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珍珠港开始崛起》 第1章 重生珍珠港 这是一片茫茫的大洋。 天色未明。 广袤的海面上，薄雾轻涌、风平浪静。 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劈浪疾行。 这是一支由六艘航母、两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九艘驱逐舰、三艘潜艇以及若干艘补给船组成的巨无霸舰队。 所有的舰船完全呈战斗队形。 随着东方刚刚泛起一缕淡淡的鱼肚白，舰队中央的旗舰突然用旗语向各舰下达了下锚驻停的命令。 霎那间，六艘航母的甲板上顿时忙碌起来，一架架战机通过升降机从机舱内升上了甲板。 与此同时，这支舰队的其中一艘航母上，五艘微型潜艇被悄悄投放入水。 二十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所有的飞行员全部进入战斗岗位，他们面色肃穆，正在等待着进一步的指令。 舰队的旗舰，一艘名叫赤城号的航母。 舰桥的指挥舱内，一个五十来岁的佩中将军衔的海军军官，不慌不忙抓站了起来，他先是把深邃的目光掠过舱室的玻璃窗，扫了一眼甲板上整装待发的战机，接着看向遥远的海面。 在他的面前，站着十多位海军将官，此刻均热切地看着他。 缓缓收回目光，中将逐一扫过每一张面孔，用短促而坚定语气发布了命令： “进攻！” 这道命令同样被用旗语迅速传达各舰。 命令一达，第一波次的183架轰炸机和战斗机旋即井然有序升空，向着西南方向一个叫珍珠港的目标快速掠去。 …… 这一天，公元1941年12月7日。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夏威夷群岛，珍珠港。 风有点潮湿，带着淡淡的咸味。 海天之间，一条蔚蓝的海岸线迤逦而来，海边绵延起伏的山脊上，绿草茵茵，有三顶白色的帐篷格外醒目。 其中一顶帐篷，一个脑袋迟迟疑疑地探出，映入眼帘的除了蓝天白云，还有碧蓝的海水，轻柔的海浪在徐徐怕打着岸边的礁石。 看到眼前的一切，这个具备亚裔所有特征的青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哪儿？’ ‘我不是李伟吗？’ ‘难道我没死？’ 青年满脸错愕地爬出帐篷，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四周很静，落针可闻。 他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处坡地，地上一片狼藉，堆满了空啤酒瓶以及开过的食品罐头。 距离他的帐篷十来米开外的地方，除了另两顶帐篷，还停着一辆道奇T—214中型军用吉普，敞篷的那种。 青年的目光向更远处眺望。 慢，我怎么知道那是辆道奇T—214型吉普？ 青年本想回头，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极目处，像是一个天然的海港，水面上蔚为壮观停满了各式大小不一的舰船。 青年死死盯着港口外侧的一艘巨型军舰。 印象很熟悉，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它的名字。 青年眉头微蹙，努力思索着。 突然一个名字跳进他的脑海：亚利桑那号。 嗯，没错，就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相邻的那两艘嘛……加利福尼亚号战列舰，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再往前……看起来像是犹他号……对哦，就是犹他号战列舰，这艘可是1909年下水的老战列舰，现在应该被拆除武器装备成一艘靶舰了…… ‘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脑壳疼，似有一种炸裂的感觉。 恰在此时，远处的天际线上，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个黑点，隐约有嗡嗡的发动机声如同鼓噪的蜂鸣逼仄而来。 战机？ 战机。 从飞行姿态来看，像是满载弹的战备飞机。 渐行渐近，多如蝗虫的战机很快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向着前方的港口飞去。 青年迫不及待把目光聚焦在这些低空掠飞的战机上，他的脑中立即跳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三菱A6M2“零式”舰载机。’ ‘爱知D3A199式舰爆机。’ ‘中岛B5N297式舰攻机。’ 青年呆了呆。 “轰隆——” 耳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青年心一沉：‘不好，是敌机在攻击！’ 俄顷之间，那艘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顿时冒起浓浓的黑烟，并裹挟着猩红的火光，爆炸掀起的滔天巨浪足有数十米高。 紧接着，随后而至的战机开始俯冲攻击，将一枚枚重磅炸弹或鱼雷空投出去……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此起彼伏，偌大的海港转瞬笼罩在一片烟火的海洋中。 爆炸声立即惊醒了帐篷中酣睡的三名白人青年，其中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白人率先爬出，一边向青年疾跑来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 “Duke，哪来的爆炸？” “杜克？”青年一激灵，“我是杜克？” “尼玛，难道我重生了？” 所有的记忆瞬间泉涌而至。 “我是杜克，我不是李伟，那个叫李伟的人已经死了！” 没容他细想，其余两名蜂拥而来的白人也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纷纷开始发出惊呼： “我的上帝，是偷袭！” “见鬼，这些舰载机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吗？” “天哪，小日本终于开始进攻了……” 片刻之后，络腮青年第一个醒悟过来，返身跑向道奇吉普，一个飞身跃上车厢，跟着狂喊道：“兄弟们，作为美利坚陆军航空兵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一名飞行员，难道此时你们不想做点什么？” 其他两人很快醒悟，转身飞奔上了吉普车。 现场唯独留下杜克一人愣怔原地。 络腮青年赶紧叱喝一声：“杜克，你是不是吓傻了？这片山地你最熟，还不过来开车？” 处于蒙圈状态的杜克惊醒过来，快步登上了驾驶室。 “罗伊，先去哪个机场？” “要不先到西凯姆机场碰碰运气？” 杜克二话不说发动了汽车，这辆道奇T—214中型军用吉普立即沿着海边的山坡快速向远处驶去。 一个声音在杜克的心底大声说道：“1941年12月7日，日本人偷袭珍珠港！” 海岸线上的盘山公路蜿蜒曲折，道奇军用吉普在风驰电掣疾行，全然不顾山路的险峻和颠簸。 第2章 战列舰上的糕点师 手握方向盘的杜克紧盯着路面，脑中一帧帧记忆在快速闪现。 他的确重生了。 他叫李伟，本是天鼎国21世纪的一名空军王牌飞行员，因为大洋彼岸的一架战机冒然闯入领空，他和他的僚机奉命驱逐，对方屡屡不停劝告，他铤而走险，结果不幸发生了意外，他的战机和对方撞机，生命因此陨落，而灵魂得以涅槃重生。 现在，他的宿主名字叫杜克，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华裔水兵，杜克是他的英文名，中文名叫杜根华。 杜是他的姓。 他的本职工作是舰上的一名厨师，更准确讲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五名糕点师之一。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给舰上将近两千名官兵做面包和甜点。 宿主杜克是夏威夷人，今年24岁，两年前从夏威夷大学毕业，作为一名华裔，杜克的爷爷是最早一批赴美的劳工，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后，才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可因为美国一直不承认华人的地位，到了杜克这一代依旧卑微地活着。 处处受人歧视的杜克在大学毕业后，本希望通过参军的方式试图改变不如意的窘境，为此他曾报名陆军参加飞行员培训，可两轮不到就被刷了下来，不甘心的他又报名参加海军，虽然如愿被录取，然而，军队中的种族歧视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机械专业毕业的他不但连个轮机兵都没能混上，最终被发落到舰上的厨房，成为一名每天和面粉打交道的伙夫。 虽然很郁闷，但杜克内心的希冀并未破灭，他时刻幻想有一天会得到量才施用。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在夏威夷的珍珠港基地，他有几个好哥们。 长着一脸络腮胡须的罗伊便是其中之一。 罗伊是杜克的大学同学，和杜克一道报名飞行员，最终成了陆军航空兵的一名飞行员。 就在昨天晚间，正好赶上杜克轮休，罗伊约了两名陆航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战友，一个叫马里奥，一个叫乔伊斯，四人相约到海边喝酒露营。 也不知什么原因，李伟前脚一坠机，后脚他的灵魂便附在了杜克身上。 …… 杜克深吸了一口气，一道精光蓦然从眼里逼射而出。 “但愿不负此生！” 还想继续思索下去，忽然耳边传来乔伊斯惊惧的声音：“有敌机！” 杜克抬头一看，果见左前方的掠来一架银白色的飞机。 耀眼的阳光下，机身上血红的膏药显得格外刺眼。 果然是小鬼子的敌机。 再次细看，杜克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是一架三菱A6M2“零式”舰载攻击机！ 杜克脚尖一用力，一下子将油门猛踩到底，身下的道奇吉普发出一声啸叫，开始全速飞驰。 “杜克，悠着点！”罗伊大声提醒。 杜克置若罔闻，迎着战机极速逼近。 零式战机突然从数百米的高空俯冲下来，像一只掠翅的大鸟…… 这个时候，杜克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那名戴着飞行头盔的鬼子飞行员，年轻的脸上涌现的肆无忌惮的得意狞笑…… “哒哒哒——”敌机的机载机枪吐出密集的火舌。 扫射扑面而来，呼啸的子弹擦过吉普的车身，在山坡上掀起一个又一个弹坑。 眨眼间，双方错身而过。 显然，敌战机另有任务，这番扫射只是搂草打兔子，它在掠过车顶后一个猛地拉升，随之扬长而去。 “好险！”每个人都长吐了一口气。 罗伊异样地看了一眼杜克，怪叫道：“杜克我的兄弟，这一年来都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你从捏糕点中找到了灵感？” 其他两人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给杜克竖了个大拇指。 吉普越过一道山梁，很快驶上一条水泥路，西凯姆机场遥遥在望。 一眼望去，是一大片无垠的开阔地，修葺一新的跑道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最前方是一条宽度60米的主跑道，此外还有两条宽约30余米的副跑道，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下，这几条灰白色的混凝土跑道愈加显得褶褶生辉。 跑道的一侧，是紧依着大海的连绵山峰，山脚下，有七八处依山开凿的隐秘机库，在它的外围，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从外形可以判断，有机棚，有油库，有营房，还有发电厂和修理厂，而机场的塔台上，竖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金属天线。 此时此刻，一百多架战机已被从机库拖出，整齐排列在跑道两侧，有B-18和B-17以及A-20轰炸机，更多的是P-40战斗机，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P-3和P-26战斗机。 阳光下，机身折射的光芒有些刺眼。 “谢天谢地，小鬼子一定会因为他们的愚蠢付出巨大的代价！” 几名飞行员同时感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杜克兄弟，麻烦你再快点，我已经快等不及了！”马里奥推了推杜克。 话音刚落，身后的罗伊大声疾呼道：“不好，有大批敌机来袭！” 这是一支由二十多架舰载轰炸机组成的编队，战略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要拔掉这处隶属夏威夷陆军的西凯姆机场。 此时的杜克已不是原来的杜克，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他已被那个叫李伟的主导，作为一名曾是天鼎国优秀的王牌飞行员，日军偷袭珍珠港的这段历史早在李伟上军校那会就已成为经典案例，因而，现在的杜克已熟知珍珠港整个事件中的每一个细节。 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必先取夏威夷所有驻军的机场，包括陆航、海航以及海军陆战队三大军种。 这个时候，美利坚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空军编制，空军力量主要集中在陆航和海航，直到1947年，美国才单独成立了空军。 只有消灭了空中打击力量，接下来的第二波、第三波攻击才会一马平川，从而为最大限度重创美军太平洋舰队创造条件。 杜克还知道，日军的这次偷袭珍珠港，则意味着以美日为主导的二战太平洋战争的正式打响。 这之前，长袖善舞的美国政府在二战之中的表现更像是个投机商，在进一步认清形势后，它通过一系列的制裁手段已逐步扼制住了日本国的喉咙，这才有了日本的激进派决定孤注一掷，采取奇袭的方式试图消灭美军的海上有生力量。 第3章 空袭西凯姆机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而有效的战略计划。 它的非凡意义完全体现在先发制人的重要性。 轰炸机编队很快通过这辆疾驰的道奇吉普，朝一公里外的西凯姆机场掠去。 它甚至懒得向这辆吉普车投下哪怕一枚炸弹，在这些长途奔袭的飞行员眼里，前方那些整齐排列的战机才是他们最值得消耗炸弹的目标。 此刻他们对将这些俊俏的战机夷为平地的迫切性不亚于大旱之望云霓。 “杜克，快加油门，争取抢在他们前面抢下几架战机！”罗伊一面大声催促一面从车里站起，因为内心的焦虑，他恨不得马上跳下去。 “来不及了……” 杜克话音刚落，炸弹倾如雨下，准确无误地砸向一架架战机。 爆炸声震耳欲聋，大团大团的黑烟伴着火光熊熊燃起，整个停机坪在颤抖，空中弥漫着各类飞机的残骸碎片。 众人的心一下子绝望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 “该死的日本小鬼子！” 吉普一驶上跑道，杜克狠踩油门。 有几架敌机掉头而来，对一些没有殃及的飞机开始补弹。 其中有一架似乎惦念起了他们的存在，径直向他们的座驾飞来，它显然是一架轰炸编队的护航战机。 远远的，它就开始发动扫射。 杜克尽量让车沿着跑道直行，眼睛紧盯着跑道上被子弹砸出的一道烟尘，这道烟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劈向他们的吉普…… 刹那间，就在二者即将交汇之际，杜克猛打方向，将车斜斜刺向另一条副跑道。 战机刮着劲风从众人的头顶呼啸而过。 “有备用机场吗？” 杜克头也不回询问。 一言惊醒梦中人，马里奥急切答道：“修理厂旁有个废弃的机场，如果运气好，里面应该有送修的飞机。” “怎么走？” “一直向前！” 车子来到爆炸区域，杜克不顾危险，驾车冲进烟幕之中。 头顶上的敌机并未全部散去，有数架依旧盘旋，在尽可能寻找残存的目标。 这一会儿，塔台的两侧不知从哪儿冒出不少大兵，他们在用少得可怜的防空武器进行还击。 只可惜，这处太平洋深处的美军基地，一直被美国军方认为是世上最安全的海空基地之一，不但平常集训的战机都懒得归库，连机场周围像样的防空火力都竟然没安排军队值守，故而，塔台旁的反击仅仅是几门高射机枪。 但担任护航的日军战机是不会任由这些威胁武器的存在，起码有三架三菱舰载攻击机正在进行定点清除。 舱尾的机枪手火力全开，一颗颗大口径的机枪子弹倾斜而下，编织起密集的火网，将所有的大兵压制在简易的掩体里。 不仅如此，一架轰炸机立即加入到支援的阵营，当即投下数枚航空炸弹。 又是一波巨大的爆炸，这下，反击举步维艰。 正因为敌机的注意力全部被这小股防空力量吸引，才导致杜克一行有惊无险穿过了塔台。 顺着马里奥手指的方向，杜克已看到一座拱形的建筑。 那就是西凯姆机场的唯一一家修理厂。 车没停稳，三名驾驶员一跃而下，已将杜克抛到了脑后。 他们冲进建筑内，早有两名穿着工作服的修理人员迎身上前。 杜克跑进来的时候，罗伊已爬上最外面的一架P40。 机身很新，只是电路系统出现了小毛病，已经修好，原本就是今天交付。 杜克伸头向里张望，试图也给自己找一架。 “杜克兄弟，晚上继续喝酒，不要误了船长酒吧今晚的打折！” 杜克不理他，对一旁的修理工开口就问：“还有能飞的吗？” 罗伊此刻已启动战机，正在进行必要的预热，闻言大惊，忙不迭喝道：“杜克，你开什么玩笑，战机是你能开的吗？别忘了，你正规的飞行一次都没飞过！” 战情如火，丢下这句话，罗伊无暇再管，将战机徐徐开出修理厂。 随即，他加大了马力。 另一名修理工带着马里奥和乔伊斯走向其它两架战机。 登机后他们分别从另一个出口开出。 修理厂里只剩下杜克一人。 他是一艘战列舰的糕点师。 全是打交道最多的便是高筋面粉。 但这并不妨碍他将战机开上蓝天的梦想。 “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有能飞的战机吗？” 这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修理工，他毫不客气地给杜克献上一个白眼。 “先生，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修理工翻了翻眼睛。 ‘尼玛，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吗？’ 杜克声色俱厉：“混蛋，你每耽误一秒钟，就可能有一条甚至更多条士兵的生命受到死亡的威胁，你的冷漠会让你成为国家的耻辱！” 修理工跳了起来，冷冷道：“你会飞吗？” “当然！”杜克的回答斩钉截铁。 修理工怀疑地打量着杜克，“你的朋友不是说……” “鬼话，那是过去的我！”杜克的口气渐软，“其实，你只需要看我操作一下就知道，再说，我总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修理工想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怕担责，正在犹豫，这时一颗炸弹在房顶爆炸。 一定是罗伊他们驾驶的战机被敌人发现，鬼子已盯上了这里。 屋顶顿时被掀开一道豁口，杜克急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如此危及的情况下，每一架战机最该去的地方就是痛揍敌人，而不是被你束之高阁！” “角落里还有一架P40，刚保养过，就是轮胎气压有点不足，待我充点气……” “不用了，快带我去！还有，机枪子弹充足吗？” “刚补充过。” 爬上战机，杜克只是瞄了一眼，便娴熟地进行了一系列的骚操作。 前世他开的是天鼎国自主研发的最新款战斗机，其操作复杂程度相比这架P40又何止十倍！且，他还对二战期间各国的战机都有过研究。 P-40战机又名战斧，由美国寇蒂斯公司在战前设计的P-36“鹰”的基础改进研发的战斗机，该机将发动机由“双黄蜂”星型发动机改为涡轮增压的“阿里逊”V-1710直列发动机。 修理工特地爬上战机盯着他，生怕这位年轻人滥竽充数吹大牛，直到看到杜克一番熟练的操作后，终于松了口气，笃定地下了地。 第4章 小试牛刀 备用跑道不是很长，路面也不算平坦，当杜克将战机开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乔伊斯驾驶的最后一架战机升空。 相比前世的战机，这架P40机身太轻，开起来有点飘。 恰在此时，杜克看到天空中一架攻击敌机正掉转头袭来。 杜克不想未捷先死，立即将油门杆加到最大。 这架战机刚刚在修理厂投过最后一枚小型炸弹，它去而复返主要就是想扼杀这里存在的危险。 掉头后，果然发现简陋的跑道上忽然多了一架战机。 在离跑道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它开始俯冲攻击，准备用大口径机枪子弹撕碎这架仅存不多的战斗机。 杜克当然知道处境的危险，对于一架起飞状态的战机而言，在那些空中高速飞行的战机眼里，和绵羊没什么两样。 杜克唯一要做的就是要他的机载机枪展开反击。 这个时候，他已不是徒手空空，绝不会做待宰的羔羊。 他总共有2挺道12.7mm机枪和4挺7.62mm机枪。 机头两挺，左右机翼各2挺。 机头的两挺是勃朗宁M212.7毫米口径重机枪，左右机翼各2挺是勃朗宁M19197.62毫米口径机枪。 机头的两挺可手动瞄准，左右机翼的4挺是固定式的，由战机驾驶员统一操控，采用机械传动统一控制。 所以，一架正在起飞的飞机，对空中的目标并没有太多的办法，杜克只能寄希望于机头的两挺机枪。 而对于一名正在驾驶飞机起飞的飞行员而言，要操控的东西很多，除了油门杆还有操纵杆，双手根本腾不出来，任何一个小失误都极可能导致机毁人亡。 故而，杜克最可能的反击手段就是要不将战机停下来，要不将战机送上天。 箭已在弦上。 随着油门越加越大，战机在跑道上开始撒足狂奔。 目测双方的距离刚刚够杀出生天。 这架战机在一段的极速飞行后，已储备了足够的动能，杜克猛地一拉操纵杆，机头倔强地抬起头，“嗖”的一下如一只猎豹升空了。 同时，杜克觉得机身一轻。 ‘谢天谢地，吃饭的家伙什没丢！’ 杜克内心一阵狂喜，继续加油并猛拉机头。 不容多想，敌机已近至眼前，它的火控已全面启动。 显然有子弹击中了机身，杜克能听到子弹与机体金属碰撞的锐响，他不等飞机平稳，便腾出一手握住了机枪。 射击按钮同时按下。 六根枪管也不管锁没锁定目标，同时开始突突。 子弹同样密集，六道火舌向对方罩去。 突如其来的子弹吓了敌机一跳，一颗明显沾了狗屎运的子弹击中了敌机机舱玻璃，鬼子飞行员立即顾忌起来，不停躲闪。 乘此机会，杜克再次昂起机头，从敌机的右侧数十米开外逃遁。 它已经进入正常飞行状态。 敌机一个小角度转弯，加大马力又追了上来。 升空的战斗机从速度和灵活度上来说，是所有的轰炸机无法企及的，只要它的存在，对这片空域的正在执行轰炸任务的所有轰炸机来说，无疑会是灾难，因而，这架三菱攻击机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解决这架P40。 杜克已感觉到尾随敌机正在对他进行攻击，顿时恼羞成怒。 ‘狗日的，还没完了！’ 杜克已下定决心，他必须要全神贯注先废了这条如影随形的尾巴。 P40一个昂首刺入云中。 此时的海面上，一轮朝气蓬勃的太阳正把万丈光芒普洒大地。 三菱战机的飞行员忽然就发现失去了敌机的踪迹。 纳闷间，一个黑点沿着太阳的方向极速俯冲而来。 尽管是冬季，但西太平洋的阳光依旧太过耀眼，以至于他忽略了那个唯一可能的方向。 隐隐约约总觉得哪儿不对，鬼子飞行员还没来得及回神，一架如大鸟般的飞机转瞬欺身而至，电光火石间，喷涌的火光如妖魔乱舞，起码有十数颗子弹穿透了机舱玻璃。 一缕妖艳的血光宛如花朵般绽开。 三菱战机立即失去了控制，翻着跟头快速下坠，巨大的机身重重击在一处山崖上，烟尘跟着升腾而起…… “耶！”杜克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的呐喊。 这一幕同样被机修厂的那名机修工尽收眼底，他猛挥拳头，在原地一蹦三尺高，仿佛比自己击中敌机还要开心。 他本意是担心这名黄皮肤的飞行员忽悠他，因此从杜克将战机开出厂内，就一直跟随而出，目不转睛看着这家P40的一举一动。 至此，从太阳初升珍珠港开始遭受日本战机的大规模攻击后的近一个小时，是唯一的一架敌机被我方击落。 还是空中交战的那种。 这名修理工又如何不倍感激动？ 恍惚间，他萌生出一种强烈的骄傲，正是他的英明决断、将战机赐予那名华裔士兵，才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 一击成功，杜克调转机头，向着珍珠港港区飞去。 前方，他能看到有几架已方的战机正在与敌人鏖战。 这很好判断。 首先，这些P40战机和敌方任何一种机型的外观都有很大差别，看上去更中规中矩；再有一个，美国大兵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几乎每架战机机翼下都被手绘上要么是美女、要么是野兽的图案。 此刻从空中看珍珠港，像是一个沸腾的鼎镬。 无数只舰船东倒西歪、火光熊熊，遭到暴击的舰艇泄露的燃油在海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与火即燃，粗广的火带正在随风肆虐，而海水中惨象更是让人揪心，数以千计的士兵如下饺子般在海水里挣扎扑腾…… 虽然是一名重生者，也熟谙这段历史，但当身临其境见此一幕的杜克还是不禁心惊肉跳。 太惨了！ 杜克忍不住向远处眺望。 同样，港区外围的很多建筑物也燃起了打火。 依稀听到有人在奔走哭嚎。 小鬼子的狠劲果然不是盖的。 这才是第一轮攻击。 杜克深知，此时此刻，在北太平洋的某处，由南云忠一司令官率领的日本舰队或许已经发布了第二波攻击的命令。 这道命令下达后，又将有167架各类战机席卷而来。 满目疮痍的珍珠港将会进一步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就是万能的上帝也忙不了什么忙。 第5章 战鹰俯冲 渐行渐近，杜克已清晰看到3架P40战机在空中翻飞，他们的贸然闯入，完全打乱了珍珠港上空敌机攻击的节奏。 毫无疑问，这三架战机正是刚刚从西凯姆机场紧急起飞的罗伊他们。 除了一些我行我素依旧在对军舰采用投弹的轰炸机，起码有十架以上的攻击机被这三架P40吸引，为了将危险扼杀于隐患萌芽之初，他们纷纷开始拒敌，将战机迅速拉升，向着敌机扑了过来。 因为数量上的悬殊，三名陆航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飞行员不敢进入太深，只能在港区外围的上空进行试探性攻击，三架战机从三个方向各自为战，只要看到落单的敌机，咬上去就是几梭子，如果对方反击，他们马上掉头就跑。 这样做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任何莽撞的进攻，一旦被优势兵力围剿，结局只能是被歼落。 在袭扰的同时保全有生力量，似乎是当下最有效的战术。 可这种浅藏辄止的摩擦根本解决不了太大的问题，那些如恶魔般的轰炸机机群正毫无忌惮地将所有的机载炸弹倾斜一空，准确无误地投向心仪的目标，然后心满意足地朝着他们的母舰驻停的方向扬长而去。 “不行，得改变这样的被动状况！” 杜克一边心说一边猛拉操纵杆，将坐下的战机竭力冲向云端。 发动机的声音轰鸣起来，吃力地向高空攀爬。 3000米、5000米、8000米…… 飞行仪表中的高度表数字在快速跳动。其它的空速表、马赫数表也显示这架战机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攀升。 高度表最终的数字停在了9800米，对于这架看上去老旧的战机来说，这几乎是它的升限。 但这个高度对杜克来说已经足够，他如愿进入了云层之上。 杜克知道，这个时候的战机，机载雷达除了能力有限，在运用方面也不普及，配备了雷达的战机更是凤毛麟角，从敌人无法察觉的方向展开偷袭是个不错的选择。 旋即改为平飞，杜克的战机像是一个幽灵，神不知鬼不觉的向珍珠港上空飞去。 借此难得的机会，杜克打开了机载无线电。 他想碰碰运气试图寻找友机的频率。 机舱里立即发出不绝于耳的电流声。 随着谐振的调节，某个频率里传来想起伊哩哇啦的吼叫声。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天鼎国正规军校出来的职业军人，日语和英语都是必修课，杜克立即听出对方使用的是日语。 “小泉一郎负责警戒……” “八嘎，附近一定还有没有清除的机场……” “那些该死的微型潜艇怎么还不加入战斗……” 声音乱糟糟，只能听个大概。 杜克明白，这些声音都是从一些零式战机发出的。 这个阶段，世界各国中无线电制造水平及普及水平较高的只有德美英三国。而日本甚至苏联在无线电的发展方面还相对落后，在日本各式战机中，安装了无线电的似乎只有零式战机。 且还是美国仙童的仿制品，效率很低。 就算苏联，也是到了二战后期，才靠美国的援助大量装载。 杜克对日军的频率不感兴趣，他迫切需要找到友机的喊话频道。 唯有协同作战，这个时候才能共克时限。 又微调了几格，突然跳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乔伊斯，你还好吗？” 分明是罗伊老狗的声音，杜克欣喜若狂，赶紧抓起话筒：“罗伊，我是杜克，我已飞临珍珠港，就在你们的上方。” 电台瞬间寂静了下来，好半晌，罗伊惊愕且口吃说道：“天哪……杜克，你没开玩笑吧？” “听我说，我即将深入敌机群，进行一轮俯冲攻击，如果你们三人还活着的话，我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 又是短暂的沉默。 是乔伊斯的声音：“杜克，你是怎么把一架P40战机弄上天的？” 接下来是马里奥的声音：“罗伊，你的这位老同学是糕点师吗？” 马里奥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旋即，罗伊歇斯底里喝道：“杜克，你个混小子别开玩笑了，赶紧滚回去，我不想将来某一天亲自参加你的葬礼！” “兄弟们瞧好了……”丢下这句话，杜克徐徐推动操纵杆。 “杜克……” “混蛋杜克……” “杜克疯了……” 身下的P40先是划了一个平滑弧线，渐渐的，机身与地面的角度越来越小…… 油门杆被杜克向身侧越拉越大…… 机身涂着军绿色油漆的P40正以离弦之箭的姿态从云层之中刺向地面。 无论怎么看，机翼下那位丰乳肥臀的美女在明丽的阳光下都是那么的妖艳。 “上帝呀，真是杜克！”在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声后，罗伊很快警醒过来，“兄弟们，豁出去了，掩护杜克草小鬼子屁*眼去！” 三架战机分从外围三个方向掠向港区。 乔伊斯的声音紧随而至：“让我们为杜克祈祷吧！” 没飞多久，罗伊幡然醒悟，似是在询问所有人：“见鬼，刚才俯冲的那架飞机是杜克吗？” 他的怀疑也正是所有人的怀疑。 马里奥迫不及待说道：“是啊，乔伊斯你说，你敢从高空中以一马赫以上的速度高速俯冲吗？” “不，不是杜克！”罗伊断然呐喊，“那架战机上绝不是一个菜鸟飞行员！” …… 满荷的动力加上高效的动能，这架P40眨眼间冲出了云层。 它以超过人们想象的速度射向港区的海面。 高度表飞快的滚动。 耳膜在嗡嗡作响。 久违了的飞行兴奋感鼓荡在杜克的胸腔。 他有些激动，有些恍惚，还有些如置梦幻。 霎时间，他仿佛置身于原本熟悉的那个战场。这个时候，他不是一名美军大兵，而是天鼎国一名捍卫疆土安全的勇士。 场景有些类似，当时所要驱逐的也是该国的战机，所不同的是记忆深处的那缕未捷身死的无奈和遗憾。 那个李伟，那个有着远大抱负的李伟，那个心存鸿鹄之志誓要为国家安全奉献最后一滴热血的李伟，在一次冒进的试探中，生命之花就此凋零，他的灵魂从此成了无主之萍…… 但骨子里的那腔热血和信念依在。 虽然上天赋予了他生命新的意义，这一辈子他依然不想苟活。 第6章 力量悬殊的空战 P40战机速度很快，最先进入杜克视线的是一架鱼雷机，或许是刚刚加入战场，它的机身很沉，尚未投下任何一枚鱼雷。 因由珍珠港的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军港，鱼雷机的攻击可供腾挪的空间相对狭窄，日军已将此次进攻珍珠港的所有鱼雷机进行了改装，加上已有第一批次空临的战机投放了鱼雷，这架战机目前正在寻找更理想的目标以及让自己舒适的投放角度。 因而，它的飞行高度相对很高，像一只翱翔空中的老鹰在急切寻找合适的猎物。 对这架战机的飞行员来说，机上这些千里迢迢运来的鱼雷实在太过珍贵，他不想浪费哪怕一枚，他要让它物尽其用。 杜克一眼选中了它。 飞机还在一千米开外的高空，杜克的机载火控已经将其锁定。 接下来便是全速前进，死死咬住。 双方在不到五百米时，杜克率先开火。 数道密集的火舌以5马赫以上的速度裹挟而来。 曳光弹瞬间罩住了这架战机，这名小鬼子飞行员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从云层上空对他发动攻击，当密集如雨的子弹穿透他机舱玻璃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紧。 但一切已晚，不甘的念头才闪过，他已被数颗大口径子弹爆头，甚至没能哼一声，生命之花便夭折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且有子弹击中了这架战机的油箱，鱼雷机拖着浓浓的黑烟一头栽进海里。 罗伊一直在留意高空中是否有己方的战机，果见有一架P40神兵天降，本想用无线电打个招呼，确定一下到底是否是杜克这厮，没料对方开火太快，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架鬼子战机已被击落，这下，他愈加不相信杜克就在战场。 “杜克，是你吗？” “罗伊，老子已干掉一架，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机会难得，这些小鬼子的战机就像靶机一样任由宰割，难道你们是想喝我剩下的汤吗？” 罗伊虎躯一震，脑瓜子嗡嗡的。 不但是他，西北方向和东南方向的另外两名飞行员乔伊斯和马里奥也被眼前的一幕降维吊打了。 三人内心皆疑云翻滚。 “杜克，我草拟姥姥！” 脱口说出杜克常说的口头禅，罗伊只好先搁置疑虑，马上加大油门，他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战场。 他总不能输给一艘战列舰上的糕点师吧！ 堂堂的美利坚陆航驱逐机联队三名优秀的飞行员，升空十多分钟后，竟然连一架敌机都没揍下来，反而是海军的一名厨师通过完美的空战方式，率先斩获一架，传出去还不丢死个人！ 况且，兴许正如杜克所言，这些敌机可不就是靶机嘛。 罗伊已经急不可耐了。 然而，半分钟后，他可不这样想了，他的菊花有些紧。 三架敌机在迅速拉升，果断对他进行迎战。 不仅如此，罗伊的余光看到其它的方向也有敌机升空，在对闯入的四架战机进行全面阻击。 电台中乔伊斯绝望狂叫：“见鬼，好多敌机，我被鬼子咬住了！” 马里奥声音也很沮丧：“杜克你个混蛋，这哪里是靶机，分明就是魔鬼！” 但不管如何，罗伊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正面刚，如果打不过就跑，他丢的不是他们驱逐机联队的脸，而是整个美利坚陆军的脸。 “注意保持战斗队形，相对掩护配合！” 电台中出现的是杜克的声音，风轻云淡胜似闲庭信步。 你姥姥的，怎么配合嘛！ 罗伊咕哝一句，迫不及待对着远方的敌机发动火力。 说实话，这是罗伊他们的第一次实战，缺少临战经验的三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飞速逼近的敌机上，根本不相信如此局面下战术会有什么鸟用。 他已打定了主意，如果实在扛不下，他就拔腿就跑。 这个时候，逃跑不丢人！ 上帝作证，敌众我寡，谁都知道拿鸡蛋碰石头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杜克也被几架敌机咬住了。 因为身置战场中心，一下子有四架三菱战机盯上了他。 有两架位置很近，且相互靠拢，另两架分从两个方向对杜克展开了围歼。 避其锋芒攻其薄弱，杜克想都没想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那里，只有一架孤零零的战机，而且与其他的三架相隔较远，做不到互为犄角。 P40昂首斜刺而去。 杜克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自己的战机与对方的机头处于同一条直线。 但对方却在拼命调整身形，已便于瞄准射击。 当高度足够，杜克将战机改非平飞，双方的距离在极速逼近。 此时此刻，杜克不但要设法拔掉身前的拦路虎，还要时刻提防身后敌机的火力覆盖，对于高速行进的机枪子弹而言，如果以固定的姿态飞行，只要一个必要的提前量，所有的战机跟固定靶没什么两样。 时而蛇形，时而翻飞，时而摆尾，杜克一方面不给前方的敌机锁定的机会，一方面不给后方的敌机揣透飞行轨迹的机会，杜克的这架P40变幻着匪夷所思的姿态，转眼间就来到了敌机斜上方。 杜克一推操纵杆，战机以一个小角度开始俯冲。 恰在这时，敌机也昂起了机身，双方几乎处于同一个平面。 只是杜克的火控按钮明显要早于对方按下。 P40所有的机枪管同时向外喷射子弹…… 杜克掠过那架冒着火光下坠的敌机，将身后的追击越甩越远。 直至看不到尾巴，杜克大角度掉头，继续从高空中兜了一大圈于珍珠港港区的东北方向卷土从来。 这个时候，马里奥已仓皇逃遁，乔伊斯拖着受伤的战机不知去踪，唯有罗伊在苦苦支撑。 他的心中叫苦不迭。 倒不是他非得为陆军争一口气，而是他被对方三架敌机紧咬根本摆脱不了。 ‘我的上帝，这是是要完蛋了吗？’ 绝望中，罗伊试图逃跑，但更严峻的事发生了，他的机翼被击中损毁严重，机身已变得极难驾驭。 呼啸的子弹根本不顾及他渐渐沉沦的心情，追着他的屁股好一阵猛揍。 形势已千钧一发。 ‘唉，也不知杜克那混蛋怎么样了……’ 第7章 初战告捷 紧要关头，又有一架敌机从右前方俯冲而来，它的速度之快，几乎杜绝了罗伊任何逃跑的机会。 虽然还没开火，但罗伊知道对方的火力覆盖也就在毫秒之间。 而一旦对方把火控按钮按下，他活下去的希望几乎为零。 罗伊终于体会到我为鱼肉的感觉。 ‘我可不想要什么狗屁勋章，我还没活够呢！’ 念头才闪过，他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 ‘交了个零蛋，美利坚陆军的脸都让我丢尽了，哪来的勋章？’ 冥冥中，罗伊本能一推操纵杆。 “哒哒哒……”与此同时敌机的火控按钮终于被按下，密集的子弹从这架P40的四周擦过。 对方一击不中，一个摆尾又追了上来，数架敌机如同狩猎场的猎人已将他这只小羔羊团团围住。 罗伊万念俱灰。 突然，一个黑影从更高的上空极速冲来，人未到，数道火舌先行开道，以雷霆之势劈向拦截罗伊的敌机。 罗伊面前的压力陡然一轻，那些射向自己的子弹顿时沉寂下来，同时间，那架敌机飞姿踉跄起来，明显像是喝醉了酒的感觉。 紧接着，敌机翻了个跟头，如断了线的风筝飘摇下坠。 惊愕间，罗伊听到无线电里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罗伊老狗，别忘了你欠老子一个人情！” 杜克？ 瞟了一眼对方的机身，一个三点式的金发美少女正对他妖媚微笑。 不是杜克这厮是谁？ 罗伊瞬间又惊又喜，刚想说点什么，杜克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六点钟方向有敌机一架……还有八点钟与四点钟也各有一架，我来掩护，你设法甩掉尾巴！” 说话间，一架P40掠过罗伊的头顶，向他的身后飞去。 他听到了子弹纷乱的呼啸。 “谢天谢地，老子活下来了！” 压力荡然无存，罗伊将战机冲天拔起，一个摆尾调转头来，立即选准了一架敌机撵了上去。 就冲人家杜克的这份义气，就冲陆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罗伊也要做点什么。 撵着人家的屁股就是爽。 罗伊第一次感到空战其实大有乐趣。 死命咬住、紧追不舍！且对方已被自己的机枪准星锁定，罗伊的心犹如鹿撞，迫不及待按下射击按钮……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子弹倾泻而出。 随着越来越多的子弹集中痛击目标，那架中岛B5N297式舰攻机终于火光四起。 “耶！”罗伊手舞足蹈发出深情高呼。 “杜克，我也干掉一架！”罗伊像是一个考了好成绩的孩童在向家长邀功。 “嗯，罗伊好样的！” 罗伊油然升起一腔自豪，“杜克兄弟，跟你一起合作真愉快！” “谢谢夸奖……一起撤了！老子断粮了！” “没问题，我听你的！” 两架战机不再恋战，主动脱离战场，朝着西凯姆机场飞去。 罗伊带路，两架P40冲上西凯姆机场的备用跑道，徐徐停了下来。 杜克一下飞机，罗伊张开双臂飞奔而来。 “草你姥姥的杜克，你好像换了一个人，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杜克挣开他，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罗伊你真调皮！” 罗伊面色一端：“直说了吧杜克，到底怎么回事？” 杜克知道他是奇怪自己吊炸天的表现，心中并不慌张，稳稳说道：“有些非洲土著天生就是猎人，而我们华人，有些生来就是猎鹰！” 罗伊愣了一愣，直接给了杜克一个白眼：“你就吹吧，那你为何没通过陆军的飞行员招募？” 杜克也给了他一个白眼：“这要问你们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那些傲慢的白人为何会对我们华人一贯如此偏见？” 罗伊幡然醒悟，顿时愤怒起来：“那些虚伪的混蛋就该下地狱！”说完上前一步，“杜克兄弟，你怎么不早说？这样吧，我去和我的长官说说，邀请你加入我们陆军航空兵！” 杜克耸了耸肩：“不必劳驾，今天后很快会有长官来找我，据我推测，级别并不会比你的长官低！” 扔下这句话，独留一脸蒙圈的罗伊，杜克大步向修理厂走去。 修理厂的门前，早有一群人候在那里，除了一些修理厂的工人，还有很多陆航的飞行员。 他们一涌而来本想驾机迎战，但遗憾的是，整个西凯姆机场所有幸存的战机已被杜克四人捷足先登了。 马里奥也在挤在人群中，而乔伊斯依旧不见踪影。 一见杜克走近，马里奥冲出人群，对其他人兴奋地介绍道：“就是他，他叫杜克，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水兵，正是他率先干掉珍珠港上空的第一架小日本战机。” 那名中年修理工也走上前来，一脸的不服气，补充道：“何止这些，杜克从这里刚刚升空就揍下一架！” 所有人一下子定住了，他们在反复打量着这位不起眼的华裔小兵。 而且还是个水兵。 其中一人探头对紧随其后的罗伊扬声道：“罗伊中尉，是真的吗？” “哈哈，那能有假，老子也干掉一架中岛舰攻！” 先说出自己的成绩，除了自豪的成分，罗伊真实的想法是不想让陆军太颜面扫地。 眼前的这些二十来人，都是陆航的飞行精英，在这次战斗中，全部坐的是冷板凳。 “那……杜克兄弟，你到底干掉几架敌机？” 杜克拿手指认真掐了掐，满不在乎说道：“五架，三架三菱零式舰载，一架爱知舰爆，一架中岛舰攻。”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看杜克的神情都不对了。 “劳驾，谁去给我的妞补充点弹药？” “还有我的！”罗伊跟着说了一句。 “我去我去……”几名修理工忙不迭抬着一个箱子跑向战机。 “喝口水，待会儿继续干！”杜克从一名穿着飞行夹克的少尉手里夺过一瓶水，咕咚几口喝干。 稍休息了一会儿，杜克准备再次登机，不料其他的飞行员死活不让，将他死死按住，起码有十数名飞行员向着杜克的P40撒足狂奔。 人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唯恐落后，怕别人抢了战机。 一名水兵况且都能击落五架敌机，如此天大的利好消息，他们又如何不振奋？ 罗伊惊魂未定，正好落得个心安，也不计较，搂着杜克的肩膀来到马里奥面前。 第8章 第二波打击 简单询问了一下乔伊斯的情况，众人都有不妙的感觉。 除了祈祷他的平安，没人能做什么。 此刻，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杜克。 他是海军，他有自己的战斗岗位，这里不属于他，他迫切想回到自己的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去。 尽管，他只是舰上的一名糕点师，或许连使用舰载机炮的资格都没有，但作为一名军人，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不过，虽然是一名穿越者，也熟知那段历史，但很多无关紧要的微小细节他并不耳熟能详，比如，这个时候，他效劳的那艘战列舰其实已经遭到轰炸并沉没，而且，这艘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是整个珍珠港事件中所有美利坚人民最沉痛的记忆，从早晨八点十分中弹，很快引发了舰艇前部弹药库的爆炸，从起火到沉没仅仅花了9分钟，作为珍珠港最大的战列舰，其中有80%的舰员阵亡。 这个数量是一千多名，占了所有死亡人数的近一半。 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轮休，杜克奇迹般成了那个20%。 杜克无心继续逗留，跑向那辆道奇吉普。 “罗伊，我需要用一下这辆吉普。” “你去哪里？” “去珍珠港，看看到底能不能做点什么！” 罗伊和马里奥交换了一下眼神，旋即道：“我们也去，乔伊斯一定已经坠机，也许就在那片海域。” 三人跳上车，杜克将车开得飞快。 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是早上8:49，杜克记得，日军对珍珠港前后一共进行了两轮攻击，第一轮是在一个小时前，如果教材没骗他的话，第二轮攻击也就在分分钟后开始。 本来日军的计划中，还有第三轮攻击，目标直指珍珠港的油库和舰船修理厂等重要战略设施，但因为指挥官南云的好大喜功，不想再有无畏的牺牲，因而在经过他和舰队飞行队队长的讨论后，果断决定放弃。 正是因为这次袭击被大打折扣，使得美军这处太平洋最大的前进基地并未遭到毁灭性打击，从而为美军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迅速恢复战力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些珍珠港侥幸存留下来的大型修理厂随着美国对日本的宣战，在很短的时间内马力全开，将大部分损毁的舰船打捞并修葺一新，很快投入了战场。 而那座被日军刻意忽略的50万吨级的油库，战后也在各类舰只和战机的燃料补给方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珍珠港事件，意味着日本对美国的不宣而战。 这也是当下的美国总统罗斯福最为愤怒的原因，因为这次偷袭，美军太平洋基地死伤无数，除了几艘没有归港的航空母舰，其他的舰只彻底遭到重创。 事后，罗斯福总统将这一天称之为“一个可耻的日子”。 事实上，罗斯福冤枉了日本国。 早在日军舰队总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制定的这份攻击珍珠港计划中，已将袭击前必须知会美国政府作为计划的一部分，他们在这一天通过外交部给日本驻华盛顿的大使密发了一份很长的电报，并命令大使在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将宣战的国书递交美国国务卿赫尔，无奈的是，这份国书采用了最严格的密码，日本的美国大使馆根本没来得及解码。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实际上日本虽然没有及时递交宣战国书，但电报的内容已被美国提前解码，时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马歇尔在看到这份内容后，大为震惊，立即向夏威夷发送了一张紧急通告。 没曾想，时下美军内部混乱的传达系统竟然把这份电报通过民用电信局加以传达。 直到偷袭珍珠港发生数小时后，一名年轻的日裔邮递员才将这份电报送到了夏威夷的美军司令部。 …… 西凯姆机场距离珍珠港港区也就十来公里，十来分钟后，吉普已行进在瓦胡岛南岸科劳山脉和怀阿奈山脉之间的某条盘山公路上。 从重生至今数小时内，拥有着华夏王牌飞行员李伟的全部灵魂的杜克，已经彻底融合了宿主所有的记忆，他在渐入佳境。 随着认知的逐渐渗透，杜克知道，几乎位于太平洋正中部的夏威夷群岛，是太平洋上波利尼西亚群岛中面积最大的二级群岛，由8个主要岛屿、124个小岛组成，珍珠港所在的瓦胡岛，面积1570多平方公里，相当于华夏的一个县级城市，居夏威夷各大岛屿面积第三，而人口却属首位，该岛的人口集散地火奴鲁鲁，又称檀香山，是夏威夷的首府所在地。 瓦胡岛最早的居民是乘独木舟来此定居的波利尼西亚人，后来岛上移民越来越多，汇聚了英国、法国、俄国等各式人种，就连早期来美国淘金的第一批日本和中国劳工，也在此定居，无数个民族扎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种族融合的大熔炉。 而那个杜根华的爷爷，正是移民该地的中国劳工之一。 …… 收回思虑，驾车的杜克率先打破沉默，“小鬼子的第二波攻击应该快了！” 罗伊诧异看了杜克一眼，并没说什么。 历经了不久前的那场激烈空战，罗伊已对眼前的这位华裔兄弟充满了敬佩，好几次他甚至恍惚地以为，他哪是海军舰艇上的糕点师，分明就是他的飞行指挥官。 绕过一个山头，罗伊无意抬头，顿时咦了一声。 瓦胡岛的东北方向，黑压压的一大群战机铺天盖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杜克你是对了，小鬼子的第二波攻击开始了！” 话音刚落，刚刚稍稍平息了的爆炸声排山倒海般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 珍珠港再次陷入灾难。 珍珠港上方，升腾起滚滚的浓烟。 日军的第二波空袭，目标直指珍珠港所有幸存的海上机动力量，这是对战果的一种扩充。 驶上一处坡地，杜克刹停吉普，三人齐齐向港区眺望。 这个介于西湾和中湾之间、位于怀皮奥半岛南段、呈鸟足状向内陆延展的军港顿时淹没在烟与火的海洋中。 一阵风起，隐隐捎来某个海军士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第9章 夏威夷戒严令 同一时间，珍珠港东南方向五六公里外的一处建筑群，茂密的树荫里有栋上下两层的小楼，在二楼一间房间的窗前，站着一位年届六旬白人男子，制服的肩章显示，他是一名美国海军上将。 望着窗外时而高飞时而低旋正在肆意攻击的日军战机，他不由得泪水涟涟，他在呐呐低语： “为什么不打死我……” 一名中校带着两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布满焦虑：“将军，这里太危险了，阁下还是先躲一躲吧！” 中校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马上去架他的胳膊。 上将猛一甩臂，沙哑着喉咙说道：“不，我就要呆在这里，与其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还不如祈祷给我来一颗航空炸弹！” 中校不甘心，上前一步道：“您是我们太平洋舰队的司令，种种迹象表明，日军的此次偷袭，预谋已久、计划周密，且进行了细致的情报侦查，极有可能您的官邸已被他们列入了攻击目标！” 上将吼叫起来：“那又怎样，如果因为我的死能让我的良心好过的话，我金梅尔情愿现在就死，士兵，我们的舰队在遭受猛烈的攻击，无数名将士正在失去宝贵的生命，作为舰队司令官，我却没有太多的好主意，你说，我该不该下地狱！” “将军阁下，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们的战机已经升空，并和该死的敌人展开了空战，据我所知，这一轮空战起码有六架敌机折戟沉沙，将军，我们并没有完败，一切还有变数，况且，我们所有的航母都不在母港，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这位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听到这儿，精神一振。 显然，中校是个巧舌之人，一下子唤醒了金梅尔沉寂心底的希望。 金梅尔的眼睛忽然就有了色彩：“中校阁下，你是说我们的战机正在迎战？” “是的，珍珠港上空起码有四架P40战机加入了战场，这个数量随着檀香山、卡纽里等地陆海军战机的驰援还在增加……就在不久前我听说在珍珠港上空，仅仅一架P40就击落了五架敌机！” 金梅尔眼睛一亮：“哦上帝啊，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真希望这样的好消息能够管饱！” 中校看他的主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由衷高兴。 下一刻，金梅尔面色一黯，长叹一口气：“固然这是我今天迄今为止听到的最美妙的事情，但作为夏威夷的陆军司令官，肖特中将一定乐坏了，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此刻一定在嘲笑我们海军的无能！” 中校似笑非笑看了金梅尔一眼，稳稳说道：“将军阁下，那名P40的飞行员隶属我们海军！” “What？P40难道不是陆航的战机吗？” “可驾驶它的是我们海军！” “天哪，怀特，你敢发誓没有骗我？” “当然！” “万能的上帝啊，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如果这是一个梦，恐怕将军阁下会笑醒的！” 金梅尔一改颓靡，整个人顿时栩栩如生起来，来到桌前从一只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慢慢地塞到嘴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怀特中校赶紧掏出打火机，将摇曳的火光送到雪茄的一端。 金梅尔猛地吧嗒吧嗒几大口，吐出一大口浓烟，面露微笑：“士兵，我想尽快一睹这名海军飞行员的风采！” 怀特正要回答，金梅尔滔滔不绝起来：“华盛顿都是一帮官僚，尤其是五角大楼的马歇尔，在我看来此人自以为是、傲慢不羁，且极工于经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我军能否打赢，而在成天算计他的为官之道是否走得更远！ 难道我军的情报部门都是摆设吗？打死我都不信日军的此次行动，华盛顿和五角大楼预先没有获得确切的情报！ 要知道，这是有史以来最卑鄙、最无耻、最让人痛心的偷袭！ 或许，这个锅最后会甩到我身上！ 好在我们海军英才辈出，这个消息无疑会减轻别有用心之人对我的指责！ 怀特中校，此人是我们最好的筹码，事后你花点心思务必将这名飞行员树为典型，最好设法多通知几家一贯爱说风凉话的媒体，嗯，华盛顿邮报算一家，好让全美利坚的人民看看，我太平洋舰队的勇士们并不是只会泡妞和享受日光浴的无能鼠辈！” 中校有好几次想插话，无奈金梅尔侃侃而谈，根本没给他机会。 待到司令官一口气说完，中校才找到机会，他面有迟疑，轻声说道：“可是将军，他……并不是我们海军的飞行员……” 金梅尔一怔：“我不太明白中校的意思……” “他……他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水兵……” “什么？” “而且还是一名糕点师！” 金梅尔的脸上顿时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但如此，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他感到自己的认知好似出了问题。 “糕点师？ 糕点师会开飞机？ 糕点师能够击落敌机？ 而且还是一口气揍下五架？ 中校，你莫不是在和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串疑问，金梅尔目光咄咄逼人，希望对方的解释能够说服他。 “将军，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沉默片刻，金梅尔斩钉截铁道：“中校，随我出去转一圈！”扔下一句话，这位太平洋舰队的总司令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爬上一辆吉普车，他们向珍珠港风驰电掣驶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来到中午的十一点。 32平方公里的珍珠港在经过两轮规模浩大的空袭后，已是一片疮痍。 偌大的港口，浓烟依旧没有散去，海面上飘着残存的火光，依旧有不少溺水的士兵正在他人的帮助下设法逃出生天。 更令金梅尔触目惊心的是，停在港区的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舰只居然找不到一艘完好无损的，大部分的舰船因为遭受到猛烈的爆炸，甲板或舰桥上遍布着大洞，看上去黑乎乎的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眼眶，空洞而没有一丝神采。 海面上一片忙碌，救援的士兵们正从四面八方络绎而来，密密麻麻散布了整个海域。 视线远移，金梅尔看到一艘庞大的战舰已经舰底朝天，吃力地漂浮在海上，有不少人正在用切割机拼了命地切割舱底的钢板，试图将困在水底的士兵救出来。 “上帝啊，亚利桑那号战列舰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此情此景，金梅尔再次潸然泪下，他在哽咽，肩膀不停地抖动。 此时，远处的某个军事设施上架设的高音喇叭里传来夏威夷总督悲伤且低沉的声音： “我宣布，从此刻起，夏威夷全面进入戒严状态！” 第10章 两大军事主官 珍珠港基地被偷袭的消息像是病毒一样在夏威夷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疯狂传播，连穷乡僻壤的角落也不能幸免。 低迷消沉的气氛严严实实笼罩在北太平洋的这处岛屿集群上，尤其在夏威夷的首府檀香山，行色匆匆的人们，脸上总是不免挂着一丝悲戚。 午间时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 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在门前一个急刹。 一位陆军中将率先跳下车，埋头就往大门里冲，大门两边的军警显然跟他很熟络，连忙朝他敬礼，中将甚至懒得回礼，一阵小跑进了司令部大楼。 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位拎着黑色公文包的校官。 上了三楼，中将迫不及待推开一间房门。 金梅尔见到来者，起身相迎。 “肖特将军，今天真是一个不幸的日子，你我作为夏威夷驻军两大军事主官，我们的凛冬已经到来！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脏水都会泼向我们，关于这一点，肖特将军不知做好了准备没有？” 来者正是美国陆军夏威夷基地的最高长官沃尔特·肖特中将。 肖特并不说话，从副官手里接过公文包，取出一张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金梅尔将军，这是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发的一份战情警告，是昨天上午发出，就在一个小时前，檀香山的电信局才将这份电报送到我的桌上。” 金梅尔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脸色霎时阴沉起来：“这么说，参谋部早就料定小日本会在近期有所行动？” “混蛋，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竟然通过民用电信局派送，这帮恶棍就该上军事法庭！最令人恼火的是，陆军的情报部门已把珍珠港列为遭袭的高风险地区，可竟然没有引起这帮混蛋的高度重视！” 金梅尔狡黠一笑：“起码，万一华盛顿对我们发起问责，这份证据会成为我们申辩的有力武器！” 肖特神色稍缓：“将军，你们海军在这次偷袭中伤亡如何？” “初步估计死伤不会低于3000人，所有的作战舰船几乎损失殆尽，今天是我生命中最悲伤的一天，作为舰队司令官，就算华盛顿不对我进行问责，我金梅尔也会主动承担大部分责任！对了，你们陆军损失如何？” “日军主要攻击的是我陆军机场，损失最多的是战斧战机，差不多三百多架，至于人员嘛，统计结果还没出来，但不会是个小数，预测在数百人以上。” 金梅尔略一沉吟：“好在今天是周日，我们所有舰只的绝大多数人已经上岸消假，否则人员的伤亡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肖特摊了摊手：“就算这样，如此巨大的伤亡也不是你我所能扛下的。” 两人皆一阵黯然。 肖特忽然眉毛一挑：“听闻你们海军有位飞行员一人就干掉五架敌机，将军可曾听悉？” 金梅尔的好心情顿时满血复活，自豪说道：“确有此事！”说着哈哈一笑，“这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想必军中开始已将它传为美谈了吧？” 肖特没有正面回答，话锋一转：“我能见见他吗？” “我比将军更想见他，不过我已让人去找了！” 肖特颔首道：“这次打击对我美利坚人民的信心是极大的伤害，一个弹丸岛国竟然敢采取先发制人的战略，这是极度恶劣的挑衅，但不可否认，我们败了，而且败得彻底，我相信此时此刻上到我们的总统，下到美国民众，无不因为这次偷袭沮丧不已，消极的空气已经笼罩在我们的国家…… 是时候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了，这样的消息对鼓舞士气何其珍贵，将军，我有个提议，速将此事上报华府，如果可能的话，召集所有的媒体，形成一波舆论的高潮！” “老夫正有此意！” 金梅尔灿烂一笑，眼珠转了转，忽然神秘兮兮起来：“肖特将军，还有件事您或许不知，我们这位美利坚的英雄……其实根本不是一名正规的飞行员，而是我海军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糕点师……” …… 杜克怎么也没想到，重生第一天他就成了无根之萍。 他服役的那艘战列舰沉了，且是日军空袭珍珠港后最先沉没的一艘巨无霸战列舰。 杜克与罗伊以及马里奥三人来到珍珠港，第一件事就是加入救人的队伍。 不断有烧伤或炸伤以及残肢断臂的士兵被从水里捞出来，此刻，珍珠港两家战地医院以及檀香山的三所民用医院马力全开，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从港区接上伤员呼啸而去。 几乎所有的医院已人满为患。 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沉没地点，惨象更甚，上千具尸体浮满了整个海面，这还不是全部，倒扣在海面的战列舰里还困有大量的官兵，直至太阳偏西——该战舰沉没海中的五个小时后，依稀还能听到隐在海面上的舰艇底座、厚厚的钢板下方传来的敲击声。 这个时候，切割机根本解决不了太大的问题。 杜克机械地参与救援，数小时的高强度劳作后，他整个人快虚脱了。 坐在码头的水泥地上休息时，杜克的脑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这是一段关于亚利桑那号上的记忆。 奇怪的是，他差不多继承了原主绝大部分的记忆，唯独服务的那艘战列舰，有些记忆变得支离破碎。 时断时续，还不完整。 触景生情，杜克想要尽力思索透彻。 罗伊和马里奥也累了，分坐在杜克的两侧。 “唉，杜克兄弟，如今亚利桑那号沉了，你有了更好地选择，从此后，那个让你讨厌的人你可以避而远之了。” 罗伊一边把手臂搁在杜克的肩上，一边摇着头说道。 潜意识里，罗伊的这番话准确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所想，但杜克还是想不出那个人让他厌恶的人到底是谁。 脑壳开始发胀。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脆脆的女声，“杜克，是你吗？” 声音谙熟无比，杜克猛然转头。 第11章 兄弟阋墙 面前是一个亚裔女孩，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丽娜？”一个名字跳进杜克的脑海。 本能的，杜克心突然一揪，有种撕裂般的痛。 他连忙站起来，向女孩走去。 女孩也在向他走来。 冥冥中有种意识，强迫杜克抬起手，去握女孩的手…… 女孩却一甩手，躲过杜克的牵手，她与杜克保持在一米开外，再也不愿靠近哪怕一小点。 身后传来罗伊冷冷的声音：“苏丽娜，你来干什么？” 杜克一愣，‘苏丽娜？’ 没容杜克细想，面前的苏丽娜开了口：“凭什么我不能来？”她慢慢地昂起头颅，嘴角微翘，显出一副不屑的神色。 罗伊大步走近杜克，一把将杜克拽在身后，逐渐提高语气：“苏丽娜，你把杜克害得还不够惨？杜克为了你，昨晚差点喝死，四箱啤酒他一人喝掉一半，醉得不省人事，就这样，他还在念叨你的名字，你……你还有脸过来？” “那是他自找的！”苏丽娜一甩脑袋，语气愈发显得趾高气昂，“好了，我不想为这件事浪费太多时间，很多事情我已与杜克讲的明明白白，是他放不下，与我苏思雪何干？” ‘苏思雪？’杜克又是一愣。 说完她从二人面前擦身而过，没走几步，回过脑袋：“我找麦克斯，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麦克斯？’杜克胸口一疼，双腿已不听使唤，追上几步，又要抓那女孩的手，孰料女孩这一次干脆用力一个格挡，脸上已有愠怒：“杜克，请你自重！我们之间的那点事已成为过去式！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不过，或许介于某种原因，她也觉得语气重了点，脸色一缓，“杜克，念在我们曾经的情谊，请你立即——马上，告诉我麦克斯在什么地方，我很担心他。” 鬼使神差，杜克呐呐道：“亚利桑那号沉了，到处都是死人，现场糟极了，你去那里问问……”杜克抬手向不远处岸边簇拥的一群人指了指，继续补充道“此刻，亚利桑那号上的幸存者都在那里，你去问一下，也许会有麦克斯的消息……” “天哪……”不等杜克说完，苏丽娜撒足跑去。 杜克痴痴望着她的背影。 马里奥踱步而来，拍了拍杜克的肩，略带同情道：“杜克兄弟，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留恋。” 一旁的罗伊也走过来，劝慰着：“是啊杜克，对于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背叛你的女人，上帝都不会宽恕！” “背叛”一词一出，杜克如遭雷击，那段被原主埋藏在心灵深处不愿见光的记忆忽然间就清晰起来。 …… 苏丽娜是他原来的女朋友，与杜克的家庭一样，也是移民夏威夷的华人，最早都是以劳工的身份在美国落脚。 他们家都在檀香山，相隔也不太远，但两人真正的相识是在夏威夷大学。 只是，或许是苏家的爷爷辈父辈们比他杜家更善于经营，到了苏家的父辈这一代，已在夏威夷完全站稳了脚跟，且在檀香山市的华人圈混的风生水起。 苏丽娜的父亲共有三兄弟，他是老二，苏丽娜的伯伯早年就读于夏威夷农业和机械工艺学院，也就是夏威夷大学的前身，如今他是夏威夷大学的校董。 苏丽娜的父亲混得也不错，是檀香山市警察局的一名探长，权力仅次于警长。 而苏丽娜的叔叔则在檀香山开了一家市政公司，外包檀香山所有的居民垃圾的收集，据说每年的利润十分可观。 和美国早期很多华人家庭一样，苏丽娜也有个华人名字，叫苏思雪，华人小辈的名字都是寄托了长辈的某种思念与诉求，正如杜克的华人名字叫杜根华一样。 苏思雪的爷爷早年是从中国的东北漂洋过海来的美国，最后在夏威夷安居下来，这个热带海洋性气候的城市对苏家爷爷来说，什么都好，就是常年看不到一粒雪花，这让他在老年时愈加思念起遥远家乡的雪景，因而苏思雪的名字便被她的爷爷赋予了某种特定的含义。 杜克是在大学二年级和苏思雪确立的恋人关系，直到毕业一年后两人的关系都牢不可破，可变故出现在杜克上了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某一天他把舰上的枪械官引见给了女友，从那一天起，杜克的灾难就降临了。 先是苏思雪对他越来越冷淡，没多久，她便向杜克摊牌了。 她喜欢上了麦克斯，这个来自俄亥俄州的白人上尉。 杜克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就是在这天下午。 麦克斯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一名枪械馆，官至上尉，正是他，夺走了自己的女友。 这个名字，从杜克开始参与现场搜救，就一直不愿去想。 要说杜克和麦克斯的关系，杜克刚加入海军服役的时候，两人还是不错，可这些日子以来，杜克忽然觉得对方的态度似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傲慢还处处刁难他，当然，两人不属于同一岗位，也没有层级关系，但架不住对方的军衔远高于自己。 杜克只是一名下士。 终于在昨天午后，杜克莫名其妙被他的上级要求轮休，说让他去找苏丽娜。 当时杜克很奇怪，根本想不通同样是伙夫的上级怎么会知道苏丽娜的存在，问他，对方根本不加理睬。 于是杜克便乘车去了市内，来到了苏思雪供职的檀香山市电信局。 果然他的上级没有骗他，苏思雪的确有事找他。 只是照了一面，那女子口吐芬芳：“杜克，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杜克声嘶力竭追问。 “我爱上了麦克斯。” 从檀香山电信局出来，杜克已经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明白了一切。 他拐进一家酒吧，想借酒浇愁，却在酒吧里遇上了夏威夷大学的同学罗伊。 罗伊与苏思雪并不陌生，听到杜克说出了一切，当即拍桌子骂娘。 为了安慰这位昔日好友带他走出阴影，回到珍珠港，罗伊又约了马里奥和乔伊斯，一起去海边的山上露营喝酒。 …… 第12章 一言不合开撕 一个念头倏然闪现在杜克的脑海。 ‘原主会不会因为喝得太多猝死，自己的灵魂才得以穿越而来？’ 想到这里，杜克扭头问道：“罗伊，老子昨天喝了多少酒？” “在檀香山的船长酒吧，你就一口气干掉一瓶白兰地，晚上在山上继续喝，你一人又喝掉两箱啤酒，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能喝，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我醉了吗？” “何止，又是哭又是笑，跟疯了没什么两样，平时你杜克是一个安静的人，从没见你这么失态过。再后来，我们把你扶进帐篷，你像个死猪一样就睡了过去……” 杜克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他抬起头向远处看去。 此刻，那个叫苏思雪的女孩正在向亚利桑那号沉没的地点狂奔，看得出她内心很着急。 杜克摇了摇头，暗自笑了一下。 ‘唉，原主真是个情种，一个女孩的背叛就让他觉得天塌了，这哪里还像个军人嘛！’ 杜克笑意盈盈，伸手去摸罗伊的口袋：“有烟吗，给老子来一颗。” 马里奥赶紧掏口袋，取出一包皱巴巴的CAMEL，递给杜克。 “骆驼？老子抽不惯这种烟，还有吗？” “没了。”罗伊随口一说，马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杜克，你不是不抽烟的嘛，什么时候学会的？” ‘原来原主不会抽烟啊。’杜克一边心说，一边掏出一根，立即骂骂咧咧起来，“马里奥你个混蛋，给烟不给火，什么意思！” 罗伊赶紧掏出一只金属打火机，打着火送到杜克的面前。 他的眼珠一转不转，紧盯着杜克的一举一动。 猛吸一口，杜克剧烈咳嗽起来。 看来原主的确不会抽烟。 杜克又吸了几口，咳嗽变轻，当一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杜克已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罗伊有点怀疑人生，眼睛翻了翻，忽然就可怜起面前的华裔兄弟。 “兄弟，那妞没什么好的，好的姑娘多的是，改天兄弟给你介绍一个胸*大的，保证够劲，你还是把”把她忘了吧！” 杜克眉毛一挑，大笑了起来：“你是指苏丽娜吧？哈哈……哈哈，老子怎么会看上她？” 这个态度急转太快，罗伊极不习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一切。 一定是这位兄弟陷得太深。 罗伊愈加同情起他来，柔声道：“我听说你们华人一向重感情，你也不可能一时半会放下她，不过不要紧，晚上我们继续喝酒，就去檀香山的船长酒吧，今天是周末，酒吧有大促，好姑娘一定少不了，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好啊！”杜克灿烂一笑，分别对罗伊和马里奥挥了挥手，“咱们去看看我们的枪械官麦克斯兄弟，衷心希望他躲过了这一劫！” “杜克兄弟，还是算了吧，你这性格见了苏丽娜你说什么啊，万一再闹出不愉快……” “别呀，在我眼里，苏丽娜算个毛线！” 罗伊有些无奈，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些华人一个臭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 …… 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下沉附近的码头上，熙熙攘攘围着几百号人。 这些，全是该舰存活下来的舰员。 此刻，海面上的救援已接近尾声，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被清理得差不多，但打捞和搜寻工作依旧在进行，就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这些人惊魂未定，还在窃窃议论着这场天降横祸，作为幸存者，他们的脸上多多少少蕴含一丝欣慰。 他们中很多人杜克都认识。 老远，杜克就看到一个女孩在和一名穿着海军制服的男子相拥。 女孩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激动得在抽泣。 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但杜克就算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女孩肯定是苏丽娜，而男子嘛，定是亚利桑那号上枪械官麦克斯。 ‘谢天谢地，他没死！’ 之所以伴着这样的想法，倒不是杜克有多虚伪，真正的原因是他对苏丽娜也好苏思雪也罢，的确无感。 那份感情只属于原主的，他可不屑于陷在这些儿女情长中。 杜克走在最前面，罗伊和马里奥跟在身后，三人渐行渐近，快到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指着杜克鼻子骂开了：“杜克你个混蛋，你怎么才来？” 是一个非洲裔的士官，穿着一件夏常厨师服，个子不高，大脸，矮矮胖胖。 杜克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亚利桑那号上的厨师长弗洛伊德上士，也就是他的直属上级。 “上士，你不是安排我轮休吗？” “那是昨天，谁批准你今天可以脱岗的？” 杜克摊了摊手：“看这样子，没人需要我做的糕点！” 话才出口，人群中冲出一人，不由分说一拳击向杜克的面庞。 杜克一侧脑袋，轻松躲过，定睛一看竟是枪械官麦克斯，立即气愤喝骂道：“狗日的麦克斯，你打老子干什么？” 麦克斯一怔。 印象中杜克从来就是性格懦弱，平时遇到一些不忿之事也很少回嘴，况且自己的这一拳速度奇快，一个糕点师怎么可能躲得过？ 虽然心里犯疑，麦克斯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面色顿时变得狰狞：“所有人都在参与亚利桑那号的救援，你倒好，迟迟才过来，你根本就不在乎亚利桑那号上兄弟们的死活！” 杜克白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刚才我也参与了，只是你没注意我而已，不过你放眼看看，这里到处都是伤员，哪里都需要帮手，每走一步都有做不完的事，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混蛋，你还狡辩……” 麦克斯抬手又要揍杜克，却被身旁的罗伊和马里奥一把架住。 两人的夏常制服显示，一个是陆军航空兵上尉，一个是陆军航空兵中尉。 麦克斯瞟了两人一眼，缓缓垂下手臂，口气极为不满道：“上尉、中尉，为什么拦我，这个华人猪需要长点记性……”说着挣脱了罗伊和马里奥，再次扬手向杜克又是一拳。 拳才挥出，罗伊和马里奥分从两个方向一脚向他踹去。 麦克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一旁的苏丽娜不干了，双手叉腰一声娇喝：“你们凭什么打人！”边说边对着一众人眼睛一瞪：“有人欺负你们的枪械官，作为同僚，你们都是死人啊！” 第13章 以多欺少 话音一落，早有六七名美国大兵将三人团团围住。 他们都是与上尉麦克斯很铁的一些哥们，平时唯他马首是瞻。 罗伊将杜克挡在身后，手一指，气势汹汹喝道：“我警告你们，一个人的种族身份不该决定着他被对待的方式！” 马里奥更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的神态：“你们这些混蛋，如果敢动杜克一根毫毛，我会让你们的老婆从此之后只能爬上其他男人的床！” 到底二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不但是美军军种中有着贵族血统的陆军航空兵，还是尉级军官，一众人顿时迟疑起来。 苏思雪可不吃这一套，咆哮起来：“你们这群胆小鬼，麦克斯被人揍了，你们却不做点什么，你们平时口口声声的友谊呢？” 这句话如同催战的战鼓，一个身材魁梧的二等兵立即扑向罗伊。 只是一拳，便打得罗伊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马里奥毫不犹豫飞身驰援，却被斜刺冲出的厨师长弗洛伊德拦腰抱住。 “你这个又矮又丑的猪猡，滚开，你们这样做让我有理由怀疑一个国家的正义！”马里奥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喉咙。 麦克斯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逼近杜克的二等兵喊道：“乔治，让我来，杜克是我的，这个上过我女人的华人猪必须得到惩罚！” 杜克很无语，心中不由替原主鸣不平。 ‘马勒戈壁，不是你抢了人家的女朋友吗？’ 同时心中还有些郁闷，眼前的场景让他怀疑这哪是一支军队该有的，而是营私结党的街头小混混的斗殴日常。 不过，面对大兵压境，他的心中却出奇的淡定。 前世的他，先是作为华夏东方战区的一名出色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由于飞行方面的天赋后来改飞航母舰载机，他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 “贱货，放开我的兄弟！”杜克跨步上前，一把搭在弗洛伊德的手腕上。 “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厨师长一边吼叫一边用手肘猛撞杜克的胸部。 杜克也不躲，扣住对方关节的手突然发力…… 肘部才前进了一半，弗洛伊德杀猪般大叫起来，双臂同时一松，他想转身，可感觉被扣住的右手臂仿佛被焊接了一样，分毫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弗洛伊德一个大力抡起了左臂…… 杜克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抡击，瞅准对方肥硕的屁股就是一拳。 这一拳力大无比，矮胖的厨师长一个踉跄，结结实实磕倒在水泥地上。 ‘emmmm，原主的体质还算不错！’ 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只拳头裹挟着劲风直奔他的脑门而来。 出拳的自然是麦克斯。 “杜克小心！”刚挣脱的马里奥大声提醒。 这一拳无异于进击的号令，包括那名二等兵在内一下子涌来五六人，拳头从四面八方发难，密集地砸向杜克。 麦克斯的拳头先至，但见杜克一侧脑袋，轻松躲过，左手闪电般击出，已握手成拳，准确地撞向第二只拳头，两拳相撞，唯听一声惨叫，一张稚气的面孔开始痛苦扭曲，连退数步，仰面倒地……第三只拳头已近在咫尺，杜克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抬起，五指张网以待，一把接住了对方的拳头，手顺势一探，卸去对方的五成力道，接着逐渐发力，对方握拳的手臂被生生压弯，身子像虾米一样弓着，从他的面部表情看，显然杜克弄疼了他，他不得不顺着力道方向调整身形以缓解手臂上的疼痛…… 就在第五只拳头旋即赶至，一前一后击在“盾牌”的肉躯之上，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吟叫，那人瘫倒在地。 第六只拳头姗姗来迟，但意志最为坚决，行动者便是一众人中身材最为魁梧的二等兵乔治，尽管他最后出拳，但身位最正，时机也最恰到好处，一拳击出，他内心欣喜不已，因为此时，他断定对方再也腾不出手来应付他的重重一击…… 拳风所指方向，是杜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眼看拳头已离对方的脸毫厘之间，这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魁梧大兵更是意气风发…… 突然，他感到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一只布靴不偏不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整个人一个委顿，身子扑到地上。 麦克斯一击不中，卷土重来。 他左右开弓，饿虎扑羊般欺身上前…… 另两位失手的大兵也调整好身形，从另两个方向挥拳而来。 杜克一抬左手肘部，击在一个人的胸膛上，紧接着一脚踢出，将第二人踢倒，没等身子站稳，身形一矮，一记右拳挥向麦克斯…… 战斗仅仅进行了数分钟，麦克斯所有的追随着悉数倒地，呻吟声不绝于耳，只留下麦克斯一人兀自站立，此时的他面呈惊恐之色，一手捂在脸上，正流着鼻血，看到杜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他走来，本能后退几步。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实在想不通这人还是原来的那个杜克吗？ 这个疑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包括那位对杜克知根知底的女孩苏思雪。 在苏思雪的印象中，杜克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与人和善，从不主动与人交恶，即使遇到不平事，也总是抱着忍一忍就过去的处事方式。 记忆中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上大学那会，有一次有个白人青年调戏她，杜克实在看不过去，上前理论——也仅仅是理论，没料白人青年立即拳脚相向，就这样两人才扭打在一起，可最终以杜克完败收场。 那景况惨不忍睹。 可那才是仅一名白人青年，且身材也不高大，而眼前的数量是那一次的六倍，且还同时攻击…… ‘真是见鬼！’ 此刻的苏思雪把眼睛瞪得浑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克，她觉得似乎不认识他了。 再看新交的男友，麦克斯正捂着受伤的脸，从神情看说不出有多狼狈…… 隐隐中苏思雪忽然就有了一丝失落感。 倒地的大兵陆续爬起，很快汇集在上尉麦克斯身旁。 这是他们遭遇的平生最耻辱的一天，虽然内心极度不甘心，可身上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尚未散去，谁也不敢率先出头。 第14章 司令部来人 现场的气氛忽然就有了戏剧色彩。 要说最快乐的莫不过罗伊和马里奥二人。 杜克刚刚的一番让他们眼花缭乱的骚操作差点惊掉他们的下巴，起初他们还在担心局面的不堪，可转眼间他俩甚至没出一份力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势，两人虽然心中存疑，不过从晨间到现在，这位华人兄弟就没少给他们惊喜。 心中顿时就多了一份底气，罗伊大步上前，口气得意而嚣张：“我真替你们感到丢脸，要知道，你们欺负的可不单是一个华人兄弟，而是我们美利坚的战斗英雄！” 马里奥迫不及待补充道：“你们这些蠢货，如果你们海军的司令官金梅尔将军得知你们正在羞辱一个干掉五架小日本战机的大英雄，他一定会扯掉你们的小吉吉！” 信息量太大，一众人根本听不明白。 厨师长弗洛伊德小心地跨前一步，轻声地试探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长官能再说一遍吗？” 罗伊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吧，老子说得还不够清楚？或许当你还在给你的长官准备开胃菜的时候，我们的杜克已经翱翔蓝天，正在追着小鬼子的屁股狠揍！在这片海面上，起码有四架鬼子战机拜你们的糕点师所赐，从此成为北太平洋上的孤魂野鬼！” “什么，我没听错吧？”麦克斯偷偷斜睨了杜克一眼，倏然提高了声音，“杜克？驾驶战机？我的神，上尉你真会开玩笑！杜克只是亚利桑那号的一名糕点师，我劝你还是动动脑子，这样的谎言一点也不有趣！” “懒得理你，爱信不信！”罗伊拍了拍身旁杜克的肩膀，“兄弟，亚利桑那号没了，这些混蛋也不待见你，如今，加入我们陆航恐怕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吧！” 苏思雪跻身上前，一把拽住罗伊的胳膊，几乎是央求道：“罗伊我的老朋友，你敢发誓刚才的话是真的？” 罗伊鄙夷扫了她一眼，“杜克就在这儿，你为何不亲口问他？” “杜克……” 杜克根本不看她，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杜克，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要你管！……狗日的罗伊，还不给老子点火！” 罗伊的打火机才发出一声脆响，一声汽车急刹从不远处传来。 三辆吉普首尾相连，在数十米开外的码头入口停下。 起码有七八位穿着海军和陆军制服的军人同时从车上跳下。 一行人匆匆向他们跑来。 为首的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其中一名军士长，这一天，恰好他不在舰上。 与他并排的是一位海军中校。 再后面，是几位穿着陆航飞行夹克的军官以及几位海军低阶军官。 在场所有人立即正了正身形。 来到众人面前，军士长的目光迅速逐一扫过，他先把目光停在一人身上，那人嘴一撇，哽咽说道：“军士长，这次轰炸，我们的舰长没能幸免，被炸死了……” “瓦尔肯伯格上校的事我已听说，先不说他……” 军士长的目光继续逡巡，很快发现站在最后的杜克。 一边手指了指，军士长一边对身旁的中校耳语了几句。 中校跨步上前，扬声道：“杜克下士，出列！” 杜克叼着香烟，连忙走出人群，跑步上前正身站好。 中校扭头，对身后的几名飞行员问道：“你们所说的是他吗？” “是的……”一名上尉话刚出口，已然发现了人群中的罗伊和马里奥，立即嬉笑起来，“罗伊、马里奥你们两个混蛋让我们好一阵找！快来回答怀特中校的问题。” 罗伊和马里奥踱步上前。 “上尉，是这个人在不久前击落了数架敌机？”怀特中校盯着罗伊。 “那还能有假！”罗伊耸了耸肩，“当时，我是亲历者！也在参加战斗！” 怀特又把眼睛看向马里奥。 “我也能证明！只是我只亲眼看到了杜克击落了一架……不过，西凯姆机场的修理工约翰可以证明杜克在升空不久就干掉一架三菱攻击机！” “约翰那里我已经证实过了……”怀特重新看向杜克，不慌不忙道，“下士，我想亲口听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克猛吸了几口香烟，将烟蒂甩到地上，并用鞋底碾了碾，抬头间已是一脸肃穆： “报告长官，如果我的回答相同，依然不会打消你的疑问，最好的办法是你去核实一下此次战斗所有被击落的敌机，你很快便有答案！” “好，我会按你的方法做的，下士，请你跟我走一趟，金梅尔将军想要见你！” “是！” 转身走了几步，中校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罗伊和马里奥说道：“还有你们，上尉，中尉，一起来吧！” 一行人一离去，现场立时炸开了锅。 麦克斯大声诘问：“军士长，开什么玩笑，杜克歼落了敌机，而且还是五架？” 又一个声音：“他只是一名厨师啊！” 军士长连忙按了按手：“如今看来，这似乎是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啊……” “可能吗……” “见鬼，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现场乱糟糟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质疑。 忽然，一个声音高声说道：“诸位，别不信，还真有可能……” 所有人立即将目光聚焦在那人身上。 说话的是二等兵乔治。 乔治清了清嗓子：“兄弟们，不谈其他，就拿我的身手来说，你们中谁敢保证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可今天、就在刚才，人家杜克一人竟把我们揍得满地找牙，要知道，我们可是六比一啊，你们说，这样的人，不该接受我们对他的致敬吗？” 听到这里，苏思雪蓦然觉得胸口一痛。 她的目光充满了委屈，迫不及待去看麦克斯。 那是一张沮丧透顶的脸。 更让她莫名烦躁的是，麦克斯已拽出上衣一角，正在小心翼翼擦拭自己脸上的伤口，也许碰到疼的地方，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回头看去，一辆中型吉普已经驶上路面，正载着杜克几人风驰电掣向着远方飞驰。 第15章 接受质询 枪械官麦克斯很快想起了苏思雪的存在，转头觅去，见她正在发愣，忙掖好上衣跑上前来。 “丽娜，你确信他就是你认识的杜克吗？” 苏思雪没理他，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是绵羊，而是一头雄狮，面对我们所有人的攻击，他根本就没有惧意，相反，他的眼里有一丝可怕的冷漠，那眼神至今让我难忘，按他的身手，我敢发誓就是两名陆战队员和他近战，也未必占得便宜！” “够了！”苏思雪突然吼叫一声，“你们以六对一，无论从身材数量还是力量，都占压倒性优势，居然连一个一米七六的华人小子都干不过，真让我替你们害臊！” “亲爱的丽娜，你怎么啦？你可从来没在我的面前发过火。” “对不起麦克斯，我……我是看你被欺负心疼你！” “哦，丽娜，你对我真好！” 苏思雪掩饰住脸上的尴尬，快速转换话题：“亲爱的麦克斯，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那么牛叉？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想不通啊……” “可不是，说杜克能飞战机，打死我都不信，要知道，那可是敌众我寡的残酷对敌空战，而且，他不但自身毫发无损，还击落了五架敌机，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谎言？” 苏思雪眼珠先是滴溜溜乱转，忽然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杜克的叔叔有一架农用飞机，平时专门用于喷洒农药，会不会是他经常偷开他叔叔的飞机、从而练成了一身的本领？” 麦克斯有些蒙圈，他怎么也无法将一架农用机和一架战斧战机联系在一起。 不等麦克斯做出反应，苏思雪兴奋说道：“天啊，这混蛋骗了我，我想起来了，杜克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战斗机飞行员！” ‘农用飞机？洒农药？战斗机飞行员？’麦克斯脸上的肌肉本能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想提出质疑，可话到嘴边总觉得苍白无力。 苏思雪却越想越有道理，继续手舞足蹈：“一定是这样，否则大学毕业后他怎么可能首先报名陆航呢？” 麦克斯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苏思雪主动来牵他的手，莞尔一笑：“麦克斯，要不今晚我们去酒吧喝酒，就去檀香山的船长酒吧，我听说今天有打折，亲爱的，好吗？” ……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官邸。 三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一位海军将官正在对一名华裔士兵发出灵魂拷问。 “下士，作为一名平时首要职责是追求面包酥软和甜点可口的糕点师，你是怎么把五架敌机从空中击落的？” 话一出口，会议桌两排的军官齐刷刷把目光聚焦在台前的一名年轻人身上。 面对十几双瞪得如铜铃的眼睛，杜克并不慌张。 前世的他，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 或许是华夏和美利坚的军官晋升体制上的差异，杜克在那个世界晋升很快，军校毕业当年就是少尉，后来由于他屡立战功，四年后当他成为航母舰载机中队的队长时，已是一名堂堂的少校，那三年来，他就没少被首长接见。 最高的首长并不是海军方面的，而是国*家大*领导级别。 那次受接见，完全是因为一次惊险的迫降，不但避免了重大的财产损失，还挽救了上千人的无妄之灾。 所以，此刻杜克即使面对的是他们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最高司令长官金梅尔，他的内心也一点不憷。 目前，美利坚的军种只有两个，一个是陆军，一个是海军，陆军的最高指挥官是总参谋长马歇尔，且杜克还知道，几个月后美国陆军将迎来改组，分为陆军地面部队、陆军航空部队和陆军后勤部队三大组成部分，一个名叫阿诺德的人将被任命为陆军航空部队的司令官。 至于海军，司令部下辖两支舰队，除了太平洋舰队，另一支是大西洋舰队。 在二战期间，这两支舰队一支对日作战，一支对德作战。 …… 杜克平静地扫了一眼金梅尔，不疾不徐答道：“报告长官，这得益于我对飞行的热爱！” 这个理由既冠冕又堂皇，但丝毫解答不了众人的疑问。 所有人面面相觑后立即小声议论起来。 金梅尔双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迫不及待推了推身旁的怀特中校。 怀特连忙正襟危坐，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只档案袋打开，取出一叠纸张，扬了扬微笑说道：“下士，据这份档案上说，你的确报名参加过陆军航空兵团的招募，可只完成了基本训练，在即将进入航空军校学习之际，你被淘汰了，下士，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知道，我有恐高症！” 所有人顿觉胸口一痛。 杜克吸了吸鼻子，声音蓦然提高几分：“可是，那只是过去，我现在的恐高症状已完全消失！” 金梅尔刚要说话，一旁的陆军驻夏威夷司令官肖特插话道：“那么下士，你又是如何做到不经过航校的正规训练而成功地跻身于一名王牌飞行员行列的呢？” 为了显示自己的话毫无破绽，肖特特地转过脑袋问道：“金梅尔将军，如今评定一名王牌飞行员的标准是不是依然是击落五架敌机？” “是的，陆军和海军依旧沿袭这个标准。” 肖特回过头，如炬的目光再次看向杜克，“下士，今天你正好击落了五架，恭喜你成为我军的王牌飞行员，但向你祝贺之前，希望你告诉我你不是走了狗屎运！” “当然，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偶然，运气的成分只够喝一壶，绝无可能相伴终生，我的成功表面固然光鲜，可背后的艰辛少有人知，除了我对飞行的热爱，还与我平日的努力密不可分！ 飞行梦想就像是一颗种子，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已萌芽，那个时候，我每天骑车20英里，为了就是看一眼檀香山机场的飞机，要知道那一年我还不足十岁！ 我有个叔叔，开着一架破旧的农用飞机，几乎每天都会帮很多的农场主给他们的甘蔗地洒药除虫，从上中学那会，我就没少偷开那架飞机，为此，现在的我还时常感到屁股隐隐作痛！ 不仅如此，在夏威夷上大学期间，每一个周末学校图书馆成了我唯一向往的地方，我几乎阅览了所有关于飞机的知识，这个决定至今让我后悔不已，因为我对女友的疏远，她跟一个叫麦克斯的枪械官跑了……” 第16章 树立典范 稳稳说完这一切，杜克暗松一口气。 ‘尼玛，不知这帮人好不好忽悠！’ 金梅尔和肖特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率先表态。 要知道，一名没经过正规飞行训练的飞行员就能上阵杀敌，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杜克目不转睛盯着两位夏威夷的大拿，心里在快速盘算。 ‘看样子，火候不够！’ 想清楚这一点，杜克清了清嗓子： “金梅尔将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磨蹭什么，快说快说！” “其实，驾驶战斗机一点也不难！” 话一出口，很多人立即向他直翻白眼。 杜克不等众人表态，迅捷补充道：“早晨，当我与罗伊和马里奥以及乔伊斯抵达西凯姆机场的时候，小鬼子已经发了疯地攻击我珍珠港所有军事设施，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了也要揍下一架敌机。” 没等杜克说完，金梅尔猛推怀特，急切说道：“中校，快把下士的这段话记下来，这些话对于在华盛顿邮报这些偏执的媒体上刊发最适合不过了！” 怀特马上执笔如飞。 抬头间，金梅尔已是笑意盈盈：“既然如此，下士，就请把你当时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好吗？” “是将军！ 咳咳……那个时候小鬼子的战机黑压压的满天都是，如果每耽误一秒钟就会有大量的伤亡，我们来到西凯姆机场的时候，机场上已经遭到空袭，几乎找不到一架完好能飞的战机，只剩下修理厂剩下的四架…… 咳咳……最要命的是，四架战机当时只有三名飞行员，我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最有效的武器躺在那儿睡觉，所以，当时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将最后一架也飞上天，就算不参与空战，起码也能吸引敌机的注意，从而减轻罗伊他们的压力…… 我如愿把一架P40飞上了天，脑子里马上就有了操作的方法，这个时候，我在夏威夷大学储存的知识发挥了作用，事实上，操纵一架战机对我来说真的很容易！” 说完这些，杜克忐忑地看着金梅尔。 金梅尔显然对杜克的这番话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如此说来，你当时满脑子想的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要狠揍那些狗日的，即便被敌人击落，也在所不惜？” “是是，就是这样想的，还是将军善于总结。” 金梅尔抹了抹嘴唇上的胡须，稳稳说道：“中校，这段话尤为重要，不可漏掉一字。” 至此，一切水落石出。 一个糕点师因为欲将敌人偷袭的损失降低在最小限度，加上有那么一点点飞行的经验，和发自骨子里对飞行的热爱，于是完美结合了平时储存在脑海中所有飞行的知识点，完全将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大胆而心细驾驶了一架战斧，果断地和来犯之敌展开了殊死作战…… 这样的事迹是何等的感人！ 金梅尔和肖特交换了一下眼神，皆大松一口气。 金梅尔示意杜克入座，率先发话：“诸位，下士杜克凭一己之力，用他大无畏的精神，给我们树立了作为一名热血军人的典范！ 今天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日子，美利坚迎来了历史上最至暗时刻，数千名士兵在这一天被可耻的小日本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生命，美利坚的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天！ 毫无疑问，美利坚人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将会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不过，杜克的事迹让我们看到了一缕新的希望，看到了美利坚不屈的民族斗志，未来，伟大的美利坚人民必将以百倍的决心以牙还牙！” 慷慨激昂发完言，金梅尔示意肖特补充几句。 肖特想了想，伸手从口袋掏出一物，“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我有一个礼物想送给杜克下士……” 他缓缓站起，起身来到杜克面前，满怀期望说道：“杜克下士，不管如何，谢谢你今天给我带来的好心情，这是一枚陆军的飞行徽章，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是我的一个老友送给我的，今天，我想把它转赠给你，希望你不要拒绝一个老兵的心意！” 杜克忙不迭站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下士，这枚胸徽是用于表明佩戴者的资历和身份，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高中低三级，这是一枚中级飞行章，你尽管曾是个糕点师，不过现在在我看来，所有的陆航中级飞行员没有一人比你佩戴这枚中级胸章更合适！” “谢谢将军！” “站好，由我亲自给你戴上。” 替杜克戴好，肖特又惦念起一事，继续掏口袋，这一次，掏出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徽章。 “差点忘了，这是一枚副章，可以佩戴在衬衫上，当然，你也可以邮寄给你的家人，或者赠给你的爱人，别忘了，它有个别名叫‘甜心’哦！” 金梅尔忽然提高了声音：“肖特老狗，杜克下士是我们海军的人，你这给他陆军的胸章是何用意，莫不是想挖我们海军的墙角？” 肖特哈哈一笑：“你太多虑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一位英雄的敬意！况且，珍珠港事件后，我……当然也包括你，头顶上的乌纱帽能否保住还得另说呢！” 金梅尔被触痛到内心最柔软的一面，顿时心事重重起来。 好半天，他风轻云淡一笑：“就算撸掉我舰队司令一职那又何妨，杜克下士将会成为我永远的骄傲！” 肖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吧，就算这样，将军难道不想做点什么？” 金梅尔恍然醒悟，语气忽然就铿锵了起来：“是的，我会建议提升军官委员会，给杜克下士一个恰当的军衔。” 肖特仰天大笑几声，背着手带着他的参谋踱步而去。 肖特一走，金梅尔笑眯眯问杜克：“下士，亚利桑那号不在了，短时间恢复建制断无可能，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先到舰队司令部报到，或许，你的事情不会少！” “是将军！” 金梅尔继续吩咐怀特：“中校，关于媒体的事你抓紧策划，一切还有变数！还有，杜克的事由你先妥善安排一下。” “是将军！” 第17章 白宫新闻发布会 同一天，下午两点，美国白宫，总统办公室。 富兰克林·罗斯福真的有些累。 此刻的他坐在一辆轮椅上，脑袋后仰，眼睛微闭，表面看来面色平静，其实他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 他的五脏六腑正被满腔的怒火炙烤。 这个出生于1882年、已接近60岁的老人自从早晨被一通电话叫醒后，他的情绪就一直没有好过，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大洋彼岸的日本国会发动对珍珠港的全面攻击。 就在一个小时前，珍珠港传来最新消息，初步战损统计，在这次偷袭中，太平洋舰队除了外出训练的几艘航母得以幸免，其余的舰船差不多损失殆尽。 不仅如此，更有2000多名官兵和平民丧生。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枚惊雷，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撕碎，他愤怒了。 曾当过美军海军部长助理的小罗斯福，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且受过良好的教育，虽然因为一次事故他患上了脊髓灰质炎，使得不能站立、只能依靠轮椅工作和生活的他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导致了很多人总以为他性格懦弱的误解，但骨子里，罗斯福更多的是军人的以牙还牙的秉性。 他的脑中充斥更多的，是接下来如何报复那个恶毒而卑鄙的小人。 在同总参谋长马歇尔将军讨论了军队的部署问题后，他马上指示国务卿赫尔随时向拉美国家介绍情况，以解决他们的关切并敦促他们做必要的准备，之后他又命令陆军部长史汀生和海军部长诺克斯在所有的国防工厂和关键设施布置警戒。 做完这一切，他抽出一点点时间，做闭目养神状。 此刻的白宫已经吸引了焦虑的美国人，数以千计的美国民众聚集在白宫栅栏外面，以寻求总统对此事的态度以及新的保证与指导。 不仅如此，大批的新闻记者此刻已簇拥上白宫前的草坪，等待着一场由总统亲自主持的新闻发布会。 十五分钟后，罗斯福的轮椅由随行人员推到了草坪上。 他被架上了一张椅子。 面对黑压压的新闻记者，罗斯福首先发表了一个“今天是一个可耻的日子”的主题演说。 演讲一结束，人群沸腾了，各大媒体的记者纷纷举手要求提问。 这场新闻发布会是罗斯福历任四届总统生涯中最长的一次，现场弥漫着悲痛而凝重的气氛，几乎每一个记者都有话想说，人们有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最后，罗斯福已经身心俱疲。 工作人员实在看他们的总统已经撑不住了，连忙示意总统结束发布会。 正在罗斯福想要宣布的时候，从白宫大门的人口处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姑娘，不顾一切地向草坪飞奔，人一走近，嘴里大声喊道：“总统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罗斯福只是迟疑了一下，那姑娘已向台前跑来。 一名工作人员果断将她拦住，另两名工作人员架起总统，想要将他抬下放至轮椅上。 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要在平时，罗斯福断然不会理睬，不过今天，当他的目光一触及到姑娘的脸庞，立即制止了身边的工作人员。 “好吧，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 女子立即站好，甚至没有来得及理一理两鬓凌乱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扬声说道：“总统先生，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我叫萨拉，据我刚刚获得的消息，就在今天的珍珠港空袭中，我太平洋舰队的一名海航飞行员，单单一个人就击落了五架日本战机，我想问的是，总统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还有，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罗斯福一愣。 他的目光中充满狐疑，连忙看向两侧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在摇头，且一脸茫然。 罗斯福迫不及待看向萨拉，眉宇间已是满满的惊喜。 “拉萨小姐，这件事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显然，从神态看，总统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是整个新闻发布会中唯一让人倍感振奋的，它就像是寒冷的黑夜中忽现的一团火光，不仅让人感到了温暖，还照亮了人们前进的方向。 刹那间，不但是总统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包括现场几百名记者，所有人立即将热切的目光密切地聚焦在那位姑娘身上。 这个时候，姑娘才理了理头发。 “总统先生，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是由珍珠港基地一位军官提供，就我与他的交情，他不会凭空捏造，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是说一名海军飞行员就干掉了五架敌机？” “是的总统先生！” “他活下来了吗？” “是的，总统先生！” “我的上帝，金梅尔那头猪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统？萨拉小姐，方便告诉我那位军官的名字吗，我好马上求证！” 萨拉嫣然一笑：“对不起，总统阁下，出于对职业操守的敬畏，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尽管，有被一个姑娘当面拒绝的沮丧，有身为总统对如此重磅的消息竟一无所知从而导致被一家媒体捷足先登的悲哀，以及有作为军事最高统帅竟被下属隐瞒的恼怒，但所有这些消极的情绪都抵消不了该消息所带来的积极一面，罗斯福一扫颓废的阴霾，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马上致电珍珠港，了解事件的真实性！” 命令刚发出，总统事务办公室的一位秘书手拿一张纸，匆匆而来，将手中的纸张递给罗斯福并小声说了几句。 只是将纸展开看了几眼，一缕由衷的笑容涌上了罗斯福的脸庞，他慷慨激昂说道： “诸位，华盛顿邮报的萨拉小姐所言确有其事，在今天，我珍珠港基地在遇到小日本的大规模空袭后，果断迎敌，其中就有一名年轻小伙不顾生命危险，英勇地展开了还击，这一仗，他凭一己之力一下子击落五架小日本战机，他的名字叫杜克，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糕点师……” 罗斯福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果断收声，禁不住疑惑问身旁的秘书：“糕点师？恐怕这份电报写错了吧？” 第18章 媒体代表团 秘书耸了耸肩：“电报上的确是这样说的。”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新闻题材，它的可挖掘深度与珍珠港遭袭同样抓人眼球，现场的记者纷纷举手，想要进一步了解细节。 但没人发出提问邀请。 于是有人急了，喊叫起来：“总统先生，您是说一位糕点师打下了五架敌机？” 对于罗斯福来说，他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并不亚于那位记者。 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又有一位记者喊话：“总统阁下，我要怎样才能了解事情详细的经过？” 罗斯福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一人举手，这次举手的依旧是华盛顿邮吧的萨拉小姐。 出于对萨拉的好感，罗斯福示意由她统一发问。 “总统先生，我想前往珍珠港采访这位英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解事情的真相是你们记者的权利，也是你们不可推卸的使命！” “可是，据我所掌握的信息渠道，如今的夏威夷已经戒严，我要怎样才能过去？还有总统阁下是否可以提供便利？” 罗斯福略一思忖，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先是和身旁一人商量片刻，很快抬起头。 “诸位，在对待小日本这件事上，再也不存在中间派！悲伤除了可以纪念我们的失误，狗屁问题都解决不了，相反，还会像病毒一样感染每一位有一颗正义之心的美利坚人民，杜克的英雄事迹需要让更多的美利坚人民知道，况且他们也有权知道，毫无疑问，他能汲取我们源源不断的力量，提供给我们无畏的勇气，让我美利坚在未来的日子里如猛龙出渊，是时候对小日本还以颜色了！ 所以，我宣布，将成立十家以上的媒体代表团，马上出发前方珍珠港，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全方位弄清事情的真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把这件事传达给每一位美国民众，以及世界上每一个与我美利坚同仇敌忾的国家，这是你们的义务，也是你们 的责任。 接下来，媒体代表团名单由我总统办公室确定，你们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我会责令军方马上安排一架运输机将你们投送到那座岛上，当然，本人也会选派一支调查小组随行，看看那位杜克下士是何方神圣！” 话音一落，萨拉小姐急了，忙不迭喊道：“总统阁下，我们华盛顿邮报可以参加吗？” 罗斯福哈哈一笑，“可爱的萨拉小姐，这次调查当然少不了你，作为该消息的第一来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介于这一点，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再说，本人与你父亲交情甚笃，给你提供便利也是我打的小算盘。” …… 告别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将军，中校怀特领着杜克进了一间办公室，让人立即给他补做了一张身份铭牌。 门外的罗伊和马里奥一直在等杜克，他们已说好去所有的医院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乔伊斯。 乔伊斯的失踪，一直是他们的牵挂。 和怀特打了招呼，杜克与罗伊他们一道先赶往最近的医院。 离珍珠港基地最近的几家战地医院都在超负荷运转，距离珍珠港遇袭结束已过去好几个小时，这些医院还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转运进来，当然也有不少救治失败死去的官兵被抬了出去。 三人能问的都问了，甚至连摆放尸体的地方都查看了，就是没有乔伊斯的踪迹。 “杜克，要不我们去檀香山的医院再去找找？” 罗伊征询杜克的意见，在得到杜克的点头后，三人爬上了那辆道奇吉普。 还是杜克开车，向着市内快速驶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檀香山最大的私立医院，他们找到了乔伊斯。 乔伊斯是被人从珍珠港外的海上救上来的，当时他的战机已经入海沉没，一位渔民发现了他。 好在只是小腿骨折，养上一个多月就能痊愈。 乔伊斯在听说杜克击落了五架敌机后，尽管脸上波诡云谲，但还是挣扎着要起身拥抱杜克，以示对他的敬意和祝贺。 杜克于是主动俯身，与他紧紧相拥了一下。 在杜克原主的记忆中，这三哥们对他都不赖。 没待多久，陆航第十四驱逐机联队就有官兵找上门来，很快安排人接手了乔伊斯的一切事宜。 天色渐渐垂暮，这座热带海洋性气候的城市慢慢安静了下来。 出了医院，温暖的海风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分明可以感受到它的咸涩。 他们立即驱车前往船长酒吧，对于一整天没吃一点东西的三人来说，那里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平缓一下每个人惊魂未定的心。 华灯初上，船长酒吧里已挤满了人。 与以往不一样的是，客满的酒吧并非人声鼎沸，而是出奇的安静。 三五人一群，一边喝着酒，一边小声的议论。 偌大的酒吧里难得有落脚的地方，三人只能挤在吧台旁，准备点了一些吃的和啤酒。 这个时候，杜克他们才知道，今天的船长酒吧针对所有的军人一律免费。 罗伊也不客气，先要了一打啤酒。 三人都在默默喝酒，竟然一下子不知从何所起。 …… 杜克打量着眼前酒吧里熟悉的设施，顿时就想起这里他没少来过。 那个叫苏思雪的女孩越来越清晰闪现他的脑海。 这里距离夏威夷大学并不远，上大学期间，他和她没少光顾这里。 似乎，有种意识在强迫他，只要他不去想苏思雪，那股意识就硬将他拉回来。 杜克试了几次，依旧不能摆脱她的影子，知道是原主的意识在作祟，不禁有些恼怒，便决定找点事做。 一口干掉了半瓶啤酒，杜克四处寻觅，终于看到一个角落里有几位年轻姑娘正在一边喝着酒一边窃窃私语。 “罗伊，不然我们去和那几位姑娘拼一桌？” 顺着杜克手指的方向，罗伊看了看，马上欣然同意。 杜克马上拎着啤酒瓶走了过去。 “姑娘们，能请你们一起喝酒吗？” 三个女子都在二十来岁，是白人，长相都还不错，看上去好像附近夏威夷大学的学生，其中一人闻讯抬眼看杜克，目光中竟透着冷意。 第19章 误会尽释 “你这个日本猪，请你从我的面前滚开！” 随着蓝眼睛白人姑娘的这声叱喝，酒吧里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把目光聚焦了过来。 杜克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动，刚要解释，另一位姑娘恶狠狠道：“拜托，请你立即从我们的面前消失，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恶心的样子！” 杜克知道被人误解了，几位白人姑娘把他当成了日本人。 “姑娘们，我不是日本人，我是……” 话音未落，倏地感到腰间一阵剧痛，有人从身后猛揍了他一拳。 杜克急切转身，正见对方又是一拳挥了过来。 杜克迅捷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怒道：“有话好说，干嘛打人？” “打的就是你这个小日本杂种！”动手的是个海军中尉，个头足足比杜克高出一头，此刻他脸色狰狞，似要将杜克生吞活剥了一般。 “把你的脏手拿开，老子要弄死你！”中尉叫嚣着试图挣脱杜克的控制，可那只手如铁箍一样，他怎么也甩不开。 情急之下，他干脆一头朝杜克撞了过去。 杜克一个闪身，手顺势往前一带。 那名中尉立即扑倒地上。 随着“哐当”的倒地声，又有四名海军士兵同时冲上前来，一下子将杜克团团围住。 “兄弟们，你们搞错了，我真不是日本人，我是一名华裔……”杜克一边转动身子，一边大声解释。 “够了！” 伴随一声吼叫，罗伊大步走上前，把杜克挡在了身后，“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正在冒犯一个击落五架小鬼子战机的海军英雄，这件事如果让金梅尔将军知道，他是不会宽恕你们的！” 几名围攻者身形一滞，顿时面露狐疑。 其中一名犹犹豫豫问道：“难道他就是杜克？” “千真万确，他就是杜克！”马里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手伸进杜克的口袋，摸出杜克的身份铭牌和一枚飞行胸章。 将铭牌递给一名军官，马里奥奚落道：“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杜克……还有，如何谁还有疑义的话，不妨亲眼看看这枚飞行徽章，这可是夏威夷陆军司令肖特将军亲手赠送给杜克下士的！” “不好意思，能让我看一眼吗？”那名蓝眼睛的白人姑娘跑了过来，怯怯说道。 “没问题。” 海军中尉也挤在人群中看杜克的身份铭牌，看着看着就一脸羞愧，他不再迟疑，大步走到杜克面前，双腿一屈扑通跪下。 他的脸上透着满满的真诚。 “下士，我为我的鲁莽深感愧疚…… 我听说中国人有个传统，那就是用跪拜之礼才足以表达一个人道歉的诚意…… 你是我们海军的骄傲，更是我们美利坚人民的骄傲，我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倍感荣幸！ 下士，我祈求得到你的原谅……” 杜克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了中尉。 正想将他托起，突然响起“咔嚓”一声，一道刺眼的白光快闪了一下。 众人正自诧异，一个拿着一架照相机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笑盈盈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诸位，本人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我叫萨拉，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丢下这句话，萨拉独自走到杜克面前，手一伸，莞尔一笑：“杜克下士，我能和你做个朋友吗？” 不等杜克表态，她的眼睛四周扫了扫，发现附近有一张桌子，径直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位女孩的肩膀，柔声说道：“华盛顿飞夏威夷的运输机真特么不是人坐的，除了颠簸还让人窒息，我真的很累，姑娘，如果你想在明天的华盛顿邮报上看到一个精彩的故事，拜托，能把你的座位让给我吗？” 萨拉的气场太强大，那位蓝眼睛的姑娘竟然不假思索地愉快说道：“好的。” 萨拉一屁股坐下，朝杜克招了招手：“下士，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我请了。” 这番操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他人拒绝的余地，杜克讪讪笑笑，看向两位好友。 罗伊捶了杜克一拳，暧昧笑道：“杜克兄弟，我就说嘛今晚船长酒吧的运气不会很差，去吧，但愿你和那位小妞聊得愉快！” 杜克扭捏来到萨拉身前，萨拉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亲昵地拉起杜克的手，转头对另一名棕色头发的姑娘微微一笑：“姑娘，不介意这位先生坐你的腿上吧？” 她的本意是想劝退人家，让人家主动让个座。 哪知那姑娘灿烂一笑，身子往后移了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对杜克眼睛都不带眨的：“来吧亲爱的，我的双腿又软又舒服。” 萨拉摇摇头，叹息一声：“看来，这真的是一个英雄匮乏的年代！” 杜克心里直吐槽。 这姑娘刚刚对他横眉冷对，怎么转眼间判若两人？ 说到底，杜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并不是一个见了漂亮女孩就能轻松应付的人，尤其在前世，与女孩这种生物打交道让他头痛不已。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杜克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哪里还有罗伊嘴中的那种风轻云淡？ 蓝眼睛的姑娘适时拽起她的同伴，并向第三位也招了招手。 两名女孩同时起身，棕色头发的姑娘大大方方走到杜克面前，拦腰一把抱住了他，不顾杜克的反抗，强行在他的脸颊上啃了一口，一面吃吃笑着一面说道：“亲爱的，我的膝盖永远对你开放！” 萨拉瞪了那姑娘一眼，作驱赶状：“你太过分了，没看到把人家吓坏了吗？” “哈哈哈哈……”几个姑娘齐齐发出银铃般笑声，眉飞色舞走了。 杜克如置梦幻，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傲人战绩得到姑娘们的垂青。 ‘唉，也许这就是美利坚！’ 心中感慨一句，杜克缓缓坐下。 萨拉目光含笑，一直静静地看着杜克，待他坐定，将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搁在桌上，她招了招手，喊道：“服务员——” 一个五十来岁的白人男子飞跑而来，笑眯眯道：“小姐，需要点什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没忘朝杜克点了点头。 显然，他也已知道了杜克的事情。 萨拉转头问杜克：“杜先生，想喝点什么，今晚的酒钱我包了！” 