斗中,两个招招留手,不敢直击要害的家伙终归在一个失去理智,招招致命的人面前走着下风。 离欢和洪韭身上,已经或多或少挂了彩。在此期间,离欢和洪韭都多次试图对那万蛊链造成攻击,却都被寒泉挡住。一个失神之中,离欢胸膛被那冰刃再度重创整个人口吐鲜血摔在地上。 “七殿下!”洪韭见状赶紧再挡在离欢身前。 而与此同时,寒泉的攻势也再度迟缓。双眸中墨绿色光芒又一次消散,整个身体重新陷入刚才的颤抖之中,似乎再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离欢哥哥……”那姑娘无力的望着他,用尽了全力丢了手中的冰刃,声音急迫却颤抖,只是低沉一句:“杀了我……” 离欢和洪韭愣住了。这姑娘总爱犯傻,这时候说的竟然也是傻话。离欢奋力重新爬起来,死死攥住无忧剑。正在抉择之际,寒泉身体再动,可这次已经不是那冰刃凝聚于手中…… 离欢看着那天冰晶重新出现在寒泉双手之间……寒泉整个人微微飘荡而起。而下一秒,那十六角冰晶之中竟然随着淡蓝色光芒闪耀,无数细小冰晶一瞬间疾驰而出…… “七殿下!” 又一声“七殿下”飘荡耳边。一个胖子的身影,似乎下意识一样的挡在了离欢眼前…… 那一个瞬间,耳边是无数冰晶穿插而过的风声……离欢好像头一次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天冰晶之中喷涌而出的无数冰晶飞射而来,眼睁睁看着那成日里只知道吃韭菜的胖子,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震颤被无数冰晶贯穿,连脊背都开始涌出点点鲜血…… 又眼睁睁看着。冰晶攻势消散之际,那胖子的身体倒下了。听到了无比沉重,宛如雷鸣的一声“扑通”…… “洪韭!!……” 离欢朝着那已然倾倒的身影忍不住大喊,冰晶消散,寒泉手中不知何时又一柄冰刃凝结,已然朝着离欢的方向杀了过来。情急之下,离欢只得手握无忧再度格挡,却是一声清脆声响传遍了整个延寿殿。 寒泉的这一击,似乎照比刚才都更加强力。那一瞬间,手里的冰刃破碎。接踵而来的,是离欢手中的无忧剑也跟着断裂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万蛊尝毒(中) (本章配上音乐效果更佳!歌曲名:救赎,歌手名:清风至) 我不记得初见你时你的模样了…… 是天真,是青涩。我都记不得了…… 我觉得这很好,人不该总记得某一件事情,不该总记得某一个画面。那样我怕,会无法再向前一步。 可……那最后的一幕。我却总不长记性的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多悲哀的事情啊…… 只可惜最后……是别人替你动了杀心,是别人替我……做了决定。 无忧的一半剑锋掉落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声响…… 念王殿下呆愣在原地,只是死死盯着那已经倒在地上的胖子的身影。那九阶朝上的契者,竟然再也感受不到气息…… 寒泉手握冰刃,双眸之中墨绿色光芒并未因为吃韭菜的家伙倒在地上而消散。几近疯狂的攻势朝着离欢的方向不断席卷。 紧迫中。离欢只能手握着那一柄断剑不断后退着,一双暗瞳无力的,只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身影。 又是一次重击,失神中离欢胸口再度受创。一道血痕从胸口绽开的同时,口腔之内也喷出鲜血…… “扑通!”一声。离欢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耳边的,是整个延寿殿中的惊慌之音。可那声音却好像忽远忽近,离欢听不清了…… 眼前寒泉毫无意识的脸再度出现。其紧握于手中的冰刃,又一次突刺过来。 死亡面前,念王殿下总算勉强恢复了一丝的意识。一个翻身躲过那柄冰刃的攻击。 起身中再吐出一口鲜血,意识恢复了不少。只是这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劣势之中。 不知道是那柄无忧剑断裂,让念王殿下的战斗能力下降不少。还是因为那吃韭菜的家伙这时候正躺在地上,离欢已经无力再战、无心再战…… 此刻的离欢,只是被那手握冰刃毫无意识的寒泉不断追击。拼命后撤。 后撤之中。似乎是死亡的阴影笼罩…… 这好像是离欢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自己亲近的人,死在了自己眼前!这样眼睁睁看着的感觉,似乎比那落日岭上,一身已经失去了温度,委婉的红色蟒袍来的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死亡的恐惧不断席卷之中。念王殿下竟然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往日这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家伙从没否定过自己怕死的事情。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似乎才真正让念王殿下明白,死亡的恐怖…… 看着地上已经没了任何动作的那个胖子。不知道是一种实打实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是因为某种自私的心理。 念王殿下在后撤之中,已经完全陷入一种惊慌。嘴边不断叫嚷着那个天神的名字…… 那位天神。正在念王殿下的身体之中…… 其实他早在刚才洪韭到底的一刻便已经回到了念王殿下的身体之中。可这时候,李一凡只是静静看着念王殿下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立即出现。 那眼前手握冰刃不断砍杀的姑娘,显然是被某种力量借着其自身的愤怒而控制了理智。可今天,这天神并没有给那位可测风云的才子任何一丁点的提醒,只是静静看着。 若是换做平日,离欢遇到这样的危机。这天神纵是再淡然于世事,再视人命如草芥,恐怕也早不会做事不管。 只是今日。似乎不行。 天神脑子里回荡着的,是那神之狱白衣小姑娘的声音。是当时永恒瞳中出现的画面。是那不久将来,四合神洲之上烧不尽的战火燎原…… 那未来的画面里,李一凡亲眼看到自己眼前这个青年,他身披着帝皇黑袍,站在旗帜之下。他亲眼看见那无数带血祈求的双手已经再唤不回一个执意的人……他看见的,是因为眼前这个不断呼唤自己名字的人,多少的世间苍生都将化作尘埃…… 涟蕊说。“你若想救这世间苍生,就去救。” 