第20章 辛辣的威士忌 白人男子打断萨拉：“小姐，本店今天对所有的军人一律免费，作为一名空战英雄，杜克的事迹需要更多的美国人民知晓，看在你是一名记者的份上，我决定，今晚小姐可以敞开来喝，我不会收你一个子儿，还有，为聊表心意，我想送杜克先生一瓶好酒。” 杜克顿有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心中很不习惯，忙不迭道：“谢谢老板的好意，不过我不想增加老板的额外负担。” “应该的。” 杜克还想推脱，大腿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萨拉笑靥如花：“店家，我替杜克先生先谢谢你！不过，能问一下是一瓶什么样的好酒？” “波本威士忌。” 女孩一脸失望，“店家，你也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对我来说威士忌太辣了，能重新送我们一瓶吗？嗯……本人喜欢纳帕河谷葡萄酒，它的口感总使我流连忘返！” 白人男子白了萨拉一眼，不想再理她，对杜克说道：“这瓶威士忌是我的爷爷在本店开业时储存的，至今已经四十多个年头，也是绝无仅有的几瓶，由杜克先生享用，恰如其分！” 店家的一番心意，杜克早就觉得受宠若惊，当即一拍桌子：“好，谢了，把那瓶威士忌取来！” 萨拉嘴角一翘，不满道：“杜先生，你也知道人家一个女孩受不了烈性酒，会醉的……”说着她的眉头一皱，声音大了起来，“难道杜先生是想要故意灌醉我，好乘人之危？” 杜克脸上立即拉起一条黑线，咬了咬牙对老板说道：“店家，纳帕河谷葡萄酒多少钱，我另付！” 老板厌恶扫了萨拉一眼，也咬了咬牙：“那不行，规矩可不能破，这样吧，就另送先生一瓶纳帕河谷葡萄酒，不过先说好，这可是我送给先生您的哦！” “店家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要说不！”杜克连忙站身掏钱。 华人的禀性向来是无功不受禄，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杜克知道就算再差的纳帕河谷葡萄酒价格也是不菲，平白无故让人家破费哪能过意得去。 钱刚掏出，却被身旁的女子硬拽坐下来。 “杜先生，你怎能忍心拒绝一位老人的心意呢？”萨拉始终面带微笑，又面向男子，“如今，像店家这么有良心的人可不多了！店家，待会儿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杜克一时无语，只好悻悻坐下。 白人男子转身离去。 萨拉扑哧一笑，数落道：“你傻啊！白送的酒也不要？” 很快，一瓶威士忌和一瓶纳帕河谷葡萄酒送到，还另配了三只杯子和一些开胃菜，老板亲自为杜克倒酒，也给自己倒了一些，举起酒杯与杜克碰了碰，扬声道：“先生们女生们，谢谢你们今晚光临船长酒吧，我有个提议，让我们一起敬一敬美利坚的英雄杜克下士！” “好！”众人发出欢呼，立即端起杯围了过来。 “还有我……”萨拉赶紧抓起纳帕河谷葡萄酒的酒瓶，发现并未打开，只得给自己倒了一点威士忌，忙不迭举杯。 众人皆一口喝掉杯中酒，不舍离去。 桌旁只剩下杜克和萨拉。 杜克总以为接下来会面临尴尬，哪知他的屁股才坐下，萨拉便开了口：“杜先生……对了，按你们华人的习惯称呼你杜先生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 “杜先生，你很不善于和女孩交流，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 杜克未置是否，萨拉旋即自说自话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杜先生被女人伤害过，对女人有种天生的恐惧感？” 萨拉的话才说完，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说的？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萨拉和杜克同时回头。 苏思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不仅是她，还有枪械官麦克斯上尉。 苏思雪扭头对麦克斯说道：“亲爱的，你先离开一会儿好吗？” 麦克斯想了想，还是走了。 苏思雪大大咧咧在两人中间坐下，把手伸向萨拉：“我叫苏丽娜，请问你是……” 萨拉伸手与她浅浅相握，不疾不徐答道：“我是萨拉，是华盛顿邮报的专栏记者，今天刚从华盛顿来，乘坐的是一家陆军的运输机。” “哦？萨拉小姐来此是因为今天的珍珠港遇袭吗？” “在我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新意，我此行最大的心愿是想听听杜克怎么说。” “哦，为什么？难道传言是真的？”苏思雪看看萨拉再看看杜克。 此言一出，萨拉哈哈大笑起来：“丽娜小姐难道对自己的男朋友所做的事情都知之不多吗？” 苏思雪一时语塞，呐呐着想要争辩，萨拉已不给她机会，脸一板，“丽娜小姐，我希望与杜先生接下来的谈话不被打搅，还请原谅！” 苏思雪羞怒，迫不及待看向杜克。 杜克却一脸无所谓，自顾自自饮了一杯。 苏思雪脸上升腾起一缕疑云，忙道：“根华，你不在乎我了吗？” 杜克视而不见，正在招手：“服务员，麻烦把这瓶红葡萄酒打开好吗？” 见此情景，萨拉心中愈加笃定，朝一旁努了努嘴：“丽娜小姐，你再不过去恐怕你的那位男友已经等不及了。” 苏思雪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见麦克斯依然站在不远处，似乎是一直在等她。 这下，她彻底爆发了，对麦克斯咆哮道：“你怎么像只苍蝇一样老跟着我，滚开！” 麦克斯也不说话，掉头走了。 苏思雪目光咄咄逼人，紧盯着杜克不放：“亲爱的，我们五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吗？还记得当初，我们多少次牵手看过夏威夷的落日？” 杜克依旧不言语，静静看着服务员的一举一动，等到对方把红酒瓶打开，他抓起酒瓶就欲给萨拉斟酒。 苏思雪却一把拽住杜克的手臂，沙哑着问道：“杜克，你倒是说句话啊，在我的心里依然给你留着地方……” 杜克终于不耐烦了，他的声音透着凉意：“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苏思雪“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掩面飞奔而去。 杜克甚至没有回头。 一个背叛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 这个决定，他是替原主下的。 继续抬手给萨拉倒酒，瓶口才倾斜，却被人一把挡住。 萨拉嫣然一笑：“杜先生，我改主意了，我今天想尝尝威士忌到底有多辛辣！” 第21章 彻底分割 杜克忍不住异样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孩。 她斜靠在椅子上，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白衬衫，高挺的胸部如跳兔般呼之欲出，一头金色的长发有些微卷，却丝毫不显凌乱，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愈加吹弹可破，她的鼻梁挺拔，鼻尖上有晶莹的亮光，应该是沁出的汗珠。 这样的女孩，就算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也堪称尤物。 此刻，她如海水般幽蓝的眼眸也正在看他。 杜克有些心慌，连忙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就要喝。 “杜先生，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杜克一愣。 “对一个远道而来的美丽姑娘，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杜克慌忙把酒杯举到她的面前，语无伦次道：“珍珠港欢迎你！” 萨拉浅浅呷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抿了一口，轻笑道：“其实，有些酒辛辣不辛辣，只有亲自尝过才会知道，你说呢杜先生？” 杜克支支吾吾搪塞着，萨拉突然放下酒杯，把手伸出：“杜先生，正式认识一下……” 杜克机械地伸手，那姑娘一把握住。 她的嘴唇在快速上下翻飞： “我的全名叫萨拉·哈尔西，生于新泽西，目前住在华盛顿，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五个小时前，我参加了罗斯福总统在白宫草坪主持的新闻发布会，因为一些不可名状的原因，总统先生同意了我的提议，组成了一个由十多家媒体为代表的记者团，乘上一架陆军运输机来到了珍珠港。 在珍珠港遇袭第一时间赶来，我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记录苦难，而是为了寻求光明，所以直说了吧，你是我此行的猎物，我以走进你的内心世界为衡量这趟旅程的成功，当然，前提是杜先生必须把你的心扉之门敞开，至于我能不能进去，本姑娘还是有十足的信心。” 萨拉·哈尔西静静地看着杜克。 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这让杜克很懊恼。 “萨拉小姐，稍等。” 杜克起身，来到了洗手间。 直到现在，他的脑袋都昏昏沉沉，从晨间醒来，他就一直像陀螺一样处于高速的运转中，这快让他喘不过气来，先是驾机迎敌，接着参与如火如荼的救援，后来忽然冒出一个前女友，再后来被带到司令部接受质询，这一切结束本以为能抽出一些私人的空间好好捋捋，可又马上进入和罗伊他们寻找乔伊斯下落的环节，最后来到酒吧，屁股还没坐上接二连三发生的一些事情又几乎让他应接不暇…… 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凉水浇灌着脑袋。 他想尽快摆脱原主对他身体和意识的纠缠，来个彻底分割。 燥热感在渐渐退去。 那个叫杜根华的夏威夷华人小伙在与他渐渐剥离，他的身体在被一个名叫李伟的华夏人逐渐占据。 前一世的场景如蒙太奇一般快速闪现。 他想起了华夏民族在那个历史时期遭受的深重苦难，想起了亿万冤死的灵魂，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他们李家曾爷爷那一代蒙受的羞辱。 他是华夏南京人，他的曾爷爷兄弟五人全死于南京大屠杀，而曾奶奶在受到侵略者的凌辱后也投进了秦淮河。 这一切，正是拜小日本所赐。 那是1937年年底，距今已经过去四年。 当时年幼的爷爷成了他们李姓这一分支唯一的幸存者。 尽管如此，这个一向野心勃勃的国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安分下来，到李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华夏舰载机飞行员的时候，它依旧小动作不断，时常通过袭扰的方式派战机在华夏的领空边缘疯狂摩擦。 李伟的撞机，正是缘于小日本某一次逾越了华夏底线的试探…… …… 从洗手间出来，杜克的脑子已经一片清明。 ‘历史既然选择了我，我便不负历史！’ ‘前世未竟的抱负，终在这一辈子有了实现的机会！’ ‘我是杜克，我是华夏人，我为华夏代言！’ 回到座位上，杜克已心坚如铁。 “萨拉小姐，我只是个糕点师，能揍下五架小日本的战机我把它归结为我的运气比别人更好，换成另外任何一名飞行员，我相信他们比我做的更出色！好啦，萨拉小姐，我真的有些累，我想回去早点休息。” 说完，已经起身的杜克拿起那瓶已经打开了的纳帕河谷葡萄酒，补充道：“如果萨拉小姐不想喝的话，我想把这瓶酒还给店家。” “别呀！”萨拉匆忙站起，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下士，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果我刚才话中有冒犯的话，请你指出来，我一定改！” “萨拉小姐多虑了，我只是有些厌倦被人采访，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我却在口若悬河夸耀着曾经的辉煌，我会为自己感到恶心的！” 杜克大步流星走向吧台，把葡萄酒递给白人男子。 “不好意思先生，糟蹋了你的一瓶好酒，不过只是打开了并没喝过，它不应该被浪费。” “没关系，我可以帮杜克先生存着，你随时可以过来享用！” “谢了！” 白人男子正在给酒瓶贴标签，却被人一把夺过。 “先生，送出去的东西怎能要回呢，你羞不羞，快给我吧，我替杜先生保管。” 抬眼一看，又是那位小姐。 白人男子刚要奚落她几句，发现那女子已经不理他在追杜克。 她与罗伊和马里奥几乎同时来到杜克身边。 罗伊手里还端着酒杯，他显然已看出杜克想要离去。 “杜克，和那小妞谈的不愉快？”罗伊轻声问着。 杜克摇头：“不是，实在是想睡觉了，你们继续喝，我先走一步。” 罗伊正要追问，不经意就看到了身后的萨拉。 那姑娘把相机吊在脖子上，两只手一手拿着一瓶纳帕河谷葡萄酒，一手拿着一瓶喝了一小半的波本威士忌。 罗伊突然就明白了一切，他附耳上去，对杜克邪邪一笑：“行，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我听说大城市来的姑娘都很开放，保险措施还是必要的！” “你想哪儿去了！”杜克捶他一拳，补充道，“道奇吉普留给你们，我打一辆出租车回去！” 出了酒吧，天色如墨，稀稀落落的路灯愈加衬托出檀香山街面的冷清。 第22章 这个女孩不简单 来到街上，杜克迫不及待向街两面看去。 空荡荡的街上根本看不到一辆出租车。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汽车的喇叭声，一个女孩从驾驶室探出脑袋。 “杜克，上车，我捎你！”萨拉语气轻松，朝杜克招了招手，神情宛如一个相识已久的故人。 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八成新，杜克下意识看了看牌照。 ‘这小妞怎么会开着挂着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牌照的车？’ 心中虽有疑问，但杜克不想理她，他受不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 杜克继续翘首以盼。 萨拉也不着急，就把车停在他的旁边，并不熄火，而是掏出一包烟，不慌不忙在嘴里塞了一根，又掏出火柴点着，吸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 “喂，杜克，你抽烟吗？” 杜克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有烟瘾的人总归是缺少那么一点骨气。 萨拉抽出一根递给杜克，看杜克将烟叼在嘴里，在摸口袋，知道他在找火，便似笑非笑看着他。 杜克兜里哪里有火，之所以做做样子是因为他不想再主动求人家。 直到杜克一脸无奈，萨拉也不说话，“呲”一声划亮火柴，将一簇跳跃的火光递到窗外…… 杜克赶紧弯下腰来接，烟头刚触及那团火，那妞手一松，径直将燃烧到一半的火柴垂直丢落。 “烫手……”萨拉哀怨瞪了杜克一眼，继续划了一根火柴。 杜克已看出她有戏弄他的意思，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照例，他低下脑袋，先是不慌不忙点着嘴里的香烟，见那根火柴已燃到根部，突然伸手紧紧捏住对方的手指…… 萨拉挣不脱，火柴立即灼痛了她，她咧嘴杀猪般大叫起来。 手一松，萨拉忙不迭甩手，嘴里大骂道：“杜克你个混蛋……” 杜克美美吸了一口，已返身站回街边。 “谢谢你的烟，出于回报，我答应明天接受你的采访！我相信一觉之后不会觉得你有多讨厌……” 萨拉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 “可是，明天的版面总不能空着……”萨拉哭丧着脸，隐然若泣，“主编会克扣我的奖金的。”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又是一段时间的缄默。 依旧不见出租车的影子，命运仿佛在跟他开玩笑，就是不让他的遂愿。 萨拉懒洋洋道：“你们华人真的像你这样好面子吗？搭个方便车怎么啦，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也不必以为会因此欠我一个人情。” 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如此揶揄，杜克总觉得不爽，翻了翻眼睛，他立即摆出一副坏人的邪恶状：“你误解我了，我是怕我会吃了你！” “好啊，我并不介意……” ‘卧槽，为了达到目的还有没有底线了……’忍不住吐槽一句，杜克继续吞云吐雾。 “其实，今晚本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有酒有故事，有英雄有美女，杜克，你以为呢？” 杜克不理她。 “你们华人一点也不有趣，死板教条，还缺少罗曼蒂克。” 杜克再也忍无可忍，喝斥道： “萨拉小姐，你错了，正因为华人对情感看得很重，从不虎头蛇尾，才不会随随便便与一个女孩深处，我上*了你，到头来，受伤害的可是你！” “你太落伍了！” 杜克的自尊心受到灭顶打击 。 对方简直是在赤裸裸的挑逗，如果再不表示点什么，丢的可是华人的脸。 杜克瞬间将手指间的香烟弹飞，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道：“萨拉小姐，我有一个好去处，想去吗？” “没问题！” 萨拉咯咯笑了起来，显然是有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杜克，指个路吧，你想去哪家酒店？” 杜克心里又是一痛，他的三观开始坍塌。 ‘看来，华夏的三观在美利坚根本就行不通！’暗叹了一口气，杜克手指了指着前方，“咱们不去酒店，去海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还有几顶帐篷，我带你看看一下夏威夷的夜晚！” “真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喜欢！” 从檀香山的船长酒吧他们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抵达了海边。 遥远的海上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轮露出半边脸的明月。 杜克想起今天是农历十九，的确是有月亮。 萨拉年纪虽不大，但驾龄应该不短，车开得又快又稳。 他们沿着海边很快驶上一道山梁，在杜克的指点下，福特轿车继续向山顶进发。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山坡上。 这里正是杜克早晨醒来的地方。 帐篷还在，三顶一顶都不少。 此刻明月已经爬上了半空。 停下车，萨拉撒足在草地上狂奔，嘴里高呼着：“太美了！我还是第一次在海边看到月亮升起！” 杜克坐在帐篷旁，静静看着她欢快的样子，也不催她。 那妞自嗨了一会儿，缓缓来到杜克身前，模样竟开始扭捏起来。 “杜克……刚才的话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当真……” 杜克明知故问：“什么话？” 萨拉的脸色更红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一定误解我了！” “误解？”杜克耸了耸肩，嘲笑道：“现在你是不是怕了？要知道，这会儿没人可以帮你！” 萨拉的眼睛在杜克身上乱转，忽然就扑哧一笑，眉宇间带着一份笃定：“我相信杜克下士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美利坚的英雄，连我们的总统都是这样称赞你，你不会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是吗？” “那可难说！” 这句话一出口，萨拉已然一副云淡风轻，快乐地返回车上，返身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本笔记本和一个手电筒。 “来吧，杜克，让我先来问你第一个问题。” 杜克笑盈盈看着她，忽然就觉得这是一个狡黠而聪明的女孩。 她对人性的判断大胆而精准，甚至，她还愿意为自己的判断甘愿涉险。 只是一面之缘，寥寥数语，她就把杜克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 ‘这个女孩不简单！’心说了一句，杜克正襟危坐起来，面朝萨拉说道：“你问吧，祝愿你的采访取得成功！” 第23章 独家新闻 杜克话锋一转：“在接受你的提问之前，我需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萨拉神秘一笑：“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线人。” “司令部的怀特中校？” 萨拉颔首，“怀特偷偷告诉我，你和几位陆航的飞行员去医院找一个人，我踏遍了基地所有的军地医院都没找到你，后来便去市里的医院碰运气，结果同样令人沮丧，不过，承蒙幸运之神对我的眷顾，我无意就看到了船长酒吧，我进来本想填饱肚子，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一踏进这家酒吧时，正好看到一个名叫杜克的华人小子正与几名海军士兵大打出手……” 说到这儿，萨拉得意洋洋起来：“与我同来的那些记者们，或许此刻正在满世界找你，而你现在却是属于我萨拉一个人的。” “好吧，我问完了，该你了。” 萨拉将拧亮的手电夹在肩膀与脑袋之间，在笔记本上快速写着什么。 很快，她抬起头来。 她的第一个问题就很刁钻。 “杜先生，据我所知，在我们美国，华人的地位从来就没有好转过，这样的风气下，很多华人活得很心酸，作为时时遭到排斥的一名华裔，你是怎么做到在珍珠港陷入巨大的灾难的时刻，毅然决定升空迎敌的？要知道，你只是一名没有受过正规飞行训练的糕点师，你的冒险极有可能让你丢掉性命。” “我恨日本人。”杜克不假思索。 萨拉眉毛一挑：“恨日本人？你是在美国，这之前我们的国家一直保持中立，甚至和小日本都没有红脸过，日本人怎么你了？” 杜克瞬间提高了声音：“萨拉小姐难道忘了我是一名华人？我虽然身在美国，但我的根在中国，在那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否则我的爷爷不会给我取一个‘根华’的中文名字。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所发生的一切无时无刻不牵动着我们这些海外游子的心，从31年9.18小日本公然发动的柳条湖事件，它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再到37年7.7卢沟桥事变小日本的全面侵华，这个国家已经疯了，他们叫嚣三个月吞并全中国，如今已经四年过去了，它的阴谋尽管没有得逞，但给我们的祖国所带来的深重灾难却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数以千万计的中国人民在小鬼子的屠刀下死去，那片广袤的大地上，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满目疮痍…… 四年前，单是首*都南京，小日本悍然违背国际道义和日内瓦公约，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屠杀了三十多万民众，这个庞大的数字之于今天的珍珠港事件，实有天壤之别，遗憾的是，也许今天的珍珠港事件，在国际上引发的轩然大波又岂是一个南京大屠杀所能企及的？ 我恨日本人，发自骨子里恨，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哪怕昙花一现，我也要紧紧抓住稍纵即逝的那一瞬间，凭我微薄之力狠狠还以颜色……呵呵，萨拉小姐说的没错，我知道我可能因此死掉，不过在那一刻，我对个人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萨拉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直到杜克讲完，她抬头问道：“没了？” 杜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马上回答。 萨拉快速合上笔记本，双手托腮，“杜克，你的那个国家如今的遭遇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杜克诘问：“你是记者，消息应该比我灵通啊！” 萨拉叹了口气，幽幽道：“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我的眼里只有美国，其它的事情我承认我的关心不多。”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去中国走一走！那里，同样有更多有价值的新闻，他们也希望得到你正义的呐喊！” “好啊，有机会我一定去，那个国家至今都让我觉得神秘……”说着她突然伸手捉住了杜克的手，顽皮一笑，“不过，到时我希望你陪着我。” 杜克的手被一个女孩握着，很快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润和滑腻，顿时心如鹿撞。 ‘难道这姑娘对我真的有好感？’ 心里渐渐就蠢蠢欲动起来，手一翻，正想反手握住她，姑娘却把手缩了回去。 杜克握了个空，既沮丧又不甘心，心一横，抬手去揽姑娘的腰。 那女子闪电般站起，嘴里说道：“接下来我们就随便聊聊吧，我去拿酒！” 没多久，她拎着两瓶酒返身回来，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很乐意陪萨拉小姐去一趟中国，对你来说，我会是一个不错的翻译。” 杜克随口敷衍着。 萨拉把威士忌递给杜克，自己独留一瓶纳帕河谷，对着瓶口仰头就吹。 “嘻嘻，我是在做梦吗？”萨拉凝视着升上半空中的明月。 四周很静，只听到徐徐的风声，海面上波光粼粼，有轻薄的雾气随风飘荡，一轮玉盘状的月亮洒出的万丈光芒犹如水银泻地。 “见鬼，我怎么有恋爱的感觉？”萨拉的声音如同蚊蝇。 她的话尽管很轻，但还是被杜克捕捉到了。 但杜克实在没有勇气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对他来说，这个女孩很难琢磨。 她似乎一直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陡然间，杜克就意兴阑珊起来。 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咸不淡道：“萨拉小姐，如果你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到这儿吧，我想回去了。” “不行！”萨拉脱口而出。 “为什么？如果你还想问点什么，拜托你快点！” “你急什么。”萨拉白了他一眼，又大灌了一口葡萄酒，她的脸上笑靥如花，“杜克，你怎么不喝？” “我对酒一贯兴趣不大，萨拉·哈尔西小姐，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萨拉忙不迭打断他，“你好好看看眼前这一切，难道不美吗？” “它很寻常，我早已看腻了。” “是和那位苏丽娜小姐吗？” 杜克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一言不发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萨拉迫不及待追上来，几乎是恳求道：“杜克，千万别回去。” 杜克耐心渐失，哭丧着脸，“为什么呀？” “我……我不想让你与那些记者见面，我……我想让我的新闻成为独家报道……” 第24章 搭上超车道 杜克彻底被眼前女孩的心机折服了，又好气又好笑，大声训斥道：“萨拉小姐，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想法很可耻？” “为什么？”萨拉一脸无辜。 “你总是在要求别人，可笑的是，所有的这些要求都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利，你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不，我也就对你才这样。” 杜克鄙夷一笑，“是我可欺吗？” 萨拉一跺脚：“你这个蠢货！” “我蠢？当然，我是够蠢的，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 “混蛋，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杜克已经不信她了，大笑起来：“你喜欢我，别忘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是个华人小子，你也说过，这个国家并不待见我们华人，骨子里瞧不起我们，美国的种族政策让我们尝尽了苦头，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我猜想恐怕也与你们这些地道的美国原住民的推动不无关系吧！再说……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为何我想牵你的手，你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见你的鬼，你少在我的面前撒谎！” “我……我也是刚刚才有点喜欢上你的……” “你撒起谎来总是那么自信。” “不信？”话才说出，萨拉一把勾住杜克的脑袋，飞快的在杜克的脸颊上啜了一口， 她的模样如释重负，稳稳说道：“现在，你可以为我留下来了吧！” 杜克苦笑：“你真是一个势利的女孩，一个浅藏辄止的吻就想把我打发？我杜克是那么好忽悠的吗？” 萨拉急得快哭了：“你还要我怎样？” “收回你的那点小心思，咱们一起回去，战争刚刚开始，我们的路都还很长！接下来，有的我们忙的。” “你真的不想让我的报道成为美国的独家新闻？我的要求不过分，只是需要你在帐篷里对付一晚，凌晨的时候，我会与你一起回司令部，别忘了我还需要用司令部的电台把我的稿子传回华盛顿呢！” 看杜克在犹豫，萨拉又补充道：“我不否认我们今天刚刚认识，不过从你刚才的谈话中，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义的人，你身在美国，却时时惦念你的国家，要知道，美国如今在整个世界上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国家。我似乎觉得我把终身托付给你，不会有什么遗憾！” “如果这是你打的小算盘就算了，我的身边不缺姑娘！” “杜克，你对我的误会真的很深，我说过，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与你不一样的是，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这方面，我的经验一片空白……” 杜克瞟了一眼对方高耸的胸部，半信半疑。 萨拉眼睛一转：“上帝啊，如果你不信我，我们就来一次交易如何？” 杜克淡淡问道：“什么交易？” “你有什么梦想，比如说，你想不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杜克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我可以介绍你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接受独立的飞行训练……当然，如果这不是你的理想，我还可以介绍你去航母上工作，要知道，只要是个海军士兵，一生无不以涉足航母为荣，你看企业号怎么样？” 萨拉说的笃定，杜克心中直犯疑。 他忍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漂亮女孩，见她正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 不自觉杜克就联想起她从司令部借出的这辆福特轿车。 ‘这个女孩一定大有来头！’ 认定这一点，杜克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 不可否认，美利坚是一个极度讲究裙带关系的国家，这个国家等级森严，所有的人都被打上了三六九等的标签，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兴许活得再努力都不如人家的一句话。 虽然刚重生，就获得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起点，但未来依旧充满变数。 因为自己是一个华人。 杜克的目光炽热起来，一眨不眨盯着萨拉。 “萨拉小姐，你保证是这样想的？” 萨拉轻蔑地将杜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哼了一声：“还说我势利，恐怕你不比我差到哪儿吧，说吧，企业号？彭萨科拉飞行学校？” 杜克还在犹豫，萨拉扬声道：“要不先去企业号上呆几天？有一天当你厌倦了海上的生活，再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 杜克依旧在权衡利弊，那女孩上前拍了拍杜克的肩：“就这样说定了，你等我的消息！” 杜克内心激动，竟然有些语无伦次：“那……谢谢萨拉小姐。” “谢什么，小事一桩……况且，咱们谁跟谁呀！” 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沉默半晌，杜克还是禁不住狐疑再问：“我能问一下，你是谁吗？” “萨拉·哈尔西，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全名了吗？当然，如果将来咱俩对眼的话，我的名字也有可能变成萨拉·杜克，这首先取决于我没有看错你！” 杜克内心澎湃，看萨拉的眼神明显迷离起来，心中如饮甘醇，就差手舞足蹈、载歌载舞。 “现在，你可以找一处帐篷安心睡觉了吗？” 杜克愉快说道：“好的。” 向前走了几步，杜克想起了什么，忙问：“那你呢萨拉小姐？” “我还要赶稿子，不过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晚安。” “晚安，亲爱的。” 萨拉席地而坐，将手电吊挂在帐篷上，开始专心写她的明日头条。 杜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总害怕自己被一个年轻自己几岁的姑娘忽悠，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个睡前问题。 “萨拉小姐，我能问一下你的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暂时保密，不久后你会知道的。” 杜克在无话可说，蜷缩进帐篷里。 没多久，睡意来袭，他很快酣然入梦。 ……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中，有人推他，那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死猪，醒醒了，该陪我回舰队司令部了。” 杜克从帐篷里探出身子，看明月已经西移，东方也亮起了一丝丝鱼肚白。 一看表，凌晨四点多一点。 “我得抓紧发稿！还有，我得让人捎个口信，看某个混蛋愿不愿意让你上舰。” 第25章 少女的梦想 两人来到福特轿车旁，萨拉正欲上车，忽然看到杜克扭头看着什么。 萨拉本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两个黑点。 “飞机！一定是小日本的飞机！”萨拉大叫一声，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却被杜克拽住。 “不会是小日本的战机。” “为什么？”萨拉面色狐疑。 “小日本对珍珠港的战略轰炸任务已经结束，这个时候他们早已踏上了归途，再说，两架战机能干什么，牵着手散步吗？” 萨拉松了一口气，便于杜克站在一起目送两架战机愈行愈近。 两架战机很快临空，以很矮的飞行姿态掠过他们的头顶，向珍珠港上空飞去。 “呵呵，果然不是，原来是我们的‘轻骑兵’侦察机。”萨拉自我解嘲说了一句。 杜克眼睛一亮，忙道：“萨拉小姐连P—43轻骑兵侦察机都知道？” 萨拉斜睨了杜克一眼，一脸得意的样子。 她钻进驾驶室，一边发动一边问道：“难道珍珠港那里有机场？” “那里有个小岛，上面修有机场，海军的战机基本都在那里起降。” 萨拉噢了一声，驱动汽车。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心思。 沉默一直保持到快到舰队司令部，萨拉转头问道：“下士，想什么呢？” 这一路下来，杜克的确在想一些事情。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随着昨天日军偷袭珍珠港，真正意义上的太平洋战争爆发了。 二战中最残酷的战争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悄悄拉开序幕，接下来，美日双方将会围绕这片广袤的海域展开激烈的争夺，无数名美日士兵因此失去生命，这场战争，因为双方的志在必得，几乎都是倾其所有、全力以赴，因而创下了很多人类战争史上的第一。 比如，第一次航母大战，第一次舰载机大战…… 此外，这场发端于日本挑起的珍珠港事件、止于日本投降、历时三年零八个月的战争，参战国家多达37个，涉及人口超过十五亿，交战双方动员人数在六千万以上，伤亡和损失根本没法统计。 从这个层面来说，战争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杜克的前世是一名舰载机飞行员，说白了也是一名海军，对于这场以海军军种参与为主的战争，华夏的海空军军事教材几乎分析透了每一个细节，他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就算让他现在兵棋推演，他也不在话下。 但他也有所顾虑。 最大的顾虑是担心蝴蝶效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使这段历史会变得面目全非。 结合前世的认知，在他的那个时代，华夏尽管已经强势崛起，但美国依旧是世界上的超强军事大国，它的强势和霸权一直被世界各国诟病，它以世界警察的身份频频干涉别国却得不到对应的制衡，这还是在被卷入二战的前提下。 假如没有这场残酷的太平洋战争，日本对它的国力进行了大量的消耗，或许世界的格局又是更极端的模样，单单从经济和军事两个方面，这个国家的体量就会相当庞大，到那时，世界的格局毫无疑问会变成一面倒。 这肯定不是杜克想看到的结果。 当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从这个角落，杜克并不敢做得太出格，否则，兴许他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不过，他总要做点什么。 作为一名华夏人，面对民族的宿敌，他做不到置身度外。 想到这儿，杜克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目前他只是个下士，他不认为他的话有什么份量，姑且不谈能不能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军事指挥官，就算见到，人家也未必会信。 ‘唉，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思念及此，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名，记忆告诉他，就在今天，12月8日，日本的南方舰队将会开始对这个号称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前哨基地进行疯狂的抢夺。 它就是威克岛。 …… “杜克，你刚刚笑什么？”萨拉不紧不慢开了口。 杜克一愣：“我刚才笑了吗？” “明明笑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一件很开心的事，就没打扰你。” 杜克已忘了，刚才到底为何而笑，于是搪塞道：“哦，我在想你对我的承诺，想想都觉得令人愉快，不过，你只是一名记者，我实在不知道对你的承诺要不要寄托希望。” “你瞧不起谁呢！”萨拉嘴角微翘，充分显示出她对杜克的藐视。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布兰登那混蛋应该到了，他来也好，省得我还得求金梅尔将军！” 这句话多少有些突兀，杜克不解，脱口就问：“布兰登是谁？” 萨拉笑笑，就是不理他。 杜克无奈，只得转移话题：“我看你一路都不说话，是不是在想什么？” 萨拉的脸慢慢变得肃穆起来。 “杜克，我想改行。” “改行？你不想做记者了？”杜克诧异道。 萨拉撇了撇嘴：“不是，我不想做专栏记者，而是想做一名战地记者。” 杜克不屑地把她上下打量一遍：“战地记者可不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梦想。” “你还是瞧不起我。”萨拉紧咬嘴唇，“杜克，你是不是总以为我这人很不靠谱？” “你想多了，我是担心你有个好歹……”杜克笑了起来，“你说过，你有点喜欢上我了，我还想与你终老一生呢！” 萨拉一脸茫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噢，也许昨天喝多了，你是不知道，我不能喝混酒的，每一次一喝，总是说一些胡话，事后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杜克胸口一疼，不禁对这个女孩肃然起敬。 “去除这个因素，你还会觉得我不适合当一名战地记者了吗？” 杜克依旧摇头：“我打心底觉得你不合适，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况且，你别指望小鬼子抓到你后，会对你以礼相待。” “哈哈，你还是担心我！” “我担心你个锤子！” 萨拉不高兴了，嘟囔道：“你这人真无情！” 杜克已被她弄得没一点脾气，干脆不理她，把脸转到一旁，独自生着闷气。 这时，唯听到萨拉轻声说道：“战争才刚刚开始，我就是要当一名战地记者，谁劝都没用！我要用我的相机和笔真实记录每一场战争……哈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26章 威克岛 萨拉犹自沉浸在自己伟大的决定中，美美说道：“杜克，接下来你觉得哪里会有战事？” 杜克没好气说道：“你该去威克岛，就在今天，那里将会发生一场惨烈的战斗！” 话一出口，杜克就后悔了。 “真的？”萨拉兴奋起来。 不过转眼间，她的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你怎么会知道？” “蒙的。”杜克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到了，时间尽管还早，但这个刚刚遭到灭顶之灾的军事指挥机关已是一片忙碌。 从司令部大门到指挥部主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每张面孔都是无比的严肃。 杜克就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美军在制定寻歼南云舰队的计划。 这个时候，美军中很少有人会想到那个介于关岛和夏威夷之间的军事基地——威克岛已经处于存亡边缘。 至于寻歼计划，他们也是在仓促制定，他们连南云舰队目前在什么位置都一无所知。 一进司令部，杜克就想与萨拉分开，却被萨拉硬拽在身边，这个女孩死活不同意杜克离开她的视线。 “为什么，你还是不想让别的记者染指你的独家新闻？” “不，这件事现在我已不在乎了，以后，我会专心报道前线战事，力争成为全美最出色的战地记者！” 杜克并不认为她的话是认真的，执意要单飞，却迎来那个女孩恶狠狠的训斥：“杜克，你不想上企业号了？不想上彭萨科拉飞行学校了？人家可时时惦记着呢，好心却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正在这时，一辆越野车冲了进来，一个急刹，车上几名飞行员装束的军官飞身跳下。 眼睛只是瞟了一下，萨拉瞬间兴奋起来，牵着杜克的手迎了上去。 “混蛋布兰登，我一猜就是你！” 为首是一个穿着飞行夹克的军官，萨拉甩开杜克的手，一个飞奔朝对方扑了过去。 她与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布兰登也是一脸惊喜，等到双方一松开，迫不及待道：“萨拉，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的亲昵举止忍不住让杜克心中直泛酸，他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脚步才迈出，又被萨拉一把拽住。 “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别想去！” 扔下这句话，萨拉又开始与对方互诉衷肠。 “刚刚，我在海边的山顶看到两架枪骑兵，是你们吗？” “是。”布兰登一边应着一边看向杜克，好奇问，“这位是……” “一个讨厌鬼！” 布兰登似乎明白了什么，暧昧一笑，“你还没告诉我你来珍珠港干什么呢……哦，我明白了，是因为昨天小日本对珍珠港的袭击吗？” “算是吧……对了，‘轰炸机’还好吧？” “不太妙……自从昨天得知珍珠港遭袭后，他就一直处在自责中，认为因为自己的延误才导致了如此重大的后果，可这又能怪谁呢，归途中遇上了飓风，行程因此被耽搁，另外，他还因为没能在珍珠港度上周末，生了好长一段时间闷气，唉，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帝早有安排，上帝太偏心了！” 听到这儿，杜克忍不住哼了一声。 布兰登眉头一皱，推了推萨拉：“你这位朋友你还没正式介绍一下呢……”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理他。” 杜克自尊心彻底受到碾压，转身就欲拂袖而去。 布兰登却突然提高了声音：“下士，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杜克本不想说什么，但听出对方语气的不屑，于是停住脚步，冷冷说道：“你们应该感谢上帝才对！” “凭什么？”布兰登已是满脸不悦。 杜克毫无迟滞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企业号、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中的哪一艘航母，不过，就算三艘航母同时处于最佳的临战状态，也不过是小日本上的案头肉，要知道，之于一个由六艘航母组成的巨无霸舰队，敌人磨刀霍霍早有准备，况且他们还在暗处虎视眈眈，这盘棋给谁都翻不了盘！” 布兰登一直等到杜克的话全部讲完，这时脸上已是疑云翻滚，他几乎是咆哮道：“下士，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六艘航母？” 杜克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心中并不慌张，稳稳说道：“昨天的灾难我是亲历者，小日本共进行了两个波次的攻击，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两个波次包括舰载攻击机、鱼雷轰炸机、水平轰炸机、俯冲轰炸机在内不低于四百架次，如此庞大的数量总不至于是用战列舰或巡洋舰运送吧？我猜长官也是来自于一艘航母，四百架次的战机需要多少艘航母，这笔账你应该比我清楚，六到七艘？鉴于小日本国是一个对数字特别敏感的国家，‘7’这个数字一贯被他们赋予了不吉利的色彩，六艘难道不是最可能的数字？” “下士，你到底是谁？”布兰登已经面色狰狞。 萨拉一直在津津有味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儿已是一脸自豪，一把揽住杜克，不无得意说道：“他叫杜克，一个讨厌的华人小子！” “杜克？”布兰登怔了怔，“就是那个揍下五架小日本战机的战列舰糕点师？” “那是！”萨拉的神态先是骄傲，不过，也就是俄顷之间，她的脸上充满了沮丧，“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她的独家新闻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听广播里说的，要知道，这个消息着实让我们企业号所有人振奋了很长一段时间！” 布兰登面色已缓，转而一脸堆笑，一把捉住杜克的手紧紧握着：“杜克下士，你是我们美利坚所有飞行员的骄傲！” 他立即给杜克行了一个军礼，他身后的其他几位军官也果断跟着敬礼。 杜克匆忙还礼，无意之间，对眼前的军官便有了好感。 从他的话中，他也听出此人来自于企业号航母。 萨拉已然从不快中走出，面色一端，插话道：“布兰登，这趟任务你们去哪儿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布兰登略一沉吟：“现在已不属于机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去了威克岛，给那座岛上的陆战队补给了四架F4F野猫战机。” “威克岛？”萨拉一愣。 第27章 寻歼南云舰队 布兰登立即发现了萨拉的异常，忙问：“怎么啦？” 萨拉看看杜克，再看看布兰登，吞吞吐吐道：“杜克说，今天日本人将会攻击威克岛。” “嗯？”布兰登眉头一拧，语气急促，“下士，说说你的理由。” 杜克耸了耸肩：“蒙的。” “蒙的？”布兰登胸口一痛。 杜克不再搭腔，转身对萨拉说道：“萨拉小姐，你不是说要发稿，需要我陪你吗？” 萨拉这才想起还有要事要做，看了看手表，迫不及待道：“布兰登，待会儿再找你，我得先把今天的稿子传到报社。” 布兰登一边点头一边道：“我们也得去司令部汇报，回头见。” 众人一起进了司令部大楼，萨拉领着杜克和布兰登他们在三楼分开，继续爬向四楼。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布兰登摇了摇头。 “布兰登少校，有什么不对吗？”一名飞行员上前问道。 “这个下士不简单！” 说完这句话，布兰登这才率着余下几人向三楼的一间作战室走去。 …… 四楼的电讯科此刻一片忙碌，萨拉和杜克一进来，立即有位军官迎了上来。 萨拉取出稿子并说明来意。 军官已经得到授意，欣然应允，于是萨拉给了他一个华盛顿的商业电台呼号。 “小姐稍等！” 军官接过稿子转身进了一间独立的机房。 两人于是便在外间坐下。 萨拉看看杜克，杜克也看看萨拉。 “杜克，我是认真的。”萨拉率先发话。 “嗯？什么认真的？”杜克明知她的意思，非得装作不懂的样子。 “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啊！” 杜克话锋一转：“‘轰炸机’是谁？” “我爸！”萨拉眉毛一挑，“不过，这个绰号可不是我起的。” “你爸是……”说到这儿，杜克突然一个恍然，“难道你爸是企业号航空母舰舰长哈尔西将军？” 萨拉一脸嫌弃：“难道我就不配拥有一个当将军的父亲？” 杜克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卧槽。 ‘那可是美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星上将啊！’ 作为一名华夏军官，杜克对这个名字当然不会陌生。 哈尔西，全名小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美国海军司令官，军事家，海军五星上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太平洋地区指挥多次战役并获得胜利，因作风勇猛而获绰号“蛮牛”，因为人随和而又被称为“水兵的海军上将”，是二战中美军人气最高的将领之一，深受部下爱戴。 再看萨拉，杜克已是一副谄媚的嘴脸。 “能和著名的哈尔西将军的女儿萨拉小姐做朋友，我杜克荣幸至极！” “那是！”萨拉满满的傲娇。 “你们同姓哈尔西，我早该想到这点的，只是萨拉小姐如此温柔美丽，我怎么也无法将那头凶悍的蛮牛和人见人爱的萨拉小姐联系起来！” “哼，其实我爸的性格很好，他从没在我的面前发过脾气！” “那可不一定，如果萨拉小姐把刚下的决定告诉他，他不气疯才怪！” 门这时被人推开，探进一个脑袋，“哪一位是杜克下士？” “我是。”杜克一个立正。 “金梅尔将军请你去一趟。” 萨拉连忙道：“我也去。” 下到三楼，进了一间作战室，屋里站着不少人人，会议桌上摆放着一幅巨大的沙盘模型，几个脑袋凑在一起正在推演着什么。 其中便有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 他的身旁，除了布兰登，和中校怀特，其他几人杜克一概不识。 听到动静，金梅尔抬起头朝杜克招了招手。 不过他又很快发现了萨拉，温和说道：“萨拉小姐，你在一旁先等等。” 杜克一走近，金梅尔目光如炬。 “下士，布兰登少校刚刚和我说了，你判断威克岛今天将会遭到袭击，说说你的看法。” 杜克大步上前，很快从沙盘中找到那处介于关岛和夏威夷之间的岛礁。 “理由很简单，威克岛是扼守西太平洋的咽喉，如同是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如果这枚钉子不拔掉，日本的南进计划将会面临极大的考验！ 偷袭珍珠港、重创我太平洋舰队，同时取得威克岛的主导权，这理应是日海军联合舰队实施本次行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山本五十六绝不会等到我们做足准备再去发动攻击威克岛的计划，相比而言，现在他们付出的代价最小！ 只有攻占了威克岛，扼守住我太平洋舰队西进的一切企图，才能牢牢掌握战场主动，这难道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杜克说完，忐忑地看着金梅尔。 金梅尔陷入沉思。 杜克又道：“如果我是日军舰队的指挥官，我会立即下达攻击威克岛的命令，一刻也不会耽搁！” 金梅尔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人。 除了布兰登和怀特，其他的都是少将，看得出，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高层军官都在这里。 一人轻声说道：“将军，寻歼日军舰队的计划还要继续执行吗？” “当然，南云舰队是目前我们最容易赢回尊严的目标，乘他们还没有逃远，我们总要狠狠咬他一口！否则，单是华盛顿的口水，就会把我们淹死！” 说到这儿，金梅尔心一动，又看向杜克。 “下士，据说，你判定南云的舰队共有六艘航母，舰载机在四百左右，如果你是南云，你将会把这支庞大的舰队带向何处？” “这……这可不好说。” 一名少将脸色明显不悦，对金梅尔微皱眉头：“金梅尔将军，你对杜克下士的期望太高了！” 金梅尔自我解嘲笑笑：“是啊，不好意思下士，或许是我太心急了。” 他挥了挥手，让杜克先走。 杜克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而是犹犹豫豫道：“如果硬要让我判断的话，我认为南云的舰队目前应该蛰伏在北太平洋某处……” “开什么玩笑！”少将已经极不耐烦，瞬间打断了杜克，“金梅尔将军，如此重大的决策你不能取信一个下士，别忘了，他只是一名战列舰上的糕点师，如果你倚重的是他这一次的战绩，除了有运气的成分，我不认为他在寻歼敌人的舰队上，同样会走第二次狗屎运！” 第28章 家有娇妹 杜克做了个抱歉的微笑，埋头就走。 萨拉也跟着杜克一声不响地走出房间。 两人本想去军官食堂吃点早餐，一下楼，却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围了起来。 与各大媒体记者一同前来的，还有华府派出的三人调查小组。 于是，杜克被安排进了一间房间，专门解答记者们的关切。 全程，萨拉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杜克。 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记者提问终于结束，调查小组的人把杜克单独叫到一边，其中一名四十来岁的白人女性开口道：“杜克先生，我叫露丝，临行前总统特地交待，希望以你为主组成一个宣讲团，将你们的英雄事迹在美利坚的各大城市广而告之，以此激发斗志，唤醒民众，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杜克吃惊不小，本能看了看萨拉。 萨拉却把脑袋转向一侧。 杜克略一沉吟道：“露丝女士，直说了吧，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善于演讲的人，除了口才蹩脚，还怯场，恐怕我不是适宜的人选。” 露丝露出惋惜：“杜克下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除了有一份丰厚的报酬，你会成为所有美国人心中的大英雄，甚至于很多一流的电影明星都不会有你的声望，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答复我，千万不要在你的人生中留有遗憾，我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们就住在司令部招待所，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那好吧，露丝女士，我再考虑考虑。” 露丝莞尔一笑，伸手和杜克握了握：“衷心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众人一散，现场只剩下杜克和萨拉二人，杜克急切道：“萨拉小姐，你能帮我拿个主意吗？” 萨拉扮了个鬼脸：“不好意思，我俩的交情恐怕还没到帮你拿主意的程度。”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杜克不理她，向食堂走去。 没走几步，萨拉追了上来，大大咧咧拍了拍杜克的肩：“说实话，那位露丝女士说得很有道理，你会因此成为美国人民的骄傲，一定会有无数个美女以认识你为荣！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吃完早餐，杜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没好好吃过。 杜克一边收拾这餐具，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隐隐的，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不过也就在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事。 杜克不再迟疑，神色一端：“萨拉小姐，咱们就此别过，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 萨拉不高兴了，没好气道：“你去哪里？” “我想回檀香山的家看看，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家人会担心我的。” 杜克说的是实话，原主的记忆告诉他，在檀香山的某一处郊区，那里还有他的家。 “我陪你！”萨拉脱口道。 “不用了吧。” 萨拉眼睛一瞪：“是到了该和你说出我的决定的时候了，杜克，你不是想去企业号吗，今天你就能遂愿，我原本就打算好带你一起搭乘布兰登的飞机去企业号去见我的父亲，如果你不改主意的话，就当我的话没说！” 片刻间她的口气又柔和下来，掏出那辆福特轿车的钥匙，在手里亮了亮：“再说，我还有一辆车呢，我们可以快去快回！” “你没跟我开玩笑？”杜克半信半疑。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还有，除了你的事我的确需要征求我父亲的意见！” 杜克心花怒放，忙不迭道：“是当战地记者那件事吗？” 萨拉坚定地点了点头。 杜克不再嘻嘻哈哈，他的心中蓦然升腾起对这个女子的敬意。 看来，她并不是一个随意做出决定的人，可一旦做出决定，她已然心坚如铁。 “好吧，咱们这就出发。” 萨拉接口道：“不过，我还是先去打听一下布兰登何时返回企业号，好心中有数。” 两人再次来到司令部楼下，萨拉上楼，杜克等在原地。 “哥！”忽然从杜克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孩脆脆的声音。 这声喊叫居然用的是汉语。 杜克匆忙转身，正见大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探出一张圆圆的脸。 只是一照面，刹那间，杜克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叫道：“楚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杜克唯一的妹妹，杜楚。 杜楚也很激动，想要迎上来，但被军警一把拦住。 杜克飞奔出了大门，两人紧紧相拥。 “人家不是担心你啊！谢天谢地，我就说嘛，你果然没事！可把爸妈和爷爷担心死了！” 杜楚的眼里竟有激动的泪花，“从昨天听说了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妈妈哭了一夜，怎么劝都没用！” 杜克帮妹妹擦掉眼泪，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说呢……”杜楚一脸委屈，“我去了港区，当有人告诉我亚利桑那号被击沉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当时我的浑身都在发抖，要不是有人指点让我来司令部打听打听，我都知道怎么办才好……” 杜楚呜咽起来，趴在杜克的肩上身子一抖一抖的。 “好了，楚儿，我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了……”杜克面露笑容，“不过，你来得也巧，我刚准备回家看看爸妈呢！” 杜楚破涕为笑：“既然如此，咱们这就走，爸妈和爷爷看到你不知多高兴呢，省的我回家解释半天！” “稍等一下，我还在等一个人，她有车。” “她？”杜楚一笑，“思雪姐吗？对了，你和她怎么样了？思雪姐有好一阵没来我家了！” “不，她你不认识！”杜克咳了咳，“咳咳……我和苏思雪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杜楚大声诘问。 “你还是个孩子，知道这些事干嘛，再说，也是刚刚分的。” “为什么呀？”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杜楚翘着嘴，一副不乐的样子。 这时，萨拉蹦蹦跳跳从大楼里出来，抬头一见杜楚，怔了怔，步伐更快了。 “华人小子，这个华人姑娘是谁，介绍一下呗！” “我妹妹，杜楚……楚儿，她是萨拉，华盛顿邮报的记者。” 萨拉飞快伸出手：“杜楚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杜楚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紧盯着萨拉，似乎是想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第29章 回家看看 杜克要过车钥匙，把车发动。 杜楚拉开副驾驶室车门，刚要坐上去，萨拉挡住了她，嫣然一笑：“副驾驶座是我的，你坐后排！” 杜楚嘟着嘴，只好钻进后座。 汽车立即向着檀香山开去。 杜克刚要询问布兰登的答复，萨拉转身对杜楚说道：“杜楚小姐，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爷爷祖上是中国楚地人，爷爷思念家乡，就有了我的这个名字。” 萨拉饶有兴趣又问：“楚地是个地名吗？” 杜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楚地是指某个区域，最早是指中国的古楚国，你可能不知道，古楚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在全盛时期囊括了中国好多好多地方，不过，现在的楚地特指的是中国两湖地区。” “那……两湖是什么地方？” 杜克插话道：“就是如今中国的湖南和湖北两个省。” 萨拉又道：“中国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我听说那个国家不仅有很古老的历史，还有很多美丽的故事。” 杜楚迫不及待道：“萨拉姐听说了哪些故事？” 萨拉思索片刻：“我听过七个仙女的故事，嗯……还有一个叫孟姜女的女孩在中国的长城为她丈夫守孝的故事……” 杜楚旋即道：“哦，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爷爷给我讲过，不过，哥，孟姜女是个什么故事？” “这个故事叫孟姜女哭长城，说的是……算了，你回去叫爷爷讲给你听，他肯定讲得比我好！” “不行嘛，我现在就要听。” 杜克无奈的瞟了一眼萨拉。 “我也要听！” 杜克摇了摇头：“故事说的是中国的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建国后，决定修建长城以抵御外敌入侵，于是打量招募劳工，有一对青年夫妇，男的叫范喜良，女的叫孟姜女，他们刚刚新婚三天，新郎就被朝廷强迫征召，出发前去修筑长城，不久就因寒冷和饥饿劳累而死，他的尸骨被埋在长城墙下。 孟姜女思念丈夫，决定前去寻找丈夫，她身背寒衣，历尽艰辛，万里迢迢来到长城边，得到的却是丈夫死去的消息。她痛哭不已，在长城下哭了三天三夜，城墙突然崩裂，露出她丈夫范喜良的尸骨，孟姜女悲痛欲绝，绝望之中跳海而死。从此，那处长城被后人认为是“孟姜女哭长城”之地，并在那里盖了一座庙堂，叫孟姜女庙，为的就是记念他俩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没了？” “没了？” 两个女人同时追问。 “没了。” 长时间的沉默后，萨拉幽幽道：“真是一个让人感动的故事。” 说完，她突然扬起头，目视着杜克，轻轻说道：“真希望你将来能带我去中国看看，我很喜欢这个国家。” “为什么？” 杜克和杜楚几乎同时出声。 萨拉毫无迟滞答道：“我觉得中国人最讲情义！” 后面的杜楚扑哧一笑，洋洋得意道：“萨拉姐说的没错，我哥就是这样的人，不如……”杜楚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果断打住。 “不如什么？”萨拉提高声音。 杜楚先是忐忑看了看杜克，见他没反应，于是咬了咬牙，“不如就做我哥的女朋友！” 话一出口，萨拉探过身去，抬手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这妹子，我就是你哥的女朋友啊！” “不，我是说将来可以结婚的那种女朋友！” 萨拉白了她一眼：“不然呢，你当我是跟他玩呢！” 听到这儿，杜克真想抓狂。 ‘这女人反复无常，也不知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而杜楚瞬间又惊又喜，抬起身就去拽杜克的耳朵，嘴里恶狠狠道：“死哥哥，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你打算瞒我们多久，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杜克只能苦笑。 嘴里说道：“疼，你个小屁孩，我犯得着跟你打招呼吗！” 杜楚并不罢手，反而加大了力道：“真是看不出啊，你现在长本事了，原来就是闷驴一个，连和陌生女孩说话都要脸红，现在居然知道喜新厌旧了！我还奇怪呢，怎么你和思雪姐好好的就分手了呢……” 她果断打住，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局促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她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萨拉突然转过身子，目光炯炯：“你是说那个叫苏丽娜的女孩吗？” 杜楚心一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偷眼看杜克，却见老哥自顾自开着车，根本没什么反应。 杜楚绞着衣角，再看萨拉。 萨拉莞尔一笑：“妹妹，你说我和苏丽娜相比，你觉得我怎样？” “你……她……” “要说实话！”萨拉忽然脸一沉。 杜楚只好挺直胸脯，认真想了想：“我以为，思雪姐比萨拉姐更有心机……” “妹妹，你说反了吧！” “嗯？”杜楚一愣。 ‘难道心机不是个贬义词？’ 杜克稳稳又道：“你也太小看你的萨拉姐了！论心机，你萨拉姐不知甩你思雪姐几条街！” 萨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顿时大笑起来：“杜克，谢谢你对我的褒奖！” 后排的杜楚看看杜克，再看看萨拉，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果然还是个孩子！ 互撕间，轿车不知不觉已经进了市区。 按原主的记忆，在檀香市的另一头，他的家就在那里，是一栋两层的楼房。 杜克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探听清楚，忙问：“布兰登怎么说？” “不用太急，你就安心回家看看。”萨拉好像兴趣不高。 “那我们还去不去企业号了？” “去，当然要去！”萨拉看了看表，“再有两个小时，企业号会回到珍珠港，接下来将会进行补给，下午三点后离港，我们还有五个多小时，你说够不够？” “够了！然后呢？” “我将带你一起登舰。” “你父亲会同意吗？” “你是指……你慌什么，企业号会欢迎你的，别忘了，就算进不了你喜欢的岗位，你还有做糕点的手艺……忘问了，你做的糕点好吃吗？” 第30章 不期而遇 街边一栋孤零零的老旧二层小楼，门前是一块打理地还算整洁的草坪，屋后有一块小院子，在往后，是一大片甘蔗园。 这就是杜克这一世的家，位于檀香山的南郊。 家门口已停有一辆车，是辆警车，车顶的警灯亮着，车里却没人。 杜克把车停在警车后面，刚熄火，后排的杜楚已飞快打开车门，向房子奔去，一边跑一边喊：“爸、妈，爷爷，你们看谁回来了！” 杜克心有惴惴，犹犹豫豫下了车。 萨拉也已先于他下车，正在四处张望。 俄顷间，先是一个中年女人从房内奔出，她只是与杜克一照面，便欣喜若狂喊着：“华儿回来了！” 她说的也是中文。 很多记忆一下子涌来，杜克看着那个疾步如飞的女人，内心感慨万千。 她就是他的这一世的母亲，张翠兰。 她虽然从小也在美国长大，但因为父母的文化不高，英语至今都很差劲，平时一家交流都是以华语为主。 毫无疑问，她也是个美国劳工二代。 很快来到杜克面前，她一把紧紧搂住儿子，声音已经哽咽：“听说昨天死了不少人，妈急了急死了，恨不得马上见到你，让你爹去打个电话，可电信局通往你们驻地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怎么也接不进去。” “妈，就是接进去了，我也未必接到。” 片刻间，杜楚打头，她的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搀着一个老年男子也出了屋子。 “根华！”老年人忙不迭朝杜克挥手。 “华儿！”中年男子也在向杜克招手，他很想独自跑来，可又怕老年人有什么闪失只得小心扶着他慢慢向前走。 “爷爷！爸爸！”杜克脱口喊了一嗓子。 杜克正想再和母亲说话，忽然就看到屋里又走出两人。 一个华人男子，一个华人女子。 华人男子五十岁上下，穿着檀香市的警服，女子年轻，二十四五岁，杜克一眼便认出了她。 原主的夏威夷大学的同学，檀香市电信局职员苏思雪。 英文名字苏丽娜。 杜克眉头一皱，正欲询问母亲，母亲已经发现站在一旁悠然自得微微笑着的萨拉。 “华儿，这位是……” 杜楚快去快回，正好听到她妈的这句话，忙不迭应道：“我哥的女朋友！” 张翠兰一怔，下意识看了看站在门前的苏思雪。 萨拉欢快地跨前一步，伸出手：“阿姨好，我叫萨拉，新泽西人。” “姑娘好！”张翠兰用生硬的英语回答，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快快，屋里请！” 萨拉显然已经认出了苏思雪，目光远远掠去，脸上似笑非笑。 没多久，杜克的爷爷和父亲终于迎了上来。 两位大男人也分别上前拥抱杜克。 老人因为早年期间超强度的劳动，腰已经完全佝偻下来，一张脸像是一张老树皮。而他的父亲因为至今还是附近农场的雇工，长期的体力活也压弯了他的腰，五十岁不到的年龄，脸上已是沟壑纵横。 “爷爷好，叔叔好！”照例，萨拉也分别向杜克的爷爷和父亲打了招呼。 一行人缓缓向房子走去。 萨拉与杜克并排走在最后，没走几步，萨拉一把挽住了杜克的胳膊，并把头颅昂得高高的。 张翠兰脸上不无忧郁，偷偷推了推杜克，轻声提醒道：“思雪那姑娘她爸爸也来了。” “我已猜出来了。” 说完，杜克本能来看萨拉。 继续前行，苏思雪犹豫了一下，忽然一声娇喊：“根华，你回来了！”说着飞奔而来。 她的父亲紧随其后。 人一近，苏思雪张开双臂，作势要上前拥抱杜克，萨拉却闪电般一步跨出，挡在了杜克身前。 “好巧啊，丽娜小姐，你也在？” 苏思雪紧急刹住，脸有不悦，不过，那丝阴沉很快荡去，抬头间，她已是风轻云淡：“我是来看杜克父母的，我知道杜克忙，特地前来稍杜克平安的消息。” “杜克会打心底感谢你的，是吗，杜克？” 杜克已隐隐感到两个女人间有了火药味，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应对经验，只能支支吾吾含混其辞。 苏思雪是原主的女友，出墙在先，他本身对这种事极为感冒，对苏思雪已无一丁点好感，所以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但萨拉虽然当着妹妹的面信誓旦旦称她是自己可以谈婚论嫁的那种女朋友，但之于她一贯的表现，他可不敢当真。 杜克果断迎向那名华人警察。 “您是……” “哦，你就是杜克啊，小伙子果然精神，我听思雪不止一次说过你们的关系，我叫道格拉斯·苏，檀香山市警察局的华人探长……”他的目光一凝，“这位是……” 萨拉的耳朵似乎是竖着的，连忙抢答道：“我叫萨拉，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道格拉斯·苏的眉头拧成一团。 萨拉似乎有意解释什么，灿烂一笑：“亲爱的，他是？” 道格拉斯·苏面肌抽搐一下，转头哀怨地扫了女儿一眼。 苏思雪却视而不见，眉宇间有充斥着满满的得色：“他是我爸，道格拉斯·苏，檀香山市警察局的华人探长，檀香山市五成以上的案子都是他破的！” “警长，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丢下这句话，萨拉牵起杜克的手就要继续前行，冷不防背后的苏思雪陡然提高了声音：“萨拉小姐，你爸是做什么的呀？” “我爸嘛……太平洋舰队第8特混舰队司令官、企业号航空母舰舰长小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将军！” 此言一出，苏思雪觉得眼前一黑，娇躯摇摇欲坠，一声不吭拉着父亲的手就要走。 道格拉斯·苏却心有不甘，略一沉吟问道：“杜克，昨天听说你打下了五架日本战机，是真的吗？” 杜克嗫嚅着，萨拉却哈哈笑道：“千真万确，苏警长可以去买一份今天的华盛顿邮报，头版头条有报道，估计标题不会小……哈哈，忘了告诉你，这篇新闻是我写的哦！” 苏警长不再迟疑，一把拉起女儿的手，扬长而去。 第31章 家长里短 苏家父女一走，张翠兰对萨拉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走近上前，亲昵地拉起萨拉的手，嘴里忙不迭道：“姑娘，快快，屋里坐！” 众人一进屋，张翠兰吆喝起来。 “楚儿啊，快去给你萨拉姐泡杯咖啡！” “华儿他爹，你去把院子里养的那只鸡杀了，再把我家地窖的那块腊肉取下来，把它洗干净，待会儿我来做饭！” 做腊肉的习惯是老一代保留下来的，在张翠兰这儿，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杜克想起来了，每年家里还是延续着很多中国的习惯，比如，喜欢过农历新年，一年四季，必会保留几个中国的传统节日，除了春节，就是清明、端午、中秋、冬至，此外还有一个七月半，也就是中国传统的鬼节。 就连客厅的靠墙一面，他家也是按中国人的喜好打了一张桌台，上面常年供奉着杜家的祖先，不过这些牌位，都是杜克的爷爷按记忆列的，唯有他早逝的奶奶是货真价实，不但有木块篆刻的牌位，还竖着她的相框。 因为是楚地人，做的腊肉特别地道，附近很多社区的华人，只要是与杜家熟识，在过年时总会得到一小块馈赠。 夏威夷是个热带海洋性城市，气温偏高，腊肉可不容易做，但勤劳的张翠兰有的是办法，她会在每年气温最低的季节去附近的山上找一些松枝，用烟反复薰，并争取一次性晾干，然后储存在地窖中。 张翠兰一直在笑眯眯打量着萨拉，萨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便找杜楚去了。 萨拉一走，张翠兰忙把椅子朝杜克移了移，神秘兮兮问： “华儿，她真是你女朋友？” “妈，你别听妹妹胡说八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张翠兰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蒙谁呢，不是你的女朋友她会主动牵你的手？” “妈，这可是美国，人家女孩子不信那一套，心思开放着呢！” “反正，妈就是不信！”说到这儿，张翠兰倏然提高声音，“你跟苏家那闺女吹了也好，思雪那姑娘妈妈倒是觉得还不错，就是她那爹，从今天一进屋，眉头一直皱着，他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嫌弃我家寒酸呢，都是华人，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张翠兰脑子转得飞快，马上又想起另一点，迫不及待又道：“萨拉姑娘他爹真的是那个什么海军司令？” “小司令，不是大司令，就是管着几艘军舰。” “那怎么是小司令呢，他的官大着呢！” “嗯，应该是个中将。” 张翠兰顿时一脸失望：“那人家会看上你？” “所以说嘛，你还不信。” 张翠兰叹了口气，起身道：“妈做饭去了。” 这会儿，杜克的爷爷缓缓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问道：“根华啊，刚刚苏家的那位警察说了，你打下了几架小日本的飞机，是真的吗？” 张翠兰一听到这话，又折返回来。 这显然是一个被她忽略了的问题。 她满怀期待看着杜克。 “是真的。”杜克淡淡应了一句。 爷爷一脸惊愕，“你会开战机？” 妈妈一脸惊喜，“国家有没有奖励？” 杜克只能挑简单的作答：“奖励应该会有，起码会得到晋升，我估计不久后我就会升到少尉，享受更高的薪水，另外，可能还会有更好的安排。” 爷爷的疑问未消，正要继续盘问，张翠兰的第二个问题又砸了过来：“难道没有一次性奖励？” 爷爷内心不满儿媳的小格局，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先换了个话题：“翠兰啊，孩子的前途要紧，你老盯着那些钱干嘛？” 杜克连连附和，“是啊，等我真正迈进军官的行列，还愁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国家有得补更好，没得补也无所谓，将来我万一成了将军，每年的报酬少说也有十万八万，要买什么买不了！” 张翠兰两眼放光，喜滋滋走了。 萨拉端着咖啡杯进来了。 爷爷采用优势兵力歼灭掉了一个拦路虎，终于得以享受一个人提问的特权，迫切开口道：“根华，难道开战斗飞机就那么容易？” 因为有外人在场，再说华语显得很不礼貌，他的话换成了美利坚语言。 话一出口，萨拉来了兴趣，果断把话插进来：“杜克，你不是有个开农用飞机的叔叔吗，我怎么没看到？” 杜克翻了翻眼睛：“你怎么知道？” 萨拉得意道：“你的很多事情我全掌握，要不然昨天晚上的采访我怎么可能只问你一个问题？” 杜克讪讪笑笑：“是啊，我忘了你有个当舰长的父亲。” “何止，他可是第8 特混舰队司令官！” “我小叔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的家在另一个镇子，不过小时候我没少去他那里玩。” “你就是因为开了几次农用飞机就对战斧战机无师自通了？” 杜克冷笑一声：“你不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嘛，难道怀特中校没告诉你，我在大学期间学了很多关于飞行的知识？” “讲了，但我还是好奇怎么办？” 两个年轻人斗嘴，爷爷插不上话，但他已从双方的对话中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答案，好奇心渐渐淡去，他不想打扰两个年轻人，便拄着一根拐杖出了客厅。 午饭很丰盛，很多是萨拉这一辈子没吃到的珍馐，比如清蒸腊肉，比如小炒鸡，比如小炒肉……直吃得萨拉两眼冒光，不断地摇头晃脑。 “爷爷、阿姨、叔叔，小妹，我还会来的，我还要吃你们家的中国菜。” “好啊，我们家随时欢迎萨拉小姐，只要萨拉小姐不嫌弃。” 中国家庭永远是女人抢着说话，就算这个家被安在了遥远的异国他乡。 “嫌弃？不不，我喜欢死了。” 张翠兰半信半疑，“你真的不会看不起我们华人家庭？” “阿姨说什么话呢，我……我真是杜克的女朋友！” 这下，张翠兰就差手舞足蹈，狠狠瞪了杜克一眼。 放下碗，萨拉示意杜克该走了。 “爸、妈、爷爷，我该出发了，还有任务，这一次我会上一艘航空母舰，它的名字叫企业号，接下来，我们算和小日本正式开战了，可能不常回家，你们要多保重！” 说完这句话，杜克心里莫名涌上一丝酸楚。 亲情的感受永远如此真切，哪怕是一个重生的灵魂。 父亲缓缓开了口：“华儿，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家里有我，亏不了你爷爷，也亏不了你妈你妹，只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爷爷无限爱怜地抚摸着杜克的脑袋，“好好揍日本人，为我们中国人争口气！别忘了大洋对岸的那个国家，如今正在遭受日本人的欺负！” 杜克坚定点头。 张翠兰目中有泪光，转身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她的手里多了一物，竟是一块清朝道光年间的银元。 她展开萨拉的手，强行塞了进去。 “姑娘，第一次来我家，没什么贵重礼物，这块银元是杜克爷爷千里迢迢从中国带来的，也仅仅剩下这一块，算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萨拉也不拒绝，欣然将那枚银元揣进口袋，灿烂一笑：“谢谢阿姨，我会好好保存！” 杜楚翘着鼻子，一声不吭上前拥抱杜克，两道泪痕蜿蜒而下。 “哭什么，哥哥保证会好好的，笑一个，小妹！” 杜楚破涕为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上了车，直到车开出去很远，杜克还能看到一大家子互相搀扶，默默站在街边与他挥手作别。 第32章 企业号靠港 依旧杜克驾车，萨拉坐在副驾驶室。 车开出去差不多一公里，没人说话。 杜克瞟了一眼，见萨拉依旧在摆弄手中的一枚银元。 杜克率先说话：“萨拉小姐，你知道我妈赠送你这枚银元的意义吗？” “知道。”萨拉的回答很笃定。 “知道什么？” “不过我也是猜的……”萨拉抬头看着杜克，调皮一笑，“这算不算你妈替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噗！” “难道我理解错了？” “知道你还收？” 萨拉松了一口气，肃然起来：“人家本来就是你的女朋友嘛，如果不收，倒好像我和你没那回事一样。” 杜克干脆不看路面，转过脑袋目不转睛看她：“萨拉姑娘，你可要为这个礼物负责！” “小心开车！”萨拉一声叱喝。 叱喝之后，她心满意足把那枚银元重新装进衣兜，扭头看向窗外，哼起了小曲。 杜克满腔悲凉。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沉默，萨拉转回脑袋：“杜克，你们一家人真好。” “哪儿好了？”杜克气鼓鼓问。 “有人情味。” 然后她马上话锋一转：“杜克你说，你家人会喜欢我吗？” 杜克再也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欠揍！” …… 四十分钟后，回到了舰队司令部，照例，还是萨拉上楼，先去探听企业号是否回港。 杜克坐在驾驶室等着。 几分钟后，反光镜里出现了萨拉的身影，与她同来的，竟然还有另外两人。 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将军和他的副官怀特中校。 杜克赶紧下车，毕恭毕敬站在车旁。 “杜克下士——”金梅尔扫了一眼杜克，毫无迟滞说道，“你真的考虑好了上企业号？” “报告将军，难道登上一艘航空母舰不是一名海军士兵最大的理想？” “或许，你有更恰当的岗位。” “比如？” “就算加入华府的宣讲团，你的前途也比成为一名企业号的舰员要光明得多！” “可是将军，我一心只想上阵杀敌。” “当然，美利坚是一个自由与民主的国度，谁也不能替你做出决定！” “谢谢将军！” 金梅尔略一沉吟：“本将军的意思是，除了那艘企业号，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可不限于华府的宣讲团。” “属下愚钝，请将军明示！” “除了驾驶战机和你的老本行，本将军还认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作战参谋，你的独到见解总让人眼前一亮，尽管有些方面还得不到验证，起码，在威克岛这件事上你是对的！下士，就在不久前，威克岛的电报传到了我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日本人对这根卡在他们喉咙的鱼刺开始动手了，第一波次的三十多架的战机对威克岛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杜克忍不住问道：“战损怎么样？” “岂能乐观？别忘了，那是一座孤岛，目前看来只有上帝能帮它！” 杜克脱口道：“威克岛不能丢，威克岛一丢，西太平洋失据，日本的舰队就有了长驱直入的可能，目前对方的海上军事力量远优于我们，被动的局面毫无疑问将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是的，我是司令官，威克岛的战略意义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金梅尔缓缓抬头，直视着杜克：“下士，你觉得考虑遣送陆航的战机进行支援会不会是一个好主意？” 杜克立即摇头，“我们已失去最好的时机，离威克岛最近的便是夏威夷基地，姑且不说夏威夷已经没有可派的战机，就算有，两者之间的距离有2000多海里，如此远的距离，野猫、战斧、或者是最新的野马P—50战机，这些战机没有一架的航程够得上，如果打算用航母运送一段距离再飞，不但效率很低，即使天遂人愿，恐怕那时迎接我们的，只能是威克岛上飘扬的日本太阳旗！当然，这还没把途中可能会遭遇到南云舰队的因素考虑在内！” “下士，难道我们不需要做点什么？” “美日第一轮的战争，我们已经输了。” 顿了顿，杜克又道：“随着日本舰队偷袭珍珠港，日本军方一系列的作战计划应该已经同时展开，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日军陆军会在近几天对东南亚下手，香港、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缅甸，都将是他们进攻的目标！ 日本的海军也不会闲着，他们一定早已拟好了计划，登陆菲律宾、进攻关岛，占领北吕宋的阿帕里和维甘，还有威克岛与仁牙因、阿蒂莫南，以上这些都已清晰地标在他们的海战沙盘中，别指望他们会漏掉！” 金梅尔面色沮丧，喃喃道：“你的判断没错，情报显示，由寺内寿一指挥的日本南方军40余万人，已兵分数路，对你的上述目标展开了闪电攻击，昨天，在我珍珠港遭到攻击后数小时，他们就轰炸了棉兰老岛的达沃城，接着又轰炸了克拉克机场和卡维特海军基地。” “所以，接下来扭转局面才是关键。” 萨拉站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时，脸上已充满了对杜克浓浓的钦佩，她乘金梅尔不注意，主动握住了杜克的手。 杜克能感觉到她的手滑腻中带着一丝丝的微凉。 “杜克，还是随我去见见我的父亲吧。” 金梅尔似乎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幽幽叹了口气：“下士，你去吧，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杜克给金司令敬了一个礼。 登车之际，金梅尔扬了扬手道：“杜克下士，后会有期！请相信我，我会送你一个让你称心的礼物！” 这一次是萨拉驾车，一出司令部大门，她伸手捉住了杜克的手。 “杜克，你越来越让我对你好奇了！该死的，你总是不断给我惊喜！” “是吗？” 萨拉斜睨他一眼，好似显得漫不经心：“杜克，待会儿见到我爸，我俩该怎么相称呢？” “就算是一个有血性的记者对一位美利坚英雄表现出的应有的敬意吧！” “Fuck！” …… 没多久，珍珠港远远在望。 第33章 父女相见 轿车很快进入港区，萨拉把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杜克，我考你一个问题。”萨拉边开车边说。 “没问题，你问吧。” “你知道我国第一艘航母叫什么？” 杜克给了她一个蔑视，不慌不忙道：“游骑兵号航空母舰，又名突击者号，舷号CV—4，目前服役大西洋舰队，是咱美利坚八艘航母其中之一，但由于它的吨位和舰岛较小，飞行甲板狭窄以及耐波性存在问题，此舰型航母仅此一艘，后续的建造计划也被取消，不过，它却为后续航舰的设计提供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原来你知道啊！”萨拉有些扫兴。 “别忘了我是一名海军。” 萨拉眼睛转了转，又道：“那你知道这艘企业号航母名字的由来吗？” 杜克认真想了想，摇头道：“这我不知道。” 杜克结合前世的印象，知道美国前后共有两艘以“企业号”命名的航母，一艘就是眼前的这艘，它完整参与过整个太平洋战争，另有一艘也叫企业号，是在这艘报废后，于1960年重新下水的一艘，且在2012年年底退役。 不过，在他撞机坠亡之前也听说了另一个消息，那时的美国正在抓紧建造第三艘以“企业号”命名的航母，舷号CVN—80，是一艘福特级的核动力航母。 至于企业号航母的名字由来，他的确没有留意。 见杜克摇头，萨拉心中一阵得意，夸夸其谈起来： “‘企业’二字在美英语义中，还有‘奋进’、‘勇往直前’的意思，很多欧美的国家都喜欢用企业号命名自己的舰船，尤其是法国和英国，自十七世纪起，法国有23艘船帆被命名为企业号，英国也有是15艘军舰取名企业号，而我国第一艘被命名的企业号船只，乃是美英战争中俘获的一艘英帝国单桅纵帆船“乔治号”，迄今为止，我国共有8艘舰船沿用此名。 拿这一艘企业号航母来说吧，它属于约克城级，前舰型级便是列克星敦级航母和游骑兵航母，次舰型是埃塞克斯级航母，该级航母中最具代表的是大黄蜂号航母……” “这些我知道。” “你确信你知道？” “当然，大黄蜂号舷号CV—8，两年前在诺斯洛普·格鲁门造船厂开工，去年12月下水，今年10月20日入列。” 萨拉有些失望，咬了咬嘴唇：“不跟你说了，我们快到了。” 轿车驶上码头的水泥地，向着珍珠港外港区开去。 因为主港区已遭到日军毁灭性的轰炸，航道严重堵塞，这艘航母只能把锚地临时选择珍珠港的外侧。 远远看去，杜克一眼便看到了企业号上那具独特的三角桅杆，这个庞然大物差不多有十层楼高的，舰船长度足有半里地，宽度也在三十米以上，此刻的舰身已经过简单的涂装，水线至机库甲板涂上了海军蓝，甲板至舰岛间是海洋灰，舰岛是阴霾灰。 只是本应要涂上蓝色的甲板目前还没有上色。 锚地此刻一片忙碌。 因为这是临时锚地，很多的配套设施都无法跟上，大部分得采用最蠢笨的办法，那就是依靠人力。 燃料与淡水以及武器弹药等等的补给都是通过补给车运送，各式各样的车辆塞满了整个码头。 除此之外，航母一侧的几架大型吊机也处于忙碌状态，正在将舰上一些损毁严重、短时间无法修复的舰载机吊下，同时补充新的舰载机上舰。 从机身的外形看，杜克认出全是F4F野猫战机。 珍珠港其实并非企业号的母港，而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圣迭戈，因为企业号被并入了太平洋舰队，这里成了它的新母港。 萨拉将车停在码头边缘的一处角落，拉着杜克向前跑去。 来到航母停靠的码头上，萨拉马上看到了人群中的布兰登，连忙挥手。 “布兰登少校，我要见我父亲！” “我也是刚回，还没来得及见将军！”布兰登应着，走上前来，打量了杜克一眼，把手伸到杜克面前，“下士，我很想尝尝你亲手做的糕点，对我们海军而言，战争胜败的天平完全取决于一个好的胃口！” 杜克也伸出手与他握住，微微一笑：“少校请放心，拿一个面包来说，我起码知道五六种做法，我会变着法子满足你挑剔的胃。” 萨拉插话进来：“杜克，你死定了，老哈尔西那个混蛋平时最不爱吃的就是面包，他讨厌甜，如果连一个司令官都厌恶你的职业，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好的前途，你就等着被冷落吧！” “我并不介意为了迎合长官的刁难换一换手艺，亲爱的，三明治怎么样？” “你说说，你的三明治有什么特别？” “做一只可口的三明治，需要荤素合理搭配，蔬菜必须鲜嫩爽脆，此外，还要保证里面的肉管够！我发誓我做的三明治人人都会赞不绝口，你的父亲也不会例外！” 萨拉还想继续怼下去，布兰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杜克的肩一边说道：“下士，能和你并肩作战，将是我的荣幸！” “我也是！” 布兰登手一挥，“哈尔西将军正在作战指挥室呢，你们一起随我来！” 一行人爬上舷梯，上了甲板，然后来到舰桥的指挥舱。 布兰登敲了敲门，然后大声喊道：“报告——” “布兰登少校，我认出你的声音了，快进来。”舱内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 门一推，布兰登兴奋说道：“哈尔西将军，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这是一间指挥室，五六位一身戎装的海军军官正在研看桌上的一幅海图。 这些人中，居中的一位五六十岁的中将军官，显然就是小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 他的个子不高，双目炯炯，此刻嘴里咬着一根雪茄。 他的目光先是停在萨拉身上，嘴一咧，迫不及待叫了起来：“上帝呀，我亲爱的小刺猬，你怎么来了？” “爸——”萨拉一声嗔叫，飞奔扑了上去。 父女俩紧紧搂在了一起。 这会儿，哈尔西一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打量着杜克。 “哈尔西你个老混蛋，也不知道给你的小刺猬写封信，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会的，每天晚上我这个老混蛋都会枕着你的照片入睡……” 这对父女眼中根本就若无旁人，肆无忌惮地互诉别来之情，弄得周围一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第34章 短暂的谈话 许久，两人分开，哈尔西大吸了一口雪茄，向杜克走来。 “萨拉，你还没介绍你的朋友呢！” 萨拉转身跟上父亲的脚步，朝杜克一瞪眼：“过来，给你的司令官敬个礼！” 杜克跨前几步，双脚一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下士，你是……” 萨拉忙不迭抢答：“他是我的小刺猬。” 在场所有人顿觉三观遭到践踏。 杜克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尔西也是吃惊不小，迟疑说道：“你爸老了，没有听清，拜托你再说一遍好吗？” 萨拉一脸的无所谓，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哦？好像没听你提起过啊！”哈尔西眼睛翻了翻，死死盯着杜克肩上的肩章。 “昨天才认识的！” 哈尔西眉头一皱：“这位下士到底有什么本事，仅用了一天就把自己变成了你的小刺猬？” 在场唯一知情者是布兰登，但这个时候由他插嘴显然不合适，他自觉地保持着缄默。 “他叫杜克。”萨拉莞尔一笑。 “嗯？”哈尔西眼珠转了转，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倒是一位校官倏然提高了声音：“莫不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那名华人糕点师？” 哈尔西一惊，赶紧重新审视着杜克。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华裔士兵，个子不算很高，军姿飒爽，很是精神。 他越想越觉着可能。 “下士，昨天是你用微薄之力抗拒了来犯之敌？” “是，将军。” 一缕久违的笑容涌上了他的脸庞，哈尔西呵呵道：“难怪呢，我的小萨拉一向自命不凡，能入她的法眼的人，一定不会差劲！” 顿了一顿，新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哈尔西又道：“广播中说，你在夏威夷大学期间，就凭书本的知识，学会了驾驶战机？” 杜克扭捏一笑：“那些记者言过其实，我有些飞行基础，小时候没少开过我叔叔的农用飞机。” 众人的三观又遭到了一次践踏。 哈尔西话锋一转：“舰载机会开吗？” “当然，如果我的信息没有偏颇的话，企业号上应该搭载的是马丁公司的鱼雷-俯冲两用BM轰炸机及诺斯洛普公司的BT俯冲轰炸机，战斗机应该是最新款的野猫，于我而言，操纵这些战机未必比做一份滑腻可口的甜点更难！” “下士，你的自负不禁让我热血上头！”哈尔西说完，大步来到舷窗旁，手指着甲板上一架野猫，几乎是恶狠狠说道，“下士，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的单层全通甲板只有228.6米，没有足够的跑道让你自由玩耍，我不管你是从哪一个机场起飞迎敌，但从一艘航母上起飞战机无疑对你来说是种巨大的挑战！” 杜克大胆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将军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起飞一架战机。” 哈尔西断然摇头：“下士，现在不是时候，不过你会有机会的，看在你是我女儿男友的份上，我可以舍得花一架战机的代价让你试验，不过你别指望你落水后会有人把你拉上来！” 布兰登看他的指挥官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于是偷偷推了推，轻声说道：“将军，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将军好像对他非常赏识，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提过杜克下士除了驾机飞行是一把好手，还是个难得多见的作战参谋……” “什么？”哈尔西大声询问。 萨拉适时出现在他的父亲面前，不过已然一副愠怒的模样，气呼呼道：“父亲，你是不是对我引见的人不太满意？” 哈尔西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赔笑道：“乖女儿，作为一名老兵，在我的国家遭受外敌入侵的关键时刻，杜克下士能果断迎敌并取得辉煌的战果，无论如何我也得向他表达我的敬意。” 话一出口，他居然真的给杜克敬了一个礼。 杜克慌不迭回礼，不料手刚举到半空，却生生被萨拉拽了下来。 萨拉白了老子一眼，冷哼一声：“这不就得了，我只是希望你量才施用，把杜克安排到最合适他的岗位，又不是让你任命他做指挥官！” “好，包在我身上！”哈尔西爽快说道。 他抬手看了看表，对身后几名军官说道：“我得去一趟舰队司令部参加一个会议，詹姆斯中校，你随我一起去，亚历克斯上校，你抓紧安排企业号的补给，最迟我想明早就要动身！” “是！”詹姆斯中校和亚历克斯上校同时回答。 哈尔西又把目光投向布兰登，随即说道：“少校，你带小女还有她的……小刺猬四处转转，先熟悉一下企业号舰上的情况。” 布置完，哈尔西就欲离去，萨拉忙道：“父亲，我还想耽搁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哈尔西再次看表：“给你八分钟的时间。” “小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我不想再做华盛顿邮报的专栏记者，我想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什么？萨拉，你疯了吗？” “不，这个决定我已经深思熟虑。” “可是，战地记者需要战场，你的战场在哪里？” “任何一艘航母、战列舰、驱逐舰，甚至还包括一些岛屿，哪里有战火，哪里就是我的战场！” “不不，那太危险了！” “父亲，我不怕危险。” “孩子，你会为此丢掉性命的！” “我不在乎！” “亲爱的女儿，你真的把这一切都想清楚了？” “是的，爸爸。” 哈尔西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神色已是毅然：“如果这是你的最终决定，爸爸只能支持！” “谢谢你，哈尔西将军！” 哈尔西隐隐浮出苦笑：“你先别急着离去，等我回来，我还想跟你谈谈！” “好的，父亲！”萨拉愉快回了一句，不自觉牵起了杜克的手。 哈尔西一行匆匆出了舱室，临别前，他意味深长又看了杜克一眼。 萨拉回头和其他几位军官笑了笑，拽着杜克跟在布兰登身后也离开房间。 萨拉回头，脸上笑靥如花，“杜克，我爸怎么样？” 第35章 他乡遇同胞 杜克刚要作答，亚历克斯上校与另一人并排而行走出房间，肩章显示，那人也是一名上校。 他们的身后跟着余下的几名军官。 两人在轻声交谈着什么。 杜克赶紧让出过道，立正敬礼。 亚历克斯上校五十出头，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另一位上校年龄看上去比他大几岁，他们抬手回礼的同时，那位年长的上校忽然停了下来。 他扭头对一旁的布兰登说道：“少校，带杜克下士好好转转，尤其是你们的舰载机联队，把详细的情况都介绍给他，我相信蛮牛打心底乐意你这么做！” “是，舰长！” 走出两步，他又想起什么，回头继续吩咐：“还有，舰上的防御火力也要让下士熟知。” 一行人一离开，萨拉忙问布兰登：“他是哪艘舰的舰长？” “当然是企业号航母的舰长，他的名字是乔治·D·莫里，今年三月份刚刚任命。” 萨拉面有狐疑，“我爸难道不是企业号的舰长？” 布兰登哈哈道：“你的消息早过时了，你见过一名海军中将担任一艘航母的舰长吗？哈尔西将军是第8特混舰队的司令官，企业号航母是他的旗舰，通常海军有个传统，一旦舰队司令官登上旗舰，舰长会自觉地让出指挥权！” “其他几位呢？”杜克插话。 “亚历克斯上校隶属特混舰队司令部，其它几位都是另外几艘军舰的舰长。” 杜克又问：“第8特混舰队一共有多少舰船？” “主要有1艘航母，4艘重巡洋舰,，6艘驱逐舰，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军舰都是跟随企业号刚刚执行完威克岛的补给回来，逃过了这次日军的袭击，否则我太平洋舰队差不多会全军覆没。” 杜克连忙向海面上望去，果见在企业号的另一侧，停靠了好五六艘军舰，也在进行补给。 三人顺着舷梯下到甲板。 布兰登指着一排崭新的战机娓娓说道：“这是今年刚换上的由格鲁曼公司制造的野猫F4F战机，这之前都是使用F3F战斗机，相比而言，这种单座单发平直翼活塞式舰载战斗机，平飞速度有所提高，操纵性也更好，它配备了更强劲的“双黄蜂”发动机，安装了二级增压器，增大了翼展，并重新设计了尾翼面。 目前野猫战机只装备给了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共有131架，分属11个中队，所有作战单元中，只有企业号航母的VF—6中队全面配属了野猫…… 对了，补充一下，VF—6就是指我们航母的舰载机联队，因企业号舷号CV—6而得名，联队下辖四个中队，分别是1支野猫战斗机中队、1支TBD鱼雷轰炸机中队、1支SBD俯冲轰炸机中队和1支SBD侦察机中队组成。 战机数量差不多是野猫战斗机22架，俯冲轰炸机有37架，鱼雷轰炸机则有15架，此外还有为数不多的P43轻骑兵侦察机，总数80架不到。” 布兰登又指了指另一排的战机继续道：“不过，我要重点介绍一下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这玩意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燃油系统的装甲依旧是个大问题……” ……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杜克终于把这艘航母搞明白了。 在武器防御方面，它的舰艏及舰艉共设有8座单管5英寸38倍径高平两用炮，分别置于左舷及右舷飞行甲板；舰岛前方及后方设有四门博福斯40毫米口径高射炮，舰身各出安装了32挺厄利孔20毫米单管重机枪，由于厄利孔机枪有射程太短、没法提前击落敌机的缺陷，它与博福斯高射炮便有了很好的配合，对舰船的近防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舰载雷达方面，企业号则在今年刚淘汰了CXAM型雷达，换上了CXAM-1型。 对CXAM型来说，它的准确度为300码，分辨率400码，一般可探测到16海里内的战列舰、12海里内的驱逐舰、70海里内10000英尺高的PBY水上飞机或50海里内同等高度的战斗机，而CXAM-1则在它的基础上足足提升了200码。 至于企业号的射控系统，采用的是Mark 33型，它是专门为5英寸/38火炮而设计，安装在航母烟囱的前后。 …… 太阳渐渐西移，第8特混舰队的补给还在如火如荼进行。 空中不时有战机盘旋，杜克知道，这些战机一定是在担任警戒任务，毕竟，这支舰队是目前整个太平洋舰队具备最完整战力的编制，美军的高层再也承受不了它的任何闪失。 三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雾蒙蒙的海面，隐约可见，海面上有一些小型舰艇在来回穿梭。 萨拉好奇，手一指问道：“布兰登，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应该在执行搜索任务。”说到这儿，布兰登叹了口气：“昨天的日军偷袭，我们企业号的VF—6联队，也损失了不少战机。” 杜克不假思索：“昨天你们也参战了？” 布兰登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我们舰载机联队的指挥官也是一名华裔，他叫杨海军，昨天的珍珠港空袭，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说着，他的脑袋四处张望，目光很快落在了机库前的一排人身上。 “下士请跟我来，我带你见见杨少校。”布兰登一边招手一边启动了脚步。 这个消息真让杜克又惊又喜，他怎么也没想到重生后的他，居然能在一艘航母上见到自己的同胞。 机库旁边，码头的吊车正在吊装战机，有几名军官在一旁挥着手指挥。 杜克远远看到其中一人黄皮肤黑头发，从外貌看，无疑和他同属一个身份。 “杨少校，能借一步说话吗？”布兰登迫不及待说道。 那人立即向前小跑而来，他先是扫了一眼萨拉，接着把目光停在杜克身上，嘴里却在询问布兰登：“少校，有何指教？”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萨拉·哈尔西，华盛顿邮报的专栏记者，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哈尔西将军的女儿。” “很高兴认识你！”杨少校与萨拉握手。 “这位是杜克，名字你一定不陌生，就是他昨天干掉五架小鬼子的战机！” 杨少校双眼倏然一亮，一把紧紧握住杜克：“兄弟也是华人？” “祖上是中国湖南人，现居夏威夷檀香山。” “我叫H·L·杨海军，祖上是广东人……”杨海军毫不犹豫照着杜克的胸脯擂了一拳，“真有你的！昨天我听到广播后，你可知道我多高兴！终于有人为我们华人争了口气，我为你自豪！” 第36章 记者的职业敏感 杜克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暖暖的，他的热乎劲和真诚一下子感染了杜克。 杜克无形中就觉得彼此间已经没有距离，他一点也不拘谨了。 “老哥昨天参加了战斗？” 杨海军笑着点头，不疾不徐道：“应该说，当我从企业号上起飞的时候，小鬼子还没有展开空袭，我是6时15分从企业号航空母舰上起飞，当时的位置大约在瓦胡岛以西215英里处，我接到的命令是沿着58°至95°的扇区最远搜索到150英里外，然后前往福特岛海军机场降落……” “慢、慢！”萨拉大喊一声，职业的习惯使得她赶紧掏出不离身的笔记本，一边用嘴咬开笔帽一边展开笔记本，嘴里含混补充道，“我需要把这些记下来……另外，也烦请杨少校尽量贴近事实……” 杨海军微微有些不自然，神色端重起来，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认真想了想。 他咳嗽一声，接着说道： “我的僚机是海军少尉P·L·蒂亚夫，他驾驶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编号为6-S-2，他将陪同我一起搜索并前往福特岛。我的后座乘客是航空母舰作战部队的战术军官布隆菲尔德·尼科尔少校，他奉命一到福特岛就立即前往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提交报告。 当我飞到大约在埃瓦机场和福特岛机场中点处时，我注意到前方有猛烈的防空炮火，几乎在同一时刻，我被日本飞机从后方毫无预兆地袭击了。在我确认出这是一架小鬼子的飞机时，它已经向我发起并完成了一次俯冲扫射，迫使我立即向地面俯冲并施行蛇形机动。 当时由于事出紧急，后座的尼科尔少校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操作他那挺自卫机枪。而对我来说，前射机枪虽然已经装好子弹，但我并没找到机会使用它。 攻击我的飞机似乎是带有可收放起落架的下单翼战斗机，我的僚机也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但幸运地是没被击中，它尽量与我保持在一起，我们在珍珠城北面的一片甘蔗地上空盘旋。很明显，此时不管我往哪个方向飞行，我都将受到了炮火的袭击，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燃料返回企业号。 在这之后不久，我目睹了日机对海军船坞的俯冲轰炸，该船坞位于‘10-10’号码头和干船坞附近。 日本人的俯冲轰炸机在阳光下进行俯冲轰炸，平均投弹高度约为1000英尺，但在某些情况下，投弹高度也会低至300-400英尺，这表明他们的使用可能是触发引信。大约有18架飞机参与了这次攻击，它们从同一个方向尾随而至，相互之间的间隔比我们的习惯要长得多。 然后，我被要求向福特岛巡逻二队的指挥官报告。在确定了当时已安全着陆的企业号舰载机的数量后，我奉命派出9架飞机沿着330°-030°的扇区搜索175英里，其余飞机则前往侦察据说在巴伯斯点以南的敌方水面舰艇的报告，一旦发现敌舰则马上使用炸弹和机枪实施攻击。 我也曾试图通过塔台向他们发出着陆指令，但他们听不见。同时也由于燃料不足，他们不得不强行着陆。六名飞行员中有两人安全着陆。 然后，我试图通过塔台与企业号进行通信，建议他们不要再向福特岛机场发送飞机，否则还可能会发生新的悲剧。 不过我后来得知，那批野猫中的其余人已返回航空母舰上。 再后来，我接到了让我返回企业号的命令，于是我准备带着剩下的飞机马上出发，就在快要到我们预定的起飞时间时，一架多用途飞机起飞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它立即被舰船和其他海岸炮火击中。 而在这之前我已安排采取一切手段告知所有友军我们预定的出发地点和前往企业号的路线。由于连续不断的防空炮火，我不得不推迟起飞近一个小时，就这样，我们才平安地回到了企业号。 这就是我参与珍珠港事件的全部！” 萨拉几乎和杨海军住口同时收笔。 “没有补充了吗，杨少校？” 杨海军摇头：“没了，小姐。” “又将是一篇很有分量的报道！”萨拉得意地拍了拍手里的笔记本。 合上笔记本，萨拉笑盈盈看着杜克，再看看杨海军，嘀咕一句：“邪门了，这次战祸，怎么出风头的都是你们华裔？” 杜克与杨海军对视一眼，皆面露苦笑。 杨海军眼珠一转，迫不及待又道：“萨拉小姐，我们飞向联队还有一名少校也是亲历者之一，要不要也把他叫来？” “好啊！” 杨海军努努嘴：“布兰登中队长，就麻烦你走一趟吧，你去中队长霍普少校叫来！” 布兰登飞奔而去。 杜克见缝插针：“杨长官……” “跟我莫见外，叫我兄弟就行，你继续说。”杨海军打断了杜克。 杜克扭捏道：“海军兄弟，布兰登也是飞行联队的中队长？” “是，他是侦察机中队的指挥官。” 萨拉白了杜克一眼，“这个问题你问我就行！” 萨拉再次展开笔记本，神色一端：“杨少校，在霍普少校未到之前，不如有些问题我向向你了解一下…… 昨天从企业号上共出动了多少架战机？” “18架无畏式战机，我们主要肩负着按扇区划分执行分区搜索的任务，以双机为一个编组，各组之间相互独立飞行，因此在抵达时最多也就是两两相伴。” “这18架战机有伤亡吗？” 杨海军神色一黯：“有伤亡，有3架被确认击落，编号分别是6-S-4、6-S-9和6-S-14，飞机残骸是在福特岛上被发现的，另有三架失踪，编号分别是6-S-3、6-S-15和6-S-16，他们的结局不会乐观，很可能是坠入了附近的大海。 我们有3名军官和5名士兵阵亡，1名军官和1名士兵受伤入院。还有一名军官，来自6-S-14的E·T·德康少尉，他左腿受轻伤，不过经过简单处理后已经返回了舰上。” 说话间，一名军官跑来。 “霍普少校，华盛顿邮报的萨拉小姐需要采访你！”杨海军扬声说着。 霍普少校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白人，闻言后立即严肃起来：“萨拉小姐，我要强调的是，昨天战斗发生后，我们参战的所有人员都按照最高标准行事，在严峻而混乱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尽了他们所能……” “霍普少校，我只是个记者，不是来听人抱怨或表功的，我只想更接近事实！”萨拉不耐烦摆了摆手，话锋一转，“少校，你是几点从企业号起飞的？” “6时37分……” 第37章 火箭擢升 夕阳西斜，萨拉又花了一个小时时间的采访，才将昨天企业号在珍珠港遇袭后双方战争态势的脉络梳理清楚。 杨海军带着一帮人离去。 甲板上只剩下杜克和萨拉二人。 杜克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凭栏远眺，像是在想着心思。 萨拉掉头向他走来，人一走近，突然变得扭扭捏捏，她看了一眼手表，又瞟了一眼杜克，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 “萨拉小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萨拉连连点头。 “那我送送你。” 两人沿着舷梯下了舰，接着踏上了码头，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来到停车处，萨拉打开车门，刚要钻进驾驶室，忽然就停住了。 她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杜克，咬了咬牙：“杜克，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认识你真高兴！” 萨拉眉头一皱：“没了？” “祝你一路顺风！”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萨拉终于露出恶狠狠的面目，“亏我对你那么好！” 杜克一脸委屈：“我的姑奶奶，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难道不应该和我拥抱一下吗？别忘了，我是你的女朋友！” 杜克立即严肃起来：“这件事上，我老是吃不透你，如果你真把我当你的男朋友的话，拜托你真诚一点，要知道，你是将军的女儿，而我仅是一个华裔小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指的是一个人不切实际的妄想，我实在找不到你喜欢上我的理由……” 萨拉脸一板，打断了他：“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好意思，男女之事，我天生缺乏自信。”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杜克微微思索了一下：“办法倒是有一个……” “你说！”萨拉没好气道。 “拥抱告别的方式多没劲，不如……我们来一次吻别如何？” “呸！” 杜克摊了摊手：“你还是不够真诚！”说完转身就走。 “慢！”萨拉叱喝一声，飞奔上前，一个张臂抱住了杜克，没等杜克反应，她迅速在杜克的额头上印了一下。 一缕红霞飞上她的脸庞。 “不过瘾啊！”杜克耸耸肩，表示遗憾。 萨拉眼珠转了转，毅然掏出一支笔，递到了杜克的面前：“给！” 杜克接过，看了一眼，是一支派克笔。 “这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杜克给了她一个蔑视：“我家好歹给了你一块银元，你就用一支笔打发我？那块银元我家本来是用做传家宝的，百分百的纯银……” 萨拉一跺脚：“这支笔在我眼中比你家的银元值钱多了，它可是我爸在我成年礼上送我的，至今已跟随我六年，正是用这支笔，我写出了不少有分量的文章，其中还有不少篇获得了大奖。” 杜克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它的确很有纪念意义……” “作为回赠，你也必须送我一件礼物。” 杜克咦道：“我妈不是送你银元了吗？” “那不算，我要你亲自送我一件。” 杜克苦笑道：“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货，我可不想随便敷衍你！要不等我积攒了更多的钱，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不，你身上就有！” “哦？” “我要你的那枚飞行徽章的副章。” “你也不早说！”杜克白她一眼，“这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会有大把大把的勋章，随便拿出一枚，都比这枚强！” 杜克掏出飞行副章，塞到她手里。 萨拉喜滋滋揣进口袋，话锋一转：“你们华人真会吹牛！” 杜克面色一端：“你瞧好了，萨拉小姐，以后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这句话无疑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表白，无关于她的国籍、身份、贫富以及容貌，萨拉顿时有些热血上头，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杜克不再犹豫，果断地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我们算是真正确立了恋人关系吗？” “嗯。”萨拉的脸上红扑扑的。 “那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杜克迫不及待低下了脑袋。 她的唇有些炙热，身子微微颤抖，两只勾住杜克腰的手也开始僵硬起来。 ‘看来，她的确在这方面经验匮乏。’ 短暂的亲热后，两人耳鬓厮磨，互相对视了一眼。 萨拉将鬓角的发丝理了理，凝看杜克的目光变得疑惑起来，抬手捶了杜克一拳，嗔笑道：“其实，我怎么觉得你这人很坏？” 杜克似笑非笑，刚要反唇相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汽车的急刹声。 片刻后，一个声音大声说道：“萨拉小姐，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男友吗？” 詹姆斯中校疾步走来。 “杜克下士，哈尔西将军特地让我接你去一趟舰队司令部。” 两人迅捷分开，萨拉旋即问道：“我父亲找杜克？什么事？” “现在，已经没有更坏的消息了。” “那好，我带杜克过去，我正好也需要和我父亲道别，中校，你前边带路，” ……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除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杜克还看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会议室济济一堂。 所有这些人，几乎囊括了夏威夷基地的全部高阶军官。 从每个人的神态看，汗津津的脸上此刻都是一脸轻松，显然他们刚刚做了某个重大决定。 杜克首先看到的是夏威夷陆军司令官肖特中将朝他迎了过来。 与他同时起身的还有一个陆军少将。 “杜克少尉，咱们又见面了！” 肖特主动伸出手。 少尉？杜克有些蒙圈，机械地与肖特相握。 坐在会议桌上首的金梅尔已然注意到杜克的愕然，不慌不忙站起，扬了扬手，算是主动和杜克打了招呼。 “士兵，还记得我承诺给你的礼物吗？军官提升委员会接受了我的建议，已把你火箭擢升为少尉，很遗憾，他们并未完全采纳我的提议，在我眼里，你的功高志伟更适合佩上中尉军衔，不过，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多事之秋，他们还是用鲜有的高效和做人的良心表达了对一个英雄应有的敬意！” 由下士一跃成为少尉，这是杜克想都不敢想的，惊喜与错愕，使得他一直怀疑是耳朵出了问题。 一旁的萨拉赶紧推了推杜克，语气中充斥着怒其不争的鄙夷：“呆子，还不谢谢金梅尔将军！” 杜克幡然醒悟，呐呐着：“谢谢将军提携！” “哈哈……”金梅尔爽朗大笑起来，目光停在低着脑袋的哈尔西身上，口吻满满的揶揄：“我的蛮牛将军，你的宝贝女儿可比你这个未来的女婿机灵得多啊！” 于是，哈尔西狠狠瞪了萨拉一眼：“你跑这里干什么？” 萨拉哼了一声：“我是怕你们这些长官欺负我家小刺猬……” 屋内顿时哄笑起来。 萨拉肃穆起来：“爸，我今晚随陆军的运输机回华盛顿，特地前来和你告别。” “你不准备和我再好好聊聊你的新工作？” “不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再有新意，当前我急需要做的，是说服我的老板！” 哈尔西无奈叹了口气。 金梅尔听出两人话中的异常，忙问：“萨拉小姐不想当记者了？” “不，我要改行当战地记者。” 一众人立即向哈尔西投去求证的目光。 哈尔西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这波谈话总算过去，肖特蓦然提高了声音：“杜克少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把身旁的陆军少将引上前来：“这位是加西亚将军，25步兵师的师长，他有个不情之请，烦劳你去一趟他们25步兵师的驻地，给他们连级以上军官做一场简明扼要的报告。” 杜克露出羞态，吞吞吐吐道：“肖特将军，这不是我的擅长啊，我会怯场的！” “大可不必，杜克少尉只需客观讲述昨天迎战日本战机的过程，无需添枝加叶，你或许不知，如今这个时候，我夏威夷基地的士气普遍低落，作为军事主官，我不允许这样的气氛蔓延下去，故而想利用少尉不多的时间做些改变。” 杜克看了看金梅尔。 金梅尔却引导他把目光移向哈尔西。 哈尔西刚要说话，身后的萨拉兴奋道：“好事啊，不就是做个报告嘛，杜克，你的确需要提高自己的口才！” 哈尔西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一下，颓然又低下了脑袋。 萨拉继续道：“加西亚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动身。”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加西亚率先向门外走去。 萨拉朝哈尔西挥了挥手，“父亲，回头见，待会儿离开时我就不找你告别了！” …… 一出司令部大楼，萨拉依旧硬拉着杜克上她的车。 加西亚上了他的专车，一行人立即向着瓦胡岛北海岸的斯科菲尔德军营开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杜克对这个25步兵师都了解甚多。 他的那个世界，对美军25步兵师就如雷贯耳。 第25步兵师，素有“热带闪电”之称，几乎参加了美国所有对外扩张的战争。 它几乎全程参与了整个太平洋战争，从澳大利亚一直打到日本的国门冲绳，并以占领军的身份率先登录东京，解除了日本军队的武装。 之后，它还参与了朝*鲜*战争，与中国的志愿军交过手，并成功逃脱了第二次战役中志愿军对它设下的重重包围。 再后来，它还参与了越*南战争以及阿富汗战争等军事行动，是美军名副其实的王牌师。 第25轻步师正式组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以前是美国夏威夷师一部。1940年，当战争的威胁日益临近之时，美国陆军部决定以美国陆军夏威夷师(成立在1921年2月28日，第一任师长为劳顿·科林斯准将)为基础，组建两个三三建制的步兵师--第24步兵师、第25步兵师。 当时，夏威夷师是美国陆军中训练有素的部队，并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该师编有2个步兵旅，下辖第19、21、27、35步兵团和第8、11、13野战炮兵团。美国陆军认为，这种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沿袭下来的四团制结构的步兵师，已经不适应现代的战斗，因此决定以里面的第27和35步兵团、第8野战炮兵团和夏威夷国民警卫队第298团组建第25步兵师，另辖1个工兵营和1个医疗营，这个步兵师就是第25轻步师的前身。 …… 斯科菲尔德军营的大礼堂，数百名上尉级以上军官济济一堂。 杜克发现，早于他一步赶到的不仅有华府的露丝和她的成员，还有媒体代表团的所有记者。 除了杜克，25步兵师还邀请了三位在昨天对敌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军人，一名陆航的飞行员，他歼落了2架敌机，还有一名是宾夕法尼亚战列舰上的机枪手，第三名是陆军瓦胡岛空防的高射炮手。 杜克最后发言。 杜克正在苦恼如何发言，坐在他一旁的萨拉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已给他准备了一份发言稿。 “杜克，你只要照着它读就行。” 萨拉的神色有些得意。 果然是名记者出身，这份经过萨拉润色的发言稿有血有肉，有客观描写有心理活动，活脱脱把一个不知所措的战列舰上的糕点师在强大的外敌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彰显得淋漓尽致。 发言甫毕，掌声雷动。 这次报告会，显然是成功的，会后，不少的记者和各级军官纷纷上前与杜克拍照合影。 第38章 觐见司令官 是到了与萨拉告别的时候了。 接下来，萨拉将随同记者团前往西凯姆机场，乘坐一架C—46“突击队员”运输机，连夜飞往华盛顿，当然，C—46运输机的最大航程只有4750公里，不足以一口气开到目的地，中途还必须找个地方补充燃料。 “杜克，我很快会回来的！”萨拉拥抱了一下杜克，补充道，“如果有机会见到老哈尔西，替我向他告个别！” 杜克点头。 在露丝的催促下，萨拉一边挥手，一边爬上了一辆巴士。 所有人一上齐，这辆W39军用巴士立即驱动，驶离了斯科菲尔德军营。 待巴士走远，杜克正返身回到那辆福特轿车旁，忽然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竟是陆航的罗伊，他的身旁站着马里奥。 “那妞就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罗伊把手搁在他的肩膀上。 “是，她叫萨拉。” “你们好像有戏？不过，她比苏丽娜强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杜克有些得意，取出萨拉送他的派克笔，扬了扬道：“萨拉送我的定情信物。” 马里奥一把抢去，却发现是一支笔，大失所望：“区区一支笔，也能称之为信物？杜克，你该不会被那姑娘忽悠了吧？” “切！”杜克嗤之以鼻，“这支笔之于一名靠买文字为生的记者来说，无异于士兵的武器，马里奥，如果剥夺了你飞的权利，你还怎么杀敌？” 马里奥干脆给了杜克一个鄙视：“你总是喜欢夸大其词。” 罗伊并不关心这个，插话道：“这妞你搞到手了吗？” 杜克没有直接回答，换了话题：“二位，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罗伊抢着道：“听说第25步兵师有一场报告会，主讲人是一名击落五架敌机的海军英雄，一猜就是你，我和马里奥特地赶来见你一面，可惜没能亲耳听到你的报告……杜克，问你话呢，你搞定她了吗？” 杜克无法再回避，只得说道：“萨拉最大的缺点是不够奔放，这或许与她的家庭教育有关。” 马里奥立马接过话：“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母亲不知道，不过她的父亲叫小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 “天哪，第8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中将？”罗伊怪叫起来，“杜克你个混蛋，你发达了！” 杜克心中愈加神清气爽，稳稳说道：“明天，我将会换上海军的少尉军服。” “见鬼，一天时间不到，都发生了什么？” 杜克就爱看人家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继续不慌不忙道：“你们来的正好，省得我跟你们道别，待会儿我就要上舰了。” “上舰？什么舰？” “除了企业号还能去哪儿！我猜，最迟明天上午，第8特混舰队就要驶向太平洋了。” “这么快就要执行任务了？” 杜克叹息一声：“是啊，战机稍纵即逝，此番出海，可能好久才能上岸。” “你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罗伊和马里奥几乎异口同声。 “追击小日本的舰队！” 罗伊和马里奥眼里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罗伊忽然咦道：“你上企业号干嘛，还是做你的老本行？” 杜克明显感到对方的醋意，挺了挺胸脯，傲然道：“你见过一名少尉做糕点的吗，当然是飞舰载机喽！” 马里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你舰载机也能飞？连我都不敢肯定我能做到！” “你的疑问很有代表性，多说无益，将让事实交给未来吧！” 扔下这句话，杜克打开车门，回头道：“二位兄弟能不能忙个忙，开这辆车把我送到19号锚地，然后再烦劳把它归还舰队？” “是，我的主人！”罗伊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 登上企业号，已是夜间九点。 迎接杜克的是VF—6的飞行联队的少校指挥官杨海军。 他把杜克直接带到一间四人铺位的上层舱室，这里远离轮机舱和飞行甲板，舱室虽然不大，却很安静，明显是属于军舰中上层军官的专用寝室。 或许真是同族同根的原因，杜克初到伊始，他就利用手中的权力对杜克表现出极大的照顾，他把原先和他一起居住的一名军官换走，特地把杜克安排了进来。 经他介绍，这间舱室除了他俩外，另两个铺位分别是侦察机中队的中队长布兰登和一名他手下的专飞侦察机的飞行员。 杨海军出去转了一圈，手里多了两套海军舰载机飞行员的制式军服。 “杜克，换上新的军服，马上随我去见哈尔西将军，他点名只要你一回来，让我带你去见他。” 杜克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对了海军老哥，我也有个中文名字，叫杜根华，是我爷爷特地给我取的。” 杨海军微微一笑：“好的，我记下了。” 换好衣服，杨海军带着杜克来到上一层舱室，与一名警卫说明来意后，他继续向深处走去，不久在一间舱门前停下。 “到了。”杨海军对杜克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立正喊道：“报告！” 舱门打开，露出一张老脸。 哈尔西只穿着一件衬衣，目光先是扫了扫杜克，最后停在杨海军脸上：“少校，你先回去吧，我和杜克少尉有些私密的话要说。” “是，将军。”杨海军转身离去。 “少尉，进来吧。”哈尔西让开身位放杜克进来。 这是一件小型的套房，除了卧室，里面不仅有办公桌还有卫生间。 舱内灯光明亮，所有该打开的灯悉数被哈尔西点亮。 “第一次称你少尉，还真有点不习惯，少尉，要喝水吗？” 杜克尚未回答，哈尔西又道：“要不来罐啤酒？” “好的。” “请坐！”哈尔西指了指一张椅子，弯腰打开柜子，取来一罐啤酒，亲自打开，递到杜克的面前。 “谢谢将军！” 哈尔西在他对面坐下，一双不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反复打量着杜克。 “萨拉走了？”哈尔西突然问道。 “嗯，她随记者团乘一辆军用巴士去了西凯姆机场，然后搭乘突击队员运输机回华盛顿。”杜克眼睛转了转，“对了，萨拉小姐让我给你捎话跟您说一声。” 哈尔西哈哈大笑起来：“少尉，你撒谎了，我的女儿我岂能不了解？这样的话绝对不会出自她口。” “她真是这样说的。”杜克急了。 “难道她转性了？”哈尔西面露狐疑。 “将军不信的话，下次她来，你可以求证。” “哦……”哈尔西话锋一转，“你和我女儿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话一出口，他似乎有些后悔，第二句接踵而至，“关于你的安排，我直说了吧，你别指望我会对你有什么特殊的照顾，除非你能给我充足的理由！” 第39章 小试牛刀 “将军，我不指望能得到您的额外照顾，只希望您给我公平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才算公平？”哈尔西语气变得急促。 “如果您是一名裁判，当您鸣响了发令枪，却发现我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将军，我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机会！” 哈尔西的眉头开始皱起来：“少尉，你的狂妄和麻木的自信不仅不会给你加分，反而让我对你产生厌恶，没错，就是厌恶！企业号上有87名飞行员，你或许连我给你发令的机会都没有，又怎敢大言不惭说自己跑得最快？ 你的话不禁让我对我女儿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事实上，我不喜欢华人，他们总是像一个女人惯于说三道四，而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从来就缺少胆识和勇敢……” 杜克微微提高了声音：“将军，您的观念过时了！ 在一个父亲的眼里，他的女儿总是最优秀的，可是将军，认识你的女儿并不是我的错！你不能因为你的女儿把她的爱分了一半给另一个男人，你就吹胡子瞪眼，甚至挟私报复，你埋没一个人才不要紧，可不能弃一个国家的至高利益于不顾……” “放肆！”哈尔西拍案而起，他的身子有些发抖，的确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好，既然如此，明天我就让你飞一下，如果你胆敢损坏我们的战鹰，我毙了你！” “今天的谈话如果冒犯了将军，请将军原谅！” “少废话，我不需要油嘴滑舌，就让事实说话吧！” “一言为定，将军还有吩咐吗？” “少尉，祝你做个好梦！” “将军，这罐啤酒我能带走吗？” “请便！” 哈尔西一等杜克出屋，气呼呼关上了舱门。 “岂有此理！”哈尔西朝着舱门重重击了一拳。 走在过道里的杜克隐隐听到舱门的响声，也不在意，举起啤酒罐大灌了一口。 ‘我会改变你对华人的看法的！’ 心里念叨了一句，杜克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布兰登与另一名飞行员已经返回，一见杜克，他拉着另一人连忙迎了上来。 “杜克，他是菲尔德，你们俩人互相认识一下。” 菲尔德比杜克大上几岁，是个上尉，连忙上前与杜克握手。 待杜克坐下，布兰登问道：“少尉，和哈尔西将军聊得怎么样？” “不愉快！”杜克坦言。 布兰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笑道：“萨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是哈尔西将军唯一的爱女，将军平时对她百依百顺，他这一关不太好过啊！” 杨海军果然沿袭了中国人的思维，布兰登话一出口，他即刻说道：“杜克兄弟，你只要对这位萨拉小姐不好，她的两个哥哥还不剥了你？将来有你受的！” 杜克脱口问道：“萨拉有两个哥哥？他们是做什么的？” “一个在第一步兵师，一个在大黄蜂号航母，都是军官，你不知道？” 杜克摇头：“我和萨拉的关系还没那么好。” 四人短暂的寒暄之后，杜克掌握了不少信息。 这间寝舱里，杨海军和布兰登都已经结婚，只有他和菲尔德待字闺中，不过，他也有一个女朋友，是珍珠港驻地军医院的一名护士。 除了这些，杜克还得知。明晨六点，第8特混舰队将拔锚起航，向西太平洋追击，试图寻歼日军的舰队。 没多久，过道里响起了熄灯铃。 “你们早点睡，明天一大早要出发，我去查夜！”杨海军拿起一只手电出去了。 …… 第二天早晨六点整。 淡淡的晨曦里，这支由十几艘舰船组成的大型舰队缓缓运动起来。 “嘟——嘟——嘟——” 珍珠港的上空，突然飘荡着三声悠扬的鸣笛，惊起海鸥一片。 甚至没有任何启航仪式，在第8特混舰队旗舰企业号航母离港的鸣笛声中，港口最外侧的一艘战列舰率先劈浪向港外的海洋驶去。 伴随着珍珠港里大片的漂浮物被挤压，这艘2万吨的航母穿过海口的残骸，也开始驶向深蓝。 接下来，它们将掠过瓦胡岛，一路西去。 …… 六个小时候后，瓦胡岛以西300公里的海面上，第8特混舰队的所有舰船依旧在以30节左右的速度向西进击。 广袤苍茫的大海上，每只舰船都在全速前进。 这支由一艘企业号航母、四艘战列舰以及六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完全呈战斗队形，占据了大约五六公里的海域。 旗舰企业号航母上。 被安装在舰岛上的数十部雷达马力全开，正在密切监视周围的海域和空域。 这些CXAM-1型雷达，最早是海军研究试验室在1938年研制出来，频率达到200多兆赫,对飞机探测距离达150公里,对水面舰艇探测距离也在30公里以上。 此刻，舰桥指挥舱内聚集着很多人，十多名舰队高级军官全部各司其职，有的在研判海图，有的在观察雷达，有的在用望远镜观望海面……所有人都面色肃穆。 司令官哈尔西这时缓缓抬起了头，对一名少将铿锵道：“命令侦察机中队立即升空，沿着238°至305°的扇区最远搜索到180英里外，然后返航！” “是！” 命令下完，哈尔西又突然想起什么。 “慢，詹姆斯中校，你让布兰登少校把杜克少尉带过来，我要见他。” “是，将军！” 杜克和舰上的所有八十多名飞行员都呆在一间专用休息舱里待命，他其实本不需要来的，但出于对哈尔西的尊敬，他总以为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 念头才过，门被推开，飞行联队指挥官杨海军走了进来。 “布兰登，你带杜克上舰桥，哈尔西司令官要见你们！” 杜克忐忑不安地跟着布兰登来到指挥舱。 两人齐声喊了一声报告。 哈尔西放下手中的笔，大步走上前来。 他的目光很冷峻，一直停在杜克的脸上。 “杜克少尉，你还可以收回你的话，可一旦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等待你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不一飞冲天，要不万劫不复，士兵，请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报告将军，是！” 哈尔西依旧眉头紧锁：“我并不在乎你的小命，一个粗鄙的糕点师有大把大把的人可以胜任，要知道，你损毁的可能不仅是一架侦察机，还有可能是我舰队稍纵即逝的战机！” “请哈尔西将军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第40章 一飞冲天 企业号航母的飞行甲板早已被清空，一架SBD无畏式战机已经被拖出，此刻就停在甲板上的重载起飞点。 所谓重载起飞点，就是满负荷的舰载机起飞的初始点。 任何一架舰载机要从甲板上滑跃起飞，必须被加速的一定的速度，速度不够，根本飞不起来，等待它的结局只能是一头栽到海里。所以这就要求滑跑距离越长越好，足以达到飞机升空的动力指标，但之于一艘航母而言，飞行甲板总是有限的。 就拿这艘企业号航母来说，就算整个甲板全供给飞机起飞，也只有228.6米。事实上，没有哪一艘航母会这样做，如果一架舰载机在起飞的过程中，占用了整个甲板，则意味着其他的人什么事也干不了，等到它升空了，下一架飞机提升上来，然后加油试车，挂弹起飞……直至所有的舰载机全部升空，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那时敌情恐怕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故而起飞点当然是越靠前越好，这样可以省下后面的空间用来战备，也会大大提高航母的起降效率。 重载起飞点是在甲板靠近中间的位置，它是保证一架负重舰载机足够滑跃起飞的出发点。 而杜克即将驾驶的这架SBD无畏式侦察机，本就是无畏式轰炸机改装而成，只是增加了必要的搜索雷达和电台系统，不但能执行空中侦察，还能在紧急情况下执行轰炸任务。 它的机身中心线下方，可以悬挂一枚不超过1600磅（726公斤）的重磅炸弹，每侧机翼下还可以各配属一枚100磅（45公斤）的航空炸弹或深水炸弹。 不过此刻，这架战机根本没有挂弹，就连一架侦察机该有的后排乘员也没有配备，完全算得上是空载。 原因杜克当然知道，还是某人对他不放心。 挂弹不但增加战机的负重，还可能引发爆炸造成灾难；盲目的配员也会增加无谓的牺牲。 即便如此，杜克的心中还是对那个人充满了感激。 一个没有经过舰载机正规训练的人，让他去飞舰载机？呵呵，恐怕没有一个长官会冒此风险。 一旦出现事故，毁掉的不仅是他的仕途，极有可能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从这个角度看，杜克深知那个老哈尔西对他的爱女有多宠溺。 不过，每个有血性的军人都喜欢赌，战争中，谁又能保证百分百的胜算呢？ 对于哈尔西来说，一个能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凭个人力量不但击落了五架敌机，还能全身而退，这恐怕已超出了运气的范畴，这样的赌博，胜算又能低到哪儿去？ 飞行甲板的两边，已围满了人，除了这艘航母上的八十多名飞行员，还有很多其它岗位的海军官兵。 这之前，杜克的大名早已传入他们的耳朵，一个空战英雄加入他们的团队，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振奋的消息，除了看热闹的成分，他们中更多是想亲眼目睹这位英雄的风采。 这时，杜克已换上飞行员的飞行夹克，并戴上了飞行头盔，大步向那架战机走去。 爬上舷梯，杜克进了机舱。 舱门关上，杜克开始加油试车。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紧张。 对于SBD的了解，他并不比任何一名企业号飞行员要少。 这得益于他的前世，也是一名舰载机飞行员。 他知道，这款战机早期是道格拉斯与诺斯洛普公司合作开发，以诺斯洛普BT为设计的原型机，当诺斯洛普公司后来退出研发团队，才将机型名称由原本的BT-2改为SBD。 它与格鲁门F4F野猫式战斗机和TBD破坏者式鱼雷攻击机，是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美国的三大主力舰载机。 比起TBD破坏者的开发，SBD的金属蒙皮技术更为成熟，采用了穿孔式空气刹车襟翼，增加了许多俯冲时的机身稳定性，不像德国的容克斯JU-87与日本的九九舰爆必须额外加装维持稳定的副翼。而可收藏式的起落架比起前两者也减低了更多的风阻，极速比起九九舰爆快了将近时速20公里左右。 杜克还知道，这架无畏式战机是SBD第二代，它的良好飞行记录与极低的失事率很受这个时期所有俯冲轰炸机飞行员的偏爱，而不是任何一款更新型的轰炸机。 杜克扬了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引导员跟着打出了“允许滑出”的手势。 几百双眼睛同时紧紧盯着这架战机，包括舰桥指挥舱的那名海军中将和一大帮军官。 徐徐的海风中，一切忽然间变得寂静起来。 眨眼间，这架无畏式战机运动起来，先是缓缓滑行，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在甲板上撒足狂奔…… 似乎就在俄顷间，机身一颤，庞大的战鹰掠过前端的弧形甲板，跃出了甲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又是电光火石间，战机纵身跃出海面，接着一个昂首，战机猛力拔高，倔强地向苍穹刺去…… 甲板上的所有人开始击掌腾跃，欢呼声顿时响彻一片。 此情此景，被哈尔西尽收眼底，他面露欣慰，终于记起手里还有一根燃着的雪茄，于是匆忙放进嘴里，吧嗒吧嗒猛吸几口。 ‘终于赌对了！’ ‘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我女儿没看错他！’ 感慨着，他的目光回到甲板，那些官兵还在庆贺，人人围成一团，久久不愿散去。 哈尔西倏然感到内心有股热流，先是汩汩流淌，很快奔腾翻涌。 为什么一个舰载机飞行员起飞一架战机，人们会如此兴奋？ 眺望了一眼远方的天空，隐隐有乌云飘来。 哈尔西突然就找到了答案。 大兵压境，时局诡异，美利坚民众的斗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在如此消沉的气氛下，那个华人小子或许已不仅是一名舰载机飞行员那么简单，更有可能，他已成为了人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他代表的是一种意志，更是一种品质！ “呼叫杜克，让他即刻返航！”哈尔西稳稳命令道。 舰载机着落航母，对一名飞行员来说，同样是种极大的考验，哈尔西需要亲眼看到杜克安全着陆。 第41章 少尉的建议 杜克并未飞远，在空中兜了一圈，当听到命令后，立即踏上了归程。 在航母塔台的指引下，他的飞机平稳地掠上了甲板，尾钩稳稳挂上了阻拦索，滑行片刻后就停了下来。 他的降落堪称完美。 下机的时候，一大帮飞行员立即将他团团围住。 杨海军也不客气，在他胸前擂了一拳。 “根华兄弟，不错嘛！” 他的话不多，骨子里有着中国人的那份内敛。 布兰登的性格却要比他奔放得多，从身旁一把将杜克抱起，扯起喉咙大喊：“兄弟们搭把手，把这个华人猪像颠排球一样颠起来！” 众人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把杜克抛向空中。 甲板上顿时一片欢腾。 反复颠了十几下，众人才放下杜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激动，同寝舱的菲尔德也上前和杜克拥抱，他的脸上透着真挚的笑容。 “杜克兄弟，你是我的骄傲！” 布兰登不知何时已爬上一架飞机的舷梯，他环顾一圈，一边双手按了按一边大声说道：“兄弟们，静一静，我来说两句，从今以后，杜克兄弟算正式加入我们V6飞行队，他将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痛揍小鬼子！” “痛揍小鬼子！痛揍小鬼子！……” 自发的呼应声排山倒海，人人脸上兴奋难抑。 舰载机飞行员是航母上技术含量最高的兵种，他们百里挑一，每个人都心高气傲，平时几乎谁也不服谁，但遗憾的是，他们中大多数人至今很少参加过实战，更别说亲手击落敌机，且还是一次性全歼五架敌机，这份答卷已不能仅仅用优秀来表示，更准确说是逆天！他们也曾设身处地把自己想象成杜克，一致的结论是能击落一两架就相当不错了，前提是还得保证能活着回来。 因而，他们对杜克是发自真心的敬佩。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道：“哈尔西将军到！” 甲板上立即安静了下来。 哈尔西在一帮军官的陪同下，匆匆走上前来。 “杜克少尉，好样的！”哈尔西主动与杜克握手。 “谢谢将军给了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哈尔西哈哈一笑：“你们中国人有句谚语，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少尉，如果这之前你的确没有飞过舰载机，我不得不认为你有过人的天赋！” 说完，他转头吩咐身旁的詹姆斯中校：“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把我们的猎鹰放出去！”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杜克身上，“给少尉安排一名助手，参与本次空中侦察，任务不变，沿着238°至305°的扇区最远搜索到180英里外，然后返航！” 杜克嘴唇动了动，本想说点什么，但又忍住。 这个微小的细节没能逃过哈尔西的眼睛，“少尉，你好像有话要说？” 杜克脑子快转，连忙摇了摇头。 哈尔西却不善罢甘休，一改严肃的神情，笑呵呵道：“太平洋舰队司令官金梅尔将军对你有不俗的评价，认为你对美日双方的战略态势有独到的见解，少尉，我不是一个教条死板的指挥官，我重视每一位下属的建议，我平时很忙，以后你见我的机会不会很多，一个士兵如果想让他的长官注意他，你最好还是重视这次难得进言的机会！” 杜克心一横说道：“将军，我觉得应该重点搜索300°到330°之间的扇形区域。” 哈尔西怔了怔：“少尉认为南云的舰队是沿着北太平洋一路西进？” “百分百的把握没有，也是一种直觉。” “你让我相信一个少尉的直觉？杜克少尉，你还是说说你的理由，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答案，就算这个答案经不起推敲，也比你烂在肚里强。” 杜克提高了声音：“将军，昨天珍珠港遇袭后，你应该接到寻歼日军舰队的命令，据杨少校讲，你们重点搜索的区域是在西太平一带，可结果呢？那么庞大的一支舰队仿佛从人间蒸发了，我以为，这是你们的方向出了问题，南云的舰队根本就不在西太平洋，而在北太平洋。” 哈尔西眼里充满了怀疑。 没等哈尔西说话，杜克又道：“不过，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你们选对了方向，太平洋舰队目前唯一整编制的第8特混舰队，事实上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 当然，这也是我不愿说出想法的最大顾虑，万一按我建议的搜索区域找到南云舰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绝对的优势兵力，一支特混舰队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哈尔西迅捷打断了他：“少尉，摆在我们面前的，并非我们是不是敌人的对手，而是我们能不能找到敌人！” 杜克微微一笑：“这还不容易？” “说！” 杜克挺了挺胸膛，一字一顿道：“将军，我想知道目前威克岛的战况！” 哈尔西叱喝一声：“詹姆斯中校，你来回答！” 詹姆斯跨前一步，毫无迟滞道：“最新的战情通报，12月8日，也就是昨天，从夸贾林环礁上起飞的日本千岁航空队九六式和一式陆攻机共36架即冒着雨雹分成几个梯次向我威克岛扑去。那个时候我守岛军队已接到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消息通报，当即紧急升空了4架短程野猫战机进行警戒。 然而天不作美，就在日机接近威克岛的时候，暴风雨骤降，从而给了敌机以最佳的掩护。他们在厚厚的暴风雨层的掩护下巧妙地逼近了我威克岛。他们的第1梯队12架从2000公尺的高空投弹，轰炸正在加油中的8架“野猫”式战斗机，结果4架遭轰炸，3架中弹燃烧，1架受损。 和珍珠港基地一样，这次空袭来得太突然，他们猝不及防，在最初10分钟，守备部队连高射炮都来不及使用。接着敌人第2梯次、第3梯次再次对各军事设施、宿舍营房进行轰炸扫射，致使25人死亡，粮库被毁，淡水短缺，岛上浓烟滚滚，混乱不堪。 今天，就在刚才，最新的情报显示，日军继续对威克岛实行轰炸，起码有二十多架敌机开始轰炸岛上守军各炮台，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破坏我军的防御炮火，为日军的登陆扫平障碍。” 听到这儿，杜克松了口气。 据他的记忆，历史还是那个历史。 威克岛是美日双方自珍珠港后的第二场战役，接下来直到本月的23日，双方会对这座由三个珊瑚岛礁组成的环礁展开激烈的争夺，虽然最后以美军全岛幸存人员投降、日军占领该岛结束，但其中的战斗还是相当激烈，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42章 战备执勤 威克岛位于中太平洋，介于关岛和夏威夷中间，西距关岛500海里，东距夏威夷2000海里，距中途岛1025海里。 它是由3个小珊瑚礁岛组成。 中间是威克岛，右为皮尔岛，左为威尔克斯岛，三岛总面积不过10平方公里，3岛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内海，水深达数十米，可以进出停泊数千吨级的舰船。 由于三面环礁的屏护，挡住了来自太平洋上的狂风巨浪，使“内海”成为风平浪静的理想抛锚地，是天然而成的一座易守难攻的海上要塞。 美军的高层一直把威克岛定义为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是扼守西太平洋的咽喉，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正是鉴于这个原因，日军才把夺得威克岛作为他们取得珍珠港胜利的后继连续手段。 杜克沉吟道：“眼下，南云的这支高唱凯歌的庞大舰队，在归途中绝不可能忽略威克岛的存在，将军，如果你是日军的南云司令官，你会做什么？” “驰援威克岛？”哈尔西脱口而出。 杜克未置是否。 哈尔西旋即又道：“所有的舰队全部压上并不可能，会不会派出其中的一支舰队？” 杜克接口道：“战争就像是一部庞大的机器，只要一旦开动，谁也不能轻易喊停，美日双方都是一部机器，谁能让它高效运转，谁就会掌握主动。 拿眼前的威克岛来说，日军迫切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拿下它，并重兵据守，以遏阻来自我军的威胁！ 所以，不管南云的这支舰队现在何处，必定会有一支小股的舰队会在向威克岛方向挺进，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大角度迂回，只能是寻求一条最安全快捷的线路……” 哈尔西一拍脑袋，眉宇间大为兴奋：“少尉的意思，只要我们算准小日本可能的几条航线，抄在前边，果断进行截击？” 杜克的脸上涌上一缕忧虑：“我不担心找不到敌人，而是担心被敌人咬上。” “那不是你要考虑的！” 撂下这句话，哈尔西已是满腔的激动，当即对詹姆斯命令道：“取消原先命令，所有舰队沿既定航向全速行驶，升空五架侦察机前突50海里进行空中警戒，另召集所有舰长登上企业号召开作战会议！” 司令官率人一离开，所有的舰载机飞行员又把杜克围了起来。 轰炸机中队的霍普少校第一个开了口：“杜克少尉，你真的确定小日本的舰队就在北太平洋某处？” “错不了！” 霍普快乐起来：“那就太好了，终于可以和小日本面对面干上一架了！” 杨海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校，先别高兴得太早，杜克少尉也说了，一旦被小鬼子咬住，那可不是好玩的！” “管他呢，我都手痒了，先干下几架再说！”上尉菲尔德插话。 布兰登笑盈盈上前，“这些话我们稍后再谈，当务之急先执行警戒的命令，杜克少尉，你飞吗？” “我服从中队长的命令！” “好，给你继续练手的机会，欧文上士——” “到！”一个小矮个子士兵跑上前来。 “杜克少尉，以后你就和欧文搭档执行侦察任务！” “是！” “你飞第一架，沿着238°—250°前突警戒！，记住，不要超过50海里。” “是！” 杜克与欧文并排向那架无畏式战机跑去。 刚刚飞过的这架SBD战机已被重新提升到重载起飞点，并做好了战备，这一次，两侧机翼下各悬挂了一枚航空炸弹，且机载机枪也补充了足够的弹药。 欧文是个非洲裔的黑人，今年26岁，个子还不足一米七，升空后，杜克一边驾机一边与欧文闲聊，他的笃定根本不像是仅飞过一次舰载机，更像是一个老司机。没多久，欧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少尉，你来自哪里？”欧文已不拘谨，开始主动问话。 “夏威夷的檀香山，上士你呢？” “加州的康普顿。少尉，哈尔西将军似乎很欣赏你。” “是吗？” “他听了你的话后，收回了原先的命令，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我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非洲裔与华裔一直不受人待见，少尉，你用你的勇敢改变了人们对华裔的看法，这对我很有启发！” “是的，上士，如果说谁能主宰我们的命运，那只能是我们自己！” “谢谢少尉的指教！” …… 两个小时后，布兰登命令杜克返航。 回到舰上，已是午间时分，杜克带着欧文前往中阶军官餐厅填饱了肚子。 第8特混舰队依旧在一直向西进击。 舰队一刻没有停息，又行驶了一个下午和整整一夜。 翌日天还未亮，睡梦中的杜克突然被大作的铃声惊醒。 数分钟后，所有的舰载机飞行员已在舱室集合。 企业号的舰长乔治·D·莫里上校在詹姆斯中校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兄弟们，好戏来了，所有人给我打起精神！”舰长莫里上校重重地击了一下手掌，“下面，由舰队战术指挥官詹姆斯中校发布命令！” 詹姆斯昂首上前，把双手背在身后，扬声说道：“杨联队长，即刻起安排所有的侦察机升空，搜索区域为260°—340°200英里外，一有情况立即报告，另轰炸机中队、鱼雷机中队、攻击机中队全面战备。” “是，中校！”杨海军大声回答。 顿了顿，詹姆斯继续道：“舰队指挥部认为，此次侦察，极有可能大有斩获，也很有可能被小鬼缠上，所以，每个人务必保持高度警惕！ 行动！” 一帮人纷纷倾巢而出。 登上甲板，天空还是黑的，时间显示是晨间的四点五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布兰登发布任务，杜克却主动要求搜索320°到340°之间的区域。 布兰登毫不犹豫同意了。 这一次，杜克是最后一架起飞，此时所有的侦察机已全部满载武器，包括机身中线下的那枚重磅炸弹也已挂载。 侦察中队的战机以每三分钟架次的速度升空，四十多分钟后，杜克将他的战机飞上了蓝天。 东方泛起微微的亮色，隐隐的，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第43章 发现敌舰队 红日当空。 威克岛以东1280海里。 蓝天碧海之间，距地2000多米的空中，一架无畏式战机正在以350码的速度巡航。 “欧文，报告我们的位置。”杜克说道。 欧文瞟了一眼罗经和六分仪：“335°。” 杜克又问：“报告我们离开母舰的距离。” 欧文继续看向航速仪：“172海里。” 杜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腹诽一句：‘苍龙号和飞龙号应该就在附近啊！’ 据杜克前世的了解，南云舰队在偷袭完珍珠港后返航的途中，接到了驰援威克岛的命令，当即命令舰队中的第二航空战队立即前往增援，而苍龙号航母和飞龙号航母正是该战队的主力舰。 ‘会不会搜索区域太窄？’ 暗自思忖片刻，杜克抓起了无线电： “呼叫6-f-1,,这里是6-f-11，我请求扩大侦察区域。” 滋滋的电流声后，传来了布兰登的声音：“我是6-f-1，6-f-11请讲。” “我想再前突50海里，加强335°—345°区域的搜索。” “杜克你疯了？你的要求超过了司令部的命令范畴！” “求你了布兰登队长，我认为在那个区域一定会有所发现。” 短暂的沉默：“狗日的，或许你是对的，对于一名我军的王牌飞行员，又是司令官的准女婿，我似乎找不到理由拒绝你！” “谢谢布兰登少校。” “先别谢我，返程的油料够吗？” 杜克扫了一眼燃料刻度表：“应该够的。” “那你多加小心！” “我会的，不过，从现在起我想关闭无线电，在发现小鬼子舰队之前保持无线电静默！” “没问题，希望我们再次通联时，你会带来好消息。” 杜克关掉无线电，立即加大了油门，这架SBD很快被提升到400码的速度。 这几乎已是SBD战机负载的速度极限。 紧接着，他的机身微微倾斜，向着正西偏北65度角的方向高速飞行。 欧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尉，你真的有把握找到小鬼子的舰队？” “上士，真心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杜克缓缓将战机拔高到4000多米的高度。 从高空俯视，广阔的海面一望无垠，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布平铺在地面上，看不到一丝的皱纹。 只是，偶尔也会有地方折射出粼粼的波光，那一定是这块区域浪高风急的原因。 十五分钟后，战机一口气又飞下去一百公里，已超过了50海里。 海面上依旧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杜克不禁暗自着急。 ‘难道历史已发生了偏离？’ “少尉，我们已离开母舰220海里了，是不是太远了？”欧文提醒着，“返航的油料不够可是个大问题。” 杜克瞟了一眼油表，标尺显示快过半。 “要不，再搜索10海里，如果没有收获，我们就返航？” “长官，你做主，我只是提醒。” 又飞了几分钟，欧文突然惊叫起来：“少尉，右前方好像有情况。” 杜克连忙看去，远方的海线之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点。 不，两个黑点。 杜克减慢速度，他和欧文同时拿起望远镜。 是两艘舰船，相隔1000米左右。 随着距离渐近，从高处看，两艘舰船根本没有航母应有的舰岛和飞行甲板。 “原来是两艘商船。”欧文的声音充满沮丧，“少尉，这片海域根本就没有敌人的舰队，我们还是返航吧。” 杜克陡然提高了声音：“上士，你难道不觉得这两艘舰船很可疑吗？” 欧文瞪大眼睛凝看片刻，摇了摇头：“反正不是军舰。” “它是小日本舰队的补给舰！”杜克斩钉截铁道。 “凭什么？” “你见过有不标识国籍的商船吗？”杜克的话语已吐出浓浓的兴奋，“小日本的舰队一定就在前方不远处！” 话一说出，杜克猛拉机头，将飞机升到8000米的高空，那里有一层薄薄的云层，虽然很淡，但对于隐蔽机身明显很有帮助。 贴在云层之上，杜克加大速度向前方飞掠。 七八公里后，密密麻麻的黑点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 方圆五公里的海面上，散布着起码20艘大大小小的军舰。 居中地带，两艘战舰明显庞大很多，互为犄角，呈战斗队形，正在劈浪疾行。 “杜克少尉，你是对的！”欧文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 “上士，立即测定敌舰队的位置！”杜克一名命令一边打开无线电：“呼叫6-f-1，呼叫6-f-1，我是6-f-11，发现小日本的舰队！” “天哪，什么方位？”布兰登的声音充满惊惧。 …… 企业号航母上，舰桥指挥舱。 第8特混舰队指挥官哈尔西中将站在舷窗后，手拿一具望远镜，正在观察海面。 “报告司令官，发现敌人舰队！”一个声音在身后大声说道。 “什么？”哈尔西一惊，迅捷转过身子，“什么方位？” 詹姆斯中校立即把手中的纸递给哈尔西。 “启动一级战斗警报！”哈尔西一边大声命令，一边冲到了海图沙盘前。 指挥舱内所有的军官立即围了上去。 哈尔西只是对照了一下海图，立即皱起了眉头：“小鬼子的舰队怎么会在这里？谁发现的？” “是杜克少尉，他的战机已前突230海里，且向西北方向扩大了搜索区域！” 哈尔西愣了愣，又继续埋头用卡尺在地图上丈量着。 “命令所有的舰船立即全速前进，准备战斗！” “命令轰炸机中队、鱼雷机中队、攻击机中队立即升空对目标展开攻击！” 不绝于耳的铃声中，V6联队的全体飞行员在杨海军的带领下涌上了甲板。 此刻，甲板部队1、2、3、5部门负责舰上火力的士兵全部进入战斗岗位，甲板V—1、V—2、V—3负责飞机起降、装卸、燃料补给、武器装卸以及飞控和地面指挥的所有兵员也已就位，企业号航母就像一架机器急速运转起来。 轰炸机中队，鱼雷机中队所有的战机开始有序升空，最后是攻击机中队升空护航，70多架战机贴着海面黑压压的向着西北方向快速飞去。 杨海军驾驶的是一架野猫战机，担任领航的他抓起了话筒，慷慨激昂说道： “V6联队的兄弟们，为珍珠港死难的兄弟报仇的时刻到了！” 第44章 先下一城 杜克在云中匍匐前行了一会儿，猛地一推操纵杆，飞机立即冲出云层，朝着舰队上空开始俯冲。 “少尉，你要干什么？” “上士，这些航空炸弹难道你想把它们带回去？单是这三枚航空炸弹，起码要消耗我们20磅的燃油。” “可是，我们只有一架战机，你想成为小日本的靶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杜克不再搭理欧文，继续向布兰登呼叫：“队长，你们到哪儿啦？” “我们还有十分钟到达战场！” “我等不及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先行一步！” “杜克，不要犯傻，你会为此丢掉性命的！V6联队所有的战机正在驰援，请你务必一起行动！” “在我眼里，这是难得的战机，少废话，布兰登，咱们甲板上见！”杜克关掉无线电，把精力高度集中起来。 在杜克看来，他的无线电静默和利用云层作掩护完全起了大作用，起码到目前为止，他没看到敌舰队上有什么异常，海面上的这支舰队几乎毫无警觉，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现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只要对方的防空火控不开启，我就可以偷袭成功！’ 思念及此，杜克大喝一声：“上士，别犯迷糊了，准备战斗！” “是，少尉！” 欧文抛掉幻想，紧紧握住了后舱的机载机枪。 战机在高速俯冲，直奔中间的一艘庞大战舰。 甲板上停满了战机，舰岛上的雷达指针在快速旋转，从外形看，这显然是一艘航母，排水量与企业号相当。 ‘也不知是苍龙号还是飞龙号？’ 渐行渐近，这只航母突然躁动起来，从四面八方涌上的人群在甲板上狂奔。 敌人已经发现了这架战机。 极短的时间里，航母上已有火控暴击的曳光弹在机身两侧飞舞。 无畏式轰炸机的油门杆已被杜克推到尽头，此刻的杜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敌舰火力全开之前快速逼近这艘航母的上空，然后投下所有的航空炸弹。 强大的势能和动能使得这架战机如同一道闪电，劈向敌舰。 500米、400米、300米…… 对方的舰载火舌像是发了疯似的罩向杜克的座驾。 杜克和欧文的心都在狂跳，能否准确击中目标完全取决于在投弹之前首先自身不被击中，余下的全靠投弹者的经验——根据战机的飞行轨迹和速度，充分考虑炸弹运行的提前量。 唯有如此，才可能一击成功。 200米！ 就在无畏式战机与敌舰呈60度角时，杜克先是按下了机翼两侧的投弹按钮，紧跟着也将机身中线下那枚500公斤的重磅炸弹按钮按下。 两小一大的炸弹呈品字形砸向那艘航母。 机身几乎贴着舰岛上的雷达天线飞掠而去，紧接着贴着波涛翻滚的海面艰难爬起。 与此同时，巨大的轰炸声响彻杜克和欧文的耳畔。 欧文匆忙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冲天的火光和浓浓的烟霭！ “击中了！击中了！！”欧文声音充满了巨大的惊喜。 杜克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迫切要做的就是快速拉升飞机，脱离战场。 突然，杜克只觉得手臂一麻，有一种被马蜂蛰了一下的感觉。 凭他的经验，他知道被一颗机枪子弹击中了。 念头刚过，手臂就剧烈疼痛起来，低头一看，鲜血正在喷涌而出。 杜克咬了咬牙，左手猛推油门杆，这架战机从两艘战舰的中间地带穿越而过，向空中斜刺而去。 “杜克兄弟，我们成功了！”欧文的声音依旧抑不住兴奋，“这真是一个难忘的时刻，我得拍张照！” …… “布兰登少校，我已完成任务，准备返航！” “怎么样？” “三枚炸弹全部击中，目标是一艘航母，战果不明！” “什么？”布兰登的声音透出错愕和不可思议，“少尉，麻烦你重复一遍！” “敌舰正在起火，就算沉没不了，必定受到重创！” “我的老天，杜克，你个狗东西还是人吗？你是说你一架战机孤军深入，就干掉一艘航母？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运气好罢了，我临近的时候，小鬼子还在做美梦呢！他们对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根本没有设防！我倒是要对你们说声抱歉，他们已经完全醒了，迎接你们的也许只有愤怒！” “去他的愤怒，老子巴不得呢！杜克，说说敌舰的情况。” “两艘航母，其余的主力舰以战列舰和驱逐舰为主，总数不下20艘，注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不管如何，杜克，你是好样的，起码有一艘航母起飞不了舰载机！如此一来，我们的敌人少了一半。” “但愿吧。” “对了，少尉，你没有受伤吧？” “给小鬼叮了一下，不过并无大碍，另外机身中了不少子弹，不过没什么影响，少校，祝你们好运，我先回了！” “少尉，接下来你看我们的！” 杜克脱离敌舰群，迅速回航。 欧文赶紧给杜克递来一卷纱布，关切道：“少尉，伤哪儿啦？” “右手胳膊。” 杜克腾出手简单包扎了一下，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一路上，所有的战机正在向战场急进，唯有这架战机正在返航。 一个小时后，当油料即将耗尽之际，企业号远远在望。 杜克向企业号航母发出了准备降落识别信号。 偌大的航母上，顿时人头攒动，引导官开始指挥战机降落。 当杜克将战机在甲板上一停好，无数人立即将他的战机包围住。 右手还在剧痛，杜克只能用左手扶着机舱，探身下了舷梯。 一踏上甲板，好奇的人们纷纷一拥而上，一些列稀奇古怪的问题砸向杜克。 杜克连忙把欧文拉到身前，笑道：“上士，你也是战场亲历者，就由你来回答他们的问题吧。” 欧文一脸傲色，大步走上前去，大声咳嗽一声： “大家有什么问题问我吧，杜克少尉受伤了，需要马上治伤。” 人群中探出一个脑袋，是詹姆斯中校，他的身边跟着几名医务官。 “少尉，包扎好之后，马上去一趟司令部，哈尔西将军有些情况需要当面了解！” 第45章 捅了马蜂窝 杜克连忙说道：“正好，我也想立即见到哈尔西将军！” 詹姆斯脸一板：“少尉，你的伤口正在流血，还是先处理好伤口，哈尔西将军的大门对你随时敞开！” “不用了，时间紧急！” 詹姆斯中校怔了怔，换了口气：“好，少尉，请随我来！” 杜克的内心此刻非常焦灼，他知道，此次行动，他们捅了马蜂窝。 从双方力量对比来说，敌方六艘航母，主力舰几十艘，舰载机除去空袭珍珠港损耗的二十多架，起码还有380架左右，而己方的第8特混舰队，航母仅此一艘，主力舰十艘，所有的舰载机加起来不足对方的四分之一，综合所有的兵力，双方战力悬殊太大。 从目前战场的态势来看，日本第二航空战队尽管已经暴露，但它的主力舰队还藏在暗处，种种迹象表明，它就在附近的某个海域，很明显，企业号舰载机的作战半径够得上人家，人家的舰载机也够得上自己。 只要双方一旦交火，第八特混舰队将会被死死咬住，在对方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第八特混舰队将会遭到碾压。 “报告！”指挥舱门前，杜克一声大喊。 “瞧瞧，是不是我们的舰载机小子回来了？”舱内传来哈尔西爽朗的笑声。 杜克一进门，哈尔西迎上前来，给了杜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克没有把正面给他，而是将受伤的右臂往后躲了躲。 这个细节很快被哈尔西捕捉到。 “受伤了？” “擦破点皮，没有伤到筋骨。” 哈尔西的眉头一皱，“詹姆斯中校，怎么没让少尉先治伤？” “少尉也急着想见你！” “来个人，给少尉泡杯咖啡！” 哈尔西亲切拉着杜克的手，把他引到人群前，笑容满面道：“说说你攻击敌舰的情况！” “我们遭遇的是一支由两艘航母、接近二十艘主力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因为时间紧迫，加上我驾驶的战机燃油吃紧，我立即决定孤身涉险，当即对其中一艘航母展开了俯冲攻击，由于这之前我一直超高空飞行，利用了云层的掩护，并静默了无线电，所以在我发动袭击的时候，敌舰居然毫无察觉，不过也就是几分钟，他们就开始组成防御，幸运的是，这次攻击，我成功了，将三枚炸弹全部投中了其中一艘航母……” “怎么样？” “那艘航母燃起了大火和浓烟，我想我应该重创它了。” 莫里舰长眼里浮起一缕疑色：“少尉，就凭你一架战机，就重创了一艘敌舰，而且还是航母？他们的防空火力在打盹吗” “应该是我运气好吧，对了，我的助手欧文上士应该拍了照片！” 哈尔西立即命令道：“詹姆斯中校，安排一个人马上把照片洗出来！” 这时，一名女兵把咖啡送来，哈尔西亲手接过，递给杜克，又问：“少尉，你能描述一下对方航母的样子吗？” “可以，舰首干舷比一般的航母要高，且加设有防浪板，舰岛也比一般的航母要小……” “飞龙号？”哈尔西一愣，随即对莫里舰长说道：“上校，你把小日本的航母照片统统拿来，让少尉辨认一下。” 在一大堆照片里，杜克很快找出一张，用手点了点：“就是它。” “没错，你重创的正是飞龙号！”哈尔西有些兴奋，又从一叠照片中抽出另一张，再问：“另一艘是不是它？” 杜克只是瞟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 哈尔西一拍桌子，脸上光彩四溢：“少尉，你遇到的是小日本的第二航空战队！两艘航母分别是飞龙号和苍龙号。这么说，南云那个混蛋派的是第二航空战队驰援威克岛，少尉，你立功了，立大功了，我要请示舰队司令部，好好奖赏你！” 杜克面色一凛，语气已变得急切：“将军，现在远远没到论功行赏的地步，我们有大麻烦了！” 所有人呆了呆，指挥舱里顿时寂静一片。 哈尔西面色肃穆：“少尉，把你的想法尽管说出来，没人胆敢指责一个优秀的舰载机小子！” “据我判断，南云舰队目前最巴不得的是我方舰队的暴露，事实上，当我对敌舰投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暴露了，现在，南云的其他舰队正在满世界找我们，没有什么比围剿我军一支孤军深入的舰队更让他们兴奋了！” 杜克顿了顿：“敌人会根据我军舰载机的作战半径很快划定我方舰队大致方位，说不定，等他们救援完第二航空战队后，很快就会转身收拾我们！” 哈尔西听完哈哈一笑，眉宇间颇有得色：“少尉，你真是个不可多得人才，快回去让医务官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对了，今晚吃南瓜饼。这段时间，飞舰载机你是别想了，就到我司令部报到，我并不讨厌见到你，相反，还很希望听到你的建议！” 杜克看对方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犯疑，试着问道：“将军是不是早有安排？” 哈尔西从桌上的木盒取出一根雪茄，刚含到嘴里，突然想起什么，又取出一根，递给杜克：“舰载机小子，要不要来一根？古巴正宗的帕塔加斯，这可是市面上最好的罗布图雪茄，入口浓烈，但抽吸顺畅，回味无穷！” 杜克摇头：“我还是来一根香烟吧。” “小伙子们，谁给少尉一根香烟？” 一名士官连忙扔给杜克一包未动过的香烟。 哈尔西亲自给杜克点了火，自己也点上雪茄，美美吸了一口，伴随着一大团缭绕的烟雾，哈尔西娓娓说道：“金梅尔将军跟我提起过少尉对威克岛的看法，虽然少尉不同意增援威克岛，但作为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将军把威克岛的战略地位看得比天还大，他不会放弃美利坚的每一寸领土，就在昨天我们起航后不久，金将军已任命弗莱彻少将担任以萨拉托加号航母为核心的第17特遣舰队指挥官，护卫载运陆战队第4防御营的水上机供应舰坦吉尔号，对威克岛火速驰援，据最新的情报，第17特混舰队已经离开锚地，向我靠拢……” 杜克有点急了，不假思索道：“因为珍珠港事件，金将军的压力太大，他迫切想做的就是弥补自己的过失，这种急功的心态会让他产生误判，恕我直言，就算第17特混舰队与我第8特混舰队并肩作战，也未必抵挡得住南云舰队的攻击，何况他们目前距离我们起码有一天一夜的航程，哈尔西将军，第17特混舰队解不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哈尔西猛吸几口烟，凝眉思索着。 杜克进一步说道：“没有三支以上的整编制的舰队，我们抗击不了对方的攻势，除非陆航的战机能够对我们进行驰援，可目前我们已深入西太平洋八百海里，没有任何陆航的战机有如此大的作战半径，希望将军赶紧拿主意，最好在敌人的包围圈没有形成之前跳出去！” 企业号舰长莫里听到这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司令官，舰载机小子说得有道理，自始至终，我一直不同意金梅尔将军的驰援威克岛的计划，我认为那是在刀尖上跳舞！” 詹姆斯中校也跟着道：“金将军，南云舰队此次偷袭珍珠港，计划的核心就是要寻歼我方的大型舰队，如果他们能以逸待劳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短短几分钟，一支雪茄已被哈尔西抽去大半，他将烟头在烟缸里使劲拧了拧，起身道：“好吧，抓紧时间回收舰载机，全速掉头向第17特混舰队靠拢！命令各舰船提高警戒！” 各路出击的舰载机开始陆续返回。 杜克从其他人的口里了解到，此番攻击，又重创了第二航空战队的几艘主力舰，但除了飞龙号，另一艘苍龙号完好无损。 最大的原因，正如杜克预言，敌舰队已经高度警觉了，密集的防空火网几乎没给任何一架舰载机太大的机会。 不但如此，敌舰上的数十架舰载战斗机也升空开始阻击。 这场空袭，第八特混舰队损失了6架战机，这个数字不多，原因有两个，一是实在没有了太好的机会，他们只是匆匆投完弹就马上返航，根本不考虑投弹的精准性。 二是放出去的舰载机飞行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很多人心中更多的是害怕，根本不敢逼近战斗。 第46章 一等兵女医生 从指挥舱出来，杜克回到了飞行甲板。 飞行甲板上不断有执行完任务的舰载机回航降落，所有的地勤人员都在忙于接受战机。 欧文还没走，显然是在刻意等杜克。 杜克上舰才一天时间，对这艘航母还不了解，包括接下来医治伤口必须要到舰上医务室，如果没有一个熟人陪同，很容易迷路。 企业号航母是以机库甲板为甲板源，上下共十六层舱室，机库甲板往上有九层，往下有七层，飞行甲板在机库甲板上方第四层，飞行甲板再往上便是舰岛建筑。 舰岛建筑相当于一艘航母的指挥中枢，里面除了指挥作战中心、情报中心、武器和航海部门等指挥机关，舰队高级指挥官的居住舱也全部在这里。 他们通常住在舰岛的上的2—4层，那里采光和通风更好，也更便于快速指挥。 整艘航母有几千间舱室，分为工作舱和生活舱，一般要求，所有的舰员从生活舱到工作舱，最多不能超过十分钟。 生活舱集中在机库甲板上下几层，主要有舰员居住舱室，军官住小间，普通士兵住大统间，通常几十人挤在一起，当然统间也会适当区隔，以保证个人的隐私。除了居住舱，此外还有餐厅、邮局、酒吧、洗衣房、健身房、超市、理发店、医务室等各类配套设施。 单餐厅，一艘航母上就有十几处。 一般情况下，航母的餐厅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大多办置在第二和第三甲板中部的多个区域，这些供舰员用餐的餐厅大小不一，大的餐厅一般有几百平米，可以集中给普通舰员进行分批次用餐，小的餐厅会给军官以及飞行员使用，餐桌和座位都是固定式的，毕竟在海洋上就餐，为应对复杂海况，固定餐桌可以有效降低舰员的受伤率。 医务室在飞行甲板下二层。 因为是战时，舰艏和舰艉都设有医疗点，不过，伤及杜克的是一颗大口径机载机枪的子弹，手臂贯穿了一个血洞，欧文还是决定直接带杜克到医务室。 美军航母上的医务室都不大，医生也不多，原因是美利坚的军方从不认为自己的航母会出现大量的人员伤亡，这种理念从他们第一艘游骑兵航母的出现，至今维持了很多年，但最近自珍珠港遭袭，海军的上层这才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性，临时在原有的医务室旁腾出了几间舱室，以备不时之需收治伤员。 在欧文的陪同下，杜克来到了舰上医务室。 接待杜克的医生是个一等兵，白人女性，二十三四岁，一边给杜克清洗伤口一边闲聊。 “少尉，怎么受的伤？” 杜克刚要作答，上士欧文忙不迭道：“我们刚轰炸了小日本的一艘航母，三枚炸弹全部准确击中！” 医生诧异地扫了扫欧文，又把目光投在了杜克身上。 “敌人的航母会沉吗？” “当然！”欧文抢着答道。 杜克斜睨他一眼，“你以为一艘航母那么容易被炸沉吗？没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八成沉不了！” 欧文咕哝一句：“就算沉不了，肯定失去了战斗力！” 清洗完，女医生开始给杜克消毒上药。 她忽然一拍脑袋咦了一声：“想起来了，我听说咱们舰上来了一名华裔飞行员，前天的珍珠港空袭中，他一个人就击落了五架敌机，你们认识他吗？” 欧文一脸骄傲，旋即说道：“当然认识，那人远在天边近在你眼前！” “我的天啊！”女兵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重新审视杜克。 看着看着她笑了：“杜克？长官，很荣幸为你服务！” 话音一落，她闪电般在杜克的脸颊上啜了一口。 这一口，直接让欧文艳羡不已。 女兵丝毫没有扭捏之态，继续用大胆而炙热的目光凝看杜克。 杜克被她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扭过头去。 那姑娘竟动起了手，先是用力扳过杜克的脑袋，接着嫣然一笑：“看长官害羞的样子，没有女朋友吧，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欧文蓦地提高了声音：“小姐，不如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女兵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欧文不甘心，又补充道：“可是，杜克少尉有女朋友了，据说，还是舰队司令官哈尔西将军的独女！杜克，有这么回事吗？” “别信那些传言！”杜克喝斥一声。 女兵眼睛一亮：“如此说来，我有机会了？” 有着中国人灵魂的杜克，还真是不适应这样的调侃，只得话锋一转：“不过，我的确和哈尔西将军的女儿很熟，我承认我和她之间互有好感。” 没料话刚出口，女兵又偷袭了他一下。 她已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少尉，我得提醒你，你不属于任何一个姑娘，谁也无权独享这份荣耀！” 包好伤口，杜克急匆匆离去，女兵把他送到门外，一脸的深情款款：“少尉，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吱一声，我的名字是爱丽丝。” 不得不说，这句话给了杜克无穷无尽的想象。 两人前往飞行员休息舱。 已有不少的飞行员返回舰上，杜克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大声议论这次袭击。 杜克看到了侦察中队的几名飞行员，唯独没见布兰登。 众人一见杜克，立即涌向他。 “杜克，你太帅了，我赶到的时候，看到有艘航母起火了，是你干的吗？” “杜克，你是怎么判断敌舰队就在那个方位的呢？” “杜克，这一次，海军的十字勋章肯定少不了你了。” …… 杜克无心回答，连忙提高声音：“布兰登少校呢？” “我降落的时候，他就在我身后，此刻应该回来了。”一名侦察中队的飞行员答道。 杜克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人从门外走进，人一进来便吵吵起来：“杜克你个狗东西，因为你咱们的侦察中队这回可算立大功了！” 回头一看，正是布兰登。 照例，布兰登又是一把将杜克抱起，脸上流光四溢：“兄弟们，晚上咱们侦察中队全体队员去酒吧好好庆贺一下，如何？” 杜克翻了翻眼睛：“先说好，谁请客。” 布兰登捶他一拳：“当然是你了，你立了如此大功，接下来好处多多，不想出点血行吗，兄弟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人群爆发一声齐齐的哄叫。 第47章 暴风雨前夕 中午时分，V6联队长杨海军召集全体舰载机飞行员正式通报了这次战斗情况。 初步预判，日军第二航空战队损失航母一艘，即为飞龙号，综合数架侦察机拍回的照片，飞龙号遭到了重创，创伤部位主要分布在甲板和舰岛，短时间内不会恢复战力，但它的动力系统丝毫没受到影响。 除此之外，击沉对方一艘驱逐舰和一艘补给船，舰名不详，击伤对方两艘战列舰。 己方的损失，是六架战机，一架野猫战斗机，三架轰炸机和两架鱼雷机。 这六架战机的飞行员，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概不得知。 由于距离太远，舰队放弃了派遣水上飞机搜索救援的行动。 但每个飞行员都知道，他们存活的概率不是很大，即使迫降海面，这里的海水水温不足10度，长时间浸泡在海水里，难免不会患上低温症。 运气好的话，会被日军的小型舰船搜索到，等待他们的是被俘的命运。 这个时期，各国的海军救援搜索只有德国做得最好，他们成立了专门的海难救援部队，用的是装有浮筒的双发复翼水上飞机，机身涂着白漆和红色的十字架，这支部队成立于1935年，在英吉利海峡与英军的交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不仅救治本国的飞行员，盟国的落水飞行员也照单全收，多年下来，这支救援部队已经积累了一套先进的救援体系。 相比之下，美英的海难救援还处于蹒跚学步阶段，远未形成体系。 通报完毕，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帮飞行员一起涌进了飞行员的专属餐厅。 杜克点了一份汉堡和可乐，司令官哈尔西所说晚上专供的南瓜饼此刻也有供应，杜克也要了几只。 杜克因为手臂受伤，欧文帮他把餐盘端到桌上，杜克才坐下，杨海军也端着打好的餐点在杜克的对面坐下。 “嘿兄弟，感觉怎么样？” 杜克微微一笑：“很倒霉伤在右手，如果是用筷子就麻烦了，不过手抓没问题。” 一提到筷子，杨海军蓦然感到他与杜克之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他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眉毛突然一挑：“兄弟，你知道咱们华夏的筷子有什么含义吗？” 杜克想了想摇了摇头。 杨海军一脸鄙夷，呵呵道：“亏你还是个华夏人，连这都不知道。” 杜克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筷’，谐音‘快’，意思是快快乐乐；筷子的外形上方下圆，寓意是天圆地方、天长地久之意，总之，小小的一双筷子充分彰显了我们华夏的文化，倡导的是‘天人合一、效法自然’！” 杜克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对这些也闻所未闻，羞愧的同时不禁对他心生敬意，连忙道：“老哥，还没和你好好聊聊呢，你是哪里人？” 杨海军滔滔不绝起来：“旧金山，我爷爷当年是兄弟俩一起来的美国，现在已经完全扎根了下来，我们家目前在旧金山的唐人街算得上是一个很大的华人家族，我父亲五兄妹，此外我小爷爷那一支也生了好几个孩子，目前主要是在唐人街开中式餐馆，当然还兼做其他的生意，做得最成功的的是我一个堂叔，在旧金山开了一家很大规模的纺织厂。” “我说老哥怎么混得这么好呢，原来祖上都是做生意的。” 杨海军接话道：“是啊，美国人一贯排斥少数裔种族，尤其是我们华人，在美国如果没有殷实的家底和一定的社会地位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钱这个时候会发挥大作用……对了，你的情况？” “我家就在夏威夷的檀香山的一个镇上，我祖上来自湖南，爷爷是早期的华工，参与了太平洋铁路的修建，我有一个父亲和叔叔，都是附近农场的雇工，我还有一个妹妹，今年上高中。” 杨海军眼里忽然迸出毅然之色：“兄弟，那只是你家的过去，我相信从你这一代，你们杜家一定会发生彻底的改观！” 杜克耸了耸肩：“但愿吧！” 杨海军攥紧拳头道：“不谈其他，就凭哈尔西将军赏识你，就凭那位萨拉小姐喜欢你，你的未来就不可限量，这还不算你自己的努力！你要知道，你如今已是美利坚的战斗英雄，试想下，美国的历史上能和你的战功比肩的士兵又有多少呢？杜克兄弟，接下来你只要不发生意外，你的未来光明着呢！我为你真心感到高兴！” 杨海军说得真诚，杜克内心一阵感动！ 异国他乡，能说出这番肺腑之言的，也只有自己的同胞。 杨海军瞟了瞟四周，握住杜克的手，低声说道：“你的战绩已摆在这儿了，以后，不用太拼命了，一些实在危险的任务能避开就避开，没人会质疑你的能力，毕竟保存自身才能走得更远！” 杜克坚定点了点头。 这次谈话，两人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杨海军话锋一转：“听说是你建议哈尔西将军后撤的？继续西进真的会有危险？” 杜克想了想道：“海战不同于陆战，陆战打不赢还可以跑，可以躲起来，这片大洋上，对于我们孤立无援的特混舰队来说，只要敌我双方一接触，比的就是谁的力气大，根本不存在侥幸！ 接下来，藏在暗处的敌人会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侦察机，疯狂地寻找我们的位置，我估计暴露是迟早的事，就看我们逃得够不够快，另外，第十七特混舰队能否快速靠拢也是关键！” 杨海军沉默片刻道：“那我是不是需要建议一下指挥部，随时升空一个小队的战斗机进行警戒？” “那是最好！” 杨海军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喝了一大口可乐，一边起身一边道：“兄弟你慢吃，我去一下舰队司令部。” 杜克很快也吃完，叫上欧文，决定去甲板上转转。 甲板上依旧一片忙碌，地勤人员正在给每一架战机做战备。 来到舰艏，忽有一阵狂风袭来，杜克抬头望天，天空正在逐渐变黑，有一大片乌云袭来，隐隐的像是在翻滚。 ‘或许，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第48章 敌机来袭 随着乌云快速涌来，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不断有白色的闪电像是飞舞的银蛇在云层间绽放。 “轰隆！” 一声震耳的惊雷，仿佛在头顶炸响。 转瞬间，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杜克正准备返身跑回，舰桥的某间舱室的窗户探出一个脑袋。 那人拇指和食指钳着一根雪茄，吐出一口烟雾，不疾不徐扬声说道：“少尉，要不要上来躲躲雨，我敢保证，从我这个角度看雨，绝对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遵命将军！”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又一声巨大的响雷逼仄而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烟骤起，倾盆大雨将海天间连成白茫茫一片。 指挥舱里，所有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忙碌，唯有舰队的指挥官哈尔西和舰长莫里站在窗前观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窗外，乌云压顶，暴雨如织，天色犹如垂暮。 杜克一进来，哈尔西连忙招手：“来、来，少尉，到我这里来，作为曾是亚利桑那号的一名厨师，常年底舱暗无天日的日子是不是早就厌倦了？我来带你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谢谢将军！” 杜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到了窗前。 “莫里上校！”杜克谦卑地和莫里舰长打了一声招呼。 “少尉，来一根。”莫里微笑着递给杜克一根烟。 杜克把烟接过，叼在嘴里，连忙摸口袋找火。 莫里见状，掏出一只金属打火机送到杜克面前。 乘杜克点火期间，莫里问道：“杜克少尉，你的烟瘾大吗？” “刚学会抽。”杜克吸了一口，将打火机还给莫里。 莫里摆手：“就送给少尉了。” “谢谢舰长。”杜克也不客气，将这只朗森打火机收入囊中。 哈尔西看杜克陶醉的模样，戏谑道：“看少尉吸烟的姿态，不像是新手啊！” “不过我已经爱上它了。”杜克又猛吸了一口，眯着眼睛道，“还是云斯顿抽得过瘾，果然军阶越高，烟的档次越好！” 哈尔西面露轻蔑：“看来少尉对我军特供的好运牌香烟不太满意啊！” 杜克眼睛一亮：“怎么，企业号上也特供香烟，一周几包？我怎么没有收到？” 莫里插话道：“其他军种一周七包，我们海军是亲娘养的，一周八包，你没收到或许是刚刚上舰，错过了统一供给的时间。” 杜克扫了一眼灰蒙蒙的甲板，突然话题一转：“将军，我们飞行联队的杨少校说要请示司令部，派战机升空警戒，怎么迟迟没动静？” 哈尔西答道：“就在你上来之前，我取消了行动。” “为什么？” 哈尔西看了一眼窗外，稳稳说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少尉不觉得对我们舰队的后撤是种最好的掩护？还有，如此恶劣的天气对战机造成的飞行事故甚至会超过战斗本身，我不想再损失哪怕是一架战机。” “可是将军，小日本的战机可不会顾忌这些！”杜克毫无迟滞大声说道，“将军不妨看看这云层，几乎就在我们的头顶，如果有敌机这时候临空，后果不堪设想啊！” “少尉，你太杞人忧天了！”哈尔西从嘴里拔出烧了一大半的雪茄，愈加气定神闲，“你别把小日本想得那么强大，这次袭击他们的第二航空战队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那些鳖孙们现在一定是忙得焦头烂额团团转，少尉大可不必担心。” “将军，不得不防啊！” 哈尔西突然提高了声音：“就算追踪到我们又如何，我们舰队的速度不会逊色他们，再说我们是在第一时间做出脱离战场的反应，与敌舰队的距离起码保持在他们舰载机的作战半径之外，他们拿什么追击我们？” 杜克想了想道：“万一他们化整为零呢？” 哈尔西怔了怔：“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将整个舰队分成若干小股，就像撒开一张大网一样，只要其中的一股咬上我们，其余的舰只迅速靠近，将军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哈尔西稍一思索笑了起来：“你是觉得他们不依托航母，根据舰船的速度重新划分追击梯次？” “这正是我的顾虑！据我所知，我们整支舰队后撤，如果拼的是舰队与舰队间的速度，我们不吃亏，但各舰的速度良莠不齐，势必会拉低我们的效率，可敌舰队就不一样了，假想敌人将几艘战列舰归为一支舰队，我们跑得过他们吗？” 哈尔西笑声更响了：“本将军知道小日本单单依靠战列舰，速度肯定比我们快，哈哈，少尉，你是想告诉我，小日本的战列舰在没有空中力量的掩护下，就敢孤军深入追击我们？他们难道不怕我们把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如果你是指挥官，你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会！小日本会！”杜克脱口而出。 哈尔西诧异看了杜克一眼，刚要追问，突然一人狂叫了起来：“不好，有敌机！” 哈尔西瞬间脸色大变，一声喝问：“在哪里？什么方位？有多少架？” “左后舷3500米，1架！” “见鬼，怎么才发现！一级战斗警报！”哈尔西狠狠一甩手中的烟蒂，“通知各舰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激昂的警笛声顿时响彻整艘航母的每个角落，浓密的雨幕中，无数的人快速冲上甲板，纷纷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狂奔。 喧嚣中，杜克冲到窗前，但黑沉沉的天空，他什么也看不到！ “2000米，敌机开始俯冲！” “1500米！” “1000米！” 企业号的甲板上，人们还在奔跑，依旧有很多人没有抵达自己的岗位。 “500米！” “混蛋！”哈尔西爆出粗口。 眨眼间，一架黑影紧贴云层向企业号俯冲而来。 似乎就在同一时间，舰岛两侧的高射机枪爆发出突突的扫射声。 “加油！”哈尔西一捏拳头。 黑影越来越近，飞抵上空将近200米时从它的机翼下突然吐出两个黑乎乎的物件。 机枪声和炮击声此时已交织在一起，曳光弹将这片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一定有子弹击中了机舱，机头一歪，敌机的飞行姿态立即出现了偏移，斜斜掠过企业号的舰岛天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头扎进另一侧的海里。 紧接着，众人听到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枚航空炸弹几乎贴着企业号的左舷的舰艉位置爆炸了。 爆炸掀起的海浪翻涌上了甲板，船身明显晃动了一下。 “报告战损！立即升空战机！”哈尔西发出一声斩钉截铁的命令。 第49章 乌云压顶 滂沱的大雨中，V6联队战斗机中队仅剩的25架F4F野猫战斗机在联队长H·L杨海军的带领下，依次冲进了乌云中。 哈尔西抓起话筒：“舰载机小伙子们，扩大警戒范围，坚决不给任何一架敌机可乘之机！” 发布完命令，哈尔西长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好只有一架敌机！詹姆斯中校，我们的战损怎么样？” “报告将军，爆炸点很远，没有影响。” 哈尔西彻底放下心来，看向杜克，脸上充满了敬佩：“少尉，你是对的，小日本的确太疯狂了，看来他们一刻也没歇着。” 哈尔西又转向莫里舰长：“中校，你快去查一下击落的敌机机型，如果小鬼子飞行员还活着，我要活的。” 杜克不慌不忙插话道：“击落的应该是一架由爱知九九式舰上暴击机改装的侦察机，他们为了节约燃油，只携带了两枚六十公斤的航空炸弹，否则他们满载武器的话，是五枚炸弹才是，单单一枚250公斤的炸弹，就够我们受的。” “少尉对小日本的战机很了解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任何一名海军士兵都会略知一二。” 哈尔西久久地凝视着杜克，像是在重新审视着他。 “少尉，通过这几件事情，我不得不认真考虑你刚才的建议！”哈尔西的神色有些不甘，又有些落寞，“如果由你来判断，你认为敌人的战列舰编队会在哪个方向出现？” “给我几分钟时间。”杜克没有丝毫扭捏，走到海图旁边，拿起尺比划了起来。 对照海图，他在图上标注出日军第二航空战队数小时前出现的位置。 按杜克的判断，敌第二航空战队执行的是救援威克岛的任务，理应是脱离母舰队前突，也就是说，南云指挥的主力舰队应该在它的身后，但至于具体在什么位置，杜克回忆了一下，当时他搜索敌舰队的扇形角度在335°—345°之间，而真正发现敌舰队的方位在340°左右，故而只能是在340°—360°之间，这说明它在己方舰队正北偏西的一个20度的小夹角之内。 至于双方的距离，不是很好判断，不过有一点杜克清楚，袭击珍珠港时，这支舰队躲在北太平洋距离珍珠港220海里的地方，任务完成后，他们未必是直线航行，很可能在北太平洋大角度迂回，为的是躲避美军的报复。 正是介于这个原因，杜克大胆猜测，南云舰队首先要做的是保证他的舰队能够安全脱离战场，如果这个前提没法保证，他绝对不可能分散兵力对数千里外的威克岛展开驰援，因此最大的可能是在他们疾行一昼夜后，才会把第二航空战队分离出去。 满打满算，这个时间节点是在今天的晨间，提前的可能性不大。 杜克接着开始从对方的航速上做文章，很快得出了双方的速度差在每小时五节的最大值。 1节是1公里每小时，现在是下午一点多，时间已过去七个多小时。 杜克很快得出结论，南云的主力舰队滞后敌第二航空战队差不多在35—40海里之间，且方位正北偏西，角度为20度。 杜克用圆规在地图上勾勒出一个20度的扇形区域。 根据敌第二战队的暴露位置（当时距离企业号在220海里左右），杜克算出了南云的主力舰队远点在255—260海里之间，近点在180—185海里之间。 哈尔西看到杜克标出的阴影区域，眉头一锁。 一位作战参谋忙问：“少尉，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杜克于是说出了理由。 哈尔西缄默了。 杜克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过，这只是三个多小时前的战场态势，计算的是我发现敌第二航母战队的初始位置。” 杜克紧跟着又道，“谁能帮我标出企业号的航迹？” 话音一落，哈尔西脸色大变，一步冲到海图前，吼叫一声：“来个人，给少尉标出我们舰队的航迹？” 一名参谋赶紧在海图上画了一条线。 哈尔西一下子定住了。 航迹显示，第8特混舰队正以一个大角度朝着偏东北方向航行。 如果敌舰队追击的线路精准的话，两条线路在快速相交，且角度竟然超过了120度，几乎可以算是相向而行。 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两支都在全速前进的舰队而言，距离起码缩短了160海里左右。 “莱恩少校，你们航海部门是吃干饭的？”哈尔西咆哮起来，“立即命令所有舰船右满舵！” “命令全员二级战备！” “命令战斗机中队沿0°—45°前途30海里进行警戒……” 一口气下达多条命令，哈尔西的脸色稍缓。 “但愿小日本的主力舰队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 这时，莫里中校快步走进，疑惑问道：“将军，怎么啦，为何要改变航向？” 哈尔西已经不再激动，语气平缓了下来：“我们有理由认为将会遭遇南云的主力舰队！中校，击落的敌机怎么个情况？” 莫里瞟了一眼杜克：“果然是一架爱知九九式舰上暴击机改装的侦察机……” “小日本的飞行员生擒了吗？” 莫里忿忿起来，一拳击在桌上：“我们的快艇驶近的时候，飞机还没沉没，一名飞行员和一名载员正在破舱逃生，看到我们的舰艇过来，飞行员竟然开枪迎击，我们奉您的命令想要活捉，小鬼子毫不犹豫开枪自杀了，倒是那名载员没有武器，跳入海中要想自尽，被我们生生地抓住了……” 哈尔西不耐烦挥挥手：“赶紧安排情报部门抓紧审问，一定要撬出他心中的秘密……” 莫里苦笑，摊了摊手：“那个小鬼子咬舌了。” 哈尔西一愣。 莫里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说这些小鬼子是不是疯了？” 只有杜克一人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小日本虽然是个弹丸岛国，但崇尚的是武士道精神，一生以誓死效忠天*皇为最高使命，随着美日交战趋于白热化，这种歇斯底里的武士道精神将会让美军吃尽苦头。 杜克独自点了一根烟，看向窗外。 海面上，依旧豪雨肆虐，看样子短时间停不下来。 ‘但愿小日本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第50章 远程炮击 重新调整航向的第八特混舰队正在亡命奔逃。 十多分钟后，风停雨住，一轮丽阳从舰队的后方探出云层。 这场暴风雨总算过去了。 哈尔西将一根新的雪茄咬在嘴里，一边点火一边问飞行控制中心的一名中校指挥官：“问问杨少校有没有新的发现？” 中校立即打开无线电话筒，开始喊话。 很快，无线电里传来杨海军的声音：“刚穿过雨云层，什么也没发现！” 哈尔西又问负责战斗情报中心的詹姆斯：“雷达部门有发现吗？” 詹姆斯摇了摇头。 “真希望虚惊一场。”哈尔西捏着雪茄，轻轻弹了弹烟灰。 刚点上的雪茄，没有烟灰。 恰在此时，雷达长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发现敌机群！” 詹姆斯一声叱喝：“报告方位！” “方位角18，仰角21，距离45海里，速度340码。” “该来的还是来了！”哈尔西本想甩掉手里的雪茄，发现才抽了没几口，便打住了念头，咬了咬牙道：“全舰队一级战备，做好防空！” “轰隆——”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在企业号的右舷一千多米的地方爆炸。 “哪来的炮击？”哈尔西一声啸叫。 话音刚落，又是“轰隆”一声。 又有一枚炮弹落在了企业号左舷后方七八百米的地方爆炸。 “一定是敌舰开始发动攻击！” 伴随着哈尔西的声音，所有人都幡然醒悟。 哈尔西甩飞手中的雪茄，已是声色俱厉：“这是敌舰在校正射击，谁来告诉我，敌舰的方位？” 一番忙碌之后，雷达部门终于有人大声应道：“右后舷11，距离17海里，目标两艘，航速36节。” 杜克此刻也很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知道，二战时日军无论是战列舰还是驱逐舰，它的舰炮射程和威力都达到了一个顶峰，几乎每个参战国先进战列舰舰炮射程都达到了30000米的水平，飞行时间甚至超过了60秒。而以舰船作为射击平台，必不可少的需要考虑到船体随海况而产生的起伏，这样的射击单单靠一种瞄准方式自然是不可行的。 在二战中，各国战列舰基本都形成了较为成熟的舰炮射击系统，主要靠大型观测仪观测，由射击指挥室通过射击指挥仪进行弹道计算，再由射击指挥官进行统一射击指挥。 当时的战列舰都配备水上观测机进行弹着点的观测和校正，再由射击指挥根据射击效果进行下一轮的校正射击。 另外，就算使用这么多的主要和辅助方式进行射击，二战的战列舰射击依然需要在获得射击诸元后，进行试射和校射。即便如此战列舰的射击命中率依然很低，所以自远程炮战成为海战的主要形式后，战列舰就非常重视战舰的火力输出。 此时此刻，战情不但紧急，还变得异常复杂。 杜克本能去看哈尔西，但见那张脸无比凝重。 他似在权衡一个重大的决定。 “命令轰炸机中队即刻起飞，袭扰并寻歼两艘敌舰！” 当哈尔西思索再三发出这道命令后，杜克心不由一沉。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华夏优秀舰载机飞行员，他的谋略和见地并不比哈尔西少，尽管对方官至舰队司令官。 他的内心立即涌上一种强大的责任感，使得他已顾不上冲撞自己的司令官。 “哈尔西将军，来不及了，此刻升空我们的轰炸机已经无济于事！” 哈尔西有种莫名的烦躁，嘶声叫道：“少尉，你什么意思？” “敌机群正在奔袭，目前数量和机型均不得而知，盲目升空我们的轰炸机非但迟滞不了敌舰的进击，还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少尉，那你告诉我有更好的主意吗？”哈尔西心气全无，语气也变得有气无力。 “远程舰炮的攻击并不看重命中率，而是跨射率，一旦形成跨射，便意味着敌舰的射击诸元正确，我们很难不被敌舰命中。所以当前，我们迫切要做的就是摆脱被对方的跨射锁住，在形成下一轮跨射前跳出去！ 我有两点建议，一是收缩我们的战斗机，形成更严密的防御圈，不过，如果敌众我寡，切不可与敌机群正面阻击，用且进且退的方法适当将敌机放进来，他们的目标是特混舰队，可在对方攻击舰队的时候进行干扰并寻求战机！二，出动我方两艘以上战列舰转身迎击，也使用舰炮遏阻敌舰的前进，同时，我主力舰全速突围，务必赶在敌舰队的航母抵达战场前脱离出去！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会很大，我们极有可能会失去这几艘战列舰，可那又怎么样，总比损失我们一整支舰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此外，我需要补充一句，我们升空的战斗机最大的使命是确保我们对敌炮击的战舰不能受到敌机的袭击。” “好，就依少尉！” 说完这句话，哈尔西总觉得内心不是滋味，又补充一句：“你果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战术参谋，飞舰载机实在可惜了！” …… 炮击声越来越密集，两艘敌舰正在对企业号形成致命的跨射。 在呼啸纷飞的炮弹中，第八特混舰队马上派出两艘战列舰两艘驱逐舰，双方拉开了架势，开始了太平洋战争开端后的第一场远程炮击。 敌舰的跨射阴谋，就这样破产，他们不得不重新选定对手，各自用八英寸以上的主炮进行互轰。 借此机会，企业号马力全开，带着余下的舰船一路狼奔豕突。 二十分钟后，敌机群第一波次六十余架舰载机飞临。 杨海军率领的战斗机中队果然采用了杜克的建议，他们在敌机飞临舰队上空试图投弹时，不断地袭扰追击，加上各舰船已经充分做好准备，交织的防空火网根本就没给他们太多的机会，很多敌机匆匆投完弹后，仓皇返航。 敌机一走，哈尔西立即发布了起飞V6轰炸机中队和鱼雷机中队命令，对两艘敌舰展开攻击。 乘敌舰疲于应付之际，留在后方的四艘战舰果断脱离战场，向第八特混主力舰队快速靠拢。 此战，第八特混舰队共有五艘战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除此之外，又有4架战机失踪，五架战机受伤。 到傍晚前后，战斗情报中心的情报显示，敌主力舰队开始主动脱离追击，去向不明。 一场激烈的海战就这样渐渐趋于平静。 第51章 战情通报会 第二天中午，第八特混舰队与第十七特混舰队在珍珠港以西370海里的洋面上会师。 第十七特混舰队的旗舰是萨拉托加号航母，下午两点，舰队司令弗莱彻少将带着几名舰长以及参谋从萨拉托加号乘坐一艘快艇上了企业号，他们将在企业号上召开一次战情通报会。 通过昨天的事情，哈尔西已对杜克信任有加，他很想让杜克参会，但类如两支大型舰队召开的战情通报乃是一种高级别的军事会议，让一名舰载机飞行员参与实在名不正言不顺，只会坐实他为了准女婿无底线提供曝光度的小格局，这一点，是哈尔西无法忍受的。 然而，哈尔西绝不会承认自己挟私，昨天脱险后，他认真想过，如果没有杜克少尉在场，他是否能处理得如此完美。 结论是否定的。 这样一想，他的心中立即有了答案，马上提笔签署了一份委任命令。 命令V6飞行联队的飞行员杜克少尉为第八特混舰队的战术参谋。 由一名少尉担任军团级舰队的作战参谋，在美军历史上绝无仅有。 但是，哈尔西愿意为此顶住压力，这总好过给人留下爱屋及乌、以权谋私的印象。 杜克接到委任命令的时候，正在阅览室看书。 这下，杜克终于松了口气，这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的冒失惴惴不安，要知道，指挥舱内当时不下二三十人，少将就有两位，校级军官更是一大把，当着哈尔西那么多名下属的面提战术部署，根本就不是一名少尉该干的事！ 不过，从这个层面也可以看出人家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会议被安排在舰桥的一间中型会议室，杜克进来的时候，里面已济济一堂。 哈尔西总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连忙把杜克拉到弗莱彻少将面前，亲自介绍： “弗莱彻将军，这位是杜克少尉，日军偷袭珍珠港那天歼落五架敌机的英雄，昨天，又独自驾驶一架战机，冒死重创了敌第二航空战队的飞龙号航母！” “啊，能见到真人，我太荣幸了！”弗莱彻连忙起身，一脸惊艳，一边与杜克握手一边道，“金梅尔将军曾反复提过你，称赞你是我美利坚海军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但如此，即将上任我太平洋舰队司令官的尼米兹中将也在电话中说要把你培养成我全海军的战斗典型，以此荡涤海军低迷的士气！” “浪得虚名罢了！”杜克脸有惶恐。 哈尔西笑吟吟道：“还有，昨天我特混舰队可谓劫后余生，如果不是杜克少尉几条关键性建议，恐怕你我不会在这儿谈笑风生。” 弗莱彻换成惊愕的神情：“是吗？” 哈尔西看火候已到，这才不慌不忙道：“如今，杜克少尉还是小女的男友！” 此刻说出这层关系，不但恰如其分，还充分显示出自己的坦荡！ 弗莱彻的军阶比哈尔西低，这时候就算跪舔也并不为过，刹那间弗莱彻又换成羡慕的神情：“还是蛮牛的女儿有眼光，哪像我那傻闺女，眼里只有谁更帅气！” 杜克翻了翻眼珠，腹诽一句：‘尼玛，不就是说我不帅呗？’ 人已到齐，会议旋即开始。 第一个议题，弗莱彻首先通报了太平洋舰队的人事变动。 金梅尔将军已被免去太平洋舰队司令官之职，指挥权由太平洋舰队战斗部队指挥官威廉·培伊中将代行。 太平洋舰队新的总司令一职由小罗斯福总统亲自点将，任命切斯特·威廉·尼米兹中将重挑大梁，以扭转当前不利的局势，据悉，尼米兹正在火速赶往夏威夷的途中。 第二个议题，宣布太平洋舰队代理指挥官威廉·培伊中将刚颁发的命令。 命令放弃驰援威克岛的行动，以降低当前混乱局面下的无谓损失。 命令护卫载运陆战队第4防御营的水上机供应舰坦吉尔号即刻返回母港，听候新的指令。 命令第八特混舰队的受伤严重的战舰随同坦吉尔号供应舰一起归港，上船坞进行抢修。 第三个议题是讨论两支特混舰队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这也是今天会议的重点，两支舰队的军官各抒己见，最后形成了两种意见，一是既然两支舰队合为一股，不如“乘胜”追击，争取寻歼一部分敌舰。 二是敌舰队足有六艘航母，实力太过恐怖，不如以静制动。 两支舰队的司令官都没有表态，弗莱彻突然就把目光盯在了一名少尉身上。 他饶有兴趣说道：“杜克少尉，你要不要说点什么？” 要在往常，对方舰队的司令官点自己人的将，哈尔西绝对会认为对方心存不善，是种寻衅行为，可今天他不这样想，相反，他还心有期待，总希望这名与自己存在某种裙带关系的少尉能够语惊四座，好给他争点薄面。 杜克原本是不想发言的，这些天来，他出的风头够多了，奈何对方点名道姓，杜克于是清了清嗓子： “我个人建议，在新的司令官上任之前，不宜有太大的动作，这不利于新的司令官统一部署。 我认为接下来的重点不应该再放在威克岛，威克岛失守已成定局，短时间想要夺回断无可能，我们应把目光放在吉尔勃特群岛，这座环礁处于我国和澳大利亚海上交通线中间，面积四百多平方公里，人口密度也相对较大，战略地位十分突出，攻击吉尔勃特群岛最大的好处，可以分散日军对新加坡与爪哇所施加的压力，这里，才是我们与日军交战的真正序幕！” 弗莱彻的双眼瞬间瞪得如铜铃。 “天哪，杜克少尉果然是个人才！” 感叹一句，弗莱彻轻蔑扫了扫众人，铿锵道：“你们诸位看看，你们提的那些都是什么建议！当你们还在为连个战术都算不上的狗屁建议争论不休时，人家杜克少尉已站在了战略谋划的高山之巅！” 众人立即羞愧得低下了脑袋。 弗莱彻面向哈尔西，扬声道：“小日本偷袭珍珠港时，我带着我的第6巡洋舰战队在瓦胡岛南方巡弋，接到金梅尔的任命后，我搭乘明尼亚波里斯号战舰返回珍珠港，当天，我碰上新任海军舰队总司令的金恩上将前来视察，他和我有过促膝谈心，也建议把吉尔勃特群岛作为美日双方的揭幕战，他给出的理由与杜克少尉如出一辙！” “哦？”哈尔西故意表现出惊诧，但内心已心花怒放。 ‘这个舰载机小子，很给力嘛！’ ‘emmm，萨拉这孩子，眼光不错！’ 第52章 化装舞会 其实，杜克所谓的这些想法均来自前世对太平洋战争的那段记忆，他不认识金恩上将，甚至前世也没怎么留意过此人，他之所以循着历史的轨迹给出适当的建议，最大的考虑，是不想让历史走歪了。 会议最终拍板，放弃寻歼敌舰队的行动，两支舰队就在夏威夷以西数百海里的洋面上巡弋，进可攻退可守，以等待新任的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尼米兹中将的统筹安排。 会议最后，哈尔西宣布，今晚将在机库里举行一场化装舞会，主要针对舰载机飞行员和指挥部的军官，以缓解人们的焦虑之情。 杜克虽然舞跳得不错，但对这种舞会不感兴趣，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散会后，第十七特混舰队的不少人被挽留下来参加舞会。 包括弗莱彻。 航母的生活就是这样，时间一久就失去了新鲜感，日子既单调又乏味，需要不断变着花样找乐。 太阳落山不久，杜克吃完晚餐，便被布兰登和一帮侦察中队的飞行员拉上了飞行甲板，人们一边散步一边吹着海风。 路过机库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副繁忙的景象，舰队指挥部的一帮文职人员正在布置舞场。很多舰载机并未入库，而是停在甲板上，故而机库的空间很大，作为舞场可以容纳四五百人之多。 “少尉，喜欢跳舞吗？”布兰登问杜克。 “谈不上喜欢。” “会吗？” 杜克鄙夷直接给他一个白眼：“我原来在夏威夷上大学期间，有一个女友，非常喜欢跳舞，每逢周末必定拉着我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 杜克并没撒谎，记忆中前女友苏思雪是个极善于通过舞会交际的女孩，大学四年期间，周末有一半的时间被她占用了。 “那我们一起参加吧？” 杜克露出苦笑，把包扎着纱布的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 布兰登不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再说跳舞时又不需要两只手齐用，如果你是想帮女人宽衣解带，我收回我的话！” 杜克讪讪笑笑：“真的不想跳舞，你们去吧，我自己找乐子。” “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我可以到酒吧喝酒啊！” 一提到喝酒，布兰登突然想起什么，怪叫起来：“没错，你还欠我们侦察中队兄弟们一顿酒钱呢，是不是兄弟们？” 众人齐声起哄。 杜克瞪了布兰登一眼，不满道：“少校，你搞错没有？是我帮我们侦察中队挣回了面子，你非但不奖赏，还惦记我哪点微薄的酬劳，你这头儿不地道啊！” “要不换个理由，祝贺你升迁舰队司令部的作战参谋？” “不还是个少尉？他们一个子儿也不会多发给我。” 布兰登眼睛一转：“要不咱们兄弟们投票决定，我输了我毫无二话！” 杜克扫了一眼这些陌生的面孔，这些人中除了同寝室的菲尔德还算熟识，其余每个人连个名字都叫不上，此刻每个人都在看他，脸上无一例外暗藏坏笑。 “算了，我今晚还是不单飞了，我决定和你们一起参加舞会。”杜克的神态有些萧瑟，“如果我真的寄希望于他们的投票，当产生这个想法时我就输了！” 集体组织的舞会，酒水敞开供应，一毛都不用花。 布兰登哈哈一笑：“我就喜欢你耍小聪明的样子，拎得清！” 大海上的夜晚来得迟，但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广阔的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罩下，一缕缕细微的光亮如抽丝般渐渐远遁，当夜幕合上的那一刻，满天的星斗像是突然被点亮。 企业号航母的甲板上灯火通明，无数盏大功率的照明灯发出耀眼的光柱，将这片海域映照得光怪陆离。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开始陆续进入舞场。 布兰登领着一帮人回寝舱换晚礼服去了，杜克独自一人留在甲板上，掏出一包好运牌香烟，抽出一根，然后用莫里舰长赠予他的朗森金属打火机点着。 一根烟抽完，布兰登出现了。 于是杜克与布兰登步入舞场。 机库里仅有九架战机，F4F三架，SBD三架，TBD三架，都是备用的。 短时间内，那帮文职人员居然在机库顶端按上了射灯，还弄来了留声机，此刻，光柱摇曳，音乐妙曼，这不禁让杜克有些恍惚，总以为来到了红尘中的某处繁华盛景，而不是刚刚虎口脱险的航母上的机库。 舞场的四周来了不少年轻的女士，她们正在领面具，有些急不可耐的男女已经在舞场中央翩翩起舞。 杜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白兰地，找了一个角落，自顾自喝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舞场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所有的女士都已戴上面具，或矜持或热情或愉快地坐在舞场的四周，等待男士们的邀请。 这个时候，流淌的音乐忽然停了，从外面走进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蛮牛哈尔西中将和弗莱彻少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欢迎哈尔西将军，欢迎弗莱彻将军！” 顿时，掌声雷动。 哈尔西和弗莱彻同时抬手压了压，四周随之安静下来，哈尔西提高声音：“今晚，注定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大家尽情享乐，没有长官，只要舞伴！每种酒足量供应，但不能喝醉！ 另外，大家抽烟的时候一定小心，切记踩灭烟头！” 众人齐齐叫好，拼命鼓掌。 音乐重新续上，一位戴着面具的女人首先迎向哈尔西，做了个邀舞的动作，哈尔西欣然揽住她的腰。 很快，另一名女人也与弗莱彻结伴跳了起来。 众人不再拘谨，各自带着心仪的舞伴涌入舞场中心。 角落中的杜克喝了几杯，不觉醉意微醺，百无聊赖之际，又点起了一根烟。 才抽了一口，一个面具女子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右手。 “杜克少尉，能与你共舞吗？” 对方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似乎有些鼻音，对于她能叫出杜克的名字，杜克一点也不惊讶。 谁叫他现在是名人呢？ 或许就是司令部那些与他谋面过的年轻女人中的某一个吧。 但他的右手臂是贯穿伤，至今还隐隐作痛，杜克的确不想跳舞，于是指了指手臂上的纱布。 那女子目光在纱布上停了停，又伸出左手。 杜克亮了亮刚点上的香烟，意思是不方便。 那女子转身回走，可又不甘心，走了几步立即折返回来，一把抓住了杜克的左手，用力向舞场中央拉。 再拒绝人家一片好意就不地道了，杜克只好扔掉烟蒂，站起身来。 第53章 中西方文化的差异 那女子立即朝地上努努嘴，杜克马上会意，抬脚把香烟踩灭。 杜克左手揽住对方的腰，右手也用不上什么力，勉强抓住对方的手，在女子的牵引下，两人来到舞池中央。 女子戴的是一张狸猫的面具，把脸都包在里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滴溜溜乱转，她一直在观察着杜克，也不说话，舞步娴熟而优雅。 杜克被看得很不自在，没话找话道：“女士，我们认识吗？” 女子点了点头。 杜克精神一振，迫不及待问道：“方便说出你的名字吗？” “你猜！” 杜克突然就想起了医务室那名叫爱丽丝的一等兵女医生，上舰没几天，整个舰上他有过交流的独此一人，再看身高和胖瘦，几乎没什么差别，于是杜克毫不犹豫说道：“你是爱丽丝！” 女子未置是否，却把脑袋微微低下，从神态看，像是有些羞赧。 “你一定是爱丽丝！”杜克心中已很笃定。 这一次，女子竟然点了点头。 杜克很是得意：“我一猜就是你，整艘舰上，知道我名字的女人除了舰队司令部的那些文员，就剩下你了。” 女子也不说话，搭在杜克腰间的手突然活络了起来，竟开始挠他。 紧接着，她慢慢把脑袋靠到他的胸前，两只手同时缠绵而至，紧紧搂住了杜克。 杜克不免春心荡漾，身子马上有了反应，正想欲拒还迎，突然就看到了舞池中不远处的哈尔西将军。 杜克一激灵，赶紧把女子推开，换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口气：“爱丽丝，你踩我脚了！” “没有啊！” 杜克根本不看她，而是目不转睛盯着哈尔西，暗暗寻思，只要他转过身子去，就顺水推舟揩一点油水。 航母生活淡出鸟来，只要是个孤身的男人对任何艳遇都不愿错过。 可事与愿违，偏偏哈尔西一直在他的视线里晃悠，目光更是有意无意瞟向他的站身处。 杜克更不敢造次了，那位可是他的准岳父啊，将来的飞黄腾达还不得全靠他？ ‘可不能因小失大！’ 思绪间，爱丽丝乘转身之际，把高挺的胸部又贴了上来。 与此同时，哈尔西与舞伴不知不觉已转到他的身旁。 眼看就要被对方撞见，作为一名华夏人的杜克，骨子里的思想还是相当迂腐，他根本不希望自己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的样子被女友的父亲看到，当即轻声说道：“不好意思爱丽丝小姐，我还有事！”说完手一松落荒而逃。 一出机库，杜克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忽然就觉得有长官在场的舞会真特么没劲！ 取出一根烟，点着，叼在嘴上。 ‘长夜寂寂，这么早睡不着啊，抽完这根烟，去酒吧转转，说不定会遇上一些傻白甜的女生！’ 杜克一边暗想一边向舰艏走去。 忽然，身后出现一个女子的喝斥：“杜克，老实说，爱丽丝是谁？” 声音熟稔无比，杜克瞬间又惊又喜。 杜克匆忙转身，身前的女子亭亭玉立，线条清晰迷人，一头金色的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 不是萨拉是谁？ “你……你怎么在这儿？”因为激动，杜克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你还没回答我，爱丽丝是谁？”萨拉尽量板着脸。 杜克无意就看到她手里的狸猫面具，立即就明白了一切。 “刚才和我跳舞的原来是你！” “别支开话题，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杜克一下子忐忑不安起来，底气已严重不足：“是医务室的一名医生，我受伤后是她帮我包扎的！” 萨拉的脸继续紧绷，可绷了一会儿实在绷不住了，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杜克少尉，恭喜你通过了本小姐的考核！” “考……核？”杜克有点口吃。 “在女色的诱惑之下保持初心，算你对我还有良心！” 杜克长松一口气，一颗心心砰砰直跳。 ‘尼玛，好险！’ 心中这么想，嘴可不能饶她，杜克眉头一皱：“这种游戏有意思吗？” “就是有意思！” 杜克佯装生气，转过身子不再搭理她，一个劲猛抽香烟。 “你生气了？” 杜克一声不吭。 身后萨拉小姐的声音充满歉意：“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 杜克这才转身，狠狠瞪了她一眼。 “别生气了杜克，下次我保证再也不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杜克刚要语重心长训斥几句，蓦地就看到哈尔西背着手踱步走来。 “杜克少尉！”哈尔西远远招呼一声，语气充满了愉快。 杜克赶紧正襟危站着，待哈尔西走近，才喏喏喊道：“将军！” 哈尔西颔首，哈哈道：“我一直不同意小女用这样的方式考验自己的男友，这摆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放眼天下，哪个英雄不爱美女？为了不让小女徒增烦恼，本将军千方百计想去和杜克少尉暗示暗示，可还没走到人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好在杜克少尉对爱情忠贞不二，关键时候把持得住，令本将军不禁顿生敬意……” 萨拉轻蔑斜了父亲一眼：“谁像你？人家可是中国人！” 哈尔西咦道：“中国人，中国人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中国人讲情义！” “哦？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我已去过杜克家，他爸妈还有小妹对我都挺好的……对了，上次作客，他妈还给了我一个很珍贵的礼物。” “你怎么能收人家的礼物呢？什么礼物？” “一块银元！” “哦，倒也不算什么特别珍贵的礼物，你们聊，你们聊。”抛下这句话，哈尔西仰天大笑几声，大步离去。 哈尔西一走，萨拉主动抓起杜克的手，脸上流露出绵绵的情意，她定定地把杜克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最后目光停在了他的右手臂上，柔声道：“伤口还疼吗？” “不疼。” “你也太逞能了，我一来就听说你又立了功，重创了日本一艘航母。” 杜克一脸傲色：“我不是说了，以后我会成为你的骄傲！” 萨拉脸色立即肃穆下来：“杜克，你可千万别把这句话当成承诺！” 杜克话锋一转：“对了，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傍晚的时候。” “坐飞机来的？” “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派一架飞机来接弗莱彻将军回去，就顺路把我捎过来了。” 杜克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把弗莱彻将军接回去，你知道原因吗？” “当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第十七特混舰队将会重新编制，原来的旗舰改为约克城号航母，弗莱彻将军还是司令官。” 第54章 漫长的一夜 杜克还想再问，萨拉忙道：“灯光太刺眼了，我们换个地方。” 她的话正合杜克心意。 这片甲板离机库很近，不时有人跑出，那些对了眼的男女一出机库便相拥热吻，才不管面前有没有人呢。 这些画面不禁让杜克热血沸腾，好几次他也想做些亲热的举动，可总觉得放不开。 远离陆地的航母，就像是一个烘箱，在海上漂的时间越长，里面的生物体就被烤得越干，以至于到了后来，一碰到火星就烈火熊熊。 还好，现在的杜克只属于半干状态，并未完全色令智昏。 “去哪儿好呢？” “跟我来！” 杜克拉着萨拉跑向舰艉，带她来到两架战机的空隙之间。 远离了灯光，加上有机身遮挡，杜克感觉他受到了上帝的佑护，上帝扔给了他一块遮羞布。 他一把搂住了她。 她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丝毫抗拒，她的手本是被动地附着在他的腰上，随着他那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双手慢慢有了反应，先是揪住他的衣服，然后绕过他的身体环抱，最后那里还管那么多，也紧紧搂住了他。 彼此力量的传递很快化为心灵感应，这对男女毫不犹豫把双唇贴在一起。 这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能够让人沸腾，能够让人疯狂。 如果谁这个时候还想矜持，除非脑子进了水。 一双咸猪手开始试探性进攻。 平原地带一马平川，可是到了丘陵地带，却举步维艰。 萨拉一把捉住了其中一只咸猪手。 “别……”她似乎是在央求，但又带着微微的期许。 此时知难而退，杜克就不可能是个好士兵。 就算山高险峻，他也要勇往直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那只手阻击了几次，对方攻势如虹，总是能找到防线的漏洞，于是果断打起了白旗。 投降并不能换来苟且，相反，却遭来了更为歇斯底里的攻击。 男人就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一个战略目标的实现换来的是更大的野心。 当最后一道*防线被撕*下的时候，女人浑身一阵颤栗，她的食指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像是从喉咙里恶狠狠蹦出几个字：“混蛋，这里不行！” 杜克几乎快要哭了，除了这里，这艘航母上还有哪里能够容下一张安静的床？ 杜克赶紧四处巡视，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舰载机的机舱。 他毫不犹豫爬上机翼，伸手把她拽了上来。 萨拉一爬上去，就发现机身剧烈摇晃起来。 她嘴一撇：“这里也不行，晃得厉害！” 杜克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道：“我的寝舱住了好几个人，随时都有人进来，更加不方便！” “跟我来！别忘了我是舰队司令的女儿。”说着，她牵起杜克的手向前走去。 来到机库门前，她转身进去，很快一脸得意走了出来。 上了舰岛第二层，萨拉在一间房门前停下，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钥匙：“套间，保证无人打扰我俩。” 这之前杜克一直像个正人君子挺胸直腰，一进了房间，原形马上毕露，他一把抱起萨拉扛在肩上，眼睛到处找床。 萨拉娇嗔地打了他一下：“慌什么，本小姐今晚就改姓杜克。” 杜克那里愿意废话，将萨拉扔上床，一个蛤蟆跳：“我来了！” 这一次，两人都变得从容，各解各的衣服，萨拉脱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凝：“杜克，你会娶我吗？” “你会嫁我吗？” “你这算求婚吗？” 废话太多，杜克立即表现出不耐烦，如饿狼一样扑了过去。 揽起佳人入怀，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杜克看。 她在微微喘息，气息愈见清晰，温热的气息喷在杜克的颈间。 她已不见羞涩，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又柔又嫩，先是托起杜克的下巴，接着在他的脸上反复抚摸着。 她的另一只手解下余下的纽扣，肩膀一矮，将上衣轻轻褪下。 映入杜克眼帘的是一缕皎洁的白。 沉寂的火苗再度熊熊燃烧，杜克只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瞬间将他鼓荡而起，他张开铁箍一样的双臂，一个公主抱，将那团炫目的白揉进怀中。 战场反复易换，赳赳的斗志随着每一次的释放在逐渐消耗殆尽。 直到油尽灯枯，了无生气。 最终，杜克颓废得如同一条奄奄一息的死狗。 萨拉依偎在杜克的怀里，柔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会娶我吗？” 杜克不假思索，重重点了点头。 萨拉璀璨一笑，很幸福的样子，她从床头的上衣口袋掏出一颗槟榔送进杜克的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她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含混说道： “晚间我和我父亲聊过，我想让你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接受系统的飞行训练……” 杜克连忙打断了她：“难怪化装舞会我没听出你的声音，原来你嘴里含着一颗槟榔。” 萨拉斜睨一眼：“你这人反应也太迟钝了吧！别打岔，跟你说正事呢！” “我在听，你父亲怎么说？” “父亲说，他要考虑考虑……” 杜克坐正身子：“听你的意思，你父亲随随便便就能把我安排进去，他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萨拉面有不屑：“我父亲可当过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校长，就是那个期间，他晋升的少将，不仅如此，我父亲和我们的总统关系还很不错。” “哦？说来听听？” “那还是一战之前，我父亲受命指挥“弗鲁塞”号驱逐舰，恰巧，当时我们的总统罗斯福也在这艘军舰上从事海域测量工作，他们两人因此结下了不同寻常的友谊。 对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想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吗？” “当然，我还想学开轰炸机呢！” “好，明天我再和父亲说说，我就和他挑明我俩如今的发展地步，不愁他不答应我！” “我的事不急，你的战地记者申请报社总编同意了吗？” “当然，他求之不得呢！”萨拉一脸骄傲，滔滔不绝道，“我们华盛顿邮报没有一名记者有我的条件优越，我父亲是舰队指挥官，我认识很多军中高层，采访战地新闻没人有我便利，你或许不知，战争期间人们最爱看的就是来自前线的报道，自总统宣布美日正式开战以来，很多知名的媒体都在设法培养属于自己的战地记者哩。” “那你准备立足哪个战场？” “先从第八特混舰队开始，我想好了，这段时间就呆在企业号上，最好能让我遇到战斗，到时，我就能把第一手的报道及时发回去！”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让人难忘的一夜，两名男女相依相偎，聊人生谈理想，皆亢奋不已，反正不愁没事干。 一夜下来，杜克感觉身体彻底被掏空。 第55章 摊牌 杜克醒来时，正见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 这让杜克特别感到惬意。 要知道，在一艘航空母舰上能住上有窗户的寝舱，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待遇，且这还是自带有卫生间和办公室的独立套间，其尊贵程度约等于五星宾馆的总统套房，就算被称为航母上天之骄子的舰载机飞行员，他们的专属舱室也终年不见阳光。 这之前，杜克的原主在亚利桑那号上，更是住的几十人一间的大统间，只是作为一名士官，他的床铺被用一面布帘区隔了一下，那里常年暗无天日，不但潮湿，经常还会有老鼠的光临。 身旁的萨拉依旧酣睡如死，带有节奏感的鼾声一波接一波，看来她的确累坏了。 杜克凝视着那张白皙的脸庞，心中不禁涌上无限的感慨。 有感动，有温馨，有幸福，有憧憬…… 一夜的缠绵不休，杜克差不多已经读懂了这个姑娘。 她没有骗他，她的确是个保守的女孩，那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这让一向以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生活糜烂的杜克微微感到了不可思议。 直到这张白纸经由他勾画后，她沉睡的灵魂仿佛一下子被唤醒了，正因为此，让杜克吃尽了苦头。 杜克扶墙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返回的时候，女孩醒了，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杜克。 杜克立即献给了她一个满满绽放的笑容。 她回敬了一个。 杜克一言不发，从床头柜上拿起衣服，刚要穿上，女孩拽住他的手坚决不让。 两人稍稍僵持片刻，女孩突然扑哧一笑，口吐芬芳：“Sextic（六次）！” 杜克一愣。 女孩笑得更欢了：“以后，私底下我叫你杜六次好吗？” 杜克旋即明白了一切，纵身扑了上去，嘴里恶狠狠道：“不行，起码是杜七次……” “咚咚咚……”忽然就有人敲门，哈尔西的声音从舱外传来：“我的小刺猬，太阳晒屁股了……” 杜克面如土色，不顾一切抓起衣服，眼睛飞快逡巡，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萨拉马上抛给他一个鄙夷的神色，嘲讽道：“怎么，怂了？” “我……才不呢！”杜克脖子一抻。 萨拉微微一笑：“你当你的司令官是傻子？昨天我俩刚见面我就向父亲要房间钥匙，他会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杜克瞬间镇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知道我们在一起？” 萨拉给了她一个白眼。 敲门声还在继续，萨拉赶紧应道：“父亲，找我有事吗？” “不要睡懒觉，还有，待会儿你让杜克少尉去我房间一趟，我有事找他！” “呃呃呃，好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明白一切。 ‘特么的这美利坚的家庭真是奇葩！’ 杜克顿时显出风轻云淡的笃定，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亲爱的，你说哈尔西将军找我会是什么事？” “当然是和你摊牌呗，你睡了他的女儿以为是白睡的？你总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难道不应该是你睡了我吗？”杜克厚颜无耻怼了一句。 萨拉一个腾跃，跳到杜克背上，嘻嘻道：“既然如此，再来一次！” 杜克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萨拉咯咯的笑声。 两人起床后，去军官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兵分两路，杜克前往哈尔西的住处，萨拉回自己的房间。 离哈尔西的房间越近，杜克的心就越忐忑。 “报告！” “进来！”声音很慈祥，杜克稍稍放下心来。 窗帘全开，室内很明亮，哈尔西坐在桌前，正在写着什么，见杜克进来，他掉转椅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与杜克面对面坐下。 哈尔西首先来了一个长时间的凝视，接着不疾不徐开了口： “少尉，还记得上舰那天你第一次来我房间吗？” 杜克点头。 “当时，我们像今天一样坐着，毋庸置疑，我的心境却大不一样，彼时，我总认为我的面前坐着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他要用他的虚伪和寸功夺走我的女儿，直到这几天来，我对你有了重新的认识，我兵戎一生，从没有走眼过，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低估你了！ 对于一位将军来说，眼里只有好兵和孬兵之分，他有着常人鲜有的期望值，有些要求甚至严苛得过分，就算你击落了五架敌机，当时的我也没有觉得你有多优秀！ 可当你驾驶一架SBD侦察机，凭借一颗豹胆重创了飞龙号后，我不再认为你是幸运之神的宠儿，这还不是全部，后来你对战场态势的精准判断和恰到好处的应对之策，使我对你的认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这个时候，我还坚守我的那份种族歧见——不好意思，补充一句，我不喜欢华人，那我就太自私了，我会愧于我身上的将星肩章！ 作为一位父亲，总希望女儿得到的是最好的，在呵护她的同时，最难过的莫过于她受到欺负和委屈，我之所以默可了你俩的这层关系，无非是认为你能给予她一生的幸福，这无异于赌博，但本将军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差到糟糕透顶！ 那么问题来了，孩子，我该不该帮你呢？该怎么帮你呢？ 我的角色首先是萨拉的父亲，然后才是美利坚的将军，赋予你短时间内通过自身努力得不到的便利，是我唯一之选，即便口水会把我淹死……” “谢谢将军！” “你也可以叫我父亲！” “将军……总有一天，我会说出这个词……” 哈尔西爽朗大笑起来：“我期待有这么一天！叫我将军的，何止万千，我有三个孩子，萨拉最小，她还有两个哥哥，都是美利坚的军官，叫我父亲的，只有你们几人，我会做好一位名副其实的父亲！” 杜克心潮澎湃，忽然感觉人生已达巅峰。 哈尔西燃起雪茄，抽了一口。 “孩子，该说正题了，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尼米兹将在今天上任，上任之际，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表彰一批在珍珠港事件中表现突出的能人志士，他点了你的名，当然，我又何尝不求之不得？ 去吧，今天下午三点，太平洋舰队的大礼堂，将会吸引全美利坚的目光！ 授勋结束之后，你立即赶往佛罗里达州的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在那里，你将接受半年以上的专业飞行训练！” 第56章 新的征程 杜克回到萨拉的住处时，萨拉正在伏案写作。 “亲爱的，你父亲要拆散我们了！” 杜克尽量表现出沮丧。 “怎么可能？”萨拉笔一摔，拂袖而起，“哈尔西老混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去找他！” 杜克一把拉住她，“算了，命令已下，更改不了了。” 萨拉愈加愤懑，刚要冲出房间，眼睛忽然转了转：“命令？什么命令？” “他让我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务必赶到珍珠港，参加完舰队司令部的授勋仪式然后赶往彭萨科拉飞行学校……” “我擦！讨厌！可不带这么吓人的！”萨拉面色狰狞，朝杜克扑了过来，热拥之后，她把手臂勾在杜克的脖子上，呢喃道，“我就知道，老哈尔西最喜欢我了，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可是，我们要分开好长时间了，难道不是拆散吗？” “切，矫情！”萨拉给了杜克一个蔑视，正色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一个小时后，布兰登开舰载机送我！” “我跟你一起去！” “坐不下啊，再说，你父亲会同意吗？” “我又不是他的兵，我是华盛顿邮报的新闻记者，追逐有价值的新闻是我的职责，我有这个自由！还有，在企业号上我是付了住宿费和伙食费的，每天十美金呢！” 丢下这句话，萨拉匆匆跑出房间去见她父亲去了。 杜克回到自己的寝舱。 房间里空无一人，杜克将行李用一块布打包好。 他的行李不多，以衣服居多。 杜克坐在床边等着同寝室的几人出现，他总要与他们告个别。 布兰登会执行运送他的飞行任务，但杨海军，那可是自己的同族弟兄，几天来，杜克与他结下了很深的情谊，不辞而别，那就不是人干的事。 没多久，杨海军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一进门便嚷开了：“我正在甲板上打篮球，听布兰登说，你要离开我们一段时间？” “是的，杨哥，恐怕我要与你暂时说再见了。” “去哪儿？”杨海军把球扔进床铺下，立即问道。 “参加舰队基地的表彰大会，然后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接受正规的飞行培训！” “天哪，那短时间你回不来了！” 杜克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然后和他用力拥抱了一下。 “杨哥，我会想你的！” “根华，我也会想你的！” 杨海军连忙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杜克：“这是我家旧金山的地址，和小日本的战端一开，我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到企业号上，希望将来有一天战争结束，你我还能相见！” 杜克也把自家的地址写下交给了他。 “保重！” “保重！” 战云密布，人的生命如蜉蝣，离别纵有千言万语，也顶不上这两个字。 杜克背着行囊，刚出舱室，过道两侧一下子涌来很多人，清一色都是V6飞行联队的成员。 一人冲在最前面，黑人欧文上士面有委屈：“少尉，你是不是不准备与我告别了？” 欧文比杜克小好几岁，脸上还有稚气，此刻委屈巴巴的样子。 “怎么会呢？毕竟我们一起战斗过，我正想去找你呢！” 这种谎言无伤大雅，说起来也不会太违心。 显然，欧文信了，他的脸上马上升腾起笑容。 “少尉，你还会回来吗？” 杜克无奈笑了笑：“还真不好说，不过，我真心希望和你继续搭档……” “我也是，我也是……”欧文忙不迭点头，“如果没有少尉，我一辈子也不会有上一次的辉煌！” 布兰登的声音从人群后吼叫起来：“兄弟们，每个人都拥抱一下杜克少尉，他是上帝的宠儿，你们会因此沾上好运气的！” 过道太过狭窄，人人争先恐后挤上前来，大部分的脸孔杜克都不认识，但作为曾经的战友，无论是拥抱还是握手，杜克都尽可能用力，把满满的真诚传递给对方。 谁能保证下一次的见面这些活蹦乱跳的生命还在呢？ 告别结束，布兰登抢着帮杜克背起行李，向飞行甲板走去。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串人，杨海军、欧文、菲尔德几人赫然在列。 来到甲板，已有五架战机被牵引进入起飞点，三架SBD，两架F4F，杜克正自纳闷，忽见萨拉和弗莱彻有说有笑走下舰岛。 杜克这才想起弗莱彻也要飞回珍珠港，至于萨拉是否如愿，他暂时还不好判断。 两架野猫的战斗机显然正是负责弗莱彻此行的护航任务。 但三架SBD可以搭载三名乘员，除了他和弗莱彻，杜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跟他们一起登机。 “杜克！”萨拉一见杜克，愉快地和他招了招手。 从她得意的神情，杜克已然明白她心愿已遂。 杜克给弗莱彻敬了礼，弗莱彻一面回敬一面笑吟吟道：“少尉，不如你开一架战斗机，由你护航我会更放心！” 杜克刚要答话，萨拉迫切道：“将军，杜克少尉该保护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我可从来没坐过战斗机！” 弗莱彻只是楞了一下，旋即笑道：“萨拉小姐既然开口了，本将军这个面子总要给，也好，就让杜克少尉亲自驾驶一架SBD，由你来当他的乘员，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野路子哦！” “谢谢弗莱彻将军！”萨拉欢快说道。 萨拉看杜克还在原地不动，推了他一把：“走啊，呆子，立即带本司令官登机！” 说完，她愈加显得快活无比，蹦蹦跳跳跑在前头。 