自己当然想救。十年以前。若不是自己抱着这丝念想,恐怕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对于这位天神,他自认为从来都足够自私,没什么高洁的理想。世间苍生何去何从,乃至于自己的生死早就不重要。 可……千亦不该死,墨铭哲不该死,墨铭涵不该死!那些自己曾经的故友,他们的后代,都不该死……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他们从未错过……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这个叫做离欢的小子待的太久了。这位天神时不时自己也会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变得越来越放不下一些没用的东西。可是,这样的改变,自己无能为力。 对于自己而言。李一凡无论如何都难以说服自己,再去为了那神帝口中的“浩劫”亲手杀了离欢。 可世上最难的,便是选择题。他清楚,如若离欢不死,恐怕那自己所有放不下的人都要性命不保……自己这十年的重返四合神洲将毫无意义,而那个自己对其愧疚了四百年的姑娘,也就白死了…… 也正因为清楚这些,李一凡明明正在那自己待了十年的身体之中,却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位念王殿下,这位可测风云之才此生少有的,无助与绝望…… 这算是个自私的主意。若是自己忍不下心杀他,由别人来杀,总算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吧。 念王殿下在战斗之中,依旧不断呼唤着李一凡的名字,可这名字,无论自己叫了多少遍却再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离欢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如今自己,真的害怕极了。他亲眼看着那成日跟着自己一口一个“七殿下”的胖子倒在地上,他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到底是疼……还是痒?他只知道,对他来说,自己还有太多没有办完的事情,绝不能死! 可一个已经完全陷入惊慌之中,又无法对敌人痛下杀手的家伙。又怎么能抵挡得了一柄满是杀意的冰刃? 不知道是第几次交锋了。离欢一个踉跄中,握着半截无忧的右臂受创,身子也随之一阵失去平衡的倾倒……看不见皇座阶上,此刻死死护在帝君身前的两个亲兄弟,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笑容。 对于钟离渡,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有所预料,如今情势对自己而言极度顺利。 而对于钟离羡来说。自己此番筹谋,不过是想让自己这位心急的三皇兄早日穿上那身众矢之的的红色蟒袍再做打算。却没想到,这寒泉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劲!若是能这一击杀了离欢,可倒真是件意外之喜了…… 冰刃剑锋朝着离欢的心脏处直指而入,愈发逼近,那两位王爷死死盯着眼前一幕,似乎谁都不想眨眼…… 可让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还是突然发生。 那离欢原本已经出现倾倒的身体,竟然在一霎那间立住了…… 随之,左手轻抬间,一团金色力量涟漪般扩散开来,只是极度随意的一挡便是将寒泉手中冰刃硬生生震荡破碎……而另一只已然手创的手,此刻紧握那柄断了的无忧,借势前刺…… 寒泉攻向离欢的速度极快,如今突发变故已经无力转变任何方向。那柄已然断裂的无忧也到底带着锋芒…… 不知道是那断剑锋利,还是寒泉前扑的身体速度太快。就像念王殿下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力道十足,还是那姑娘自己撞了上来。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那柄断剑贯穿了那姑娘的心脏…… 那位天神到底没能说服自己,到底没能克制。眼见着这跟自己如影随形了十年碎嘴的家伙将死,还是忍不住出现。也算是……化解了危机。 离欢的眸子从金色再度转变为暗瞳的暗紫色。身体的知觉逐渐恢复,怀里面,是那成日缠着自己的姑娘…… 那姑娘现在正趴在自己肩膀,安安静静。 知觉恢复,离欢也已经可以逐渐察觉到自己右手处的一丝湿润的温热…… 只是那温热好像突然很烫手。烫的念王殿下的右手不断颤抖,那双暗瞳呆滞,离欢下巴轻轻落在那姑娘的肩膀上,喘息的声音愈发剧烈起来…… 良久的心理准备之后,终于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柄断剑已然完全刺入了那姑娘的心脏。扶着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瘫软的身体,离欢喘息着抬头。 他看见……那姑娘嘴角带血,正咧着嘴,如往日一样的对自己笑呢…… “泉儿?……”随着眼角一丝滚烫的液体流淌,念王殿下似乎在一瞬间清醒。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然间松开了手中的无忧。整个身体随着那姑娘一起瘫软跪在地上,一瞬间离欢长大了嘴巴,他想尖叫出声音,却不知为何无论怎么用力,纵是那嘴里面无数唾液分泌垂滴,都已是无声…… 那姑娘躺在离欢怀里,依旧咧嘴在笑,好像很得意自己终于清醒:“离欢哥哥,是我!” 那双淡蓝色的眸子落在离欢身上血痕,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心疼。用力眨了眨眼睛:“我伤到……离欢哥哥……” 那句话没说完。她身上的致命伤处终于迟缓似的发作。嘴角原本的一丝鲜血开始不断狂涌,随之是喘息愈发急促,大口呼吸之中,嘴巴不由得长大,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除了喘息声,已经再没有了半分的声音。 而最可怕的是,那喘息声,也没能坚持太久…… 世界再度沦落入静默……离欢的眼神,落在那姑娘脖颈墨绿色的项链。 她曾经说……有朝一日要替自己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