至此，杜克才扬起了声音：“弗莱彻将军，本人无法执行这道命令！” 弗莱彻驻步，惊诧地看着杜克。 杜克褪下上衣的右肩衣领，露出了包扎的纱布。 “将军，我的枪伤恢复还需要几天，暂时飞不了！” 弗莱彻对萨拉摊了摊手，似笑非笑道：“萨拉小姐，你的男友好像不太愿意带你飞，他给出的理由我无法拒绝！” 萨拉一脸失望，飞跑来到杜克身旁，附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道：“混蛋，昨天整整一夜，我也没见你受伤的胳膊有丝毫不灵活，我以为你不疼了呢！” 杜克面无表情：“有些疼痛总是可以克服的！” “我擦，回头找你算账！” 杜克看女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得不改成讨好的语气：“亲爱的，总有一天我带你坐大飞机，到时，我亲自当女士的驾驶员！” “不是女士，是长官！” “是，女士！” “你说错了，你要说‘是长官！’” “是，长官！” 萨拉嫣然一笑，不再理杜克，跑向自己的座驾。 杜克挥手和杨海军几人作别。 地勤打出允许滑出的手势后，两架野猫战斗机率先升空，接着是第十七特混舰队司令官弗莱彻的座驾，然后是萨拉，最后才是杜克。 阳光下，五架战机的机身闪着褶褶的光芒，向着大洋东北处的珍珠港飞去。 第57章 授勋仪式 瓦胡岛的珍珠港湾，它的中央有座小岛，名叫福特岛，面积只有1.83平方公里，上面修有海军航空站和一个简易的机场。 珍珠港遭袭后，所有的陆海军机场损毁严重，目前正在抓紧抢修，所以，舰队基地的塔台命令这支由企业号航母飞来的舰载机小队降落福特岛。 两个小时后，机群在福特岛安全降落。 一行人乘坐一艘快艇上了珍珠港码头，然后登上几辆吉普来到舰队司令部。 随后，弗莱彻去了舰队指挥大楼。 已是下午一点，杜克、萨拉、布兰登以及其余的飞行员在食堂吃完午餐，一帮人步行来到大礼堂。 大礼堂门口人头攒动，不时驶来一辆辆满载陆海军官兵的大巴，把这座容纳一千多人的大礼堂逐渐填满。 萨拉提着相机去找她的新闻题材了，杜克被一名军官带到贵宾室。 贵宾室，是专供受勋人员休息用的，杜克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二十几位，全是陌生脸孔，他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一边抽烟一边热聊。 很显然，他们都是在此次珍珠港遇袭战斗中表现优异者。 杜克的出现并未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并不想凑热闹，就找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也点起了一根烟。 室内很嘈杂，几乎每个人都在声情并茂地夸夸其谈，讲述各自的英雄故事，杜克侧耳听了一下，无非就是当时如何情况紧迫，自己又是如何力挽狂澜等等。 一根烟抽到一大半，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惊喜的喊叫：“根华兄弟，你什么时候到的？” 回头一看，罗伊风一般冲了进来。 他不由分说一把抱住杜克。 “刚到，你也来参加授勋仪式？” “老子好歹也冒死击落了一架敌机，凭什么不能获得一枚小牌牌？” 罗伊的话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总心虚得不行，口气一软：“不过，提起这事我总觉得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那一天没有你的出现，我罗伊早就不知死几回了。” “敌机是你用机枪扫下来的，我可没出一份力！” “狗东西，虚伪！” 罗伊的咋咋呼呼立即引来很多人的侧目，一名非洲裔的黑人海军士兵率先走来，迟迟疑疑对杜克说道：“少尉，打扰了，你是亚洲裔？” “华裔！”罗伊抢着答道。 黑人士兵精神一振：“请问你认识一位叫杜克的下士吗，据新闻里讲他也是一名华裔。” 罗伊又要作答，杜克连忙抢过话茬：“你找他有事？” “我叫多里斯·米勒，我很崇拜他，想和他交个朋友！” “为什么？” 米勒急切道：“我听说他是亚利桑那号上的糕点师，一人就击落了五架敌机，我也是一艘战舰上的厨师，作为同行和非战斗人员，我们这些少数裔士兵用我们的勇敢和忠诚说明了一切！” 杜克好奇道：“那你在这次战斗中又做了什么？” “我击落一架、击伤了两架敌机。” 杜克马上有了兴趣：“哦，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米勒的脸上浮现一缕得色：“小鬼子空袭的时候，我正在洗衣房收拾衣服，然后我冲上甲板，正好有一门50口径的高射炮空置，我就用那门炮狠揍小鬼子，直至耗光了弹药，只可惜我接到了弃船的命令，否则我还能打下几架！” 米勒说完，期待地看着杜克，希望这名少尉勉励他几句。 罗伊这时再也忍不住，淡淡说道：“你面前的这位就是杜克！” 米勒一脸惊愕，失声道：“怎么可能，他是少尉，而我所知的杜克是一名下士！” “你那是老黄历了，人家几天后就接到了晋升的命令。”罗伊拍了拍米勒的肩，脸上隐隐含笑，“你的运气不错，但命没人家好！” 杜克听出罗伊有讽刺他的意味，也不计较，伸手握住米勒：“米勒上等兵，我是杜克，很高兴认识你！” 米勒瞬间若癫若狂，大声嚷嚷起来：“兄弟们，快来看看这是谁，这才是我们珍珠港的头号大英雄，杜克、少尉！” 醒悟过来的人们蜂拥而上，很快把杜克团团围住，一边问候着一边和和他争相握手。 其中一名白人中尉高声道：“杜克少尉，此次授予你的是什么勋章？” 杜克摇头。 的确没有人告诉他。 “按杜克少尉的战绩，怎么也少不了海军十字勋章！” 杜克心一动，结合他前世的了解，美利坚针对军人的勋章很多，最牛叉的是由总统亲授的荣誉勋章，面向海陆空三军以及海军陆战队和海岸警卫队，代表的是军人的最高荣誉。而之于海军这一军种而言，在这个时期的海军十字勋章属于海军的第三高级勋章，第二高级的是海军杰出服役勋章。 直到1942年8月7日，这个状况才有所改变，海军十字勋章与海军杰出服役勋章掉了个个，一跃成了海军的第二高级荣誉。 如果真能获得一枚海军十字勋章，对一个华裔来说，一定是祖坟上冒的青烟随着太平洋的季风漂洋过海了。 杜克装作漫不经心问道：“能方便透露一下你们将要颁发的勋章吗？” 罗伊第一个发言：“我的是陆军服务优异勋章。” 米勒接着道：“我是紫心勋章。”米勒说这番话时并不开心，像是有情绪。 诞生于美国独立战争的紫心勋章其实就是就是针对普通士兵的一种荣誉，由于无节制的颁发，几乎已经沦落为军功章，难怪米勒有些郁闷。 这印证了罗伊的话，他的命不如杜克。 同为少数裔，排除彼此的个人能力，此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杜克有一个白富美的女友。 这一刻，杜克算是真正理解了华夏的那句经典名言：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 授勋仪式开始之前，英雄们一律被安排在礼堂的前排入座，杜克稍稍数了一下，差不多有接近三十名受勋人员。 此刻，主席台上空无一人。 下午三点整，六名将官整齐划一步入主席台就坐，这些面孔除了第十七特混舰队的司令官弗莱彻少将，其他的杜克一个也不识，他所熟悉的金梅尔将军和肖特将军不见了踪影，不过，杜克大体猜出，他们一定是因此次珍珠港事件受到了问责，或许从此退出军中。 会议由太平洋舰队的代理司令官威廉·培伊中将主持，他首先介绍了主席台的六位嘉宾。 听到这六人的名字后，杜克立即被震惊到了。 六人中，就有三人是美利坚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五星上将，居中的两位一位是亨利·哈里·阿诺德，一位是欧内斯特·约瑟夫·金。 阿诺德现任美利坚陆军航空兵司令，是主管航空兵事务的陆军副总参谋长，也是美国现代空军之父，他在1947年创立了美国空军，被誉为“快乐的阿诺德”！ 金恩也是美国未来的五星上将，刚刚被罗斯福总统任命为美国海军总司令，他生性冷酷、咄咄逼人，一生怼人无数，他留给后世的经典名句是“等到大事不妙，他们就会来找龟儿子了”。 毫无疑问以上两位阿诺德代表的是陆军，金恩代表的是海军。 紧挨金恩左侧的是刚走马上任的太平洋舰队新任司令官切斯特·威廉·尼米兹中将，未来的太平洋战争中，他将奠定他军中不可撼动的地位，使他也跻身于美国十大知名五星上将的行列。 尼米兹的下首便是弗莱彻少将。 坐在阿诺德右手的两位一位是陆军驻夏威夷的新任司令官，以为是第五步兵师的少将师长。 会议的第二个议程是众人轮流发言，阿诺德代表陆军先讲，最后在尼米兹的发言后结束。 最隆重的授勋仪式开始，所有人都被请上了主席台。 第58章 绿叶衬红花 现场响起了音乐，一首“星条旗永不落”开始无休止循环播放。 礼仪小姐由十位女兵组成，在主席台前一字排开，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晶晶发光的各式勋章。 十几家媒体的记者从两边的过道一下子涌上前来，纷纷用手中的相机拍照，一时间，镁光灯不停地闪烁。 萨拉也在人群中，现在，她的身份是一名战地记者，在珍珠港遭到重大伤亡后的首个授勋仪式，对美国以及美国民众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是她笔下最好的新闻题材，她又怎肯放过深挖的机会。 她把拍照的重点放在了与会的每一个人身上，阿诺德、金恩、尼米兹等高阶军官每人都拍了一张特写，至于受勋人员，她似乎更关心杜克和米勒两人，不停地从多个角度抓拍。 以至于她的刻意让那位黑人上等兵产生了某种美好的遐想，一有机会，米勒便咧嘴露出他的白牙，冲人家一个劲地笑。 授勋采用的是分组的方式进行，首先报出名字的是紫心勋章获得者，一共8位，米勒也是其中一分子，他们在主席台前站定，六位海陆军的将军分别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勋章，亲自帮受勋者戴上。 说实话，这种勋章的含金量不高，台下一千多名与会官兵根本就提不起激情。 第二组是颁发10枚美国国防服役奖章，没错，是奖章，甚至连勋章都算不上。 台下顿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有些人开始窃窃议论。 不过也怪不得主办方，以美方惨败的珍珠港事件，哪里能找出那么多的战功卓绝者。 第三组颁发的是6枚品行优良奖章，它比国防服役奖章又要低上一级，基本上就是个好人好事的奖章。 该奖项颁发的时候，台下居然有了唏嘘声，很多人的脸上表现出失望，此情此景，不禁让两位代表陆海军的大咖斯诺德和金恩面肌一阵抽搐。 好在接下来还有重头戏，他们很快淡定了下来。 主持人等到这轮颁奖一过，立即扬声说道：“下面，要颁发的是服务优异勋章，共有4人获得，他们分别是罗伊……” 台下顿时一片寂静，服务优异勋章在美军的勋章等级中处于第五的样子，它的上一级是银星勋章，服务优异勋章针对授勋对象有不同的叫法，颁发陆军的就叫服务优异勋章，颁发海军的则叫服务优异十字勋章。 受勋的四人除了罗伊，一位是陆军瓦胡岛上的空防高射炮手，另两位隶属海军，宾夕法尼亚战列舰上的机枪手和内华达号的副舰长。 授勋嘉宾由阿诺德和金恩亲自担纲，阿诺德负责陆军，金恩负责海军，各管各的。 此轮一结束，台下终于爆发出掌声。 然后，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台上仅剩的两人身上。 杜克瞟了一眼，在他的不远处还有一人，是个白人青年，军衔显示他是一名少校。 这个人杜克认识，名叫乔恩，他和他曾一起在第25步兵师参加过报告会，他是陆航的歼击机联队的一名中队长，日军偷袭珍珠港当天，他击落了两架敌机，表现相当出色。 “下面有请乔恩少校！” 主持人培伊中将话刚说完，乔恩大步走向主席台，在与杜克擦身而过之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得意的笑容。 “有请阿诺德将军给乔恩少校颁发银星勋章！” 所有的镁光灯闪烁不停，阿诺德大步上前，给乔恩敬了个礼，然后将一枚耀眼的勋章戴在他的胸前。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突然就远遁而去，一千多道目光齐齐射向台上的唯一一人脸上。 按出场的规律，这该是今天授勋仪式的压轴大戏。 这之前，杜克的事迹已通过各种媒体广为传播，杜克的名字几乎全美妇孺皆知，只是将两者联系起来，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他们的心中都在揣度授予他的会是一枚什么样的勋章。 杜克也很想知道。 “有请杜克少尉！” 名字和人一对上了号，会场立即出现了一小波骚动，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 新闻记者簇拥而至，把杜克团团围住。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伴着镁光灯的刺眼白光生生把喧嚣声压了下去。 杜克一抬脚，夹在记者中的萨拉赶紧按下快门，一边做出鬼脸一边并朝杜克打了一个剪刀手。 此手势一打出，特么的，杜克就走神了。 上一次她打出剪刀手的时候是在企业号的套房里，她躺在杜克的怀里，一只手牵着他的某个物件，另一只手便用这个pose吓唬他。 他忽然就觉得某个地方凉飕飕的。 “杜克少尉获得的是一枚海军杰出服务勋章，下面有请金恩将军给他授勋！” 一言甫毕，全场掌声雷动，人们自发站起身来，一边尽情鼓掌一边向杜克投上注目礼。 那是一种充满着敬意的目光。 此刻的杜克内心也无比激动，杰出服务勋章的级别在这个时期级别高于海军十字勋章，仅次于荣誉勋章，哪个军人不以获得一枚此勋章为毕生的追求和梦想？ 当金恩将勋章帮杜克别上时，全场一下子沸腾了。 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金恩紧紧握着杜克的手，一向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 “少尉，你的故事这几天来一直灌满了我的耳朵，我甚至有些厌烦，但今天见你，还是忍不住要对你聊表我的敬意，你是我们海军的骄傲！” “啪”一声，金恩双腿猛一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杜克刚要说点什么，人群中的萨拉又给他打了个剪刀手，于是，杜克笑了，“将军，我以海军为荣，我不会让您失望，我将以成为海军的骄傲为我毕生的目标！” 金恩颔首微笑，对站在一旁的其他授勋人员招了招手：“大家一起上前来，拍个合影！” 人们快步走上前来，以杜克为中心，迅速站成了几排。 授勋仪式总算结束，记者们蜂拥而上，开始了自由采访。 第59章 人生如戏 “杜克少尉，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作为一名华裔，你的祖国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人开始染指中国以来，再到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日本人全面侵华，如今，你的大半个国家已丢，据我所知，日本人在那个国家展开了疯狂的杀戮，我想知道你对此有何感想？” 杜克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说道：“这是一个好问题，作为华裔，我们的根在那片热土，我们将与中国同呼吸共命运，在对待日本人法西斯行径上，我想我们总统的立场是一贯的，那就是毫不留情，绝不惯着！” “此时此刻，你最想对中国人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中国的同胞们，我们来了，我们将永远与你们站在一起！” “那么，你对国民政府的蒋总统的抗战表现，有没有自己的评价？” “这是一个糟糕的问题，下一个……” …… 半个小时后，采访结束，罗伊领着马里奥从人群中走来，与杜克打了招呼。 马里奥也参加了今天的会议，结束后看杜克一直很忙，就在一旁安静地等到现在。 见到马里奥，杜克立即想了了另一个陆航的兄弟乔伊斯，杜克看时间还早，便萌生了前去檀香山医院看望乔伊斯的念头。 杜克忙问罗伊和马里奥的意见，两人一致叫好。 杜克叫住了正在采访米勒的萨拉，把想法和她说了，萨拉说正好也要去檀香山电信局拍一份电报给报社。 萨拉借来一辆车，由萨拉驾驶，四人前往檀香山医院。 萨拉和罗伊他们不熟，只是刚来的那一天在船长酒吧照过面，她听说他们是杜克的朋友，格外的热情。 路过电信局时，萨拉把车停在路边，拉着杜克一起进了楼内。 在一楼的对外营业柜台，萨拉要来了笔纸开始草拟电报内容。 无聊的杜克则四处张望，忽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的房间里走出，他赶紧低头，可已来不及，对方一眼认出了他。 他这才想起苏思雪是檀香山电信局的职员。 “杜克，你怎么在这里？”苏思雪发出一声惊喜的呐喊，冲上前来，与他隔着柜台相望。 “陪我一起来的！”萨拉百忙中抬起头，见是苏思雪，并不多显得意外，撂下这句话又继续伏案写字。 有人帮他回答了，杜克只是报以友好的一笑，便把头低了下来。 “杜克，我现在就这么讨厌吗，你连话都不愿跟我讲了？”苏思雪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冷。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恐怕我们之间已没有什么话题。”杜克勉强抬起头，但眼神是游移的。 “你看着我说话！”苏思雪一声叱喝，“你现在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了吗？” 杜克被这句话激怒了，双目一凝，炯炯地盯着对方。 ‘原主把你当个宝，我可不稀罕！’ 苏思雪语气一软：“杜克，我们间还有机会吗？” 她不等杜克表态，滔滔不绝道：“这几天，我为了见你，去你们基地找了你好多次，可没人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希望我们坦诚交谈一次，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我不相信我们四年多的感情说没就没了！杜克，原来你可不是这样，你对我百依百顺，见鬼，那个永远把我捧在手心的杜克去哪儿啦？” 这番话如骤雨般砸下来，原主的意识蠢蠢欲动，仿佛是深埋旱地的种子终于遇到甘霖，开始疯狂地向外抽出新芽，一时间，杜克不禁有些恍惚。 “杜克，我不计较你的现在，希望你也不计较我的过去，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杜克还在愣怔，有人推了推他，萨拉扑闪着一双蓝色晶亮的眸子：“人家跟你说话呢！” 杜克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那些滋长的新芽立即被他飞刀斩断。 杜克的语气既淡泊又决绝：“苏小姐，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更不会在乎你的未来，但同为在美国讨生活的华裔，我要祝你幸福！” 苏思雪的眼里一下子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她咽了一口唾液，嘴唇动了动，总还想说点什么。 萨拉把杜克轻轻拉到身后。 抬头间，她已是一脸灿烂：“苏小姐，我想我男朋友的表达已经够清楚了！” 苏思雪忽然就笑了，伴随而来的，是双眼射出的两道寒光：“杜克，你会后悔的，我相信你很快会来求我！”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进了房间，使劲把门摔上。 发完电报，萨拉挽着杜克的手出开了电信局大楼。 在门外的台阶上，萨拉正色道：“你真的对苏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按华夏人的思维，这绝对是某种试探，杜克连忙大摇其头。 萨拉莞尔一笑：“就算有也不要紧，我有这个！” 说着，她亮了亮剪刀手。 …… 到了檀香山医院，一众人如愿见到了乔伊斯，他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拄拐下床走路。 乔伊斯也非常开心，在分别和几人拥抱后，把目光停在萨拉身上。 接着他看看罗伊，微微一笑：“罗伊你老实交代，这位漂亮的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泡到手的？” 罗伊马上一脸沮丧。 乔伊斯又看向马里奥，眉头一皱：“好啊，马里奥，你小子平时话也不多，原来是个老手啊！” 马里奥快哭了：“兄弟，我哪有那么好的好福气！” 乔伊斯飞快转向杜克，疑窦顿起：“莫非是……”话说到一半，他死死盯着杜克的肩章，“好小子，什么时候提了少尉？” 萨拉跻身上前，果断向乔伊斯伸出手，笑盈盈道：“我叫萨拉，华盛顿邮报的一名战地记者，我是杜克的小甜心，杜克是我的小刺猬！” 和萨拉握完手，乔伊斯擂了杜克一拳，怪叫道：“杜克……少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你错过了今天的授勋仪式！”杜克边说边从裤袋里掏出那枚海军杰出服务勋章，递给萨拉，口气全是嘚瑟，“亲爱的，帮你男朋友重新戴上！” 萨拉的演技也很出众，当即摆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双手接过勋章，煞有介事帮杜克戴好。 乔伊斯果然是识货之人，失声道：“天哪，海军杰出服役勋章？你从哪儿弄来的？” 杜克挺了挺胸，正要娓娓道来，罗伊已不堪忍受，插话道：“乔伊斯兄弟，你最好不要激动，小心拉伤伤口！人家杜克这些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狗屎运一个接一个，单是他这位漂亮的小妞，就足以让我们死的心都有！” 第60章 无妄之灾 听完杜克逆天的故事，乔伊斯从兜里掏出钱，扬声说道：“谁能帮我去医院超市买些啤酒？我要向杜克少尉表示祝贺！” 萨拉抢着说道：“我去！” 杜克拉住了她：“还是我去吧，你拎不动！” 乔伊斯坚持要给杜克钱，被杜克拒绝了。 刚出住院大楼，杜克突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定睛一看，竟是妹妹杜楚，杜克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喊道：“楚儿，怎么是你？” 杜楚怔了怔，不顾一切飞奔而来，一把把杜克抱住。 “哥——” “你怎么在这儿！”杜克不经意就看到她手里拎着饭盒，疑云顿起：“谁住院了，是不是爷爷？” 杜楚“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哥，这几天你去哪儿啦，电话打不通，去找你也找不到，家里出大事了……”杜楚哭得更厉害了，身子一直在颤抖，“爸爸被警察抓了，妈妈被打住院了，爷爷也躺在家里卧床不起……” “为什么呀？”杜克一把紧攥住妹妹的手，恨不得把她所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 “爸爸的老板说他偷了蔗糖厂的钱……” “怎么可能！”杜克怒目圆瞪，“爸爸的性格一向老实本分，从小教导我们要遵纪守法，他绝不可能偷钱！” “就是嘛，爸爸也觉得冤枉，可人家带人找到家里来了，一定要搜查，爸爸和爷爷当然不肯，那帮人就把爷爷推到，我妈气不过，拿了一根棍子想驱赶，结果遭到一顿暴打，一根肋骨都被打断了……” 杜克目眦欲裂：“妈住在哪个病房，快带我去！” 二楼的一间病房里，张翠兰侧躺着，听到门口有动静，吃力地转过脑袋。 目光一触及，她脱口喊道：“华儿，你怎么来了？” “妈！”杜克冲到床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严重吗？” 张翠兰努力挤上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杜楚抢白道：“还没大不了，肋骨都断了……” 张翠兰赶紧给杜楚挤眼睛，示意她不要乱说。 杜克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翠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楚儿跟我说，爸偷人家东西还被警察抓了……” 张翠兰打断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杜楚瞬间提高声音，“谁说过误会了？爸爸至今还关在警察局里，背上了不明不白的罪名，行凶者依然逍遥法外，这算哪门子误会？” 张翠兰瞪了杜楚一眼，不顾身上的疼痛，喝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闭嘴！” 杜楚一跺脚：“妈，你就是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我知道你怕，可这是我哥，你如果瞒着他对他不公平！” 杜克隐隐感到事情的蹊跷，平缓了心情，柔声说道：“妈，有我呢，天不会塌！” 张翠兰依旧在犹豫，杜楚冷哼一声：“哼，不就是你怕惹不起人家，不想得罪苏家的探长，你不说我说，哥，这是苏家在报复咱家！” 杜克的心咯噔一下，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他牵起小妹的手，轻拍了几下：“不要急，慢慢说！” “爸上班的那家蔗糖厂最大的股东你知道是谁吗？就是苏思雪的小叔，他才是那家厂子真正的老板，他这是因为你甩了苏思雪，故意栽赃给爸……” “不大可能吧……” “哥，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个时候还在替苏思雪说话！” “可是，你有证据吗？” 张翠兰无法再置身度外，挣扎着爬了起来，杜克把她扶好，并用枕头给她垫上。 “妈，你一定知道什么，不要有什么顾虑，别忘了我现在是美国海军的英雄，就在不久前，美国的海军司令还给我亲手授了一枚勋章。”杜克指了指胸前的海军杰出服役勋章，继续说道，“这枚勋章很了不起，是我们海军第二高级别的荣誉，仅次于总统亲授的荣誉勋章。” “真的？”张翠兰眼睛一亮，伸手摩挲着勋章的金属包边。 “不骗你，妈！” 张翠兰目光渐渐坚毅起来：“楚儿说得不错，此祸的确因你而起，那天你走后，檀香山警察局的苏探长和那位苏小姐又来过我们家，让我和你爸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你爸当时就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小辈们有自主寻找自个幸福的权利，我们大人不好干涉！当时，苏探长的脸色就很难看，说了一句让你爸十分气愤的话——别不识好歹！你爸当即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直到前天，苏家的老二在厂子里又和你爸谈了一次，说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尽管老实，但倔得很，一口就把对方回绝了…… 唉，接下来昨晚就发生了那一出，蔗糖厂的约翰带了五六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说是丢了一千美金，非得说是你爸偷的，证据也没有，警察局就把你爸抓了，你说，美国社会凡事都讲证据，他们非但不惩处约翰带人私闯民宅，还为虎作伥，摆明是苏家的探长在搞鬼嘛……” 杜克听到这儿，忽然就想到了在电信局苏思雪的一席话——“杜克，你会后悔的，我相信你很快会来求我！” 杜克不再怀疑，给母亲掖了掖被子。 “妈。我出去一趟，你安心养着。” “你要去哪儿？”张翠兰顿时紧张起来。 “我去讨回公道！” 张翠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华儿，你可别胡来，苏家我们得罪不起！”说着，张翠兰连连给杜楚使眼色，“楚儿，你跟着你哥，千万看着他，别让他随着性子！” …… 当杜克一出现在乔伊斯的病房，罗伊立即大喊道：“杜克，你去哪儿来，怎么这么长时间？” 萨拉迎了上来：“我找了你一圈……” 说着，她看到杜克一脸阴沉，眼里慢慢有了怀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杜楚从走廊探进脑袋。 萨拉丢下杜克，跑去牵起杜楚的手：“小妹，你也在？” “萨拉姐！”杜楚怯怯喊了一声，脸上也看出不是很开心。 “杜克，快说，到底怎么啦？”萨拉蹙着眉。 “我爸被抓了，关在了檀香山市警察局，诸位，我得失陪一下……” “怎么回事？”众人齐声询问。 “无妄之灾，这是一段感情引起的血案……”杜克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家自己所知的一切。 “我跟你去，我就不信那位苏大探长还能一手遮天了！”萨拉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冲。 “我们也去！”罗伊与马里奥几乎异口同声。 第61章 冲突 檀香山警察局。 杜克带着一帮人冲进一楼大厅的时候，一名负责接待的年轻女警快速迎上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杜莱德是不是关在这里？” 女警一愣，瞅了一眼杜克军服上的肩章，狐疑道：“你们是？” 杜克尚未回答，罗伊跨前一步，“少废话，就问你人是不是被你们抓的？” “是，他因为盗窃罪被拘捕了！” “带我去见他！”杜克冷冷喝道。 女警摇了摇头：“可是，这件案子不是我管的……” “那就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萨拉微笑着插了一句。 “请稍等！”女警跑向里间的一间办公室，倚着门朝里面说了几句，很快从里面走出三名男性警察，为首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白人警察，个子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魁梧。 “他叫埃里克，负责杜莱德的案子，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女警说完主动站到一旁。 “我是埃里克警长，你们和嫌犯杜莱德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杜克瓮声瓮气说道。 “哦，是个海军少尉？”埃里克灿烂一笑，又把眼睛瞟向杜克的胸前，“少尉，方便告诉我那是一枚什么样的勋章？” “你不需要知道！”杜克语气阴冷，“你只需要告诉我杜莱德犯了什么罪！” 埃里克得意洋洋道：“呵呵……1000美金可不是小数目，起码要判刑五年以上，少尉，我真替你的父亲羞愧，毫无疑问，他给你丢脸了……” 杜克不耐烦打断他：“他需不需要羞愧、有没有给我丢脸，你说了不算！我就问你，你们已盗窃罪的名义拘捕他，有证据吗？” “证据？”埃里克哈哈大笑起来，“人证算吗？当时那间房里只有他一人，这一点起码有三人可以证明，钱丢了，不是他拿走的是谁？” 杜克暴怒起来：“你们就凭这一点抓了他？” “难道还不够吗？” 萨拉提高声音：“警官，姑且不论当时房间里有没有那笔钱，就算有，有谁亲眼看到他拿了？好，就算亲眼看到了，可为何不当面来个人赃俱获，非得事后追究？” “小姐，你是在教我怎么办案吗？”埃里克脸色顿时阴鸷下来。 “是！”萨拉斩钉截铁，“如果我们美国的警察都像你这样办案，你们会给我们的宪法蒙羞！” “从我这里滚出去！” 警长彻底被激怒了，抬手去猛推萨拉，杜克眼疾手快，飞快伸出左手一把将他的手拽住。 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出。 埃里克恼羞成怒，对其他两人吼叫一声：“兄弟们，叫人，这些当兵的想在我们警察局闹事，全部给抓起来！” 杜克不想把事态扩大，立即松了手。 埃里克手一松，嚣张起来：“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日本人偷袭珍珠港，数千人为此丧生，你们不去寻思报复日本人，却在窝里横！”他越说越气，冷不防一拳朝杜克的面门击去。 杜克的右手受伤未愈，行动大为不便，只得用左手格挡。 可其他两名警察见老大出手了，多年来养成的默契使得他们毫不犹豫扑向杜克，一个拦腰抱，一个勒住杜克的脖子。 罗伊和马里奥立即驰援，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又冒出几名警察，雨点般的拳头不由分说砸向二人。 罗伊和马里奥是开飞机的，拳脚这块明显不行，两个回合不到，就双双被撂倒。 不过杜克是海军陆战队转世，虽然右手使不上劲，但对方三人向把他拿下却不容易。 手不好用，他还有脚。 身前一人抱住他的腰，身后一人勒住了他的脖子，此外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埃里克随时发难。 首先要解决的是那只勒住脖子的手，否则被人卡住要害一切都是空谈。 杜克毫不犹豫将左手握住了那只手臂。 对方似乎用了吃奶的力气，想一下子挣脱不容易。 俄顷之间，杜克几乎不加思考，抬起右脚后跟猛地向后用力一磕。 这一脚直接磕在对方的小腿骨上，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痛，他的手臂力道本能松懈下来，杜克的窒息感顿失，借此机会，他把搭在对方手臂上的左手掏进去，满把握住，以防对方的再次锁喉，同时，他刚刚使用过的那只右脚一收，改成一个膝顶，正中身前之人的小腹……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两名近身的警察均痛得嗷嗷直叫。 压迫感顿无，杜克的身体一经解放，顿时如虎添翼，他的两条腿开始发挥强大的威力，竟使埃里克一步也靠近不得。 但这个状况只维系了很短的时间，随着罗伊和马里奥被放到，所有的警察一致对他展开了攻击。 事情还没那么糟，且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杜克心气全无，便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被埃里克按倒在地，同时被按住的还有罗伊和马里奥。 埃里克心中郁闷，毫不客气又给了杜克几拳。 想想依旧不解气，埃里克再次抬拳的时候，却被一只白皙的纤手死命拉住。 萨拉已气得不行，咆哮道：“长官，如果你再打他一下，我发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被一个女子当众要挟，认怂可不是埃里克的风格，他满脸堆笑，一个大力拳捣在杜克的腹部，然后示威般看了萨拉一眼。 这一拳却是很重，杜克额头上顿时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萨拉万万没想到，她的衷心警告却换来了男友更大的罪，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她的眼里迸发出冷厉的光芒，牙齿一咬：“混蛋，你给我等着！” 埃里克嘲笑道：“小姐，是不是搬救兵去了？你最好多叫上几个他的战友，否则不够打呀！” 萨拉的声音愈发冰冷，“不用，他的战友还在海上呢，解不了燃眉之急！” 丢下这句话，萨拉头也不回跑步出了警察局。 在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她拨了个电话，然后又折返回来了。 “小姐，叫了几个人？”埃里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萨拉根本不看他，径直向大厅里面走去。 大厅的一个角落，有一间钢筋铁笼房，杜克和两位好友被关在一起。 杜克面现歉意：“萨拉，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萨拉白了杜克一眼：“你这句话应该对你的两个朋友说！” 罗伊和马里奥嘴角有血，正在用衣袖擦拭，闻言同时抬起头，罗伊揶揄一句：“我们和杜克成为朋友的时候，你还没不知在哪儿呢！” 萨拉恨恨着：“真没想到一个低层的警察局，竟如此黑暗，简直无法无天！” 杜克苦笑一下，问：“你出去打电话了？” 萨拉点头。 杜克又问：“你是不是叫了舰队的某个军官来处理此事？” 萨拉眉头一皱：“我叫舰队的人过来干嘛，给你找麻烦吗？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你的仕途！” 第62章 演习 罗伊凑过来，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萨拉，我们航空兵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大队长跟我关系很铁，我给你电话号码，你马上跟他联系，他肯定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不劳烦你了！”萨拉嘴角微翘，一副轻蔑的口吻，“你们这些飞行员也不经打啊，除非你们开一架轰炸机过来，用一枚航空炸弹把这里夷为平地！” 罗伊只能苦笑。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华盛顿邮报的萨拉小姐吗，你来我们警察局干什么，华盛顿邮报可是个大报，不知我们警局有什么新闻值得劳你的驾？” 众人循声看去，正见苏探长带着四五名警员踱步而来，其中有一人正是埃里克。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杜克身上，皮笑肉不笑道：“咦，根华大侄子也在？啧啧，怎么给关起来了？” 埃里克抢着道：“这几个人袭警！” 道格拉斯·苏翻了翻眼睛，“唉，这可是大罪，你放着好好的海军不当，干嘛和我们警察过不去啊，美利坚对外需要军人保家卫国，对内也需要警察保一方平安啊！只可惜我刚才小睡了一会，否则我定会制止你这种愚蠢的行为！要是这种事传到你们舰队，你的下士都别想当了……” 埃里克连忙提醒：“苏探长，人家现在是少尉了。” 苏探长这才扫了一眼杜克的肩章，怪叫起来：“吆，几天不见连跳好几级嘛，少尉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触犯国家的宪法吗？我看你和你那犟驴父亲一样混账，一辈子就是个贱命！” 杜克肺都快气炸了，冷冷一笑：“低贱的可不是我，你不妨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是谁千万百计缠着我非要嫁给我？在老子眼里她就是个贱货，买一送一都不要……” “你——”苏探长已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也不想端下去，咬牙切齿道，“埃里克，这混蛋果然欠收拾，你还愣着干什么？” “是！” 埃里克手一挥，带着几名警员打开了铁门。 “给我往死里揍，出了事有本探长呢！” 每名警员手里都拿着一根警棍，气势汹汹冲进去。 埃里克才把警棍举起，蓦然听到一声断喝：“住手！”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涌了进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一下子塞满了整个大厅。 “夏威夷国民警卫队298团奉命演习，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许动！” 伴随着这声喊叫，一名三十来岁的中校不慌不忙走上前来。 看铁笼里的几名警员还举着手里的警棍，他眉头一皱，抬手一指：“放下你们的警棍！” 除了埃里克，其余的警员都不自觉垂下了手。 埃里克脖子一拧：“这几个混蛋袭警，我要教训他们……” 话还没说完，中校迅捷拔出手枪，对空果断扣动扳机—— “砰！” 封闭的空间枪声震耳，所有人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埃里克一哆嗦，慌忙把手中的警棍扔掉。 中校很满意，手一挥：“命令外面的兄弟们，把这座楼把给老子围了，别放走任何一个人！其余的搜查每一间房，让所有的人到这里集合！” 布置完这一切，他才把目光投向萨拉，他马上一脸堆笑，快步迎上来：“你个丫头片子，当初我和你哥去你家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四五年不见，谈男朋友了？谁是你男朋友？” 萨拉指了指杜克。 “哦？”中校先是仔细端详着杜克，手招了招，“少尉，出来说话！” 他仿佛是到了自家，眼里完全没有别人，道格拉斯·苏早已气愤难抑，跨前一步，挡在了铁笼门口，沙哑着喉咙道：“长官，他是我们的犯人，你无权让他离开！” “是吗？”中校转头看向萨拉，“他是谁？” 道格拉斯·苏抢口道：“我是这里的探长，我们的头儿不在，这里暂由我负责……” “我问你话了吗？”中校扭头叱喝一声，再次看着萨拉。 “反正不是好人！”萨拉说完又想起什么，手指向埃里克，恨恨道：“尤其那个混蛋，最特么坏了，我恨不得给他脑门子来一颗枪子！” 中校扑哧一笑：“呵呵，那混蛋该有多坏啊，瞧把我萨拉妹妹气成这样！” 谈话间，这座警察局的所有人全部被赶到大厅。 “到底怎么回事？”中校揽住杜克的肩，本想把他拉到一旁，忽然就看到他胸前的勋章，注意力马上全被吸引，一边目不转睛凝看一边好奇道：“海军的杰出服役勋章？少尉，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获得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萨拉一脸傲色，抢过话茬：“他叫杜克，前些日子击落五架敌机，几天后又重创了一艘小日本的航空母舰，就在几个小时前，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亲手给他佩上了这枚勋章！” “我的老天爷！”中校瞬间瞪大眼睛，脸上惊喜交加，顿感有千言万语，“你就是这些天来被各大媒体吹上天的杜克？天哪，果然气宇不凡！萨拉妹妹，你好眼光，你哥知道吗？” “懒得跟他说！” 这席话一出口，那些被限制行动的警员们纷纷议论起来，几乎所有人眼里都透出不可思议。 埃里克似乎也是刚知道这事，哀怨地瞪了苏探长一眼。 苏探长却不为所动，执拗道：“这又如何？美利坚的宪法不是摆设，袭警就该受到应有的惩处！” 此刻的中校底气更足，嗓门一粗：“探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如此对待一名美利坚的英雄，我第一个不答应！” 苏探长口气稍软：“好吧，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得问埃里克警长他答不答应，杜克打的人是他！” 埃里克一个劲陪笑，迫不及待道：“我没什么大不了，好得很！” 苏探长大度笑笑：“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 “不行！”杜克一声叱喝，“我们不但要走，还必须带我的父亲走，此外那些打人者必须得到惩罚！还有，我母亲的医疗费必须有人买单！” 埃里克本能瞟了一眼苏探长。 道格拉斯·苏冷笑起来：“杜莱德犯的是盗窃罪，放他？门都没有！” 中校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刚要询问，萨拉摆摆手，不慌不忙走到苏探长面前。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有一份胁迫感：“苏探长，本小姐不是没给你机会，如果你不见好就收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小姐是在威胁我吗？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拘捕任何一人……” “废话真多！”萨拉把目光射向埃里克，“警长，你是主办警官，借一步说话！” 埃里克于是有看向苏探长。 萨拉已不耐烦，挥了挥手：“布罗迪中校，麻烦你安排两个人把那个狗屁警长给本小姐带过来！” 埃里克连忙跑上前来。 “小姐，有何吩咐？” “你说，杜莱德先生所谓的盗窃罪到底成不成立？你别忙回答，最好想清楚了！” “呃呃……” 恰在此时，苏探长大声咳嗽了几下。 埃里克牙齿一咬：“证据确凿，那一千美金就是他偷的！” 第63章 野蛮女友 “布罗迪中校，带几个人跟我们走一趟！”萨拉牵起杜克的手大步向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她没忘叮嘱罗伊：“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一出大楼，一直呆在车里的杜楚急切问道：“哥，他们答应放爸爸了吗？” 萨拉满不在乎说道：“小妹放心，包在你萨拉姐身上，你继续留在这儿，我和你哥去去就来！” 杜楚还想说什么，萨拉已转向布罗迪：“挑十个人，我们上你们的车！” 布罗迪面有疑色：“小妹，你要去哪里？” “檀香山电信局！” “D连2班，跟我走！” 一辆大道吉军用运兵卡车，向檀香山市电信局急速驶去。 一刻钟后，当苏思雪看到萨拉拉着杜克再次出现在电信局营业大厅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下一刻，她的心一沉，她看到十数名荷枪实弹的官兵尾随着他俩闯进大楼。 “苏小姐，麻烦你移步一下！”萨拉口吐芬芳。 柜台里的苏思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萨拉不恼不急 走到柜台一侧的铁门旁，见上面挂着锁，招呼道：“布罗迪团长，你有办法把它打开吗？” “哐当”！布罗迪一脚把铁门踹开。 萨拉跨步入内，走向苏思雪。 “你要干什么！”苏思雪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声音打着颤。 “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就不听呢？”话音刚落，萨拉一把薅住苏思雪的头发，拼命向外拉。 柜台里还有好几个人，见此情形皆大惊失色，忙冲上来，想要帮苏思雪。 “全部退后！女人打架没见过吗？” 几人心里掂量了一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位五十来岁的女性忙道：“干嘛非要动手，好好说不行吗？” “不动手她不长记性啊！” “为什么呀？” “她和我抢男人呗！” 那边的苏思雪还在极力挣扎，可头发给薅住，她一点辙也没有，索性顺着她向前走了几步，等到一靠近萨拉，苏思雪一把抱住萨拉，女人间真正的扭打开始了。 两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或许是天生的遗传基因好，萨拉远比对方灵活骁勇，几个回合下来，苏思雪竟被萨拉来了个过肩摔，重重掉落在地，萨拉一屁股骑上去，扬起了拳头…… “萨拉，算了！”杜克赶紧喊了一嗓子，在他看来，苏思雪好歹也是自己的同胞，还不至于把人家往死里整。 这是杜克是第一次见识女友野蛮如此，差点惊掉鼻子，一时间，不禁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萨拉真的没有把拳头抡下去，拍拍手站起来，但还是不轻不重踢了一脚，“起来吧，早早听话一点，本小姐何至于这么粗鲁！” 苏思雪爬起来，垂着头，根本就不敢正视萨拉。 “接下来，你只需老老实实听我吩咐，没人敢动你一下！” 苏思雪连连点头。 “走吧！” 苏思雪一惊，忙不迭道：“去哪儿啊？” “带我们去见你的小叔！” 苏思雪迟疑起来，就是不肯挪步。 萨拉推搡了她一下，不屑道：“你也不看看，我们这么多人，你有得选吗？” 柜台里的那位五十来岁的女人追了出来，语气不无担忧：“你们带走苏丽娜，不会对她不利吧？” “放心，他们是国民警卫队的，只是为了查一桩冤案，布莱迪团长，把你的证件给这位女士看一眼吧！” …… 檀香山东郊的一家蔗糖厂，厂长办公室，刚从火奴鲁鲁市政公司赶来的尼古拉斯·苏正斜躺在一张沙发上，嘴里咬着烟斗，吧啦吧啦一阵猛吸。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闯进来，一进门便道：“苏经理，外面来了一辆卡车，装满了士兵，看样子像是国民警卫队的人。” 尼古拉斯·苏一跃而起，眼珠滴溜溜直转：“国民警卫队？那里我没有熟人啊！走，去看看！” 一出房间，迎面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两个姑娘，他认识其中一个，尼古拉斯·苏亲切喊道：“大侄女啊，你怎么来这里？今天不上班吗？” 大侄女却没有回应他。 尼古拉斯·苏心中犯疑，定睛一看，却见侄女头发乱糟糟，眼里有惊恐，脸上也有泥污。 尼古拉斯·苏一个激灵。 来者不善！ 一众人来到房前，杜克目光一凝：“尼古拉斯·苏？” “是，正是本人。” “我父亲是不是你诬陷的？” 尼古拉斯·苏看看面前的华人青年，又看看苏思雪，一副茫然的样子：“长官，你的话我怎么不明白？” 苏思雪一顿脚：“叔，他就是杜克，杜莱德是他父亲，事情我全说了……” 尼古拉斯·苏蹙起眉头：“丽娜，你在说什么，你让我糊涂了……” 杜克气不打一处来，紧攥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丽娜，是不是他们打你了，逼你说出违心的话？”尼古拉斯·苏的语气愈加风轻云淡。 杜克再也忍受不了，冲上前去，拳头才举起，萨拉一把吊住他的手，略带责备道：“杜克，轮得着你动手吗？来个人，谁有胆量跟他单挑？” “我！” “我！” …… 起码有五个人抢着报名。 一分钟后，尼古拉斯·苏一瘸一拐从地上爬起，一脸的沮丧。 又是半小时后，檀香山警察局。 尼古拉斯·苏和蔗糖厂的几名工人被几名士兵押着灰头土脸地进了大厅。 恰在这时，一辆警车风驰电掣驶来，车一停妥，从副驾驶座里跳下一位年过五旬的警官，他扫了一眼门外荷枪实弹的国民警卫队士兵，飞一般跑进楼内。 “怎么啦，怎么啦，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官咋咋呼呼起来。 楼内的士兵更多，警官原地直转：“我去市政厅开个会，半天时间不到，还遭来了国民警卫队，快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 “我来吧！”萨拉上下打量着警官，“听你的口气像是这里的头儿？” “本人是这里的局长！” “呵呵，你这个局长不称职啊，如果你今天不给个处理意见，我立即把你们檀香山警察局某些警员肮脏的交易公告天下！” “你是记者？” “华盛顿邮报。” “记者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为了公报私仇，以权谋私、行贿受贿、沆瀣一气，实在是可恨可恶，最要命的是，他们诬陷的竟是前段日子珍珠港事件中头号大英雄的父亲！这件事情如果捅出去，你将是所有美国人民的公敌，檀香山警察局你一刻也别想呆！” “大英雄？”局长挠了挠头。 萨拉从一张桌上随便抓了一份报纸，展开后往局长面前一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报上的人叫杜克，此刻，他就站在你的面前！” 局长瞅瞅报纸又瞅瞅杜克，顿时一副哭丧脸，嚎叫道：“特么的，谁这么胆大妄为！” 此刻的道格拉斯·苏面如土色，埃里克更是如丧考妣。 断断续续听了几名到案人供述后，局长浑身发抖，一拳捶在桌上：“道格拉斯·苏探长、埃里克警长，在檀香山市警局我不希望明天再看到你们！” 说完，他一脸讨好回头问杜克：“少尉，我的处理你满意吗？” 杜克思索片刻：“倒也没必要这么重，只要我父亲的清白得以昭雪，我就满足了，还有，我不在家的日子我不希望他们的生活被打扰！” 萨拉不甘心，一边朝埃里克努嘴一边拼命给杜克眨眼睛。 于是，杜克话锋一转：“不过，埃里克实在太让我失望，我个人觉得这个警长之职并不适合他！” 萨拉嫣然一笑，心满意足的样子。 “好，就依杜克少尉，你还是大度，总算给了埃里克一份生计，埃里克，你还不谢谢少尉！” “谢谢杜克少尉！” “苏探长，你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谢谢根华侄儿！” 杜克瞥了他一下：“别谢我，你该谢你是一名中国人！” 几名警员已把杜莱德从二楼里间的拘禁室带了过来，杜克迎上去，牵起父亲的手。 “爸，我带你回家！” 一众人开始浩浩荡荡撤退。 杜克在路过苏思雪时，那女孩突然嘴角动了动，如蚊蝇般嗫嚅道：“谢谢你，根华！” 杜克微感诧异，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身后立即有人使劲推了他一把，某人轻笑道：“走吧，亲爱的，发什么呆呢！” 第64章 启程 萨拉挽起杜克，昂首走出门外，冷不丁身后又响起苏思雪的声音：“二位，等等。” 萨拉和杜克同时转身，萨拉皱眉：“苏小姐，你还有事？” 苏思雪迟疑着，很快鼓起勇气：“我……我祝你们幸福！” 萨拉有些诧异：“真心话？” 苏思雪忙不迭点头。 “我和杜克也祝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谢谢！” “杜克，对你的旧爱，你不准备鼓励一两句吗？” “你都帮我说了。” “谢谢！”苏思雪立即转身，跑向了自己的父亲。 杜克向布罗迪中校表示了谢意，并和他告完别后，与几人一道把父亲和小妹送到了檀香山医院。 父母相拥而泣。 杜克掏出兜里所有的钱，偷偷塞给了小妹，嘱咐她替他多照顾爸妈和爷爷。 “爸，妈，我必须马上走了，今晚有一趟飞机去加州的圣地亚哥，抵达后我会赶往佛罗里达州的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在那里我将接受系统的飞行培训，以后每次安顿下来，我会给家里写信。” 做完这一切，杜克又特地去和乔伊斯打了招呼，这才与众人同乘一辆车回到舰队基地。 送走罗伊和马里奥，只剩下杜克和萨拉两人。 萨拉也必须马上走了，她将搭乘布兰登的舰载机返回企业号。 萨拉把脑袋埋在杜克的胸前，两人一阵热吻后。 “杜克，亲爱的，你放心去吧，我会利用每次回珍珠港的机会，去看看你的父母…… 记得给我写信！ 不许对其他的女人动心！ 否则……” “否则怎么啦？” 萨拉再次亮了亮剪刀手。 这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彼此会意一笑。 …… 天色渐暮，杜克亲自把萨拉送至福特岛，直至布兰登带着企业号的机群陆续升空，杜克才回到舰队司令部。 看了看表，开往陆军机场的军用巴士还要一个小时出发。 杜克去餐厅用了晚餐，刚点上一根烟，一名军官疾跑而来。 “杜克少尉，还记得我吗？” “当然，长官，授勋仪式上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调离珍珠港了呢？” 来人正是原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金梅尔的副官怀特中校。 “金梅尔将军被撤职了，我被继续留任服务尼米兹将军，不过职责有所变动，现在分管情报工作！” 杜克不禁有些黯然，毕竟，金梅尔是他的第一个伯乐。 “金将军真是可惜了，但愿他在新的岗位上一切顺利！” 怀特苦笑：“像金将军这个年纪，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应该很快会退役……不过军界就是这样，容错率有限，尤其对于集团军的指挥官，更不允许犯大错，稍有不慎，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每个代价的背后，都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怀特顿了顿：“这次珍珠港遇袭，被问责的可不止金将军一人，夏威夷陆军司令肖特将军以及海军和陆军高层，不下数十人被牵连，这种事情看淡就好！” 杜克颔首，忽然道：“你是特地找我的？” “把这根烟抽完，随我去见尼米兹将军，他想在你离开基地之前和你见一面。” 杜克顿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扔掉香烟。 依旧是金梅尔的那间办公室，海军中将尼米兹起身向杜克走来。 “少尉，传言说你如今是哈尔西将军的金龟婿？” 杜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扭捏道：“哈尔西将军好像并不反感我和他女儿在一起！” “哈哈，蛮牛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听总统说，他一向自视清高，从来都是斜着眼睛看人，能入他的法眼，足见少尉有过人之处！” “将军，您言过其实了，我只是搞定了他的女儿！” “哈哈哈，少尉果然有谋略之才，知道从哪儿打开缺口！” 杜克看尼米兹为人和蔼，也就放肆起来，侃侃道：“将军，属下以为任何固若金汤的防守都不是无懈可击，只是缺乏一双慧眼发现独到的角度！” 尼米兹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杜克少尉就不怕我在背后把你这句话转告那头蛮牛？” 杜克愈加笃定：“将军这样做无非是给我加分！” “哦，为什么？” “起码，我用的是军事眼光，对于久经沙场的哈尔西将军来说，满脑子都是克敌制胜，恰恰，我让他看到了我的潜质！” “呵呵，我有点喜欢你了！” 尼米兹拍了拍杜克的肩，示意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尼米兹返回座位坐下，喝了一口咖啡，不疾不徐道：“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你以前的确参加过陆航的飞行员选拔，我觉得那些负责招考的军官该上军事法庭，因为，他们白白流失了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尽管你的档案里说你有恐高症！” “或许，这印证了我与海军的缘分！” “但我绝不会因此感谢日本人这次偷袭了珍珠港！不管你有多优秀！” “金子掩于尘土，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年轻人还是低调点好！” “我现在是您的兵。” “哈哈，少尉言之有理！不过，也许把你送到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将会是蛮牛一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当然，这仅仅之于我尼米兹来说！” “为什么？” “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是陆军和海军联合办学，我很担心陆军会横刀夺爱！” “如果尼米兹将军能多抽点空关注我一下，恐怕陆军不会如愿，毕竟，您是总统钦点的中将司令官！” “我会的，前提是你必须坚持底线！” “我也会的，我相信将军会给我大展拳脚的机会！” “哈哈，杜克少尉还是个小滑头！有一点我可以承诺，只要你受训结束、活生生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有权力许诺你上尉军衔！” “尼米兹将军，这算不算我们私下的交易？” “需不需要我签字画押？” “将军一言九鼎，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祝杜克少尉一路顺风！” 杜克旋即敬了个军礼，快步下了指挥大楼。 楼下，一辆军用巴士已停好，那些从本土赶来参加授勋仪式的各大报社的记者们在参加完司令部的招待晚宴后，心满意足抹着嘴巴，陆续上了车。 杜克从军人俱乐部里拎出寄存的行李，也向巴士走去。 忽然听到楼上有人咳嗽一声，抬头一看，三楼的一扇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尼米兹正在向他挥手。 第65章 彭萨科拉 第二天上午，杜克抵达美国西海岸加州的圣地亚哥，他没有停顿，马上搭乘火车继续进发，又是两天后，他几乎辗转了小半个美国，风尘仆仆来到了佛罗里达州的彭萨科拉。 处在美国东南海岸线上的彭萨科拉，位于佛罗里达州的西北部，面临墨西哥湾，是一座典型的军港小城，它最早为西班牙的殖民地，后归属权又在法英两国间轮转，直到1821年，美国把它占为己有。 经过的多年的改造建设，这座依旧保持西班牙时代浓厚风俗文化的城市，已成为美国重要的海军基地和航空基地。 彭萨科拉飞行学校临海而建，占地近万亩，除了飞行训练必须的配套设施，这里还有很多的保障单位。 杜克作为华夏的一名优秀飞行员，对这个时期的形势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时下，欧洲战场如火如荼，空中火力打击已成为战场的常态，这是一场空战消耗巨大的战争，所有参战各国最迫切的就是扩充自己的飞行员队伍，所以他们都非常重视飞行员的培养。 要说二战最大最强的飞行训练基地，其实并不在美国，而在加拿大，在被德国空军反复吊打之后，英国、加拿大、新西兰、澳大利亚四国最先做出反应，他们联合发起了“英联邦空军联合训练计划”，这是一项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飞行训练计划，战争期间共培养了数万名飞行员，对欧洲、亚洲乃至非洲的空战产生了重大影响。 当然，新飞行员们在训练中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据统计，平均每周因飞行训练意外死亡人数达到12人以上。 最多的时候，有13万多名盟军飞行人员在加拿大接受培训。各大飞行学校平均每月的飞行训练时间为50万小时，相当于每个学校始终有7架飞机在空中全天候不停地盘旋。 而美国也非常重视飞行员的培养，在1938年阿诺德将军接掌美国陆军航空兵团时，手下只有2.1万官兵和1800架飞机，到二战结束时，他的队伍已经暴涨到230万人和7.9万架飞机。这一切源于1938年9月28日白宫的一次会议，罗斯福总统为扩充空中力量提出了一项“民间飞行员训练项目”计划，到1944年这一项目结束时，已培养出43万多名飞行员。 这个时期，飞行学员的培训采取“集中－分散”模式，即首先集中接受基本军事训练以及数学、导航、空气动力学等基础理论训练，然后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分散到飞行、导航或无线电操作等专门学校接受更深入的专业培训。实践证明，这种模式能做到人尽其才，最大限度地培养了急需的飞行人才。 当杜克来到学校大门口时，几名警卫拦住了他。 “我是来报到的！”杜克掏出介绍信，递给其中一名警卫，警卫核查了介绍信和杜克的身份证件，立即回到岗亭拨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军车驶来，从车上跳下一位军官。 “少尉，我带你去见亚历克斯校长！” 亚历克斯是个五十来岁的海军军官，佩少将衔，当杜克喊了一声“报告”后，他连忙从办公桌后站起，疾步迎上前来。 “杜克少尉，快快请进！” 杜克一进房间，亚历克斯洋洋洒洒说道：“我的老校长哈尔西将军已从企业号上给我发了一份电报告知一切，少尉的情况我大体了解，对于一名美军的空战英雄而言，那些基础的飞行训练已然不适合你，少尉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想系统学习轰炸机的飞行和战斗知识！” “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杜克说的是实话，二战的战斗机对一名二十一世纪的舰载机飞行员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但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他没飞过轰炸机，尽管他有把握能把二战任何一款型号的轰炸机飞上蓝天，只是相对而言轰炸机操纵起来，总要比其它机型要复杂很多，为了稳妥起见，他觉得有必要补上这一课。 舍弃这个原因，此外杜克最大的考虑，是因为在接下来三年多的太平洋战争中，轰炸机将会发挥无可比拟的作用，如果没有轰炸机的飞行培训经历，不会有人主动给他安排轰炸飞任务。 轰炸机飞行员是飞行员中的骄子，需要层层选拔，往往百里挑一。对于一般的学员来说，先要进行启蒙飞行，也就是飞最简单的单发教练机，这个时期，最受美军欢迎的教练机是波音公司的PT-17“斯提尔曼”双翼机，它的动力超过200马力，空重约一吨，串列双座通常是教员在前学员在后。虽然固定起落架比较窄，着陆时需加格外小心，但PT-17飞起来还是非常稳定，容易掌握。 经过PT-17的启蒙后，美军飞行员通常要转飞伏尔提的BT-13进行基础训练，然后在北美公司生产的T-6“得克萨斯人”上学习空战技术。 作为高级教练机，T-6具有可收放起落架，飞行特性接近作战机型，适于进行编队和格斗训练。 在整个1930—40年代，PT-17“斯提尔曼”双翼机，产量达到上万架，T-6“得克萨斯人”和海军型的SNJ总产量更是超过1.5万架，这些教练机成为培养战斗机飞行员的幕后最大保障。 除了以上机型，泰勒飞机公司生产的J-3“幼狐（CUB）”和L-4“蚱蜢”也广泛用作教练机。 对于轰炸机飞行员，则要在赛斯纳的T-50“山猫”或比奇的AT-11“堪萨斯人”双发通用飞机上进行相关训练。 轰炸机讲究的是机组协同，每一架大型轰炸机上都有很多岗位，正副驾驶、导航员、空中观察员、枪炮手（投弹手）、无线电操作员等，这些机组人员都将会一并在双发机型上受到训练。 “少尉，我听闻你以前并没有受过系统飞行训练，靠得是个人罕见的天赋，出于保险的目的，我还是建议你飞几天单发机，等你热身后，我会安排有经验的教练带你飞双发机！” “是，长官！” 亚历克斯随即招来一人，吩咐道：“杜克少尉，赖恩少校将会安排好你接下来的一切，你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时不待我，你明天就参加训练！” “是长官！” 第66章 人约黄昏后 赖恩就是刚刚驾车把杜克带到校长室的那名军官，也是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教官，同时兼任亚历克斯校长的助手，他领着杜克来到营房，把杜克安排在二楼的一间独立房间。 “少尉，你先休息，晚点我来叫你！” 赖恩少校简单交待了一句就走了。 从夏威夷到东海岸的彭萨科拉有四千多公里，杜克整整用了三天，途中多次倒车，早已又困又乏，他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十来个小时，醒来后，天色已黄昏。 洗刷了一番，杜克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阳台上，一边看着夕阳一边抽烟。 眼前很美，远处是一大片开阔的水泥地，用白漆划分了很多条跑道，其中不少跑道涂上了航空母舰甲板上的图案，分明是用作飞机着舰训练，在跑道的一侧，停着十几架各式各样的教练机，不时有飞机起起降降；再远处便是深蓝色的大海，无遮无挡一望无际，海边是个规模很大的军用码头，紧挨着飞行学校的东门，码头上此刻停着四五艘军舰，看上去都是轻巡洋舰级的。 杜克忽然就想起萨拉，寻思着是否给她写封信或者发份电报，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这个时代，想要把一封信或一份电报快速送抵航母，实在太过奢望，说不定对方收到的时候，早就时过境迁。 对于一艘长期飘在海上的航母而言，收发信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靠港的时候，二是让回港的飞机或舰船捎带；至于电报的收发，则必须是在非战时，否则频繁的无线电信号必将会暴露舰船的行踪。 杜克又想起了父母，这次他没有迟疑，马上给家里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看赖恩少校还没到，他决定先去把信发了。 问了人后，他很快找到学校的邮局。 这时，天已完全黑了。 回到营区的时候，不少的学员已陆续归来，这片区域顿时热闹了起来。杜克来到楼下，迎接他的是一串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少尉，去哪儿了？” 赖恩少校从车窗里探出脑袋。 杜克一脸歉意：“给家里寄了一封信，不好意思，让长官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快上车，我带你去参加一个聚会！” 杜克登车后，赖恩立即启动车子，回头笑问道：“睡得还好吗？” “很好，自然醒，总算把这几天欠的债补了回来！” “我知道你很累，也就没早点过来，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谢谢长官体谅。” “少尉，你的事我全知道，珍珠港上空击落五架敌机，我军的王牌飞行员，海军杰出服役勋章获得者，收到过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的亲自接见，美国如今各大媒体的都在盛赞你的事迹，下午，我还在华盛顿邮报上看到一篇你的详细报道……” “华盛顿邮报？”杜克脱口问道。 “没错，就是华盛顿邮报，不仅这家报纸，像纽约时报等很多权威的报纸都在报道几天前的那场太平洋基地的授勋仪式……” “长官，方便的话能把那份华盛顿邮报给我看一看吗？” “没问题，所有的报纸我都可以给你！” “不用，我只需要一份华盛顿邮报！” 赖恩诧异回头看了杜克一眼，接着又道：“是啊，华盛顿邮报的确很有意思，当其它的报纸还在反复炒作那次授勋仪式时，它的报道已经另辟蹊径，却是爆料少尉的另一桩英勇事迹……它似乎总能找到你的独家新闻，依我看来，这名采写报道的记者和你的关系不一般……” 杜克惊诧于对方敏锐的洞察力，漫不经心问：“今天的华盛顿邮报说我什么了？” “少尉前些日子驾驶一架载弹的侦察机重创了日军的飞龙号航母？”赖恩反问。 “呃呃呃……”杜克支支吾吾，“我只是为了节省燃油，把机载炸弹清空了。” “报上的照片都有，飞龙号燃起了熊熊大火，我看伤得不轻！” 提起照片，杜克想起了黑人上士欧文，一定是萨拉采用了他从侦察机上拍的照片。 “所以，亚历克斯校长让我接待你，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少尉，等会儿请允许我在那些学员面前好好夸耀你！” 杜克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长官带我去参加什么聚会？” “庆祝几个学员顺利毕业，这是我们飞行学校的老规矩！” 谈话间，汽车驶出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沿着海边的公路继续前进了十多分钟，最后在紧挨大海的一排房子前停下。 飞舞的霓虹店招上写着一行字：海城军人俱乐部 夜色阑珊，这里已是灯火辉煌，门前停满了车，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隔着透明的玻璃，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 车刚停好，屋里冲出几名穿着海军制服的士兵，把赖恩一下子围住。 “教官，怎么才来？” “我给你们带来一位新朋友，他很了不起！” 几人立即看向杜克，眼睛里满是好奇。 “待会儿给大家统一介绍！”赖恩拉开大门，让杜克先进。 一进房间，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靡靡的音乐中，杜克首先看到吧台前的舞台上有个片缕遮身的妖娆女子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凑在话筒前深情高歌。她的周围挤满了不断叫好的看客。 来到吧台后面，嘈杂声小了下来，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酒和各式餐点，十多人团团围坐，他们一见赖恩，纷纷站起身。 “兄弟们，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赖恩击了击掌，“杜克少尉，来自夏威夷珍珠港太平洋舰队……” 赖恩期待看着众人。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就是干掉五架敌机的杜克？” 空气突然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杜克。 “没错！”赖恩语气铿锵，“不仅如此，他还在第八特混舰队接下来寻歼日军南云舰队的战斗中，仅凭一架满载炸弹的侦察机，就重创了小鬼子的飞龙号航母……”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这一点，可不是我信口开河，有图有真相，大家可以找一份今天的华盛顿邮报，上面有详实的报道……” 第67章 赌约 话音一落，这些飞行学员们立即把杜克围住。 五花八门的问题砸向杜克。 “少尉，你当时开的什么战机？” “P40。” “少尉，你当时害怕吗？” “开始害怕，后来就忘了。” “和敌人空中格斗，有没有什么技巧？” “你这个问题太幼稚，你应该问我要注意什么技巧？” “抱歉少尉，我也是刚刚参加飞行培训，我太心急了。” “记住，你只要把教练所教的所有技术要领烂熟于心，这不但会帮你免于灾难，还会让你占尽便宜！” “少尉，俯冲攻击一艘舰船，怎么才能做得更好？” “尽快找到适合你的攻击路线，然后往死里干！” “少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杜克略微思索了一下：“我个人认为，接下来的对敌斗争中，中远程轰炸机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相比那些单发战机，大型战略轰炸机投下的是几千磅的高爆炸弹，当成片的火光和地动山摇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的时候，摧毁的不仅是敌人的工事和设施，还有敌人的心理，只有瓦解了敌人的斗志，这场战争我们才会占据主动！ 这就是我来此学习战略轰炸机的驾驶和战斗技巧的原因！” 这时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人，高声道：“少尉，你不就是击落了五架敌机嘛，才勉强够上一名王牌飞行员的标准，你的道理对这些刚刚毕业的学员来说毫无帮助，他们更需要的是在实战中不断总结并积累经验！少尉，我们要不接下来来个比赛？”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白人小伙，制服显示他是一名上士。 “比赛什么？” “当然是比赛谁击落的敌机更多！少尉放心，你以往的战绩照算！” 口气很大，这让杜克极不舒服。 “你让我和一个学员比？上士，你该不会弄错了吧？” “少尉怕了？”小伙大笑起来。 杜克禁不住内心的厌恶，看了一眼赖恩少校。 赖恩却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他拍了拍杜克的肩，不疾不徐道：“杜克少尉，作为一名飞行教官，我鼓励这样的比赛！不过你可别看不起他，理查德·邦可是我们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最优秀的学员，具有极高的飞行天赋，几乎是与生具来的良好空间感和灵敏反应度使他可以轻松完成各种复杂的飞行动作，毫无疑问他是我们校内目前最出类拔萃的飞行员！” 理查德·邦？ 杜克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名字好熟，只是他不太确定这种感觉来自原主还是他的前世。 众人都在看杜克的反应，邦适时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少尉，我没有狂妄自大的意思，更不是瞧不起你，这份赌约丝毫不影响我对你的崇拜，完全是出于我对自己的强大自信！” “这很好！”杜克语气很淡，“我说过，我的梦想是用战略轰炸机来摧毁敌人的斗志，就算击落更多的敌机，我不认为能找到属于我的快感……” “你太让我失望了，少尉，你让我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邦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接着又嘟囔一句：“那又如何，怕什么，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这句话一入耳，杜克内心一震。 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这份记忆来自于他的前世。 理查德·邦，美国陆军航空兵飞行员，以击落日机40架的记录成为全美头号王牌飞行员，而且在二战期间，他被授予一种特权，他可以随时随地参加任何他想参加的战斗，无须请示上级批准；由于他顽皮胆大，在飞行学员期间，经常违犯军纪，捅了不少搂子，人送外号“坏小子”！ “我跟你比！”杜克骤然提高声音，“我不但跟你比，还会主动把我以前的成绩清零，不仅如此，哪怕以后我执行的是轰炸任务，即使炸沉的是敌人的航母，都不计入我的成绩，我只给你比歼落的敌机数量！” “好，一言为定！”邦的双眼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我将以击败你为荣！” “我也是！” 英雄相惜，杜克毫不犹豫伸出一只手。 两人紧紧相握。 周围顿时响起齐齐的掌声。 赖恩笑着压了压手：“今天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除了庆祝我们学校有两名学员顺利毕业，我们还迎来了一个新学员，而且还是一名战斗英雄，来，每人拿起一瓶啤酒，让我们一起干杯！” 所有人对着瓶口吹了一个。 “你们大家边吃边聊，我去去就来！” 赖恩一走，十多名学员再也不拘谨，又把杜克围住。 杜克问邦：“你什么时候毕业？” “快了，下个月月初。” 杜克又问：“毕业后你去哪个部队？” “第五航空军。” 杜克稍稍一愣，笑道：“那可是和日军接触最多的部队，你不用愁以后没仗打了！” 邦旋即追问道：“少尉很了解第五航空军？” “是的！” 据杜克前世掌握的记忆，当他还是一名华夏舰载机飞行员的时候，美第五航空军就依旧存在，但却不驻防在美国本土，而在日本的东京都横田空军基地，它是在1945年7月入驻日本冲绳，后来日本战败，第五航空军先后进驻东京和名古屋等基地，是美国少数未驻防本土的航空军团之一。 追溯第五航空军的历史，它最早是在今年8月16日以“美国陆军菲律宾军区航空军”之名创设于菲律宾吕宋岛的尼科斯飞行场，9月20日正式服役。在太平洋战争期间成为美国陆军航空军在太平洋战区的一个战斗单位，主要参与西南太平洋责任区内的战役。 杜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徐徐说道：“在你接下来的战斗中，日本的零式战斗机将会成为你的主要对手，这是日本的一款新型舰载机，相比我们现在的战斧战机、野猫战机，它的转弯半径更小、速度更快、航程更远，这些优势注定了它的战斗力都十分可怕，上士需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谢谢少尉的提醒，不过我们现在的闪电战机也不错！” 第68章 高峰林立 经邦这么一说，杜克忽然想起了，此时的美军应该正在装备一款新型战机，它就是“闪电”。 P—38，绰号闪电，由洛克·希德公司研制，是一款亚音速的截击机，它是太平洋战争初期唯一能够与日本零式战斗机抗衡的战斗机，也是美国陆航的战机中击落日本战机最多的机型。 闪电战机和以往的战机最大的区别采用了单座双发平直翼布局，拥有许多优良特性，比如高速度、重装甲、火力强大。 杜克还在沉思，邦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凑近神秘兮兮道：“我们学校刚来了一架P38，不如我们明天求亚历克斯校长把试飞的任务交给我俩？” “怎么求？别忘了你我如今都是学院！” 邦的眉毛顿时耷拉下来，不过很快眉毛一扬：“就算我不行，你的要求校长一定答应！据我所知，P38所有的指标近乎完美，其实试飞也就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有任何风险！” “好，我试试看！” 邦立即肃穆起来：“如果校长同意了，到时你一定叫上我，我很想一饱眼福！” “没问题，我先和赖恩少校通个气。” 说完，杜克开始寻觅赖恩的身影，却忽然听到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赖恩的声音出现在话筒里：“诸位静一静，我有个重大的喜讯要宣布一下，大家一定从报纸上了解了最近我们国家出现了一个击落五架小日本战机的大英雄，他的名字是——” 赖恩故意停顿了一下。 “杜克！”餐厅里齐齐响起嘶吼声！ 赖恩的语气透着满意：“12月7日，可恶的小鬼子对我太平洋基地珍珠港展开偷袭，12月8日，我们的总统发表讲话，公开对日宣战，这之后，我们的舰队开始在太平洋上寻歼日军舰队，大约一周前，以企业号为首的第八特混舰队终于在距珍珠港以西800海里的海域，发现了以苍龙号和飞龙号双航母为首的舰队，还是那位杜克，当时正驾驶一架携弹的侦察机，他只身一人毫不犹豫对飞龙号航母展开攻击，结果三枚炸弹全部落在飞龙号航母的甲板上，那艘航母马上冒出浓浓的火光……诸位，就问你们，杜克牛吗？” “牛！”嘶吼声更高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想见他吗？” 一片沉寂，没人说话。 赖恩提高声音：“怎么没人回答我？” 终于一个带着狐疑的声音高声说道：“少校，你开什么玩笑，杜克怎么可能在我们彭萨科拉？” 赖恩哈哈大笑起来：“我没开玩笑，他不但在彭萨科拉，而且此时就在我们的海城军人俱乐部！” “是真的？你保证没拿我们开涮？” 这一次发出惊叫的是个女声，显然是那位一直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子。 赖恩的话音中充满得意：“下面，有请我们美利坚的大英雄杜克少尉！” 杜克扭捏着，十几个学员不由分说一哄而上，把他推到了吧台前。 “来吧少尉，和大家打个招呼！”赖恩亲切招了招手。 杜克还在犹豫，那名歌女一边拎着裙摆一边狂奔而来，她在杜克一米开外的地方紧急刹住，迫切地盯着杜克的脸上看。 “没错，我抓到活的了！”歌女瞬间又惊又喜，一把搂住杜克的脖子，生怕他逃走一样！ 偌大的餐厅内，所有的人簇拥而来，争相一睹风采。 几乎每一位女士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向杜克靠拢，她们你推我搡，都以触摸到杜克的某一个身体部位为终极目标。 杜克的脸被人埋在胸前，只觉着到处软绵绵的，女性肌体发出的气息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他想挣脱，可歌女的双臂如铁箍一般。 “姐妹们，别跟我抢，他属于我的！” 不断有各种柔软贴近他，杜克快要窒息，他空有一身武艺也无处爆发。 么么么，总不至于来个过肩摔吧？ 歌女的个子很高，她几乎“独享”了杜克一人，就这样，她还不过瘾，看准空挡立即把一双炽热的红唇递了过来。 杜克本能测过脑袋躲过，那对薄唇立即印在杜克的脸蛋上，杜克能感觉到对方的舌尖在蠢蠢欲动，像是一只毛毛虫在他的脸颊上蠕动。 紧跟着，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道：“今夜，我是属于你的！” 场面蔚为壮观，不下十个姑娘将杜克团团围在群峦叠嶂的山峰之中，使得他竟有如在云端的恍惚感。 这时，居然有镁光灯闪了一下。 杜克知道他被狗仔队拍照了，如今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可不想有什么绯闻，惶急之余，大叫一声：“赖恩少校，你也太不地道了，快快救我！” 赖恩少校走上前来，一把抓起歌女的胳膊，笑盈盈道：“梅兰妮，你最好别把我们的英雄吓出三长两短，我们还指望他多消灭鬼子呢！” 杜克赶紧跳出包围圈。 “杜克少尉，上台讲两句吧！” 杜克来到舞台中央，撸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拿起话筒说道：“彭萨科拉的人民也太热情了，老这样我会飘的！” 台下一片笑声。 那名叫梅兰妮的歌女接话道：“亲爱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最热情的是在床榻之上呢，亲爱的想见识一下吗？” 台下一片哄笑。 梅兰妮大步走上台，与杜克紧依着站在一起，眼睛逡巡着：“刚才哪个拍照的，麻烦给我和少尉合个影行吗？放心我会加倍付钱。” 一个穿着陆军制服的白人青年凑近，蹲下身子，快速按下快门。 这个头开得很不好，更多的姑娘冲上台，纷纷嚷着要拍合影。 白人青年于是不断变换角度给人们合影，直到他的面现沮丧：“唉，早知道能让我大赚一笔，我该多带些胶卷的！” 台上终于冷清了，杜克稳了稳心神，顿时神清气爽起来，环视一圈，抑扬顿挫道：“没错，我就是杜克，来自太平洋舰队，有件事我想请大家作个证，这关系到一个打赌……” 杜克从人群中找到邦的身影，招呼他上台！ 邦一跃而上。 “这位是邦，我们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优秀学员，就在不久前，我和他打了一个赌，赌接下来我俩谁歼灭的敌机更多，我现在郑重邀请彭萨科拉的人民给我们见证！邦上士，你不反悔了吧？” “不！”邦脖子一抻，回答斩钉截铁。 “赌什么？” 恰在此时，台下有人大声提问。 杜克不由看向邦，也问：“我们赌什么？” 邦眼睛翻了翻，还没回答，梅兰妮飞一般又跑上台，这一次她连裙摆都没拎，曳地的长裙差点绊倒她，但她丝毫不减速。 她迅速抢过话筒，急不可耐说道：“不如，你们俩谁赌赢了，我梅兰妮就是谁的，好吗？” 杜克还没来得及反应，邦一声叱喝：“我同意！” 杜克顿如泄气的皮球，“邦上士，我宣布你赢了！” 第69章 华盛顿海军大院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1941年年底，当远在佛罗里达彭萨科拉的的杜克还在享受温暖的亚热带季风的时候，华盛顿的上空已经飘起了雪。 这天上午，执掌美国舰队总司令之职的金恩上将起了个早，来到五角大楼隶属他的办公室。 这里，被称之为“华盛顿海军大院”，他是大院的最高军事长官。 几天来，金恩的心情还算不错，最大的原因是他被任命为海军的作战部长。 这之前，在美军的历史上，还从未有人同时兼任海军作战部长和舰队总司令双职，这可是一个实权，对实施他的的战略思想和施展个人抱负明显带来了便利。接下来，他准备好好跟日本人干一架了！ 尽管，他的上头还有个叫诺克斯的海军部长，海军部长的实际职责相当于陆军的参谋总长，本应是海军作战指挥第一人，且和陆军总参谋长马歇尔相分庭抗礼的人物，但美国的宪法规定，美国海军部长必须是首席文职长官，如果之前曾经在军队中服役，也必须在退出现役五年后才有资格当选，程序是先由总统提名、然后参议院多数票追认通过。 以往，海军部长手下直接领导两名重要的现役将领：海军作战部长和海军陆战队司令，不过这是战时，从珍珠港遇袭以来总统的表现来看，罗斯福根本就不需要一名不懂军事的文职海军部长。 一切还真是应了他的那句话，“等到大事不妙，他们就会来找龟儿子了”！ 金恩脱下厚厚的棉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在办公桌后坐下。 壁炉的暖气马上给他带来了惬意的感觉，他首先点起了一根雪茄。 没多久，他的秘书给他送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一大叠报纸。 金恩搓了搓手，决定先来几口热咖啡暖暖身。 抿了一口咖啡，他随手拿起一张今天的纽约时报。 金恩立即被头版头条的一行大幅标题吸引住了。 【珍珠港空战英雄和无名飞行小子的有趣赌约】 金恩赶紧正襟危坐起来，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把这篇新闻报道通读了一遍。 报道大体说，珍珠港击落五架敌机的杜克少尉，怀揣着更伟大的梦想，来到了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想要系统学习轰炸机的驾驶技术，杜克认为，战略轰炸机将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对摧毁敌方的战斗意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然后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他碰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飞行学员，此人叫理查德·邦，是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最优秀的学员，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飞行天赋使他可以轻松完成各种复杂的飞行动作，毫无疑问是该校目前最出类拔萃的飞行员（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少将校长亚历克斯评语）！两人彼此英雄惺惺相惜，决定从即日起开始比赛谁击落的敌机数量更多！最有趣的是两人同时看中当地一家酒吧名叫梅兰妮的既性感又舞女，相约谁取得胜利谁抱得美人归！ 看完后，金恩从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漾起一缕灿烂的笑容。 “有点意思！” 金恩放下咖啡，从烟缸上拿起燃烧的雪茄，续了一口。 他继续在报纸堆里翻了翻，想要找到自己心仪的。 很快，一份华盛顿邮报映入他的眼帘。 金恩迫不及待抽出这份报纸，快速寻觅着什么。 此阶段，华盛顿邮报是他最爱看的报纸，原因他自己清楚，除了喜欢那名叫萨拉的专栏战地女记者的文风，他还想看看最近的第八特混舰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爱屋及乌的因素，萨拉是他老友哈尔西的爱女。 头版头条同样标题醒目。 【王牌飞行员试飞P—38“闪电”战机的武器性能，各项指标堪称完美】 金恩首先看了一眼作者署名，却不是萨拉·哈尔西，而是另外一名记者。 文章说，由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亲自授勋的海军杰出服役勋章获得者杜克少尉，在12月17日驾驶一架P38，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进行了武器操控系统的试飞，打靶试验表明，闪电战机的武器系统实际效能、以及人机结合使用武器的熟练程度等均超过以往的战斧战机，具体数据尚在汇总中。 文章还说，试飞结束后，杜克继续升空战机飞到奥兰多，他一头扎向水面，从某座大桥的桥墩钻了过去，惊得旁观者目瞪口呆，然后他又飞回闹市区，在大街上低空掠过行人，最后又大胆地围绕着一幢办公楼转圈子，吃惊的女职员挤在窗户前向外观看，他居然还向她们挥手致意。 看到这儿，金恩按耐不住，连忙把秘书喊了进来。 “去把怀特中校叫到我办公室来！” 几分钟后，怀特站在金恩的面前。 “怀特中校，离开太平洋舰队后这里的工作习惯吗？” “是的，将军。” 金恩微微一笑：“金梅尔将军只是不走运罢了，珍珠港事件我一直不认为是他的过错，他做了他该做的，把所有的脏水全泼向他，对一名为国家恪尽职守的老将军不公平，所以他一给我打电话托我，我就把你调到我的身边，这完全出于我对他的尊敬，你应该知道，你作为珍珠港基地的老人，尼米兹将军不重用你是站在全局的高度，他必须保证他的团队高效团结，这差不多已成为高一级军事主官的用人惯例！” “我明白，将军！” 开场白有了，金恩话锋一转：“中校，太平洋舰队的杜克少尉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去了彭萨科拉飞行学校，走的那一天，我和他见过面，而且还聊得很愉快！” “能多说说他的具体情况吗？” “杜克最早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华裔糕点师，夏威夷人，爷爷一辈参与了太平洋铁路的修建，到他这里是第三代，他飞行天赋惊人，不仅如此，他最有意思的是具备战略的眼光，这么说吧，他是最早认定日本人会进攻威克岛的人，他的言论在珍珠港遇袭第二天面见金梅尔将军时就清晰表明，那个时候威克岛遭袭的消息我们还没有收到！” “且慢！”金恩轻喝一声，“你是说他早预见了威克岛将会受到攻击？” “是的，足足提前了好几个小时，这还只是他见到了金将军后才说出，如果我们能早见到他，也许可以早做防备！” 金恩脸上顿时写满了问号。 他嘟囔一句：“这一点怎么没人早告诉我？” 怀特恭恭敬敬道：“金梅尔将军其实想好好引荐此人的，无奈他深陷泥潭，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金恩拧起的眉头逐渐打开：“中校，还有吗？” “据我所知，哈尔西将军特别欣赏他，否则也不会凭自己的关系把他推荐到他的老部下亚历克斯将军那里，哈尔西将军这是想全面培养他！” “哦？这倒是我不知道的！” “还有，在寻歼南云舰队时，听当时的代理舰队司令威廉·培伊中将说，杜克少尉几乎断定了南云舰队的位置，还在击伤日军第二航空战队之后躲避南云舰队的报复提出了建设性建议，正是他的策略，才使得第八特混舰队全身而退……” “中校，你们把这位少尉神化了吧？他有这么神？再说，哈尔西老东西的倔脾气和目空无人我深有体会，他会采纳一个舰载机飞行员且只有少尉军衔的华人小子的意见？”金恩毫不客气打断了怀特。 怀特脸上游过一丝得意，稍稍压低声音：“将军，或许你有所不知，杜克少尉是哈尔西将军独女萨拉小姐的男友！” “什么？”金恩吃了一惊，很久才醒悟过来，拍着桌子开始骂娘：“哈尔西老混蛋，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完这些，金恩面向怀特，沉吟着道：“中校，以后你帮我重点关注此人，有什么特别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第70章 参谋长联席会议 同一天，下午，美国白宫。 罗斯福总统刚刚回到他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一场由他主导的会议将在白宫的会议室举行。 这次会议的名字叫参谋长联席会议，是在他的任上刚刚变革的新事物，由原先的军事决策机构联合委员会升级而成，为的就是适应日趋复杂的战争形势，以便做出快速反应。 第一届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都是当下负责海陆空的军界大BOSS,陆军的马歇尔，航空兵阿诺德，海军的金恩，此外还有各大军种的司令官。 就在上午，他和远道而来的英国首相丘吉尔举行了一场代号为“阿卡迪亚”的会议，会议初步协调了美英两国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战略以及如何加强两国之间的合作。 “阿卡迪亚”会议，主要目的是规划全局，最大的核心是确定“先欧后亚”还是“先亚后欧”，这一点双方目前都没拿定主意，所以，他在等下午两点的会议，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只要战略方向一定下来，他就可以通知邱首相完善“阿卡迪亚会议”细节，然后召集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和中国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签署生效，在下个月的月初全面施行。 这次参谋长联席会议上，还有另一个议题，那就是如何对日本人展开报复。 珍珠港事件后，全世界都在观望美国，如果不以牙还牙给小日本狠狠的教训，他罗斯福就欠全美国人民一个交待！ 时间还早，罗斯福在静静地翻阅今天的报纸。 突然，他把目光停在今天的华盛顿邮报上。 赫然一个大标题：【王牌飞行员试飞P—38“闪电”战机的武器性能，各项指标堪称完美】 罗斯福被吸引，快速扫了一下内容。 当他看到杜克的名字后，楞了一下，脑中马上浮现出那名在珍珠港上空击落五架敌机的空战英雄。 罗斯福咕哝了一句，又翻开另一张报纸。 纽约时报。 头条的标题同样足够抓眼球：【珍珠港空战英雄和无名飞行小子的有趣赌约】 这一次，他看得相当认真，看完后，他不禁摇了摇头，竟然发了好一阵呆。 …… 下午两点，参谋长联席会议如期召开，除了几位海陆空的大佬，还有海军陆战队以及海陆空军的三位上将军官。 会议首先确定了美国的最终战略：先欧后亚！ 多数人认为，当前首要解决的是来自欧洲希特勒等轴心国给美国带来的威胁。 这个结论尽管海军的金恩不同意，但他势单力薄，最后也只能妥协。 接下来，是讨论如何对日本国的报复问题。 罗斯福目光一凝，逐一扫过众人，稳稳道：“关于对日本实施报复，诸位，谁能给我一个好的建议？” 没有人说话。 罗斯福眉头拧成一团：“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吗？” 还是没人说话，罗斯福只能点名，“马歇尔将军，您作为陆军总参谋长，总不至于一筹莫展吧？” 马歇尔略一沉吟：“我以为，威克岛的战略地位举足轻重，时下应该全力以赴，阻止日本人占领威克岛！” 金恩平时对马歇尔并无好感，不假思索反驳道：“威克岛目前绝不是我们重点考虑的，它的失据已无可避免。驰援威克岛，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强大的舰队保障，还需要大量的后援和补给，不是一蹴而就能占据的，如果发动威克岛的攻势，且问，我们现在准备好了吗？” 罗斯福不置是否，只是说道：“我所说的报复行动，不是无休无止的拉锯战，而是需要立竿见影……”说到这儿，罗斯福看向阿诺德：“阿诺德将军，你是美利坚航空兵总司令，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对日本的本土展开空袭？” 阿诺德立即笑了：“总统阁下，您的想法固然大胆解气，可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放眼看去，我们离日本本土最近的基地是在中途岛，可中途岛什么也没有，连机场都很简易！第二近是在夏威夷，然后两者之间相隔近六七千公里，试问，我们现在的哪一架轰炸机可以抵达？这还没把返程的因素考虑在内！” “难道就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吗？”罗斯福有点沮丧。 空气凝固，落针可闻。 罗斯福突然把目光落在了金恩身上，奚落道：“金将军，你常常以老子自居，把所有人都看成你的‘龟儿子’，作为海军司令，又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你总该有惊人的见解吧？” 金恩尴尬笑了笑，欲言又止。 罗斯福进一步挖苦道：“‘龟儿子’也不怎么样嘛！” 金恩猛然抬头，扬声道：“总统阁下，您的奇袭日本本土的想法并非不可行，完全有实施成功的可能性！” 罗斯福眼睛一亮：“金将军，快快请讲！” 金恩吞吞吐吐道：“只是目前还停留在想法上……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 “没关系，金将军但说无妨，今天的会议只是讨论。” 金恩脱口道：“把我们的航母作为前进基地，让我们的中型轰炸机从甲板上起飞！” 罗斯福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好主意！” 话音刚落，马歇尔冷冷道：“金恩将军，你开什么玩笑？” 阿诺德也毫不客气道：“金恩将军，你当你们海军的航母是足球场？” 金恩不恼不急，徐徐道：“如果我们的轰炸机足够轻，拆除不必要的武器装备，我认为我们的B—25“米切尔”、B—26“劫掠者”、B-18“波洛”和B-23“龙”四款中程轰炸机都能做到！” 马歇尔一声冷笑：“将军这么说有依据吗？” 金恩脸一红，摇了摇头。 马歇尔正欲痛打落水狗，罗斯福一拍桌子，断然道：“那就赶紧实验，对日本人的报复，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会议结束，与会者陆续散去。 金恩也起身向门外走去，罗斯福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他。 “金恩将军，上次你去珍珠港，给那位叫杜克的士兵颁发了一枚海军杰出服役勋章，你还记得此人吗？” “当然！” “你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吗？” 金恩暗自庆幸，忙不迭答道：“总统阁下，我对此人十分了解！” 第71章 推销员的不二人选 没等罗斯福表态，金恩又道：“杜克少尉现是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学员，正在学习双引擎战机的驾驶……” 金恩现学现卖，把所知杜克的一切向总统汇报了。 只是他刻意隐瞒了杜克是哈尔西独女萨拉的男友的事实。 在金恩看来，哈尔西作为罗斯福的挚友，这个重磅消息他必须在接下来找到合适的时机重点引爆，一方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言路宽广，另一方面是想充分体现自己对部下的动态的无所不知，哪怕对方是个小军官。 半晌后，罗斯福抬起头，叹息一声：“可惜了！” 金恩一惊，忙道：“可惜什么？” 罗斯福不慌不忙说道：“屈才了！杜克少尉其实是一块好钢，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只是你们缺少独到的眼光罢了！” 金恩稍稍心安，但同时也很不服气，总以为罗斯福是在诟病他的用人体系，迫不及待道：“总统阁下，杜克少尉的未来已经有人替他做了规划，我等的决定都作不得数！” 金恩暗自得意，这个时候，推出哈尔西和杜克乃翁婿关系不但恰如其分，还能很好地甩锅！ 罗斯福果然循着他的思路问道：“谁喜欢上这小子了？” “蛮牛！” 罗斯福精神一振：“我的那位老伙计吗？” “哈尔西不但对杜克青睐有加，还默许了他女儿和他之间的恋情！” 盘他人的八卦是所有人民群众最乐此不疲的事，这位总统也不例外，罗斯福顿时兴致盎然起来，笑眯眯问道：“你是说华盛顿邮报的萨拉小姐吗？” “您知道萨拉小姐？” 罗斯福白了他一眼：“我差不多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既聪明又漂亮，还很能干……对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杜克一直在珍珠港基地，我相信他们之间也是不久前才认识的……” 罗斯福马上联想到前些日子安排萨拉去珍珠港的那次采访，心里有了计较，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这份姻缘还是拜我所赐喽？” 罗斯福收住笑容，脸色肃穆下来：“既然如此，我得帮萨拉小姐一把……” 他在沉思。 金恩心怀忐忑，暗自琢磨罗斯福会把杜克安排在什么岗位上。 罗斯福很快抬起头，断然说道：“我看让杜克少尉去推销我们第二期的战争债券最合适不过！” 话一出口，金恩笑了。 他不禁对这位总统的奇葩思路大为佩服。 “总统阁下，杜克是一位职业军人，他报效国家最好的方式是上阵杀敌……” 罗斯福不耐烦挥挥手，一脸的轻蔑：“金恩将军，真没想到你的目光如此短浅，任何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最终拼的都是后勤供给，只有募捐到更多的金钱，才能保证我们在这场伟大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杜克少尉是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多杀几个敌人，可如今他是我们美国人民心目中无可替代的英雄，相比他的一场演讲，他的号召力所募捐的财富又何止百万计？金恩将军不妨试想一下，这笔巨大的财富可以造多少门大炮？多少颗子弹？多少枚炮弹？多少架战机？” 金恩如果这么快被人说服那他就不是金恩，他在军中被人称之为“全能的上帝”，自然有一套自己坚持的价值体系。 金恩当即开始了反驳：“这些购买战争债券的钱总归是我们美国人民的，不管是由谁去推销，都不可能多生出一个子儿！可战争不一样，一个大杀四方、战功卓绝的士兵不仅能够有效的杀敌，更能打击敌方的士气，且能大大助长我方的士气！总统阁下，战争除了拼金钱，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双方士兵的斗志，这一点如果缺失了，再多再先进的武器都无济于事！” 金恩这番话字字铿锵、义正言辞，连罗斯福都不禁对自己起了怀疑。 但一想起第二期战争债券发行以来所遇到的困难，罗斯福也多了一份固执。 “我是总统，构筑强大的后勤保障是我的职责……”他偷偷瞥了一眼金恩，发现那张老脸明显郁闷了，一个急中生智，“金恩将军，不如这样好了，先让杜克少尉试着先推销几个月的债券，如果他实在不是这块料，那就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如果他是块推销的料呢？” “那……以一千万为上限，只要卖掉一千万的债券，我就让他归队！” 金恩点头，“好！不过，我想先等上几天，看他的双发战机飞行培训能不能快点结业，当然，对于一名能随随便便就轰下五架敌机、且能把所有的机载炸弹准确投在敌人航母上的舰载机飞行员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金恩一走，罗斯福忽然明白了什么，咧嘴骂开了：“龟儿子，老子凭什么要和你商量？” 金恩回到五角大楼的海军大院，立即招来了怀特中校。 “给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亚历克斯校长去电，让他调动一切资源确保杜克少尉每天的飞行时间不低于十小时！除此之外，我还要随时掌握杜克少尉的飞行进度！” “是长官！” 金恩马不停蹄，又传海军参谋次长弗兰西斯·罗尔上校来见。 罗尔一到，金恩屏退了办公室内所有的人员。 金恩压低声音：“罗尔上校，现在有个伟大的设想，我们想从航母上起飞双发轰炸机，实施对日本本土的长途奔袭，以此打压小日本的嚣张气焰！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需要了解可行性，急需找到实验的方法和场地，以及当下我们的几种中程轰炸机哪一种更能胜任！ 这件事交由你来办，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切记严格保密！” “是将军！” 金恩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的方法是找到一处隐秘的机场，按一比一的真实比例做成航母甲板的样式，进行着舰训练，轰炸机型选用B—25、B—26、B-18和B-23，重点测试减重与跑道长度的密切关系！” 罗尔一边点头一边问道：“将军，以哪艘航母作为参考？” 金恩思索片刻，答道：“大黄蜂号。” 第72章 提前毕业 P—38也是一款双发战机。 试飞过P38的杜克在第二天立即跳过单飞战机的热身培训，直接开始了大型双发战机的飞行训练。 结果如他预测的一样，二战期间的这些大型双发战机飞起来一点也不难。 每天保证一名学员十小时的满负荷飞行，这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教学史上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很多人都对杜克羡慕不已，就连杜克也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认为自己是个民族英雄，杜克还把这份优待归结为校长亚历克斯因由和老长官的那层关系，对他的额外照顾。 其实他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华盛顿海军大院，已经有人开始惦记着他。 就这样飞了一周，他的所有飞行教官都对他赞不绝口，尤其是他的射击教练沃特对他更是赏识有加。 转眼已是圣诞节，这一天晌午，沃特教官很郁闷，拉着赖恩少校跑到了亚历克斯校长的办公室。 沃特沮丧说道：“亚历克斯将军，杜克是一个突出的学生，我教他武器射击，教着教着我就羞愧难当，他懂得比我多，很多方面的理解甚至超过了我们现在的教程！但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飞行员来说，他是我遇到的最天才的空中飞行员，我无法摆脱在训练时杜克的尾追，这还仅仅是大型轰炸机，如果他驾驶的是截击机，一旦被他咬住，这意味着我已经被击落，所以，我建议让他提前毕业吧，我不想再受到来自他的羞辱！” 亚历克斯又看了看赖恩。 赖恩面色一凝：“将军，我有同感！” “好吧，给他发一张毕业证书，我来签字！” 两人一走，亚历克斯立即给华盛顿海军大院发了一份电报。 内容如下：杜克少尉已顺利提前毕业，原因是我们所有的教官都很讨厌他。 接着，他又安排人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尼米兹和第八特混舰队的哈尔西分别去电，内容上同。 亚历克斯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刚点上一根烟，秘书同时拿来了三份回电。 一份来自华盛顿海军大院，一份来自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份来自第八特混舰队。 “先念大BOSS的！” 秘书抽出海军大院的来电，恭恭敬敬读到：“让杜克少尉度个愉快的圣诞节，明天一早赶往海军司令部报到——金恩。” 亚历克斯颔首，又道：“念第八特混舰队的！” “命杜克少尉即刻返回珍珠港基地，三天后会有一架飞机在福特机场等他——哈尔西。” 亚历克斯乐了起来，忙不迭抢过第三份电报： “令杜克少尉火速归营！——尼米兹。” 秘书连小心翼翼道：“将军，这三份电报怎么回？” “你只需要回两份，给第八特混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去电，就说桃子已被人摘走，海军司令部享有最高解释权！” 下午，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全体放假。 杜克躺在床上看书，突然就有人敲门。 五六人出现在门口，众人一拥而入。 为首的是赖恩，他手里拿着一个红本子。 “杜克少尉，恭喜你提前毕业了！”说着他把手中的红本子递给杜克。 杜克一愣，接过一看，果然，是一本毕业证，上面不但有学校的红章，还有校长亚历克斯的亲笔签名。 “这么快？”杜克也很诧异。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留在彭萨科拉，明天你就要滚蛋了！” “兄弟们，我会想你们的！” 赖恩眉毛一挑：“你知道你接下来去哪儿吗？” 杜克马上想起了在珍珠港基地和尼米兹的那番话，毫不犹豫答道：“当然，回太平洋舰队！” “重新猜！” “要不，就是企业号？” “错了！”赖恩不再兜圈子，“海军司令部让你明天前往华盛顿！” 这个结果是杜克死都没想到的，他狐疑起来：“怎么可能？” 赖恩掏出一份电报，往桌上一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其他几人顿时面露艳羡，邦的话语更是充满醋意：“兄弟，一定是海军的某位大佬看上你了！” 说着说着他就悲伤起来：“以后，你上战场的机会明显比我多，我俩之间的比赛不会公平！” 提起这项比赛，杜克也悲伤起来：“这份赌注太不公平，弄得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梅兰妮不美吗？”邦怪叫起来，“少尉，你的眼光也太高了，梅姑娘多性感，我听说追求她的人不下一个连！” 杜克扭捏道：“我有女朋友了，比梅兰妮漂亮，还是让给你吧！” “不行，那天既然你答应了，这话你得当着她的面说！” “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多家报纸都登了，如果就这样赢得比赛，我会被人嘲笑的！” 杜克哭丧着脸：“非得比出高低？” “除非你主动在报纸上刊登一则退赛申明，承认自己害怕了，认输了，否则不算！” 杜克斜睨了邦一眼：“难不成你真的认为你会赢？上士，谁给你的信心？别忘了，这本飞行毕业证我只花了十天不到！” “哼，那只是因为你后面有人！” 杜克被激怒了，微微一笑：“上士，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少尉，别打口仗了，咱们去海城俱乐部会会梅兰妮如何？” “不去，要去你去！” 众人立即看向赖恩，一副请他做主的样子。 赖恩神色一凛：“少尉，你不能坏了我们学校的规矩，但凡毕业的学员，都需要请大家的客！再说，今天是新年，你准备一个人过？” 杜克难为情道：“我没什么钱，来彭萨科拉之前，我的所有存款都给了家里。” “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借钱，甚至可以去挣钱，反正办法你自己想，这顿客你请定了！” 赖恩的话语一落，众人立即架起杜克，把他向门外推搡。 楼下已停好了两辆车，当即向海城俱乐部飞驰而去。 杜克第一次感到没钱的窘迫。 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这种场合花钱请客他毫无怨言，关键是他明天就要走了，向谁借钱都不合适。 况且，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在呆了不足十天，他一个熟人也没有。 思来想去，杜克把乞求的目光盯在了邦的身上。 第73章 新年 杜克嘴唇动了动，终觉得艰涩无比，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我跟他很熟吗？’ 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杜克决定另辟蹊径，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腕表上。 这是一款劳力士，是杜克考上夏威夷大学那年，父母花了69美元买给他的礼物。 69美元，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差不多是杜克父亲在蔗糖厂三个月的薪水。 这个时候美国的普通步兵也就50美元一个月，伞兵另有50美元的跳伞补助外加10美元的战地补贴，一共也就110美元，而杜克作为一名空军飞行员 ，每月也就150美元。至于空勤人员，那就更低了，每月才30美元。 ‘实在不行，就把这块手表和老板谈个价，怎么滴也值三四十美元！以后万一有机会再赎回来！’ 主意拿定，杜克不再纠结，坦然地点起了一根烟。 打火机的清脆响声很快吸引了一旁的赖恩，他转过头来，盯着杜克手中的打火机问道：“少尉，你的打火机很漂亮，什么牌子？” “朗森。” 赖恩接过去，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少尉，你不用犯愁，今天请客的钱有着落了。” 杜克不解：“什么意思？” 赖恩亮了亮手中的打火机：“全靠它了。” “一只朗森打火机？充其量不会超过十美元。” “别忘了你的身份！”赖恩语气轻蔑，“你可别小看彭萨科拉这座小城，这里的大多数家庭从事的是捕捞业，哪家的年收入不是万儿八千？只要我把你的打火机在海城俱乐部进行拍卖，那些姑娘们还不发了疯似的竞价？” 看到杜克一脸迷茫，赖恩旋即又补充一句：“放心，100美元包在我身上！” 杜克有些心动，但一想起这只打火机的来历，摇了摇头：“这只打火机不行！” “为什么？” “它是企业号航母的舰长莫里上校送给我的！” “嗯，那的确意义非凡……”赖恩又把目光盯在杜克上衣口袋别着的一支笔上。 “少尉，那就拍卖你的这支笔如何？” 杜克不假思索大摇其头：“更不行，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赖恩眉头一皱：“少尉，你真想破了我们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几十年的规矩？” 杜克连忙解下手表，递给赖恩：“我想好了，这是我父母送我的劳力士手表，就用它了。” “你确信要用你父母赠送你的礼物？” 杜克哀怨道：“还不是你们学校的破规矩？” 赖恩脸一板：“少尉，我要纠正你的错误，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好好，我错了，这只手表的拍卖就拜托你了，最好帮我卖个好价钱！”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300美元，只多不少！” …… 远远看去，浓郁的新年气氛在海城俱乐部已经得到充分体现，这座紧依海边的独栋建筑的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不仅如此，俱乐部面朝大海的正门，此刻摆满了露天的餐桌，明媚的阳光下，摩肩接踵的男女们不时进进出出，一派热闹异常的景象。 而海边的沙滩上，也围着一大群人，看样子似是举行什么娱乐节目。 车一停下，车里的一帮人纷纷向俱乐部涌去。 来到大门口，杜克马上发现沙滩上的一群人竟是在观看拳击比赛。 中央对垒的两人分明像是附近驻地的军人，裤子是制式军服，而上身赤膊，均大汗淋淋。 杜克只是多看了一眼，赖恩奚落道：“少尉还对拳击很感兴趣？” “有一点。” 赖恩进一步嘲讽道：“要不，去走几步？” 杜克脸上游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色：“没有好处的事谁干！” 赖恩脱口道：“怎么没好处？只要你能打，赏金大大的，你没看到周围那么多人都是在押注吗？” 杜克刚要追问，屋里突然冲出一人，人未到声先至：“杜克，亲爱的，你来也不提前给你的小甜心打个电话？” 杜克赶紧闪到赖恩的身后。 梅兰妮一阵风跑来。 她不由分说，双手去捉，杜克深知此女的火辣和大胆，开始围着赖恩转圈。 于是梅兰妮撒腿追逐。 赖恩一把拽住杜克的手臂，硬是将杜克送到女子的面前，脸一沉：“你们华人一向这么无礼吗？她可是一位漂亮女士！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多欠揍？” 梅兰妮给赖恩竖了个大拇指，跨步上前，双臂飞快吊在杜克的脖子上。 “杜克，刚刚有人告诉我，你毕业了，明天就离开彭萨科拉。” “是的，我会想你的！” “可是，你和邦之间的赌约怎么算？”梅兰妮眉宇含笑，“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你们中谁赢了这场比赛，我发誓我会让他天天享受上帝般的日子！” 杜克脸一红。 “不信？要不试试？” 杜克脸更红了，嗫嚅着：“我有女朋友！” “让你的女朋友见鬼去吧！人生需要及时行乐，那方面你的女朋友肯定不如我，我劝你还是最好甩了她。” 看杜克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梅兰妮笑得更欢了，翘起一根手指戳了戳杜克的额头：“你青涩的样子，我快要被你迷死了，你还不如人家邦老练呢！” 说话间，邦带着人已点了一大堆东西，在屋外的一张餐桌上摊开，然后招手招呼杜克他们。 赖恩亮了亮手中的表，对梅兰妮正色道：“你的这位青瓜如今穷得叮当响，连请客的钱都拿不出，只能靠变卖身上的财物……要不，你看看这块劳力士有没有哪个姑娘喜欢？” 梅兰妮一把抢过手表，只是瞟了一眼，大大咧咧道：“这块表我要了，杜克亲爱的，你想卖多少钱？” 杜克还没来得及说话，赖恩抢着道：“杜克可是我们全美利坚的大英雄，你可不能按市场价贱卖喽！” “我知道！” 梅兰妮看向杜克，“此表市场价不会超过80美元，亲爱的，我给你500美元怎么样？” “成交！”赖恩挥舞了一下拳头，“梅兰妮小姐，你真是爽快人！” 第74章 拳击赛 “太贵了，这块表不值这个钱！”杜克不紧不慢说着，“如果梅兰妮小姐喜欢，我送给你了！” “送给我？”梅兰妮不敢确定。 “是的，为了我们的友谊！” “那我真诚对你说声谢谢！”梅兰妮喜滋滋把表放进兜里。 赖恩却有点抓狂，他的这番话是在梅兰妮明确了收购价格才说出的，要知道，500美金可是很多美国家庭的年收入，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没了？ “杜克，你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放心吧，今天的单我买定了，谁也不用跟我抢！” “可是……” “一块69美金的表，戴了五年，花费人家500美金，我总觉得亏欠得慌，还不如直接拱手相送更慰我怀！至于买单的钱，我自己挣！” 杜克看向沙滩上的人群，声音随之提高了几分： “少校，这里的拳击比赛怎么回事？” “每周末都有比赛，遇到节假日有加赛，擂主被海军陆战队的一名上尉连长长期霸占，他叫泰尔，不过，想和泰尔打，必须胜过其他三个人中任何一人，这三人两人是陆战队的，一人是彭萨科拉当地的，从来都是赢多输少……”赖恩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疑惑，忍不住问道：“杜克，你问这些干什么？” “少废话，你就直说，打赢三人中一人，会有多少钱？” 赖恩立即跳了起来：“杜克，你该不会是想打拳吧？” “正有此意！” “杜克，你疯了？你是想把那枚海军杰出服役勋章挂在胸前、告诉所有人你是美国的空战英雄好让人家手下留情？你做梦吧，他们才不管你的过去呢！这里只认拳头！！” “看不起谁呢！”杜克斜睨他一眼，“任何公平的竞技，我都喜欢！” 赖恩赶紧把手贴在杜克的额头上，凝眉道：“没发烧啊！” 杜克手一挥，把赖恩的手挡开：“少校，我是认真的！” “只要你还没卷铺盖滚蛋，我就是你的上司，我拒绝你的要求！” “别呀！” 赖恩叹了口气：“看来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老规矩要从你身上开始改写了，算了，今天的单我来买，你的手是用来开飞机的，可不是用来逞强争胜的，我可不想让你这个宝贝疙瘩有个三长两短，任何一个长官责罚下来，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怎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杜克恨不得捶胸跺脚。 “你让我对一名来自于战舰的糕点师有信心？少尉，别逗了，海军陆战队的任何一名队员都可以吊打你，我哪里来的信心嘛？” 看对方油盐不进，杜克眼珠转了转，开始胡诌：“少校，当初我还是亚利桑那号上的厨师时，我就打过比赛，很多人都被我打服了，最后赐给我一个‘轰炸机’的诨号！ 知道轰炸机什么意思吗？就是说我的拳头重！” 赖恩一脸狐疑：“你保证没对我撒谎？” “如果我对你撒谎，我发誓，这一辈子我都不能娶到梅兰妮小姐！” 这个誓很重。 赖恩的面色稍缓，但心中还有疑问：“别忘了，你的右手臂上的伤口刚刚痊愈不久，恐怕对你会有大影响吧？” 这的确是杜克目前最大的顾虑，其实他的伤口还没好透，之所以对外宣称痊愈，只是为了早点接触大型战机的驾驶。 杜克沉吟片刻，满不在乎道：“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赖恩严肃起来：“既然如此，我允许你参加比赛，但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面，你千万别硬撑，打拳输了不丢人，你是一名战机飞行员，你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岂是这帮四肢发达的大兵所能比的？我的话记住没有？” “是的，长官！” 赖恩还不放心，继续谆谆告诫：“还有一点，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三人中任何一人，他们在这里打拳好几个年头，几乎每个人的胜率都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杜克轻笑起来：“我改主意了，为了省去麻烦，我只跟最强的打！少校，你告诉我，赢了泰儿，我能净赚多少？” 赖恩早就像泄气的皮球，连回答的心气都没有。 倒是梅兰妮快乐起来，忙不迭插话道：“看情况，起码并不低于300美金，但今天他的对手是咱们全美国的大英雄，押注的人必定盛况空前，我发誓，只要你胜了，你数钱都会数笑了！” 她满脸堆笑，就连看杜克的眼神也明显不对了：“亲爱的，你真的能打？” 杜克眉毛一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八成还是有的！” 赖恩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斥一句：“少尉，你不吹牛会死啊？”说着说着他快哭了，“狗日的杜克，你这是逼我犯错啊！” 俄顷间，他又想到一个开心的地方，笑道：“杜克，你打错算盘了，泰尔历来的规矩只跟角逐出的胜者打，你不可能如愿的！” “切，看我的！梅兰妮小姐，前面带路，领老子去会一会泰尔拳王！” 梅兰妮早就开心坏了，听到杜克的一声令下，立即扯起嗓子嚷嚷起来：“姑娘们，小伙子们，珍珠港的空战英雄马上要挑战泰尔上尉，快快过来吃瓜了！” 说完，她还觉得欠些火候，又跑到餐厅里用话筒继续喊麦。 刹那间，餐厅里的男女老少倾巢而出，向这片沙滩狂奔而来。 彭萨科拉飞行学院的学员们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后，眨眼间就把杜克团团围住。 除了杜克认识的几名学员，起码还有几十位其他编组的学员，他们对杜克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作为主场一方的啦啦队成员，他们对杜克的关怀远甚于陆战队的泰尔。 只是，提问的优先权属于杜克同行的几人。 邦第一个开了口：“少尉，梅兰妮小姐是不是受了你的刺激，她在胡说什么呢，要不，就是你受到她的刺激，和泰尔打拳，你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你们就等着瞧吧！” 杜克不愿再废话，把目光掠向沙滩上。 一瞬间，他清晰看到一人也在朝他的站身处瞭望，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相交了。 第75章 上尉连长泰尔 美国海军陆战队是世界上成立最早的一支精锐部队，它的发展最早可以追溯到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殖民地海军陆战队。 泰尔所属的部队是海军陆战队佛罗里达警卫团，他是该团三营B连的连长。 没办法，他就喜欢拳击。 在泰尔看来，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拳击更富有魅力的竞技运动了，它能让人的心脏如此剧烈跳动，每每听到海潮般汹涌的欢呼声，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让他血脉贲张的世界。 这是一个属于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世界。 因为这份发自心底的喜欢，已经让他到了痴迷的程度，以至于每到周末，他都要带着一帮兄弟驱车十多公里赶来。 今天是圣诞节，也是1942年的新年，更是对他意义非凡的一天，他们的警卫团接到命令，将在1月1号——也就是明天，把所有防务移交给当地的海岸警卫队，然后全体开拔到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座军营。 据他提前了解的消息，为了应对不断恶化的战争形势，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将最快于下个月底组建一支新的部队——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他所在的警卫团会被打乱改组，而他本人会编入陆战5团且继续委任连长。 所以，今天是他留在佛罗里达的最后一天，也意味着他的拳击生涯将会暂时告一段落。 你说，这难道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彭萨科拉的人民钱多人傻，这里风景又好，尤其是这家俱乐部，大片的沙滩，一望无垠的大海，价格公道的餐点和酒水，在这里呆了三年，不但赚得盆满钵满，还让他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怀。 既然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可眼前正在挥舞着拳头的挑战者实在太弱，估计这个回合就会被KO，根本无法与他会师。 正在犯愁闲得蛋疼，突然就有个女人嚷开了，那女人他不要太熟，正是这家餐厅的驻唱歌手梅兰妮。 梅兰妮说，有个人要挑战他，至于是谁，他没有听清，太吵。 于是，他循声向岸堤上的空地看去，正见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亚裔面孔的青年，个子充其量也就一米七八上下，身材精悍却不壮实，穿的是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飞行夹克。 泰尔不禁大为失望。 自己的身材一米八三，足足高出他小半头，体重也要甩他一条街，让他和这样的对手打一场告别赛，即便赢了，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弄不好，还会成为笑柄。 此刻，对方也在看他，他们之间的目光就这样相遇了。 …… 梅兰妮风风火火赶来，想要牵杜克的手，杜克甩脱，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带路！” 老远，梅兰妮就如沐春风，朝泰尔扬手喊道：“推土机先生，我给你带来一架轰炸机！” 推土机是泰尔的绰号，凭拳头硬挣来的！ 意思是所到之处，无人可挡，所向披靡！ 梅兰妮的话随着温和的西南风飘进了泰尔的耳朵，他顿时一怔。 拳击界的铁定法则：只有拳击的强者，才配拥有绰号！ 特么的，人家的绰号明显比自己的霸气很多。 轰炸机，所到之处，一片废墟，寸草不生！ 泰尔忽然来了兴趣，他得探探对方的虚实。 …… 此刻的杜克对他的这具身体很有把握！ 原主只是一名下士，但骨子里有着华夏人一颗不甘平庸、争强好胜的心，虽然因为美国的种族政策不受人待见，可他从未自暴自弃过，多年下来，他一直没忘强健体魄，硬是把自己勉勉强强练成了一个型男。 若不是这个原因，家庭背景优渥的苏思雪会看上他？ 若不是这个原因，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萨拉会看上他？ 别做梦了，如若真是那样，那只是小说里的桥段。 只是，原主的这具身体在没有融入新的灵魂之前，充其量只能装装门面。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伟的灵魂已经正式入驻。 当华夏的李伟在成为一名舰载机飞行员之前，他的真正身份是东方战区潜龙特战队的特种兵，因为飞行天赋，他的上级才把他调离原部队，给了他一个更容易彰显才能的岗位。 这个世上永远不缺特种兵，缺的是某一方面具备天赋异禀的奇才。 不过，作为一名特战队的特种兵，李伟同样才华横溢。 在他的那个时代，世界各国每一年都会举办一场名叫“勇士风采”的世界特种兵大比武，在第十届的比赛上，东方战区潜龙特战队代表中国参赛，而他代表东方战区潜龙特战队出征，结果他的团队在八个团体项目中获得四个第一，他李伟也收获了一枚个人格斗赛和单人射击精英赛的两枚金牌！ 一个人同时将两枚金牌收入囊中，这在那一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为此，他还上了华夏的头条热搜，比赛视频也在国际的几家大型社交媒体上疯传。 正因为这段经历，现在的杜克一点也不慌。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肉体和灵魂更好的融合，这一点，是他目前稍稍担心的。 但是，这之前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磨合，一次是在珍珠港的码头，枪械官麦克斯带着一帮人对他兴师问罪，一次是在檀香山的船长酒吧，他与几个大兵的冲突。 从那两次的结果来看，似乎还算让他满意。 总体来说，他还是笃定的，既然飞行天赋已经成功嫁接，拳脚这块还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 沙滩上的比赛本来正如火如荼进行，随着杜克一帮人的涌现，其中一人立即跳出圈外，主动停战。 他不是不想打，而是发现自己实在打不过。 杜克不慌不忙来到了泰尔的面前。 “Hi，我叫杜克，有兴趣咱俩切磋一下？” 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儿听过，泰尔翻个白眼，冷冷地打量着对面的华裔青年，手指了指另一名拳击手，“约翰或许能满足你的要求！” 被称之为约翰的拳手大步走上前来，喝道：“小子，要和我们老大打，你必须先过我这一关，这是规矩！” 杜克微微一笑：“规矩？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讲规矩？这个社会规矩早就一文不值，我请问你们，前不久日本鬼子偷袭珍珠港讲规矩了吗？接着他们袭击威克岛、登陆马来亚群岛，他们遵守规矩了吗？如果你们还抱着陈旧的规矩不放，不懂得融会贯通，必将被狗屁的规矩拖累……” 第76章 出战 约翰只是讲了一句话，引来对方一大通猛怼，他马上感觉被人羞辱了。 拳手是个最简单粗暴的生物，一言不合的时候，拳头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他果断朝杜克挥起一拳。 杜克身子一侧，轻松躲过。 “约翰先生，我的规矩就是不和弱爆的人争高下，因为实在没劲！如果人人都按自己的规矩来，世界岂不乱套？” 约翰一拳打空，还想继续干，却被泰尔一把拽到身后。 “少尉，请你给我一个不讲规矩的理由！” “我的名字听说过吗？”杜克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日本人突袭珍珠港那天，我就在珍珠港，我当时想都没想，立即升空了一架战斧，一口气揍下了五架敌机，你说，对于这样一个人，难道不该享受你们这里最好的礼遇？你们用不入流的拳击手应付我，是对我最大的不敬！” 泰尔这才将眼前的华裔青年和媒体上大肆报道的空战英雄杜克的名字联系起来。 他的脸上波诡云谲，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位被敬若神明的大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且还要用拳击的手段一决高下。 飞机不会开，拳击可是他的专长！ “你真是杜克？” 杜克尚未回答，人群中冲出一人，是个白人青年，手里拿着一架相机，他匆忙举手大声说道：“我证明，我是纽约时报的自由撰稿人，上次在这家餐厅，他和一位叫邦的飞行员打赌的文章正是出自我手！” 泰尔不再怀疑，马上把凌厉的目光射向杜克，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这等好事，果然没白来！” 接着，口气一变：“出于对英雄的敬意，我今天不准备惯着你！你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而且，我会对投资者负责！” “上尉，我的思想里从来就不会掺杂对运气的幻想，更不会把希望寄托于敌人的怜悯！” “口气好大！” “废什么话！” “少尉，得罪了！” “上尉，请打起你的精神！” 既然这场比赛已经铁板钉钉，早有人开始招呼围观者下注。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黑压压的人群争相掏钱。 “我买泰尔，一百美元！” “我买泰尔，二百美元！” “我买泰尔，八十美金！” …… 沸腾的声浪席卷着这片偌大的沙滩。 好像没听到有人买杜克的。 杜克哀怨地看了一眼己方的人员，赖恩恍然醒悟，连忙朝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学员使眼色。 “我买杜克，五美元！” “我买杜克，十美元！” …… 杜克心底叹息，恰在这时，一个姑娘声如银铃道：“我买杜克，三百美元！” 这可是目前最大的赌注，众人立即看去。 梅兰妮一脸自豪，扬起手中的一叠钱，递给一位收钱的工作人员。 十分钟后。 杜克脱掉外衣，只剩下一件衬衣，两人碰了一下拳头，杜克突然想起一件事，手一挡：“且慢，我需要耽误一点时间！” 杜克看向己方的人，高声道：“谁能给我一根布条？” 众人面面相觑，梅兰妮迫不及待问道：“亲爱的，要布条干什么？” “我要绑在右手臂上，这是我和人打架的习惯。” 在场的只有赖恩知道怎么回事，他是想把伤口扎起来，以便于发力。 “我去餐厅找！” 赖恩刚要转身，梅兰妮拦住了他，“我有！” 说着，她拎起上衣，把手环绕到后背，很快解下一物。 一根浅蓝色的凶兆。 “给！”她没有分毫羞涩，大大方方递给杜克。 杜克也大大方方接过来，再递给赖恩：“帮我一下，越紧越好！” 赖恩于是把那根带着温度的布条帮杜克捆扎实了。 梅兰妮看了一眼被杜克当成膏药贴在手臂上的亲密伙伴，一咬牙：“我再加注两百……” 杜克和泰尔重新碰了一下拳头，各自后退几步。 杜克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泰尔。 杜克很淡定，现在的他身份尽管是一名飞行员，但前世特种兵的戎马生涯已将他的性格锻造得坚毅无比。 泰尔把双拳护在脸上，大踏步向杜克走来。 杜克本能地后退，直到退到一根简易的围绳边缘。 擂台的四周插着四根木棍，揽起了绳索，做成了一个拳击擂台的样式。 杜克沿着擂台四周游走。 泰尔很不不耐烦，果断追击，在双方不到一米之距时，突然刺出一拳。 杜克也挥出了一拳。 两只拳头在空中快速逼近…… 两拳相击！ 杜克和泰尔身子同时晃了晃。 这一击，看得出两人都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显然杜克并未像人们理解的那样不堪一击，他的身子只是轻轻晃了晃，随即稳住。 杜克的同伴们看到这一幕，在震惊的同时不免稍稍心安，他们的精神忽然一振，情绪即刻高涨起来。 “加油杜克！”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很快加油声响彻全场。 此刻的杜克心中有点苦。 这一拳他虽然扛了下来，然而对方的力量实在超出了他的预估，他感觉手臂好像散架了一般。 这一拳同样让对手瞠目，在泰尔的认知里，还很少有人可以正面刚他的一拳，尤其是一个看上去比他弱很多的飞行员。 这一拳更是让梅兰妮又惊又喜，他蓦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蹦又跳：“杜克加油！” 杜克和泰尔各怀心思同时后退，都在准备迎接对方的下一轮攻击。 泰尔思来想去，总以为是自己轻看了对手并未使出全力，他在暗下决心接下来的一拳一定要暴轰对手。 杜克的右手臂因为受伤没有好透，至此还在酥麻，这种刻骨的痛让他有些心虚，他在盘算着要不要继续和对方正面接触。 主意还没拿定，泰尔挥拳又扑了过来。 拳风如雨，杜克左右腾挪，想拼力躲闪，可发现对方的拳头太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对方的一拳已冲破他的防线，直逼他的胸部…… 躲已无可能。 杜克觉得胸口一滞，人已如断线的风筝飘飞而起…… 现场惊嘘一片，尤其是那些把宝压在泰尔身上的人，更是忘情欢呼。 己方的所有人在惊叹后均缄默一片，他们纷纷朝麦思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这一击，直接将杜克摔出五六米开外，身体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跌落在拳台边缘的沙子上。 杜克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滚，一股咸流从胸腔漾起，他知道他出血了。 ‘莫非灵魂和身体还没有得到更好的融合？’一个念头从杜克的心头升起。 泰尔趋步而至，脸有担忧，嘴唇动了动，杜克牙关一咬，从地上一个旱地拔葱。 他准备全力以赴了。 他左右晃动着身姿，向泰尔逼去…… 第77章 临别时的握手 杜克看对方一味退让，像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率先击出一拳。 这一拳又快又狠，居然击中了对方的小腹。 杜克心里一喜，有种渐入佳境的感觉。 “上尉，收起你的怜悯，至少你还没把我揍趴下，胜利对你来说还早！” 拳头很重，泰尔小腹一滞，他急急向后连退几步。 刹那间，他的内心决绝起来。 ‘这小子骄傲得很，一定要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泰尔调整身形，欺身而至，看准机会断然挥拳，一只携雷霆之势的老拳，直刺杜克的面门。 杜克死死盯着那只拳头，在拳头将要逼近之际，飞快一矮身。 “呼！” 泰尔的一拳擦过杜克的脸庞，击空了，他的身体由于惯性正微微前倾…… 机会难得，杜克一个上勾拳，立即把紧攥的拳头抄向对方的脑袋…… “咚！” 拳头快如闪电，结结实实轰在泰尔的下巴上。 杜克的力量并不弱，泰尔顿感七晕八素，一个趔趄，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体。 “好！！”雷鸣般的喝彩响彻云天。 杜克由欣喜变成了心花怒放，看来，过去的他又回来了！他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等他爬起。 泰尔一个腾跃，重新站定，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份狐疑。 “这就是轻视一个人的代价，上尉，你需要醒醒了！” 口气依旧狂妄，得教他好好做人了！ 思念及此，泰尔左右晃动着脑袋，双拳一前一后，双腿交叉前行，如一台推土机稳步向前推进。 杜克把两只拳头护在脸上，弓着身子，也迎了上去。 两人目光咄咄，一眨不眨盯着对方。 似乎就在一瞬间，泰尔出拳了，紧跟着，杜克也同时挥拳击出。 两只拳头在半路相遇，竟撞击在一起。 “蓬！” “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泰尔一个踉跄，而杜克却岿然不动，这一次，杜克没有犹豫，乘着对方身形不稳之际，他一个大步跳上去，开始连续击拳，拳拳直指泰尔的要害。 泰尔仓促迎战，但拳风如雨，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了章法，彼此失据，根本挡不住杜克势大力沉的拳头，尽管他也在极力反抗，但击出的拳头对杜克根本造不成致命的打击。 压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杜克的一记刺拳，这一拳，直接打中了他的太阳穴，泰尔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跪在了沙滩上。 这下，台下沸腾了，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一帮人更是一个劲地手舞足蹈，而梅兰妮已经眼眶含泪，激动得到处找人，正见一旁的邦在挥舞拳头，一把抱住了他。 杜克果断收手，他在等对方站起。 “少尉，你赢了！”泰尔一手撑地吃力地爬起。 “你这就认输了？”杜克还有些意犹未尽，满眼的疑惑。 泰尔的脸上多了一份敬佩：“或许，我还可以打上几个回合，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受过更专业的训练，再打下去，我照样不是你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倒不如把力气留下来打鬼子！” “你这是让着我！”杜克很沮丧，“你不能因为我是一名飞行员而下不去手，这对我不公平。” “我是真心的！少尉，希望能继续听到你的好消息！” 泰尔开始面向众人，陡然提高了声音：“兄弟们，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打拳，明天我要离开彭萨科拉了，海军陆战队正在组建陆战第一师，这是一个全新的序列，我估计今后很难再见到大家了，我会想你们的！ 今天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能和一个海军王牌飞行员过招将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在今后不管我身居何地，身处何种境地，这都是我美好的回忆，事实上，今天我让很多人失望了，你们亏了不少钱，可那又怎么样呢，就冲杜克狠狠教训了鬼子这一点，我们就该和他拥抱，并致以诚挚的祝福，接下来，我们还指望着他多杀点鬼子呢！” 泰尔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泰尔上尉，我能和你握一下手吗？”杜克出声道。 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怆。 作为一个先知先觉者，杜克知道，在即将全面爆发的太平洋战争中，正是这支美国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几乎参加了所有的大型岛屿争夺战，三年多下来，他们从南太平洋打到西太平洋，最后一直打到日本本土，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格洛斯特岬战役、贝里琉岛战役、冲绳岛战役……这些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全程下来，这支队伍伤亡惨重，整支队伍差不多彻底大换血，兵员一再补充，营连级以下的官兵八成以上魂归他乡。 而眼前的上尉泰尔，作为陆战第一师最基础作战单元的指挥官，注定了他多舛的命运，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听到杜克的话，泰尔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站定脚步，把手伸出。 杜克与他紧紧相握。 杜克面色凛然：“希望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我们还能相见，到时好好比划几下！” “少尉，这也是我的祝福！” 泰尔不再滞留，挥手招了招，他的几名同伴尾随他旋即离去。 泰尔一走，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学员们一下子把杜克围住。 每个人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不知何故，杜克却高兴不起来。 邦捶了杜克一拳，语气很懊恼：“唉，早知道多压点！” 赖恩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好奇道：“少尉，就你这身手，全美国的飞行员都挑不出一个是你的对手！” 最开心的莫过于梅兰妮，这场押注，她大赚了一笔，除了本金，她净赚四百多美金。 杜克作为拳手，白白得了650美金。 一行人簇拥着杜克回到露天座位上，一边尽情畅饮一边侃侃而谈刚才的比赛。 碰杯的时候，杜克不经意发现手臂上的布条还在，连忙解开递还给梅兰妮。 梅兰妮连连摇手，莞尔一笑：“要不，就留给少尉做个纪念？” 杜克不经意看到邦脸上的妒意，想也没想塞到他的怀里。 “邦上士，相信我，它将会给你带来好运气，有了它你一定会赢！” “借你吉言！”邦大大方方接过，浅浅亲了一口，把它叠好，美滋滋地放进裤袋。 第78章 邂逅杰基少尉 1941年12月26日，中午。 奥兰多火车站。 一辆吉普载着几人在站前广场停下。 杜克看了一眼驾车的赖恩少校，又扭头看了看邦上士以及梅兰妮。 这三人都是驱车几小时特地来为他送行的。 杜克拎着行李从车上跳下，刚要走，梅兰妮把他叫住：“杜克，亲爱的，我也赠送你一样东西。” 她取出一只小盒子，递给杜克。 看起来很精致，杜克忍不住问道：“梅兰妮小姐，是什么？” “一块欧米伽手表。”梅兰妮亮了亮手腕上杜克送她的劳力士，“你送我礼物，我也回赠你一个，以后我们都会睹物思人，希望你不要把我忘了！” 杜克打开盒子，一眼认出是一款高档的手表，毛估价格起码在三四百美金以上，立即递还给她：“我们的礼物不对等，我不能收！” 梅兰妮眼睛一瞪：“杜克，你看不起我！” 赖恩和邦同时劝道：“少尉，你就收下吧，这是梅兰妮的心意！” 杜克只好作罢，正想把盒子放进行李包，梅兰妮主动道：“我帮你亲自戴上。” 她拆开盒子，握住杜克的手，认真地帮杜克戴在手上。 杜克挥手告别：“几位，后会有期！” 赖恩：“保重少尉！” 邦：“兄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梅兰妮：“亲爱的，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 众人恋恋不舍和杜克招手。 车子一走，杜克回头向候车室走去。 没走几步，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少尉，刚才那位是你的女朋友？” 回头一看，是个黑人，穿着陆军的制式军官服，也是个少尉。 “算是吧！”杜克懒懒答道。 “什么叫算是，女友的那根界线从来都是清晰明了，不存在似是而非！” “我喜欢她，可人家未必喜欢我！”出于对对方军衔的尊敬，杜克继续敷衍。 “我叫杰基·罗宾逊，少尉怎么称呼？” “我叫杜克！” 杰基显然是个话痨：“杜克少尉，你搭车去哪儿？” “华盛顿。” “很遗憾，我们只能同行一站，然后会在杰克逊维尔分开，我要转车去路易斯安那州！” 杜克慢慢有了谈话的兴趣：“杰基少尉，你去路易斯安那州干什么？” “陆军正在筹建一个‘第五装甲群’的作战序列，想必你一定有所耳闻。”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件事他知道。 今年早些时间，《生活》杂志曾披露过，时任美国陆军地面部队司令的莱斯利·J·麦克奈尔中将，成功说服了军方，应该在战场上使用由“有色人种”组成的作战部队，在麦克奈尔的建议下，美军于今年开始尝试性组建由有色人种组成的独立作战单位。这一事件在当时得到了《生活》杂志的强烈支持。 在美军计划组建的由“有色人种”构成的独立作战单位中，有一个第5装甲群，这支部队将由第785轻型坦克营、第761中型坦克营和第784中型坦克营组成，每营675名士兵，都是黑人，部分下级军官也由黑人担任，其他军官和高级军官都是白人。 只不过，“第5装甲群”这个编制一直停留在纸面上，只有它的3个坦克营在后来分别独立服役。 “嗯，我听说过！” 杰基露出骄傲的神色：“我接到征召的命令，正式脱离奥兰多原部队，前往路易斯安那州的克莱本军营，参与组建第761坦克营并接受整训！” 杰基一经说出761坦克营，杜克前世的记忆又泉涌而至。 在二战阶段，美国的黑人作战部队中，名气最大的莫过于这个761坦克营了。 二战时期，美国社会对黑人的种族歧视相当严重，黑人可以入伍参军，但根据当时的联邦法律，他们不能与白人编在一个营连级作战单位服役，只能编成为数不多的几个独立的作战单位战斗，而这些作战单位中，最知名的是第761坦克营。 该营的徽标是一个黑豹头像，因此又获得了“黑豹党”的诨号，这个坦克营以“一往无前”为座右铭，自1944年年末投入战场以来，忠诚实践着这一座右铭，在西欧战场上锐意争先，战斗足迹遍及法国、比利时、荷兰、卢森堡、德国和奥地利，他们率先突破了“齐格菲防线”，也是第一支在奥地利与苏军取得联系的美军部队，这支黑人坦克营面对难以容忍的种族歧视，以杰出的战绩获得了“二战中最高效的坦克营”的美誉。 由于隶属于巴顿的第3集团军，761坦克营又被称为“巴顿的黑豹”。 杜克对眼前的少尉不禁肃然起敬，于是进一步主动说出自己的更多信息：“我来自太平洋舰队，刚从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公干结束，前往华盛顿海军大院领受新的任务！” 杰基一脸羡慕：“海军司令部直接调遣，任命的岗位绝对重要！” 杜克不置可否。 杰基忽然想起什么，话题一转：“差点忘了，前些天太平洋舰队出现了一个很牛叉的空战英雄，他的名字是……” “这个人我听说过，名字我也不记得了。” 杰基努力思索片刻，一拍脑袋：“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也叫杜克，也是一名华裔，别说，他和你还有几分相似呢，难道你就是……” 杰基的眼睛里开始流露出狐疑，紧紧盯着杜克。 杜克连连摇头：“你千万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这个时期报纸的印刷术还无法把照片的分辨率提高很多，因而，现实中的人和报上的照片有不小的差别，加上杜克器宇不算太过轩昂，和别人心目中的英雄还是有些差距，杰基显然不想把他当成真正的杜克。 “我很佩服他，少数裔在美国太难了，他硬是凭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人们对华裔的看法，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改变白人对非洲裔的歧视！” “是的，事在人为！” 杜克放心下来，从对方的话中他听出，最近他在彭萨科拉的几篇报道，定是被这位少尉忽略了。 杜克看了一眼时间，离检票还有二十多分钟，于是把行李包提在手上，说道：“快检票了，咱们进站吧。” 这趟列车是始发，总算准点，杜克与杰基一进候车室，已经有人在排队检票。 这是一趟长途列车，由奥兰多始发，沿着大西洋的海岸线，途径杰克逊维尔、萨凡纳，然后驶离大西洋海滨，拐向哥伦比亚，再到罗利、里士满，最后抵达华盛顿终点站，行程大约要一天半。 第79章 海报女郎 检完票，出了检票口，杜克与杰基来到月台。 一列蒸汽火车已经停在站台上，旅客开始陆续登车。 “杰基少尉，你买的什么票？” “我托人买了一张头等车厢的票，你呢杜克少尉？” “我也是。” 这个时期美国的火车票分为三个档次，头等座、二等座和三等座，所有的车票并不对号入座，票面上只有始发地、票价和车厢信息。 头等座，顾名思义，是最尊贵的存在，不但有舒适的座椅，且每张座椅都是独特的方式摆放，空间还很宽敞，一般还自带卧铺，化妆室与卫生间也一应俱全。 头等座往往一票难求，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乘客多为政府要员和社会名流。 二等座也有身份的限制，乘客主要是政府底层职员、商人和低阶军官等，座位也是采用的软席，但设施相对头等车厢要差很多。 至于三等座，都是木质座椅的硬座，除了票价便宜、设备简陋，车厢里还很拥挤，通常有很多人占不到座位，以先来后到为准。 “真巧，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杰基边说边亲昵地搂着杜克的肩。 两人找到头等车厢。 车厢里人不多，上车后两人各自放好行李，找到两张相邻的空座位，继续聊天。 “杜克少尉，我们能互相写信吗？” 杜克对杰基的这个要求有些诧异，不假思索道：“我们很快都要奔赴战场，甚至会相隔万里，又没有固定的驻地，通信不容易收到吧？” “写部队番号一样可以收到！” “可是，我现在连自己的去处都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长官如何安排。” “等你安排好了，你可以先给我写信告诉你的部队番号，我的地址你就写第五装甲群761坦克营。” 看对方露出为难之色，杰基一点也不介意，连忙补充道：“我俩隶属不同的军种，彼此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如果能把各自战斗的故事讲述给对方，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再说，在我最沮丧的时候，我很需要有个人给我加油，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好，咱们一言为定！” 杰基灿烂一笑，神情已是一见如故：“少尉，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美国的火车除了有一节餐车，还有一节咖啡车厢，里面兼小卖部和酒吧，中间位置有个吧台，下层小卖部，并配有若干小餐桌，加上窗户玻璃宽敞明亮，可以沿途观赏风景，是个不错的社交场所。 看杜克没有拒绝，杰基立即向乘务员招手。 乘务员是个白人姑娘，朝杰基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他。 杰基恼了，叱喝一声：“小姐，你聋了吗，我需要点餐服务。” 女乘务员极不情愿走来，一脸的厌恶：“这里不欢迎你，你该去的地方是煤车后的那一节！” 杰基暴跳起来：“头等座我是花了钱的，凭什么不让我坐？” 争执声很快引来其它座位上的乘客，十多人一下子把杰基和杜克围住，其中有一名白人青年男子，他一把拽住杰基的领口，恶狠狠道：“黑*鬼，请立即从我的车厢里滚开！” “拿开你的脏手！”杰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由分说扣住对方的手腕。 又有一人跻身上前，语气很是不善：“贱货，再不滚开我会把你投入大牢！”话没说完便开始大力推搡杰基。 杰基整个人都不好了，咆哮道：“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老子就动你了……”那人一拳抡向杰基。 杜克霍然站身，一把握住对方的拳头。 “你怎么能打人？”杜克的语气很冷。 一旁的白人男子斜睨了杜克一眼，嗓门一粗：“亚裔小子，乘老子还不想找你麻烦，给老子乖乖坐下，少管闲事，否则让你一并滚蛋！” “这件事老子管定了！” “找死！”白人青年放开杰基，向杜克扑了过来。 杜克迅捷伸手，拽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拉，白人青年一个嘴啃泥，重重扑倒在地。 “你们两个贱人，这事没完，乘务员，去帮我叫人！”白人青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乘务员果真跑出车厢，大声招呼援兵。 很快，几名车站的工作人员蜂拥而入。 “谁规定黑人可以坐头等座？”为首的大声吆喝，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你们瞎了眼吗，老子可是陆军的少尉军官！”杰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军官也不行，只要你是黑人就没有资格坐这节车厢！少尉，乘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赶紧去找属于你的车厢，否则你不但会错过这趟车，我们还会把你告到军事法庭！” 杜克知道这个国家歧视黑人很严重，但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不禁悲愤起来，声色俱厉道：“你们这些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对待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军人，别忘了，没有军人保护这个国家，你们狗屁都不是！” 不少人早就看杜克不顺眼，摩拳擦掌逼上前来，眼看一场打斗不可避免，恰在这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头等车厢还这么乱糟糟的，闹的哪一出？” 众人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一个刚刚走进车厢的长裙飘逸的漂亮女子，戴着一副墨镜，一头棕色的卷发，涂着淡淡的口红，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粉红的小包。 在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两个提着行李的男子。 女子摘下墨镜走上前来，一脸的不高兴，继续斥责道：“离开车只剩下几分钟，你们再闹腾下去，车子又要晚点，求你们散了吧，千万别误了我两天后华盛顿的新片试镜！”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把收回的目光又重新凝向她，骤然间，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你是丽塔·海华丝？” 女子嘴角微微上翘，脸有傲娇之色：“正是本姑娘！” 除了杰基和杜克，一车厢人顿时飞奔上前，把她围住。 杜克和杰基也怔住了。 丽塔·海华丝这个名字对他俩同样如雷贯耳。 丽塔·海华丝，好莱坞当红女星，两年前以一部《唯有天使生双翼》电影蜚声全美国，是美国民众热捧的女明星。 尤其是她在《生活杂志》刊登的照片更是供不应求，照片被登上了23家杂志的封面，成为被派到海外作战的美国大兵最受欢的海报女郎，很多士兵把她的照片贴身携带，以供排遣孤寂。 除此，杜克的前世对这个名字也有所耳闻，她曾被评为二十世纪美国十五位最漂亮的女星之一。 第80章 唯有天使生双翼 “丽塔小姐，能帮我签个名吗？”白人青年男子一脸狂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又拿出一支笔，挤到了丽塔的身前。 丽塔伸手挡了一下，目光透过人群，扫向杰基和杜克。 “刚才怎么回事？”她蹙着眉头，“你们好像在为难两名军人？” 这下，群情又一次激愤起来，人们七嘴八舌纷纷发声，俨然把她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黑人就连乘坐公交都必须坐最后一排，凭什么他可以坐头等厢？” “头等厢都是身份高贵的人才可以享用，黑*鬼根本不配！” “如果这个贱货今天赖在这里不走，我要求退票并赶下一趟列车！” “还有那个亚裔贱人，我怎么看他就是一个小日本杂种……” 随着最后的一句话，丽塔不知不觉把眼睛转向杜克。 这一看，她的目光立即纠缠在杜克身上，再也拿不走。 她的表情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好奇、惊讶、怀疑、惊喜……最后忽然激动起来…… 她大步冲到杜克面前，双手一把抓住杜克的手臂，声音因太过激动变得颤抖：“你就是那名华裔糕点师？” 杜克把她的手拂开，没有吱声。 “你骗不了我，你就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糕点师！”丽塔的话语透着抑不住的兴奋，“我关注你很久了，你的每一篇报道我都会收集下来！” 丽塔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抢过行李箱，按在地上打开了箱盖，从里面捧出一大叠报纸，摔在杜克面前的桌上，“你好好瞅瞅，这里面每一张报纸都有你的新闻！” 说着，她慢慢站直身子，滔滔不绝背诵道：“杜克，今年二十五岁，华裔，中文名杜根华，家住夏威夷檀香山，爷爷最早参与了太平洋铁路的修建，珍珠港事件当天，驾驶一架战斧击落五架小日本的战机，然后转入企业号服役，晋升为少尉，后在追击小日本的舰队中又立下战功，获得海军杰出服役勋章，前不久前往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学习轰炸机驾驶，其间与一名叫邦的飞行员打赌，谁消灭的小鬼子飞机多，谁就可以娶……娶……” 她费力地思索着，不过仅仅片刻之间，她脱口而出：“梅兰妮小姐为妻！” “我说的对吗？杜克少尉！”她的眉间流露出一丝得色，示威般盯着杜克。 整个过程中，全是她一人在夸夸其谈，一开始所有人都是懵的，不知她在说什么，直到她一口气说完，人们这才把眼前的亚裔青年和那名在珍珠港遭袭当天被各大媒体大肆渲染并神化了的杜克联系在一起。 我的老天！众人震惊了。 没人说话，大家都被丽塔强大的气势镇住了。 某人从桌上取出一张报纸，迫不及待翻开，果然在头版的位置看到了一片带有图片的报道。 此头一开，所有人争相从桌上取了一张报纸。 杰基也不例外，抢到最后一张。 人们一边对照报上的照片一边看向杜克。 丽塔一眨不眨看着杜克，目中含笑，她在期望杜克说点什么。 即使此刻杜克什么都不说，丽塔也已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一方面，她收集了太多关于杜克的报道，所有的照片和眼前的军人已经划上了等号；另一方面，她说了这么多话，对方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从神态看，已经默许了她的“指控”！ “是，我就是杜克，华裔，中文名杜根华，来自太平洋舰队！”杜克平静地说道。 虽然心中早已笃定，但丽塔还是松了一口气。 杰基一把握住杜克的手，一脸的自责：“兄弟，恕我眼拙，我竟然没能认出你！” 众人不再沉默，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每个人的神情毫不例外充满了羞愧，心中都在责怪自己的愚蠢。 看杰基还握着杜克的手，丽塔厌恶地一把掰开他的手，把身子横亘在他与杜克之间。 她嫣然一笑：“杜克少尉，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注你吗？” 是啊，一个全美的大明星为何会对一个军人如此关注，以至于对他的信息如数家珍？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包括杜克自己。 杜克摇了摇头，同样一脸茫然。 丽塔昂首挺胸，巡视一圈，扬声道：“我主演的影片《唯有天使生双翼》，你们中有多少人看过？” 八成以上的人一边举手一边争着回答。 丽塔手一指那名至今还拿着手帕的白人青年男子：“你来说说，这部影片中讲了什么故事？” “影片讲述的是，杰夫卡特是一名在秘鲁丛林中驾驶邮件飞机的男子，女子邦尼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吸引住了，可惜杰夫似乎并不喜欢她，就在这时杰夫的旧爱一个叫朱迪的女子出现了……” “够了，待会儿我会帮你签名的！”丽塔洋洋洒洒道，“这是我迄今为止投入情感最真实的一部影片，我以能扮演朱迪为荣，影片中，制片方花了巨额资金来还原逼真的场景，才使得这部影片获得了去年的奥斯卡最佳摄影和最佳效果奖，毫无疑问，正是它的走红奠定了我的星途！ 通过这部影片的拍摄，以及我和参与拍摄的几名飞行员的相处，我突然对那些能驾驶飞机在空中翱翔的人们产生了迷恋，我喜欢被人带飞的感觉，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飞行驾驶更难的技术，我爱死他们了，尤其当我得知杜克的事迹后，我对他的好奇胜过一切，不得不承认，那一夜我居然失眠了，我的梦中全是他，尽管我已是一个有夫之妇，但这不影响我埋藏在心底的那份烂漫的少女梦！ 醒来后我的丈夫问我怎么啦，我说我的心蠢蠢欲动了！我的丈夫并没有任何不快，他反而默许了我的疯狂。” 说到这儿，丽塔从箱子里又掏出一本笔记本，亲自展开推到杜克的面前：“能帮我签个名吗？” 杜克的脸上稍稍游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他就坦然起来，提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丽塔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个时代，军人才是我们的明星！这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正确的价值观！” 第81章 电影计划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美国，电影刚刚兴起，电影演员，作为一种全新的职业，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镀金镶银自带光环，跻身于社会名流行列，而当红明星，更是名流中的名流，甚至于很多总统，在竞选阶段都希望得到他（她）们的站台。 在那个娱乐贫瘠的年代，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心仪的明星，而丽塔特有的性感与妩媚，毫无疑问给她赢得了多数派。 所以，有着广泛群众基础和显赫身份的丽塔无疑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她的话一说完，人们纷纷转向杜克，除了表达冒犯的歉意，都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份签名。 至于他和杰基能否继续享用头等座，更是没人提及。 奥兰多火车站的几名工作人员在要到杜克和丽塔的签名后，心满意足下了车。 蒸汽火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后，呼哧呼哧启动了。 窗外，是广袤无边的西太平洋，明媚的阳光下，深色的海水偶尔也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杜克，你去哪里？” 火车刚开动，坐在杜克对面的丽塔便迫不及待问道。 “华盛顿。” “太好了，我们同路，这次旅途不会无聊了……能问一下你去华盛顿有什么事吗？” “我的长官命令我去五角大楼报到！”杜克不想一味被对方提问，开始主动追问，“丽塔小姐，最近在拍什么片子？” “刚拍完《碧血黄沙》，其实，这次去华盛顿并不是为了拍片，而是受邀从事一项公益活动。” 一旁的杰基忙问：“方便透露一下吗？” 丽塔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联邦政府刚刚发行了一期战争债券，用于募捐军费，总额度是五个亿，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提议邀请电影明星帮助宣传，于是，有人想到了我！” 杜克有些好奇：“那不是影响你的收入吗？” “可不嘛，要不然怎么只有我一人答应！好莱坞的大牌明星多的是，我丽塔才红了一两年，怎么也轮不上我，可是没好处的事别人不干，而我又不在乎钱。” 杰基忍不住又问：“那你图什么？” 丽塔提高声音：“杰基少尉，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吗？如果这场战争因为我的努力，少死一些人、早一点结束，损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丽塔口气一转，“当然，华府也不会一毛不拔，如果销售业绩突出的话，提成的奖励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杜克插话道：“或许，丽塔小姐的考虑不仅于此吧？” 丽塔笑盈盈问道：“杜克少尉，你来说说看，我是怎么想的？” “丽塔小姐看中的是一次免费的宣传机会！政府发行债券，一定会加强宣传，况且因为战争已真真切切降临，在这个特殊时期，全美国的媒体也会主动聚焦报道，而丽塔小姐作为代言人，曝光度绝对少不了，全程下来，不但丽塔小姐名声大噪，而且还会提升民众对你的好感度，如此名利双收的好事，不干才傻呢！” “算你聪明！”丽塔面露得意，“所以，当有人给我经纪人打电话，我的经纪人征询我的意见时，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就冲这一点，丽塔小姐的聪明要甩其他明星几条街！” 丽塔调皮一笑：“能得到杜克少尉的夸奖，我深感荣幸！” 看得出，丽塔的心情大好，她大大咧咧拍了拍杜克的肩：“少尉，漫漫旅途单调寂寞，我能请你到咖啡车喝一杯吗？” 不等杜克表态，丽塔起身，取下挂在胸前的墨镜戴上，将手臂往杜克面前一伸：“还磨蹭什么呢，走吧少尉！” 漫长的时光的确需要打发，杜克跟着起身，招呼杰基：“杰基少尉，一起去吧！” 杰基连连摇手：“我还是不去了！” 杜克知道他的顾虑，刚才这么一闹，在他心中已留下了阴影，他不想徒增烦恼。 杜克叹了口气，对丽塔摊了摊手：“既然杰基少尉不想去，我看算了！” “他不去我们去啊！” 杜克果断摇头：“杰基少尉下一站就下了，我再陪他聊会天！” “别呀，不能因为我扫了你们的兴！”杰基忙不迭道。 杜克坐下，抬头对丽塔说道：“丽塔小姐，一站时间不会很长，等送走了杰基少尉，我们再去小坐，好吗？” 丽塔无奈坐下，想了想对她的其中一名随从吩咐道：“你去帮我们叫一打啤酒！” “杜克少尉，你和杰基少尉认识多久？” “我们也就不久前刚认识，但我俩很投缘……” 杰基打断道：“我隶属第五装甲群761坦克营，我和杜克少尉约定好，不管将来身居何处，我们彼此会互通信件，把各自的战斗故事告诉给对方。” 丽塔心一动，忙道：“我能和你们订立一个约定吗？我有个好主意，不如你们留心身边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我们三人互相写信，等到几年后，我有了更大的成就和更多的金钱，我准备找一个好的编剧，把你们的故事编成剧本，然后由我出资拍摄一部战争片，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你的想法太妙了！”杰基面露狂喜，“能和漂亮的丽塔小姐做朋友，我的那帮兄弟们还不羡慕死？” 丽塔见杜克没有表态，一边看着他一边问道：“杜克少尉，你的意见呢？” “好是好，前提是我们得活着！” 这显然是个沉重的话题，三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丽塔嫣然一笑：“其实，上帝会保佑你们的！”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杜克和杰基。 “这里有我的地址，当你们想起我时，可以给我写信，其他人的不敢保证，你俩的信我一定会回的！” 丽塔的随从提来了一打啤酒，先打开了三瓶递给了他们。 “杜克少尉，为我和你的缘分干杯！”丽塔主动与杜克碰了一下啤酒瓶。 两人各喝了一大口。 杰基也与杜克碰杯：“兄弟，记住我们的约定！” 杜克颔首，略一沉吟：“杰基少尉，我估计不久后你们第五装甲群761坦克营就要奔赴西线战场了，祝你好运！” “你的意思是和德国人干？为什么不是日本人？” “和日本人干就交给我们海军了，没你装甲群什么事！” “祝你好运！” 黄昏时，杰克逊维尔站到了。 杜克把杰基送下车，并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第82章 新职位 随着列车一路向北，气温开始骤降，一天后，当抵达弗吉尼亚州的州府里士满时，气温已降至零度以下，尽管头等车厢的暖气很足，杜克还是感到丝丝侵骨的寒意。 里士满是个大站，停车半小时，杜克此行没准备寒衣，本想到了华盛顿后再买，可实在冷得受不了，便决定下车到附近的商店转转，买一件御寒之用的毛衣。 顺便再买一副墨镜。 自从奥兰多登车丽塔说出他的身份后，消息不胫而走，不时有其它车厢的旅客争相涌入头等厢，除了一睹他的容颜，还有很多人找他签名，就连到餐车吃饭，周围也能围满了人，这让杜克一路上苦不堪言。 所以，弄副墨镜戴戴，或许能免受其扰。 时间已是中午，里士满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两边贴满了征兵的海报，几乎每张海报前都聚集了很多年轻人。 很显然，美国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开动。 杜克轻易就找到了一家商店，买了一件低领的毛衣和一副墨镜。 看时间还早，他在街边的餐厅点了一份三明治和汉堡，外加一杯咖啡，吃完后慢慢悠悠回到了车上。 果然，有墨镜在脸，他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到达华盛顿火车站已是深夜，杜克与丽塔及她的两名随从出了站。 该到了与丽塔道别的时候了。 将近两天的旅程，因为丽塔的出现，时光被轻易打发，同时，这个性感女郎也给杜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杜克和丽塔停下脚步。 “杜克少尉，接下来你去哪儿？” “先找个旅馆住下来，明天一早去五角大楼报到。” 丽塔眼睛转了转：“华府已经帮我们订好了酒店，不如，杜克少尉和我一起走？” “不了，我的军阶太低，住不起太贵的酒店。” 丽塔的眼神明显有挑逗的意味：“放心吧少尉，不需要你花一个子儿。” 杜克连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晚上还想花点时间写一封信。”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杜克的心砰砰直跳，稳了稳心神：“丽塔小姐，我们来日方长，别忘了我们的电影计划。” “好吧……能问一下你是给女朋友写信吗？” 杜克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否则不会这么急切的！”丽塔微微一笑，“记得按名片的地址给我写信哦，我很期望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 杜克打了一辆的士，在五角大楼的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 住下后，他取出萨拉送给他的那支派克笔，开始给萨拉写信。 给萨拉写信也就是随便一说，本是为了敷衍丽塔，可此时这个念头变得如此迫切。 他发现的确有点想她了。 杜克于是将离开珍珠港后的所有经过汇报了一下，以及表露了自己离别后的思念之情，一口气写下了两页纸，然后到吧台找服务员要了一张信封，在街边找了一个邮箱，连夜投了进去。 …… 第二天上午九点，杜克准时出现在五角大楼的海军大院门前。 他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警卫，并说明了来意。 警卫立即拨了一个电话，很快，一名海军军官带着一人从里面疾步如飞走出。 人还未到，他便高声喊道：“杜克少尉，还记得我吗？” 看到满脸堆笑的怀特中校，杜克很诧异，忙飞跑迎了上去。 “怀特中校，你怎么在这儿？” 怀特抢过杜克手中的行李包，转交给随行士兵，一把抱住杜克。 “你刚离开舰队基地，我就接到调令，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路上还好吗？” “一切顺利。” 短暂的寒暄后，怀特把杜克带到他的办公室，亲自给他打来一杯咖啡。 “你的事我全知道，我已关注你很久了包括你和那名叫邦的飞行员的赌约。” 杜克喝了一口咖啡，神色一肃：“长官，把我调来到底为了何事？” “这个答案恐怕需要金恩将军亲口告诉你，我只负责执行他的命令。” 杜克更好奇了：“这么说，调我来是海军司令金恩将军的主意？” “是的。”怀特看了看表，“金恩将军应该马上就到，待会儿我就带你过去。” 说话间，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喇叭鸣笛声，怀特赶紧走到窗前看了一眼，旋即说道：“金恩将军到了！” 没多久，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怀特快步走出房间。 “金恩将军，杜克少尉从彭萨科拉报到了。” 房外金恩不苟言笑的声音立即传入杜克的耳朵：“你马上带他到我的办公室。” 海军总司令的办公室房门关着，杜克挺直身子，扯起喉咙喊道：“报告，太平洋舰队杜克少尉前来报到！” “进来吧！” 金恩正在写着东西，看到杜克进来，收起笔，目光一凝，脸上漾起一片笑意：“杜克少尉，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在珍珠港给你授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我们已经在华盛顿的海军最高指挥机关相会，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战争！” “没错，时势造英雄，正是因为这场战争，如你这般能力杰出者才有了大展拳脚的舞台，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一些掩于沙石中的宝石才能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样正是因为这场战争，一个国家伟大的凝聚力才能得以彻底焕发，少尉你说，我们该不该感谢这场战争？” “战争固然带来疼痛，但能让人保持清醒！” “少尉，你需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个人的答案，我感谢这场战争。” “理由？” “危局之下，美利坚不能独善其身，小日本的悍然挑战，意味着它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这有利于很多饱受军国主义蹂躏的国家快速形成统一阵线，也意味着它的末日已经到来！” “你的答案我不满意，你忽略了我们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现在，希特勒政府已经正式公开向我们宣战，西线的威胁同样不可等闲视之！” “决策的事不是我所操心的，我只是一名飞行员，我会无条件服从长官的命令！” 金恩哈哈一笑，从办公桌后站起：“既然如此，我一个推销员的职位需要你马上去做！少尉，请跟我走一趟！” 说着，金恩向门外走去。 第83章 效益挂钩 杜克也不敢问，只得亦步亦趋跟着金恩下了楼。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他做梦也没想到，海军的最高长官会给他安排一个推销员的职位。 尽管，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职位，但他知道肯定与打仗没关系。 杜克上了金恩的专车，车队驶过白宫，向东穿行了两个街区，最后在宾夕法尼亚大道西北1401号威拉德酒店门前停下。 这是美国一家历史悠久的豪华酒店，创建于1818年，酒店设施包括众多豪华客房，数家餐厅，奢侈品商店等，后世著名的循环酒吧也坐落在这家酒店内。 来到三楼的一间宽大的会议室，里面有不少人，杜克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杜克先生，我是露丝，您还记得我吗？” 一个金发女郎迎了上来，老远就伸出手。 此女正是带队记者团前往珍珠港采访，并邀请杜克参与宣讲团的华府总统办公室的秘书露丝女士。 杜克一边和她握手一边微笑颔首：“露丝女士，很高兴见到你。” 露丝接着看向金恩，忙不迭道：“金恩将军，这件事怎敢有劳你亲自走一趟？” 金恩并不看她，快速在屋里巡视一圈，眉头一皱：“我们的性感女郎呢？” 露丝会意一笑：“原来将军另有所图啊！” 金恩坦然道：“你以为呢，这种事我本可以安排一名下属直接把杜克少尉带过来，若不是为了一睹芳容，这大冷天的哪有比呆在办公室喝一杯热咖啡更惬意的事？” “将军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叫了，昨夜她很晚才到，你也知道，漂亮的女人爱睡懒觉，事情还多！” 正说着，门外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随着声音愈行愈近，杜克忍不住看向大门入口。 一行人中，为首的一个棕色头发的妙龄女郎愈加醒目。 目光一凝，杜克怔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深夜刚和他分手的大明星丽塔。 刹那间，杜克恍然大悟，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新职位的所有内涵。 战争债券推销员。 丽塔一开始并未注意他，而是径直走到迎向她的露丝。 “丽塔小姐，你太漂亮了，你的出现真让我眼前一亮。” 丽塔微微一笑：“你就是总统办公室的露丝小姐？” “呃……”露丝一边点头一边把丽塔引向金恩，“丽塔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位大人物……” 金恩笑意盎然，赶忙伸手去握丽塔的手，丽塔本能举手，手才伸到一半，她的目光突然落在金恩身后的杜克身上…… “咦，杜克少尉，你怎么也在这里？”丽塔眼里透着不可思议，一甩手扑向杜克。 她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杜克的手，语气充满兴奋：“难道这就是缘分？” 杜克有些尴尬，连忙把丽塔牵引到金恩面前：“这是我们的海军总司令金恩上将。” 金恩垂下的手再次抬起，丽塔轻轻一握，嫣然一笑：“将军威武！” “丽塔小姐，我本人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哦！”金恩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阳光，“你主演的《唯有天使生双翼》，我看了不下三遍，每一次看，都有不一样的感受！接下来，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碧血黄沙》！” “谢谢将军喜欢，小女子更有信心拍出更多好的影片了。” 金恩这才话锋一转：“丽塔小姐和杜克少尉认识？” 杜克抢着答道：“我和丽塔小姐这次搭的是同一趟火车，且同乘的一列车厢，也是刚认识的。” 丽塔接过话茬：“不瞒将军，我很崇拜杜克少尉，他的报道我一篇不拉都搜集了下来，你们海军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军人，与将军的英明领导不无关系！” 金恩傲然道：“我对我的属下一直严格要求！” 露丝踱步上前：“既然丽塔小姐和杜克少尉熟识，那就更好办了，省去我互相介绍，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金恩插话进来：“好吧，那我就先行告辞……”他目不转睛盯着丽塔，一副虔诚的样子：“丽塔小姐，等你有空，我可以单独请你共进晚餐吗？” “求之不得呢，将军！” “好，那咱们说定了，到时我会给你打电话。” 金恩又转向杜克：“少尉，你的这份差事恐怕是世上最愉悦的职业了，我恨不得跟你调换……少尉，第二期的战争债券需要你，我命令你以一名海军英雄的身份鼓呼更多的人加入拯救国家的行列，具体的事项露丝小姐会详细告知……” “将军，非我不可吗？”杜克有些沮丧。 “是总统说服了我，他认为你的号召力并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大明星，最关键的，他只需给你支付很少的报酬，谁让你一下子击落了多架敌机呢？要怪就怪你的表现太优异了！” “可是，将军，您不觉得这样对待我对我太不公平？你让一个猎手放下猎枪，他会失去斗志的！” “猎人就是猎人，他的猎枪永远不会生锈！少尉，吃人的野兽太多，你一个人消灭不干净，只有换来更多的猎枪，招募更多的猎人，才能把那些恶兽赶尽杀绝，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兜售你的勇敢和宝贵的经验，从而让更多资源投入到这场旷古少有的伟大战争中，想清楚这一点，你还觉得你的工作无意义吗？” “我明白了长官！” 金恩大感欣慰：“放心吧，我与总统私下有约定，你只要卖够1000万的债券，我会召你归队！不过，请你记住你曾说的一句话，你会无条件服从命令！” 扔下这句话，金恩招手随行人员，一众人很快退去。 会议室内只剩下华府的一些工作人员，以及杜克和丽塔。 露丝招呼杜克和丽塔入座。 露丝看着杜克笑盈盈道：“少尉，你最好别听你们司令的，第二期战争债券募捐总额是五个亿，我们除了全方位免费提供你的吃住行，还会给予你一定的报酬，它与你的业绩严格挂钩，每卖出去一份，你将获得万分之二的提成，一千万的债券，你到手的钱是2000元，可是，如果凭你的努力你能卖出一个亿呢？那可是2万美金啊！这可是一大笔丰厚的报酬，甚至超过了所有军中服役的最高将领一年的薪酬，这样一算，你心动了吗？” 杜克的眼睛瞬间瞪得又圆又大：“是真的吗？” 露丝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会与你和丽塔小姐各签一份协议，以保证你们切身的权益！” 第84章 纽约唐人街 露丝接着道：“今晚，将在十八楼的宴会大厅举行一场第二期战争债券的发布酒会，晚间七点准时开始，邀请的除了全国的各大媒体，还有华盛顿的名流和富豪，以后，每一天的行程都会提前定好，本周，我们重点是经营华盛顿，下周我们会前往第二站纽约市，按我们的计划，三个月内完成从华盛顿到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休斯顿、费城、旧金山、波士顿、亚特兰大、匹兹堡、底特律等十大城市的巡回报告会，到那时，我们的工作才算结束，当然，如果五个亿的销售提前完成，也意味着我们可以提前收工！” 讲完细则，露丝和杜克、丽塔分别签了委托协议。 协议的核心内容之一，除去不可抗力因素，在指标为完成之前，双方谁也不能解聘对方。 会议结束，露丝从包里掏出1000美金，放到杜克的面前。 “杜克少尉，这是预付给你的钱，下面的时间，你自由支配，你可以用这些钱去购物，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一些，毕竟，从此之后，你是一名公众人物，你的所言所行，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形象！” 杜克尚未说话，丽塔抢口道：“杜克，我陪你去！” 杜克与丽塔的房间紧靠在一起，回到房间，杜克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小睡了一会儿。 快中午时，丽塔敲门，喊杜克一起去餐厅用餐。 吃完午餐，丽塔一再要求陪同杜克购物，杜克也不好拒绝，两人把附近的商店转了个遍，最后，杜克换了全新的行头。 接着他还找了家理发店，理了发剃了须。 …… 一周后，华盛顿的债券售卖告一段落。 其间，过了个冷清的元旦。 如今，他已养成每天买一份华盛顿邮报的习惯，不为别的，只为看到萨拉写的新闻，可一周来，没有任何萨拉发回的消息。 华盛顿市的债券总体销售差强人意，但因为是首都，富人占比多，加上宣传到位，七天时间卖出去1800万的债券。 其中大部分由丽塔贡献，以杜克的名义只卖了300多万。 这300多万的购买者，主要是一些家境富裕的年轻人，他们都有着一腔热血，非常渴望能报名参军上阵杀敌，故而这些人是真心崇拜杜克。 如此看来，这个时期，当红明星还是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他们的鼓动力远大于哪怕是一名战争英雄。 而杜克也不可谓不努力，甚至每一天的演讲稿都亲自拟写，并保证不雷同。 之所以依旧卖得不好，个中原因杜克也总结过，归根结底与他的族裔有关系，彼时的美国社会对华裔依旧成见很深，这一点，并非他个人能力所能改变的！ 300多万的销售提成，才600多美元，平均下来每天90元不到，还不如在彭萨科拉的海城俱乐部的一场拳击来的痛快。 这天晚间，在移师洛杉矶的大巴上，杜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大卖特卖赚足第一桶金。 后排的丽塔看杜克一直不说话，便主动挪了座位与杜克坐在一起。 “嗨，想什么呢？” “丽塔小姐，你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儿吗？” 丽塔知道他的意思，毫无迟滞答道：“在很多人看来，战争离他们还很远，他们认为美国是世上最安全的国家，只要战火不烧到国内，没人在意！之于认购债券的钱，他们更在乎吃一顿好吃的，或是消遣一场电影！” 丽塔的看法有独到之处，杜克表示认同。 “别气馁，我有办法帮你！” 丽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哦？”杜克很好奇。 “不过，你得听我的！” “你先说来听听！” 微弱的灯光下，丽塔认真想了想，说道：“我的两个伙伴都是演员，名气虽然不大，但演技尚可，不然我们编个剧本，以战争突然降临这个国家为题材，然后公演几场，效果一定不会差，比我们每天口干舌燥站在台上作报告不知要强多少倍！” 杜克大摇其头：“你这不是为难我嘛，这可是技术活，我哪会干这种事！” “你一定行的！剧本我来编，你本色出演，我演你的妻子，舞台剧时长不超过一个小时……”丽塔越说越兴奋，“这肯定是个好主意，绝对能够制造轰动效应！”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擅长干这个！”杜克有些畏难情绪，不敢断下决心。 “别呀，多好的机会，多棒的创意，求你了杜克！” 杜克勉强点了点头：“那你先把剧本写好，我看看自己适不适合。” “没问题！”丽塔喜笑颜开。 晚上十点多，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大巴抵达纽约市曼哈顿区的一家酒店。 众人下车的时候，露丝叫住了杜克和丽塔，轻声说道：“你俩放好行李马上到大堂集合，我请宵夜！” 一下车，寒气扑面而来，杜克在下榻的房间放好行李，乘电梯来到大堂，露丝已等在那儿，没多久，丽塔也换了一件裘皮大衣匆匆而来。 露丝笑问：“二位，想吃点什么？” 丽塔瞟了一眼杜克：“听杜克的，我对吃的向来不讲究。” 杜克此时饥肠辘辘，噎了一口口水，匪夷所思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能有一顿火锅就好了。” “火锅？”丽塔一脸茫然。 露丝到底年纪比丽塔大，也见多识广，略一思忖说道：“这好办，离此地不远的曼哈顿南区下城，有个华人聚集地，我们把它叫做纽约中国城，或叫纽约唐人街，生活着几十万的华人，通过近些年的发展，它的规模已超过旧金山的唐人街，我想那里一定可以满足杜克先生的胃。” 说完，露丝向门外走去。 丽塔追上杜克，好奇道：“火锅是个什么东西？” 杜克的前世，就好这一口，不假思索道：“就是把调好的汤汁在铜锅里烧开，将切好的各种食材在锅里涮一涮，然后沾上自己喜欢的调料即可食用。” 丽塔似懂非懂，但满脸的期待。 一辆的士早就候在门口，露丝坐副驾驶座，杜克和丽塔爬上后排。 “唐人街。”露丝吩咐司机。 车一开上主干道，司机开口了：“这几天的唐人街很热闹，几位是去黑潮酒吧看拳赛吗？” 第85章 西部牛仔 杜克心一动，忙不迭问道：“什么拳赛？” 司机不疾不徐道：“唐人街来了一个得克萨斯州的西部牛仔，名叫安东尼，专打唐人街的华人，也捎带周边的犹太区、波多黎各区、意大利区的人，反正，他就是看少数裔不顺眼。” “结果呢？” “他的拳击犀利毒辣，关键是拳头还重，已经三天了，倒在他的拳下的据说已有十几人，至今还没人能赢他。” 说着，司机回头看了看，借着路灯光，他的目光在杜克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你该不会是华裔吧？” “是的。” 司机的口吻略带嘲讽：“安东尼好像天生和华裔有仇，昨夜有个华裔青年不服气前往挑战，几个回合被他打趴下，本来安东尼就算赢了，可居然上去继续补拳，那名华裔再也没站起来，最终被人抬了出去，我估计不死也废了。” 见杜克不搭腔，司机又道：“你知道安东尼贴在酒吧门前的海报怎么写的吗？专治华裔各种不服，顺便教训所有附着在美国土地上的吸血鬼！” 丽塔是西班牙裔，听完后忍不住忿忿说道：“这个安东尼好狂，要不是有工作在身，我恨不得登则广告，重金征募少数裔拳手，好好杀杀他的威风！” 杜克马上问道：“如果真有个少数裔的拳手能够赢了安东尼，你愿意出多少钱？” “2000美金！绝不会低于这个数！” 司机露出艳羡的口气：“这位小姐真有钱！” 杜克暗暗盘算，快到唐人街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成型的方案。 “司机先生，把我们送到黑潮酒吧。” 露丝插话道：“杜克先生，你真想去看拳赛？” “就去看一眼，然后咱们找地方先填饱肚子。” “我就说嘛，今天可不能太晚，明天上午在酒店还有一场新闻发布会。” 十一点不到，的士在黑潮酒吧门前停下。 纽约是个大都会，这个时候才是纽约人夜生活的开始。 黑潮酒吧开在唐人街的最外围，位于两条V型街道的交叉口，由一幢废弃不用的厂房改建，经过老板的精心改造，成了曼哈顿下城地区最大最潮的大型酒吧。 大幅的霓虹灯将这片街区衬托得愈加繁华。 这是一栋只有两层的楼房，看上去像极了杜克那一世所见到的烂尾楼，两面临街的墙面装有简易玻璃幕墙，十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聚焦在楼顶端一块硕大的招牌上，清晰地看到上面四个发光大字：黑潮酒吧。 除了探照灯，楼面上还缀满了各种灯光，把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出楼内一到二层已然灯火辉煌，灯影里，里面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喧闹声繁杂纷扰。 酒吧的大门又宽又高，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进。 三人进了酒吧，不时有端着酒水托盘的男女服务员在人群中穿梭。 迎面走来一位体态丰腴的女子，手拿一只小瓶装的啤酒，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突然对杜克眨了眨眼睛，手快速搭在杜克的大腿上，刚要上探，杜克闪电般躲过。 女子用一种挑逗的语气嗲声说道：“先生，要不要姐姐请你喝一杯？” “不用了，谢谢。” 杜克扫了一眼酒吧大厅，发现中央一到二楼都是相通的，而二楼的看台上，黑压压的全是伸长的脑袋。 突然响起了劲爆的音乐，伴随着乐声，不知从哪儿通过麦克风传进一个又甜又软的女声：“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光临黑潮酒吧，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戴安娜，接下来，让我们热烈欢迎西部牛仔安东尼先生！” 话刚说完，中央的拳击台后面一台升降机冉冉升起，一个体型高大桀骜不驯的白人拳击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等升降机停稳，他飞身跳入擂台，大步走到灯光下，打出了两记呼呼生风的直拳和勾拳。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大家来猜一猜，今晚的黑潮酒吧还将续写安东尼的辉煌吗？” 同一时间，二楼的穹顶上突然垂下一条绳子，一个长发女子顺着绳子空降而下，落点正是那台升降机，女子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刚出头，浓妆艳抹。 数九寒冬的，她穿的是超短裙和紧身的黑色背心，脚一站定，她理了理飞散的长发，从升降机上拽来带线的麦克风，先是和安东尼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身子转了一圈，倚在安东尼的臂弯里，对着麦克风笑盈盈说道：“我敢断言，在今天到场的观众中，一定藏龙卧虎，说不定已有人急不可耐了，不过，请先容我介绍一下拳王安东尼三天来在黑潮酒吧的历史战绩——大家要听吗？” “要！”台下响起排山倒海的喊叫声。 戴安娜微微一笑，字字铿锵道：“安东尼的历史战绩是——12战12胜，其中10次KO对手！” “啊——”偌大的酒吧内响起齐刷刷的惊叹声。 戴安娜的话音一落，安东尼傲然一抖肩，将身上的一件披风取下，递给身旁的女子，双臂握拳高举，露出了一块块有型的肌肉，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戴安娜慢慢扭动身姿。 “先生们女士们，在好戏登台之前，接下来首先是我们黑潮酒吧的招牌节目，由我戴安娜先给大家带来一段劲舞，我的姐妹们在哪里？” 几位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涌上了拳击台。 “哐——”一声打击乐。 俄顷间，乐声大作，拳击台上的女子们整齐划一开始了今晚热情奔放的热舞。 将近十分钟的美女组合热舞刚刚结束，一名工作人员递给主持人戴安娜一张纸条，她瞥了一眼马上兴奋说道：“有人告诉我，就刚才短短的一会儿，已经有四名拳击手报名参加挑战安东尼，老规矩，按报名先后顺序，谁赢了安东尼，谁就可以拿走本酒吧提供的5000奖金！” 宣布完毕，拳击台周围热闹了起来，不少工作人员簇拥而至。 第86章 临时起意 首先跳上擂台的是一个叫迈克李的黄皮肤青年。 他双脚交替前行，向安东尼逼近而去。 安东尼神色淡泊，只是缓缓将握拳的双手探向身前。 两人试探着，谁都没有率先出拳。 以安东尼为圆心，迈克李转了两圈，正是这个动作把安东尼惹怒了。 他的双目中渐渐升起一股戾气。 第三圈的时候，安东尼不堪忍受，一个大跨步，身子斜刺上前。 两人终于同时挥拳迎击。 两拳相击，迈克李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好几步，最终被围绳挡住才勉强站定，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已有了恐惧。 安东尼决绝追了上来。 迈克李沿着擂台四周拼命奔躲，由此可见，刚刚的第一拳，已把他打怕了。 安东尼越来越不耐烦，突然就驻足了。 他瞥了迈克李一眼，转过身子不再看他，把后背留给了对手。 这在拳击台上极其鲜见，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拳手才会做出如此举止，如果没有金刚钻，它将是致命的，因为这是最佳的偷袭机会。 迈克李当然知道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稍加犹豫后，他立即启动步伐，向安东尼的背影快速奔袭…… 人刚刚逼近，安东尼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迅捷转身，右拳一抡，一记抡击结结实实砸在了对方的胸口上，迈克李的上身如同遭受了一记大锤，轰然倒地。 裁判弯下身子大喊：“10、9……” 喊到“1”时，迈克李终究没能站起，裁判双手摇了摇，宣布安东尼KO获胜，台下顿时一片欢腾…… 看到这儿，杜克示意露丝和丽塔离开。 三人在寒风料峭的大街上找了很久，才看到一家中式火锅店。 因为早过了饭点，大堂内没什么顾客，只有寥寥的几桌。 三人找了一张靠窗的餐桌坐下，很快一名华人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走来，用娴熟的英语说道：“晚上好，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接过菜单一看，杜克大失所望，这里的火锅并不是他前世钟爱的四川火锅，而是广式的海鲜火锅。 不过，好在是铜锅炭火，总算还有点那个味道。 但从没吃过火锅的丽塔却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又是牛肉又是海鲜的一口气点了很多，把整个桌台都铺满了。 杜克取来调料的时候，铜锅的汤已经沸腾。 杜克教二人如何拿筷子，又让她们根据各自的喜好调好配料，然后开涮。 “天哪，真是人间美味！”丽塔将一块涮好的鱼片沾上调料，笨拙地用筷子夹上，才放进嘴里便开始惊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渐渐的，杜克吃出了家乡的味道，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差不多吃饱。 放下筷子，杜克对露丝说道：“露丝女士，关于明天上午的发布会，我有个新鲜的想法。” 露丝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和安东尼打一场拳击赛，以债券代理人的身份……” 对面的两名女子立即瞪大双眼。 “杜克先生，我没听错吧？”露丝和丽塔对视一眼，抢先问道。 杜克淡淡应道：“我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会赢，但至少不会输得很难看。” 丽塔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会打拳？” 杜克不屑道：“这世上就没有人不会打拳的，只有专业与非专业之分……” 丽塔瞬间打断了他：“那你是专业还是非专业？” “并没有专门进行过拳击训练，但我以为专业度还是有的，否则我不会主动挑战一名战绩赫赫的专业拳手！” 露丝接着问道：“你的把握到底多大？” “不敢保证，但可以一试……”杜克慢慢提高声音，“露丝小姐，你们的协议中只是让我代理战争债券的销售，并未具体到用何种方法，我只需要你在明天的媒体发布会中，把我即将挑战安东尼的消息广而告之，当然，新闻标题越夸张越好，另外，我还需要你以政府工作人员的身份去黑潮酒吧提前做好沟通……” 短时间内露丝已考虑清楚利害关系，连连摇手：“不行的，杜克少尉，你的身份特殊，我不能让你冒不必要的险，万一你有任何闪失，总统责怪下来，我的工作都会丢的。” “可是，假如债券销售不达标，你的上司对你一样有看法。” “起码，我无需承担风险。” 杜克坐正身子，正色道：“露丝女士，十座城市我们才卖了1800万，按这个速度五个亿卖到何年马月？你不妨试想一下，如果纽约的媒体都在炒作这件事，一名飞行员不但可以用战斗机做武器，他的拳头同样另敌人闻风丧胆，他所代言的债券销售会差吗？” “可是，你败了怎么办？” “放心，人们对一名歼落五架敌机的战斗英雄不会有太苛刻的要求，相反，他们会敬佩他的勇敢。” 丽塔轻声问道：“杜克，你有打拳的经验吗？” “实话说了吧，我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前不久就在彭萨科拉一家叫海城俱乐部的餐厅，我赢了一名拳击手，他即将加入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为此，我额外收入了好几百美元。” 露丝夸张喊了起来：“少尉，你该不会看中了黑潮酒吧的五千奖金吧？” “如果这笔钱是我该得的呢？” “少尉真的很自信？” “我的本意是为了打破债券销售的低迷，这样下去我会被困住的，我很想早点完成我的任务；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华裔不能被人这么欺负，我想为我们华裔争口气，一个德克萨斯的牛仔小子不该如此嚣张，既然他公开表达种族歧视倾向，总该有人让他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 丽塔大声喝彩：“好，咱俩想一块去了，即使你输给安东尼，我也支持你！” 露丝不说话了。 俄顷，她犹犹豫豫道：“万一，那位牛仔不同意与你应战呢？” 杜克微微一笑：“这你放心，我看安东尼心高气傲，这种名利双收的大好事他一定不会错过！” “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马上去一趟，和酒吧的老板商量一下怎么样？” 第87章 宣战 再次回到黑潮酒吧，拳击赛依旧在如火如荼举行。 杜克拉住一位服务员，简要说明来意，问他哪里可以见到老板。 服务员二话不说，把三人带到一楼里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烟雾缭绕，两张沙发上东倒西歪挤满了吞云吐雾的男子，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彪形大汉。 “你就是黑潮酒吧的老板麦道夫？”一进门，杜克张口就问。 麦道夫微微欠身，一瞟到丽塔，眼睛一亮，顿时满脸堆笑：“先生，有何贵干？” “有人想挑战安东尼！” “很抱歉，拳手的报名不在此处，先生可以去隔壁的房间。” 麦道夫根本不看杜克，而是把目光纠缠在丽塔身上，眼里透着浓浓的疑问：“这位小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丽塔莞尔一笑：“没错，一部叫《唯有天使生双翼》的电影，我是里面的女主角丽塔·海华丝。” 麦道夫反复凝看，马上惊呼起来：“我的上帝，好像是真的耶！” 说着，麦道夫奔出座椅。 一屋子的人立即围了上来。 丽塔白了他一眼：“这种事也能作假？” 她径自走到麦道夫面前，手遥指杜克，“麦道夫先生，今天你承蒙上帝眷顾，一下子来了三名大人物，还不给我们看座？” 麦道夫眼珠在杜克直转，忽然扶额道：“这位先生好似也面熟……” 丽塔旋即接口：“一个月前，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事你还记得吗？” 麦道夫眼珠转得更快了。 丽塔做了个手握方向盘的姿势：“有个人驾驶战斗机升空迎敌……” 麦道夫猛地一拍额头，兴奋道：“杜克，你就是杜克！那个华人小子！” “谢谢你记得我！” 麦道夫顿时热情洋溢起来，大声招呼着：“兄弟们，给几位尊贵的客人倒杯酒！” “不用了，我们长话短说。”露丝踱步上前，掏出白宫的工作证件，递给麦道夫。 麦道夫看后，笑得更欢了：“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露丝道：“今天过来，我们有件事想和麦道夫先生商量，杜克少尉目前是第二期战争债券的代理人之一，他想在本周和你们酒吧的驻场拳击手安东尼打一场友情赛，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会调动一切资源对这次赛事进行充分报道，保证让黑潮酒吧名声大振……” “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 麦道夫忽然想起什么，盯着杜克，狐疑道：“杜克先生，是你想和安东尼打拳？我的耳朵没问题吧？” “麦道夫先生对我没信心？” 麦道夫试探道：“是不是需要我做点什么，比如说预先和安东尼有所约定？” 杜克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扬声道：“任何作假的东西我都会唾弃，请麦道夫先生给我们一个公平决赛的机会！” “你确信说的是真话？” “军人视荣誉为命，我鄙夷假拳！” 麦道夫松了口气：“那太简单了，我马山就可以答应你！” “只是，到时我们会占用你的地方现场认购债券。” “没问题！” 杜克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们酒吧关于获胜一方的奖金还作数吗？” 麦道夫眉头一拧：“莫非你真有把握取胜？” “有些事还是提前了解清楚好！” 麦道夫哈哈大笑起来：“黑潮酒吧举办拳击赛已经有了好多年的历史，你去打听打听，我麦道夫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人该得的酬劳？” “好，一言为定！” 接下来，三人和麦道夫把所有的细节推敲落实好。 麦道夫眉飞色舞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杜克先生，乘着安东尼的比赛还没结束，我带你见见他，顺便给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 一众人出了房间，前往酒吧的大厅。 台上的比赛还在进行，是安东尼今晚的第四场，也是最后一场，与他对打的也是一名少数裔，从外貌看像是印第安人。 来到擂台旁，麦道夫招来了主持人戴安娜，跟她耳语了几句。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仅仅几分钟后，挑战者被击倒。 随着裁判宣布安东尼获胜，戴安娜跳上擂台。 “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该宣布一件惊天的大喜讯，下面有请我们黑潮酒吧的BOSS麦道夫先生登台！” 麦道夫手抓擂台上的绳索，轻轻一跃登台，接过戴安娜的话筒。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他拉住正想要下去的安东尼，与自己并排站着，清了清嗓子：“诸位，还记得上个月12月7日吗？这一天，狡猾而可恨的小日本鬼子偷袭了我们夏威夷的珍珠港，致使我海军损失惨重，死伤三千多人，不过，也正是这一天，我们伟大的美利坚诞生了一位英雄，他的名字叫杜克，想必大家一定知道这个人吧？” 台下一阵骚动。 纷扰的议论声中，麦道夫骤然把声音提高了几度：“大家想见见这位英雄吗？” “想——”整齐响亮的回应响彻大厅。 麦道夫笑眯眯朝杜克挥挥手。 杜克跳上擂台。 安东尼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阴鸷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杜克身上，当他一发现他的少数裔身份，立即露出了一丝厌恶。 “杜克少尉，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杜克干脆接过话筒，双目炯炯巡视一圈，不慌不忙道：“纽约城的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杜克，来自海军，最早我是个战舰上的糕点师，后来有幸成为了一名美利坚的飞行员，如今，我是联邦政府发行的第二期战争债券的代理人之一，以上都是我的身份，不过今天我想要表明的是我的另一个身份—— 我还是一名拳击手！”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顿了顿，杜克继续道：“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作为美国的公民，少数裔同样心系国家危难，同样满怀热诚，同样有拳拳报国之心，这一点，并不以他的肤色和族裔身份而改变！ 所以，我今天想以少数裔的名义正式向安东尼先生发出挑战，为的就是让少数人摒弃对少数裔的成见，时间就定在本周的周末！晚上九点准时开始，这场比赛，保证公正公平，到那时，我杜克发誓，我会全力以赴！ 谢谢大家！” 偌大的大厅，霎时沸腾了。 至此，安东尼终于明白了一切，他的脸上涌上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 把话筒交还麦道夫，麦道夫分别把杜克和安东尼拉在一起。 “杜克少尉，安东尼先生，你俩握个手，正式认识一下！” 杜克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 安东尼纹丝不动，脸有轻蔑之色。 杜克心中不由冒起一股无名火，强行压住，将手插进裤兜。 人群中响起嘘声。 麦道夫也不刻意撮合，出现这样的状况正合他意。 打拳就是快意恩仇，最好是彼此把对方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样才够劲道。 安东尼眼睛翻了翻，抢过麦道夫的话筒。 他的声音透着趾高气昂：“我安东尼还是那句话，我鄙视少数裔，尤其是华裔，我一直以为他们就是依附在美国身上的蛆虫……” 他转向杜克，一字一顿道：“杜克先生，我的意志并不以你是美国人民的英雄而转移，除非，你赢了我！” ‘老子一定要好好治治你，直到打服你为止！’ 随着这个念头，杜克的一颗心决绝起来。 第88章 新闻的轰动效应 离开黑潮酒吧，三人打车回到酒店，登上电梯后各自回房休息。 丽塔与杜克在同一楼层，两人双双出了电梯，杜克的房间先到，他掏出房间钥匙并与丽塔道别。 “晚安，丽塔小姐。” 丽塔停住脚步：“我准备今晚花点时间，把舞台剧的故事脚本整理出来，看来，纽约这一站上演不了，等到了下一站底特律我们才能公演。” 经她这么一说，杜克才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个约定。 “那好，辛苦丽塔小姐，可惜我什么都帮不了。” 丽塔嫣然一笑：“没关系啦，我很喜欢做这种事……不过，我很担心本周末你和安东尼的拳击赛，人家是专业拳手，身体素质也要比你好，我觉得你没有胜算，而且安东尼这混蛋狂妄自大，对你一点也不友好！” “我会努力的！” 第二天天刚微亮，杜克早早起床，穿着单薄的衣衫，换上了软底鞋，戴上墨镜，便出了酒店。 沿着空寂的大街，杜克开始跑步。 离比赛一周不到，虽然时间不是很充裕，但他必须挤出间隙加紧锻炼，把身体素质提高上去。 足足跑了五六条大街，估计有五公里，杜克才掉头回程跑。 开始几公里，由于好久没有锻炼，杜克喘的厉害，不过很快他就习惯了。 返回的时候，天色大亮，酒店的健身房也开门迎客，杜克又来到健身房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力量训练。 总的感觉，这具身体还有些生疏，协调与力量方面并不让杜克满意。 但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五天里，能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房间冲洗完毕，杜克换上衣服，先到街上买了一份华盛顿邮报，然后去餐厅吃早饭。 一边吃一边翻开报纸。 眼前忽然一亮。 他终于看到了一篇由萨拉撰写的报道： 【菲律宾马尼拉失守，麦克阿瑟兵败退守巴丹】 杜克细细看了一遍，心中并无波澜。 历史还是那个历史，沿着原轨迹在稳步向前推进。 日军自珍珠港偷袭成功之后，战争机器全面开动，在太平洋战场，首先是完成占领东南亚的战略企图，总司令寺内寿一大将指挥着40余万日本南方军兵分数路，迅速对香港、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缅甸展开进攻。 他们先是在偷袭珍珠港数小时后轰炸了棉兰老岛的达沃城，接着又轰炸了克拉克机场和卡维特海军基地。 珍珠港事件第二天，也就是年前12月8，日军突入泰国，并以泰国为据点轰炸了菲律宾。 12月9日，日军入侵马来亚。 10日，日军登陆菲律宾，然后进攻关岛。 19日，日军占领香港。 23日，日军完全拿下威克岛。 这期间，12月9日，日军轰炸了马尼拉；12月10日，日军在北吕宋的阿帕里和维甘登陆两天后，又在南吕宋的累加斯皮登陆；12月24日，日军主力在仁牙因登陆，将菲律宾与美国本土的联系完全切断；同一天，日军在阿蒂莫南登陆，然后向马尼拉实施向心攻击。 1942年1月2日，日军占领马尼拉。而萨拉的报道讲的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麦克阿瑟统率的美、菲守军无力抵抗，被迫退至巴丹岛。 只是有一点杜克清楚但萨拉的报道中并未提及，那就是罗斯福总统为避免麦克阿瑟成为俘虏，命令他将指挥权转交温莱特，并赴澳大利亚担任西南太平洋战区盟军司令，指挥该区盟军作战。 不过，温莱特也好不了哪儿去，1883年8月23日出生于军人世家的乔纳森·温莱特，接替了麦克阿瑟成为美国驻菲律宾总司令，在弹尽粮绝之后，为了保全数万名美军的性命，他忍辱负重，选择向日军投降。1942年5月5日他向罗斯福发出最后一封电报后举起了白旗，之后长期被关押在中国东北的日军战俘营中，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举动非但没有使将士们得到解脱，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七万多美、菲俘虏，被日军强迫进行了一次从巴丹到打拉省卡帕斯集中营的“死亡行军”，大约有1万名菲律宾士兵和1200名美军士兵死在路上。这件事让他至死都没能从自责中挣脱。 …… 上午九点，纽约的战争债券发布会在酒店如期举行。 纽约城虽然不比华盛顿，可参会的媒体并未明显减少，作为东道主的纽约时报，更是派出了阵容强大的记者前来采访。 在他们看来，这场发布会除了战争债券本身的热点，它的两名代理人杜克和丽塔自带光环，依旧有不少可以深挖的新闻素材。 但也仅此而已。 本以为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新闻发布会，当露丝宣布完杜克和安东尼的拳击挑战赛后，全场喧哗起来。 接下来，几乎所有的采访都是围绕杜克，尤其是几家本地的小报和电台，更是表现出极大的兴奋，恨不得挖出杜克所知的全部。 发布会结束到第二天下午的这段时间，按惯例是休息，为的就是等媒体发布报道进行必要的预热。 这期间，杜克没敢休息，而是继续去健身房提升力量。 突然加码的训练使得杜克身体有些不适应，以至于第二天起床后，杜克的浑身又酸又痛。 他没有懈怠，晨起后继续跑步提高耐力。 这一天的华盛顿邮报没有新鲜内容。 下午，在一家剧院，杜克和丽塔分别作了债券的销售动员报告会。 让杜克始料未及的是，因为他与安东尼的约架见诸报端后，纽约城的居民对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更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从纽约州的大大小小的城市赶来，所以，容纳近千人的剧院居然座无虚席，且过道和走廊上也人满为患。 自然，这一场售卖债券的成绩也出奇的好，到天黑时分，认购杜克的债券竟达到了200万，仅比丽塔的销售业绩少不到50万。 这是在华盛顿从未有过的。 第二天的报告会人更多，一天下来，单杜克一个人就卖了400多万。 奇迹还在继续，到周六这天，杜克的业绩是1900万，这还不包括明天的业绩。 明天晚上九点，是杜克与安东尼约架的日子，看这架势，光临现场的人一定少不了，如果自己能赢了安东尼，一定会带动债券的热销，至于能销售多少…… 杜克不敢估计。 起码，这已远远超过协议规定的任务。 如果算个人提成，到目前为止他的收入已不低于4000美元。 思虑及此，杜克心情大悦。 ‘看来，这条路走对了！’ 回到酒店，已是暮色四合，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餐厅，刚点完餐，丽塔发话了： “不如，我们喝点酒吧，一起祝贺杜克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第89章 意外之喜 露丝面有犹豫：“杜克少尉明天参加比赛，喝酒会不会对他不利？” 杜克不想扫大家的兴，当即说道：“你们尽情喝，我少喝点。” 丽塔不屑道：“比赛早着呢，谁都不能少喝，今天必须尽兴，一来我们就要离开纽约站了，二来庆祝杜克渐入佳境，三来我们预祝明天的比赛杜克能完胜安东尼。” 说完，丽塔招呼服务员：“先来三瓶纳帕河谷葡萄酒。” 丽塔可是这里的大碗，人家既然发话了，没人敢表示异议。 工作人员加上杜克和丽塔一共十位，五张小方桌拼在一起，杜克和丽塔面对面而坐。 这家餐厅的主要特色是法式菜，杜克点了一份八成熟的牛排和鱼子酱，外加一份鱼羮，丽塔点了一份红酒山鸡和鹅肝排以及一份素菜汤。 餐厅的客人很多，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一位年轻的女士正在演奏一首《卡农》。 妙曼的音乐如水银泻地。 温馨的光影里，丽塔率先站起，手举酒杯：“诸位，一起敬杜克！” 所有的人跟着站起，遥举酒杯。 杜克提起酒杯，挨个碰了碰，一口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是一种特别适合饮酒的氛围，不知不觉，三瓶红酒被喝得精光，丽塔扬手又要点酒，杜克连忙表明态度：“我不想再喝了，要喝你们喝。” 丽塔斜睨他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刚有了酒兴，不过瘾啊！” “要不等我明天打完比赛陪你，哪怕喝醉都行！” 丽塔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强求，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干脆酒也不点了。 “别呀，其他人还可以陪你喝嘛。” “算了不喝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丽塔的声音有些萧瑟。 露丝一直在暗中观察，见状带着两名年轻小伙走过来，笑着对丽塔道：“亲爱的丽塔小姐，我们陪你，今天你就放过少尉，毕竟明天的比赛他有压力。” 露丝说完喊来服务员，又叫了两瓶纳帕河谷红酒。 乘服务员倒酒的空隙，露丝给杜克使眼色。 杜克也吃饱了，于是起身道：“你们继续，我先回房休息。” 一到房间，杜克简单洗了洗，关了灯上床睡觉。 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他浑身的肌肉一直紧绷，如果明天得不到改善，很不利于他的比赛，故而，他想早点休息放松一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门铃响了。 “谁呀？”杜克一边开灯一边大声询问。 没人回应。 杜克套上衣服，一打开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却见丽塔歪歪斜斜靠在门边，她的双颊红扑扑的，正眯着眼睛盯着杜克。 “丽塔小姐，有事吗？”杜克不敢正视那双眼睛。 “你……你把一个漂亮的姑娘……堵在门外问话，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丽塔的口齿含混不清，显然这一波没少喝，看样子八成是醉了。 杜克快速瞟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忙不迭道：“太晚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你……你说什么？”丽塔用掌心拍了拍杜克的脸，大步闯进屋内。 由于步伐太大，又没办法控制，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毯上。 杜克用力搀扶起她，大声道：“丽塔小姐，你一定是喝醉了！” “我……没醉……清醒着呢……”丽塔突然把一只胳膊环绕在杜克的脖子上，将喷着酒气的唇凑到杜克的耳边，呢喃着，“今夜……我哪儿也不去……” 她穿的是一件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已经被她解开，即便如此，脖子下方的三寸人间依旧鼓鼓囊囊，似要撑破一样，余光中，隐约可见两团炫目的白色。 她身上的气息炙热无比，混合着某种让人血脉贲张的味道。 杜克顿有种热血冲头的感觉。 忍不住就想做点什么。 手才伸上去，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萨拉的身影。 杜克的手本能僵住了。 接着，就是萨拉打出的的剪刀手手势。 一刹那，杜克羞愧不已。 ‘擦，萨拉对我那么好，在这个糜烂的国度难能可贵把完整无暇的身体交给了我，我竟然对其他的女人还有非分之想，我特么的还是人吗？’ 臂弯里的女人身子渐渐软了，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看样子醉得不轻。 ‘再说，这也是乘人之危啊！’ 杜克彻底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他从丽塔的衣服里找到她的房间钥匙，把对方的手搭在肩上，扶起她把她送到房间。 丽塔已经有了鼾声，杜克把她抱上床，替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然后打开暖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杜克继续睡。 好不容易眼睛才合上，又响起了门铃声。 杜克恼羞：“谁呀？” “先生，需要人陪吗？”门外，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还好，不是丽塔去而复返，杜克没好气道：“不需要！” 对方不甘心，又道：“先生难道不想开门看我一眼吗？我的美貌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别烦我，我已经睡了！”杜克渐渐不耐烦。 “求你了，我的收费不贵，我相信会给先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杜克烦躁无比，斥责道：“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嘻嘻，附近的警察我都很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杜克肺都气炸了，冲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刚要训斥，眼前蓦然一花，一个影子扑面而来，纵身一跃骑在他的身上，双手干脆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 才吐出一个字，身上的女子把唇贴在他的脸上。 正要发作，杜克耳边有个声音说道：“亲爱的，你好棒啊！” 声音如此谙熟，一瞬间，杜克又惊又喜。 抬眼看去，先是看到一双得意的眼神，接着是一张春风盎然的笑脸。 “天哪，萨拉，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想再说话，那唇转而贴在他的唇上，与此同时，一个圆圆的果核滑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萨拉探下身子，挽起他的手，声如银铃：“亲爱的，你把一个漂亮的姑娘堵在门外问话，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第90章 女人的疑心 萨拉的这句话一出口，杜克愣住了。 这不是刚才丽塔对他说的话吗？ 杜克赶紧把嘴中的果核吐出，竟是一颗槟榔，他顿时明白了一切，瓮声瓮气说道：“萨拉小姐，你在考验我？” 萨拉昂首阔步走进房间，四处环顾着，随手打开房间大灯。 她似笑非笑看着杜克。 “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恭喜你，亲爱的，你又过关了，你起码经受住了两轮考验。” “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萨拉眉毛一挑：“我不在你身边，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和别的飞行员打赌争女人，又是和性感女郎手牵手双双出入各种场合，你真当我不存在吗？” 杜克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萨拉鄙夷道：“哼，你的这些花边新闻满天飞，每打开一份报纸，少不了你狗血故事，都快赶上那些当红影星！” 杜克扭捏笑了笑：“你别信，很多都是无中生有！” 萨拉话锋一转：“还有，报道里说你要公开挑战一名叫安东尼的拳手，你这是闹的哪一出，你的伤好了吗？” “早好了。” 为了以示自己说的是真的，杜克挥了挥右胳膊。 萨拉的口气严厉起来：“你会打拳吗？” “那一次在檀香山的船长酒吧你应该见过我教训几名大兵，我以一敌三岿然不倒，你说我会不会打拳？” “你现在是不是飘了？” “我哪敢呐，还不是因为债券卖得不好，想提高销量……” “没看出来呀，你还挺擅长自我炒作的，连我这个记者都不如你的脑子灵活，看来，等战争结束，我得跟我们总编打个招呼，让你也加入华盛顿邮报，说不定你的成就比你的飞行方面天赋都强！” 杜克嬉笑道：“真是个好主意，拜托了！” “滚！”萨拉爆出粗口，眼珠滴溜溜直转，开始重新审视对方，很快笑眯眯道，“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脸皮还很厚？” “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彼此彼此。” 丢下这句话，杜克脚尖一勾关上房门，如狼似虎一把抱起萨拉，嘴里咿咿呀呀着：“都是一家人了，咱俩哪来那么多废话！” 萨拉娇嗔道：“急什么，我这一路几十个小时，总让我洗个澡。” “我不嫌弃你，我一刻都等不了！” “可我嫌弃你！” 萨拉挣脱杜克，脸色一肃：“先别急，有些话我必须问清楚，你在彭萨科拉和那名叫梅兰妮的歌女怎么回事？” “我跟她没什么呀！” “你和她搂抱的照片都见报了，老实说，你们上*床了吗？” “我对天发誓，我与她清清白白，我们只是纯友情。” “切……好吧，我姑且信你……丽塔·海华丝呢，你别告诉我，你们也是纯友情？” “我们之间更是啥都没有！” 说到这儿，杜克得意笑了起来：“刚才她来敲门，你一定就躲在附近偷看，所有的经过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干，马上把她送回房间。” 萨拉恶狠狠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事，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么晚敲你的房门？还有，晚餐的时候，你偏偏与她坐在面对面、一下接一下碰杯……” 杜克狐疑起来，不由分说打断了她：“如此说，你早就来了，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就在餐厅？” “没错，我和怀特中校就在你们不远处，也点了些吃的，只是当时你的眼里只有她，对其它一切视而不见，这一点想想我就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早点？不、不，我得亲自验证我的男友有没有背着我出轨……”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杜克暗自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没有头脑发热，气势陡然凌厉起来，“萨拉，信任是我们之间存续的基础，如果你老是这样疑神疑鬼，不觉得累吗？” 萨拉沮丧道：“可是……禁不住有人要勾引你，还是个大明星，既性感又漂亮，只要是个男人谁能守得住那道线？” 杜克马上换成苛责的口吻：“你太小看我，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俄顷之后，萨拉又快乐起来：“不过现在好了，你就要离开那个女人……跟她永远不见！” “哦？你的意思是我的销售员干到头了？” 杜克内心诧异，马上想起萨拉刚刚的一席话，迫不及待连连问道：“呃……呃……你是说怀特中校和你一起来了纽约？你不是在企业号上嘛，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难道是我有什么新任务？” 萨拉牵起杜克的手在床沿坐下，目光顿时温存起来，语气也轻柔许多：“两天前，我父亲的第八特混舰队完成战略巡航进港了，就停在加州的圣迭戈军港，我父亲正好要去华盛顿海军司令部汇报，我们就在圣迭戈搭乘了一架军机飞回了华盛顿。 父亲对你卖债券的事很恼火，找他的老友理论了一番，恰好赶上海军要执行一项什么任务，总统就答应让你离开，于是我与怀特中校就一起乘坐一架客机赶来见你。” 杜克好奇道：“什么任务非得怀特中校亲自跑一趟？” “我也不知道，怀特中校只字不吐，好像很神秘。” 杜克仔细梳理了一下历史的脉络，突然想起这一阶段美军对日有一项重大的行动。 ‘该不会就是那件事吧？’ 杜克的心激动得砰砰直跳。 ‘如果真能有幸参加那项行动，就是死了，也不枉重生这一回！’ 看杜克低头沉思，萨拉把头靠在杜克胸前，幽幽道：“不管是什么任务，你一定要小心，你是我的全部！” 萨拉说得动情，杜克听得感动，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搂着搂着两名孤男寡女都开始不安分起来，哪里还管一身风尘，当即胶着在一起。 两人都是轻车驾熟，任由熊熊的浴火将彼此的灵魂湮灭。 在极不均匀的节奏中，暖气管道生猛地呼呼吹着暖风，使得房间的空气不仅炙热，还愈发迷离起来。 这世上，有一样经验就像骑单车，只要学会便一生难忘。 甚至有人还天赋异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个白花花的身影依偎而坐，感觉人生已达巅峰。 杜克点起了一颗事后烟。 气息逐渐平缓，缭绕的烟雾中，杜克撸了一把汗涔涔的头发，瞟了一眼靠在肩膀上的女人。 “亲爱的，你还回企业号吗？” 第91章 机密任务 “本来明天就要回，不过，我想看完你的拳击赛，最迟后天上午就出发。” 萨拉一边摩挲着杜克的肚皮一边说道。 “这么急？” 萨拉坐正身子：“我父亲的第八特混舰队和弗莱彻叔叔的第十七特混舰队接到一项新任务，在圣迭戈做完战备后需要马上起航。” 杜克随口问道：“什么任务？” 萨拉支支吾吾起来：“这件任务保密级别很高，你最好不要打听。” 杜克的疑心被激发出来，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就没有太多的知识盲点，他立即开始回忆太平洋战争初期美军对日的所有战略动向。 马上就找到了答案。 “你不说我也知道……”杜克一脸得色，“由太平洋舰队的两支主力特混舰队互为协同，所执行的任务一定非常重大……” 杜克佯作思考状： “这个时候，日军已完成了对东南亚的战略部署，想要长途奔袭改变东南亚的战局断无可能，对我军而言唯一的战略要点是南太平洋，据我所知那里有一个仅次于夏威夷的群岛，叫萨摩亚，他们是不是准备向该岛输送兵员进行增援作战？” 萨拉满脸愕然，惊叫道：“你怎么知道？” 杜克就爱看女友崇拜他的样子，稳稳答道：“你以为我一天到晚只想着售卖战争债券那点事？告诉你吧，我的心思一直放在琢磨战争上……” “好你个杜克，你也太神了，这可不是一个小少尉所能想到的，你快赶上海军大院的那些高级参谋了！” “所以嘛，你父亲应该把我的军阶再提高几个档次，否则白瞎了我的才华。” 萨拉已感觉到杜克有炫耀的成分，毫不客气开始打压他：“也就被你瞎蒙到，嘚瑟什么嘚瑟！有本事你当着老哈尔西的面，把你所有关于美日交战的战略构想全倒出来，如果得到他的全部认可那才算你牛！” “不是没机会见你父亲嘛！再说了，你父亲心底里一定认可我的能力，从上次寻歼日军第二航空战队我就已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否则他不会去找总统要人，你说是吗？” “看把你得意的！”萨拉尽管嘴里不饶他，但心里还是对杜克佩服得五体投地，芳心暗暗自豪，看杜克的眼神愈发热切，她感到既幸福又甜蜜，伸手揽住杜克的脖子，主动去吻他。 “亲爱的，我越来越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她的双手在杜克已然成型的胸肌上来回游动。 “亲爱的，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锻炼过？” “还不是为了这场比赛，我总得做些必要的准备。” 萨拉一副迷恋的样子，把脸慢慢贴了上去。 杜克刚刚沉寂的血液又躁动起来，正想缠绵一番，萨拉从床上一跃而起。 “杜六次，你想扶着擂台上的绳和安东尼打拳吗？今晚不行，你需要保存体力应付明天的比赛，明天之后随你怎么着，我奉陪到底，行了，我去洗个澡。” …… 第二天杜克照例天不亮就醒来。 看着熟睡的萨拉，他蹑手蹑脚下了床。 换上衣服，他继续开始比赛前仅有的一次训练。 沿着大街慢跑了几公里，杜克陡然觉得身体轻松无比，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他对这具躯体的融合度大为满意。 把身子活动开，回到酒店健身房，他又补了一个小时的课。 ‘也不知晚上的实战怎么样，就这么滴吧，一切听由天命。’ 杜克并不踏实，毕竟，临时抱佛脚的事他以前从没干过。 房间里，萨拉已经起床，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亲爱的，去锻炼了？”萨拉搁下笔。 “跑了几公里，然后在健身房活动了一会儿，我先冲下澡，一会下楼吃饭。” “嗯……对了，怀特来找过你，说会在餐厅等你。” 餐厅靠窗的桌边，怀特中校独自坐着，一看到杜克，连忙向他招了招手。 萨拉前去取餐点，杜克向怀特走来。 “长官好！”杜克给怀特敬礼。 “坐吧，少尉。”怀特递给杜克一根烟，给杜克点着，轻声说道，“杜克少尉，推销员的工作告一段落，你有新任务了。” “萨拉和我说了，能问一下什么任务吗？” “对不起，任务本身属于高度机密，目前，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司令部要求参与任务的所有飞行员不可私下打听。” 杜克故作惊讶：“中校的意思是执行任务的是海军飞行员？” “事实正好相反，此次任务是由陆航执行，选中你的原因除了金恩将军对你的青睐，最大的原因是前阶段你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骄人的成绩。” 杜克心跳得更厉害：“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我主要学的是多引擎战机的驾驶，难道此次任务与多引擎战机有关？” “少尉，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到目前为止，你的问话全是疑问句式！” “对不起长官。” 怀特微微一笑：“当然，至于你是不是执行本项任务的最佳人选，现在谁也不能断下结论，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中校，什么时候走？” “等你今晚打完比赛。”怀特徐徐道，“不过，这个决定并不在我的权限之内，是金恩将军的特别指示，按任务的急切度，你现在就该启程。金恩将军的原话是，‘我倒想看看，一个海军糕点师的拳头会不会像他的飞行技术一样过硬？’” “也许，我会让金恩将军失望。” 怀特轻轻照着杜克的胸口捶了一拳：“你这小子，尽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说吧，战胜……那个拳手叫什么来着？” “安东尼。” “说吧，你有把握战胜安东尼吗？” “不好说，目前的几率是五五开。” “反正，我警告你，千万别逞强，今晚我也会亲临现场，只要我发现对你身体可能造成大伤害之前，我会取消比赛，我不能拿我军的一名宝贝蛋去冒无谓的风险，这不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该干的事！” 杜克一蹦三尺高：“别呀中校，你这样干涉比赛对双方都不公平，如果一倒下你就叫停，比赛还有什么意思，你总得给我努力的机会，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保证不影响任务的执行！” “放心，这个度我会把握好的！” 说完，怀特扫了一眼端着托盘远远站着的萨拉，一边站身一边道：“你和萨拉小姐吃早餐，我就不打扰了，记住，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飞往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海军机场！” 第92章 针尖麦芒 这一刻，杜克喜不自禁。 如果说，怀特中校不说出“诺福克海军机场”几个字，他并没有把握确定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没跑了，就是【空袭东京行动】！’ 日本在偷袭珍珠港成功后，美国在初始阶段对日本采取的一系列报复中，最像样的、给后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空袭东京行动】，该计划的成功对鼓舞了民心、提升了美军士气，为日后民众踊跃报名参军起到了相当的鼓舞和推动作用！ 在那一世，美国以此题材拍成的电影就有好几部，其中最著名的是一部《珍珠港》，随着它在华夏大地上的热映，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华夏老百姓，对整个事情的经过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杜克作为华夏一名优秀的舰载机飞行员，对这个经典的案例更是耳熟能详，其中，他尤其了解一个细节，那就是计划实施之初，海军的军方正是在怀特中校提到的诺福克海军机场进行了离舰试飞，从而大胆推测双引擎的陆基轰炸机完全能够从航母上起飞，因而才进一步确定下该行动的可行性。 要是记忆没骗他，杜克还知道，接下来军方会将两架米切尔B—25轰炸机搬上停靠在诺福克海军基地的大黄蜂航母上，进行实战试验。 事实上，经过卸重改装的米切尔轰炸机，从一艘航母的甲板上起飞，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这次试飞一成功，空袭东京的计划便会驶上快车道，所有参与行动的轰炸机机组人员会被快速招募，然后在一个叫杜立特的退役美空军中校的带领下，没日没夜开始艰苦的训练…… 此刻，杜克的心中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对于一名飞行员而言，没什么比驾驶一架战略轰炸机对敌人实施一场长途奔袭更让人兴奋的了。 不过，杜克也有些担忧，他不知他能否最终入选参加行动的飞行员名单，此时间节点找他，大概率是为了试飞，后面的变数依旧很大。 在杜克看来，这种不确定性主要有两方面，其一，尽管他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结业，但总体上驾驶轰炸机的飞行时长远远不及其他人，这个因素他的长官不可能忽略；其二，因为和哈尔西将军的这层关系，之于这是一场高风险的任务，会不会有人顾及他的安全人为干涉，从而搅黄了他的心愿。 …… 怀特一走，萨拉把装有早点的托盘端到杜克的面前。 “怀特中校跟你说什么任务了吗？”萨拉一坐定便开始询问。 “任务的内容他没有吐露，只是让我明早随他一起去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海军机场。” “诺福克海军机场？”萨拉眼前一亮，“那里应该离诺福克军港不远吧，我大哥服役的大黄蜂航母此刻就停靠在那儿，你可以去见见他。” 杜克这才想起她还有两个哥哥。 企业号飞行联队侦察中队的中队长布兰登曾说过，萨拉有两个哥哥，一个在大黄蜂航母上，一个在步兵第一师，都是军官。 杜克假装很惊讶的样子：“你还有哥哥？” 萨拉傲然道：“哼，我还有个二哥，在第一师，我有三个男人保护我，以后只要你敢欺负我，没人会饶你，尤其是我的二哥，那可是个暴脾气，别看你会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他照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杜克垂头丧气道：“好像平时都是你欺负我吧？” 萨拉洋洋得意道：“你一下子抢了三个男人的挚爱，就算被我欺负几下一点也不吃亏。” “好吧，我怎么感觉我是世上最成功的男人？”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我现在还没有姓杜，如果哪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毫不客气一脚把你踢开！” 杜克连忙转换话题：“你大哥在大黄蜂号上做什么？” “他叫海顿，是少校情报官。” “他会见我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他早就想会一会你，只是大黄蜂航母刚入列不久，事情很多，最近他一直很忙。” 杜克又问：“你二哥叫什么，他也知道我俩的事吗？” “我二哥叫伊恩，这些日子居无定所，根本找不到他的人，更别说联系他了，不过我父亲知道他的一切，听说他已经改由步兵第一师申请加入陆战第一师，至于他知不知道我们的事，就看老哈尔西有没有跟他讲了。” “陆战第一师不是刚刚在组建吗？” “这你也知道？”萨拉有些诧异。 杜克如实说道：“在彭萨科拉的时候，我结交了一个叫泰尔的上尉，他是海军陆战队佛罗里达警卫团的，他的原部队不久前开赴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座军营接受改编，而改编的序列正是陆战第一师。” 萨拉还想再问，突然眼睛死死盯着某个地方。 她用手肘碰了碰杜克，轻声道：“那个勾引你的女人来了。” 杜克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丽塔款款而至。 “杜克少尉，你起得好早……咦，这位姑娘是谁？”丽塔一边打量着萨拉，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在对面坐下。 杜克正想回话，萨拉踢了他一脚，抢着说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影星丽塔小姐果然性感迷人，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萨拉，也是你的忠实影迷，能在这儿遇见你，实在是我的荣幸，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原来是媒体记者，丽塔放松下来，微微一笑：“萨拉小姐够敬业的，这么早就来挖新闻，不过最好不要占用我太长的时间，我想安静地吃顿早餐。” “放心，不会耽搁你太久。” “萨拉小姐请说。” “据我所知，你的丈夫爱德华先生还担任你的经纪人，可最近你出现的各种场合都没见到爱德华的身影，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丽塔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坦然下来，语气平缓道：“我很佩服你们这些记者敏锐的洞察力，是的，我与丈夫爱德华之间的确出了一些小状况，你或许已经了解，爱德华比我大22岁，而我今年才24岁，我得承认我意气用事了，这段婚姻对我来说并不满意，我正在试着解除我们的婚姻。” “谢谢丽塔小姐的坦诚，第二个问题，你目前在感情方面有没有新欢？” 丽塔眉头一皱：“萨拉小姐，我觉得你是在给我设圈套，首先是我的婚姻出现了问题，而不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才导致婚姻的破裂。” “这个问题丽塔小姐不想回答可以忽略，第三个问题，据我暗中观察，昨晚十二点多，你去敲了杜克先生的房门，你是不是……” 杜克大体知道萨拉接下来要说什么，顿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慌忙大声咳嗽几下，粗暴地打断了她：“咳咳，丽塔小姐，萨拉和你开玩笑呢，她的确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但同时她也是我的女友。” 丽塔的脸上一阵波诡云谲，明显有股怒气，本想发作，但还是生生忍住，可心中依旧不是滋味，略一思索，哈哈大笑起来：“不瞒你说，我喜欢杜克，我也知道他有女友，但我不认为有人可以阻止我喜欢一个男人，同时，我也不认为我没有机会，尽管我是个有夫之妇，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并不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贫富贵贱，萨拉小姐，你认可我的话吗？” 萨拉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恼不羞，稳稳说道：“真没想到，我的男友还是个香饽饽，可有个事实是丽塔小姐所不知的，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想必这一点从你昨夜的碰壁已略知一二！” “那是因为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 萨拉的语气咄咄逼人：“提到时间，恐怕你更没机会，杜克接到新任务，明天就要离开此地。” 丽塔疑惑地看向杜克。 杜克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早已如坐针毡，脸颊又红又烫，再不说点什么，他觉得整个人都会疯掉，于是快速整理思路。 杜克扭捏一笑，风轻云淡说道：“你们两个人别拿我开心了……丽塔小姐，我的女友说得没错，我接到命令明天就走，只可惜我们约定的舞台剧不得不终止了，不过，我会给你写信的，把我的一些故事提供给你，说不定对你将来拍电影有所帮助，我真的很期望看到你投资的新电影上映……” “好吧，既然这样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杜克，今后多保重！”丽塔莞尔一笑，端起托盘站起身，“我打个包回房间吃，就不打扰你们这对小情侣了。” 说完，丽塔示威般扫了萨拉一眼，转身离去。 第93章 第一桶金 丽塔一走，萨拉的脸上拉起一道黑线：“舞台剧？还写信？杜克，你们间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 杜克脸一板：“萨拉小姐，你今天很失态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自信？” “我不自信吗？”萨拉先是怀疑，转而像是泄气的皮球，“亲爱的，我好像在气势上输给她了！” 杜克嗤笑一声：“你会输？你们充其量半斤八两罢了！” 萨拉懊恼道：“明明她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为何她的气场要比我强很多？” 对这个问题杜克直接无视。 吃完早餐，杜克和萨拉回到房间。 原计划是今天好好放松放松，可只穿着一件贴身内衣的萨拉老在眼前晃了晃去，弄得杜克一直心猿意马，最关键的，那女子不停挑逗他，可又不让他碰，美其名曰是为他好，心烦意乱的杜克只得再去健身房。 下午吃完饭后，萨拉写稿子，杜克蒙头睡觉。 一觉睡到黄昏时分，直到有人敲门。 “杜克先生，我能进来吗？” 来者是露丝，拎着一只包。 杜克把她迎进房内。 “萨拉小姐也在？”露丝看到朝她走来的萨拉，似乎并不意外。 “露丝女士你好。”萨拉毫无迟滞应道，“需要我回避吗？” 萨拉和露丝彼此间并不陌生，一个月前华府组织去珍珠港采访的记者团就是由露丝担任领队。 “不用，我是来与杜克先生结算酬劳的。” “哦？”萨拉来了兴趣，“多少钱？” 露丝没有马上回答，转向杜克：“杜克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鉴于你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我想提前把你该得的支付你。” 露丝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崭新的钱，递给杜克：“这是10000元，都是百元钞，你数数。” “这么多啊，杜克你发财了！”萨拉双目放光，一把抢过，喜滋滋补充道，“我来帮你数。” 杜克却狐疑起来：“露丝小姐，你多给了吧？” 关于酬劳的事，杜克几乎每天心里都有一笔账，他算过，迄今为止他卖出去的债券大约2400万，按万分之二的提成，不会超过5000元。 “错不了，这是我上司的意思……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你今晚的销售，我们之间的协议到此就算全部履行完毕！” “这笔钱也太好赚了，我受之有愧啊……” “这是你该得的！”露丝微笑道，“不过，总的来说，你有贵人相助，这一点，你得好好感谢萨拉小姐。” 萨拉虽然在数钱，但耳朵却是竖着的，闻言璀璨一笑，“就是嘛，杜克，我就是你生命中的贵人，难道不是吗……该死，刚才数到哪儿啦？” 萨拉只得重头再来。 露丝掏出一张纸，取出笔，让杜克签了一份收款凭证。 “好了，我得忙去了，二位，晚上我就不陪你们吃饭，我会在黑潮酒吧等你们。” 送走露丝，萨拉的一叠钱还没数完，杜克刚要开口，萨拉恶狠狠叱喝一声：“别打扰我！” 杜克摇了摇头。 好半天，萨拉抬起头，一脸怀疑：“特么的，怎么数多出来了？” 杜克鄙夷看了她一眼。 又是好几分钟后，萨拉快哭了：“特么的，这一次怎么少了？” 杜克奚落一句：“我就爱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萨拉一顿脚：“混蛋，你帮帮我啊！” “我教你一个笨办法，不要一起数，每数完一千，单独拿出来搁在一旁。” 这个方法被乡下人普遍采用，果然很简单，当萨拉准确点出10堆后，开始进行分配，她取出一堆递给杜克，将其他的钱合起拢了拢抓在手里，大言不惭道：“这一千是给你的零花钱，剩下的我帮你保管……” 她很期望杜克马上反驳。 可杜克一句话不说，径自走向桌边，端起水杯喝水。 肚子里准备了一大通话，却毫无用处，意兴阑珊的同时，萨拉只能主动找茬：“怎么，看你不高兴了嘛。” “没有啊，有个女人帮我管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心话？” “真心话！” 钱对养尊处优的萨拉来说从来就没什么概念，她的本意是想试探杜克，见杜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有点郁闷，忙把一叠钱推给杜克：“我才懒得帮你保管呢，你把它收好。” 杜克伸手挡住，神色一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但这笔钱你收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赚大钱的话，统统都上交给你，你难道不想买一栋大房子留给将来我们结婚吗？” “谁说要跟你结婚！”萨拉笑着捶了杜克一下，不过心里却是异样的开心，收起钱放进自己的包里，也肃然道，“没错，我们是要好好攒钱了，未来选一个心仪的地方购置一套大房子，我帮你生很多很多的崽，咱们一家子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杜克不禁被她描绘的图景打动了，顿时神往起来。 萨拉拦腰将杜克抱住，头枕在他的胸前，喃喃道：“假如没有这场战争多好！” …… 曼哈顿区是纽约城的主城区，天才黑，各式各样的灯火已经连成一片。 这里，丝毫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有的只是灯红酒绿下的奢靡。 大街上，到处是摩肩接踵的饮食男女 晚间八点刚过，怀特中校不知从哪儿开来一辆军用吉普，就把它停在酒店的后门，然后一直等在电梯口，杜克和萨拉一下楼，他马上招呼他们跟他走。 “杜克，酒店大门口堵了不少记者，都是来采访你的。” 怀特在前边引路，带他们穿过后厨登上了车。 黑潮酒吧门口，同样堵满了记者，杜克一出现，人人争先恐后簇拥而上，将杜克团团围住。 遇事莫要慌，有萨拉在呢。 萨拉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给大家最多十五分钟的时间，有问题现在就提，过了这个时间，我希望谁也不要打扰到杜克先生！” 说着，萨拉把杜克拉到门前的台阶上。 露丝带着工作人员已将酒吧门前布置好，两边临街的墙面上，到处缀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一条巨大的横幅悬挂在大门上方，上面写着：第二期战争债券认购处。 大门的两边，除了铺放了好几张工作台，还摆满大大小小的展板，并张贴着海报，全是用来宣传这一期战争债券的。 杜克在桌后坐下，开始认真回答记者的提问。 第94章 披挂上阵 镁光灯在不间断闪烁，两条呈V形的街道上，人流如潮水般涌来。 尽管参战的双方在拳击的造诣方面，都没有太多的可圈可点之处，但通过各路媒体的大肆渲染，这场比赛还是充满了看点。 首先，它被媒体断定为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比赛。一方是在黑潮酒吧已经闯出一片天地的专业拳手安东尼，拳击是他的谋生之道；一方是一名海航飞行员，甚至连个特种兵的身份都没有，他的专长除了能把战机开出花儿来，充其量也就是做出的糕点非同凡响。让这样的两人对打，简直是乌龟和兔子赛跑——高下立现。 其次是两名拳手的身份，之于全美的拳击界，安东尼可能什么都不是，然而经过媒体扒出他在黑潮酒吧的战绩，十多场的比赛无一败绩，且KO率竟然高到恐怖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从这个数据看，安东尼极有可能会是从此地的黑潮酒吧走向世界拳击舞台的一匹黑马；而另一方的身份更是光彩夺目，海军杰出服役勋章获得者，击落五架敌机的全美战斗英雄。 再者，是双方之间的仇视，安东尼明确说过，他讨厌少数裔，偏偏杜克就是个少数裔，且多次表示他要为少数裔代言，这种对立面本身意味着这是一场荣辱之战，二人必定全力以赴…… 以上种种吊足了纽约市民的胃口，加上这是一场无需门票的拳击赛，故而，一个容纳千人左右的酒吧居然来了二千多人，偌大的酒吧从一到二楼被堵塞得水泄不通，仅剩下一条预设的通道可以勉强单人通过，如此火爆的场面是许多人始料不及的，以至于惊动了曼哈顿的警局，近百名警察自觉加入到维持秩序的行列中。 到杜克接受采访结束，还不断有人纷至沓来，酒吧的工作人员和警察果断关闭闸口，无奈之下那些人只能趴在玻璃上向里探看。 丽塔早就来了，一直站在门后等着，见杜克完成采访，连忙迎了上去。 “亲爱的，我特地上街给你买了一条运动短裤，你一定用得着。”丽塔得意洋洋瞟了一眼杜克身后的萨拉，换成尖酸的语气，“有些人不会记得这些的，或许，她压根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你！” 萨拉一把抢过丽塔手中的短裤，眉毛一挑：“还是丽塔小姐心细，我替杜克谢谢你！” “有什么好客气的，不就是一条短裤嘛，又不值钱。”丽塔说着取下挎在肩上的背包，变着戏法从里面拿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红布，在手里扬了扬。 “这是什么？”萨拉踮脚又去抢。 丽塔身子一侧轻松躲过，把红布亲自送到杜克的手里，语气颇为炫耀：“亲爱的，这是一件披风，大红的颜色，我跑了三条街才找到，呵呵，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怎能缺了一件战袍呢？” 萨拉的脸上马上拉起一条黑线，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 杜克明显感到萨拉受到了降维打击，也不好安慰，但丽塔的那片心意摆在那儿，总要说点什么。 “谢谢丽塔，这件披风我会永久珍藏，为了纪念我们的友谊！” 丽塔灿烂一笑，挺了挺胸，拉起杜克的胳膊，向前走去。 萨拉很快醒悟过来，追上去急切道：“丽塔小姐，你选错颜色了，我家杜克不喜欢红色。” 丽塔根本不理她，在前面引路，边走边对杜克道，“我带你去更衣室。” 丽塔开道，怀特中校殿后，一行人局促地挤上过道，向酒吧内走去。 来到擂台不远处，丽塔遥遥一指擂台后的一排座位：“露丝在那儿呢，已经帮你们占好座，萨拉小姐带这位中校去入座吧。” “你去哪儿？”萨拉有点紧张。 “当然是带杜克少尉去换衣服啊！” “为毛是你带他去而不是我带他？” 丽塔笑道：“你又不认识更衣室，我比你早来半个小时，把这里所有的程序都打听清楚了，你就乖乖坐着等看好戏吧。” “不行，我也去！” “你们都别管我！”杜克吼叫一声，接过萨拉手里的短裤，不由分说跻身上前，“我一个人就行，你们都去坐，男人换衣服有你们什么事！” 怀特赶紧上前拍了拍杜克的肩：“少尉，记住你的使命，这场胜负对你真的不重要，你放松心态。” 萨拉附和道：“中校说得对，你可千万别较劲，就算输了又怎样，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棒的！” 丽塔的话相比最为简明：“杜克加油，你一定会赢！” ……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光临黑潮酒吧，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戴安娜，满怀期待的西部牛仔安东尼对战珍珠港空战英雄杜克的拳击赛马上开始，首先，让我们掌声欢迎擂主——西部牛仔——安东尼先生！” 随着主持人戴安娜用惯用的方式从二楼的一根绳索上滑下来，擂台边缘的一台升降机徐徐升起，安东尼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穿着黑色的短裤，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把脑袋罩在帽子里，手上戴着黑色的拳套。 升降机一停稳，安东尼一跃上了擂台的边缘，用拳套按住绳子，翻身入内。 海啸般的欢呼声和掌声中，安东尼双臂高举，绕着擂台四周环行一圈。 戴安娜双手压了压，等到喧嚣声轻了下来，她提起了嗓门：“我们的华人小子在哪里？” 二楼的两只探照灯立即射向吧台后的一扇门。 一个火红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 “掌声欢迎我们的挑战者、美利坚人民的大救星杜克先生！” 欢腾声更激烈了，聚焦的白光中，杜克一路向着擂台小跑，钻过两道绳索，也登上了擂台。 “有请裁判安德鲁！” …… 现场很快沉寂下来，此刻的杜克和安东尼就站在戴安娜的两侧。 杜克扫了一眼，眼前全是黑压压的人群，炫目的灯光里，他努力找到了坐在台下不远处的萨拉他们。 他与她们的目光很快相遇，包括露丝在内的三个女人同时挥舞了一下拳头。 第95章 我是不是飘了 “二位，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主持人戴安娜左看看右看看。 安东尼抢过话筒，大声道：“这里，是我安东尼腾飞的起点，我将站在杜克的肩膀上一飞冲天！” 戴安娜看向杜克：“杜克先生呢？” 杜克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戴安娜跳下擂台，一个内穿比基尼外披皮大衣的女生举着一块第一回合的牌子，迈着有力的步伐绕走拳击台一圈。 两名拳手褪去披风，随后裁判安德鲁上场，分别检查了两人的衣着和拳击套。 随着开赛的锣声，第一回合正式开始。 杜克与安东尼碰了一下拳击套，迅速后退。 安东尼却原地不动，将两只拳套遮住了下半个脸，目光如隼，一步一步朝杜克逼了过去。 杜克站住，双腿前后交叉，身子微屈，也将两只拳头举了起来。 双方相距一臂之距，杜克果断一个右刺拳击向安东尼的脸部。 安东尼脑袋一摆，轻轻松松躲了过去，然后继续向杜克逼近。 眼前的安东尼比彭萨科拉的拳手泰尔明显还要高，目测不会低于一米八五，身体也更魁梧，此刻他的眼里全是杀气，而杜克的身高才一米七八不到，加上有点精瘦，怎么看都像是被虐的对象。 一拳击出后，杜克见对安东尼毫无威胁，不敢贸然打出后续拳，立即跳开，沿着擂台外围快速走位。 安东尼仗着艺高胆大，如同一台巨型坦克大摇大摆向前推进，直到将杜克逼到一个角落。 拔腿再跑已经不合适，杜克做好了正面刚的准备。 而且他知道，这一次不能有任何迟疑，必须采取连续手段。 瞅准机会，杜克一个大跨步冲上去，双拳左右开弓，如暴风雨般砸了过去。 奇怪的是，安东尼并未出拳，而是快速躲闪。 杜克明白，这种情形最好的解释，是对手对他的蔑视。 虽然气愤，杜克并不羞怒，唯一的还治办法便是换来他更猛烈的拳头，拳影里，终有一记重拳安东尼没躲过，结结实实击中了他的头部。 安东尼晃了晃脑袋，一丝冷笑慢慢浮上他的脸庞。 这笑意，分明是嫌弃杜克的拳头份量太轻。 掂量出杜克的拳头后，安东尼的进击决绝起来，这一次，他甚至连身子都没弯曲，径直向杜克猛冲过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先是一记摆拳，紧接着左手用一记勾拳截住了杜克的去路。 不得不说，专业的拳手对敌手可能躲闪的线路有精准的预判，这记势大力沉的勾拳直接击中杜克的胸部。 杜克顿觉胸腔翻江倒海般难受。 至此，杜克有了心悸的感觉，眼前的拳手和泰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这是一个实力恐怖的拳手，相对业余拳手泰尔，他完全可以做到吊打。 ‘我是不是飘了？’ 短时间内，杜克一下子找到了根源，正是因为那次轻松赢了泰尔，他膨胀了，以至于竟然没把专业拳手安东尼放在眼里。 趔趄了几步，杜克稳了稳心神，但安东尼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欺身而来。 现在，轮到安东尼连续进击。 他的每一拳都呼呼生风，没头没脑砸过来。 杜克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他左支右拙，拼命想躲过对方的拳头，可还是有一记直拳撞在他的脑门上，紧接着又是一记摆拳补中了他的下巴…… 杜克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下，身子向后平平飞去，霎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 21世纪初叶，四月某日，岛国的一架EP-5型电子侦察机，越过海峡中线。 8时36分。 “报告，我东海发现飞行物，正在向S市移动！” 当华夏海军航空兵ZS基地雷达兵发现目标报告的同时，该机已飞抵东海沿海城市S市255公里处进行抵近侦察，机上满载的20多名岛国官兵正在肆无忌惮进行侦查作业。 8时45分，华夏海军航空兵ZS基地中队长李伟少校和僚机奉命分别驾驶一架J20战斗机紧急升空，他们奉命对岛国飞机的侦察活动进行例行性跟踪监视与驱逐。 …… 杜克感觉像是在一个黑暗的隧道中穿梭，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一帧帧画面在脑幕里飞快地闪现。 ……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像往常训练一样，李伟进入驾驶舱，熟练地打开各种仪器。 他的战机编号为82192。 检查完毕，起飞。 82192呼啸着奔向广阔的华夏东海海域。 8时52分，李伟的机载雷达将这架闯入华夏海域的电子侦察机锁定。 “报告，发现一架大型飞机，左前方20度、距离50公里处，判明为岛国空军EP—5型电子侦察机，雷达已锁定，请求指示！” “立即驱离！” 蓝天白云里，李伟驾驶的战机在快速靠近。 李伟已经可以凭肉眼清晰看到前方的电子侦察机，他立即打开公共频率喊话：“这里是华夏海军，这里是华夏海军，请你立即离开我国空域，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这架EP—5型电子侦察机已发现有战机拦截，立即减慢了飞行速度。 J20型战机是为高空高速环境而设计的，在低速下本身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定而难以操控，但李伟为了紧贴敌机，开始尝试一次次克服气流不稳定等因素。 82192终于贴向美军侦察机，最近不过三米，透过驾驶舱，李伟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机载人员脸上的傲慢与不屑。 李伟再次愤怒地喊话：“这里是华夏海军，请你立即离开我国空域，否则我方会立即采取措施！” 接着他单手驾机，一边拿下氧气罩，一边向对方打手势，要求其离开。 就在此时，侦察机仗着体型庞大，一个大幅度转向，逼向82192。 这个突然的举动太疯狂，加上双方近在咫尺，李伟根本来不及避让，垂直尾翼一下子被打掉！ 82192开始迅速下坠，冲向海面…… 李伟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一边尝试调整战机一边向塔台报告飞机状况。 战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多次尝试无果后，李伟开始呼叫：“82192准备弃机跳伞！” “可以！” 就在战机即将撞向海面的一瞬间，李伟按下了跳伞按钮…… …… “10、9、8、7、6、5、4……” 当主裁判安德鲁喊道“4”的时候，这个声音如同从某个遥远的异空间传到了杜克的耳里，听起来遥不可及又近在耳畔、缥缈虚无又清晰无比。 杜克恍恍惚惚，悠悠睁开双眼，内心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的煎熬。 忽然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视线里，不远处有个漂亮的金发姑娘趴在擂台边大声呼喊，她的脸上充满关切，可惜杜克什么也听不到。 金发姑娘的旁边，还有个棕发姑娘，也在说着什么。 棕发姑娘的另一侧，是一个穿着军官服的男子，从表情上显示他忧心忡忡。 “3——”随着安德鲁的这声喊叫，一股巨大的声浪如洪水猛兽涌入他的耳朵，这种感觉宛如有人碰到了电视遥控器上关闭的静音键，世界突然就生动起来。 ‘萨拉？’ ‘丽塔？’ ‘怀特中校？’ ‘我不是在打拳赛吗？’ ‘哦，记起来了，我被安东尼击倒了……’ “2——”安德鲁继续大声数数。 杜克眼珠转了转，发现自己正趴在擂台上，但意识告诉他，他还能打。 杜克双手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本以为由于刚才遭到的重击这番起身会很艰难，可双手一按，突然发现一切并不那么费力，反而感到浑身轻盈无比。 他居然一跃而起。 更让他吃惊的是，前些日子由于训练太猛，身上的酸痛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还不是全部，除了滞留在肌体里的疲劳荡然无存，他还隐隐感到身体活力四射，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怎么回事？ 杜克心中惊愕，本能瞟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右手的小手臂上。 这一看，疑云顿起。 他的小手臂接近腕关节两寸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黑痣。 杜克可以确定，这个特征原主是没有的，不过那个世界的李伟有，而且形状和位置一模一样。 ‘特么的，真是见鬼了！’ 第96章 逆风崛起 耳里，传来萨拉担心的声音：“杜克，你打不过他的，还是算了！” 怀特跟着喊道：“杜克，你还好吗，你已经表现得很好，别硬撑了！” 杜克置若罔闻，朝台中走去。 他朝裁判点头，示意可以继续比赛。 裁判手一挥，比赛重新开始。 安东尼眼里掠过一丝阴鸷的笑意，傲慢地大摇大摆走来。 杜克并不退缩，岿然挺立在擂台中央，直到安东尼在他对面站定，他缓缓扬起了一只拳头。 安东尼根本不惧，嘲弄般撇了撇嘴，坐等杜克的进攻。 现在，他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胜利迟早属于他，他对结果并不在乎，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赢得漂亮，如何给两千多名的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毕竟，这是他安东尼走上拳击生涯的发祥地。 紧攥拳头，杜克能清晰听到手臂的骨骼在咯咯作响，身体里的似乎有种源源不断的力量滋养着全身每一处骨骼和肌肉，这使得他莫名自信起来。 且，这种自信是发自骨子里的，完全是与生俱来，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意念。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难道因为刚才的重击，我的灵魂与肉体已然完美结合了？’ 思绪一起，杜克的一记右刺拳闪电般击出。 拳风如电，安东尼明明看到了杜克的出拳，本未过多在意，可眨眼间拳头近至眼前，冥冥中，安东尼心底大喊一声：不好！ 想要采取措施，可一切已晚，他的反应远没有这记拳头来得快，虽然内心惊诧，但潜意识里安东尼并不在乎——对方拳头的份量实在太微不足道，就算用尽全力又如何……直到—— 这记老拳拳路很正，不偏不倚打在了安东尼的脑袋上。 一股恢弘的力量震荡而来，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安东尼只感到头顶如遭重锤，腿一软，趴倒在地。 这一拳干净利落，本来就对这场拳赛不太抱希望的看客们突然精神一振，开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观众一般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同情弱者，他们会自觉得站在实力相对弱的一方，加上杜克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是绝大多数纽约市民心目中的骄傲，故而，从一开始杜克就占据了观众中的多数派。 尤其是有些饱受歧视的少数裔青年，更是放声喝彩，又是挥拳又是高呼。 安东尼抖了抖头，牙一咬，快速爬起身。 怎么会这样？ 是我大意了？ 他在暗暗自责自己的轻敌，陡然间安东尼已拿定了主意。 必须全力以赴了！ 拳头才举起，第一回合结束的铃声响起。 兴奋的萨拉恨不得冲上擂台拥抱杜克，她连连向杜克招手。 除了露丝，萨拉、丽塔以及怀特中校早就离座来到擂台下，为的就是给杜克近距离加油，并防止意外的出现。 “感觉怎么样？”怀特忙不迭询问。 “感觉好极了，从没这么好过！”杜克靠坐在擂台边，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另一侧的安东尼。 安东尼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他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盯看着杜克。 收回目光，杜克问道：“谁能给我水，我很渴。” 丽塔早有准备，从包里递给杜克一瓶水。 此刻的杜克的确非常渴，这种感觉是在倒地醒来后才有的，而且越来越强烈。 拧开瓶盖，杜克一口气把一瓶水全部倒进肚子。 渴感减轻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还有吗？” “少喝点，你这是怎么啦？”萨拉关心道。 “我也不知道，心里烧得慌。” “给，最后一瓶了，哪有拳手像你这样喝水的？”丽塔从包里又掏出一瓶水，“杜克，你教训安东尼的样子真帅，我没看错你，你就是我的大明星，我以和你做朋友为骄傲！” 萨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并哼了一声。 丽塔根本不在乎，替杜克捏了几下后背，继续说道：“只要你把安东尼那个混蛋给本姑娘打趴下，你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这句话显然是为了气萨拉，果然，萨拉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一瞪：“丽塔小姐，我已经忍你好久了，把你的脏手从我男朋友身上拿开！” 丽塔吐了吐舌头，露出阴谋得逞的坏笑。 恰在此时，第二回合开打。 杜克腾身站起。 安东尼把目光紧紧纠缠在杜克的脸上，高举双拳气势汹汹扑来。 这一次，他竟然连拳手比赛之前的碰拳都直接省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杜克不退反进，迎向那具庞大的身躯。 两人快速靠近，同时挥起拳头。 在观众近乎疯狂的呐喊声中，两人毫不退缩，都做好正面刚的准备，拳影缭绕，左突右闪，不过，这一次安东尼的决心似乎更大，他的一套组合拳既准又狠，全是照着杜克的要害部位招呼。 杜克一边闪躲一边还击，不知何故，他对安东尼的那种心悸感已然全无，而且，即便有拳头落在身上，他也不觉得多重。 扛过对方的拳雨，杜克开始奋力反击，当安东尼移动时一个不小心脚底出现了踉跄，他找准机会瞄准对方的胸部果断刺出一拳。 安东尼身子一仰，在躲避的同时试图卸掉这股力量。 拳头还是打中了他，他的身子晃了晃，匆忙后退，杜克毫不犹豫追击，安东尼的退路被边绳挡住，这一刻他突然主动抱住了杜克。 安东尼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对杜克的拳头由最初的无所畏惧，变成了大为忌惮。 他甚至已不敢用身体来接杜克的拳头。 两人纠缠在一起，杜克想摆脱他，可对方就是黏住不放。 观众都是明白人，知道一定是安东尼怕了。 近一半的观众站了起来，嚷嚷着给杜克鼓劲，希望他抓住机会有所作为。 裁判安德鲁打破僵局，前来将两人分开。 易地再战，杜克前进，安德鲁本能后退，当他再次被逼到擂台边，安德鲁决定豁出去了，他身子微微下屈，乘着杜克不注意，瞄准杜克的下颚打出了一记迅猛的直拳。 杜克看得真切，一点也不憷，凛凛地也刺出一记十足力气的拳头。 他想速战速决。 电光火石间，两只拳头在空中不期而遇。 “蓬——” 两拳相交，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紧接着，像是某种骨骼脆裂的声音，安东尼的一张狰狞的脸开始扭曲，咧着嘴现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向后剧烈滑动，撞在了边绳上，巨大的反弹力导致他的身子前倾，他摇晃了几下，方才勉强站住。 只是，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份恐惧。 安东尼的一只手软绵绵垂了下来，他想要举起，可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既然他没有倒下，使命就不算完成，杜克一个大跨步冲上前去……至此，安东尼连躲闪的想法都没有，他整个人都处在懵圈状态，一记大力的勾拳补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拳，直接将安东尼撂过了边绳，他的身子飘飞而出，重重跌落在擂台下。 第97章 大额认购 现场沸腾起来，纷纷为杜克喝彩。 萨拉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痴痴地看着杜克，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眼前的男人从认识至今不过一个多月，给她的惊喜一个接一个，她都觉得快不认识他了。 ‘这个男人好牛叉哦！’ ‘是什么样的好运气能让我遇见他？’ 萨拉还在发愣，屁股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丽塔斜眼看她，带着几分醋意：“你还在等什么呢？如果你不上我要上了，我很想这个时候和杜克少尉来一通激吻，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事实上这也是我与我的丈夫最好的摊牌机会……” 没等丽塔说完，萨拉飞一般跳上擂台，一个飞纵，扑向杜克。 杜克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接住。 萨拉骑在杜克的身上，迫不及待俯身，将炽热的双唇印了上去。 在观众海啸般的起哄声中，一个长吻足有一分钟，萨拉扑闪着晶亮亮的眸子盯着杜克看，眼角还挂着激动的泪水。 “我爱你杜克。” 杜克毫不客气给她一个白眼：“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嘛，换个新鲜的。” “你好棒！” “这句话留到晚上再说。” “讨厌！” 萨拉探下身，美滋滋的下了擂台，与丽塔照面的一瞬间，她神气地昂起了头颅。 “萨拉小姐，与你相比我唯一欠缺的就是运气！”丽塔似笑非笑说道。 “哼！” 裁判安德鲁静静地等到萨拉走开，才笑眯眯走近杜克，刚要招呼安东尼上台，台下的安东尼已不知去向。 安德鲁举起杜克的手，宣布杜克获胜。 黑潮酒吧的老板麦道夫和主持人戴安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两人同时走上台。 戴安娜抓着话筒说道：“先生们女士们，静一静，我们黑潮酒吧的老板麦道夫先生有话要说，下面请他发言。” 麦道夫接过话筒，把杜克拉到台中央，眼睛环视一圈，扬声说道：“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向大家宣布两件事情，第一，我要履行黑潮酒吧的承诺，对于这场比赛的获胜方，杜克先生将获得黑潮酒吧给予的5000元奖金。” 麦道夫击了几下掌，一名比基尼小姐穿过边绳登上擂台，弯腰从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只托盘，端着走上前来。 托盘里有一叠用皮筋扎好的钱。 此时的杜克心花怒放，他本就是随便一说，压根没想到老板居然信守承诺，5000美元在这个时期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他飞行员一直干下去，相当于他三年的薪酬。 又想起下午刚收入囊中的10000美金，杜克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虽然心中狂喜，但装还是要装的，杜克立即摆出一副凛然之态：“不行，这笔钱我不能要！” 当着台下这么多人的面，堂堂的一个大BOSS，总不至于格局小到哪儿去。 所以，这个时候，态度越决绝越好，不装白不装。 果然，麦道夫脸一板：“杜克先生，这是你该得的！” 观众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杜克先生，你就收下把，它是属于你的！” 众人齐齐哄叫：“收下吧！” 杜克显出受之有愧的样子，把钱紧攥到手里。 麦道夫大感欣慰：“接下来我要宣布我的第二个决定，我和我的股东们商量好了，对于这次发行的战争债券，黑潮酒吧决定认购100万！” 台下立即议论纷纷起来。 顿了顿，麦道夫继续道：“黑潮酒吧开办才四个年头，利润有限，我和我的股东们是自掏腰包认购这期债券，但不可否认黑潮酒吧目前的经营已处于上升阶段，它的前景一片光明，必将成为曼哈顿乃至整个纽约城市民的好去处。 不瞒诸位，这个决定也是刚刚才下的，之所以萌生此想法，还得感谢杜克先生，正是这场拳击赛，让我们从杜克先生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精神，那就是不畏强敌、坚韧不拔，敢于挑战强大对手的精神，杜克先生是这种精神的缩影，我想，这也是我们美利坚军人独有的品质，我从这一点上看到了国家的希望！美利坚必胜！ 先生们，女士们，战争已经降临，谁也不能置之度外，尽管美利坚偏安一隅，但我们面临的敌人是强大的日本国和德意志国，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存在侥幸心理，认为战祸离我们很遥远，那么我明说了，你们犯了一个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作为一介草民，我们能在这场战争中做点什么？我来回答大家，认购战争债券！没错，就是认购战争债券！这是我们参与这场战争最好的办法，相信我，你所购买债券的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颗子弹，射进一个德国鬼子或日本鬼子肮脏的脑袋里！ 所以伙计们，如果你们还有闲钱，请立即投资战争债券吧，我坚信，美利坚会笑在最后，相比你们把钱放进银行，这期的战争债券的获利将会远远超过存款利息，说不定还会发笔不小的财！ 听我的，准行！” 麦道夫讲话一结束，台下不远处站起一人，一边招手一边说道：“我们纽约电信公司认购500万！” 紧接着，又有一人站身说道：“我们太平洋百货公司认购800万！” …… 不得不说，麦道夫的这番话极具煽动性，观众席里自报认购的人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 此情此景，露丝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她飞快爬上擂台，抢过麦道夫手里的话筒，忙不迭道：“我是华府的露丝，大额的认购请在散场后到我脚下的擂台处，我将亲自给大家办理！” 接下来的散场，一部分人离去，少部分人涌到擂台边享受大额认购的VIP待遇，其余的围向了门外的认购点。 杜克取回自己的披风，前来和萨拉汇合，两人悄悄从后门走出。 才走几步，身后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杜克，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良心不内疚吗？” 萨拉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如临大敌，拽着杜克的手向前疾走。 丽塔一溜小跑追上。 “杜克，你的小女友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事？” 杜克掰开萨拉的手，挤上笑容：“丽塔小姐，谢谢你的披风让我赢得了比赛！” “这就够了？” 杜克想了想，不解地摇了摇头。 丽塔轻蔑道：“你下身的这件短裤，难道不是让你了无羁绊？” “谢谢丽塔小姐的短裤，这次穿过后我会洗干净保存起来，今后把它传给我的儿子！” “这还差不多！”丽塔嫣然一笑，“除了这些，你就再无话可说？” 萨拉眼睛翻了翻，跨前一步：“我来代我男友说吧，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杜克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和杜克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好，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衷心希望丽塔小姐今后安好！” 丽塔陡然提高社个声音：“杜克，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杜克附和道：“是的，不过我要补充一句，我对你的电影计划很感兴趣，将来可能的话，请允许我参与投资。” “一言为定，我很期待，接下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亲爱的，和你相识是我一辈子最难忘的回忆！务必多加保重！” “你也保重！” 丽塔和杜克浅浅拥抱一下，转向萨拉，面色严肃起来：“萨拉小姐，我承认你很走运，想想你也就这一点比我强，不过你如果不珍惜的话，可别怪我夺人之美！” “切，打消你的念头吧，这辈子你都别痴心妄想了！” 丽塔笑盈盈转身离去。 望着丽塔的背影，萨拉狐疑低语：“杜克，我怎么感觉我对你不够好？” 杜克哈哈一笑：“所以说嘛，善于反省总结的人才有好的未来！” 第98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回到酒店，杜克把兜里的五千奖金递给萨拉。 “这么多钱你真的放心交给我保管？”萨拉有点不敢接。 “不是保管，而是给你自由支配。” 萨拉苦着脸：“特么的，我好有压力啊，难道这辈子我注定会和你绑在一起？” 杜克笑着道：“你是认为我在讹你？没关系，只要你想分手，随时吱一声，我立马放手！” 萨拉恶狠狠瞪着杜克：“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谈过男友，而且据我所知，我所认识的美国人中，没有人把钱交给女友保管的，都是各管各的。” “可是，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只要认定对方可以托付终身，就不分彼此……” “中国人……你难道不是美国公民？”萨拉打断杜克。 杜克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改口：“我们华裔美国人是美国公民不假，但根还是在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中国人也无可厚非……” 杜克心中直犯疑，这种口误以前从来没有，就算在珍珠港刚重生那会儿，他也是把自己当做一名美国人来看。 到底，他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已生活至第三代。 可此刻的杜克对自己是一名美国人的想法越来越淡薄，骨子里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 杜克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种感觉的分水岭，似乎是始于被安东尼击倒后的那次苏醒。 依照身体的变化和现在整个人的状态，杜克几乎可以断定，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越来越倾向于那一世的华夏飞行员李伟。 这种微妙的变化，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作为当事人，杜克的感受非常真切。 萨拉并未追问，像小绵羊一样扑在杜克的怀里。 “亲爱的，明天我们又要分开了，我想你了怎么办？” “我猜想，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我们一定会见面的，只要你一直待在企业号上！” 杜克的依据是对接下来一段历史的了解，空袭东京行动，是把十六架米切尔轰炸机运上大黄蜂号，然后由企业号为首的第十六特混舰队（不久后，在第八特混舰队将改编为第十六特混舰队）与大黄蜂号组成的第十八特混舰队共同执行掩护任务，这支双航母舰队游弋至西太平洋接近日本本土的洋面上，将所有的轰炸机起飞，飞往日本东京进行远程轰炸。 其中，第十八特混舰队是从加州的阿拉米达海军基地出发，经过数天的航行，才与巡航在夏威夷以北海域的第十六特混舰队汇合。 萨拉即刻问道：“这么说，三个月后，你就会回企业号？” “回企业号未必，不过我们会在企业号上相遇，到时，你还有可能见到你的大哥。” “你把我搞糊涂了，我哥不是在大黄蜂号航母上吗？” 杜克知道自己说多了，连忙打住这个话题：“或许，这仅仅是一种猜测。” 该说的话说完了，短暂的沉默后，两人的目光再次相交，同时旖旎一笑，心领神会扭成一团。 咯咯的笑声中，某女气喘吁吁，相杜克翘起了大拇指：“亲爱的，你好棒！”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杜克照例早早醒来，扶着墙下了床。 尽管身体感觉被掏空，杜克还是坚持跑了一会儿步。 回房后，萨拉还在熟睡，杜克到浴室冲了澡，换好衣服并整理好行李，然后静静地看着酣睡的女人。 他知道，该说再见了。 相聚虽然短暂，但两人的感情明显得到升温。 好一会儿，萨拉伸了伸懒腰，睁开了眼睛。 她灿烂一笑，看着着装整齐的杜克，轻声问：“几点了？” “八点刚过。” “你是不是该走了？” “等怀特中校的通知。” 萨拉了无睡意，一跃而起：“我得陪你去共进早餐。” “不用了，你昨夜够辛苦的，好好再睡一觉。” “杜六次，我至于嘛，难道辛苦的不是你吗？” 萨拉匆匆洗刷完毕，挽着杜克来到餐厅。 才打完早餐，露丝一脸喜色走进餐厅。 “少尉，去房间找你也不在，一猜你们准在餐厅。” 露丝在他们对面一屁股坐下，眉毛一凝：“昨天给你的报酬数目出入太大，我得建议我得上司重新调整计划。” 杜克心一紧：“我需要退还你多少？” “退还？”露丝忍不住笑了，“如果是退还的话，有人一定高兴坏了，少尉，不是退还，而是给你补足！” “What？”杜克以为听错了。 “我初步帮你算了一下，按原先协议的万分之二的提成约定，起码少给你算了10000元，尽管我说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已经履行完毕，可那样做对你太不公平！” 杜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露丝小姐的意思是，还要再给我一万元？” “是的，你没听错，昨晚黑潮酒吧的认购，总销售额达到了八千万，八千万！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盛况，出现了好几家大财团，都是冲着你去的，正是你的傲人表现让他们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希望！ 纽约的曼哈顿是整个世界的金融中心，这里汇聚了太多的大公司，如果战争赢了，他们都是美利坚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们很愿意赌一赌。” “是吗？！”杜克强行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有万千草泥马踩过。 ‘我的个乖乖，早知发财这么容易，想方设法把任务推掉才是王道啊！’ “少尉放心，至于要补多少钱，我相信待我和我的上司联系后会公平对待，我会让人把钱汇给你！” “那有劳露丝小姐了！” 露丝与杜克握手道了声再见，径自离去。 杜克与萨拉对视一眼，洋洋得意说道：“老子现在算不算富豪？” 萨拉顽皮一笑：“老娘现在算不算富太？” ‘那还不是我说了算！’杜克刚腹诽一句，耳里忽然传来怀特中校的声音：“杜克少尉，这次任务是不是断了你的财路？” “哪能，本人视金钱如粪土，钱这玩意在我眼里就是废纸烂铜！”杜克耸耸肩，满脸的风轻云淡。 怀特在杜克面前站定，上下反复打量着他。 杜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道：“长官，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少尉，我觉得你当一名飞行员屈才了，不如我建议你去海军陆战队弄个连长当当？就你这身手，三五个陆战队员都近不了你的身！萨拉小姐，你觉得呢？” “我坚决不同意！” “为何？” “我父亲是海军，只有他在我父亲的麾下我才放心，否则……否则……” “萨拉小姐英明，我听说陆军有很多将军生的都是女儿，到时恐怕没你的份！” “怀特中校取笑我，我告诉我哥！” “哈哈，如今可不比我在太平洋舰队那会儿，海顿少校归我管，倒是你对我这个老哥不敬的话，小心我向你哥告状！” “切，海顿那混蛋只有我教训他的份！” 第99章 杜立特 回到房间，两人再次相拥，萨拉帮杜克把行李提起放进他手里。 杜克突然想起一事：“亲爱的，你身边有你的照片吗？” “有，前段时间办战地记者证正好多冲洗了几张……” 萨拉从包里翻出一张证件照，递给杜克。 “咦，你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想你的时候，我可以看你的照片。” 萨拉一脸的幸福，“你也不早说，早知道我替你准备一张彩照。” …… 告别萨拉，杜克登上怀特的车来到纽约机场，乘一架航班飞到弗吉尼亚州的首府里士满，在里士满机场，早有一辆海军的吉普车候在那儿，他们一刻没有停歇，立即驱车前往诺福克海军基地。 不到四百公里的距离，他们前后花了五个小时，下午两点，杜克与怀特风尘仆仆赶到了诺福克海军机场。 连行李都没让杜克放下，怀特带着杜克进了机场的指挥机关大楼。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有两名一高一矮的军官面对面站着，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从对方的制式军服和肩章看，一人是海军上校，一人是陆军中校。 两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和杜克一模一样的行李包，看上去像是两人中其中一人的。 怀特领着杜克一进屋，连忙向其中一名海军上校敬礼。 杜克双脚一并，也跟着举手敬礼。 “怀特中校，辛苦你了！”海军上校拍了拍怀特的肩膀。 “长官，杜克少尉带到。” 海军上校把目光转向杜克，饶有兴趣打量着他，不疾不徐说道：“你好啊杜克少尉，早知道能见到你，我该把我家里的那本签名簿带在身上的。” 杜克扭扭捏捏一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弗兰西斯·罗尔，海军司令部的参谋次长，之前一直在负责《反潜法案》的修订。” “长官好！” “这些日子听说你和性感女星丽塔同框，成双成对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可把我们的金恩司令嫉妒死了，他可是丽塔小姐的铁粉，对了，债券卖得怎么样？” 杜克如实答道：“一个多亿！” “这么多！奖励应该不少吧？” 怀特抢着道：“长官，别看你军衔和职务很高，你一年的收入还抵不上人家的一场拳击呢！” “拳击？”一旁的陆军中校来了兴致。 罗尔上校一拍脑袋：“忘了介绍，这位是杜立特中校，来自第8航空军第17轰炸机大队。” 杜克怔了怔，连忙看向眼前的陆军军官。 眼前的军官个子不高，看上去连一米七都不到，但短小精悍，目光炯炯。 正是杜克脑中的那个人。 杜立特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用如雷贯耳形容也并不为过。 在杜克的那一世，纵观美国二战历史，杜立特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美国空军高级将领、杰出的特技飞行员和航空工程师，是美国飞行员最著名的人物，获得过总统亲授的荣誉勋章以及其它林林种种不计其数的勋章，是美国人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正是因为他在空袭东京行动中突出的表现，空袭东京行动又被后世称之为杜立特空袭。 杜立特看杜克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游移，笑道：“少尉，你知道我？” “是的，长官。” “哦？那你说说知道我什么？” 杜立特的名字虽然在杜克心中代表了传奇，但他也不是百分百的了解他，只能根据前世有限的认知。 “中校，据我所知，1922年9月4日，你驾驶一架DH-4B型飞机，从佛罗里达飞到加利福尼亚，全程3400多公里，耗时21小时19分，是首个完成一天内横跨美国本土的飞行员。 你赢得过施奈德锦标赛、本狄克斯航空竞赛和汤普森杯等航空赛事的冠军，后来你担任美国军队新机型的试飞员之一，并在麻省理工学院获得了航空工程学博士学位。 再之后，我对你的了解就没有了……” 这一席话，说得杜立特心花怒放，他原本打心底是对杜克排斥的。在这之前，罗尔参谋次长已向他介绍了有这么个人即将与他搭档对空袭东京计划的可行性进行考证，同样作为飞行员中的佼佼者，他通过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对杜克早有耳闻，但他认为美国的媒体过度赞誉了这名飞行员，不就是击落了几架敌机嘛，试想一下，满天空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机群，只要是个战斗机飞行员，就算闭着眼睛火力全开，运气都不见得差到哪儿去，如果换作是他，说不定歼落十架八架都未必不可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心理全世界通用，杜立特更是做不到例外。 不过，自从这名年轻人对他的过往如数家珍后，杜立特一下子对他充满了好感，他为自己的心胸不够宽广感到羞愧。 “少尉，让我来替你补充吧……”杜立特笑容满面，“1930年，是我第一次退役，受聘进入壳牌公司工作，直到前年，我重新应征入伍，成为陆航的一名基层军官，这其中的1934年，我曾上书提议将空军从陆军分离出来，成立单独的兵种，可惜人微言轻，没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杜克连忙附和：“中校，你的建议非常英明，成立单独的空军军种是大势所趋，你的意见会有人重视的。” 杜立特顿有相见恨晚之感，迫不及待问：“单独划出空军军种，少尉认为有哪些益处？” 杜克想也不想道：“未来战争中，无论是制海权还是制空权，都占据了战场的主导地位，把空军分摊给陆军和海军，除了对空军的重视度不够，最大的弊端是指挥上的拖沓，以及效率的低下！” “说得好！” “这还不是全部，空军是战略军种，海军同样需要空军的协同，对于执行一些战略方面的任务，海航的战机远远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必须有一个高效的指挥系统！” 杜立特情不自禁鼓掌，哈哈道：“少尉，今天聊这个话题不合适，改天我们好好探讨一下！” 杜克点了点头。 罗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杜克少校，杜立特中校的很多事我的了解都没你那么多，比如说，施奈德锦标赛的冠军，比如说他获得麻省理工学院航空工程学博士，这些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报纸上的新闻！”杜克开始胡扯，“其实，我之所以能由一名糕点师蜕变为一名还算说得过去的飞行员，正是受了他的影响，当我还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我从报纸上了解到他的新闻，就把他视作我的偶像，从那一天起我便对飞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每逢周末，必骑车几十公里，为的就是看一眼檀香山机场上的飞机起降，也正是介于这个原因，这才有了我在夏威夷大学四年期间，长期泡在图书馆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飞行知识！” 说到这儿，杜克虔诚地看着杜立特。 杜立特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仰天长笑几声：“如此说来，是我成就了一名美国的王牌飞行员？” 杜克不苟言笑：“难道不是吗？” 第100章 空袭东京行动 “少尉，可不带这么赞赏人的，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杜立特笑靥如花，话锋一转，“刚才所说的拳击怎么回事？” 怀特适时插话道：“昨晚，杜克打了场拳击赛，独得5000美金的赏金，加上这次的销售提成，如今的他可是我们中最富有的人了！” “杜克少尉也是个拳击好手？”杜立特表现出强烈的好奇，“什么样的比赛有这么多奖金？” 怀特道：“纽约曼哈顿有家黑潮酒吧，那里有个驻场拳手，人称西部牛仔，三天下来无一败绩，KO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此人很狂妄，对少数裔的美国人更是出言相轻，杜克少尉看不下去对他发起了挑战，呵呵，没想到结果还赢了！也正是这场比赛，征服了全场，让他一下子卖出去八千万的债券！” 杜立特对这个话题显然兴趣很高：“对方是什么体重级别？” 杜克嘻嘻一笑：“又不是什么正规比赛，没分那么细。” 怀特忙不迭插话：“那名拳手人高马大，体重起码在90公斤以上，依我看，怎么也算次重量级。” 杜立特满眼疑惑：“少尉体重多少？” “好久没称了，估计75公斤上下。” “中量级胜了次重量级？少尉有什么诀窍吗？” 杜克脸微微一红：“诀窍没有，我就是扛揍。” “少尉，以后找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杜克瞟了一眼对方只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欲言又止。 罗尔跻身上前，肃然道：“杜克少尉，你可别瞧不起杜立特中校，他不但是名优秀的飞行员，还曾获得太平洋沿岸最轻量级拳击冠军。” 这一点倒是杜克所不掌握的，他对眼前的小矮个顿时肃然起敬：“向中校学习！” …… 一番寒暄之后，杜克道：“几位长官，能问一下召我过来有什么任务吗？” “跟我来！”罗尔一边招呼一边走出房外。 一行人来到阳台上，远处是一大片开阔的飞机跑道，在阳光下褶褶生辉。 罗尔手指了指远处：“少尉，看到那里的跑道涂上了航空母舰甲板图案了吗？” 杜克凝看片刻：“看到了长官。” “明天将有几架B—25米切尔轰炸机飞来，你和杜立特中校将各自尝试着看能不能把它们在标识的范围内飞上天。” 听到这句话，杜克彻底放心了。 果然是执行空袭东京计划。 俄顷之后，罗尔继续道：“之所以从全军中选上少尉你和杜立特中校，无非就是看中你们优异的飞行驾驶技术，如果你们做不到，我想接下来的后继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你甚至无需知道任务的详细内容。” 杜克装作疑惑的样子：“我所知道的企业号航母的单层全通甲板是228.6米，米切尔轰炸机是双引擎战机，单是机长就达到16米多，翼展更是超过20米，最大的起飞重量是15.8吨，如此短的距离起飞如此大型的轰炸机，恐怕不容易吧？” 罗尔淡淡一笑：“放心吧，这几架米切尔我们已经过改装，主要是减少自重，我们机场有好多架现成的米切尔，不然何必等到明天试飞？” 顿了顿，罗尔又道：“你和杜立特中校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反复试验机身重量和跑到距离之间的关系，通过一系列的数据得出从航母起飞米切尔战机的自重最恰当的范围值。” “我明白了长官。” “好好休息一下吧，以更好地精神状态迎接明天的挑战！” “是，长官！” “补充一句，此为绝密任务，谁都不能透露，否则军事法庭见！” “是！” …… 第二天上午，杜克吃完早饭，怀特中校开车来到营区，把杜克和杜立特两人载上，直接驶向机场。 跑到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三架米切尔。 跑道进口，已有士兵警卫，禁止所有未经授权的人入内，而标有航母甲板图案的跑道两侧，此刻更是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卫兵。 起飞区，已有不少工作人员到了。 三架米切尔轰炸机，分别经过了不同程度的卸重，改装最彻底的一架，拆除了机腹炮塔中的机枪，在投弹舱加装了副油箱，最初使用265加仑钢制油箱，现改为225加仑橡皮油箱，且在投弹舱上方加装160加仑的折叠式橡皮油箱，一旦用完里面的油料后可以将其压瘪折叠。 此外，在机腹炮塔里安装110加仑的金属副油箱，使米切尔的总燃油载重从原先的646加仑提高到1141加仑。 还有，卸掉了尾部12.7毫米的机枪，以减轻飞机载荷。但为了保护飞机不至于受到来自后方的攻击，因此在机尾安装了两根涂成黑色的木棍，它类似于“稻草人”的作用，用来模拟机枪枪管，防止敌机轻易从后面发动攻击。 再有，为了减少重量和避免起火，卸下照明弹，只在有装甲保护的飞行员座位后留了两发。杜克作为明眼人，知道这是供夜间着陆时之用。 最后，这架战机还改进炸弹舱的炸弹挂钩。 一切准备妥当，杜立特进行首飞，首飞的正是那架改装最彻底的战机。 所有的工作人员立即围上那处标识过的跑道，开始详细记录数据。 第一次，也许因为决心不够，杜立特竟然超过了甲板警戒线五米，才将飞机起飞。 罗尔上校的脸马上阴沉下来。 这次任务是罗尔主导，作为在金恩司令面前毛遂自荐的第一人，他顿感压力倍增。 乘着杜立特在空中盘旋伺机降落的空隙，罗尔把目光盯在杜克身上。 他其实并不抱希望，但因为时间宝贵，还是决定让杜克起飞另一架战机。 这一架改装并不彻底，也就是说自重要高于杜中校升空的那架米切尔。 牵引车早就把第二架战机拖上了标识甲板的起跑点。 检查仪表，打火。 杜克很笃定，他并未立即进行起飞操作。 按他的经验，一架战机要想进入最佳起飞状态，最好的做法就是充分的预热发动机，只有发动机饱和受油，且处于最佳润滑状态，输出功率才可能发挥到极致。 这一等就是五分钟，杜克看时间差不多，给地勤人员打出了可以驶出的手势。 不远处的低空中，杜立特驾驶的战机即将在另一条副跑道降落。 杜克解除制动并操作油门。 这架战机开始徐徐移动，随着给油逐渐增加，战机像是一只猎豹沿着跑道撒足狂奔。 速度越来越快，就在临近红线的那一刻，身下的米切尔“嗖”的一下腾空了。 战机冲上蓝天，罗尔飞跑上前。 “怎么样？”他人未到，声音先到。 “长官，压线起飞！” “真的吗？”罗尔精神一振。 跑道两侧的测量员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抬头望了一眼空中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战机，罗尔长舒一口气。 ‘珍珠港空战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没多久，杜立特从副跑道跑来，连忙询问：“杜克少尉成功了吗？” 罗尔斜睨他一眼，稳稳道：“压线升空，杜中校，后续计划可以马上全面展开！” 杜立特面色平静，一言不发跑向了第三架战机。 这一架，相对杜克的那一架，重量又要重一些。 杜立特几乎是咬着牙爬上了机舱。 他仔细回想了问题可能出现的地方，接着尝试起飞。 经过这一次的努力，他居然也把一架更重的战机压线起飞了。 罗尔开心极了。 至此，罗尔完全放下心，【空袭东京行动】从此刻起正式启动！ 整整一天，杜克和杜立特二人都泡在机场里，反复进行起飞试验。 一个接一个的数据被记录下来，三天后，一整套关于米切尔起飞重量和跑道长度的关系值的报告出笼。 当罗尔带着这份报告回到华盛顿海军大院的时候，总司令金恩不在，一打听，说是去了白宫召开参谋长联席会议。 时间紧急，罗尔二话不说，迫不及待驱车前往白宫。 第101章 跳蚤计划 会议室外，一位白宫的工作人员把罗尔上校拦住。 “我是海军司令部参谋次长罗尔，有紧急情况想向金恩将军汇报！” 工作人员露出为难之色：“上校，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我不想打扰到总统！” “我保证，我的消息将会开启总统阁下美好的一天，不仅如此，所有的与会者都会乐于我的到来！” “那好吧，但愿上校没有骗我。” 工作人员去而复返，面色柔和：“金恩将军请上校进去。” 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人，罗尔一进会议室，金恩高声道：“罗尔上校，是跳蚤计划有新进展吗？” “是的将军。” “乘着大家都在，上校，你详细说说。” 罗尔走到会议桌尾端，从包里取出试飞报告，清了清嗓子：“总统阁下，诸位长官，我刚从福诺克海军基地回来，经过三天的反复校验，将米切尔轰炸机从我军任何一艘现役航母上起飞，完全可以做到！”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所有人眼睛一亮。 罗斯福兴奋打断道：“上校，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任何一架满足了战备要求的米切尔都能从航母的甲板上起飞？” “是的总统阁下，我们改进了炸弹舱的炸弹挂钩，使之能够在加装了副油箱的狭小空间里安装两枚227公斤的爆破弹和一枚454公斤的燃烧弹，我们把燃烧弹换为内有128枚3千克子母弹的燃烧弹，如此的携弹量，完全可以保证每一架米切尔足以完成战略轰炸任务！” “能问一下，试验可靠吗？” “请总统阁下放心，我们从全军征召了两名最优秀的飞行员，通过三天的时间在弗吉尼亚州的海军机场进行了详细的数据验证，我手里的报告记录了每一个细节，有关这一点，我以军人的荣誉担保！” 陆航司令阿诺德不紧不慢道：“是哪两名飞行员？” “第8航空军第17轰炸机大队的中校飞行员杜立特，第十六特混舰队企业号航母少尉舰载机飞行员杜克……” 阿诺德的语速忽然加快，没好气道：“杜立特中校我早有耳闻，1922年驾机横跨美国本土第一人，关于此人我并无异议，可那位杜克少尉，尽管击落了几架敌机，还不是因为运气对他的眷顾？我无法想象，一个糕点师改行的飞行员，甚至都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他也能被称为最优秀的飞行员？难道我军好的飞行员都死绝了？” 罗斯福先是眉头一皱，继而略带奚落道：“阿诺德将军，你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看来你并不关心每天的新闻，我所知道的是，杜克少尉已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经过了系统的飞行培训，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 “怎么可能？一个月前我还在珍珠港的授勋仪式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难道他是神吗，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飞行学业？” 金恩冷冷道：“阿诺德将军，招募杜克是我的主意，是我亲自把一枚海军杰出服役勋章佩在他的胸前，但这不是我以权谋私的理由，你可以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打听打听从校长到教官对他的评价，并好好询问询问，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的历史上，到底有没有任何一名学员有杜克如此优秀！” 罗尔接过话茬，一脸得意：“的确如此，我也从没见过像杜克少尉这么优秀的飞行员，就拿这次试飞来说吧，杜立特中校是第一试飞，驾驶的是一架卸重最彻底的米切尔，可他失败了，足足过线五米，这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沮丧，然后轮到杜克，他驾驶的米切尔要比第一架重上300公斤，然而，他一次性起飞成功，如果这还不能被认定为优秀的飞行员，那么我国所有的飞行员都必须回炉锻造！” 阿诺德被多人怼，自知势单力薄，只好悻悻道：“真是日了狗，这个华人小子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罗斯福想起一事，忙问金恩：“金恩将军，你这么匆忙把杜克召回来，问过我的意见吗？按约定如果他的1000万销售指标没有完成，可别怪我从你们海军的经费里面扣。” 金恩满不在乎道：“放心吧总统，召他归队那一天我已找人问过，从华盛顿到纽约，仅仅两站他就卖了2000多万！” 提起债券的事，罗尔知道得更多，迫不及待就要插话，孰料有人先他开了口。 是一名总统办公室的女秘书，她负责本次会议的记录。 “总统先生，露丝早间打来电话告知一切，我所掌握的最新信息是，杜克少尉单离开纽约的前一天，凭一场拳击赛就卖掉了八千多万，此行下来，他一个人就销售了一个多亿，远远超过了我们的大明星丽塔小姐。” 罗斯福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脸上疑云密布：“上次在华盛顿一周的销售额，杜克和丽塔二人加起来不过2000万，杜克一天卖出8000万，你有没有搞错？” 女秘书风轻云淡一笑：“这个结果谁也没料到，新闻早有报道，不过以纽约本地的媒体报道居多，华盛顿的媒体主要关注的是大西洋上德国的U型潜艇采用狼群战术袭扰我护航舰队的事，所以，总统先生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罗斯福一边颔首一边又问：“杜克少尉的拳击赛怎么回事？” 罗尔从怀特那儿探听到不少相关的信息，毫不犹豫抢过发言权：“总统阁下，这场拳赛的本意，是杜克少尉想打破债券销售的低迷，故而在当地策划了一场拳赛，没想到他竟然打赢了一个拳击老手，正因为他非凡的表现，观众疯狂了，认为他代表了美国军人的精神，美国必会赢得未来的战争，这才有了很多财团的大宗认购！” 显然，这里面掺杂了很多罗尔个人的判断。 罗斯福疑虑未消，又道：“那个华人小子还会打拳？” 罗尔傲然道：“何止会打，简直帅呆了，他先是被对手打趴下，后来凭着极强的毅力爬了起来，还把对方撂倒拳台下，否则，那些财团的老板们怎会心甘情愿几百万几百万往外掏钱？” “这么一说，我有点迫不及待想见一见那名华人小子了！” 说到这儿，罗斯福突然开始凝思起来。 第102章 恩尼格玛机 半晌，罗斯福抬起头来，他的眼里露出一丝毅然，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中校，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 罗尔正了正身，迅速敬礼，返身离去。 罗尔一走，罗斯福面色一凛：“诸位，今天的会议除了制定在大西洋上对德军U型潜艇的反击计划，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议题。但因为跳蚤计划已具备实施的可能，我们先来谈谈跳蚤计划，金恩将军，你是该行动的主要指挥官，你来说说想法。” 金恩毫无迟滞道：“当前有三件事情迫在眉睫，第一是落实具体实施跳蚤计划的航母，第二，把几架米切尔搬上航母，进行实操试验，第三是招募米切尔轰炸机的机组人员，交由杜立特中校训练，以保证计划及时高效的实施。” “金恩将军，作为美利坚海军总司令，你认为哪一艘航母用来执行这项行动更合适？” “大黄蜂号航母可以堪此大任。” “理由呢？” “大黄蜂号是我海军最新入列的大型航母，配备了最新的舰载武器和雷达系统，从综合性能来看，大大超过了其它的航母，相比日军的航母，尤其在雷达预警方面要胜过一筹。” 罗斯福把目光看向一直在沉思的陆军参谋长马歇尔：“马歇尔将军，你的意见呢？” “我认同金恩将军的观点。” ……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统一了看法。 罗斯福总结道：“诸位将军，给小日本还以颜色的机会到了，我们要把尽可能多的高能炸弹作为春季礼物在富士山樱花盛开的时节给日本人带去我们美国人民深情的问候，想必，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收到的最难忘最珍贵的礼物！ 我宣布，跳蚤计划从此刻起正式生效！” 此议题一结束，即刻进入下一个议题，罗斯福道：“金恩将军，你来谈谈美英盟与德军争夺大西洋制海权的问题。” 金恩巡视一圈，不疾不徐道：“诸位，随着我国对德宣战，德国已开始实行无限制潜艇战，他们把作战范围扩大到大西洋西岸北美至巴西沿海海域，包括加勒比海，他们以四到五艘潜艇为一个战斗小组，部署在纽芬兰、新斯克舍、哈特拉斯角等地外海和加勒比海，专门用来袭击同盟国的商船队。 众所周知，随着1940年6月德军侵占法国后，他们的潜艇部队可以从布雷斯特、洛里昂等法国港口堂而皇之进入大西洋，在如此局面下，英国已成为一座孤岛，德军对英国进行了疯狂的封锁，这就使得英国赖以输入的战略物资、原料和粮食的大西洋航线成为他们名副其实的生命线。 情报显示，如今，德国人为了避免与我海军正面交战，除部分潜艇留在加勒比海外，将大部分潜艇调往远离我海空基地的中大西洋。这远远超过了我护航战机的作战半径，大大增加了歼灭的难度，他们就像幽灵一样蛰伏在中大西洋某处，一旦碰到我商船队，便会像恶狼一般群起围攻。 故而，当前最紧要的，便是加大商船队的战舰护航，与英国皇家海军一起加入保护海上交通线的护交战中！” 罗斯福听到这儿，不无忧虑道：“自1939年9月初，德国海军潜艇部队悄悄杀奔大西洋，德国的U型潜艇以及与之相伴的‘狼群战术’一直让丘吉尔束手无策。尤其是1939年10月14日，德国的‘U—47’号潜艇成功潜入英国海军的斯卡帕弗洛基地，将一艘排水量近30000吨的英国战列舰‘皇家橡树号’击沉，从那以后，丘先生对U型潜艇谈虎色变，不但是他，想必在座的诸位也深感头疼，之于德国人的U型潜艇，诸位有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金恩接话道：“目前，我们正在抓紧开发新一代搜索雷达和磁探仪，已进入调试阶段，尤其是新式声呐设备，对水下物体的探测有了质的飞跃，而且改装过的深水炸弹等武器装备也会进一步装载到各类舰只上！” 罗斯福微笑点头，话锋一转：“据我所知，就在昨天，一支总吨位150多万吨、由几十艘商船组成的庞大商船队已经起航前往英国，这批物资对我们的盟友至关重要，为了不出现纰漏，你们海军是如何制定护航计划的？” 金恩答道：“我们派出了8艘战舰组成的护航舰队，旗舰是战列舰牧羊犬号，它是一艘重战列舰，装备了最先进的舰载武器，对付几艘U型潜艇应该不在话下！” “还是小心为好，丘先生等着这批物资救命呢！” “是，总统阁下。” 罗斯福喝了一口茶，坐正身子：“下面进行最后一个议题。 年前我与我们的盟友丘先生在华盛顿就阿卡迪亚计划进行了会晤，其间，丘先生透露了一个大秘密，去年年中，英国皇家海军斗牛犬战列舰在与德军一艘U—110潜艇的战斗中，逼迫对方浮上海面并将其俘获，在清点战果时，他们有了意外的收获，德军竟然忘了销毁他们的密码机和密码本。 德军的密码机想必诸位早闻大名，它就是恩尼格玛机，有亿亿种组合，被称为世上最难破译的密码机，据说就连数学天才图灵都拿它没办法，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希特勒正是凭借这套密码系统有恃无恐实施了他为之骄傲的闪电战。 英国的盟友中，这个秘密丘先生只告诉了我一人，据他讲，在英国的情报40局日以继夜的努力下，恩尼格码密码系统的破译已初见成效，这主要得益于波兰三名密码专家的突出贡献，以马里安·雷耶夫斯基为首的波兰杰出密码学家不但找出了恩尼格码密码系统的内在规律，还用6台恩尼格玛机复制品和协作器材组成了一架一米多高的大型机器，可以在两个小时内破解出德军当日的密钥。 它被称之为‘炸弹’！ ‘炸弹’的研制成功，使密码的分析实现机械化成为了可能。 在不久前，波兰方通过外交邮包的方式，送给了英国两台恩尼格玛机仿制品以及‘炸弹’的图纸，丘先生对我极其慷慨，说要赠送我一台恩尼格玛机和图纸，我想，我们的情报部门对这个礼物一定喜欢，所以我想派一位可靠且有能力的人前往英国取回属于我们的礼物……” 第103章 飞越大西洋 没有人说话。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罗斯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罗斯福见抛转未能引玉，只能进一步表明意图：“英国与我隔着大西洋，相隔万里以上，如果从水路进发，一来一回起码耗费数月，这对于日益严峻的西线战场来说，简直就是浪费宝贵的机会。 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派一架大型飞机载着我们的特工人员，亲自飞一趟，不但节约时间，还能最大限度保证恩尼格玛机的安全！ 诸位，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们迫切需要在不依赖任何一方的情况下，独立破译德军的密码，这对我们掌握战争主动权至关重要！” 所有人总算听明白总统的意思，陆军参谋长马歇尔连忙道：“总统阁下，你是想找个能力很强的飞行员驾机飞越大西洋？” “是的，我的参谋长！” 马歇尔沉吟道：“可是，我国离英国最近的地方也有六千多公里，除了茫茫的大西洋，中间没有基地可以补给油料，什么样的飞机能飞这么远？” “难道我想当然了？”罗斯福口气轻蔑，“在我的记忆里，23年前的1919年，已有一架NC—4成功飞越大西洋的先例，这使得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驾机横渡大西洋的国家，同年年底，英国的一架飞机同样成功横渡了大西洋。让我再来说说9年前的一件事，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阿梅莉亚·埃尔哈特，这位美国白人姑娘在她36岁那年，驾驶着她的‘小红巴士’Vega5B双引擎飞机，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成功飞越大西洋的女性，尽管她在1937年尝试全球首次环球飞行时，在飞越太平洋上空神秘失踪，但这不影响她光芒四射的个人魅力，不瞒诸位，我的妻子埃莉诺就特别崇拜她，阿梅莉亚的失踪，足足让她难过了好几个月。” 马歇尔并不甘心被人藐视，哪怕对方贵为总统，当即展开反驳：“总统阁下，我当然知道阿梅利亚的事，但她是空载飞越大西洋，而我们需要载运好几名成员，此外，据我所知，那架NC—4中途有停靠，且还是一架支线客机，它的续航能力很强，就拿我们最新款的B—25米切尔来说，跟它没法比。” 罗斯福疑惑起来：“你是说一定要用战斗机来执行此次任务？” “不然呢？”马歇尔立即感到自己占据了上风，语气轻松下来，“如今不比往昔，德国人的福克沃尔夫190战机就像猎鹰一样没日没夜游弋在西大西洋的上空，如何一架没有武装的飞机只要一旦被它盯上，只能落得被击落的命运！” 罗斯福一阵沮丧，好不容易拍脑袋想出的一个奇思妙想就这样被人否定了。 孰料，突然又有人开口，而且第一句话就让罗斯福又惊又喜。 “总统阁下，我不同意马歇尔将军的意见，我认为你的计划切实可行并符合时局。” 说话的是海军司令金恩，他才不在乎得罪人呢！ 罗斯福笑眯眯道：“金恩将军，请说！” 金恩不慌不忙道：“因为不久前和英国签订的《租借法案》，英国人用很多基地换取了我们的战舰，其中原属英国的纽芬兰基地距离大西洋对岸的爱尔兰只有2000公里不到，如此近的距离我们有很多战机都可以不加停靠一口气飞过去，就拿我们的米切尔战机来说，它的最大航程可达2200公里，我们可以先以爱尔兰的都柏林首都机场作为中继基地，然后再飞往英国。” 罗斯福情不自禁夸奖道：“金恩将军不愧为海军最高指挥官，对地形路线了如指掌！” 金恩喜怒不惊：“之所以选择大西洋东岸的纽芬兰作为出发地，还有一个好处，这条飞抵爱尔兰都柏林的航线地处北大西洋，德国人很少染指，他们的百舌鸟（福克沃尔夫190战机的绰号）飞不了这么远。” “好！”罗斯福轻喝一声，“既然如此，那咱们谈谈细节。” 陆航司令阿诺德旋即说道：“总统阁下，飞行员的人选就交给我们陆航！” 金恩当仁不让：“这件任务还是交给我们海军吧！” 阿诺德据理力争：“陆航飞行员驾驶大型战机的经验一向丰富，尤其是驾驶米切尔战机，该款战机最早交付给第17轰炸机大队，所以这件任务由陆航执行最合适不过……” 两人正在争执，罗斯福微微一笑，敲了敲桌子：“二位别争了，我心中早有人选。” 所有人马上盯看着罗斯福的嘴唇。 罗斯福平静道：“我看杜克少尉就挺适合的嘛！” 一言甫毕，阿诺德脸色一变。 又是杜克！ 他略带情绪说道：“那个华人小子不是在执行跳蚤计划吗？” 没想到这一次金恩对他的话却连连附和：“就是啊总统阁下，杜克有任务在身呀！” 罗斯福满不在乎挥挥手：“去一趟英国又花不了几天功夫，再说，跳蚤计划的核心是培养一大批足堪大任的飞行机组人员，他一个人影响不了进程的！” “可是……”阿诺德嘴唇动了动。 “我已决定好了。”罗斯福打断了他，随即换成一副显得大有深意的样子，“丘先生送给我的这件礼物太过珍贵，目前盟军一方恩尼格玛机加上所有的仿制品不会超过三台，如此深情厚谊我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派一名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亲自跑一趟，难道不是充分说明了我给足了他的面子？这是政治，懂吗？我的将军们！” 金恩露出幡然醒悟的模样，心里好一阵欢喜。 反正，执行任务是海军的人，面子上已经不输任何一方，至于跳蚤计划，总统说得对，不能依赖杜克一人，再说了，目前还没到紧锣密鼓的紧要关头，前期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单是把所有参与任务的几十架B—25做卸重改装，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时间。 既然海军有了面子，自然就有人没有面子。 阿诺德作为陆航的掌门人，没能争取到飞行员的名额，心中大感失落，脑子快速思索。 俄顷间，他就有了打算。 第104章 美国战略情报局 阿诺德面色一凝：“总统阁下，要不参加行动的特工人选方面就交给我们陆军情报部门吧？” 马歇尔跟着道：“是啊总统，陆军情报部门对于此项任务的完成有绝对的把握！” 恩尼格玛机只有一台，按照惯例，一般是哪一方主导行动，哪一方就是受益者，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金恩毫不含糊，马上提高了声音：“既然飞行员由海军指派，行动人员当然由海军情报部一揽子担下来！” 看到陆海军的主官争执不下，罗斯福忽然涌上一股无名火： “去年12月7日，日本人就像猎人打野鸭一样打我们的军舰，在这场灾难中，我们有3000多美国军人非死即伤，有人问我，为何没有警报？我们的那么多的情报机构都在干什么？谁该为这一国家悲剧负责？ 我给不出答案！ 事实上，我们的情报部门混乱一团，无论是在我任内促成组建的美国联邦调查局，还是海陆军的情报部，都在推诿。当时，一条最有用的信息是来自太平洋舰队的情报军官埃德温·莱顿，是他最早发现日军航母的异动，并通过他少得可怜的渠道多次发声警告——在远东和珍珠港很有可能要发生战斗，可笑的是，他的声音却被作战部的军官视为庸人自扰，更有人嘲笑他‘酷爱散布星期六危机’。 诸位，我们的情报部门已与我国的大国地位严重不符，在情报领域，我们大大滞后英国人，更不及苏联和德国，甚至连日本人都不如，这之前，在陆军和海军情报机构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负责研究日本外交情报，没有人专门整理互相交错的秘密情报，也没有一个精干的中央机构对总统和内阁获得的大量情报进行分析，很遗憾，放在我办公桌上的都是第一手原始情报，我看不到最为迫切和危险的事情。 在珍珠港事件后，我专门主持召开了一次情报部门的会议，我问大家，谁能解我忧替我好好教训一下日本人？ 老伙计们，答案来了，有人建议派遣太平洋舰队一半的兵力和一万突击队员去攻打日本北海道；有人建议轰炸日本火山，把那个弹丸岛国埋葬在岩浆和灰烬之中；有人建议向日本本土空投蝙蝠，他们的理由是小日本最怕蝙蝠了……种种荒诞怪事，竟然发生在我们的情报部门！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对付德国人方面，有情报部门的智者向我谏言，说希特勒是个素食主义者，建议设法给希特勒的食物里注射雌性激素，长此以往，希特勒会因为大量摄入雌性激素掉光胡子，变成女人腔，进而可以破坏他的形象，让德国人不再尊敬他，呵呵，这就是我们情报部门在干的事！ 所幸的是，我已认识到这个致命的错误，在去年6月22日成立了一个直接对总统负责的中央情报机构——情报协调局，任命我的老朋友多诺万上校为第一任局长，并拨给了他45万美金，多诺万上校意气风发，短时间内就把情报协调局操办得风生水起，两个月不到，他从全国招募了近600人，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分布在各行各业中！我从来没看到像多诺万如此充满活力和兢兢业业的情报领袖，本以为成功只离我一步之遥，可是，这个充满朝气的情报机构同样遇到无法逾越的困难！ 记得珍珠港事件当晚，我在我的椭圆形办公室召见了多诺万，我气得拍桌子骂娘，责问他为何没能提前预警这场灾难，多诺万与我一样气愤，他反问我，为何与联邦调查局、与海军、陆军情报部共享情报如此之难？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了各自的利益，我们的情报部门一直在内耗，他们不愿削弱自己的情报职能，以至于弃国家利益于不顾！ 伙计们，是时候加强我们的情报工作了，我决定将情报协调局升格为战略情报局，局长依然由多诺万担任，只是，我们必须强化战略情报局的授权！ 故而，作为统一的对外情报机构，此次行动必须交由战略情报局执行。 之所以如此考虑，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早在前年年底，多诺万受我之托秘密访问了英国，英国秘密情报处处长斯图尔特爵士亲自陪同他全程访问，并保证他能见到他所想见的任何人，能了解他想了解的任何情况，而且还承诺，如果美国决定建立统一的情报机构，英国情报机构愿意提供必要的帮助。 那一次的访问，多诺万还得到英国乔治六世国王和丘吉尔首相的亲自接见，试问在座的诸位，你们谁有他在英国的人脉宽广？” 这些话憋在罗斯福心中很久，一直没有机会说出，今天一口气说完，他顿有如释重负之感。 大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发言。 有人开始掏烟。 在金属打火机叮叮当当的打火声中，金恩小心翼翼问道：“总统阁下，是不是让杜克少尉即刻从福诺克动身？” “是的，他一到华盛顿，让他直接去战略情报局找多诺万局长！” “战机是不是就选定米切尔？” “听说该机的生产商北美飞机公司有一架改装过的米切尔，拆除了所有的武器系统，加装了七张座椅，能否租借过来用于此次行动？” 金恩脱口道：“可是，万一遭遇敌机，不是只有挨揍的份吗？” 罗斯福略一思索：“那还是等杜克少尉过来，问问他的意见吧。” …… 风和日丽。 闲着无事的杜克独自来到海边，找了一处沙滩坐下，一边看着深蓝色的海水一边想着心思。 他在捋空袭东京的所有细节。 这段历史他也不是熟知每个细节。 毕竟，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来自书本或网络，前世作为一名华夏海军军官，他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此。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会在大黄蜂航母上进行实际操作，以此进一步验证可行性。 记忆中，实施行动的具体日子是在4月18日。 距今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难道，这三个月就耗在这件事上了？ 思绪天马行空，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第105章 海顿·哈尔西 “杜克，你让我好找！” 来者是怀特，一边跑来一边擦着汗。 “我听特别小组的人说，今天没什么事了，这才到海边走走。” “有新命令，由我马上带你去华盛顿。” “去华盛顿？”杜克微微一怔。 “是的，命令很急，一刻也不能耽搁。” 杜克心中有疑，记忆中，空袭东京行动第二个环节就是实操，十多天后，会有两架进一步改装的米切尔飞过来，被用大型吊机吊上大黄蜂号航母，然后由专人试着从甲板上起飞。 鉴于第一阶段自己出色的表现，杜克不认为这个机会不属于他。 ‘难道我有新任务？’ 杜克跳上怀特停在远处的吉普车，立即向海军机场而去。 海军机场离海边不远，进了机场，怀特又向营房开去。 杜克忙问：“去营房干什么？” “你得带上行李。” 杜克急了：“为什么要带行李？时间会很长吗？” 紧接着，杜克又想到另一点，口气更迫切：“是不是接下来的行动我出局了？” 怀特转头看了杜克一眼，耸耸肩：“上头的命令如此，我也不知道。” “谁的命令？” “当然是海军司令部的。” 杜克有些失落，一路不再说话。 在营区门口，怀特刚把车停住，一辆同款的军用吉普在他的车后紧急刹车。 一个海军少校军官飞身下车。 怀特只是好奇的回看一眼，目光忽然纠缠住对方。 对方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同时失声喊叫。 怀特冲出驾驶室，把对方一把抱住。 见此一幕，杜克明白，二人都遇上老熟人了。 两人迅速分开，怀特率先说道：“我碰巧在此执行一项任务。” 少校马上应道：“这几天看到海军机场反复起飞米切尔，翻来覆去就那么三架，你的任务是不是与此有关？” 怀特脸一端：“军校的保密条例怎么学的？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 少校毫不客气捶了怀特一拳，笑盈盈道：“我来此想打听一个人，有位叫杜克的是不是在这里？” ‘原来是找我的。’ 杜克正不知是去是留，闻言果断打消念头，再次看向少校。 一米八的身高，年纪比杜克大上五六岁，眉宇间有股英气。 ‘我并不认识他呀，他找我干吗？’ 怀特满脸坏笑，慢吞吞问道：“你找杜克什么事？” “萨拉那孩子太任性，来电话说她的小男友来福诺克海军机场了，我特地来替她把把关……” “萨拉”两字一出口，杜克幡然大悟，这才把眼前的少校和萨拉嘴里的大哥联系起来。 难道他就是海顿·哈尔西？ 少校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妹妹你也见过，从小被我父亲宠溺得不行，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前一阶段去珍珠港采访，受访者中有个海军杰出服役勋章获得者，击落过几架小日本飞机，呵呵，也不知她哪根神经搭错了，就和那小子一见钟情了，嚷嚷今生非他不嫁，兄弟你说，全美国数千万的好男人随他选，干嘛非得找个华人做男友？你也知道，华人在美国受人鄙视，地位卑微，身板又不扛揍，从来就不是优等民族……” “咳咳……”杜克尴尬得不行，赶紧咳嗽。 少校这才注意到杜克，眼睛扫了扫，匆忙道：“少尉是亚裔？” “华裔！”杜克没好气道。 少校的笑容慌乱起来：“不好意思，我并不是说你！” 杜克瓮声瓮气道：“我就是杜克！” “啊？”少校大惊失色，先是哀怨地狠狠瞪了怀特一眼，紧接着一脸谄媚，“杜克你好，我是海顿。” “我知道你，萨拉和我提起过。”杜克口气淡泊。 海顿有点手足无措，再次怒视怀特，气呼呼道：“你也不早说！” “都是你一个人在抢着说，你给我机会了吗？”怀特笑眯眯的样子，“我来正式介绍一下，杜克少尉，曾经的身份是企业号航母飞行联队侦察中队的一名飞行员，现在的身份嘛……不好说，估计企业号容不下他了！” “为什么？”海顿急问，他在试图转移话题，以此打破尴尬的局面。 “企业号的那座殿堂已经装不下一具伟大的灵魂！” 海顿狐疑道：“什么意思？” 怀特傲然道：“海顿兄弟，你是少校，军衔整整比杜克高出一个军阶，就问你，海军总司令有没有单独给你下过命令？” 海顿自我解嘲笑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是名人嘛，偶尔关照关照也很正常！” “好酸！”怀特大笑起来，向杜克招了招手，脸色一肃：“少尉，你的未来任重道远，你难道不想和海顿少校好好聊聊？别忘了，人家起码掌握了打分权！” 说着，怀特径自向前走去，他的话远远传来：“杜克少尉，给你十分钟时间，行李我去帮你取！” 现场只剩下海顿和杜克二人。 “少尉，刚才的话我也就随便说说，绝无恶意，你可千万别在我那妹子面前告我的状，她发起火来，没人可以帮到我！” 看着面前的“大舅子”诚惶诚恐的模样，杜克忽然就可怜起他来，心里一阵得意，可转而想到自己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能苦笑：“也请海顿大哥嘴下留情！” 原来是同道中人，两人顿有同病相怜之感，彼此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海顿已不把杜克当外人，满脸堆笑上下打量着杜克，杜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惴惴问：“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能被我妹妹看上的，一定有过人之处。” “你妹妹说我重情义。” “不不，这不是要点，一定还有别的。” “我……我是个王牌飞行员……” “不，萨拉从不爱慕虚荣，她不在乎这个……算了，这个问题留给我以后慢慢琢磨吧……对了，听怀特中校的意思，金恩将军召见你？” “命令很突然，我也是刚接到。” 海顿重重拍了一下杜克的肩膀：“碰巧，我也要走了，萨拉几天前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在福诺克海军机场，有可能会去找我，我怕你扑空，今天抽空看望你，一来认识一下我妹妹认识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二来顺便和你告个别。” “你不再服务大黄蜂号了？” “海军舰队司令部调我加入大西洋舰队，任命我为牧羊犬号战列舰的副舰长兼情报官，也许只是借调，目前还是未知数。” “这么说来，大哥晋升了？” 海顿的眼里闪过得色：“晋升不晋升我不在乎，反正都是替海军服务。” 杜克知道大西洋舰队主要是用来对付西线德军的，突然就想起了二战时期的大西洋海战，相比对日军发起的太平洋战争，这场为了争夺大西洋制海权的大西洋海战持续的时间更长，也更复杂。 紧接着，杜克又想起赫赫大名的德军U型潜艇，以及德军潜艇部队的狼群战术，那可是让盟军吃尽了苦头，在初期和中期，盟军根本束手无策。尤其是号称德军潜艇总司令、号称“潜艇之父”的邓尼茨，对U型潜艇的战术运用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于是，杜克不无担忧说道：“这可不是个好差使，你要千万小心德国人的U潜艇。” 海顿心一动：“你知道U潜艇？” 杜克马上抛给他一个鄙夷的神色：“我好歹也是海军，会不知道德国海军的核心攻击手段？” 海顿来了兴趣：“少尉，你能说说你所理解的U型潜艇吗？” 第106章 电磁干扰 杜克认真想了想道：“潜艇这玩意生来就是为了对付水面舰船的，从来没听说水底下的潜艇互射会有让人惊喜的战果，U潜艇更是如此，这种怪物目前来说是大西洋上最令人恐惧的武器，这主要得益于德国人对潜艇的孜孜钻研。 你听说过一战时期一艘德国老旧的U9柴油机潜艇一下子干掉三艘英国人巡洋舰的故事吗？ U潜艇列装的蓄电池可以让他在水下潜伏一整天而不用上浮，它的增厚耐压仓让它具备了下潜120米以上的深度，除此，它的可怕之处还来自于它的先进的声呐定位系统，以及满装的11枚的鱼雷，他们一贯擅长采用的是偷袭手段，在看不见的洋流中，它们就像露出獠牙的猛兽藏匿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要猎物一出现，它们绝不会让它从眼皮底下逃脱！ 一艘U型潜艇况且如此，如果是一个战斗群呢？德军海军总司令邓尼茨上将发明的狼群战术便将这种思想演绎得淋漓尽致，它们以6——12艘U潜艇为一个战斗单元，紧密配合高效协作，常常在发现目标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扑上去撕咬，它们分工明确，掩护、主攻、伏击、拦截……只要被盯上，几乎无一幸免，这就是德国人引以为傲的‘狼群战术’！ 与其说，和德国人的海军在大西洋是为了争夺制海权，还不如说是为了保护交通航线，这些多如牛毛的航线中，最重要的便是美英之间的航线，它系整个英国的国运于一身，如果这条航线遭到毁灭性打击，我们的盟国英国就无法呼吸，毫不夸张说，与德国U潜艇之战，归根结底就是护交之战，因而，只要有商船队的地方，则意味着战机或战祸相依相伴。” 这些，都是杜克根据那一世对U型潜艇大致的认识和理解随随便便说的。 海顿诧异地看了杜克一眼：“没想到，你了解得真够多的。” 他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随口问道：“对付狼群战术，少尉有什么好办法？” 话一出口，海顿就后悔了。 这可是一个世界性军事难题，目前一直困扰着美国海军以及英国皇家海军，就连各国海军司令级的人物和他们的参谋们都拿这个问题一筹莫展，如此专业的问题，问一个连军校都没上过、甚至是由糕点师半路出家的飞行员，岂不是异想天开？ 没想到对方淡淡一笑，稳稳道：“狼固然凶残，狼群更是可怕，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 海顿一愣。 但他的心中并不抱希望，出于对对方的尊重，海顿还是装作饶有兴趣问道：“什么缺点？” 杜克不慌不忙点起了一根烟。 看到未来的妹夫一副很吊的样子，海顿心中忍不住喝骂一句：“德性！” 喷出的烟雾在阳光下幻出奇怪的形状，杜克出声道：“狼群战术最核心的，在于它的指挥系统，每一个狼群，都会有一只头狼，战斗队形、攻击梯次、战术配合等等这些命令都是由头狼发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让这只头狼的命令无法准确抵达呢？” 这个问题海顿从没有去想过，他的脑子急转着，可无从下手，正要说点什么，杜克根本不给他机会，滔滔不绝起来： “头狼的命令其它的狼无法执行，还能称之为‘狼群战术’吗？据我所知，如今德国人掌握一个很厉害的军事技术，这项技术让他们引以为傲，以至于他们的任何军事行动都毫无顾忌，那就是无线电加密，他们发明了一种亿亿种密码组合的机器，叫恩尼格玛机，因为采用了转子替换密码的方法，使得其复杂程度单凭人脑是无法破译的，它是一种用于加密和解密的密码机，采用电气技术解决了手工编码效率低下的问题，他们正是凭着密码的层层保护肆无忌惮发布各种各样的命令，这些密集的电磁信号无时无刻不充斥在大西洋的上空，甚至于，潜艇和潜艇之间会用它来传输一些荤段子！ 而那些加密过的无线电通讯成为了狼群之间相互协作的根本。 虽然我们破解不了他们的密码，假如，我们有一种手段，能够把这些电磁信号干扰了，会不会出现另一番境况呢？” 说完，杜克静静地看着海顿。 海顿心中此刻已是波涛汹涌。 杜克短短的一席话，传递了大量的信息，有些信息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恩尼格玛机他早有耳闻，可对于其原理一概不知。 还有，电磁干扰是个什么鬼东西？ 海顿的目光透着怪异，呛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具体指哪一方面？” “恩尼格玛机……” 杜克迫不及待打断了他：“我没记错的话，恩尼格玛机早在20年前就有了，只是最早的恩尼格玛机是商业用途，而德国人把它改进用于军事用途罢了。” 海顿半信半疑，又问：“你所说的电磁干扰，真的管用吗？” 杜克笑道：“海顿哥哥，听收音机广播的时候你一定遇到过打雷吧，是不是会同时听到里面滋滋的电流声？” 海顿忙不迭点头。 “其实，那就是电磁干扰，这并不新鲜，我记得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英国就有人发表类似电磁干扰的文章，而英国的邮电部门也在研究通信中的电磁干扰问题。” 这些知识，都是杜克前世所掌握的，这个时期，各国虽然有研究进展，也有人想到过将电磁干扰用于战争，但重视度远远不够。 最大的原因，此阶段无线电的开发运用只是初中级水平，还有很大的空间，况且至今为止，也没有人提过电子战的概念。 不过，杜克知道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在他的那个时代，电子战已升格为战场的主要作战形态，无论是舰船、飞机、还是极速飞行的导弹，电子战都能收到很大的效果。 海顿对眼前的华人小伙子不禁肃然起敬起来。 ‘擦，这小子懂得真多，难怪心比天高的妹妹会喜欢上他。’ 海顿恭恭敬敬问：“少尉，电磁干扰有用吗？” 杜克悠悠吐出一口烟：“电磁干扰当然有用，不过需要干扰源有足够的能量，只有保证了不间断发射强大的电磁干扰信号，才能让对方的通讯变得一团糟。” “你觉得该如何做？” 杜克犹豫片刻，毅然道：“如果你不是萨拉的亲哥，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能得到你的信任，我万分感谢！” 海顿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需要有电磁信号发射源，并要保证功率强大，此外，一艘单独的舰船起不了多大的效果，最好的做法，是发现敌情后一支舰队同时进行干扰，当密集的电磁信号从各艘舰船的天线发出，与对方的天线耦合后，基本上对方的通讯就瘫痪了。 当然，这样的做法同样会干扰到己方的通讯，这个思想准备必须有。 所以，这需要预先约定，比如说，干扰的起始时间、战斗队形的保持、既定航向等等，在己方通讯中断的时候，千万别自乱阵脚，否则会适得其反。” 海顿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他贪婪而努力地拼力记着杜克的话。 如同旱田逢雨，等到第一波雨水浸入泥土，海顿又问：“如何才能制造电磁发射源？” 杜克的回答风轻云淡：“这也太简单了，任何一部电台都是发射源，同时也是干扰源，除此，还可以自制，可以用条形铁块或马蹄形铁块，外面包裹线圈，一旦通上电，便是极好的电磁干扰器，如果觉得功率不够，可以数量来凑！” 海顿对杜克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接下来他开始讨好对方：“我妹妹真有眼光，居然从芸芸大众中找到了你，难道这就是缘分？” “或许吧，希望海顿哥哥下次见到萨拉，多替我美言几句。” “那必须的，杜克弟弟，咱俩谁跟谁呀！” 第107章 总统来电 杜克的前世是名优秀的海军军官不假，可也不是每个领域都很精通，就拿电子战来说，他的涉猎仅限于日常的仪表操作，是个相对陌生的领域，至于电磁干扰涉及到的很多深奥的理论方面，他更是一知半解。 但原理摆在那儿，他觉得不会有错。 把电磁干扰用于战争，凭杜克的印象，在二战时期已经开始萌芽，很多国家的科学家正在钻研这项军事技术，好像二战末期就开始运用了。 只是，和无线电的开发一样，电磁干扰战尚还处于初级水平。 他提出的方法，也是初级水平，但毫无疑问，他是提出用于对付U潜艇的第一人。 至于有多大的效果，杜克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 没多久，怀特拎着一个大包出现在杜克的视野里。 “海顿大哥，我们该说再见了。” 杜克接过行李包，放进车里。 海顿分别与杜克和怀特握了手，并对怀特补充道：“我被任命为牧羊犬号的副舰长和情报官，明天就走，正好和你告个别！” 怀特很惊讶，和海顿简单聊了几句，这才分开。 接下来，杜克和怀特一起乘车来到里士满火车站，买了去华盛顿的火车票。 里士满到华盛顿的铁路线，杜克上次从彭萨科拉前往华盛顿报到曾走过，两地相距不远，这天下午，他们回到了华盛顿的海军大院。 怀特领着杜克来到金恩的办公室。 “华人小子，路上辛苦了！” 金恩看到杜克，一边嚷着一边从座位迎向杜克。 “长官好！”杜克连忙敬礼。 “免了。”金恩把杜克的手按下，对站在一旁的怀特道，“怀特中校，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是长官。” 怀特一走，金恩笑问：“少尉，来点咖啡还是茶？” “咖啡，长官。” 金恩走到柜子旁，亲自替杜克泡了一杯咖啡，递给杜克，杜克诚惶诚恐接过来，局促地喝了一口。 “少尉，听罗尔上校说，这次试飞你的表现相当出色，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杜克想起一个一直牵挂的问题，忙小心翼翼问道：“长官，福诺克的后续行动是不是不让我参加了？” “谁说的？跳蚤计划怎么可能少得了你？” “跳蚤计划？”杜克本能附和一句，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不过，从字面上不难理解，跳蚤计划一定是暗指空袭东京计划。 空袭东京是民间的提法，在计划未实施完成之前，没有哪个行动的主导者会傻到采用如此直白的叫法。 看到杜克面有疑色，金恩呵呵着，并未加以解释。 杜克当然也不会追问。 杜克总算放下心来，只要空袭东京行动不把他踢出局，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金恩突然扬声道：“少尉，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驾机飞越大西洋？” 杜克怔了怔，忙不迭摇头。 金恩脸色一端，肃然道：“现在，机会来了，有一项行动迫切需要你的加入，未来的几天内，将由你驾驶一架改装的米切尔，载着几名行动队员，从纽芬兰直飞爱尔兰。” 金恩并不具体负责制定行动，对细节知之甚少，只能说个大概。 然而，杜克的心中却疑问迭起。 这个任务打死他都没想到。 霎时间，杜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行动队员一共几名？去爱尔兰干什么？……” 很多问题都不是金恩所能答复的，他只好摊摊手，直入主题：“行动内容目前不便于透露，主导一方是美国的情报协调局，有人看中了，由我负责转达命令！”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杜克从来没听说情报协调局这一机构，想也没想问道：“美国还有个情报协调局？” 金恩随口道：“情报协调局是总统刚组建的一个对外秘密情报机构，不过以后会改名战略情报局。” 一说到美国战略情报局，杜克可并不陌生。 在前世，杜克对这个情报机构还是有所耳闻。 记忆最深刻的，正是这个情报机构在1944年和华夏的国民政府军统局局长戴笠签订了一份臭名昭著的《中美合作所补充合同》。 前去签署文件的，乃是该局的第一号人物，威廉·约瑟夫·多诺万。 杜克对多诺万了解不多，只记得他有个很响亮的绰号：野蛮的比尔。 至于这个绰号的由来，他不得而知，似乎是说，他是一个很霸道的领导者。 除此，他还知道美国战略情报局在历史上是个很短命的情报机构，从罗斯福倡导组建，到1945年9月下一任总统杜鲁门将其解散，只存活了三年多。 不过，二战期间，美国的这家对外情报机构却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它在世界各地遍撒特工，北非登陆战行动、欧洲大陆行动……尤其在缅甸战场，闻名遐迩的该局101分队就曾通过伞降的方式潜入缅甸北部的亚热带森林。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这支100多人的小队一直活跃在这片区域，他们以森林为家，行踪不定，打游击、搞破坏、营救伏击，神出鬼没杀敌无数，令日本人闻风丧胆…… ‘难道我被美国战略情报局看上了？’ 杜克顿时大感沮丧。 金恩很快发现杜克的情绪不高，旋即道：“杜克少尉，是不是没兴趣？” “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并非我所擅长，我还是喜欢和敌人真刀真枪干！” 金恩爽朗大笑起来：“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这是总统的主意，放心吧，他们只是需要一位技术高明的飞行员，事情办完后，我立即招你重新加入跳蚤计划。” “长官，我等你的命令！” 一想到是总统的意思，杜克莫名快乐起来。 忽然就有人敲门，一个女人探进脑袋：“将军，总统在二号线。” “接进来！” 杜克忙站起身：“长官，需不需要我回避？” “不用！”金恩摇了摇手。 电话很快接了进来，金恩一抓起电话，话筒里马上传来罗斯福懒洋洋的声音：“老伙计，那个杜克少尉到了没有？” 第108章 不能被英国佬低看 “他刚刚到，总统阁下！” “我突然想起一事，既然这是一次带有政治色彩的行动，我想杜克少尉的军衔是不是太低了？” 金恩不解问：“总统阁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斯福不疾不徐答道：“我们不能让英国人小看了我们，一名饱含爱国心的年轻人，当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那一刻，他不是用他熟悉的刀叉去战斗，而是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升空一架战斧，果断痛击来犯之敌！不可否认，正是杜克的举动，在那些悲伤的日子里，振奋了美利坚的人民，使人们很快从沉痛中走了出来，对待这样的英雄，我们仅仅授予他少尉的军衔，你不觉得英国人会嘲笑我们的吝啬吗？ 对待英雄，尤其是杜克这样的英雄，我们不能小气了，一味的默守陈规，会被人低看的，我们得用实际行动让我们的盟国看看，在对待国家杰出贡献者，美国比谁都大方！” 金恩瞟了杜克一眼，不是压低声音，而是提高嗓门：“可是，我们不是已把他的上士提升为少尉了吗？不仅如此，我们还授予他一枚份量很重的勋章！” 罗斯苛责的语气从话筒传来：“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是政治，无关其他！我们不能用那些腐朽的思维看待这件事！况且，如果杜克的军衔适当提高，是不是足以说明我罗某人很给丘某人面子？” 金恩不苟言笑的脸上微微泛起笑意：“总统阁下，那你说授他什么军衔合适？” “我看少校就很恰当……” 金恩脱口道：“太高了，最高只能是上尉……” 罗斯福毫不客气打断了他：“金恩将军，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不，我希望我的每一名士兵每一次晋升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我不想让他们因此滋生骄傲自满的情绪。” 罗斯福有气无力道：“你这个倔驴……好吧，就依你。” 说完，他直接撂了电话。 金恩放下电话，目视杜克问道：“杜克少尉，我和总统的通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杜克点了点头。 金恩用鲜有的轻松语气说道：“总统要授予你少校衔，被我挡下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杜克连忙肃穆道：“我希望我的每一次晋升，都是用军功换来的，任何感情的因素不但对我不公平，对其他的军人也不公平，对美国的军衔晋升体制更不公平！” 金恩微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杜克上尉！” “上尉”一词，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这一次，虽然看到杜克脸有疑惑，但金恩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毫无迟滞地侃侃说道： “说实话，如果按总统的意思授给你少校军衔，对你未必是好事，你会因此承受无法承受之重，除了树更多的敌人，抑或，还会让你失去斗志，从而找不到人生的目标！ 我也觉得，鉴于你的所作所为，原来的少尉军衔并不适合你，而上尉对你名至实归恰如其分，但你要记住，它也只是一个虚名。 年轻人，我们要脚踏实地，只要认准一件事，千万别顾虑要勇往直前，这是我作为一名潜艇老兵给你的忠告。 我来说说我的一件往事吧，1897年，我从俄亥俄州洛雷恩洛林高中毕业后，在俄亥俄州第14区区长克尔的推荐下进入了安娜波利斯海军学院学习。当我离家的那天，我的父亲——一位铁路机修工，他不但给我买了一张去程票，还把一张返程票塞给了我，他的想法是以备我改变主意时之用！事实上，在四年的学习中，虽然我一直保存着这张返程票，但是从来没有用过，甚至连念头都没有产生过。 如今，这张作废的返程票根依旧被我珍藏，我感谢它，因为它的失效换来的是一颗耀眼的将星。” “谢谢将军能对我说这么多，我一定铭记将军的教诲！” 金恩的脸上忽然涌上一缕慈爱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你和我的女儿年龄相差太大，否则我倒是很想从中撮合撮合……” 鬼使神差，杜克涎着脸问道：“您的女儿多大？” 金恩一怔：“怎么，你对我的女儿有兴趣？” 这个问题直接将杜克问住，“YES”或“NO”都显得不妥。 他之所以发问，男人嘛，谁骨子里还没有那么点对女人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他是想附和他的长官套套近乎。 极度尴尬的气氛中，金恩笑眯眯道：“我今年63岁，我是25岁那年生下我的大女儿，杜克上尉如果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女儿的意见，她现在单身哦！” 大体一算，杜克得出了对方38岁的年龄，心中顿时惶恐万分，情急之下，已经慌不择言：“长官，大战在即，军人的性命朝不夕保，我不能误了你的女儿……” 金恩依旧笑意盈盈：“如此说来，你在战争期间不准备找女朋友了？” 杜克如丧考妣，咬咬牙：“长官……我……我有女友了……” 金恩脸一端：“也不早说……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 “她叫萨拉，华盛顿邮报的一名记者。” 金恩的脸上复又现出笑意，他当然知道杜克的一切，之所以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他的本意是想戏弄戏弄这个年轻人，以此打击对方可能滋长的骄傲情绪，看对方一副局促的模样，金恩心情非常愉悦，决定放过他了。 “杜克上尉，待会儿离开时你去找怀特中校，让他领一套上尉制服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上尉军衔了。” 杜克还没从懊恼的情绪中走出来，机械点头。 金恩扫了一眼杜克的腰间，突然咦道：“上尉，你的佩枪呢？” 杜克终于恢复了平静的心态，恭恭敬敬答道：“我原先在亚利桑那号上时，并不属于战斗人员，没有佩枪，后来入役企业号，只待了几天，可能军械官觉得我不需要一支佩枪。” 金恩沉吟片刻，骤然像是下定了一个大决心，快速说道：“上尉，我送你一支佩枪如何？” 第109章 格鲁P08 24K镀. 杜克惊喜万分，如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谢谢将军！” 金恩起身来到书橱旁，拉开一扇抽屉，取出一只盒子。 他走到杜克的面前，打开盒盖亮了亮里面的枪支。 杜克目光刚一触及那支手枪，脑袋立即摇成拨浪鼓。 “将军，这么贵重的手枪我不能要！” 作为海军司令，送下属一支手枪，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也是杜克一口应允的原因，可是，当他看到这把枪时，才明白这支枪绝非凡器。 除了稀缺，还很昂贵。 它并非美军的制式手枪，而是一把德国造的格鲁P08。 在杜克的前世，他就认识这种手枪，它被收藏迷列为二战手枪收藏中的第一枪。 格鲁P08，有二战手枪中的贵族之美誉，它最初是由DWM（德国武器与弹药兵工厂）独家生产，到1911年后，才允许其它的兵工厂生产，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该枪支型号停止制造，后来为了出口，又由DWM重新生产，到1933年德国纳粹执政，大部分的枪支转产到毛瑟公司。 格鲁P08根据枪管长度共分为五款型号，分别为标准型（102mm）、海军型（152mm）、炮兵型（203mm）卡宾枪型（298mm）和商用型五种，杜克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出金恩给的这支手枪属于炮兵型，炮兵型是P08手枪中的宝中之宝，由DWM公司于1914——1918年生产，仅2万支，它的射击精度较高，可以百分百命中200米处的人像靶，其准星为三角形斜坡准星，可调风偏，带 V形缺口照门的弧形表尺，分划为100米，最大表尺射程800米。 最关键的，杜克看到这支枪全身金灿灿的，分明是采用了24K镀金镶嵌雕花工艺，整支枪高贵典雅，制造工艺精湛，一贯体现了德国的工业传统。 很显然，这支格鲁P08是属于特制订做，是为德国的统治权贵量身打造，数量更加稀少。 金恩微微一笑：“杜克上尉，你懂枪吗？” 杜克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枪？” “这是一支格鲁P08，炮兵型，生产工艺要求很高，构造很复杂，成本也高，尤其它的零部件数量，是我国几种制式手枪远远不及的，它采用的是弹匣或弹鼓供弹，弹匣可装弹8发，弹鼓可装弹32发。” 说着，杜克从盒子里拿出手枪，察看了一下弹匣，继续道：“格鲁P08手枪可以配用两种子弹，一种是7.65mm口径的手枪弹，一种是9mm口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这支枪显然配用的是后者！” 金恩诧异看了杜克一眼，脸上写了一个大问号：“我敢打赌我军有一半以上的军官不知道这支手枪，你怎么懂得这些？” 杜克嘻嘻一笑：“我在夏威夷大学读书的时候，我们的图书馆就能查到这款手枪的资料。” “哦……”金恩笑靥如花，话锋一转，“上尉，你的枪法怎么样？” 客气归客气，骨子里，杜克很想要这把手枪，于是果断说道：“可惜这里没有靶场，否则我很愿意和长官比比枪法。” 金恩是个老潜艇兵，对鱼雷的瞄准射击倒是颇有心得，至于枪法嘛，一般！但打死他都不会认为一个由厨师改行的飞行员枪法会比他好到哪儿去，可看对方说得肯定，像是十拿九稳的样子，又没有勇气跟他单挑。 迟疑间，猛然想起欲要赠送的手枪实在太过珍贵，如果送给的是一个菜鸟，岂不暴殄天物？ 片刻间，金恩打定了主意，他要当面揭穿杜克的谎言，唯此，才可能收回成命，到时，两不相欠也落得个心安理得。 主意拿定，金恩恢复了冷峻的面孔，斜睨杜克一眼，阴阳怪气道：“上尉，在长官面前有一说一，切不可爱慕虚荣抬高自己，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撒谎的无耻之徒！” 说完，金恩重重合上了枪盒盖子。 杜克最后打量了那支高贵的手枪，口水都要下来了，他隐隐感觉到金恩的不舍，牙齿一咬：“长官，我没有撒谎，如果我的枪法还能入您法眼的话，是不是就会把这支枪送给我？” “废话，你以为我逗你玩呢！” “那好，咱们该如何比试呢？” 金恩见对方斩钉截铁，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内心快速打起了小算盘。 俄顷之后，金恩长笑两声：“我这么大把年纪，眼神已经不中了，既然杜克上尉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不知有没有信心和我们海军大院枪法最好的争一下高低？” 这显然是一个不合理的要求。 充分看出了金恩有反悔的意思。 金恩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高，呵呵补充一句：“你尽管放心，就算比不过也不要紧，毕竟你是和最优秀的高手过招，我的目的只是检验你有没有说谎！” 杜克的脸上波澜不惊：“长官，怎么个比法？” 金恩耸耸肩：“很简单，楼下有个院子，我们在树上吊几个瓶子，不过，你可别告诉我你的枪法连个瓶子都打不中！” 一个沉闷的午后，在海军大院里比试枪法无疑是个很有意思的主意。 当金恩带着杜克来到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并公布了要枪法比赛时，偌大的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 “罗尔上校何在，有人要和他比枪法！” 金恩的嗓门扯得很高，里间的参谋次长办公室很快冒出一个脑袋，大声询问道：“金恩将军，我没听错吗？” 罗尔一阵风跑到金恩面前，看到杜克先是点头然后抱以友好一笑。 金恩扬声道：“上校，据说你求学海军大学那会，三年间全是年级组的射击冠军？” 罗尔傲然道：“错不了我的长官，我的档案里清楚记录了我的每一次成绩。” “有人挑战你来了！” 罗尔左顾右盼：“谁呀？”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罗尔忽然笑了：“少尉……” 金恩赶紧打断他：“如今，你该称他上尉！” 罗尔迅捷改口：“上尉，你是不是膨胀了？” 这句话正中金恩下怀，他有理由相信这名低阶军官正在经历这样的嬗变过程。 短短的时间内，太多的荣誉铺天盖地砸向他，是个人都会飘的。 作为长官，是时候给他泼点冷水了。 第110章 整齐吊挂的啤酒瓶 莫名其妙被人替他拉了仇恨，杜克很恼火，但迫于对方的强权，他敢怒而不敢言。 不过，解释总是要解释的。 “上校，我没有膨胀，只是想向你学习。” 罗尔心情出奇的好，枪法可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傍身技艺，事实上，在海军的指挥机关工作了十数年，他发现那门手艺基本没什么卵用，反倒是拥有伶牙俐齿的本领更吃得开，所以，他对难得出现的一次放飞自我的机会，心中充满了感激。 此机会，正是拜某人所赐。 罗尔顿时觉得杜克就是他的幸运之神。 “上尉，如果是和你比试驾驶飞机，我俯首称臣，不过要是比试枪法，我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 杜克苦着脸：“上校，你总得给我试试的机会吧，我太喜欢金恩将军的那把手枪了。” “哦，怎么回事？”罗尔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金恩。 金恩眉头一皱：“我答应送杜克一把格鲁P08珍藏版手枪，可是有个前提，他的枪法必须说得过去……” “是不是赢了我才能获得？” “呃呃……咳咳……” 因为对杜克的好感，罗尔明显偏袒着杜克，当下毫不留情奚落道：“将军，你没有诚意啊，你给了杜克上尉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金恩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强颜笑道：“我的那把手枪意义非凡，是十几年前一个德国老朋友馈赠给我，24K镀金镶嵌雕花工艺，姑且不论它的价值，如此好枪总得送给一个懂它的人吧？” “那倒也是，将军，我很懂枪，不如你把它送给我？” 金恩更尴尬了，正思索着如何化解僵局，突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罗尔上校，你想要这把枪可以，只要你赢了我，我自愿退出！” 罗尔眼泪快笑下来了：“哈哈……上尉，你说了不算，必须金恩将军点头。” 没等金恩表态，杜克冷笑一声：“上校，你也别为难了金恩将军了，就算金恩将军答应你，你也不可能如愿以偿。” 罗尔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为什么？” 杜克一字一顿道：“你不可能赢我！” 接着他开始掏口袋，很快摸出一大把钱，送到罗尔的面前亮了亮，并同时说道：“上校，我这里差不多有1500美金，无论金恩将军如何决定，只要你赢了我，这笔钱全归你！” 1500美金，是罗尔四个月的工资。 罗尔的眼里放着光，贪婪地咽了咽唾液，死死盯着杜克：“上尉，长官在这儿呢，你说话得算话！” “瞧不起谁呢，这点钱对我算不了什么！” 原来遇上了一个大款，而且脑子还不好！ 罗尔摩拳擦掌，喜滋滋道：“丑话我说在前面，即便你是心甘情愿给我钱，我也不会有丝毫感激你，因为这是我凭本事赢来的！” 杜克倏然提高声音：“假如你输了呢？” “输？你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输给你！” “我是说假如。” 金恩早就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一直在饶有兴趣听着两人对话，闻言立即摆出一副公正客观的模样：“既然是赌，讲究的是对等，罗尔上校输了，也付给你1500美金，如果他赖皮，我从他的薪水里扣，这一点，请上尉放心。” 杜克咕哝道：“我不缺钱，就看中了金恩将军的那把手枪。” 金恩其实是个很大方的人，只要杜克的枪法尚可，也做好了把那支格鲁P08手枪拱手相赠的思想准备，可天下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死皮赖脸索要的？心中就有了抗拒的逆反心理，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就看到罗尔在拼命给他使眼色。 意思不言而喻：你姑且答应他，你放一百个心，他赢不了。 金恩一想，还真是放下心来。 一个厨子会赢军校连续三届的射击冠军？ 绝无可能！ 金恩慷慨地拍了拍胸脯：“杜克上尉，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罗尔上校，好枪赠英雄，我办公桌上的那支格鲁P08就属于你了！” “真的？那我去拿枪！”杜克拔腿就跑。 金恩连忙喝止：“你拿枪干什么？” “和上校比赛啊！” “不不，那支枪的子弹太过金贵，还是用我们的制式手枪吧。” 这一阵子，两人要枪法比赛的消息已如狂风一般迅速刮过了所有的房间，华盛顿海军大院办公室的职员们闻风而动，纷纷挤在走廊上探头张望。 呆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的怀特中校踱步走来，远远说道：“金恩将军，需要我做点什么？” “怀特，你来得正好，找10只喝过的啤酒瓶，挂在楼下的雪松上，有人要给我们上演一出大戏！” “好咧。” “再来个人，去枪械库取两支M1911手枪，记住，多准备几个弹匣。” …… 十多分钟后，看热闹的已把楼下的大院围得水泄不通。 院子中央的水泥砌成的花圃里，一棵百年雪松傲然挺立。 两米多高的一根枝桠上，用细绳每隔10公分吊挂着10只空的小啤酒瓶。 有人在二十米开外划了一条白线。 更有勤劳的人搬来了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除了海军总司令金恩，海军司令部还有几位在家的高阶将领也跑来看热闹，他们一致排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点起了雪茄。 而桌子上，此刻摆放了两支崭新的M1911手枪和若干弹匣。 接着，围观的人群自觉排到了白线另一侧。 杜克和罗尔粉墨登场。 …… 直到现在，杜克的心中依旧是忐忑的。 对自己枪法的自信，只是来自于那个叫李伟的灵魂。 追溯原主的过往，杜克依稀记得仅有过两次射击的历史，第一次是在入学夏威夷大学，当地的民兵组织举行过一次新生的打靶练习。 第二次是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服役期间，舰长曾亲自召集过一次非战斗人员的射击训练。 杜克记得，这两次的成绩都差强人意，只能算勉强过关。 由此看来，原主在射击方面并没有任何天赋。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自信。 自从与安东尼的那场拳击赛后，杜克的潜意识里已把自己认同为那个华夏军人，尤其是内心的思想活动和行为举止，越来越倾向于他。 这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些信心和勇气。 第111章 M1911 暖阳下，微风轻拂，10只啤酒瓶小幅度摇荡着，这种类似于微醺的幅度恰如每个人的心情。 此刻，院子的空地上和大楼的楼道里全是伸长脑袋的吃瓜群众，不断有隔壁的空军机关、陆军机关的职员闻讯赶来。 杜克远远瞟了一眼远处一致排开的啤酒瓶，突然举手向金恩征询：“将军，我能不能抽空去楼里解个手，短途的那种！” 金恩捋了捋胡须：“当然，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 几分钟后，杜克去而复返，与罗尔并肩走到桌前。 桌上的两支M1911都是改进过的A1型，最明显的标志是握把护板的材料由胡桃木改成了褐色塑料，属于半自动手枪，11.43mm超大口径，可装弹7发，单动发射，有效射程50米。 “上校，你先选！” 杜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罗尔从两支枪中先挑。 罗尔自然不愿占这个便宜，笑眯眯道：“还是上尉先请，我对枪没什么要求。” 杜克迅速对不远处的金恩问道：“将军，能不能说一下比赛规则？” 金恩笃定道：“十发子弹，谁击中的数量多谁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杜克心中有了数，便对罗尔道：“上校，你是长官你先请！” 不待罗尔表态，杜克继续道：“我以你为榜样，这样我才有赶超的目标，请你不要拒绝我！” 再推辞略显做作，罗尔也不客气，目光含笑，“上尉，你瞧好了！” 说着，他得意洋洋朝人群环视一圈，随随便便从桌上抓起一把枪，在手里掂了掂，接着熟练地把弹匣压进，跟着推弹上膛。 一切准备就绪，罗尔不慌不忙站直，身体正对目标，两脚左右分开略大于肩宽，双膝微微弯曲，形成弹性支撑，两脚尖向内稍合，含胸塌肩使重心下降，两臂自然伸出。 杜克一眼看出，他采用的是正面双手据枪的姿势。 正面双手据枪，又称等腰三角形据枪，适用于中远距离的射击，稳定性好，命中精度高，是射击比赛普遍采用的技术。 与此同时，罗尔双眼盯住目标，右手举起枪口，左手把住，稳稳地指向目标，已快速完成了有效的射击姿态并做好的射击的准备。 “砰！”第一发子弹果断击发。 枪响的同时，伴随着玻璃破碎声，最外侧的一只啤酒瓶应声而碎。 “好！”人群大声喝彩。 子弹准确击中在瓶肚子上，剩下的半截瓶子在空中剧烈晃悠，由于绳子太长，振幅过大，居然撞在了第二只瓶子上，于是，第二只瓶子也晃动了起来。 罗尔渐渐收住脸上的得色，眉头一蹙，喊叫起来：“谁绑的瓶子，不合理啊，线绳也太长了！” 怀特一脸歉意：“是我安排的人，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根本没经验，要不要我重新安排？” “不用了！” 罗尔继续举枪瞄准，这一次他选中的最后一只瓶子。 果断扣动扳机。 射击冠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又准确击中了目标。 人们不再吝啬他们的热情，纷纷为罗尔呐喊加油！ 只是，第九只瓶子也因为受到干扰开始晃动起来…… 五声枪响后，树枝上只剩下五只瓶子在来回摇晃。 海军司令金恩向罗尔投去赞赏的目光，率先站起，带头给罗尔鼓掌，霎时间，全场掌声雷动。 罗尔吹了一口枪口冒出的尾烟，向杜克投去得意的一瞥。 那张脸此刻充满沮丧，怎么看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罗尔优越感愈甚，扬声道：“去个人，帮我把剩下的瓶子扶好固定住。” 很快，五只距离相对较宽的瓶子以一字排开。 接下来，罗尔觉得真正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他根本不需要考虑瓶子之间的相互干扰，加上有了前边的预热射击，完全可以做到一气呵成。 他干脆换了一只新的弹匣，迅捷举枪，开始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差不多每一次击发相隔两秒，十秒后，五只瓶子应声而落。 这下，吃瓜群众彻底沸腾了，叫好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喧嚣慢慢沉寂，毫无悬念，现场所有的目光一股脑聚焦到杜克的身上。 “该你了上尉！”罗尔亲昵地拍了拍杜克的肩，语气充满关切，“如果上尉觉得任务太艰巨，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这并不会影响大家对你的看法，你照样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 杜克翻了翻眼睛，一声不吭走到桌前。 怀特一招手，带着人去雪松下又系上了10只空瓶子。 为了以示公允，这10只瓶子完全按原样吊挂。 金恩踱步来到杜克面前，一拍胸脯：“上尉，我改主意了，只要你打中五个目标，那支镀金的格鲁P08就是你的了！” 金恩本以为对方会对自己的慷慨表示起码的谢意，哪知道杜克看都不看他一眼，气鼓鼓道：“将军，我们华人从不出尔反尔！” 金恩马上想起了总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呵呵而笑：“你个倔驴！” 杜克深吸一口气，伸手把枪抓在手里。 份量不轻，比前世的中国军人的制式手枪要重不少。 杜克将弹匣压进去，他的手指逐渐用力，紧握枪把。 一股冰凉的寒意立即沁入他的肌肤。 刹那间，杜克忍不住一个激灵，冥冥中，他几乎不假思索，推弹上膛、左脚迈步、身子侧向、上身下塌微屈前倾、左臂前划指向目标、右手单臂据枪……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砰——砰——砰——砰——砰！” 现场连续传出七声清脆的枪响。 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中，杜克丝毫没有迟滞，快速换上新的弹匣。 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最后的三只瓶子也不见了。 袅袅余音中，众人凝目看去，无一例外，所有的人心中顿时疑云翻滚。 瓶子全不见了，那棵雪松的树枝下方只剩下10只晃晃荡荡的瓶嘴。 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把狐疑的目光再次纠结在杜克身上。 现场居然没有一丝响声，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第112章 完胜 按理说，此处应该有掌声。 然而，所有人竟忘了。 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小军官的枪法为何如此……不是牛叉，而是吊炸天！ 他的瞄准点和罗尔的截然不同，罗尔瞄准的是瓶身，而他瞄准的是瓶颈。 谁都知道，瓶颈比瓶身起码细上好几倍。 这种小瓶的啤酒瓶，瓶颈充其量不超过三厘米粗，也就是说，20米的距离，目标只有三厘米大小，他枪枪暴击。 最关键的，吊在空中的啤酒瓶，只有击中了瓶颈，振幅最小，对其它的瓶子才不至于造成干扰。 这说明他很聪明。 可这样的聪明需要高精度的枪法作支撑，归根结底，还不是他的枪法太厉害？ 不仅如此，从用时来看，小军官几乎是一挥而就，差不多连眨眼的功夫都没用到，再看参谋次长罗尔，磨磨蹭蹭叽叽歪歪……居然还需要人去扶正晃荡的瓶子…… 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最让人唏嘘的，是罗尔刚才神气的样子，完全一副趾高气昂，这不，让人吊打了吧？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看来做人一定要低调啊！ 短时间内，现场所有人心中各种感叹，他们的目光充满吊诡，迟迟不愿从杜克身上移开。 金恩从人群中走出，快速来到杜克面前，因为心中实在太过惊喜，一向严峻的脸上已掩不住喜形于色。 他都不知道该拿杜克怎么办才好。 想了想，还是给他一拳最符合心境。 金恩不再犹豫，把小拳拳捶向杜克。 “你这个狗东西，还是人吗？” 杜克用胸口接了一拳，不好意思笑了。 现在，他彻底放心了，他已经越来越接近那个华夏军人李伟，除了灵魂，更重要是身体的诸多方面的表现。 在拿起枪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尤其强烈，他根本不需要多想，子弹上膛、据枪姿态、瞄准射击等等完全是肢体的本能反应，甚至都不带想的。 前一世，他以特种兵的身份代表中国参加过世界各国的军人大比武，他的搏击和枪法都拿过个人冠军，这两点目前已经得到验证。 拳击赛，他胜了安东尼，现在，射击赛他胜了罗尔。 罗尔最多只是美国某一所海军大学的射击冠军，而他是世界冠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赢他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金恩依旧在打量着杜克，像是要设法看穿他一样。 “上尉，我金某人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头一次看到军事素养如此全面的军人，你是第一个，我对你很好奇，现在，我都觉得你去我们的任何军种，陆航、陆军、海军陆战队，我敢保证每一位长官都会抢着要你，甚至于，联邦调查局、战略战报局、警察局这些准军事机构，都挡不住你耀眼的光芒！” 杜克扭扭捏捏道：“将军，你还是别夸我了，我不怎么经夸！” 金恩笑吟吟看向罗尔：“我的上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下你服气了吧？” 罗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脖子一抻：“将军，规则最初的制定就有瑕疵，杜克上尉是沾了后比赛的光！” 的确，让一个堂堂的上校当众认输，还不如杀了他。 尽管，杜克的表现已经惊到了他，但他觉得如若杜克先射，他参照杜克的路数也不是没有机会。 金恩笑问：“杜克怎么就沾光了？” 罗尔执拗道：“如果预先讲好了是射瓶颈，我未必会输！” 金恩赶紧来看杜克。 杜克嘴动了动，还是说道：“上校，得罪了，我只是想要那把格鲁P08，还请上校成人之美。” 其实一把枪对罗尔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尊严。 罗尔迅捷道：“你这样赢我，我不甘心，要不按新规则再比一比？” 杜克不想比赛，这些天来他出的风头太多，这么多的荣誉强加给原来只是个糕点师的原主，他都觉得他快承受不住了。 只要有人设法去追查他的枪法或拳击，他很难自圆其说。 于是，杜克毫不客气道：“上校，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就算你打中的是瓶颈，且命中率与我一样高，可用时方面你也落后于我！” 罗尔眼睛一瞪：“只要是连续射击，凭什么说我的用时多于你？” “不信？”杜克开始回头寻觅，朝远处大楼前的人群扬了扬手。 立即有两人疾跑而来。 杜克不慌不忙道：“比赛之前，我乘着解手的机会，花了两百美元说服两个人对我们的比赛做了计时，我们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两名职员跑近，先是分别和金恩与罗尔打了招呼，面有犹豫之色。 金恩命令道：“报告你们的结果。” 其中一人展开手里的一张纸，大声念道：“报告，经我们统计，罗尔上校前五个瓶子用时38秒，后五个瓶子用时14秒，其中没有用于射击且浪费的时间3分26秒。杜克从拿枪瞄准到完成射击包括换弹匣一共用时26秒，报告完毕！” 高下立判，金恩不怀好意扫了罗尔一眼，柔声说道：“上校，你觉得还有比的必要吗？” 杜克赶紧插话：“上校，等我完成任务，你随时可以向我下战书，我随叫随到。” 罗尔勉强挤上一丝笑容，意兴阑珊道：“就依杜克上尉的！” 金恩安抚般拍了拍罗尔的后背，打起了圆场：“上校不要介意，你也很棒！你二十米外十发十中，目标不会超过人的心脏大小，已经够让我们惊叹了！无奈这世界上怪事太多，我和你一样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杜克是如何做到的，一切只能说明，有些人天赋异禀，天生就是优秀军人的料，你不要把他当个正常人看！” 罗尔心里舒服很多，朝杜克抱以友好一笑。 金恩话锋一转：“杜克上尉，我想知道你射击时的据枪姿势是从哪里学的？我怎么从没见过？据我所知，目前普遍采用的有两种据枪姿势，一种是单手据枪，一种是正面双手据枪，你的据枪姿势身体侧向目标，毫无疑问暴露面更小，且身体下蹲稳定性也好，并有连续快速射击的潜力，其优点远大于前两种，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经金恩这么一提，罗尔也恍然大悟，匆忙盯看杜克。 第113章 欧亚商业调查公司 杜克猛然想起他的据枪姿势的确不属于金恩所说的两种，他采用的是后世普遍流行的威沃尔式。 提起这种据枪姿势，其实最早还是美国人发明的，是美国射击运动员杰克·威沃尔于1957年在单手据枪和正面双手据枪的基础上独创的新技术，它的优点很多，比如暴露面积小、举枪定位速度快、稳定性强、指向性好、威慑力强等，在1987年成为美国警察专门的射击姿势，也受到了世界各国军、警两界的普遍欢迎。 “呃呃……这是我自己体会总结的……”杜克大言不惭，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相比单手据枪和正面双手据枪，我是觉得这种姿势稳定性好，也更便于快速瞄准。” 金恩若有所思道：“上尉，过阵子空下来，你可以把你的独创的射击姿势整理一下，规范所有的动作要领，以方便在我们海军大范围推广。” “好咧，长官。” 杜克一口应允。 金恩豪爽大笑起来：“上尉，跟我回趟办公室，我要把那把格鲁手枪亲自交到你手里！” 一进金恩办公室，金恩微微一笑：“上尉，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这很难得。” 杜克茫然道：“我不懂将军的意思。” “在比赛之前，你就想好了找人计时，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你思考问题很全面吗？” 杜克略显尴尬，呐呐着：“我……我太渴望一把好枪了……” 金恩卸下自己的枪套，将那把格鲁P08镀金手枪放了进去，然后双手恭恭敬敬递给杜克。 “上尉，待会儿领一套新制服，你就可以把枪佩上，好的枪不是用来观赏的，茹毛饮血才是它的宿命，希望它在你的手里能够迸发出新的活力！” “谢谢将军厚爱！”杜克一边敬礼一边道，“如果有机会开枪，我绝不会浪费每一颗子弹！” “我信你！” 提到子弹，金恩拉开抽屉，取出两只崭新的弹匣交给杜克：“这是我这里仅有的子弹，你省着用，如今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可不容易淘到。” 说完，金恩主动来握杜克的手：“上尉，希望你能再次出色完成任务，我等你回来，回头你去找怀特中校，让他带你去领制服并更换你的军官证，接下来他会带你去情报协调局。” 杜克回敬一礼，出了办公室。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隐隐的，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 ‘明明觉得有一件事要对金恩将军说，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在走廊上站了片刻，杜克搜肠刮肚就是想不出眉目，无奈只好去找怀特。 …… 一个小时后，离白宫两条街之隔的一栋破旧大楼前的街边，杜克和驱车送他前来的怀特挥手作别。 穿着一身崭新的海军冬常制服、佩戴上尉肩章的杜克，用手按了按腰间的佩枪，昂首阔步向大楼走去。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没有哪一天有今天这般神清气爽。 大楼的进口，有一个小亭子，有个中年人推开门漫不经心迎了上来，抬手把他拦住。 “长官，你找谁？” “我找欧亚商业调查公司的多诺万先生。” “长官怎么称呼？” “你就说是游隼登门求见。” “长官稍等。” 中年人快步走进亭子，拿起了电话。 借此机会，杜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大楼。 这是一栋老旧建筑，只有五层，外表斑驳灰暗，外墙面和楼顶的一些广告牌以及灯箱常年无人修缮，一副破败的景象。 这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多久，一个白人小青年走了出来，向杜克招手。 杜克于是跟他进了楼内。 欧亚商业调查公司在大楼的一楼，位于东首走廊的最尽头，长长的走廊上只亮着一只白炽光顶灯，功率不足五十瓦，使得整条长廊愈见幽暗。 外间的办公室亮着灯，杜克跟着来人推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女孩，正在用打字机打字，看到杜克进来，神色并不惊讶，瞟了一眼又继续工作。 穿过外间，里间的办公室也是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那名年青径直走到会议桌最里端，掀开墙上的一幅布艺画，摸索着按了一下什么东西。 传来轻微的声响，左侧墙面上的一排柜子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半米宽、两米高的门洞，青年招呼杜克，两人一前一后侧身走进去，青年再次启动墙面的按钮将柜子复原。 几步之外是一处花岗岩楼梯，杜克紧跟青年沿着楼梯来到地下负二层，又是一道门，黑色的金属门面，此刻严严实实合着，右面的墙壁上装着带对讲装置的门禁，青年按住按钮说道：“人带到！” 说完，青年转身离去。 大门快速分开，房间内耀眼的光亮随之扑面而来。 相比外面灰蒙蒙的光线，这里灯火辉煌，所有的设施都带着时下最新潮的气息。 此处是大楼的人防设施，通俗说是大楼的地下防空洞，几年前就被欧亚公司租用，对外的用途是推放杂物，对内则是美国情报协调局高层官员的会议和办公地点，由于四周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有效地遮蔽了一切无线电波，也杜绝了窃听的可能性，更主要的，这里的通信线路自成一体，和大楼自有的体系完全隔绝。 除了这些，内部还安装了一台应急用的柴油发电机，防止突然断电引起的工作不便。 此时，外间的大厅里围坐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人五十来岁，身材高大，有股彪悍之气，穿西装打领带，他一见杜克便飞快迎了上来。 “你就是杜克少尉？” “如今，你该称我上尉，刚晋升的！”杜克骄傲地补充了一句。 “上尉，欢迎加入我们，我是多诺万上校。” “上校好！”杜克连忙敬礼。 多诺万把杜克的手臂拽下，笑道：“我们这里不兴这个。” 杜克神色一肃：“我能问一下具体什么任务吗？” “当然，上尉，请坐！” 第114章 游隼行动 多诺万在桌首坐下，杜克坐在他的左侧，旁边的两名男子也跟着在右侧坐下，他们的年龄和杜克相仿，一高一矮，高的比杜克略高，矮的也就一米七多一点，身材精悍，一看就是受过特种训练的人。 “上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奥古斯塔，特别行动处的特工。”多诺万先是指了指高个，接着又指向矮个道，“他是贝西特工，隶属秘密情报处。” 杜克朝他们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杜克……” “上尉，我们知道你。”奥古斯塔抢着道。 多诺万的脸色渐渐凝重：“杜克上尉，鉴于这才行动必须取得你的信任，只要不涉及太高的机密，我会尽可能解答你的疑问，首先，让我先来介绍一下我们这家情报机构。 美国情报协调局，这是我们的名字，目前我们还是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情报机构，不过，有可靠消息，数个月后我们将会更名为美国战略情报局，到时不仅要对外挂牌，还会与美国联邦调查局平分天下，成为一家发挥战略作用的对外情报机构。 当前，情报协调局下设六大部门：秘密情报处，从事谍报工作；特别行动处，从事破坏与颠覆活动；反情报处，从事防谍工作；心战行动处，制造和传播黑色宣传；作训处，训练打入敌占区的游击分队。另外，还有个后勤处，负责财务管理、通信联系、人员招聘等。 我们是一家非常年轻的情报机构，从去年七月成立至今才半年多的时间，特别强调一下，罗斯福总统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同班同学，正是承蒙他的关照，情报协调局才得以顺利创立，他的初衷是为了摆脱各情报机构喋喋不休的纷争和掣肘，旨在建立一个情报的快速反应机构。事实上，半年多运营下来，我们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但同时也面临诸多问题的考验，有一点我并不讳言，联邦调查局一直在阻碍我们的发展，究其原因还是利益在作祟，联邦调查局的现任局长胡佛老奸巨猾，你们也知道，1935年正式成立的联邦调查局，它的前身叫调查局，这个老混蛋从1924年被任命为局长，至今在任已经17年，他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情报帝国，且编织了一个盘根错节遍布全美的关系网，其地位几乎无人撼动！然而，好在我们有总统的支持，一切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此次行动由总统亲自过问，只对总统负责，直接越过了联邦调查局，便是极好的例证。 此次行动代号游隼，保密级别为绝密！ 去年，英国人在与德国人的大西洋海战中，俘获一艘德军U—110潜艇，缴获了没来得及销毁的一台恩尼格玛机和一本密码本，同时，欧洲的波兰在沦陷后组建了一支密码专家团队一直从事德军密码的破译工作，取得卓越的成果，他们根据法国人交换的情报复制了恩尼格玛机，并制造了一部用6台恩尼格玛机复制品和协作器材组成了的大型机器，被称之为‘炸弹’它可以在两个小时内破解出德军当日的密钥。 数月前，波兰人给了英国人两台恩尼格玛机复制品和‘炸弹’的图纸，我们的任务就是前往英国带回一台恩尼格玛机复制品，以及它的密码本和‘炸弹’图纸！ 因为任务重大、时间紧急，才有了如今的游隼行动。 行动的核心，是由杜克上尉驾驶一架大型战机，从纽芬兰起飞，飞越大西洋，在爱尔兰的都柏林进行燃油补给，最后降落在伦敦，在拿到我们的东西后，立即按原路返程。 不可否认，游隼行动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我们不但要超长距离的长途飞行，还要克服冬季北太平洋上恶劣的天气，更要提防德国人的战机随时攻击，以上每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机毁人亡，所以，这才从全国数十万的飞行员中选定了杜克来执行此项任务，杜克上尉不但有丰富的飞行实践，还有成功的对敌机战斗经验，这也是总统力荐杜克上尉的原因。” 多诺万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杜克，说完立即问道：“上尉，你听明白了吗？” 杜克四顾，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地图，一声不响大步走上前去。 他很快在地图上找到标注的纽芬兰岛。 从地图上看，这座小岛地处北大西洋，位于美国东北部城市波特兰的东北角，向西凸出镶嵌在大西洋中，它的斜对面正是岛国爱尔兰。 “纽芬兰到都柏林直线距离多少？”杜克大声问道。 多诺万不假思索答道：“2000公里上下。” “准备选用哪款战机？” “B—25米切尔。”多诺万离开座位，来到杜克身旁，又道，“北美公司有一架试飞的米切尔，现在改成了客机，除飞行员外可容纳乘客七人，对方已答应租用，夜里就可以飞过来……” 杜克眉头一皱，旋即打断了他：“上校，为什么要租用一架没有武装的米切尔？万一遭遇敌机，我们和他们比赛跑吗？” 多诺万连忙解释：“有人告诉我，这条航线相对安全，不大会碰到德国人的战机。” 杜克眉头凝得更厉害了：“如果把这项任务完全押宝在运气上，我劝上校还是通过其它的方式运回我们的东西，这个险不值得冒！如今法国已是沦陷区，据我所知，德国人已把战机的前进机场设在了法国境内，尤其是英吉利海峡沿岸，他们的战机随时可以通过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包括英国的伦敦、爱尔兰的都柏林都在他们战机的攻击半径内，这条航线怎么就相对安全了？” “上尉别忘了我们是夜间潜入……” “这是战时，尤其是我国刚刚对德宣战，战争形势日趋复杂，你以为德国的空军飞行员会在乎充足的睡眠？” “那……上尉的意思是？” 杜克的语气缓和下来：“武装的米切尔必不可少，即便不携带航空炸弹，起码要保证机载机枪有足够的火力覆盖。” “可是乘员怎么办？” “长官，此次行动你准备派多少人？” “不能低于五人。” 第115章 黄昏的街头 “包括我在内吗？” “不！” 杜克斩钉截铁道：“我个人认为太多了，我建议长官减少人数，此项任务的重点是安全地把飞机飞到目的地，再说，我们去的不是敌占区，无须考虑可能会发生激烈的战斗。” “但是，作为本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我得考虑上尉的生命安全，你不是我的下属，我必须把你毫发无损送回海军部，否则，金恩将军还不把我活劈了？别忘了，你是全美国人民的宝贝蛋，我很有压力！” “长官尽管放心，飞机落地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额外保护，起码，我自保绝对没有问题。” 多诺万摇摇头，苦笑起来。 “不信？”杜克傲然拍了拍枪套，抠下枪套搭扣，把一支金灿灿的手枪拔出来，递给多诺万，“认识这把枪吗？德国造格鲁P08，24镀金镶嵌雕花工艺，我凭本事挣的！” “真是一把好枪。”多诺万细细端详几眼，好奇道，“挣的？怎么个挣法？” “来这里之前，我在海军大院刚和人举行了一场射击比赛，对方是海军司令部参谋次长罗尔上校，自诩某海军大学三届射击冠军，结果呢，完败给我，作为奖赏，金恩上将毫不吝啬把这支手枪赠送给了我！” 多诺万精神一振：“哦？你还有这本事？” 杜克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这只限于枪法，再说身手，数天前我在纽约城推销战争债券时，和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拳手打了一场拳击赛，同样KO对方！” 多诺万双眼放光，忙不迭道：“上尉，你真有这么厉害？” 杜克叹了口气：“其实，做人不能这么高调，我之所以说这些，不是自我炫耀，而是恳请长官减少行动队员，要知道，多增加一人，会消耗很多的燃油，长距离的飞行本来燃油就很紧张，如果没有留足，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连找个机场迫降的机会都没有。” 多诺万话题一转：“那上尉觉得多少人合适？” “连我在内不要超过四人，就用常规的米切尔战机来执行任务，不用携弹，只保证机载机枪子弹充足即可。米切尔可以载员五人，正副驾驶各一，领航员、投弹手、机枪手的位置各一，只是空间局促，没法翘二郎腿。” 多诺万看向一旁的奥古斯塔和贝西，询问道：“你们二位怎么看？” 行动处的奥古斯塔率先说道：“我也一直认为此番行动人员以精干为主，不宜人数过多。” 秘密情报处的贝西跟着道：“从安全飞行的角度，我完全同意杜克上尉的意见，只是飞机落地后万一碰上什么情况，我们的力量太过单薄。” 多诺万沉吟片刻：“杜克上尉是本次行动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听他的……不过，机载武器是有了，谁来使用它？我们的队员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杜克微微一笑：“不就是一名机枪手嘛，陆航或海航，这方面的人才比比皆是，长官何不打个电话？” 多诺万想了想道：“那好，我先看看我们的队员中有没有这样的人才，省得求爷爷告奶奶看人脸色。” “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原定明天，可现在计划有变，我得重新联系一架可以战备的米切尔。” 杜克颔首，回到桌边坐下。 多诺万散了一圈烟，开始布置行动细节。 ……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天色已黄昏。 有人在这条大街上给杜克预定了酒店，离情报协调局步行只要五分钟，会议一结束，他独自走路前往酒店。 反正一个人也没什么事，看到路边有家咖啡馆，杜克便进去点了一杯咖啡，在店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打发时光。 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游隼行动。 关于恩尼格玛机，他的认识有限，前世也没有太多相关知识的积累，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恩尼格玛机是一种很难破译的密码系统，代表了当今世界密码领域的最高成就。 杜克尝试想了想有没有被他忽略的，结果毫无收获。 接着，杜克又试图回忆要对金恩讲的话，苦思冥想了半天，依然想不起来。 咖啡渐凉，杜克目光游动，开始四处打量街景。 斜对面是一家电影院，门前贴了一张影讯海报，时不时有人驻足围观，杜克凝目细看，依稀看到是一部最新电影《碧血黄沙》的上映告示。 他猛然想起这是丽塔主演的一部好莱坞新片。 ‘要不待会儿看场电影？’ 杜克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看过电影，这个想法很让他激动，当即决定去看看场次。 最近的一场在四十分钟后开始，杜克毫不犹豫花了三美元买了一张电影票。 一下子有了充实感，杜克回到咖啡馆点了一份三明治配烤肠套餐，权当今天的晚餐，他再次端着餐点来到屋外坐下，边吃边消磨余下的时间。 不经意间，杜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杜克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想要埋头，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面容先是错愕，转而变成惊喜，飞快朝杜克跑来。 “根华，你怎么在这儿？”对方一声大喊。 杜克尴尬万分，强行笑道：“苏思雪，你好。” 跟苏思雪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也是亚裔面孔，她一脸的狐疑，也快步走了上前。 “思雪，他是谁呀？” 女子讲的是华语，吐字生硬但很娴熟。 苏思雪的脸上游过一丝不自然，吞吞吐吐道：“他是……我原来的男朋友。” 女子莞尔一笑，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井上雪奈，思雪的婶子。” 杜克马上想起了父亲供职的那家蔗糖厂的幕后老板尼古拉斯·苏，以及被揍狼狈的样子，心中有些惴惴，不知这手该不该握。 井上雪奈很执着，手一直伸着。 于是，杜克和她浅浅握了一下。 井上雪奈笑容不减问道：“思雪，你这男朋友好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苏思雪咬了咬嘴唇：“根华是他的中国名字，他叫杜克，最早在太平洋舰队亚利桑那号战舰上服役，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井上雪奈扶了扶额，眼睛瞬间圆瞪：“天哪，原来是你呀！”她拉起杜克的胳膊，抬头间，已是一副亲昵的神情，“思雪一直在我们面前提起你，说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男朋友，今天总算让我见着了……” 杜克赶紧打断她：“雪奈小姐，我得纠正你一下，如今我已不是思雪小姐的男友。” “那又如何，前男友也是男友啊！” 第116章 街头异变 杜克无奈笑笑。 井上雪奈轻笑道：“杜克先生，在陌生的街头见到故人，也不请我们喝一杯？” 杜克有些犹豫，看了看表。 苏思雪赶紧说道：“你有事？” 杜克挠了挠头：“我的电影马上开场了。” 苏思雪脱口问：“你是不是约了人？” “那倒没有，不过我已经买好了票。” 苏思雪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根华……看电影有的是机会……要不，我们聊聊？” 见杜克一副迟疑状，苏思雪又迅速补充道：“放心吧，我已经接受了你有女友的现实，我们不聊感情，只聊……唉，姑且不论我们过去的关系，你说我们好歹都是华人，还是夏威夷大学的校友，又是檀香山的同乡，难道我们心平气和叙叙旧对你就那么难吗？做人也不能那么小气吧？我承认我伤害了你，为此我失去了你，我已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你何苦不依不饶？” 杜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苏思雪小姐，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想把那段不属于我的历史翻过去。” “四年多的时间，你说翻就能翻的？” 杜克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脑子稍稍转了转，毅然道：“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们毕竟都是在异国他乡混生活的华人，不如今天我们就把问题说开，省得下次见面尴尬！二位，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井上雪奈和苏思雪对视一眼。 杜克掏出一叠钱，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大钞拍在桌上：“爱吃什么你们自己去点。” “你们聊，我去点餐。”井上雪奈拿起钱，喜滋滋进了咖啡馆。 苏思雪在杜克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杜克。 此刻的杜克已经坦然起来，问道：“你婶子是日本人？” 苏思雪点头：“是的，她的爷爷也是最早移民夏威夷的日本人，我们都是移民的后代。”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华盛顿？” “我和我婶子都是檀香山电信局的职员，业务还算出色，明天华盛顿有一场全国电报业务的研讨会，我们被派来出席会议，今天刚到，在酒店一住下，我俩就出来逛街，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你说……会不会说明我们的缘分未尽？” 杜克的心底早已波澜不惊，话锋一转：“你和麦克斯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早吹了。” “麦克斯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又是上尉军官，配你其实绰绰有余。”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必须明白一点，是因为我对你旧情未了，他才主动放弃了我！”苏思雪苦笑，“自那件事后，他就离开了珍珠港，也不知去了哪里，当然我也没找人打听。” 杜克还想再问点什么，苏思雪扬声道：“别老是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为何会在华盛顿？前段时间看报纸，说你在满世界推销战争债券……” 她突然打住，死死盯着杜克的肩章，大叫起来：“杜克，才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晋升上尉了？” 杜克耸耸肩：“美国就这样，只要立了功，擢升起来比坐火箭还快。” 苏思雪又问：“我刚才看你掏钱，随手一掏就是一大叠，还尽是一百的大钞，出手也大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连请我看场电影都舍不得，每周的零用钱不会超过五元，你现在是不是有钱了？” “算不上特别有钱……不过小钱还是有的……” “这么多钱放在身边，你也不怕弄丢了？” 杜克满不在乎道：“丢就丢了，反正就是准备零花的。” “天哪，这差不多是我一年的工资，你说你用来零花？” “呵呵，本来想向萨拉多要点，可她就给我这么多。” 苏思雪立即追问：“这么说，这些钱都是你那位新女友给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我挣的！”杜克跳了起来，“这一阵子我赚了差不多2万多美金，我把所有的钱都存放在萨拉那儿，为的是将来买一座大房子。” 苏思雪咽了一口唾液：“你怎么会赚这么多？” “还不是前段时间代理债券赚取的佣金？” 苏思雪哀怨看了杜克一眼，幽幽道：“你还是恨我，否则不会往死里气我的。” 接着，她重重叹息一声，喃喃道：“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竟然被我错过了，难道是我苏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谈着谈着又回到原点，这可不是杜克想看到的，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回夏威夷？” “要几天之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华盛顿做什么呢。” “前来执行一项任务……” 杜克说着说着突然把目光射向街对面的拐角处。 那里，有两个男子正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记忆里，这两人好像一直就站在街对面，隐隐的，杜克还能感觉到对方在有意无意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看到杜克的目光投射过去，两名男子慌忙地转过脑袋。 这愈加坚信了杜克的判断。 ‘他们是在监视我？’ 杜克脑子急转，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是游隼行动太过重大，情报协调局派人在暗中保护我？’ 想想似乎是最大的可能。 杜克点起一根烟，连忙对苏思雪说道：“你婶子点个餐够久的，你稍坐，我进去看看。” 杜克进了店内，隐身玻璃橱窗后，继续窥看街对面。 两名男子继续说着什么，他们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向这家咖啡馆偷看。 杜克再无怀疑，反而内心镇定下来，向吧台走去。 吧台点餐处竟然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井上雪奈的身影。 杜克四处环视，依旧没看到井上雪奈的人。 “先生，刚才是不是有个点餐的女士，亚裔面孔，三十来岁？” 服务员连连摇头：“我这里一直很空，没见过长官所说的这个人。” 杜克尽管疑心大起，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先生，能不能叫个女侍者帮我去洗手间看看？” 杜克跟着一名女侍者来到洗手间门口，女侍者很快走出，摊了摊手：“先生，里面连个人毛都没有。” 杜克狐疑满腹，快步出了咖啡馆。 苏思雪依然坐在远处，杜克暗松一口气，大声说道：“苏思雪，你的婶子不见了……” “怎么会？”苏思雪霍然起身。 这一幕立即吸引街对面两名男子的注意，他们弹掉烟头，飞跑而来。 第117章 谍影重重 杜克心一紧，下意识解开枪套的搭扣，把手按在手枪上。 两名男子身手矫健，尽管街上车来车往，他们几个飞跃，已跨过大街，朝这家咖啡馆快速逼近。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念头刚过，两人已近至身前，杜克刚想拔枪，忽然发觉那两人根本不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朝大门走去的苏思雪，紧接着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朝苏思雪扑去。 就在苏思雪抬手推门的一刹那，一人已挡住她的去路，并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另一人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这变故太突然，以至于杜克根本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苏思雪，竟忘了驰援。 被控制住的苏思雪面色大变，惊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杜克也醒悟过来，一个大步跨上去，一手掏枪，一手按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上尉，先一边待着，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杜克疑窦顿起，喝道：“你们是谁？” “联邦调查局！”那人叱喝一声，手一挥挣脱了杜克的控制，大叫一声：“我进去抓井上雪奈！” 见对方果断报出井上雪奈的名字，杜克立即感到事情有些诡异，忙提醒道：“井上雪奈早跑了。” “跑了？”对方半信半疑，但还是冲进了屋内。 此刻，苏思雪脸上充满恐惧，乞求地看着杜克：“杜克，帮帮我！” 杜克抑制住讶异的心情，向勒住苏思雪脖子的男子问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你无需知道！”男子冷冷扫了杜克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你们既然认识，待会儿还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 “我有权怀疑这件事你牵扯其中！” 杜克冷冷一笑：“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会让你轻易得手？” “没有关系更好！”男子用力把狂躁不安的苏思雪按在墙上，从腰里掏出一副手铐，从背后把苏思雪拷住。 另一男子在店里转了一圈，很快走出，沮丧道：“那个日本娘们跑了。” 苏思雪依旧在挣扎，不断拼命喊叫：“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杜克已隐约感到事情不简单，拍了拍苏思雪：“思雪，你先别急，有我呢！” 一名男子推搡着苏思雪，另一名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杜克，面无表情道：“上尉，跟我走一趟吧，去把问题说说清楚。” 杜克微微一笑：“你们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哪儿也不去，而且也不允许你们带走我的朋友！”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你是想逼我动粗吗？” “你可以试试。” 男子迅捷把手伸向腰间，手才触及到枪身，杜克的手闪电而至，死死扣住他的手，那人极不甘心，转身向杜克扑来。 杜克毫不犹豫抬腿一扫，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嘴啃泥趴倒在地。 另一人大惊失色，刚要拔枪，蓦然脑门一凉，一支黑森森的枪口已抵在他的脑门上。 “长官，小心枪走火。”那人战战兢兢举起手。 杜克插枪入套，不慌不忙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罗斯福总统请来的客人，你们随随便便怀疑一个战功赫赫的海军军官，不怕胡佛炒了你们的鱿鱼？” 地上的男子一骨碌爬起来，脸有惊惧：“你是……” “杜克，太平洋舰队一艘战列舰上的糕点师……” “该死，原来是你！”男子双眼瞪得浑圆。 “请你们看在我击落五架小鬼子战机的份上，不要怀疑我对这个国家的忠诚！” “是是……”两名男子齐齐点头。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原因了吗？” 两名男子面面相觑，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杜克哼了一声：“如果你们权限不够的话，不妨打电话给能做主的人，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跟你们走，且，你们硬要带走这个姑娘的话，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一咬牙：“那好，上尉，麻烦借一步说话，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 “前面就有一家酒店，我带路。” 杜克走在最前面，两男子押着苏思雪跟在后面，四人突破看热闹的人群，沿着大街向前走了四五百米，进了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也是杜克下榻的酒店。 他们来到大堂里侧的酒吧坐下。 “上尉，我们可以不怀疑你，但这个叫苏丽娜的我们一定要带走！”年纪大的男子开门见山。 “别废话了，还是说说怎么回事吧。” 男子艰难道：“种种迹象表明，那个逃跑的井上雪奈是个日本间谍。” 杜克一愣。 苏思雪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假思索道：“怎么可能？你们一定弄错了，她已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几年，孩子都八岁了……” 男子瞬间打断了她：“这种事我们不会胡来，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从檀香山一路跟踪到华盛顿。” “可是，她只是一个电信局的职员……” 年纪轻的男子冷笑道：“这不但是个很好的身份掩护，也为她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而且，我们还怀疑此次前来华盛顿参加电报研讨会的人中还隐藏了她的同伙……” 杜克插话进来：“你们怀疑她是日本间谍，会不会和前不久的珍珠港遇袭有关？” “长官，很多细节目前还处在侦破阶段，恕我不能说得太多，但有一点请放心，联邦调查局经营多年，数以万计的特工遍布美国的每一个角落，不要小看我们获取情报的能力！” “那苏丽娜小姐和这件事有牵连吗？” 男子怔了怔，显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杜克笑了笑：“我倒不是想打听你们的秘密……” 男子连忙道：“我们吐露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要不是上尉是美利坚的大英雄，这个错误我们绝不会犯，我们真心敬佩你！” “谢谢你的褒奖，我只是想做到心中有数，如若苏丽娜小姐和这件事没什么关联，我也就放心了。” “能问一下上尉和苏小姐是什么关系吗？” 杜克大大方方道：“她是我的前女友，况且还是夏威夷大学的校友兼同乡。”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相见的呢？” “偶遇。” “哦……”男子若有所思着，很快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断然道，“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苏丽娜小姐有疑点，但作为她和疑犯特殊的身份关系，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排除她的嫌疑，这一点还请上尉放心。” 杜克松了一口气，对苏思雪说道：“思雪，如果你心中没鬼就放心和他们去吧，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他们，我要出趟远门，顺利的话三到四天后回来，到时我去联邦调查局找你，不过，我非常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离开这里回檀香山了。” “杜克，我……我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没做亏心事。”杜克说完转向男子，“你们可以带她走了。” 男子想了想问：“上尉，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下哪儿可以找到你吗？” “如今，我供职五角大楼的海军大院。” “好，打扰上尉了……这件事还请上尉不要说出去。” 第118章 击鼓行动 两名男子拉起苏思雪，向门外走去。 苏思雪走了几步，忽然扭过头：“杜克，能过来抱抱我吗？” 杜克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浅浅地和她拥抱一下。 “杜克，我真的好害怕，记得办完事一定来看我。” 杜克点头。 “你保证！” 杜克继续点头。 三个人很快出了酒店，消失在视线里。 苏思雪被押走后，杜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杜克一直觉得间谍是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没想到今天就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至于苏思雪有没有涉案，他不好断下结论，但从刚才苏思雪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好像是无辜的，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这边，对外界的一切毫无防范之心，倒是那个井上雪奈，不但狡猾而且老练，她一定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或许苦于无法摆脱，便抓住了苏思雪和他认识的机会，偷偷从酒店后门溜了。 既然井上雪奈是个日本间谍，杜克大体可以判断，她一定与珍珠港事件有所关联，毕竟夏威夷处在东太平洋中间，是太平洋舰队的基地和主要母港，那里对日本人最有军事价值的就是舰队的部署和调动了。 杜克又坐了一会儿，去酒店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刚准备回房间，突然想起兜里还有一张电影票。 看了看手表，已开场二十分钟，想想接下来实在无聊，杜克立即前往电影院。 《碧血黄沙》是继《唯有天使生双翼》后丽塔主演的第二部剧情片，她在片中主演的是一个有着显赫身份的社会名流，影片中的她美丽妖娆、性感迷人，远比生活中更加让人心动，有一刻，杜克甚至后悔自己暴殄天物了。 电影两个小时后结束，回到酒店房间，杜克看时间还早，提笔给檀香山的父母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去酒店前台买了信封和邮票，丢进了街边的邮箱。 长夜寂寂，杜克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先是纽约城某酒店的情景再现，丽塔醉醺醺来敲他的房门，他把她迎进房内，接着就发生了一幕不可名状的事，事后有人敲门，他忐忑开门，萨拉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这时他就惊醒了。 杜克发了一会儿呆，继续再睡。 片刻后又进入另一个梦境，他梦到苏思雪被人严刑拷打、披头散发的模样，她的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充满了无助，她在声嘶力竭惨叫，拼命乞求他救她…… 再次醒来后，杜克来到窗前坐下，点起了一根烟。 已是子夜12点，窗外依旧灯火明亮。 薄薄的雾气中，整座城市看上去特别祥和安静。 极目远眺，远处也有绰绰约约的灯火，像极了大海中船只的航行灯。 枯坐了半个多小时，抽掉三根烟，杜克上床睡觉。 眼睛才合上，又是一个梦袭来。 不过这一次的梦非常诡异，他竟梦到了前世的某个场景。 一个住宅小区三居室的客厅里，他斜躺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妻子张岚给他递来一杯刚泡好的茶，他看电视看得入迷，以至于竟没有接茶杯。 妻子笑眯眯问他，“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老婆给你送水都懒得理！” 他一脸歉意，忙答道：“纪录片《大西洋航运战》。” …… 梦做到这里，杜克突然惊醒，一屁股弹坐而起。 就在这一刻，那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纪录片的内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部纪录片一共四集，讲述的是二战期间大西洋海战的重大事件，其中特别提到了发生在美国东海岸纽约的一场袭击。 故事中，一方是英美盟国的商船运输队和护航舰队，一方是德军的U型潜艇。 己方的指挥官是海军总司令金恩，敌方的指挥官是德国潜艇总司令官邓尼茨。 片中提到，在美国对德宣战后，纳粹党统帅希特勒立即下令解除对美国舰只攻击的禁令，德军指挥官邓尼茨将军开始筹划对美国本土的袭击。 法国洛里昂德军潜艇新指挥部——一幢可以鸟瞰港区的别墅里，邓尼茨构思了一个伟大的行动。 他把这项行动命名为击鼓行动。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邓尼茨的想法是：用一连串响亮的鼓声来热烈欢迎美国人的参战。 行动的核心，是拟用U艇对美国实施第一轮打击。 于是，洛里昂修建了十个月的一座混凝土潜水艇洞库中，悄悄驶出几艘潜艇，它们是德军最新的U—9型潜艇，可以被看作放大型的U—7型潜艇，排水量1100吨，长76米，宽6.7米，可准载48人，携带22枚鱼雷。 包括U—123和U—125在内，一共五艘潜艇奉命执行击鼓行动，该舰队的指挥官是U—123艇王牌艇长莱因哈特·哈尔特根，参与行动的五名艇长同时收到出航命令和一个信封，他们在珍珠港事件半个月后离港，且均被要求只能抵达西经10度后才允许拆开信封。 纪录片中有莱因哈特老年时的专访，他提到，当他在第四天打开信封看到攻击地点是纽约的坐标后，他形容说，那一刻他惊呆了。 …… 事实上，这场大胆的袭击在整个二战史里的确意义非凡，有人甚至认为它超过了珍珠港事件，这一轮袭击，击毁击沉各类舰只23艘，单是U—123就摧毁8艘，大大挫败了美国人的傲气。只是，因为属于大西洋海战范畴，前世作为华夏人的杜克并没有倾注太多的关注。 现在，这件事被杜克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他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 根据那部纪录片提供的时间线，1942年的1月13日，在科特角以东，U—123最先遭遇到的是一艘英国商船库克罗普斯号，因为莱因哈特接到的命令里提到，只要遇到万吨以上的舰船，不用请示就可以发起攻击，因而，U—123艇在尾随了一段时间内，于上午8:49直接用了两枚鱼雷将其击沉。 然后，U—123与其它的潜艇继续向美国海岸逼近，到1月16日，共有三艘潜艇在纽约海岸与长岛之间展开了大肆猎杀。 第119章 固执的海军司令 至此，杜克恍然醒悟，原来昨天一直记挂想要对金恩说的话正是关于此事。 而今天正好是1942年1月13日，手表的指针指在凌晨4:25，也就是说，还有四个多小时，在科特角以东的洋面上，将有一艘英国的万吨巨轮遭到德军潜艇的突然攻击而沉没。 杜克清楚记得，库克罗普斯号的沉没，船上将近两百名船员只存活了几十名，其余的全部葬身海底。 杜克再也坐不住了，怎么的那也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他重生的那一天，恰逢珍珠港遇袭，他无力改变什么，可现在距离事发还有四个多小时，只要想想办法，或许还来得及避免悲剧发生。 可到底该如何挽救呢？ 杜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可行的办法是派出战机进行护航或预警，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上尉，无权无势，又不认识手握权柄的陆航或海航的高阶军官，根本调不动任何一架战机。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认识，发动战机的理由呢？ 说有德军U潜艇将要对一艘货轮发动攻击？ 人家凭什么信你？ 想了半天，杜克一筹莫展，最后，他只能把宝押在金恩身上。 他决定等天亮后去拜见金恩司令。 至于见到金恩后，到底说些什么，杜克一点数都没有，想来想去，杜克觉得采用大胆突破的方法也许更好。 接下来的时间相当难熬，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杜克连早饭都没吃，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五角大楼。 到了目的地，杜克才发现来早了，他在附近转了好一会儿，看到有人上班，他才走上前去。 海军大院的职员对杜克并不陌生，从大门口一路走下去，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仿佛已把他当成一名老职员，这让杜克很受用。 金恩还没到，杜克先去怀特中校的办公室等。 怀特也未到，但办公室已到了一个小姑娘，杜克说明来意，小姑娘很激动，忙不迭给杜克搬来椅子，并殷勤地给杜克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她在杜克身旁坐下，套起了近乎：“杜克上尉，吃早饭了吗？” 杜克坦言：“没呢。” 小姑娘扑哧一笑：“巧了，我带了一只汉堡。” 她飞快从她的办公桌上的纸袋里取出汉堡，双手捧着递给杜克。 “不好吧，我吃了你吃什么呀。” “我不饿，再说我稍稍胖了点，饿几顿没问题。” 小姑娘的确长得饱满，杜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汉堡还有热气，杜克大咬了起来。 小姑娘托着腮静静看着杜克大快朵颐。 杜克心安理得，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上尉，你的枪法也太准了，昨天比完赛后参谋次长罗尔上校一直没有好脸色，我听姐妹们说，他还乱发脾气，一定是你惹怒了他，那些受到苛责的姐妹都在背后说你坏话呢！” 杜克喝了一口咖啡，笑盈盈问：“都说我什么了？” “说你是第一个捋老虎须的人；还说你情商低根本不懂变通。” 杜克将最后一块汉堡塞到嘴里，就着咖啡咽下，点起一根烟，悠悠吐出一口烟，不慌不忙说道：“罗尔上校平时很凶吗？” “凶着呢，校官里数他最霸道了。” “我怎么没发觉呢？” 小姑娘嫣然一笑：“那是你有足够的资本啊！” 这时，开始有人陆续进来，人们很快发现了来者是杜克，纷纷围上来抢着和杜克说话，也不知是谁率先请求杜克签名，霎时间，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本子争相送到杜克面前。 时间就这样愉快地被打发，一个校官大步走进办公室。 一见杜克，怀特愣了一下：“杜克上尉，你怎么来了？” “我找金恩将军说点事。” 怀特看了看表：“他应该快到了。” 杜克也看表，时间是8:10。 杜克暗自着急。 到这个时候，他已不敢肯定会有什么奇迹出现，毕竟那是艘英国商船，美军根本不掌握对方的无线电频率，如果通过英国军方中转，时间已经不允许。 杜克只能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这位海军总司令能够采纳他的建议，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加强美国大西洋海岸线的警戒，防止那段历史的悲剧重演。 几分钟后，金恩高大的身影从走廊上一闪而过。 杜克迫不及待冲出屋内，对着金恩的背影大喊一声：“金恩将军，我有事找你！” 金恩一见是杜克，大为诧异：“上尉，你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 “还有小半天的闲暇，特地有件事想要当面向长官汇报。” “上尉，随我来。” 一进办公室，杜克语气急促说道：“将军，我觉得我们海军有一处防御上的漏洞！” 金恩怔了怔，眉头一皱：“上尉，你是不是操的心太多了，这恐怕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吧！” 杜克了解金恩的自负，但现在顾不上了，硬着头皮说道：“昨夜我几乎没睡，越分析越害怕，所以斗胆前来给将军提个醒。” 金恩不搭理杜克，提起桌上的热水壶走出房间。 这一等又是十分钟过去，杜克已经绝望，看来，库克罗普斯号终难逃脱历史的厄运。 距离这艘货船被击沉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即便有通天的本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杜克可以想见，此刻那艘U—123艇一定已经咬住了库克罗普斯号，全体艇员进入战斗状态，鱼雷按钮即将被按下。 金恩转了一圈拎着热水壶回来，见杜克还在，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上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以至于你想影响我的指挥决策？” “将军，你一定误解我了，我发誓我并没有哗众取宠的意思，这些天来，我大出风头，其实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将军，求您了，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如果您觉得没有道理，就当我没来！” 金恩缓缓坐下，点起了一根雪茄，直到抽去小半支，才徐徐说道：“好吧，你说来听听。” “将军，我觉得德国人很可能会偷袭我们的东海岸！” 第120章 据理力争 短暂的狐疑后，金恩厉声道：“杜克上尉，你一贯擅长于危言耸听的小把戏吗？德国人偷袭我们的东海岸？他们拿什么偷袭？战机还是战舰？” “U艇。” 金恩明显一愣：“U艇？” “U艇。” “哈哈哈……”金恩大笑起来，“那玩意慢得像乌龟，你让它航行五六千里、穿越辽阔的大西洋，来到北美海岸线展开攻击，你算过单是途中要花费多长时间吗？” “20天左右。” 金恩面露疑色：“你真的算过？” “如果法国没有沦陷，这些潜艇想要从德国本土发动袭击，我承认可能性很低，可如今德国人在法国的海岸线修建了大量的潜艇武器库，就拿法国的洛里昂来说，他们从那里的海军基地出发，航程起码缩短了两千公里，相对于U9型潜艇15000到20000公里12节的续航能力，将军还会认为袭击不可能吗？” 金恩神色一肃：“上尉，你知道U9潜艇？” 杜克笑道：“德国人建造U9潜艇早不是什么秘密，当我还是亚利桑那号上的一名厨子时，我周围的那些水兵最乐意做的，就是拿德国的U潜艇来吓唬我们这些非战斗人员。” “上尉，那你说说你所知道的U9型潜艇。” “U9潜艇最大特点是潜航时间几乎是其它U型号潜艇的一倍，新装备的蓄电池可以使它们潜在水下48小时不用上浮，还有，艇身长76米，宽6.7米，如此庞然大物无论是载员还是补给能力都达到前有未有的突破，此外，它的22枚鱼雷携带量也是其它潜艇的一倍，最关键的是它的六支533mm鱼雷发射管，前四后二，基本解决了发射死角的问题……对了，还有就是它们的下潜深度，U9潜艇能够下潜160米，整整比其它潜艇提高了10米，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深水炸弹造成的打击。” 金恩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他似乎是有意在考杜克，再问：“你能说一下他们的鱼雷吗？” “关于U9潜艇配载鱼雷的型号我了解不多，我所知道的信息是，这些鱼雷重达1300公斤上下，在水下的攻击时速60码，战斗部携带270公斤的烈性*炸药，它的陀螺仪能够有效保证它的攻击方向……” 金恩口气完全缓和下来：“上尉，你果然是个爱学习的好士兵。” “谢谢长官夸奖。” 金恩思索良久，突然笑道：“上尉，我还是觉得你异想天开，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杜克神色凝重，庄重道：“将军，有谁会想到日本人要偷袭珍珠港？ 日本人当初制定如此大胆而冒进的计划，无非是想在我国参战之前重创我太平洋舰队，他们已经判断出我国早晚会参战，与其坐等战局恶化，不如先发制于人。 鉴于先发制人是战争狂热者普遍采用的战略，且从日本人已从中尝到甜头的先例来看，我以为西线战场以德国为首的轴心国也会沿用此战略，如今，美国对德摊牌，德国的执政者不会抱有任何幻想，他们的指挥官一定把我们作为最大的战略对手加以考量，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已成为他们的优选。 时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欧洲战场最大的反抗力量只剩下英国，而苦苦支撑英国抗战决心的除了领导人的意志，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其中尤以我国出力最多，加拿大其次，这些军民两用必需品每天从北美的海岸被装上一艘又一艘的货轮，穿过茫茫的大西洋运抵英国，双方的决策者都知道，一旦这些物资被卡死，英国将举步维艰，等待他们命运的，只能是被征服。 所以，德国人这样做的好处不言而喻，既阻断了大西洋航运线，又消耗了我们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据我查到的数据，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潜艇击沉的商船总数达5906艘，总吨位超过1320万吨，破人财路是德国人惯用的手段，而他们的U潜艇扮演的正是这样的角色。 将军，我的母国有一部很古老的战术典籍叫《孙子兵法》，里面提到了一个经典的作战思想，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意思是只有敌人认为最不可能的攻击方向，才是最有战略价值的目标。” 杜克说得口干舌燥，说完后忐忑地看着金恩。 金恩没有马上表态，仰着头吧嗒吧嗒猛吸雪茄。 许久，他掐灭烟头，目不转睛盯着杜克：“上尉，我得承认你见解独到，也大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认为德国人会冒如此大的风险进攻我们的海岸线，我们不是英国，一旦惹怒了我们，他们知道严重后果。 不瞒你说，我一直讨厌英国人，他们太善于伪装，自身不够强还一大把要求，满足不了便说三道四，他们把国运完全寄予外援，英国军方多次督促我们组建护航舰队，要不是这次总统催得紧，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呢，让我们伟大的美利坚舰队，沦为他们的护航家丁，想想都让我脸红。 这也是我极力推崇太平洋优先的主要原因。 我情愿与日本人真刀真枪大干一场，也比战战兢兢每天提防德国人的U艇偷袭更让人酣畅淋漓，作为美国的海军总司令官，那就不是我该干的事！ 我讨厌大西洋的憩息地带，在这片数千公里的大洋深处，我们的战机无法护航，我们俨如那些U艇追逐猎杀的猎物，只有狼奔豕突的份，事实上，在那片区域，我们的海军的确拿德国人的U艇没什么办法，一切只能依靠上帝，堂堂的美国海军，什么时候如此窝囊过？” 关于憩息地带的说法，杜克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大体猜出金恩指的是大西洋的那片中央地带。 杜克偷偷瞄了一眼手表，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出头。 如果历史没有偏移轨迹的话，这个时候库克罗普斯号已经被击沉。 杜克意兴阑珊起来，咕哝道：“将军，请恕我唐突，反正……反正如果我是德军的指挥官，我会赌一赌的。” 金恩摇了摇头，续上一根雪茄。 杜克知道，面对固执的金恩，他待下去意义不大。 他只能祈祷他的一席话会让金恩有所警觉。 “一句打扰了”刚要说出口，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一声：“报告！” 第121章 巴尔的摩机场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军官。 “将军，紧急军情！” 金恩身子前移，扫了杜克一眼，本想让他回避，可又觉得谈兴正浓，只得先问了一句：“关于哪方面的？” “英国军方最新通报。” 金恩犹豫片刻：“说吧，杜克上尉无需回避。” “在科特角以东海面，一艘英国货轮遭到攻击沉没。” 金恩大惊，瞬间坐正身子，迫切问道：“会不会是触碰到水雷？” “货轮是库克罗普斯号，两天前从纽约港驶出，开往英国的利物浦港，船上的报务员在击沉前发回两份电报，第一份电报就是说触碰到水雷，可几分钟后他的第二份电报马上否定了，认为他们遭到了鱼雷攻击，因为有人亲眼看到在第一次爆炸后，有一枚鱼雷击中了它的右舷。” 金恩眼睛瞪得很大，叱叫起来：“鱼雷？科特角离我们这么近，哪来的鱼雷？” “将军，英国人认为是德国的U潜艇，他要求我们立即派出搜索战机，并提高警惕，同时再次强调了护航舰队的必要性，他们让我方重视他们的要求！” “我知道了。” 汇报的军官一走，金恩再也坐不住，抬步就要出门，忽然驻步在杜克面前站定。 他一字一顿道：“上尉，如果这件事不是英国人想虚拟情报逼我们组建大规模护航舰队的阴谋，从此以后我会对你刮目相看，但关于德国的U潜艇，我还是认为仅限于此，这只是一种巧合，或许是游弋在科特角附近海域的一艘德国潜艇的随机猎杀，我大胆猜想他们断然不敢靠近我近海！” “打扰了将军。” 金恩与杜克握手：“上尉，三天后完成任务第一时间来我的办公室见我，现在我得马上安排救援力量，祝你好运，上尉！” …… 从金恩办公室出来，杜克的心情沮丧到极点，他竟然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想起那些正在消逝的生命，杜克重重叹了口气。 ‘唉，如此固执的上司，也没谁了！’ 离开海军大院，杜克打车前往情报协调局。 一进密室，多诺万急切问：“上尉，你去哪儿啦，我让人去酒店找你，扑了个空，你还好吗？” “去了趟海军大院。”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多诺万扭头对贝西吩咐道：“你带上尉去换衣服，再把准备的干粮分配给他。” 杜克忙问：“机枪手的人选确定了吗？” 多诺万看了下手表：“他马上到！” 正说着，门禁传来声音：“人带到了。” 贝西拉开门，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多诺万迫不及待道：“来得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此次任务的飞行员杜克上尉，这位是我们行动处的麦克斯上尉，也是我们的机枪手……” 麦克斯？ 杜克心一动，匆忙凝目看去，顿时怔住了。 那人也看到了杜克，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多诺万目光如炬，立即发现了异常，咦道：“你们认识？” 杜克苦笑：“何止认识，他是我前女友的前男友。” 原亚利桑那号枪械官麦克斯脸上荡过一丝不自然，勉强挤上一丝笑容：“杜克上士，别来可好？” 杜克不理他，转向多诺万：“上校，麦克斯只是个战舰上的枪械官，让他担任机枪手，合适吗？” 麦克斯同样疑惑问：“长官，我只知道杜克上士会摆弄战斗机，驾驶远程轰炸机，他行吗？” 多诺万面朝麦克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麦克斯上尉，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机枪手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杜克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轰炸机飞行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是！” 麦克斯嗫嚅着：“可是，他原来只是战舰上的厨师，做些糕点还凑合，什么时候学过驾驶轰炸机？” 多诺万提高声音：“杜克上尉是总统和海军司令金恩亲荐的人选，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麦克斯脑瓜子顿时嗡嗡的，如同斗败的公鸡垂下了脑袋。 眨眼间，他又昂起了头颅：“还有，他明明是个上士，什么时候成了上尉？他的这身制服会不会有假？” 多诺万眉头一皱：“麦克斯，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反正路途漫漫，路上你好好向杜克上尉打听打听，但据我所知，总统本想授他少校军衔，人家谦虚直接回绝了。” 麦克斯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杜克。 杜克灿烂一笑，“麦克斯上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麦克斯气呼呼道：“我是不是好的机枪手，如果有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但前提是你得让我碰到敌机！” 多诺万哈哈一笑：“杜克上尉，你尽管放心，从麦克斯加入我们情报协调局短短一个月的表现来看，他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有一段历史你或许不知，曾经他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杜克半信半疑。 多诺万神色一端：“废话留在路上再说，时间紧迫，下面我来宣布纪律，奥古斯塔，贝西，杜克，麦克斯——” “到！”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 “本次行动代号游隼，行动队员一共四名，行动负责人由特别行动处副处长奥古斯塔担任，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本次行动的终极任务是安全带回属于我们的坚果，无论路途遭遇什么，诸位务必同心同德，克服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是！” 四人出了密室，通过一条隐秘的过道上到一楼的某个房间，在那里，每人换上了一套棉质迷彩服，并配足了两天的口粮。 四人再次下到地下室，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 奥古斯塔亲自驾驶，麦克斯坐在副驾驶位，杜克和贝西坐在后排，轿车一出地下停车场，立即朝着巴尔的摩机场飞驰而去。 巴尔的摩是马里兰州最大的城市，也是美国大西洋沿岸的重要港口城市，该机场是一处军民两用机场，就处在华府和马里兰州之间，距离华府只有50多公里。 一个小时不到，一行人已驱车进了巴尔的摩机场停机坪。 杜克极目远望，马上看到了一架停好的大型战机，银色的机身在阳光下褶褶发光。 第122章 米切尔起飞 奥古斯塔把车停在塔台附近的一栋楼前，带着众人进去稍作休息。 借此机会，他详细讲解了行动的细节及注意事项。 半小时后，四人登上了那架已经做了战备的米切尔。 除了没有挂载炸弹，所有的机炮和机枪都保证了充足的弹药。 此次游隼计划的核心是飞越大西洋，对杜克的确是种巨大的挑战，沿途需要多次转场，单单从巴尔的摩到纽芬兰就有将近4000公里，中途他们会在缅因州的大西洋港口城市波特兰进行第一次补给。 接下来他们会再次飞行1000多公里，在纽芬兰岛的圣约翰斯降落。 然后就是最惊心动魄的跨越大西洋飞行，从纽芬兰的圣约翰斯直达爱尔兰的都柏林，全程2000多公里。 这还没完，在都柏林补充燃油后，还需再飞500公里才能抵达终点伦敦。 这次飞行对杜克来说，必须克服两大困难，第一是长时间的驾驶造成的困乏和疲劳；第二是飞行过程中的导航。 而后者的挑战性更大。 在美国境内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时期，大型的飞机已经配载了无线电罗盘，只要掌握归航台的无线电频率，几乎不会偏离方向，除非遭遇到恶劣的天气。 虽然冬季是一年中大西洋上最变幻莫测的季节，不过，从奥古斯塔提前收集的气象数据来看，已完全具备了飞越大西洋的条件。 最大的难点在于第三阶段飞临大西洋的中央地带，尽管他们已经知晓都柏林机场归航台的频率，但在那片区域，无线电罗盘极有可能收不到信号，只能靠六分仪和陀螺仪确定航向，按理说这些工作都必须专业的领航员来完成，然而，多载一人对捉襟见肘的燃油是很大的考验，杜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提出要求。 无线电罗盘又叫无线电测向仪，由环状天线、垂直全向天线、罗盘接收机、指示器和控制盒等组成，它的原理是可以追踪到发射台的具体位置，只是这一阶段，无线电测向仪还做不到准确测距。 发动引擎，打开所以的机载设备，在得到塔台允许起飞的指令后，这架米切尔战机很快稳稳地飞上了蓝天。 几分钟后，战机来到大西洋上空，杜克沿着蜿蜒的海岸线向东北方向飞去。 这趟前往波特兰的行程，他们要飞6个多小时。 与塔台的联通告一段落，飞机进入巡航阶段。 坐在机枪手位置的麦克斯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杜克兄弟，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一个半月前，我在亚利桑那号上还在挑剔你做的糕点，可今天却坐上你驾驶的多引擎战机，而且还是一次史无前例横渡大西洋的飞行，这不科学啊，你让我怎么想你？” 副驾驶座上的奥古斯塔本想睡一会儿，闻言连忙看向杜克。 杜克不理他。 麦克斯谄媚道：“上尉，你该不会还在恨我吧？” 杜克哼了一声：“恨你？我犯得着吗？苏丽娜根本就不是我的菜，有人接盘我求之不得呢！” 奥古斯塔赶紧插话进来：“你们是一起的？” 杜克懒懒道：“我们原来都在太平洋舰队同一艘战舰上服役，他是枪械官，我是厨子。” “一个会开战机的厨子？” 杜克扫了奥古斯塔一眼，风轻云淡道：“长官，开飞机其实一点也不难，如果有机会我教教你，我保证一学就会，至于开得好不好，则完全取决于个人天赋，而我，就是那个很有天赋的人！” 奥古斯塔立即蔫儿了，“你还会不会好好聊天？” 杜克显得很无辜的样子：“没骗你，珍珠港空战那会，我的基础仅仅是开过几次叔叔的农用飞机，加上些纸上谈兵的理论，再后来，我去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学习多引擎战机驾驶，前后只花了半个多月就顺利毕业，这一切不是天赋是什么？” 奥古斯塔又一次受到打击，毫不犹豫转移话题：“杜克上尉，听你刚才的意思是麦克斯抢了女的女朋友？” “不是抢，是我送给他的。” 奥古斯塔眼珠滴溜溜直转，扬声道：“麦克斯，是这样吗？” “一派胡言，是我凭本事从他身边夺来的！” 杜克冷笑道：“凭本事？那苏丽娜为毛老缠住我不放？”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她还羁押在联邦调查局，话锋一转：“麦克斯，还是说说你吧，你和苏丽娜一拍两散了吧？” “谁说的？” “苏丽娜亲口对我说的，她现在就在华盛顿。” “你少撒谎！” 杜克毫不客气训斥道：“你连她的近况都不知道，还有脸在我面前吹，她被联邦调查局关起来了。” “怎么可能？她只是个檀香山电信局的普通职员……”麦克斯语气急切，“到底发生什么啦？” “联邦调查局认为她牵扯到一起日本间谍案。” 奥古斯塔忽然来了兴趣，迫切道：“快说说怎么回事？” 杜克不紧不慢道：“苏丽娜有个阿姨是日本人，叫井上雪奈，也供职于檀香山电信局，应该是在珍珠港事件中露出马脚，被联邦调查局檀香山分部的人盯上了，昨天她们两人来华盛顿参加一个电报研讨会，碰巧在街上遇到我，也许是井上雪奈发现了跟踪者，便利用苏丽娜和我叙旧的机会，从一家咖啡馆的后门悄悄溜了，于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只能把我的那位前女友带回去调查。” 奥古斯塔沉默片刻，喟叹一声：“看来，无论是日本人、德国人，还是我们的盟友英国人，情报工作远比我们出色啊！” 俄顷之间，他又补充道：“多诺万局长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给我们布置了额外的任务，要求我们到了英国后，对英国人的情报六局尽量多观察多留心，最大可能了解他们的组织架构和日常工作内容，为我所用！” 对于英国人的情报六局，杜克一点也不陌生，他知道在二战期间，英国的对外情报机构情报六局远远走在盟国的前面。 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对德军密码破译工作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曾断言，正是因为英国情报战线的杰出成就，才使得与轴心国的战争提早了起码两年结束。 就在这时，杜克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地名：布莱切利庄园。 以及几个人名：斯图尔特、图灵、比尔、魏齐曼…… 第123章 星夜横跨 杜克自带的记忆告诉他，位于伦敦北部50英里的布莱切利庄园是整个二战中最神秘的存在，从1939年二战爆发以后，它就成了英国军情六局的战时总部，对外的代号叫“X电台”，在那个庞大的建筑群里，集结了一支神秘的部队，数千名密码破译员齐聚于此，对每天空中成千上万的无线电信号进行捕捉、甄别、破译以及分发。 众所周知，无线电通信是二战中最重要的信息传递方式，它最大的弊端是对所有人开放，也就是说无论是敌我双方，只要是用无线电传输的方式发出去的指令，谁都可能收到。 故而，这就需要对它进行加密，以保证只有自己一方能够看懂。 恩尼格玛机正是一种加密的手段。 当前，英国人最想做的，便是破解恩尼格码的加密方法，从而窥探到德军的电讯内容。 无线电技术有三个重要环节：发报机、传输信号媒介、接收机。而接收机在密码的破译工作中尤为重要，它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将那些因为距离、发射功率、天气状况等诸多因素影响导致信号变弱的无线电捕获，以保证不遗漏重要的信息。 为此，英国人在很多空旷地、海滩上建造了大量的巨型天线，用于接收信号，然后由专人进行汇总，这个机构对外称“Y电台”。 这些巍峨耸立的天线，有着极强的灵敏度，可以对细微的信号加以捕捉，这是当时的德国人怎么也想不到的，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 每天，Y电台会派出很多邮差将一份又一份的电报原始样文送到X电台，以便快速展开破译工作。 在杜克脑中浮现的那几个人的名字，便是对密码破译工作作出巨大贡献的人。 斯图尔特，时任英国军情六局局长，是他发现了该项工作的重要性，力排众议组建了X电台。 图灵，英国著名数学家，由他领衔的专家团队最先破译了恩尼格码。 至于……比尔（BILL）？魏齐曼？ 杜克费力思索起来，这两个人的名字很熟，记忆里，他们都是对密码破译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一时半会他怎么也想不起他们具体做了哪些贡献。 杜克一边驾驶一边冥想…… 麦克斯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维：“杜克上尉，苏丽娜后来怎么样了？” “如果她能洗脱嫌疑，联邦调查局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短暂的沉默后，麦克斯又问奥古斯塔：“长官，英国情报机构会愿意与我们共享一部分机密吗？” “英国人又不傻，大敌当前他们只能指望我们，相比共享情报，他们更渴望我们也能建立一家高效的情报机构，多诺万局长判断，为了增强我们的决心，他们或许会带我们参观他们的核心部门，并会适当公布他们取得的成果。” 下午五点四十分，米切尔在波特兰降落。 早有加油车候在那里，加满油后，杜克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升空战机。 又是三个小时的飞行，晚间九点，飞机停在了纽芬兰岛的最大城市圣约翰斯。 按计划，他们将在这里休息三个小时，到子夜十二点整，准时执行第三阶段的飞行——跨越大西洋。 杜克是唯一的飞行员，被安排进了附近的酒店补充睡眠。 贝西作为与英方通讯的联络官，开始用机载电台联系英方情报机构，让他们在爱尔兰的都柏林和伦敦做好接应的准备。 夜里十一点半，奥古斯塔准时敲开杜克的房门，并带给了杜克一份热气腾腾打了包的汉堡套餐。 “上尉，晚餐没有叫你，怕打扰你睡觉，你就随便对付一下。” 载着几人的专车一路飞驰，来到停机坪的时候，杜克已填饱肚子。 这架经过维护的米切尔又一次重新补足了燃油，此刻就静静停在跑道上。 有微风轻拂。 这里更加接近北纬，气温比华盛顿更低，空气中透着刺骨的凉意，杜克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抬头看天，静谧的夜空繁星点点。 “杜克上尉，飞越大西洋，你准备好了吗？” 杜克猛吸了一口凉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这架轰鸣的米切尔刺向夜空，向着茫茫的大洋上方飞去…… 他们此行的方向，是浩渺的大西洋西北角的一个海岛国家——爱尔兰。 这趟航程2000多公里，很少有人飞过，绝大多数的飞行数据一无所知，最关键的，是这条航线的气候特征，根本没有可供参考的依据。 这一切，完全需要杜克去摸索。 飞行的初始阶段，接收不到都柏林归航台的频率，只能依靠圣约翰斯机场塔台的指引，这一过程差不多五六百公里，直到塔台的信号变弱接收不了，到那时，杜克只能利用飞机自身的设备确定航向，这一阶段大约又是五六百公里，完全处于这片北大西洋的最中央地带，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就能接收来自都柏林机场的无线信号。 向下俯瞰，海岸线迅速远去，海面上洒满了发出亮光的各类抛锚船只，随着时间的推移，亮光越来越稀疏，十分钟不到，下面到处是漆黑黑一片，连一艘船舶都看不到了。 杜克拉起操纵杆，将飞机拔高。 来到四千米上空，飞机进入巡航状态。 杜克顿时轻松了下来，开始寻找话题。 四人中，他与麦克斯最熟，于是毫不犹豫求证心中存在很久的疑问：“麦克斯，你怎么会加入情报协调局？” 麦克斯答道：“珍珠港事件中，损失了很多战舰，一下子富余出很多人，新的战舰又没法及时补充，加上不少水兵对那次袭击心存阴影，海军部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情况下，把我列在退役名单，我一气之下也没和苏丽娜打招呼，就离开了珍珠港，这时有人介绍我来华盛顿参加面试，就这样稀里糊涂进了情报协调局。” 杜克数落道：“麦克斯，你太不地道了，苏丽娜毕竟是你的女友，你不辞而别对得起她吗？” “靠，这样的女友不要也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说着，麦克斯咬牙切齿起来：“都怪你，要不是你击落了几架敌机，苏丽娜绝不会回头！” 杜克哈哈一笑：“这么说来，你还是喜欢她？” “我忘不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要不，我帮你说说情？” 反情报处的特工贝西一直在负责监听电台，闻言加入进来：“二位，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几个英国妞？如今的英国饱受德国人的轰炸，到处满目疮痍，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敢保证，只要一个两美元的汉堡，她们就能满足你们的所有要求，包括一夜春宵！” “真的吗？”麦克斯迫不及待问。 贝西语气轻蔑：“那能有假？英国我常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里的情况，假如你觉得用起来还不错，你可以把人带回美国，她们会因此高兴疯的，要知道，没人愿意呆在战火纷飞的国家！” 第124章 中转都柏林 两个小时后，圣约翰斯机场塔台的信号逐渐变弱，杜克开始利用六分仪和陀螺仪进行导航。 其实，最好的导航是依靠地面的参照物，在跨州或跨洋飞行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有经验的飞行员除了利用机载陀螺仪和六分仪，还会参照太阳、月亮或星星的位置来确定航向。 当然，杜克也是这样做的，自从飞机进入巡航状态后，他一直在尝试寻找明显特征的星标，长达两个小时的飞行中，他尽管和队友们在夸夸其谈，但已找到了好几处，然而，随着无线信号越来越模糊，他意外发现变天了。 最先，海空中出现了零星的块状薄雾，起初他并未在意，可越往前开雾气越浓，很快变成了团状，到处雾蒙蒙的，极速飞行的战机像是行进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怎么也挣不脱。 杜克毫不犹豫拉升飞机，试图摆脱浓雾层的束缚。 飞机立即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拼力爬升。 可是，直到发动机的轰鸣愈见嘶哑，他依旧没有冲出雾层，高度仪表显示这架战机已来到9000米的高空，从发动机的声音判断，这是该架飞机的最大升限。 杜克不敢增加发动机的负荷，只得放弃。 飞机重新来到4000多米的高度，杜克降低航速，愈发小心起来。 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也让所有人吃惊，他们谁也不敢说话，生怕影响到杜克的操作。 飞机平稳飞行后，杜克忍不住嘟囔道：“北太平洋上的天气，一向这么诡异吗？” 见杜克发话了，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纷纷应和。 “刚才还好好的，哪来的大雾？”麦克斯第一个搭腔。 奥古斯塔接着道：“上尉，安全第一。” 贝西最后一个开口：“一定是较强的温带气旋遇到了来自北极的冷锋，像这种情况还算幸运，通常冷热气流交汇会带来超过10级的狂风，并伴有暴雪，就算在大西洋沿岸地区，也将遭到暴风雪的袭击。” 杜克心一沉，忙道：“贝西先生，你觉得今天会遇到暴风雪吗？” 贝西略一沉吟：“气象部门排除了这种可能，也没说有大雾，但我个人认为不大可能出现狂风暴雪，因为气温摆在这儿呢，分明是温带气旋占据了上风，否则也不会出现浓雾。” 无穷无尽的雾气如排山倒海般撞向机身，也不知过了过久，杜克突然发觉雾气变淡了。 仿佛在一瞬间，这架米切尔冲出了大雾。 碧空如洗，晶晶亮亮的星光嵌满天际。 众人长吁一口气。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凌晨四点刚过，无线电罗盘接收到了来自都柏林机场的频率，飞机旋即进入电子导航阶段。 与此同时，正在监听无线电的贝西兴奋说道：“我接收到英方的信号了。” “他们怎么说？”奥古斯塔追问。 “欢迎游隼归巢。” “谢天谢地，到目前为止总算顺利。” 麦克斯补充一句：“但愿不要遇到德国人的飞机。” 见没人搭理他，麦克斯又道：“杜克上尉，你说我们会遇上敌机吗？” 杜克还没作答，奥古斯塔没好气回敬一句：“麦克斯，你是不是很想看看德国人的战机到底长什么样？” 麦克斯沾沾自喜道：“能用空战的方式和德国人干一架，想想就兴奋。” 杜克阴阳怪气道：“麦克斯上尉，你如果你实在喜欢当一名机枪手的话，不如求我，以后就跟着我混，少不了让你过足瘾！” “真的？”话一出口，他呵呵笑了起来：“少忽悠我，你一个小小的上尉根本做不了主。” “这你不用操心了，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是我哥们，第八特混舰队的司令官哈尔西将军是我老丈人，安排一名机枪手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就吹吧！” “不信？”杜克提高声音，“还记得在檀香山的船长酒吧吗？有个叫萨拉的记者采访我，当天她就成了我的女友，她的父亲就是哈尔西将军。” 杜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萨拉的照片，交给奥古斯塔，不无骄傲说道：“这就是我女友，漂亮吧？”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奥古斯塔细细端详几眼，揶揄道，“将军的女儿是不是别有风味？” “那是！”杜克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尾舱的麦克斯已经急不可耐了：“贝西，麻烦你帮我传一下好吗？” 奥古斯塔刚要后传，杜克一把抢过：“不给，我怕你的脏手弄脏了，我还要把这张照片做成海报，找人彩绘在我战机的机身上呢。” 麦克斯哼了一声：“谁稀罕！” 接下来的旅程平安无事，天刚泛亮，这架米切尔稳稳降落在都柏林机场。 四人刚下机，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一架吉普风驰电掣驶来。 副驾驶座上跳下一人，趋步上前，扬声道：“哪位是奥古斯塔队长？” 奥古斯塔扬了扬手。 “我是军情六局驻爱尔兰行动处汉斯中尉，奉命前来接应。”来人一边敬礼一边自我介绍，“路上还好吗？” “一切顺利，只是遇上大雾。” 奥古斯塔把其他三人分别向汉斯做了介绍。 说话间，驶来一辆油车，地勤人员开始给飞机加油并做必要的维护。 汉斯道：“奥古斯塔队长，接下来我会与你们同乘这架飞机，前往伦敦。” 奥古斯塔不敢做主，向杜克投来征询的目光。 “没问题，正好还有个位置……” 杜克先是满口答应，继而忧虑起来：“只是，我有个最大的顾虑，毕竟，我们前一阶段的飞行是在北大西洋上空，离德国人可供起降战机的机场很远，他们的任何战斗机拿我们不太有办法，可现在是在向西北英国境内飞，离德军在法国境内的军事基地越来越近，我担心会碰到他们的战机……” 汉斯立即打断了他：“放心吧杜克上尉，现在是凌晨，德国人睡得正香呢。” 杜克眉头一皱：“中尉，你没听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汉斯神情一肃：“上尉，你的意思是？” “能否通知你方派两架战机接应一下？” 汉斯大笑起来：“上尉，你太敏感了。” 杜克觉得和他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转向奥古斯塔：“队长，我的要求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奥古斯塔面露狐疑：“上尉，你是认真的？你真的觉得会遇上德国战机？” 杜克扬声道：“自英德开战以来，英国境内的目标遭到德军的攻击还少吗？那些战机只要稍稍前突，就能够得上我们。我们中国有句古语，万事小心为妙，我们这架飞机可是满载，相比我们最高不到五百码的时速，德国人的百舌鸟快我们二分之一，我可不想被人撵着屁股追，对方只要一个俯冲，我们会死得很难看。” 奥古斯塔思索片刻，庄重对汉斯说道：“汉斯中尉，我方的要求还请传达一下。” 汉斯耸了耸肩：“传达可以，但我不敢保证我的这条建议会被采纳，毕竟这需要军方的协助。” 见状，贝西跻身上前：“队长，这条电报还是我来发吧，我们代表的是美方，也许我们的要求他们会重视的！” 第125章 不速之客 贝西登机给英国人发报，奥古斯塔和汉斯继续交谈，杜克去了附近的洗手间解了手，并用凉水洗了把脸。 回到跑道，杜克在远离飞机的地方抽起香烟。 这一趟，他已飞行五千多公里，耗时十五个多小时，人又困又乏，这还没完，接下来还有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才能抵达终点英国的伦敦。 在杜克看来，正是这最后的一个多小时，最可能出现变故。 担心来自两点，一是飞离爱尔兰后，只要一到英国境内，那里离英吉利海峡更近，便进入了德国战机的作战半径内。 第二是他个人觉得，德国人没理由不加强英吉利海峡这片区域的警戒，尤其是美国刚刚对德宣战，战场形势变得错综复杂，德国空军必定风声鹤唳。 香烟是解乏的最好良药，杜克接连抽了三根香烟，精神稍稍振奋起来。 不远处，麦克斯疾跑而来，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杯咖啡，双手捧起递到杜克面前，完全是讨好的口气：“杜克兄弟，给你要了一杯咖啡，解解困。” 杜克其实已经不讨厌他了，但怼还是要怼的：“想当初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你没少欺负老子，现在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还不是因为我蠢吗，所以我才被退役，只能另谋出路，而你成了美国人民心中的英雄，人人都敬你一丈，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杜克笑骂一句：“瞧你，说什么大实话呢！” 接过咖啡，杜克自顾自喝了起来。 麦克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兄弟，我们会遇到德国佬吗？” 杜克郑重道：“我可没有开玩笑。” “会有危险吗？” “这就得看你到底有没有金刚钻了。” 麦克斯不说话了， 米切尔又一次做完战备，远处的奥古斯塔挥手招呼杜克他们。 一来到飞机旁，杜克迫不及待问贝西，“和英国人联系怎么样了？” 贝西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他们说尽量，但还是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那赶紧走，每浪费一份时间便会多一份危险。” 丢下这句话，杜克爬上了飞机。 加满了油且多了一个人的战机明显重了许多，滑向跑道尽头。 远处，一轮大红的朝阳从天际线缓缓爬起，揭开了又一个冬日的清晨的帷幕。 “麦克斯，你多注意瞭望，我留意雷达！” “好的，上尉。” 这架米切尔的机载雷达是一款SCR—521，其实它的核心技术来自于英国的ASV—2型雷达，技术含量远超过了美国自产的CXMA，早在1940年9月，作为美英技术合作的一部分，ASV雷达被送到美国展示，英国人惊讶发现，他们本以为属于机密的ASV雷达与美国的CXMA在设计理念上不谋而合，而他们带去的飞利浦公司的腔体磁控管，成功解决了美国人在雷达研发方面所遇到的重大技术瓶颈。 去年年底，美国制造商在英国的许可下，开始仿制ASV—2型，一共生产了7000套，美国海军把它称为ASE，美国陆航把它称为SCR—521，由于该款雷达体型很大，只有大型的巡逻机和战略轰炸机列装。 ASV—2型雷达由独立的发射器和接收器组成，发射器安装在飞机中轴线上，通常是在驾驶舱后方较高的位置，而它的接收天线则是安装在两侧机翼下方，接收天线通常向外侧倾斜7.5度，搜索飞机前方大约40公里的范围，这些接收天线可以旋转调整角度以提供更宽的搜索扇面。 ASV—2型雷达是一种空—海对舰米波雷达，功率7千瓦的条件下波长为1.7米，雷达的最大探测范围36英里，最小探测范围为1英里，它还可以在20英里的距离上发现海面海面舰只。 飞机离开都柏林才半个多小时，雷达突然发出蜂鸣声，它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三个黑点。 显示屏上的信息告诉杜克，目标方位：210度，距离：37公里，高度：3200米。 杜克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杜克叱喝一声，“麦克斯，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真有敌机？”麦克斯的声音透出恐惧。 “那能有假！”杜克的语气轻蔑，“麦克斯上尉，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可是……” “别废话，准备迎战！” 副驾驶座上的奥古斯塔死死盯着显示屏，声音充满了疑惑：“杜克上尉，为什么不是英国人接应的战机？” 这个时期，雷达还做不到敌我识别。 杜克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英方的飞机绝不会出现在那里，从方位判断，这是三架刚刚跨过英吉利海峡的战机，别忘了，英吉利海峡对面，法国人的很多机场已经成了德国人的帮凶！” 说到这儿，杜克抬高声音：“贝西先生，麻烦帮我催一催英国人，看他们有没有把我们的要求当成耳旁风？” 说完，杜克猛推油门杆，将这架米切尔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 同时他开始拔高飞行，把飞机控制在最大升限左右的高度。 对飞机来说，飞得越高，阻力越小。 杜克嘴唇微翘：“伙计们，接下来到了祈祷时间，让我们一起求上帝保佑赐给我们奇迹！” 就算是一架空载的米切尔，也飞不过现在的任何一款战机，何况它还满载乘员。 正如杜克所期望的那样，如果没有奇迹的出现，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地狱。 “汉斯中尉，贝西特工，会打机枪吗？如果会的话，在飞机的腰部和背部各有两挺机枪，你们帮我往死里干！” “没问题！”汉斯抢着道，“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这方面我们一点经验都没有。” “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子弹打光，坚决不要让敌机逼近我们。” “是，上尉！”两人齐声应道。 杜克继续道：“麦克斯上尉，你可是局长钦点的机枪手，可要瞄准了打，我全指望你了！” 麦克斯咬着牙道：“没问题！” 杜克扫了一眼奥古斯塔：“奥古斯塔队长，机头的两挺机枪归我们了！” “乐意为上尉效劳！” 仅仅几分钟，雷达显示屏上的黑点越来越近，双方已缩短到了不足10公里的距离。 第126章 福克沃尔夫FW—19. 最先截击上来的一架敌机出现在左后方，马上进入麦克斯视线，他大喊一声：“八点钟方向，敌机一架！” 杜克扭头看了一眼，果见一个黑点在快速逼近。 “别让他靠近！” “是上尉！”麦克斯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兴奋。 话一出口，机尾的麦克斯迫不及待开始了扫射。 “哒哒哒……”黄色的曳光弹划着清晰的轨迹罩向敌机。 敌机一边闪躲一边还击，先是打出了一串机炮弹，或许觉得机炮的射速和密度不理想，对方转而也用大口径机枪展开攻击。 子弹你来我往，在空中呼啸，分明有几颗子弹击在机身上，发出叮当叮当的金属撞击声。 好在这是一架轰炸机，机身要害部位都安装了很结实的装甲，一般的机枪子弹穿不破。 “贝西、汉斯，小心敌机从空中抄到我们的前边去，还有，只要发现敌机从高空俯冲攻击，千万不要犹豫往死里打！” “好的，上尉！” 咬了一会儿，那架敌机发现收效甚微，果然将飞机迅速拔高。 这是一架福克沃尔夫FW—190,战斗机，绰号百舌鸟，是德军一款刚服役的战机，优秀的高机动性能使得它成为这个时期战机中的佼佼者，它的驾驶员知道，面对重装甲的多引擎轰炸机，它的火力并不占优势，只有从某个刁钻的角度进行奇袭，才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仗着机动性能和灵活性更强，百舌鸟一个拉升，脱离了米切尔的火力压制。 恰在这时，又一架驰援的百舌鸟赶到。 第二架百舌鸟心有灵犀，一个大角度迂回，绕向米切尔的右后方四点钟方向。 他们从两边展开夹击。 “杜克上尉，敌机被我打跑了！”麦克斯欣喜叫了起来。 杜克心一沉，语气急促道：“汉斯中尉，机腹可旋转炮塔会用吗？” “放心吧上尉，早些年我可是大英帝国海军巡洋舰上的对空炮手。” “看来捎上你正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杜克一阵惊喜，“那么，拜托你马上爬上去，那里视野更开阔，敌机会从两翼攻击我们。” “遵命上尉！” 第三架百舌鸟姗姗而至，从正后方一英里外的六点钟方向追击上来。 “六点钟方向，发现敌机一架。” 麦克斯双手紧握枪把，同时按住枪击按钮，已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就等对方进入射程内。 “麦克斯，注意保护好自己！”杜克适时提醒一句。 对一架轰炸机来说，机尾枪手是个最苦逼的差使，只要敌机从屁股后的六点钟方向咬住不放，他们的小命只能按分钟来计算。 这架米切尔的机载机枪都是清一色勃朗宁0.5英寸的重机枪，机鼻的两挺装有射击协调器，为的就是避免打中螺旋桨，即便如此，它的射速也能达到每分钟800发，而机腹和机背以及机尾的火力，由于少了射击协调器，射速更快。 汉斯钻进机腹炮塔，并把炮塔垂直下降到机腹下边。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汉斯来不及观察，先把枪口旋转到后方。 最先进入汉斯眼帘的是右前方的一架百舌鸟，他草草瞄准了一下便开始疯狂射击。 几乎同时，对方的子弹也倾泻而出。 不断有子弹击中炮塔，所幸的是，绝大多数的子弹击在炮塔的正面，那里的护甲厚得要命。 另一侧的敌机转瞬而至，当即把密集的子弹朝机腹炮塔招呼。 一时间，汉斯成了对方攻击的主要目标，谁都想拔掉这处眼中钉。 子弹纷飞，如雨点一般擦过汉斯的周身，他只觉耳边呼呼生风，他不敢太造次，将身体蜷缩在炮塔内。 好在机尾的麦克斯也发现了入侵者，他毫不犹豫加入了战斗。 不仅如此，机背的一门炮塔也开始参与攻击。 突然，汉斯的手臂一麻，知道被子弹击中了，他愤怒地嚎叫起来：“我中弹了，该死，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与汉斯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机尾的麦克斯却杀得兴起，他从没有如此亢奋过，拼命的按着射击按钮，恨不得把所有的子弹一股脑抛射出去。 六点钟的敌机感觉到来自机尾的威胁，不顾一切与他对射。 一通猛怼后，麦克斯兴奋欢呼起来：“击中了！老子击中了一架！” 杜克一喜，赶紧看向后视镜，果见一架敌机冒起了黑烟，在极速下坠。 “干得漂亮麦克斯！苏丽娜会为你骄傲的！” 麦克斯更是如同被打了鸡血，调转枪口开始猛干另一架。 少了一架敌机的攻击，所有人陡感压力一轻，无论从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变得信心满满。 两架百舌鸟迫于对方强大的火力和坚实的装甲，马上改变了战略，他们配合相当默契，先是主动减速脱离接触，接着加大马力分从两侧快速前突。 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都是想从前方更远处掉头包抄，杀一个回马枪。 对于一架最高时速接近800码的战机来说，他们必须发挥速度快的优势，只有从对手的正前方俯冲，攻击最薄弱的飞行员驾驶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也是杜克最担心的。 听到身后的枪声渐稀，杜克已然明白了一切。 杜克瞥了奥古斯塔一眼，无奈笑了笑：“奥古斯塔队长，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上尉，我早就手痒了。” 杜克一边下降高度一边提高声音：“汉斯中尉，你还好吗？” “死不了！”汉斯瓮声瓮气回了一句，“就是手臂挂了彩。” “还能使用武器吗？” “当然。” “敌机接下来最大可能会从12点方向俯冲进攻，你保持警惕。” 话音刚落，一点钟和十一点钟各有一个黑点飞奔而来。 “奥古斯塔队长，机鼻机枪就交给你了，我来负责火控机枪！” 在这架米切尔的机身两侧，还装有两挺固定机枪，专门进行正面打击，火控开关由驾驶员控制，但由于枪管无法调整，在迎击时必须保证机身和目标处于一条直线，才可能对目标有效打击。 从杜克的视角，正好是顺光，目标一清二楚，目测此刻双方的距离在两公里左右。 杜克立即拉起操纵杆，将飞机向上攀爬，试图与来犯之敌建立一个射击平面。 不断攀升的飞机显得不堪重负，发动机发出沉重的啸叫，并伴有轻微的异响，杜克明白，这是升限临近最大值的表现，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在射程内构建最佳射角。 双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杜克终于看清敌机的庐山真面目，果然是最先进的百舌鸟战机。 这一刻，杜克近乎咆哮断喝一声：“干他姥姥的！” 他率先按下火控按钮，机身两侧的枪管火舌乱舞，俄顷之后，机鼻、机背和机腹的武装也立即开始发挥威力。 “哒哒哒哒……” 犹如冰雹般的弹雨从两个方向扑向敌机…… 毫无疑问，敌机的武装也在同一时间展开还击…… 电光火石间，杜克只觉得机身一颤…… ‘不好！’ 杜克心一紧，他感觉应该是发动机出了故障，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被子弹击中还是因为拉升到极限的缘故，但此时形势紧迫已不允许分心，他甚至无暇看后视镜，只能继续操控火力。 机身的抖动越来越厉害，杜克明显感到动力在缺失，飞机渐渐下坠。 一颗子弹很快敲碎了机舱的一块挡风玻璃，劲急的寒风灌进了机舱。 杜克停止射击，抬头间，两架百舌鸟从头顶呼啸而过。 第一轮正面交战就这样告一段落，杜克迫不及待瞅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看，心里凉透了。 其中一只发动机正在冒烟，显然是被子弹击中。 一架受伤的轰炸机根本不可能在两架敌机的夹攻下逃脱，它已成了对方案板上的肉。 两架敌机也发现了这架轰炸机负伤，一个大角度回旋，从左右两侧撵了过来。 这一次，他们甚至做好了正面刚的准备。 射程之外，他们就展开了决绝的攻击。 在纷扰的枪声中，杜克的心绝望到了极点。 ‘难道，该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第127章 虎口脱险 沮丧中，雷达的蜂鸣声再次响起，杜克急忙看去，正见两个黑点从260度方位出现，在向自己靠拢。 杜克精神一振，扯起嗓门喊道：“英国佬来了，我们还有救！” 奥古斯塔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距离我们多远？” “21英里。” 机尾的麦克斯语气带着浓浓的失望：“狗日的英国佬怎么才来，他们赶来的时候恐怕我们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兄弟们不要泄气，只要我们能支撑三分钟，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要三分钟？上尉，你没有骗我们？” “请相信我！” 杜克的确没有骗麦克斯，相对这个时期战机最高时速780码的速度，一分钟可飞13公里，21英里也就40公里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完全可以杀到战场。 当然有个前提，对方必须全速前进。 “我信你！” 杜克没搭理麦克斯，继续嘶喊道：“贝西特工，用和英方约定好的公共频道喊话，让这帮龟孙子麻利点，我们快扛不住了！” “收到上尉！” 杜克又道：“奥古斯塔队长，你去帮帮贝西操作机背炮塔，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收到上尉！” 安排好一切，杜克把精力专注于驾驶。 飞机还在下降，从仪表判断，其中一只引擎转速明显低了下来，动力有了异常的战机变得极不稳定，杜克不断脚蹬方向舵，尽力保持它方向的平稳。 两架百舌鸟尾随而至，敌我双方的又一轮战斗随即打响。 此刻的麦克斯已脱掉上衣，手握机枪身子一个劲扭来扭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展开疯狂的扫射。 而机背和机腹炮塔的两名枪手也不敢含糊，都在全力攻击。 谁都知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唯有殊死一搏，才能绝处逢生。 双方的火力如同交织的火网，在空中腾起灰蒙蒙的烟雾。 对面的子弹密集地击在机尾射击口的金属边框上，发出乒乒乓乓的锐响，而机身更是弹孔遍布…… 三分钟，如同漫长的一个世纪，在近乎窒息的煎熬中，突然，机腹炮塔中的汉斯发出一声狂喜的呐喊：“快看，我们大英帝国的喷火战斗机！” 左前方，两架战机如同舒展翅膀的大鸟，从这架米切尔左侧一掠而过，扑向后方的敌机。 两架百舌鸟果断放弃到嘴的肥肉，与驰援的两架喷火战机立即开始了缠斗。 威胁顿时烟消云散，麦克斯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发出了激情的感叹：“我的上帝，我们居然活下来了！杜克兄弟，能和你一起战斗，真的很过瘾！” 杜克肃然道：“麦克斯兄弟，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了不起，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麦克斯！我们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勇敢！” “兄弟过奖！” 喜滋滋应了一句，麦克斯双手叉腰，感觉人生已是巅峰。 那只受伤的引擎不再冒烟，好在动力并未丧失殆尽，只是速度跌了下来，杜克小心翼翼驾驶着战机继续前进，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在伦敦近郊一处破旧的军用机场降落。 飞机还没停稳，两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飞驰而来。 第一辆车上跳下一名穿着英国陆军制服的军官，候在飞机旁。 几人一下机，军官飞快迎了上去，他扫了扫众人，接着把目光落在汉斯身上：“汉斯中尉，听说路上遇到了小麻烦？” 汉斯手臂上的枪伤已包扎好，闻言快哭了：“小麻烦？上尉，你的眼神太不济了，我们差点小命都丢了！” 军官不再搭理他，看向杜克，问道：“你就是杜克上尉？” 杜克狐疑道：“你认识我？” 军官笑了：“美利坚珍珠港事件中大名鼎鼎的空战英雄杜克上尉，生着一副华裔脸孔，身材匀称精悍，永远不知疲倦，我说得对吗？”说完伸出一手，“杜克上尉，祝贺你们虎口脱险，我是杰瑞·罗伯茨上尉。” 握完手后，罗伯茨对奥古斯塔抱歉一笑：“奥古斯塔队长，原谅我的失礼，作为美方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我理应先向你问好，可我觉得英雄不应被冷落，他应该受到最好的礼遇，还请不要介意！” 奥古斯塔灿烂一笑：“上尉，你多心了，他何止是你心目中的英雄，还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沉着冷静，以及精湛的驾驶技术，游隼行动只能是个笑话！” 说完，他环视一圈：“大家说我说得对吗？” “对！”众人齐声应答，尤以麦克斯回答最为响亮。 杜克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罗伯茨上尉，烦劳你通报你的上司，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们的这架米切尔修好，事情一了，我们还要仰仗它把我们带回去！” 罗伯茨眉毛一挑：“修？为什么要修？杜克上尉，我们还要利用这架受损的米切尔大做文章呢。” 杜克一头雾水：“上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伯茨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美利坚空战英雄杜克上尉为了声援大英帝国军民抗战法西斯之决心，独自驾驶一架轰炸机横渡大西洋，历时二十个小时，途中尽管遭到德国战机的层层阻击，他却历经万难照样安然无恙降落在伦敦，你说，如此劲爆的内容，我们的新闻记者会不会像是闻到荤腥的猫疯抢这条新闻？” 杜克似懂非懂地看着罗伯茨。 罗伯茨手一挥：“放心吧上尉，按照我们最高统帅的指示，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需按我们说的做就行，只是耽误你休息了……” 杜克毫不客气打断他：“上尉，还是请你把话说明白！” 罗伯茨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钟后，将会有很多的记者蜂拥而至，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架飞机旁摆几个POSS，除了拍照采访，他们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一睹英雄的风采！” 杜克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眉头一皱：“我是美国军人，是来执行任务而不是走秀的，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恕我不能答应！” 第128章 高规格礼遇 罗伯茨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时，远处一列车队裹挟着漫天的飞尘急速驶来。 罗伯茨目光一凝，长吁一口气：“杜克上尉，我们的局长来了，如果你有疑问还是向他当面咨询吧！” 车队渐行渐近，开道的是一辆吉普，紧跟其后的是三辆沃尔斯利18型轿车，最后是一辆大型运兵卡车，卡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士兵。 杜克立即站直身子。 他看出了这几辆沃尔斯利轿车的不凡。 这款车尽管和劳斯莱斯轿车车头相近，但杜克知道，两车却不能同日而语，沃尔斯利18型轿车是沃尔斯利汽车厂专为英国的高级军官量身打造，乘坐的级别从元帅到将军，普通的基层军官根本无权使用，尤其是它的外观，不仅十分大气，还很奢华，是劳斯莱斯无法企及的。 杜克断定，来者一定是英国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车队鱼贯而入，在机场跑道上停好，三辆沃尔斯利轿车车门打开，从后排座一共走下四人。 与此同时，卡车上的士兵分成两排迅速占据了跑道两侧，开始进行警戒。 在几名军官的陪同下，轿车上的一行人大步走来。 他们都是身着英军制式军官服，有陆军，也有海军，除了一名上校，其他的都是将军级别。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陆军上校，还没走近，一旁的贝西低声说道：“他是英国情报六局的斯图尔特局长。” 对杜克来说，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他立即把热切的目光迎了上去。 斯图尔特行走的速度很快，远远超过身后的其他几位军衔更高者，一在众人面前站定，他就目不转睛盯着杜克。 贝西与这位局长谋过面，连忙上前打招呼：“长官……” 斯图尔特对他抱以友好一笑，抬手示意他收声，再次看向杜克，笑盈盈道：“呵呵，华人小子……你们的媒体是这样称呼你的吗？” 杜克赶紧敬礼：“长官好！” 斯图尔特笑意不减：“上尉，你一定没想到此次英国之行会受到如此高规格的欢迎吧？” 这时，身后的三名将军随后而至，斯图尔特适时后退一步，把其他三人引上前指了指前排的两人说道：“杜克上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英帝国海军上将、地中海舰队司令安德鲁·布朗·坎宁安将军，这位是大英帝国陆军中将、苏格兰东南军区司令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 斯图尔特说到这儿，杜克不禁热血上涌，人都快站不住了。 这二人，都是二战中英国最著名的将军，立功无数，历史对他们的评价有着极高的地位，与美国的几位五星上将如尼米兹、麦克阿瑟、哈尔西、金恩等，以及苏联的朱可夫元帅、德国的隆美尔、古德里安等人物都是一个档次，堪称二战时期的传奇将军。 看到杜克一脸惶恐的样子，斯图尔特总以为是他没见过世面、一下子见到两位如此高阶的将军被吓坏了，立即换成了居高临下的语气：“杜克上尉，还有一位我再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斯图尔特把缩在最后的一名将军拽上前来。 那人是个陆军少将，显得极不情愿，身子连连后退：“我就免了，我就是来看看热闹的，有蒙哥马利将军代表我们陆军就够了……” “将军就不要客气了……”斯图尔特神情一肃，“这位是即将赴缅甸任缅甸军军长的威廉·约瑟夫·斯利姆少将……” 杜克脑瓜子又是“嗡”的一下。 斯利姆这个名字杜克在那一世也听说过。他的名气在英军中虽然不如前两位，但在二战中也做出了杰出贡献。 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克服重重困难，指挥的缅甸军大撤退，然后在回到印度后奉命指挥新建立的第15军，并与印度东部抗击日军的第4军一起组成东方集团军，以此保卫孟加拉抵御来自海上的攻击，且形成了一套独到的抗击日军战术的丛林战基础…… 看杜克呆呆的样子，斯图尔特蹙起眉头：“上尉，你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杜克幡然醒悟，深情地看了几位将军一眼，马上并腿敬礼。 蒙哥马利哈哈一笑：“你不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兵，上尉就不必拘于俗套了。” 坎宁安一直在微笑着打量杜克，闻言拍了拍杜克的肩：“上尉，下次回美国有机会见到你们的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吗？” 杜克恭恭敬敬道：“报告将军，来之前金恩将军特地叮嘱过我，让我一回国立即去他的办公室见他！” “那太好了，金恩是我的老朋友，记得帮我向金恩将军问个好，我怪想他的！” “保证带到！” 斯图尔特不失时机道：“杜克上尉，一下子见到我们三位陆海将军，就问你惊不惊喜？” 杜克陪笑道：“上校，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上尉飞行员，能得到三位将军的接见，我何德何能？” 斯图尔特口气愈加盛气凌人：“上尉，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斯图尔特·孟席斯上校，大英帝国情报六局最高长官。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待会儿你还可以和几位将军合影，我会在你临走之前让人把照片冲洗出，权当赠给你的礼物，回去后，这些照片都是你荣誉的象征，你的那些小伙伴们会羡慕死你的……” 杜克听出对方有高高在上的意思，眼睛翻了翻，不慌不忙道：“谢谢上校的厚爱，正好我家有一面照片墙，我会将这些照片一并贴上去，和我们的罗斯福总统、金恩将军、哈尔西将军、马歇尔将军、阿诺德将军……” 杜克可劲吹着，恨不得把所有所知的美国知名将军的名字一股脑全报上，甚至低于中将军衔的将军都不好意思说，但那位局长已经没有了耐心，忙不迭打断了他：“且慢，上尉，你是说你和他们都有合照，包括你们的总统？” 杜克白了他一眼，毫无廉耻道：“我从不吹牛！别忘了我是美利坚人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善待英雄是美利坚悠久的传统，这一个月来谁都抢着和我合影，就算手握千军万马的将军也不例外，烦都烦死了……” 斯图尔特的眼里充满疑问：“上尉，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讨人喜欢？” 杜克把胸脯擂得山响：“那是当然，这让我不由想起临行前金恩将军说的一席话，他曾有过想把女儿嫁给我的想法，可惜被我婉拒了！” “哦？真的吗？”斯图尔特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能傍上金恩这条粗大腿，你为何会放弃呢？这不是傻吗？” “我有女朋友了！”杜克傲然道。 斯图尔特还有疑问，麦克斯果断插话进来：“是的上校，杜克上尉说得没错，他有一位很漂亮的女友，是哈尔西上将唯一的爱女！” 杜克在心中暗暗给麦克斯竖了个大拇指，这句话由旁人在此时此刻说出来，相当的恰到好处。 斯图尔特重新以一种崭新的目光审视杜克，脸色很快云淡风轻起来：“杜克上尉，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也会让你看看我们大英帝国人民是如何对待一位英雄的？” 第129章 战争致胜的关键 斯图尔特瞄了一眼手表，不紧不慢道：“待会儿，我们大英帝国包括《泰晤士报》、《每日电讯和晨邮报》、《卫报》在内等十多家多知名媒体的记者将会齐聚此地，与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数百名热血澎湃、热情高涨的英国民众，在这里，我们将举行一次简短而隆重的欢迎仪式，你会收到英国人民向英雄敬献的献花，同时，坎宁安将军会代表英国海军、蒙哥马利将军代表英国陆军，对杜克上尉通过如此瑰丽的壮烈之举声援英国民众的抗战决心发表讲话……” “上校，这恐怕不妥！”杜克接口道，“关于这项内容，我的上司并没有特别的交待，甚至都没有提及，请恕我不能答应……” 斯图尔特眉头拧成一个结，叱喝道：“上尉，你以为跨越大西洋飞行的意义仅仅局限于一项游隼行动？试问一下，英美飞行员中有能力飞越大西洋的又何止你一人？为何你们的总统要指名道姓由你杜克来执行？退一步说，游隼行动的核心是把坚果运到美国，我们完全有能力安排人来做这件事，为何会大费周折邀请你们来一趟呢？难道不正是看中你的价值？” 杜克执拗道：“上校，别浪费精力了，你说再多也没用，作为一名美国士兵，我只会按照命令行事！” 斯图尔特还想力劝，坎宁安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让我和上尉说几句。” 他目光如炬，略一沉吟：“上尉，我想考你一个问题，战争双方致胜的关键是什么？” 杜克毫不犹豫道：“实力！” 坎宁安连连摇头：“不不，实力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关键因素，纵观历史，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不胜枚举，直说了吧，双方比拼的是决心！” “决心？” “嗯，没错，就是决心！” “在这场世界性的战争中，有人很快倒戈，有人在苦苦挣扎，倒戈者是因为决心不够，挣扎者是因为坚守决心，决心，才是一场战争的根本，之于这场世界大战，理应更是如此。 纳粹政府难道真的比我们强吗？ 他们的一个闪电战一夜之间瓦解了波兰政权，一向自诩强大的法国在德国宏大的攻势面前，先是摇摆不定，很快弯下可耻的膝盖……放眼望去，偌大的欧洲，苏联患得患失，唯有我大英帝国自始至终一直屹立不倒。 知道原因吗，上尉？ 决心！ 希特勒的决心坚定，誓要将整个欧洲踩于脚下；我们的统帅决心也很坚定，誓要以牙还牙绝不妥协！ 再看民众，希特勒天生伶牙俐齿，在他的鼓动下他的人民奉他为救世主，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和必胜的决心，而我们英国的民众，同样前赴后继展开殊死斗争！ 所以，这是一场决心的比拼！ 可这还远远不够，我们的统帅要让我们人民、让我们的将领和士兵，更团结、更信心满怀、更勇不惧死，这就是此次你以一名美国英雄的身份跨洋飞行的全部意义！ 上尉，英美两国已是同盟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一衣带水、唇齿相依，英国民众的决心也是美国人民的决心，只有解决了决心之根本，战争的形势才能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逆转！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总统和人民想要看到的吗？” 坎宁安洋洋洒洒说完，静静地看着杜克。 杜克当然懂这些道理，也是个分得清好赖的人，此时如果再不借坡下驴，他都不好意说他是个重生的中国人。 中国人最大的优点是知道融会贯通，知道装比不能过火。 再说，这种名利双收、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怎能失之交臂？ 之所以一开始不答应，实在是气不过对方不和自己商议，拿他当枪使了。 杜克立即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凛凛说道：“好，我听坎宁安将军的！” 坎宁安的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什么是成就感？ 别人办不了的自己办到了，就是成就感！ 他对这个华人小伙子的好感有进了一步。 杜克喜怒不惊，话锋一转：“不过，奥古斯塔是我的队长，我还得征得他的同意。” 奥古斯塔其实早就想表态了，只是没人给他机会，听到杜克的话后，心里极度舒适，稳稳地走上前来，一字一顿道：“我没意见！” 这之前，他一直替杜克暗暗着急，多大事啊？不就是一个新闻发布会吗，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再说，这不也是为国增光嘛！ 即使将来出什么事，总有个背锅的！见此，杜克再无担忧，豪爽说道：“几位将军、斯图尔特上校，接下来要我怎么做，你们尽管吩咐！” 斯图尔特大手一挥：“记者和民众马上就到，乘这趟飞机的只留杜克上尉一人，其他的无关人员马上去旁边的楼里休息。” 罗伯茨上尉得到指令，连忙招呼所有人上他的车。 杜克突然想到了什么，扬声道：“麦克斯上尉留下！” 斯图尔特迫切问道：“为什么？” “剧本里，必须有一个机枪手，否则不合情理啊！”杜克耐着性子解释着，“从我们这架米切尔受损的程度看，一定和德国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姑且不论只有一名飞行员就把这架大型战机从美国本土飞到英国伦敦的可能性，如果再缺少了必要的武装反击手段，单单是遇上德国战机这一项，轰炸机就没有理由逃脱！” 蒙哥马利颔首道：“上尉说得有道理，斯图尔特局长，你忽略了这架米切尔遭到攻击的细节！” 斯图尔特的话有自我开脱的意思：“呃呃……昨天去见统帅，根本没料到会遭遇德国战机这一出……好吧，就这么办！” 麦克斯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快活得差点哼起小曲。 他蹑手蹑脚上前，轻声问杜克：“兄弟，我们的事迹会上报纸吧？” 杜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没带耳朵，没听那位局长说英国所有的主流媒体都会来吗？” 麦克斯一副媚态：“嘿嘿……到现在我的耳里还在嗡嗡作响，全是枪声，会不会出了问题？……咦，你说我们国内的报纸会刊登这则消息吗？还有，我击落了一架德国战机的事会不会报道？” 杜克故意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我会找个机会向媒体隆重介绍你的……” “谢谢兄弟……” “狗日的，你的耳朵没聋啊！” 第130章 布莱切利庄园 英方临时策划的这场活动整得规模还挺大，不一会儿，整整五卡车的人被运抵机场，这些人除了二十多名记者，其他的都是英方不知从哪儿拉壮丁拉过来的。 有工人有农民，有企业管理者，也有政府公务员，他们或衣着光鲜或灰头土脸，老幼病残孕应有尽有，他们一下车，很多人都是一脸蒙圈，直到潜伏在里面的组织者发出一声号令，他们才飞快奔向这架弹痕累累的轰炸机。 按预先设定的剧本，杜克和麦克斯该下飞机了。 几百人一下子把杜克和麦克斯团团围住，很多人把预先准备好的鲜花轮番献给了二人。 包括坎宁安、蒙哥马利在内的军方高级将领挤进人群，与杜克二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接下来，在人们的簇拥下，杜克率麦克斯来到飞机前的跑道空地上，那里已被人搭了个简易的发言台。 闪烁的镁光灯中，先是坎宁安代表海军发表了一篇题为《同盟国的人民只有抱定必胜的决心，才能迎接胜利的曙光》的主题演讲。 然后是蒙哥马利代表陆军也进行了一场演讲，他的题目是：《飞越大西洋是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它是我们粉碎纳粹野心的强大武器》。 接着，轮到杜克发言，他掏出英国人给他写好的发言稿，也做了一场主题报告。 内容无非就是讲述他作为一名美国战斗英雄，为何会甘愿冒巨大的风险千里迢迢声援英国军民抗战的心路历程，以及代表美国人民宣誓同盟国必将取得伟大胜利的信心！ 冗长的报告一结束，早就按耐不住的记者们涌上前去，争着问杜克一些问题。 “请问先生，你就是美国珍珠港事件中击落五架日本战机的杜克吗？” “杜克先生，你为什么想起要用跨大西洋飞行的方式声援英国的抗战？” “杜克先生，听说你们在途中遭遇到德国战机，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杜克先生，你觉得这场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 杜克有丰富应对媒体的经验，不亢不卑一一作答，该笑的时候笑，该愤怒的时候愤怒，该感慨的时候感慨……总之，他的回答非常得体。 最后，杜克没忘记他对麦克斯的承诺，在适当的时候把他的机枪手隆重推出。 这个时候，杜克才发现，麦克斯在黑压压的人群面前就是个生瓜蛋子，他紧张得要命，眼光游移表情腼腆，讲话还吞吞吐吐没有丝毫逻辑，和自己的雍容淡雅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这场闹剧持续到中午才结束，人群散去，现场只剩下两名记者，一男一女，男的来自于卫报，女的来自于泰晤士报，都是当下英国的大牌记者，他们将会一起陪同杜克几人去伦敦的一家酒店用午餐，并做全程报道。 一行人立即乘车前往伦敦市区。 一进市区，杜克惊讶看到，到处是残垣断壁，街道上遍布弹坑，行色匆匆的市民无一例外都透着惊恐的神色，显然，这座城市已饱受德国轰炸机的蹂躏。 不仅如此，街道的两侧还蜷缩着很多流离失所的男女，他们衣着褴褛，有的裹着破布，有的披着纸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看到有车队驶过， 他们纷纷鼓足勇气跑到路中央伸手乞讨。 这一幕，和美国国内的景况完全天壤之别，让杜克也不禁感叹起战争的残酷。 车队停在一家还算保存完好的酒店门前。 说好的午宴也寒酸至极，人人只有一份牛排和一份水果沙拉外加一道素菜汤，由此可见这个国家物资匮乏的程度，好在杜克和麦克斯都带有美国上好的压缩干粮，肚子并不十分饥饿。 同来的四位美国同伴中，和英国几位将军共进午餐的只有杜克和麦克斯两人，奥古斯塔和贝西根本就没出现在酒店，也不知去了哪儿。 吃完午餐，杜克和麦克斯就接受了短暂的采访，之后被安排在这家酒店休息，杜克单独一个房间。 对杜克来说，最迫切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了足足三个小时，直到杜克被人叫醒。 “杜克上尉，带你去一个地方！” 敲门的是奥古斯塔队长，杜克一打开房门，他便迫不及待说道。 杜克没有多问，穿上衣服和奥古斯塔下了楼。 楼前停着两辆车，贝西和麦克斯已经坐在其中一辆车上，另一辆车是已经谋过面的罗伯茨上尉和一个陌生的面孔。 一见杜克，麦克斯兴奋喊道：“杜克兄弟，睡得还好吗？” 杜克一面登车一面答道：“睡得半饥不饱的，最好睡到天黑才过瘾。” 奥古斯塔露出歉意：“我也知道这么点时间不够，无奈英方有安排。” 杜克忙问：“我们去哪里？” 奥古斯塔发动好汽车，扭头道：“我也不知道，罗伯茨上尉让我们跟他的车走。”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在街面上掉了个头，向北开去。 十多分钟后，汽车出了城区，沿着一条乡村公路继续向北。 这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最终，罗伯茨的汽车出了乡村公路，绕过一条小湖，在一处庞大的别墅群前停下。 是典型的欧式建筑群，一栋连着一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建造也有了年头，墙面斑驳开裂，屋顶的红瓦已不再光鲜。 奇怪的是，这处偏僻乡村庄园的周围每一个别墅入口都有卫兵把守。 “这是哪儿？”麦克斯立即问道。 奥古斯塔和贝西面面相觑，也一脸茫然。 在座中，只有杜克一人心知肚明。 布莱切利庄园——时下世界上最大的情报中心，位于伦敦北部50英里，对外被英国人称之为X电台。 一想起这里汇聚了数以千计的高智商人才，杜克不禁肃然起敬。 罗伯茨上尉已停好车，下了车便跑到杜克这辆车旁，帮杜克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杜克上尉好！” 一看到杜克跨步下车，罗伯茨忙不迭问好。 杜克点了点头，背着手环视一圈，像是在自言自语：“别说，这个地方建一个情报中心还真不错！” 第131章 世界最大情报中心 奥古斯塔接过话，哈哈笑道：“杜克上尉，你果然就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对情报工作一点也不懂，什么样的情报工作需要这么大的地方？再说，情报部门是个各路信息汇聚共享且深度加工的巨大枢纽，应该大隐于市，这里这么荒僻，交通又不便，怎么可能把情报中心建在这里嘛？” 杜克的余光已发现罗伯茨在目不转睛看他，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微微一笑：“奥古斯塔队长，你或许误解了情报的含义，最有价值的情报是直接来自于敌人内部，而不是由我方间接获得，荒僻怎么啦？安静啊！地方大怎么啦？容纳人多啊！这地方这么多房子，怎么滴也能管几千人的吃喝拉撒，在伦敦市区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地方，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德国人根本就不可能把轰炸目标定在这里……” 听到杜克的话，奥古斯塔又羞又愧，作为行动队长，他觉得杜克的外行话已把他的面子丢光了，急忙打断他：“上尉，我承认你在面对面的战场上的确是个好手，但你完全不了解情报工作，还是不要让英国朋友笑话了。” 杜克一怔：“我说错了？那你说我错哪儿了？” 看杜克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奥古斯塔憋了一肚子气，旋即数落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异想天开，什么样的情报部门需要几千人？你当情报部门是大学校园？这么多人难道不要支付报酬给你白做白干？再说，什么样的工作需要如此多的人？还有，你说最有价值的情报直接来自于敌人内部，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可你以为在敌人内部安插一名卧底跟挤班车一样容易？” 不知何故，罗伯茨并未插话，而是饶有兴趣看着二人争辩。 杜克脖子一梗：“谁说来自于敌人内部的情报一定要通过安插卧底的方式？” 奥古斯塔语气不屑：“那你教教我，怎么获取？” 杜克昂首看向天空，叹了口气：“其实，就在我们说话的这阵子，无数条德国人有价值的情报已从我们面前溜走！” 话一说完，罗伯茨一脸惊愕看着杜克。 奥古斯塔和贝西也似有所醒悟的样子。 唯和麦克斯表情如常，他反复打量着汽车反光镜中的自己，独自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贝西上前一步，抢着道：“上尉，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杜克滔滔不绝道：“就在我们周围的空气中，穿梭着无数的电磁信号，它们来自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商用有民用也有军用，每一条电磁信号都被赋予了特定的含义，有今天钢材的价格和明天油价的走势，有东京湾的天气和佛罗里达的渔汛，有某人的生日祝福和亲人逝去的讣告，有U潜艇上的荤段子和日本联合舰队的进港通告，甚至还有希特勒和丘吉尔的骂娘……总之，这个世上最真诚的恐怕就数这些电磁信号了，它对每个人公开，从不会撒谎，只是操纵它的人却在千方百计使它变得讳莫如深，他们总是想尽办法用令人费解的方法将这些代表特定含义的电码进行各种稀奇古怪的排列组合，就是不想让人窥探到它的本来面目，所以，无线电的发现和发明，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传达信息的方式！ 假如，我们能够算出对方电码的排序规律，难道不就意味着我们掌握了第一手的情报源？ 当然，算法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破解的，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团体精诚合作，而且这些人都必须是智商很高的人，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揭开谜团……” 话一说完，杜克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悠悠然掏出一根烟，用牙齿咬住。 接着掏出心爱的打火机，唯听“叮当”一声金属的脆响，一团红色的火苗升腾而起。 才把香烟点着，突然，传来了击掌声。 情报六局斯图尔特局长的身影从楼里闪出，一边鼓掌一边大声道：“杜克上尉，你的演讲很精彩！” 杜克正了正身子，慌忙道：“长官好！” 斯图尔特笑盈盈道：“上尉，真没想到你一个飞行员对无线电的理解如此深刻！这之前，我一直不认为你有多大的了不起，至多就是个善于通过战机做武器的专才，如此看来，我小看你了，你对无线电学科的领悟，已然超过布莱切利庄园半数以上的专业人才，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甚至连这里是情报中心都猜测得分毫不差！” 杜克从斯图尔特的话中已知道他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当即装作诚惶诚恐道：“长官，我一直是个无线电爱好者，尤其进了夏威夷大学，这种热爱达到巅峰，我查阅过大量的无线电书籍，所以，略知一二。” “好吧，我得对你重新评估，难怪你的国家那么多大人物对你垂青，争着和你照相，你果然有独到之处！” 杜克扭捏着，吞吞吐吐起来：“关于照相的事，好多都是我吹嘘的！” 斯图尔特面色一肃：“上尉，你就不要谦虚了，这个毛病很不好！” …… 一行人跟着斯图尔特进了居中的一栋别墅，一楼大厅摆放着一张会议桌，斯图尔特一边招呼美国同行坐下歇息一边吩咐罗伯茨倒茶。 乘罗伯茨递茶的机会，奥古斯塔悄悄问道：“罗伯茨上尉，这里真是你们的情报中心？” 罗伯茨轻蔑道：“何止是情报中心，它的规模堪称世界第一，单直接参与无线电破译的各方面人才，总数量不低于两千人！” “啊！”奥古斯塔一愣，顿时显得无地自容，看杜克的眼光充满了羞愧。 斯图尔特在桌首坐下，扬声道：“美国的兄弟们，直说了吧，这里对外称之为X电台，组建已经两年多，专门用于破译德国人的恩尼格码，为此，我们从全国各地招募了大量的人才，其中以牛津、剑桥大学等知名学府居多，囊括了各行各业的工程师、桥梁专家、数独爱好者，甚至象棋大师，两年多来，我们创建的8号小屋在数学家图灵的带领下，取得了巨大的成果，此外，6号小屋也有不俗的表现……” “6号小屋”几个字从斯图尔特嘴里一说出，杜克的心猛地一动，突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一直萦怀于胸的那两个人的名字——魏齐曼和比尔再次浮现出来。 这次，他终于想起关于他们的故事。 第132章 X电台的顶梁柱 魏齐曼，全名戈登·魏齐曼，是布莱切利庄园的第二号人物，他对破译德军的恩尼格码做出的贡献几乎可以和图灵平分秋色。 只是，图灵被后人熟知，而魏齐曼一直寂寂无闻。 波兰的几名密码科学家用几台仿制的恩尼格码机造出了一台“炸弹”，并将其赠送给了英方，英国科学家图灵在“炸弹”原有的基础上很快又建造了两台更大型的“炸弹”，用于计算恩尼格码的解密方式。 新造的“炸弹”有两米多高，四五米宽，可以将恩尼格码一亿五千多万种组合的计算缩短到两天之内。尽管如此，以图灵为首的8号小屋科学家团队依旧没有太大的突破。 就在8号小屋陷入绝境的时候，魏齐曼出现了，他率先提出了“通信量”的思路，正是他的这种解题方式给恩尼格码的破解带来了突破。 通信量类似于如今的大数据，它的理论的依据是，越接近指挥中枢，无线电的通信量就越高，同理，通信量越高的地方，说明将会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魏齐曼正是借助该方法一下子将计算的速度提高到两个小时到几分钟内。 所以，如果没有魏齐曼，恩尼格码就不可能顺利快速破译。 杜克之所以对魏齐曼有记忆，是缘于魏齐曼写的一本书：《6号小屋的故事》。 二战后的魏齐曼移居美国并获得美国国籍，很快加入了美国的情报部门，尽管他被英国政府要求不得公开布莱切利庄园的秘密，但他还是在晚年的时候，以亲历者的身份撰写了这本书。 让魏齐曼没想到的是，《6号小屋的故事》一出版，在美国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他不但被美国政府踢出了情报核心部门，还遭到了监视，这本书只卖出900多本就被叫停。 至于比尔，全名比尔·图特，他在破译德军的另一密码机中取得了辉煌的成果。 到了1941年，德军的高层指挥机关，包括纳粹统帅希特勒在内，采用的是另一种加密方式，那就是洛伦兹密码机。当英方的Y电台第一次截获这类无线电时，发现它的信号传递方式和恩尼格码运用的莫尔斯电码“滴滴答”完全不一样，而是换成了电传打字。 这一情况马上引起了英方高层的重视，他们把它称之为“全新的音乐”，代号：Tunny（金枪鱼），断定演奏音乐的是一款新式的密码机。 洛伦兹密码和恩尼格码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可以传输更多的信息。这恰恰满足了希特勒的指挥风格，他总是希望每一份电文可以传输更多的内容。 作为该种加密手段的洛伦兹密码机，它共有12个转子，采用了两个密钥进行加密，第一轮加密五个转子，第二轮加密另五个转子，剩下的两个转子被称为“口吃码”，比恩尼格码机复杂很多。 …… 思路还在游荡，门口突然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杜克抬眼望去，一行五人踱步进了大厅。 斯图尔特连忙招手：“你们来得正好，快快请坐，我正在给美国朋友介绍我们的成果。” 为首一人二十八九岁，书生模样，闻言和在座的众人挥了挥手，笑容有些腼腆：“大家好，我是艾伦·麦席森·图灵，来自8号小屋。” 尽管杜克已经知道图灵其人，但今天亲眼得见，心中还是一震。 在后世，图灵被誉为计算机科学之父，人工智能之父，是计算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奠基人，是真正殿堂级的大师。 五人依次围着会议桌坐下，斯图尔特手指了指另一人：“魏齐曼先生，你作为6号小屋的负责人，也和大家认识一下呗。” 杜克心一动，忙把热切的目光投射过去。 魏齐曼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风流倜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落落大方说道：“我是戈登·魏齐曼，来自6号小屋，很荣幸认识大家。” 布莱切利庄园里后世闻名遐迩的三大人物，杜克一下子见到俩，心中不免暗自高兴。 ‘这趟英国之行果然没白来！’ 斯图尔特又叫住正在递茶的罗伯茨上尉：“上尉，你不用忙了，也请坐下和大家正式认识一下。” 罗伯茨赶紧坐下，微笑说道：“我和几位美国朋友早就熟悉，名字就不赘述，我来自10号小屋。” 斯图尔特接过他的话：“诸位可别小瞧了罗伯茨上尉，他虽然全程负责你们的接待工作，但他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科学家，在他的领导下，目前我们的金枪鱼项目已取得质的飞跃！” 罗伯茨忙不迭道：“局长言过其实，这份功劳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要算在我们10号小屋的比尔头上。” 斯图尔特摆了摆手：“他不还是归属你的领导嘛。” 说完，斯图尔特神色肃穆起来，娓娓说道：“诸位美国朋友，我之所以把我们X电台所有的顶梁柱叫过来和大家认识，主要目的是想表达我们的诚意，在对待盟友的问题上，我们毫无保留，从不藏藏掖掖，希望你们回去后要如实向你们的上司汇报，以此帮助我们的美国同行下决心组建一个更高效、更庞大的情报中心。 我们得认清一个现实，德国的谍报局局长卡纳里斯上将是一个好对手，我与此人不但有过一面之缘，也深知他的狡猾，当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数次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脱，在他的领导下，我们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所以，作为我们的亲密战友，我非常希望美方能快速发挥情报战线的优势，共享资源互通有无，以此分担我们的压力。 我相信，只要美方的高层重视起情报工作的建设，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向我们倾斜！ 目前，这里是我们的情报战时总部，集结了2500多名情报战线的精英。 或许，你们中有人会质疑，如此庞大的机构，到底做出了什么成绩？ 我可以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去年5月23日，德国海军俾斯麦战舰突入大西洋，对我皇家海军进行攻击，一艘皇家海军战列舰胡德号被德军击沉，另一艘被严重损毁，我们为此牺牲了1400多名海军士兵，仅有3人获救，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的统帅十分愤怒，给全军下了死命令，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寻歼德军俾斯麦战列舰！ 谁也没有想到，短短96个小时后，我们就从茫茫的大西洋上找到了这艘海上巨无霸，我们立即调集了42艘战舰进行围猎，最终，由方舟号航母上起飞的一架剑鱼攻击机，用一枚鱼雷将它击沉，一雪前耻！ 毫不夸张说，这次围歼俾斯麦的成功，主要归功于我X电台，是我们从成千上万条的电磁信号中捕捉到了一条最不显眼的信息，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破译，这才发现了它的行踪。 由此可见，密码破译在情报战线中日渐凸显的地位！ 这让我不由想起刚刚杜克上尉的一句话，最有价值的情报一定是来自敌人的内部！无线电信号诚不欺我，就看谁率先掌握它的算法！” …… 第133章 长岛风云起 斯图尔特讲完，奥古斯塔小心问道：“长官，什么是金枪鱼项目？” 斯图尔特支支吾吾着：“呃……呃……金枪鱼是个代号，目前还处于绝密阶段，不过，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通报给你们的上司。” 杜克算看出来了，英方做的只是表面文章，一旦涉及到核心方面的东西，是一概不会说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的级别太低，英方不屑于说。 奥古斯塔不甘心，还想问点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一声：“报告！” 斯图尔特立即应道：“进来。” 匆匆走进屋内的是一名少尉，他手拿一本文件夹，一走近便轻轻说道：“Y电台的邮差刚刚送来一份情报……” “情报级别？” “C级。” 见是一份无足轻重的情报，斯图尔特表情松弛下来，也许是想故意显摆自己的大度，或是想炫耀自己手下人才济济，斯图尔特微微提高了声音：“几位美国朋友也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正好图灵和魏齐曼两位博士都在，大家可以一起分析分析。” 少尉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扫了一眼：“长岛海域附近出现密集电磁信号！” “长岛？”斯图尔特霍地站起，“长岛不是在北美东海岸吗？” “是的长官，那里离纽约州很近，它的北边与康涅狄格州和罗德岛州隔了一个长岛海湾，向南是北大西洋在北美洲的大海湾。” 斯图尔特不悦道：“那是美国人的地界，管它呢，你们是不是闲得蛋疼？” 少尉提高声音：“可是长官，那片海域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繁杂的无线电信号，Y电台的负责人觉得非常可疑，这才命人火速上报。” 魏齐曼插话进来：“少尉，把那份电文给我看看。” 魏齐曼接过递来的纸，只是瞄了一眼，眉头瞬间紧锁起来。 斯图尔特急不可耐问：“魏齐曼博士，怎么回事？” “是挺奇怪的，这些电波长短不一，纷杂混乱且奇怪得毫无规律，大部分功率弱小，根本不像是来自某些战舰。” 杜克听到这儿，忽然一个激灵，不假思索道：“我知道怎么回事！” 一屋子人立即把匪夷所思的目光聚焦在杜克身上。 杜克顿有蒙圈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唐突了，但这个时候，退缩是不可能的。 杜克脖子一拧，干笑道：“你们不相信我？” “上尉，你倒是快说呀，我们等着呢！”罗伯茨催促。 反正有金手指在手，杜克咳嗽几声，不慌不忙道：“根据通信量的潜在规律，通信量越大的地方，发生战斗的风险越高，所以，我推测，在长岛那片海域出现了战事。” 魏齐曼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上尉，你也知道通信量？” 反正也是现学现卖，杜克白了他一眼：“何止知道，我还知道战斗双方的具体情况。” 杜克的习惯是卖出一个关子后，打死他都不会急着说，非得装个逼。 慢慢悠悠掏出香烟，钳起拎出一颗，接着掏出企业号舰长莫里上校赠他的高级打火机，弹出盖子，“咔嚓”一声，打出一簇火苗，把香烟凑过去，吧唧吧唧猛吸几口。 这一番骚动作直看得在座众人喉咙冒火，恨不得揍他一顿。 袅袅腾腾的烟雾中，杜克徐徐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美方的商船护航舰队和德国人的U潜艇干上了！” 吐出一口烟，杜克继续道：“还有，据我所知，美方的主力战舰叫牧羊犬号……” 话还没说完，斯图尔特旋即扭头问少尉：“这次美方的护航舰队中有牧羊犬号吗？” “我马上去查一下。” 看着少尉离去的背影，杜克悠悠然抽着烟，心中很是笃定。 他的判断依据有几点，第一，此时此刻，在北美的海岸线附近一定埋伏着德军的U潜艇，只要有过往的舰船，这些U潜艇必定伏击；第二，他的那个叫海顿的大舅子恰好说过，他会加入牧羊犬号参与护航，从时间推测，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在长岛附近。 最关键的，是杜克认为他的大舅子一定采纳了他的建议，弄了一些无线电干扰设备，当他们遭遇到敌人的攻击时，立即祭出的杜克提供的大招。 否则，怎么会出现繁杂而无序的密集电波呢？ 杜克暗暗发笑，他认为在无线电发射源上，海顿或许想尽了一切可想的办法，甚至准备了很多马蹄铁都未必不可能。 否则，怎么会出现很奇怪且弱小的频率呢？ 一会议室的人也不说话，全在盯着杜克吸烟。 杜克尽量装作坦坦荡荡，但在这些死亡凝视前渐渐不自然起来。 他拾起桌上的香烟，举到面前，故作镇定道：“伙计们，要不要来一颗解解闷？” 布莱切利庄园的学者们连连摇头。 表过态后，他们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到杜克脸上。 就算内心再强大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内心也慌得一比。 ‘这些书呆子怎么怪怪的，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 刚腹诽一句，少尉恰到好处跑了进来。 “长官，没错，的确有一艘牧羊犬号战列舰，这位上尉说得没错，它正是这趟商船队的护卫旗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杜克。 杜克心松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旋即呵呵笑道：“拜托诸位，别那么看我，牧羊犬号上的副舰长兼情报官是我大舅哥，他和我说了这次任务！” 魏齐曼并不买账，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上尉，你凭什么判断在那里发生了战斗？而且是和德国人的U艇开战？” “这个嘛……”杜克摇头晃脑道，“我接受游隼行动之前，正好在海军司令部金恩将军办公室喝茶，你们或许不知道，金恩将军很多事并不瞒我，就在那一天，我得知在科特角以东海面，一艘从纽约港开往英国的利物浦港、名为库克罗普斯号的英国货轮遭到攻击沉没。” 说到这儿，杜克扭头问斯图尔特：“长官，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据说，你们还给美国海军提出了出动战机搜索的要求，后来怎么样了？” 斯图尔特一脸愤懑：“这件事我知道，库克罗普斯号二百多名船员只活下了不到三十位，损失惨重！” 杜克一脸哀悼：“上帝保佑，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库克罗普斯号上的报务员是不是开始认定触碰到水雷，直到第二枚鱼雷击中船体，他们才明白攻击它的是一艘U艇？” “你怎么知道？” 杜克斜睨他一眼：“我不是说过吗，当时我就在金恩将军的办公室。” 看到众人津津有味看着他，杜克渐入佳境，不重不轻叹了口气：“唉，其实那天我去找金恩将军，本意就是让他提防德国人的U潜艇攻击我们的东海岸……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传来库克罗普斯号的噩耗！” 斯图尔特厉声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德国人会用U艇偷袭美国东海岸的？” 杜克感觉越来越好，稳稳道：“还记得年前12月7日那天日本偷袭珍珠港吗？德国鬼子和日本鬼子的想法一个德性，都是想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丢下这句话，杜克续上一颗烟。 斯图尔特近乎咆哮道：“上尉，你真是这样想的？” 杜克使劲拍了拍胸脯：“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的金恩将军，看我有没有撒谎！” 斯图尔特顿如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道：“杜克上尉，你不当情报人员实在太可惜了！” 第134章 榨油水 杜克满不在乎道：“好多人都这样对我说过。” 斯图尔特不说话了，似在思索一个什么问题。 突然，会议桌对面一个瘦小的青年举起手：“杜克上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杜克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那名青年不好意思笑笑：“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我是10号小屋的比尔·图特，是罗伯茨上尉的手下。” 杜克一愣，他没想到后世鼎鼎大名的比尔竟然就在眼前，且看上去如此不起眼。 带着天生的敬意，杜克坐正身子，恭恭敬敬道：“比尔先生，请讲。” 比尔不过二十出头，面有羞赧：“上尉，我很佩服你从通信量判断发生战斗的思路，它看起来平平常常，不过，我敢发誓全世界能想到这个突破点的人凤毛麟角。” 杜克谦虚道：“哪里哪里！” 比尔怀着景仰的神情道：“最先提出通信量概念的是我们的魏齐曼博士，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开创了历史先河，不曾想杜克上尉的提法和我们不谋而合，我请问上尉，你是何时总结出这个概念的？” “嗯……”杜克做出思索状，“……那说起来早了，还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脑中就萌生出此概念……” 包括图灵在内，在场所有的学者们面面相觑，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比尔大胆问道：“敢问上尉上的那所大学？” “夏威夷大学。” 比尔一脸狐疑，呐呐自语道：“没听说夏威夷大学很厉害啊，难道比我们英国的剑桥和牛津还强？” 杜克落落大方道：“我只是个无线电爱好者，也就是半桶水。” 看对方如此谦虚，众人对眼前的上尉愈加肃然起敬。 魏齐曼正色道：“上尉，我能插句话吗？” “魏博士但说无妨。” “就凭这份电文，甚至没看到具体内容，你就认定在长岛海域发生了战事？” 杜克再续一根烟，稳如老狗说道：“嗯……是这么回事……说起来这还是我的主意，至于是不是好主意，就另当别论！ 刚才我说过，我女友的亲大哥在牧羊犬号上，出发之前我给他想了个法子，让他多准备一些无线电波发射源，万一遇上德国人的U艇，立即把所有的发射源马力全开，以此干扰那些U潜艇的无线电通讯，造成敌人的通讯不畅，看来，他认可了我的主意。 你们也知道，德国U艇最擅长采用狼群战术，5——6艘为一狼群，彼此高度依赖无线电的协调指挥，我的初衷便是让狼群步调不一，如此一来效率必定大打折扣。 仅此而已！” 这番话说下来，一众人立即呆了。 魏齐曼最先醒悟过来，狠狠捶了自己一下脑袋：“我去，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方法？” 比尔跟着道：“无线电干扰……嗯……新课题啊！” 图灵兴奋叫道：“杜克上尉，你太了不起了，你首创了一个全新的科研领域！” 杜克的面肌不自觉抽搐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嘻嘻一笑：“不至于吧？” 这些后世被人祭上神坛的科学家们顿时对杜克表现出涛涛的崇敬之情，争相以和杜克套近乎为荣。 …… 会议结束后，由罗伯茨上尉带着众人参观。所谓的参观，也就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核心的东西，英方是不会透露的。 不过，倒是几名科学家对杜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只要杜克主动发问，他们总是设法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详尽讲解。 只是，杜克也不敢多问，因为……怕露馅儿。 把几个知名的小屋参观完，天色已垂暮。 杜克惦念起一事，忙问奥古斯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我也很想知道，要不，我们去斯图尔特局长办公室问问？” 两人一拍即合，在罗伯茨的带领下，前往X电台的行政机关别墅。 说明来意后，斯图尔特从座椅上站起径直来到杜克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上尉，急什么，好好在伦敦玩几天，如果寂寞的话……”他的眼珠在杜克身上转了转，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美丽可人的小姐……” “不不……”杜克连连摇头，“我只是临时抽调的飞行员，还有其它的任务在身！” “上尉是第一次来英国吧，难道你不想领略一下英格兰姑娘的热情和火辣？再说，寒夜苦冷，酒店的暖气又不好，你就不想找个人暖暖被子？” “长官，我不怕冷！” “上尉，你真无趣。” 斯图尔特慢慢收住笑容：“一架发动机严重受损的米切尔修起来并不简单，你们的租借法案是给我们提供了二十架的米切尔，可一直遇到配件匮乏的问题，下一批的配件此刻随同牧羊犬号还漂在北太平洋上，至于何时抵达伦敦还真不好说，你就安心在伦敦呆上几天，我们还想在你身上多榨点油水！今晚你好好睡上一觉，从明天起未来的三天，你的行程被排得满满当当，够你忙的！不过上尉请放心，这可不是我擅自做主哦，我的手头有你上司的许可……” “谁的许可？海军还是情报协调局？” “我只跟对口的部门衔接。” 斯图尔特从办公桌上取出一张纸，边递给杜克边道：“我已领教你的倔牛性格，看看吧，这是多诺万局长亲自拟写的回电，这下你该给我闭嘴了吧！” 是一张译好的电文，只有一行字：同意英方对杜克上尉的安排。署名C。 斯图尔特见杜克迟迟没有放下电文，忙解释一句：“C是你们多诺万局长的代号。” 杜克急忙道：“我隶属海军，只有海军部的命令对我有效！” 斯图尔特眉头一皱：“无论是海军部还是情报协调局，它们的背后都是你们的总统，据我掌握的资料，多诺万和罗斯福是大学同学，反倒是金恩天生一副驴脾气，并不十分讨人喜欢！” 杜克只好认命，话锋一转：“就算如此，可是英方总要尽快给我们解决飞的问题。” 斯图尔特笑眯眯道：“放心吧上尉，误不了你们的归程，实在不行就从我们的租借合约里划走一架米切尔。” “悉听尊便。” 斯图尔特看看表：“我正好要回市区，咱们一起走，你们在门前等我，我收拾一下。” 出了办公室，杜克和奥古斯塔在楼外和贝西、麦克斯汇合。 早有两辆车停在那里，杜克刚要上车，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杜克上尉，能聊上几句吗？” 第135章 装逼要有度 杜克回头一看，竟是比尔，心中顿时好奇起来，问道：“比尔先生，你想聊什么呢？” “上尉，咱们借一步说话。” 比尔走在前边，在不远处的楼间过道里停下脚步。 他静静看着杜克，欲言又止。 杜克微微一笑：“比尔先生，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很平易近人的。” 比尔依旧盯着杜克，眼珠在他的脸上转来转去，一咬牙：“上尉，你是不是来自未来时空？” 杜克一惊，心底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装逼装过了？’ 想归想，可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电光火石间，杜克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比尔先生，你是要把我笑死吗？……来自未来时空？你们这些搞科研的一向脑洞这么大吗？” 比尔被这阵狂笑笑得不自信起来，挠了挠头，语无伦次道：“我……我觉得你很像……” 杜克装作擦眼泪的样子：“哈哈，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小兄弟，未来时空是个什么鬼？” 比尔神情一肃：“上尉，我是认真的，我一直觉得宇宙中存在这样的时光隧道，可以穿梭于过去或未来！” 杜克也跟着肃穆起来：“难道这是你最新的研究课题？” “也不是，业余兴趣而已。我专攻无线电，我相信电波可以折叠，同样时空也可以折叠，就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上，必定存在很多的时空折叠区，或许仅仅一个转身，你就会置身于过去，或翱翔于未来……” 杜克心中微微惊诧，古井无波问道：“这是个非常新鲜的理论，你可以找个权威刊物发表一下你的猜想……” “可是没人信我！”比尔面露沮丧，“我把我的想法甚至和图灵博士、魏齐曼博士都说过，又怎么样呢？换来的只有嘲笑！” 杜克干脆搂起他的肩，铿锵有力道：“没关系，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信你！” “谢谢杜克博士！” ‘杜克博士？’ 杜克一愣，先是一阵心花怒放，转而突然想起这里的人都是科学怪才，稍不留意就会露出破绽，心中开始反复告诫自己：装逼要有度！ “不不，博士不敢当，你还是称呼我上尉或先生吧。” “在我心里，你就是博士！” 能得到牛人的盛赞，杜克又飘飘然起来：“博士不博士的无所谓，反正我很欣赏你，比尔先生，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很铁很铁的那种！” “真的？太好了，能得到杜克博士的友情，我万分荣幸！” “彼此彼此！” 比尔兴奋道：“我们能互相写信吗？” “当然！”杜克不假思索，“反正战争没几年就结束，你姑且先把信件寄往华盛顿邮报，署名萨拉·哈尔西转杜克即可，顺便说一句，萨拉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我的女友，等仗打完后我安定下来，我再给你新的地址……” 直到这番话说完，杜克发现对方依旧在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看得杜克心中直犯疑，‘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 “上尉，你怎么知道战争没几年就结束？” 杜克这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内心慌乱，但佯作镇定状，轻轻松松道：“这不是明摆的嘛，同盟国有你我这样的人才，德国鬼子也好、日本鬼子也罢，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长时间的！” 杜克一身冷汗，已不想滞留，旋即道：“比尔先生，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我也是。” 杜克转身欲走，却忽然想起什么，忙道：“你还没给我留地址呢！” 比尔苦着脸，思索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家乡被德国人炸了，如今成了废墟，我父母也不知去踪，目前唯一的联系就是布莱切利庄园……可是纪律不允许我留此处的地址……这样吧，等将来某一天，我有了新地方，我会去信告知你。” “嗯……好的……”杜克略一沉吟，肃然道，“还有，比尔先生，不许你随便瞎说我来自未来时空，没人会信你的，相反还会给我惹上麻烦！” “放心吧上尉，我保证！” 杜克彻底放了心，和比尔挥手作别。 斯图尔特还没到，杜克钻到车里等。 五分钟后，斯图尔特走出别墅，瞄了一眼杜克的车内，径自走来，朝杜克招了招手，大声道：“杜克上尉，你上我的车吧，关于明天你去陆军轰炸机大队作报告的事，路上我顺便和你说道说道。” 杜克下车，来到一辆劳斯莱斯车前，斯图尔特帮杜克打开副驾驶车门，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室。 斯图尔特亲自开车，一行三辆车向伦敦市区开去。 等到汽车上了主柏油马路，杜克好奇道：“长官，为什么让我去轰炸机大队作报告？” “当然是军方的主意，还不是看中你的丰富战斗经验、期望你倾囊相授呗？”顿了顿，斯图尔特旋即提高声音，“先不说这些，咱们聊点别的！” “好的，长官。” 斯图尔特毫无迟滞道：“杜克上尉，接下来的谈话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请求，希望你回国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杜克很好奇对方将要提出的要求，犹豫片刻忍不住应道：“好的，我答应你！” “你发誓，以你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誉，以你做人的尊严，以你们华人延续千年信义的传承！” 这番话说得庄重，也很连贯，看得出斯图尔特已深思熟虑过。 尽管杜克心里犯嘀咕，但好奇心更强了，经过一番盘算后，杜克断然道：“好，我发誓，我回美国后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就算不答应，也没什么损失。 “包括你挚爱的人！” “没问题。” 斯图尔特这时反而变得不爽快，吞吞吐吐道：“我……我想招募你成为我们英国的间谍……” 此话一出口，他接下来的话决绝流畅，仿佛是经过疏通的管道：“放心，美英两国是同盟国，利益立场高度一致，我不会让你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此外，你回去后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一切并不影响，最重要的，目前我们对你没有要求，只是希望启用你的时候，你能记住我俩的约定！ 杜克上尉，请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可以将你的档案列为绝密，除我之外，任何人无权过问，我只是想在关键时刻能够激活你！ 还有，我们不会让你白干，可以保证你的未来零花钱不是问题！” 第136章 别有用心 杜克心中暗暗惊诧。 或许，这就是英方情报机构的强大之处，一个好的情报机构一定是重视情报网的建设，而对于直接提供情报来源的间谍来说，就是这张网格上的关键节点，只有完善了间谍网的编织，才能广罗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在情报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美英两国目前同属一个阵营，显然，英方并不认为在情报战线上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在普通人的心中间谍就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它几乎和肮脏、卑鄙、不择手段划上了等号，对于职业军人杜克来说，更是不屑于此，故而，杜克想也没想道：“上校先生，很遗憾让你失望了，但请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会守口如瓶。” 如果斯图尔特这么快就放弃，那他就不是一个优秀的情报指挥官！ 斯图尔特风轻云淡道：“杜克上尉，反正还有思考的时间，你无需马上答应我。” 杜克斩钉截铁道：“不用思考了，这是我最终的答案！” 斯图尔特笑了：“上尉，你们华人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嗯……人的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看不清未来，现有的辉煌不代表永远的辉煌，现有的忠诚也不代表永不被人背叛，人总有走霉运的时候，在你们美国，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万一到那个时候，你还有我们英国这位朋友，是朋友总会拉你一把的。” 看杜克沉默，斯图尔特乘热打铁：“我这样做的初衷，只是未雨绸缪，又不是让你背叛你的国家，再退一步，也许我们一辈子都用不上你，作为闲棋冷子你今后的生活不但不受影响，你还能因此改善生活条件，何乐而不为？” 杜克委婉道：“上校，谢谢你选中了我，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不着急，不着急，过一两天我们再谈这件事。”斯图尔特果断打断了杜克，接着主动转移话题，“上尉，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任务在身，我能问一下什么任务吗？” 杜克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英国老爵士是个老奸巨猾之人，绝不好对付，于是放弃了争辩。但关于跳蚤计划，里面隐含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可绝不会透露分毫，思索片刻答道：“我离开企业号航母后，去了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受训，算算已经一个月，我怕再晚回去连位置都被人抢了。” “哈哈，上尉，论你的资历和战绩，何愁没有你的岗位？再说，凭你现在和军方高层的关系，那种冲在一线打打杀杀的事最好不有做了，难道当一名指挥官它就不香吗？” “我仅仅是个上尉，就算是指挥官也是基层指挥官，基层指挥官尤其要以身作则冲在最前沿。” 斯图尔特轻打方向盘，绕过一个路面上的大坑，这才侧过脸看了杜克一眼，继续道：“凭你过人的智慧，我觉得你的上司舍不得让你和死神打交道，你的下一个职位，极有可能是海军航空兵作战参谋。” 杜克立即叫了起来：“那多扫兴，我的理想就是和敌人正面对杀！” “天佑勇者！” “畏死不如不生！” 斯图尔特扭头又瞥了杜克一眼，微笑道：“我欣赏上尉悍不畏死的精神，既然是心系对杀，我劝你还是改投陆军，我听说你们美国陆军将要入列一款重型战略轰炸机，叫B—17，绰号空中堡垒，相比海军的被动应战、小打小闹，这款空中堡垒可以长途奔袭进行战略性轰炸，想象一下，当你把数吨的高爆炸药投在敌人的战略目标上，岂不是更令人畅快？” 经对方这么一提，杜克的确想起有这么一款轰炸机，按时间推算，的确就在近期服役。 杜克面无表情道：“如果军方需要我执飞战略轰炸机，我义不容辞，不过，我最大的心愿是和日本人干，而不是德国人，可我们的基地距离日本本土太远，再大型的轰炸机都够不着，我情愿小打小闹在海军混混日子。” “此言差矣……”斯图尔特抬起扶在方向盘上的左手，连连摇手，“你们可以把前进基地前移啊，比如中国的成都平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民国的蒋总统若是听说你们要去，高兴还来不及呢，实在不行，印度的加尔各答也是不错的选择，从那里起飞你们的空中堡垒，大部分的日军基地都在攻击范围内，上尉，你说我说的对吗？” 看似闲聊，杜克看出来对方是想通过尽可能多的对话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当即决定少说多问。 “长官，你分析得很对！但据我所知，加尔各答是你们的地盘，你说，你们的政府会同意美国在那儿大兴土木建造机场吗？” “这恐怕就是美英政府之间的差别了……”斯图尔特不慌不忙道，“你们有一个糟糕的国会，处处制约着总统的权限，就拿我们的首相丘吉尔来说，他在英国民众中赢得广泛的拥趸，是大英帝国真正的统帅，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所以，美方其实要说服的只有丘先生一人，只要是丘先生支持的事情，没有什么干不成！” 顿了顿，斯图尔特又道：“再说说美英两国的情报机构吧，你们的情报协调局和我们的情报六局，同是对外情报机构，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多诺万上校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我更懂多诺万了，我那位老朋友空有雄心壮志，可事实呢？无论是你们的海军部还是陆军部，甚至连个小小的联邦调查局，都处处为难，百般刁难，时时掣肘，到头来，很多资源就这样内耗了。 我毫不怀疑罗斯福总统对多诺万的支持，如同我坚信丘先生对我的支持一样，但结果天壤之别，究其原因，就是你们的政府内部利益盘根错节，人人都在惦记一己私利，反而忽略了什么是最高利益！” 不得不说，斯图尔特的这番分析还是很有见地。 作为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杜克的理解并不会比斯图尔特逊色多少。 美国的建国过程，就是一个赤*裸裸对外扩张和掠夺的过程，且大财团之间的利益是唯一驱动力。 杜克眼睛翻了翻，问道：“长官，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斯图尔特又爽朗大笑起来：“还不是想和杜克上尉拉近距离嘛！我希望我俩之间坦诚相见！” 说到底，这还是斯图尔特的小计谋。 杜克不想说话了，默默点了一根烟。 第137章 战争烙印 一行三辆车在伦敦市区的那家酒店门前停下，斯图尔特和杜克挥手道别：“上尉，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你如有什么需求，可以找罗伯茨上尉，他也入住这家酒店。” 天已经完全黑了，寒风中飘着细细的雨丝。 剩下的两辆车由罗伯茨和奥古斯塔分别驾驶，两人将车在街边停好，招呼众人进酒店。 “罗伯茨上尉，是不是接下来该吃饭了？”杜克顺带问了一句。 “是啊，饭点到了。”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的菜太难吃，种类又少……” 罗伯茨露出为难之色：“我的权限仅限于在这家酒店签字买单，出去吃不方便吧，再说我身边也没什么钱。” 杜克豪气地拍了拍上衣口袋：“好说，我兜里有的是钱，我请大家！……就是不知美元在这里好不好使？” 罗伯茨笑成一朵花：“好使，太好使了！你或许不知，美元在我们英国可是硬通货，很多店家抢着要呢……上尉，你真的请我们大家吃饭？” “别像个娘们一样絮絮叨叨，上尉，前边带路！” “好咧！”罗伯茨一口应允，高高兴兴走在前头。 “最好别开车，就近找一家，我想看看伦敦的夜景。”杜克补充一句。 “伦敦可不比华盛顿，自从遭遇德国人的无差别大轰炸后，哪里还像个大都市……”罗伯茨咕哝着，“你好好看看周围，这里还算好，尤其在圣保罗教堂一带，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房子，到处是废墟瓦砾，根本就来不及重建。” 麦克斯凑过来，好奇道：“这么厉害？” 罗伯茨索性停下脚步，把手拢在衣袖里，面露愤懑：“德国人简直丧心病狂，自前年的9月7日到去年的5月10日间，德国人对伦敦进行了不间断的狂轰滥炸，其中有整整两个半月，他们不分昼夜、没有差别，甚至采用了照明轰炸，短短八个月的时间，造成了四万多人死亡，受伤者更是无法统计，受损被毁的建筑达到10万栋以上，大街上到处可见数米深的大坑，流离失所的市民不计其数……可恶的德国人，上帝都不会饶恕他们！” 奥古斯塔插话道：“德国人做的坏事可不止伦敦大轰炸，我记得1937年，他们也对西班牙的格尔尼卡平民实施了大范围的轰炸……” 杜克冷冷道：“还有一个国家和德国一样邪*恶，你们是不是忽略了？” 贝西忙不迭道：“上尉莫非是说日本对中国重庆的轰炸？” 杜克忿忿道：“没错！就是重庆大轰炸！它同样令人发指，日本人从1938年2月始对重庆实行的大轰炸直到现在都还在进行，幸运的是你们大英帝国还有先进的喷火和飓风战机，有训练有素的高炮部队，可重庆有什么呢，有的只是尖锐的警报和并不完善的防空洞，那里的人民只要一听到防空警报，除了瑟瑟发抖和满大街狂奔，上帝都帮不了他们！”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罗伯茨打破沉默，他咬牙切齿道：“不管是德国纳粹政权还是日本军国主义政权，必将会被世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笔账，迟早会清算！” 杜克裹紧衣服，神态松弛下来：“好了，先不说这些，填饱肚子要紧，罗伯茨上尉，去哪儿好呢？” 罗伯茨想了想，一拍脑袋：“前面大街拐角处有家英国菜馆，不知上尉爱不爱吃？” “没问题，既然到了英国，当然吃英国菜了，回美国后也好报上几个英国菜名，得让人知道我也是来过英国的人！” 罗伯茨挠了挠头：“就是菜品不会丰盛，你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物资匮乏得要命……” 杜克打断了他：“放心吧，我们不会挑三拣四，只要有一两道硬菜就行，这两天嘴里淡出鸟了。” 罗伯茨嘟嘟囔囔着：“硬菜？哼，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个时候我们很多民众甚至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说着，罗伯茨仰头看天，“该死的鬼天气，又要下雪了，明天天亮后大街上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呢！” 一行人跟着罗伯茨沿着大街向南走去。 街上稀稀落落点着几盏路灯，昏黄的灯光根本穿不透浓密的阴霾，接近光源处，的确能清晰看到飘飘扬扬的白色雪花。 这些雪花细细碎碎，沾在肌肤上透着刺骨的冰凉。 一路走来，在不少房子的屋檐下，挤着一个又一个黑影，他们蜷缩在黑黝黝的角落里，完全看不清面庞。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上前乞讨，故而也看不出他们的死活。 此情此景，所有四位远道而来的美国人，都被震撼到了。 战争，已在这座城市烙上深深的印记。 一行人也不说话，安静地走着，坑坑洼洼的街面上，拖曳着他们或长或短的影子。 街上鲜有人迹，偶尔看到一两个人或形单影只或相携而行，均是行色匆匆。 街两边的店铺很少有开门揖客的，直到走下去五六百米，在这条街的尽头，才看到一家亮着灯光的店面。 店铺坐落在两条街道的交叉处，橱窗是落地玻璃，灯光从半掩的窗帘透出，斑斑驳驳洒在街面上，依稀看到里面绰绰约约的人影。 杜克进店的时候，一股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接着是熙熙攘攘的人声一股脑塞进耳朵。 店的面积还算可以，有几十张桌台，一眼看去，上座率在八成以上，食客们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看得出不管战争进行到何种地步，任何一座城市总是不泛富人存在。 五个人在靠窗的桌台坐下，没多久，一名系着围裙的女性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上前来。 “几位先生，本店剩下最后一份烤羊马鞍，要不要先帮你们点上？”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杜克。 “要了！” 杜克接过菜单，扬声道：“土豆烩羊肉……” “不好意思先生，这道菜没有。” “牛尾汤……” “不好意思先生，这道菜也没有。” 一口气报了好几道菜名，女侍者都直喊没有。 杜克急了，把菜单还给女侍者，不满道：“你拣你们店里有的给我上，每一样都来一份……” 第138章 橱窗外的小女孩 菜陆陆续续上来，共有十一道，除了烤羊马鞍和烧鹅两道大菜，其它的都是稀松平常的素食。不过，做法倒是考究，有松脆煎饼，土豆饼，苹果布丁，乡村面包，甜泡菜等，每一样都放在精美的碟子里，看上去很是精致，让人食欲大开。 杜克叫了两瓶摩根船长高度朗姆酒，五人立即开喝。 吃人家的最短，杜克刚端起杯子，所有人皆举杯敬他，且都是一脸谄媚极尽华美的辞藻。 奥古斯塔：“为了我们顺利抵达英国，我敬伟大的飞行员杜克上尉！” 麦克斯：“杜克上尉让我深刻体会到了战斗的乐趣，容我表示内心的崇高敬意！” 贝西：“认识杜克上尉是我一辈子的荣耀，我会铭记终生！” 罗伯茨：“杜克上尉，你不但是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还是一个有着奇思妙想的科学家，毫无疑问，你是我最崇拜的美国人！” 杜克淡淡一笑，只用一句话就轻轻带过。 “大家都是兄弟，好吃好喝啊！” 朗姆酒口感甜润，特别好下口，几轮觥筹交错后，一瓶见了底。麦克斯抢着把第二瓶开了，正在给杜克斟酒，突然看到杜克站身，顺便抓起桌上的一快面包，跑出了屋子。 “诸位继续吃，我去去就回。” 一出房间，杜克大步来到店面临街的橱窗旁。 那里，蹲着一个小姑娘。 小女孩十一二岁，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破棉衣，把脸贴在橱窗玻璃上，一直在向店内深情地张望。 其实，杜克早就发现她了，从他们进来不久，那位小女孩就出现在他的视野，自那以后他就有意无意观察着她，从小女孩的神态看，像是个流浪儿，而且一定饿坏了，只是那时候没上菜，杜克也就没有任何表示。 “嗨，小姑娘，要不要来一块面包？”杜克在她面前蹲下问道。 小女孩眼里露出贪婪的神情，先是迟疑，不过很快点了点头。 递过面包，小女孩犹犹豫豫接过，面包一到手，立即以极快的速度大咬一口。 灯光下，小女孩的脸庞有星星点点的泥垢，但脸庞很清秀，棕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双眼睛晶晶亮亮。 一边大嚼着，小女孩似是想起什么，忙道：“谢谢！” 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你怎么一个人呀，父母呢？” “死了。” 杜克的心微微一颤，本能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这么一会儿，雪大了起来，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那你住哪儿？” 小女孩扭头把目光投向长长街道的尽头，手一指：“我的家原本在前边，可房子没了，但有块地方还可以遮风挡雨，我就在那里搭了个小窝，可事实上那里一点也不好，我大部分时间就睡在离家不远的一家裁缝店门口。” “是因为街边更容易获得食物？” 女孩不好意思笑了笑，继续啃着面包，含混说道：“看样子今天这场雪不会小，我得睡回去了。” 杜克又问：“房子是被德国人炸了？父母也是在轰炸中被炸死的？” “算是吧。” 杜克奇道：“什么叫算是吧？” “我父亲是面包厂的工人，也是因为轰炸死的，但那是前年的事了，妈妈被炸死是在去年，那天我碰巧在外和同学玩，逃过了灾难。” 女孩说得平静，杜克心里却不是滋味，他语气轻柔下来：“难道就没人管你吗？” 小女孩答非所问：“我还有个哥哥……”她的语气充满自豪，手指向屋内的罗伯茨，傲然道：“我哥哥和那位长官一样，也是一名军人。” 杜克心一动：“那你哥哥怎么不管你呀，他是不是离这里很远？” “我哥哥是投弹手……” “轰炸机上的投弹手？” “嗯。”小女孩把最后一口面包送到嘴里，拍了拍手，“他也没办法，像我这样失去家的人太多，政府根本忙不过来，不过困难总会能解决的，政府已有工作人员找到了我，承诺正在想办法。” “可你一个小女孩，没人照顾怎么生活下去啊？” “那又如何？需要帮助的人太多，我起码还有个疼我的哥哥，相比太多的孤儿，我已经够幸运的，再说，政府只要一有食物，也会沿街发放，当然量总是很少。” 小女孩说得满不在乎，杜克不禁暗暗敬佩她的豁达。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勒·安琪拉，安琪拉是我的名字，米勒是我的姓，我爷爷的爷爷是个磨坊主。” 杜克知道英国人也有把姓放前名放后的习惯，和中国差不多。 杜克略一思索，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安琪拉：“你是个非常坚强的小姑娘，祝你好运，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是两百美元，以后需要什么可以买点。” 没想到安琪拉连忙摆手：“先生，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我不能收你的钱。” “拿着！”杜克脸一板。 “先生，我真的不能要这笔钱，太多了，如果你实在想给的话，就给我……10美元吧……咦，先生不是英国人？” “美国人。” “难怪你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美国人。” 杜克抽出一张，再次送到小女孩面前：“那就给你一百美元。” “一百美元还是多了，我收了你的钱我的良心会不安的，因为我没办法还你，再说，我的哥哥也会骂我。” 杜克哈哈一笑：“只要你不告诉你哥哥，他又不知道！” “我从不骗我哥哥。” 杜克有些无语，只好从兜里找出一张10美元面额的拍到她手里，气呼呼道： “吃亏的是你，你真的很傻。” 安琪拉灿烂一笑，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谢谢，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杜克。” “谢谢杜克先生。” “不客气。”杜克轻笑道，“我和你哥做的差不多的工作，我是开飞机的。” “天哪，真的吗？”安琪拉满脸惊喜，“我最佩服飞行员了。” “为什么？” 安琪拉不假思索道：“只有飞行员可以开战斗机，狠狠教训那些可恨的德国人，他们的轰炸机大摇大摆闯入我们的国家，从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房子被炸毁？” 第139章 伦敦夜袭 “小姑娘，你应该没吃饱吧，要不要跟我进去再吃点？” 安琪拉咽了一口口水，有犹豫之色，显然她的内心在斗争。 “你是个大孩子了，别不好意思。”杜克干脆拉起她的手，把她带进了店里。 当一个人连饥饿都解决不了的时候，之于一块面包的渴望，远甚于一切。 屋内的几人早就透过橱窗知晓了一切，一看杜克带进一个小姑娘，连忙让出座位。 “兄弟们，她叫安琪拉，家没了，父母被德国鬼子炸死，只剩下一个哥哥，是个投弹手。” 安琪拉见所有人都在看她，有些害羞，连忙低下头揉搓着衣角。 杜克给她切了一块烧鹅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罗伯茨忙问：“安琪拉，你哥哥在哪个部队？” 安琪拉摇摇头：“我不知道长官，但我猜离伦敦市区不远，因为我哥哥偶尔也会花半天时间回来看我。” 杜克插话进来：“罗伯茨上尉，他哥哥是投弹手，应该属于轰炸机机组人员，伦敦附近有轰炸机部队吗？” 罗伯茨思索着说道：“在伦敦附近驻防的只有第四轰炸机大队，下辖107、109等五个轰炸机中队，或许，她哥就在其中某个中队。” “方便的话，能不能说说你们英国轰炸机部队的情况？” 罗伯茨略显迟疑：“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设有轰炸机司令部，下有33个轰炸机中队，共有5个轰炸机大队，分别是第一到第五轰炸机大队，编制分别是大队、联队、中队、小队，这一点和其它的国家不一样，其中，只有第一轰炸机大队部署在境外法国。” 杜克忽然想起一事：“如今你们英国服役的轰炸机是什么机型？” “最早用的是轻型和中型轰炸机，有巴特尔式，布伦海姆式，汉普顿式和惠灵顿式，后来发现作战半径太小，淘汰了几种，只剩下惠灵顿式中型轰炸机，后来又入列了几款重型轰炸机，以四引擎为主，现在用得最普遍的是斯特林式重型，最大航程3000多公里，突袭德国本土没任何问题。” 杜克又问：“我们不是通过租借法案援助了一批米切尔吗，现在怎么样了？” 罗伯茨叹息一声：“我们的飞行员并不喜欢你们的轰炸机，总体评价也不高，认为自卫火力欠缺，还有射击死角。那一批轰炸机现在是90轰炸机中队在用，主要是用于远程海上巡逻。” “唉，要是能开一开你们的重型轰炸机就好了……”杜克搓了搓手，转头发现安琪拉并未动刀叉，而是听得津津有味，连忙招呼道：“安琪拉，你快吃，别管我们。” 一边聊着，几人很快又把一瓶朗姆酒干掉。 看大家吃的差不多，杜克叫来服务员：“小姐我需要买单，我只有美元，顺便给我来十块脆皮面包，用盒子打包。” 服务员无奈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先生，你要的脆皮面包太多了，我们都是限量供应，最多给你三块。” “甭废话，三块就三块，马上给我拿来。” 服务员很快拿来装好面包的盒子，并说道：“一共消费98美元。” “这么便宜？”杜克本能地喃喃一句。 罗伯茨瞪了他一眼：“已经很贵了好不好，这差不多是我一个半月的薪水！” 杜克做了个吃惊的表情，掏出一大把钱，从里面抽出一张最大面额的附带夹了一张10元小钞塞给服务员，并把声音提得高高的：“不用找了，再补你10美元小费。” 服务员一双眼睛顿时放出惊喜的光芒，就差磕头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先生是我遇到的最大方的好人！” “是吗？”杜克根本不理罗伯茨喷火的目光，把包好的面包盒推到安琪拉面前，“安琪拉，这些食物你收下，本来想多给你一些，可他们只卖给我这么多。” “我该怎么谢你，杜克先生？”安琪拉一脸受宠若惊。 “不用谢！”杜克率先站起，刚准备迈步，突然，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响彻耳畔—— “呜——呜——” 几位美国客人还没回过神来，安琪拉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有空袭！” 这种警笛声罗伯茨也没少听到，跟着喊道：“快跑！” 俄顷之间，在座的两位英国人已冲出屋子，店内其他的食客也开始拔腿快跑，小小的店内乱成一团。 接着是杜克和麦克斯向外狂奔。 唯有奥古斯塔和贝西面面相觑。 这一生中，杜克和麦克斯还算好，他们在珍珠港事件中听到过防空警报，不过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所以反应不够迅捷，而奥古斯塔和贝西从没有经历过如此场面，根本就无所适从。 百忙中杜克在人群中站住，大喝道：“二位快跑呀，犯什么傻！” 奥古斯塔和贝西并不认为空袭有多可怕，闲庭信步走出店内，不慌不忙道：“跑？跑哪儿去？” 罗伯茨和安琪拉停下脚步，明显是在等他们，罗伯茨回头焦急道：“当然是去地下防空掩体！” 奥古斯塔还在磨磨蹭蹭，空气中突然传来呼啸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在远处某个地方炸响。 透过厚重的夜色，骤见远处升腾起一大团红色的火光。 众人还在发愣，仿佛就在一瞬间，此起彼伏的接连爆炸声从天而降，且，这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大街上，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了很多人，在漫天的雪花中，他们亡命一般奔跑着。 看几人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安琪拉一跺脚：“快跑呀，我知道附近有个地铁站入口，你们跟我来！” 安琪拉年纪虽小，但跑动起来可一点不含糊，她小小的身躯如一支离弦之箭，先是沿着大街向北跑了几百米，一扭头，带头钻进一个小巷子。 仅仅一会儿功夫，火光四起，烟霾裹挟起白色的雪花将伦敦的天空遮掩得灰蒙蒙一片。 “轰隆隆……” 终于有几颗高爆炸弹在数百米开外落下，巷子里疾行的数人分明感受到劲急的气浪，每个人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他们清晰地听到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第140章 投弹手托尼 咻——咻—— 头顶上突然传来挤压空气的声音。 “趴下！” 杜克嘶喊一声，目光中，五六米开外的安琪拉还在奔跑，对杜克的这声喊叫置之不理。 杜克不假思索，一个腾跃扑上前去，生生将对方扑倒在身子底下。 恰在这时，一排炸弹从天而降，在前方数十米开外砸下，几乎同一时间，排山倒海的爆炸声不绝响起，一朵朵猩红的火光在这片建筑群中连绵绽放，如同盛大的焰火点亮了墨色的夜空。 伴随而来的，是建筑物被爆破的巨响，以及腾起的厚重烟霾，无数的物件在空中穿梭，纷乱的呼啸声摄人心魄，紧接着，掀飞的碎砖残瓦倾如雨下，瞬间把杜克没头没脑埋住，杜克只感觉胸口一窒，浑身又麻又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哐当！” 一块一尺见方的残破混凝土预制块紧贴着杜克的脑袋砸在石板地面上，只弹跳了一下便不动了。 警报声还在啸叫，轰炸机嗡嗡的引擎声渐渐远去，杜克把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抬起，极目处，到处是冲天的火光，而这条狭长的小巷已然一片狼藉，有坍塌的墙壁横亘在巷子中央。 远处，依稀传来哭泣声。 杜克一骨碌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杂物，喊道：“大家还好吗？” 在得到众人断断续续的回应后，杜克放下心，伸手将安琪拉拽起。 “杜克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安琪拉轻声说道。 “你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人们从地上站起，来到杜克周围，一致开始声讨德国人的暴行。 不远处的街上响起救火车的警笛声，一行人越过趴倒的断墙出了巷子，来到另一条大街上。 这里的情况更糟，熊熊的火光中，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一眼望去，街面上到处是散布的弹坑，两边的建筑大片大片损毁，有些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屋顶，木质电线杆东倒西歪，废墟上人影绰约，有人在放声痛哭。 “看，那边就有一个地铁站入口。”安琪拉手臂遥遥一指街对面。 一行人跨过大街，眼前出现了一个地铁站标志，地下通道透出灯光，安琪拉带着众人正要走下去，杜克忙道：“安琪拉，你先下去躲躲，我们就不去了，另外，我想和你说声再见。” “再见？你们不下地铁站躲避？”安琪拉紧紧抱着面包盒子大声询问。 “我们得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帮助，是不是诸位？” 众人连连附和。 安琪拉不无担忧道：“万一再次遇上敌机轰炸怎么办？” “我觉得德国人的轰炸已告一段落，起码，这里他们不会重复轰炸了。” 安琪拉想也没想：“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话完，她率先走在前面。 数百米后的一处废墟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坐在地上啜泣不止，她的怀里搂着一个男子，满身是血，已经断了气。 几人也不知如何安慰，索性继续前行。 又是一处废墟上，三四个男子手拿工具正在挖掘着什么。 罗伯茨上前问道：“有什么麻烦吗？” “有人被埋在里面。” 众人二话不说，立即加入到救援的队伍，就连小小年纪的安琪拉，也放下面包盒，开始吃力地搬砖。 二十分钟后，废墟被清理地差不多，里面终于露出一个人的身体，众人小心翼翼把那人抬起，却发现全身冰凉，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当得知废墟中只埋有一人后，杜克准备再去其它地方转转。 几人回到街上，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发出激动的呐喊：“安琪拉，是你吗？” 安琪拉身子一震，迅捷转身，目光一投去，马上惊喜叫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你让我好找！”说话的是个穿着英国空军制服的青年中士，一个大跨步冲到安琪拉面前，躬身一把把她紧紧搂住。 他的眼里竟有泪光，话语充满感慨：“这是我找你的第四条街，我去家附近找过你，家门前的大街每一处角落都找过，就连地铁站里也找了，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对不起，哥哥。” 杜克推测眼前的青年便是安琪拉嘴中的投弹手，心松一口气，等到两人分开，上前一步道：“中士，你来了正好，我们可以把你的妹妹放心交给你了。” 青年这才醒悟过来，抬眼扫了扫众人，最后把眼睛盯在穿着陆军制服的罗伯茨上尉身上：“你们是谁，怎么会和我妹妹在一起？” 安琪拉飞奔来到杜克面前，把身子靠在杜克身上，抢口说道：“这位是杜克先生，美国人，还是个飞行员！” “飞行员？美国人？”青年一脸疑问，“美国人怎么会在英国？” 杜克正欲作答，安琪拉迫不及待又道：“杜克先生请我吃了一顿饭，还有烧鹅，我今天吃得好饱，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还有，刚才的轰炸如果不是他把我扑倒保护住，我说不定就见不到你了……对了，他还给了我10美元……” 青年打断了安琪拉，几乎是喝问道：“杜克先生，你一个美国人为何要对我妹妹这么好？” 杜克清了清嗓子：“我也有个妹妹，虽然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军人，但我绝对不会让我妹妹流离失所、每天饥一顿饱一顿。” 青年先是脸有羞愧，不过很快隐去，冷哼一声：“我大英帝国可不比美利坚国，在大是大非面前，大英帝国从不做骑墙派，当德国人攻占波兰，我们是第一个对德宣战的国家，而美国呢？除了观望，大发战争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聊以自豪的地方，如果不是日本人粉碎了他们的美梦，美国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观众。”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青年并不过瘾，又补充一句：“当今世界，我最瞧不起两个国家，一个是蝇营狗苟的苏联，一个是自私自利的美国，当希特勒露出獠牙的时候，苏联还在幻想和德国人瓜分利益，而美国呢，谁也不得罪，通过高价倒卖物资和武器大发战争横财！” 罗伯茨叱喝一声：“中士，你太放肆了！” 青年冷笑着，似不买他的账。 杜克并不生气，对罗伯茨摇摇手，微微一笑：“可是中士，这与我帮助令妹有何关系？” 青年一时语塞。 杜克不慌不忙道：“中士，美国的林肯总统曾说过一句话，强权即真理，这句话到现在依旧适用，未来还会继续施加影响，假如自身实力不强，任何抱怨都毫无道理！” 安琪拉已感觉到哥哥的怒气，尽管她不清楚怒从何来，她生怕哥哥再冲撞眼前这位对自己很好的远方客人，杜克话音一落，她忙不迭扑到哥哥身边，摇了摇他的手臂，嘴里怯怯道：“哥……” 青年猛然醒悟，心中旋即有了歉意，声音低了下来：“杜克先生，谢谢你的赐教，我叫米勒·托尼……” 青年主动伸出右手：“谢谢你帮我妹妹做了这么多，我为我的冒失道歉。” 杜克与他相握，爽朗笑道：“托尼中士没有错，你的话我大体认同，战争摧残的不仅是人的生命，还有意志，这就是它的残酷性，你的家庭境遇我通过安琪拉已略知一二，这个时候，你作为安琪拉的精神支柱，一定要坚强！” “杜克先生的忠言，我铭记在心！” 安琪拉灿烂笑了，把手中的面包盒子递给托尼：“哥哥，你还没吃饭吧，这里有杜克先生送我的脆皮面包。” “哥哥吃过了。”托尼手里也有个盒子，把它塞到安琪拉手里，补充道：“这是哥哥给你带的烤羊腿，你拿着。” 托尼抬起头，恭恭敬敬道：“杜克先生，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杜克指了指罗伯茨：“不用，我们有英国朋友照顾，好了，我们该走了！” 托尼急忙道：“既然你是美国飞行员，能问一下你们到英国有何贵干？” “和你一样，一切为了胜利！” 安琪拉冲上前来，在杜克面前一个急刹，犹犹豫豫道：“杜克先生，你……能抱抱我吗？” “当然！”杜克把她轻轻拥起，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比你哥托尼大不了几岁，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哥。” 安琪拉先是扫了一眼托尼，很快鼓起勇气：“哥！” 杜克点头，笑吟吟道：“我有个上高中的妹妹，她也不介意多个妹妹。” 安琪拉笑得更开心了：“真心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其实世界并不大，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美国境内，没想到一天后我已在伦敦的街头，并且亲眼见识了德国人的疯狂轰炸，我相信今后会相逢的。” 托尼即刻问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自己驾驶飞机飞来的英国？” 杜克未置是否，一旁的麦克斯自豪满满道：“没错，明天的所有英国报纸会在头版头条刊登这方面的消息，我是机枪手麦克斯！” 第141章 饱和轰炸拥趸者 片刻之后，政府派出的人员开始参与救援，不时看到街道上消防卡车呼啸而过，从四面八方涌现的市民自发奔赴一个又一个救援现场。 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到处白皑皑一片，满目疮痍的城市披上了银装素裹，猛地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几人很担心这轮轰炸会不会波及下榻的酒店，不由得加快脚步。 一踏上酒店所在的那条街，远远就看到矗立的酒店，几人心中不由暗松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罗伯茨叫醒杜克，加上麦克斯一起三人在餐厅吃完早餐，匆匆下了楼。 经过一夜的飞雪，厚厚的积雪深及膝盖，虽然还是清晨，街上已有铲雪车忙碌的身影。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是个空军少尉，一直候在车旁。他一见杜克现身，连忙一边笑着问好一边帮杜克打开后座车门。 三人登上车，轿车旋即开动。 “少尉，我们去哪儿？” “报告长官，去伦敦东郊的第四轰炸机大队，那里有一千多名的官兵非常希望能亲耳聆听到上尉的空战经验。” 杜克不再说话，把目光投向窗外，街两边随处可见呈破败状的建筑，偶尔还能看到里面倚墙搭建的简易帐篷，显然，有不少人居无定所的人在此安家。 “也不知那个小女孩这一夜怎么过的？” 杜克轻轻念叨一句。 罗伯茨接话道：“放心吧上尉，这样的轰炸又不是一两次，英国的民众早已习惯了在恶劣的环境中苦中作乐。” “但愿吧。” 汽车迎着朝阳升起的地方一路向东，半小时后出了伦敦市区，在满是积雪的乡村道路上又艰难行进了一个小时，最后来到一处营房前。 少尉按了一下喇叭，营房里走出一位校官，他对少尉嘱咐几句，少尉继续驱车。 没多久，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分明就是隶属第四轰炸机大队的机场，放眼看去，有人在清理跑道上的积雪，有人在从机库中牵引战机。更远处，已然停放了一百多架大型轰炸机，从机身干净的反光看，像是刚刚被拖拽出来，穿梭的地勤人员正在给所有的战机做战备，装满航空炸弹的拖车一辆接一辆从掩体里开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 杜克忍不住问道：“少尉，你们今天是不是有行动？” 少尉点点头，恨恨道：“英国可不是好欺负的，德国人昨天轰炸了我们的伦敦和威斯敏斯特，我们总要还以颜色，可不能惯着他们。” 麦克斯莫名兴奋起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目前，我们的轰炸还是尽量安排在夜间，估计吃完晚饭就该动身了。” 紧挨着跑道的开阔地上搭建了很多的帐篷，轿车在一间孤零零的大型帐篷房子前停下，几人才下车，帐篷里马上走出一众人。 为首的竟是一名佩上将军衔的军官。 那人人未至声先到：“欢迎美国朋友杜克上尉！” 杜克机械地走到他面前，抬手敬礼。 “长官好！”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英帝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的最高指挥官哈里斯。” 杜克怔了怔，脱口说道：“您就是阿瑟·特拉弗斯·哈里斯将军？” 哈里斯明显一愣：“你知道我？” 杜克郑重道：“大名鼎鼎的阿瑟·特拉弗斯·哈里斯谁人不知？” 哈里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哦？我有这么出名吗？上尉该不会是恭维我的吧？” “我可以对天发誓！” 杜克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他依据的只是前世的记忆。作为那一世同为空军军种的杜克而言，他对这名二战中英国空军唯一的授勋元帅早闻大名，尤其是他提出的饱和轰炸理论，对改变整个二战战局起到了深远的影响。 同时，他也是把空军上升到战略地位的鼓吹者，且是热衷于对城市无差别轰炸的实践者。 “外面冷，咱们进去说。”哈里斯亲昵地拽起杜克的手臂，把他引进帐篷内。 里面的人更多，大部分都是军官，一张大的桌子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图，像是在进行战情研究。 “哪个小伙子去帮美国朋友准备一杯热饮？” 哈里斯扯了一嗓子，笑眯眯看着杜克，扬了扬手中的一张报纸，哈哈道：“本来昨天安排我去机场迎接杜克上尉并代表皇军空军发表讲话，无奈有一项作战计划实施在即，实在分身乏术，不然今天的头版上我也能刷一刷存在感。” 麦克斯眼巴巴看着哈里斯手里的报纸，极为小心说道：“将军，这张报纸上都说了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哈里斯微笑着把报纸交到麦克斯手里。 杜克随口一问：“英国皇军空军是想对德国本土进行打击吗？” “没错！”哈里斯斩钉截铁应道，眼睛在杜克脸上逡巡片刻，蓦然无由兴奋起来，“有传言说，杜克上尉在美国很受人喜欢，尤其是几位华府的高阶将领，不仅欣赏上尉的勇敢，还折服于你时不时的妙论！上尉，我现在遇到难题了，能否替我排忧解难？” 杜克扭捏笑道：“我与将军并无芥蒂，将军一定要羞辱我吗？” 哈里斯板起脸：“上尉，我是认真的。” “既然如此，将军就直说了吧，我或许能够提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爽快！”哈里斯略一迟疑：“目前而言，大英帝国的航空兵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困惑：是放弃通过战略轰炸战胜敌人或使敌人丧失作战能力的梦想，还是解决发现目标的难题、恢复对德国必不可少的工业目标的‘精确轰炸’？或者是用对德国大都市的轰炸迫使平民意志崩溃拒绝再战来代替对工业目标的轰炸？” “将军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采用‘精确轰炸’还是‘无差别轰炸’？” 哈里斯连忙附和：“是的，精确轰炸涉及难点太多，极难做到，可无差别轰炸到底有没有显著的效果，我们谁也不能断下结论，这就是我们的困惑。” 哈里斯说完，期待地看着杜克。 杜克的心中的理想答案是无差别轰炸，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亲历了昨夜的大轰炸，杜克看到了太多的平民死于战祸，而无差别轰炸的最大特点，就是不分军民、不分普通设施和战略设施，无区别对待，以瓦解意志为第一选项，这势必会造成更多无辜群众的死亡。 但杜克知道，眼前的这位指挥官就是无差别轰炸的坚定拥趸者。 正是他奉行的无差别轰炸和饱和轰炸，使得他在历史赢得了两个绰号：轰炸机和屠夫。 杜克大胆迎着哈里斯的目光，故作轻松道：“将军，你是英国皇家空军的战略制定者，这个问题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坚信无差别轰炸会最终赢得胜利！” 哈里斯眼睛一亮：“说说你的理由！” 杜克快速说道：“昨天有幸听到了海军坎宁安将军的教诲，他认为敌我双方战争制胜的关键因素是民众的决心，事实上，德国人也认识到这一点，否则，他们也不会对伦敦等多个英国城市密集轰炸，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目的便是摧毁民众的战斗决心逼迫英国人放弃抵抗。” “上尉，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顿了顿，哈里斯又道：“我自以为这是当前针对纳粹政权最适合的战略，希望上尉回去后说服你的上司，对不可一世的日本人也以儆效尤。” “嗯，好的将军。”杜克愉快地答应了。 哈里斯话锋一转：“不瞒上尉，空军参谋部已同意了我的作战计划，命令我轰炸机部队恢复全面军事行动，把目标锁定在德国的城市居民，为此，我列出了18个城镇作为第一阶段的空袭目标。唯一遗憾的是，当前德国人的BF109战机是个很麻烦的对手，对于缺少了护航的轰炸机编队来说，白昼轰炸生还率太低，只能采用夜间奔袭。” 第142章 战斗盒子 有人给杜克递来一杯咖啡。 杜克轻抿一口，不慌不忙道：“我觉得不管是BF109战机及它的改进型也好，还是FW190也好，之于一支轰炸机编队来说，都不是可怕的对手，反而是地面上的防空炮火，最可能造成大范围的杀伤，我一直在苦思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可惜没有什么良策。” 哈里斯紧紧盯着杜克：“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对付敌人攻击机的办法？” “嗯。” 哈里斯心中一喜，脱口道：“上尉，方便说来听听吗？” 杜克四下看了看，发现在会议桌的尽头悬挂了一块用于战情分析的黑板，毫不犹豫道：“将军，请随我来。” 来到黑板前，杜克自己动手把黑板擦干净，然后拿起一支粉笔，在上面一口气画了54个小圆圈。 在杜克画圈的时候，帐篷里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静静地看着杜克的一举一动。 54个小圆圈分上中下三组，每组18个。 杜克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环视一圈，扬声道：“诸位，每个小圆圈代表一架重型轰炸机，这54架飞机代表一个轰炸联队，它由三支箱型轰炸机编队组成，每支箱型编队18架战机。前一个编队和后一个编队之间有1.5英里的距离。这三支箱型编队分别飞行在高、中、低不同高度层上，飞行在中高度层的编队略微靠前，并引领着上方靠右位置的高层编队以及下方靠左的底层编队。这样的部署可使轰炸联队长达600码，宽1英里，纵深半英里，而其它的轰炸联队与前一个轰炸联队保持在6英里的距离。 同理，每支箱型编队也采用同样的策略，我把这种轰炸联队的编队队形取名为“战斗盒子”，任何一架胆敢闯入战斗盒子的敌军战斗机都将面对无数挺自卫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并最终被其撕成碎片！” 杜克话音甫毕，台下顿时炸了锅，所有人都面露惊喜，开始大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的上帝，这个主意真棒！” “有了战斗盒子，任何一架敌机只有绕着走的份儿！” “战斗盒子最大的优点在于我们自己的战机距离恰到好处，火力不会误伤友军！” “天哪，我一直怀疑这个上尉浪得虚名，看来人家的确靠得是实力而不是运气！” …… 看到下面议论纷纷，入耳的全是溢美之词，杜克心中愈发得意，不由把目光投向哈里斯。 哈里斯此刻正在凝眉思考，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或许是遇到心算无法解决的难题，他干脆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好半天，他把笔一摔，猛然抬头，死死凝视着杜克，一字一顿问道：“我的朋友，这个战斗盒子真的是你独自思考出来的？” 杜克耸耸肩，面不改色道：“不然呢，我敬爱的将军？” 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既然孔乙己偷书不算偷算窃，我把后人的东西拿来占为己有凭什么不能心安理得呢？ 再说，这个所谓的战斗盒子理论还是那一世他考入飞行学校那会，他无意看到学校一名飞行教官模拟二战空战在某军事杂志发表的个人见解，当时，他尽管是一名战斗机学员，但觉得很有道理，这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哈里斯旋即道：“可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战斗盒子的编队，需要大量的实战为基础，否则，不可能有如此缜密的思考。” 杜克风轻云淡道：“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飞，而我偏偏就是那一位，再说，我已有三次实战的经历，一次是在珍珠港上空，一次是在西太平洋寻歼南云舰队，最后一次是在昨天越过大西洋后和德国的百舌鸟战机的遭遇战，对我来说，这是最凶险的一次，我差点就死翘翘，从侥幸逃生那时起，我的脑中一直在构思轰炸机群如何在没有战机护航的情况下进行自保，这不，才有了战斗盒子的想法？” 哈里斯心中有太多疑问，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还在西太平洋上参与了寻歼南云舰队？” 杜克晃了晃脑袋：“没错，当时我是太平洋舰队第八特混舰队企业号航母上侦察中队的飞行员，是我最先发现了增援威克岛的日本第二航空战队，并凭借一架载弹的SBD侦察机重创了日本的飞龙号航母，估计直到这个时候，飞龙号还在某个船坞上趴卧着呢！” 台下寂静一片，所有人都伸长脑袋听着杜克夸夸其谈，每张脸都充满了敬仰之情。 哈里斯也不例外，肃穆道：“这件事情，为何我没听说？而且，你们的媒体也无相关报道？” “当时，袭击珍珠港的南云舰队还埋伏在太平洋上，出于保密的原因没有对外披露。” 哈里斯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上尉，我一直认为皇家空军参谋部没有什么建设性的作为，如今，我改变看法了，他们把你推荐来我第四轰炸机大队与官兵见面，是他们近一年来做的最明智最伟大的决定，对此，我愉快极了。” 杜克装愣充傻问：“为什么？” 哈里斯一拍桌子，凛凛然道：“单是上尉的战斗盒子理论，就可以免去我无数官兵的无谓伤亡和大量战机的损毁，其战略价值不可低估！” 说完，哈里斯主动一把握住杜克的手，颤抖着声音：“我代表轰炸机全体官兵感谢杜克上尉的伟大贡献，你的慷慨英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 话一说完，哈里斯不再看杜克，扭头对一帮军官道：“轰炸机司令部的作战参谋们，接下来你们知道该做什么了吗？” 一名上校小心问道：“细化战斗盒子的阵型？” “完全正确！你们马上根据我们的斯特林式重型轰炸机的各项参数，包括巡航速度、最大攻击速度、机载武器的射程射速等，研究制定出一套最适合我斯特林轰炸机的战斗阵型，对了，此次奔袭德国，就严格执行此方案！我相信，德国鬼子的战机再先进、再速度快，在我们的战斗盒子面前，都是温顺的羔羊！” 布置完一切，哈里斯看向杜克，笑眯眯道：“剩下的时间，将由我亲自领上尉去和我们轰炸机机组人员见面，希望你不要藏私哦？” 第143章 新兵蛋子 两辆汽车在一栋简易的礼堂前停下。 哈里斯携杜克一边下车一边漫不经心问道：“昨夜德国人空袭伦敦，你们没遇上麻烦吧？” “有惊无险，当时想去地铁站躲躲，在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碰巧敌机投弹，幸好离爆炸点稍远，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爆炸气浪。” “从去年九月起，德国人一次都没有轰炸我们的城市，我怀疑这轮轰炸是因由你们的到来而引起，是德国人在报复！” “因为我们白天干掉了他们的一架百舌鸟？” “准确说是两架，你们的米切尔离开后，接应你们的两架皇家空军歼击机又打下一架。” 杜克又问：“你们的喷火和飓风相比德国的BF109和FW190作战性能怎么样？” 哈里斯不假思索道：“各项性能综合来看不相上下，只是德国人的护甲要强于我们。” 说话间，一行人走进礼堂，里面黑压压坐满了人。 哈里斯带着杜克进了主席台一侧的房间，微微一笑：“杜克上尉，从现在起这方舞台属于你，我也是你的听众。” 杜克抓了抓头发：“可是，你我讲什么呀？” “自由发挥！”哈里斯挥挥手，“听说你还在你的国家推销过战争债券，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口才，你就讲讲你的经历，以及在临战时的心态，重点是树立我们机组人员的必胜信心，还有，必须强调一名军人对国家的奉献精神，设法消除他们对死亡的恐惧，说到死亡，我们有太多的新兵蛋子，今晚的长途奔袭是他们的第一次实战，唯有看淡生死才能不辱使命！拜托了上尉！” “是，将军，我尽量。” 主持人是第四轰炸机大队的司令官，他引着杜克走上主席台。 一番介绍后，杜克开始作报告。 哈里斯说得没错，这样的报告会对杜克来说小菜一碟，在经过美国本土各大城市无数场报告会的锤炼后，如果不给他时间限制，他可以夸夸其谈一整天，都不带中场休息的。 杜克绘声绘色，从一名普通的糕点师说起，大谈特谈珍珠港那次空战的思想活动，再到孤身在西太平洋上寻歼南云舰队详细过程，然后是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刻苦学习战略轰炸机的驾驶技术，最后讲到昨天上午在英国边境与三架百舌鸟的鏖战，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直说得吐沫横飞、口干舌燥。 如雷的掌声中，杜克总算走完了程序。 接下来，是哈里斯发言，他的讲话全是围绕着战前动员。 乘着哈里斯发言的机会，杜克把目光掠向台下，他在试图找到米勒·托尼的身影。 果然，他在最后几排看到了托尼。 之所以能从近千人的参会者中一下子找到他，得益于托尼伸长着脖子，他像是怕杜克发现不了他，自始至终一直挺直腰板，并尽量抻起脑袋。 两人目光远远交汇，杜克微微一笑。 托尼随即也璀璨笑了。 会议结束后，杜克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朝托尼招了招手。 这个举动马上被哈里斯发现，他咦了一声：“上尉在我们第四轰炸机大队还有熟人？” “也是昨夜刚认识的。” 杜克简要将和托尼相识的过程说了，静候着托尼的到来。 托尼飞跑而至，一见面深情高呼一声：“哥！” 杜克一愣：“你叫我什么？” 明亮的灯光下，杜克这才发现那张脸充满稚气，显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你是我哥啊！”托尼一脸兴奋，“既然你允许我妹妹安琪拉叫你哥，自然你也是我哥！” “好吧，我不介意多收个小弟。” 哈里斯见此一幕，也很高兴，笑吟吟道：“中士，能攀上杜克上尉这层关系，我以后让人给你单独开后门，只要你好好表现，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托尼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谢谢将军！” 哈里斯拍了拍杜克的肩：“上尉，你们聊，我在作战室等你，我与你一见如故，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 哈里斯一走，托尼不再局促，立即熟络得如同故人，一把抱住了杜克。 杜克笑着推开他：“好了，我已答应做你哥，不用套近乎了。” “真没想到，我昨晚见到的居然是美国的大英雄，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很惭愧对你说的那些话，昨天走时，我妹妹还念叨你，说……说……” 托尼扭捏笑了，不好意思再往下说。 杜克追问：“说什么？” “安琪拉说，如果这个世上有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杜克心中一暖，不禁有些失神。 他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杜楚是原主的妹妹，我能不能也收个属于自个的小妹妹？’ 思绪正在游动，托尼面色一肃：“上尉，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少废话，快说！” 托尼忧色忡忡道：“今天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如果我回不来，我希望由你亲口把这个消息带给安琪拉。” “胡说！”杜克脸一沉，“还没有正式战斗，你就患得患失，这哪是一名士兵该有的心态！” 托尼脸一红，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很害怕……” 杜克心一揪，忙问：“你是机组的投弹手，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吗？包括心理的疏导？” 托尼立即哭丧着脸：“统共才飞了三次，其它的都是模拟训练，更别说心理疏导了！” 杜克愤然问道：“三次训练就改实战？你还是个十足的嫩瓜蛋子，英方这么做不是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听说轰炸机士兵的战损率最高，高到百分之三十以上，兵员补充根本来不及！”托尼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杜克大哥，所以我才觉得凶多吉少……” 杜克略一思索，断然道：“不行，我得向哈里斯将军提建议，起码你这次不行……” “别！”托尼一声叱喝，“杜克大哥，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当逃兵，虽然我害怕，可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妹妹……” 杜克还在迟疑，托尼哀求道：“求你了杜克大哥，千万别和上头说，这不是我的本意！” 杜克心很痛，牙齿一咬：“我答应你，不过，我绝对不会给你捎什么狗屁的信！有什么话你当面对安琪拉说，与我无关。记住，我只是一个外人，作为安琪拉的哥哥，你必须担负起她的未来！” “好的！” “大声点！” “是！” 告别托尼，杜克莫名觉得心情特别沉重。 第144章 老鹰中队 出了礼堂，杜克突然萌生出想去机场看看英方服役的重型轰炸机的想法。 把想法和罗伯茨和麦克斯说了，三人一拍即合。 那名负责接待他们的少尉二话不说，立即带着他们驱车前往停机坪。 来到机场，进入眼帘的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跑道上停满了各类补给车，地勤人员正忙于给战机装弹补油。 第四轰炸机大队有两种机型战略轰炸机，斯特林式和哈利法克斯式，都是四发战机，其中以斯特林式为主，接近200架，足以编成三支战略轰炸联队。 任何一名飞行员对没见过的战机总是充满好奇，杜克也不例外。 “少尉，我能登机看看吗？” 少尉在征得地勤指挥官的同意后，点了点头。 杜克从机腹的梯子爬上了飞机，仔细观摩了舱内的驾驶操控、机载武装、电子设备等系统，得出了这款战机的自卫是最大缺陷的结论。 设计者为了多载弹，牺牲了大部分必要的火控武器和护甲。 下机后，杜克又叫住了一名地勤，详细询问了斯特林式轰炸机的各项参数。 它的升限1.7 -2.3 万英尺，最大时速270英里，最大载荷航程1810-1930英里。可载炸弹5000-1.4万磅，核准乘员7人，正副驾驶各一，领航员一名，投弹手一名，三名机枪手。 杜克这才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刚爬上车，一辆吉普风驰电掣而来。 一名士官大声道：“杜克上尉，哈里斯司令传话，作战室有两个熟人人找你！” “找我？熟人？”杜克愣住了，“英国我怎么会有熟人？” 心中一肚子疑问，来到作战室，帐篷外早就候着两人，杜克凝目一看，顿有见了鬼的感觉。 “马里奥、乔伊斯，你们两个狗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杜克使劲扯起嗓子，飞快跳下车。 两人正是美军陆航驻珍珠港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战斗机飞行员马里奥和乔伊斯，在他重生珍珠港第一天，曾与他和罗伊一起升空迎战日本战机的进犯。 杜克脚一落地，马里奥和乔伊斯同时赶到，马里奥和乔伊斯一人挥起一拳，砸向杜克的胸口。 杜克也不躲闪，硬着头皮接住。 他眉头一皱：“俩狗日的，又不是仇人，用得着下这么重的狠手吗！” “杜克你个混蛋，这一拳我都觉得太轻，恨不得拿刀捅你！” 乔伊斯亮了亮手中的报纸：“特么的，要不是看了今天的报纸，我都不知道你来英国了！为了打听你，你知道我们打了多少通电话吗？” 马里奥接着道：“看把你能耐的，驾机飞越大西洋，这在一个多月前，我想都不敢想，我就纳闷了，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我甚至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原来我们所认识的杜克，而是某个外星生物打入地球的间谍！” 一旁的麦克斯忙不迭附和：“是哦是哦，我也这样想的。” 乔伊斯并不识得麦克斯，但马里奥和他有过两面之缘，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尖叫起来：“杜克兄弟，这世界怎么啦？你怎么会和你的情敌混在了一起？” 麦克斯讪笑着刚要解释，杜克眼睛一瞪：“怎么哪儿都有你？这里没你什么事，少插话！” 接着，杜克对马里奥和乔伊斯脸一板：“别说那些没用的，快告诉我，你们凭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鹰中队啊！”马里奥不紧不慢应了一句。 “老鹰中队？”杜克好像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一时想不出来，一旁的少尉忙道：“二位是老鹰中队的飞行员？” 马里奥答道：“没错，我们是美国志愿中队的飞行员。” 经这么一提醒，杜克猛然想起在二战初期，英国的确存在一支美国志愿飞行员中队，但细节并不了解太多，只知道这支志愿中队取名鹰中队，取名的灵感来自于美国国会图标上的白头鹰标识。 杜克骤然来了兴趣：“二位，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这次是乔伊斯先说：“我从檀香山医院出院之后，陆航以我腿上有旧伤为由，剥夺了我飞行的权利，要把我转入地勤，你也知道，飞是我毕生的梦想，心中不爽我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提出了退役申请，批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查尔斯·斯威尼的一战老兵，他是拉菲耶特飞行小队的仰慕者，在得到英国当局的许可下，一直在努力组建一支由美国人构成的飞行员中队，毫无疑问，我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甚至都不用培训就可参加实战。就这样，我在他的帮助下，搭乘了一艘英国商船来到了英国。” “你呢，马里奥？” 马里奥侃侃道：“我和乔伊斯不太一样，他加入英国空军时，国内的政治气氛还很浓郁，军队和政府严格执行中立法案，参加鹰中队的美国人必须首先加入英国和加拿大陆军，然后才能争取转入英国皇家空军，但这种状况随着德国在去年年底对美宣战后迎来了彻底转变，军队可以自发组织志愿者加入鹰中队，我是和陆航十四驱逐机大队的几名飞行员主动申请的。至于原因嘛，第一是受到乔伊斯的启发，第二嘛，……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杜克脸有困惑。 “有人说过，军人生来就是为了战斗，我不想再碌碌无为，尤其是自从珍珠港事件后，你一路平步青云，金钱、美女、晋升一样不缺，我承认我嫉妒了，我必须振作起来。放眼太平洋战场，陆军航空兵的用武之地有限，而欧洲战场战云密布，尤以英国是战场的主阵地，所以我来了！” “说说来英国之后的情况。” 乔伊斯道：“时至今日，老鹰中队在英国共建有三支中队，除了指挥官，队员都是清一色的美国人，分别是第71中队、121中队、133中队，归属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指挥，就在我们刚来不久，老鹰的三支中队划归第四战斗机大队。” 杜克再问：“你们俩在一起吗？” 马里奥道：“巧了，我们二人都在133中队。” 杜克心中依旧有不少疑问：“鹰中队主要任务是什么？” 乔伊斯抢着答道：“我们鹰中队的主要任务是保卫英格兰，同时也参与护航，比如说，昨夜德国人空袭伦敦和威斯敏斯特几座城市，我们的鹰中队就升空迎敌，尽管击落了几架德军He—111轰炸机，但还是被对方突进来了，不过，这次空袭损失不是很大。” 马里奥接口道：“在护航方面，我们除了保护过往的商船队，还参加皇家空军的轰炸机编队的远程护卫，去的时候把他们送走，回来的时候再去迎接。” 说到这儿，马里奥忽然低下声音：“今晚第四轰炸机大队的‘马戏团’行动，鹰中队将会一起行动。” 杜克点点头，又想起几个问题：“你们的驻地在哪里？还有，你们开什么战机？” 马里奥道：“英国空军战斗机司令部按地域划分各个大队，我们美国第四战斗机大队隶属于东方大队，负责的城市有伦敦、乌克斯布里奇、多佛、南安普顿、朴茨茅斯，基地很多，有北部森林基地、伦敦北基地、童帽山基地、伦敦南基地、马特夏姆?希斯基地、南部海角基地、德布登基地和大萨普福德基地等。我们133中队在童帽山基地……至于开的战机，当然是喷火和飓风了。” 麦克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以前开的主要是美国的战斧P—40，现在开喷火和飓风，能行吗？” 马里奥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根本不搭腔。 乔伊斯对他却表现得很友好，连忙解释道：“英国皇家空军的理念很粗暴：如果一个人能飞一种战机，那他就能飞所有的战机。所以像我们这些正规的飞行员，只是简单培训了几次就能参加实战。美英两国对飞行员的要求区别在于，美国崇尚的是高学历飞行员，对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而英国不然，许多蓝领或底层工薪阶层哪怕只有高中学历，无需要进入专门的飞行学校，只要身体还凑合，照单全收。就拿视力来说，美军的飞行员视力必须达到2.0，而英国呢，戴上眼镜达到飞行员要求的视力就行！” 第145章 美英空军合作 交谈间，帐篷里参会的军官们蜂拥而出，开始陆续离开。 哈里斯叼着一支烟斗走出帐篷，他满脸轻松，朝杜克招了招手：“今晚的作战计划全部安排好了，上尉，外面冷，何不进来再聊聊？” 他又把目光停在马里奥和乔伊斯身上，补充一句：“你的两位美国朋友也一并进来吧。” 杜克不便有悖他意，带着马里奥和乔伊斯走进了作战室。 至于麦克斯和罗伯茨，既然长官没点名，他们很识趣，随着少尉去别处转悠了。 一进房间，哈里斯引着杜克坐下，笑问道：“杜克上尉抽烟吗？” “抽的，偶尔会抽上几口提提神。” “那就好，那就好，我送上尉一件礼物。”哈里斯边说边从桌上的皮包里掏出一盒铁罐，推到杜克面前。 杜克扫了一眼上面的上面的牌子：朱迪斯医生。 杜克奇道：“将军，这是什么？” 看到杜克的神情，哈里斯笑了：“我猜上尉一定没用过，这是鼻烟，朱迪斯医生，大品牌，大英帝国最古老的鼻烟牌子，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它的第一家店G·史密斯就开在查林十字街，一般人都买不到，这盒鼻烟以辛辣和药香草为主，上尉要不要来点试试？” 杜克听说过鼻烟，但没有尝过，当即来了兴趣，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辛辣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满满的一罐粉末，杜克不知如何使用，求助地看了看哈里斯。 “少放点手掌上，使劲吸入鼻腔即可。” 杜克照做，用鼻子猛地吸了一口气。 顿时，鼻腔异常难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杜克一脸羞愧，哈里斯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精神倍爽？事实上，鼻烟一直是上流社会的宠儿，相比满嘴的汁水和烟味的袭扰，打喷嚏可是上流社会流行的教养之一，在我们大英帝国，很多的名流爵士都好这一口。” 杜克坦言道：“不好意思将军，我好像不太习惯。” “你会慢慢习惯的。” “谢谢将军的礼物！” “和你送给我的礼物比，这罐鼻烟微不足道。” 杜克一怔：“我什么时候送将军礼物了？” 哈里斯肃然道：“战斗盒子难道不是你赠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杜克搓了搓手，局促道：“战斗盒子注重协作配合，第一次运用恐怕差强人意。” 哈里斯满不在乎挥挥手：“放心吧，我已交代下去，我们的轰炸编队从起飞的那一刻起，就会一路演练，我相信经过五六个小时的飞行，所有人都会烂熟于心。” 杜克忽然想起一事，鼓起勇气道：“将军还记得礼堂和我见面的那位中士吗？” “就是你昨天刚认识的那位？” 杜克点头：“他叫米勒·托尼。” “怎么啦？” “他作为投弹手也会参与今晚的行动，我希望他平安回来后有人能给我的酒店打个电话告知一下。” 顿了顿，杜克继续解释：“他的父母在德国人的几轮轰炸中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妹妹，至今还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想提前知道好做些准备。” 哈里斯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歉意：“很遗憾杜克上尉，这件事上我不能滥用权力，我们有太多类如托尼的生手，他们迫切需要得到锤炼，我们只能把希望交给上帝。” 杜克忙道：“将军，我明白大英帝国当前的处境，我不是替他求情，只是想实现对他的诺言，尽管这个诺言我没有亲口承认，但我的心底是认可的，他恳求我，如果这一次回不来，由我去通知他的妹妹。” 哈里斯眉宇间掠过一丝忧伤，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上帝硬要惩罚这个男孩，我会亲自给你打电话。” 哈里斯抬手看表，转头对一名下属吩咐道：“时间快中午了，你去安排一下午餐，我要请几位美国客人吃肉喝酒。” 交待完毕，哈里斯扫了一眼马里奥和乔伊斯，整个人忽然兴奋起来：“咱们说点开心的吧，几位，知不知道最近我们和美国政府达成了一项合作协议？” 马里奥和乔伊斯同时摇头。 杜克仗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大胆说道：“将军，你能不能稍加提示，好让我猜猜？” 哈里斯不紧不慢道：“是关于军事合作方面。”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关于双方空军之间的合作。” 杜克稍加思索，心中已有计较，微微一笑道：“是不是美军陆航部队嫌在本土施展不开手脚，准备把基地前移到英国？” 哈里斯虎躯一震，两道浓眉拧成一个结，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了。” 哈里斯赶紧坐正身子，一双眼睛纠缠在杜克脸上，狐疑问：“上尉，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杜克笑盈盈道：“美国海军的金恩将军和我说过，他主张太平洋优先，可他的观点一直遭到来自陆军和航空军的坚决反对，其中以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和航空军司令阿诺德将军为代表的欧洲优先思想，这两人都深得罗斯福总统的信任，终将赢得总统的支持。 将军提示过我，英美双方是空军间的合作，那么，鉴于英国之间高度重叠的利益，最恰当的方法就是在英国成立一支美国空军，美德隔着浩瀚的大西洋，目前没有任何一款战机可以有效打击德军，只有以英国为前进基地，才能把火力覆盖到德国本土。 战机的出现，最大的意义就是可以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国家，所以，我认为英美空军的紧密型合作势在必行！” “精彩！分析得真的精彩！”哈里斯轻击双掌，先是纵情大笑，尔后神色一肃：“上尉，何不留在英国？我许你轰炸机中队中队长之职、佩中校之衔，如何？” 杜克以退为进，面露惊喜：“这可是不小的诱惑，我倒是求之不得！要不，长官找我们的金恩将军商议商议？” 哈里斯顿如霜打的茄子支支吾吾起来。 不过，他很快一扫颓靡，眉飞色舞道：“没错，美军陆军航空兵正在组建第八航空军，已任命卡尔·斯帕茨少将为司令，下辖第八战斗机大队和第八轰炸机大队，其中轰炸机大队司令官由艾拉·埃克将军担任，携美国最新的四引擎战略轰炸机B—17空中堡垒，乐观估计第八航空军在六月份就会进驻英国。” 马里奥插话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断言，欧洲战场和北非战场的局势从此将会逆转！” “是啊！”哈里斯愉快说道，“美国空军一向主张昼间战略轰炸，与我英国皇家空军提倡的夜间轰炸恰好形成互补，从此，欧洲战场变天喽！” 说完，哈里斯起身：“兄弟们，喝酒吃肉去！” 第146章 废墟中的窝棚 这顿酒喝了将近两个小时，几人都是微醺状态，临别时，哈尔斯一个劲搂着杜克的肩，坚称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去美国看他，还信誓旦旦说只要杜克需要他的帮助，他必定赴汤蹈火。 看对方说得真诚，杜克感觉两人的友谊因由这顿革命的小酒突然得到了升华。 马里奥和乔伊斯因为晚间有行动，也未久留，挥手和杜克恋恋作别。 杜克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大洋彼岸正在遭受苦难的祖国，一个想法马上盘旋脑海，立即叫住了马里奥和乔伊斯二人。 “二位兄弟，如果有一天我邀请你们去另一个战场，你们会同意吗？” 马里奥把胸脯擂得山响：“杜克兄弟，你只要发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杜克看向乔伊斯。 乔伊斯眼睛一瞪：“看什么看，好像我拒绝过你一样！” 杜克大为感动，一手勾搭一人，沉吟道：“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你们即使拒绝也丝毫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马里奥凛然道：“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么长时间下来，你还不了解我们吗？说吧，到底什么事？” 杜克叹息道：“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我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每每想起小日本正在那个国家铁蹄蹂躏、烧杀掠夺，我夜不能寐，总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假使将来有机会，我想去帮帮那个国家……” “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呢！”乔伊斯松了一口气，“你有这个想法一点不奇怪，美国是个移民国家，我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根，就拿我来说，我的父辈来自法兰西，如今法国和中国一样生灵涂炭，我作为法兰西的后裔，一样心生不甘，这就是我参加老鹰中队的初衷！” 马里奥嘻嘻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华裔，你的任何决定我无条件支持！就这么简单！” …… 依旧是那位少尉驾车，把杜克、麦克斯和罗伯茨送回了酒店。 罗伯茨回房休息；麦克斯惦记着英国各大报纸对他们飞越大西洋的新闻报道，去街上搜刮今天的所有报纸；而杜克去找奥古斯塔和贝西，想问问何时能回美国，可敲了半天的门无人应答，百无聊赖的杜克决定去看望安琪拉。 他想尽自己的能力，再帮帮那个小姑娘。 除此，他还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很担心托尼，至于忧心从而而来，杜克也说不清，就是一种直觉。 出了酒店，杜克根据安琪拉曾指定的方向，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街面上的雪已被清理干净，但街两边房子的角落里堆满了大量的积雪，黑漆漆的沾满了污泥，在惨白的午后阳光下，对外散发出丝丝的寒气。 一路下去，杜克的眼睛四处寻觅，不放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因为安琪拉说过，她在某一栋破败的房屋里搭了一个小窝，于是他把搜寻的重点放在那些倒塌的建筑物，就这样找了一两里地，看过无数陌生的面孔，终于在一面断墙后看到一个娇小而熟悉的身影。 踩踏碎砖发出的窸窣声响立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一个小脑袋从半人高的砖墙探了出来。 两人旋即都是一愣。 “……杜克……哥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杜克楞的是对方黑乎乎的脸：“安琪拉，脸怎么了，弄得那么脏？” 安琪拉不好意思笑了：“昨夜雪太大，把棚顶压塌了，修了好半天才修好。” 杜克爬上废墟，来到墙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窝棚，在墙角的拐弯处支起两根一米多高的木棍，上面搭了几块拼凑的柏油纸，显然，她的脸上的污垢正是来自柏油纸上的黑色油污。 杜克弯下腰走进去。 地面铺的是砖块，上面的床板用了几张纸板，只有一床被子，上面好多破洞，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棉花。 再看“床头”，用砖头堆了一方桌台，台面垫着几张废旧的报纸，除了一些杂物，上面摆放了一只眼熟的盒子。 正是昨天杜克给她的装面包的盒子。 杜克低着头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两块面包。 “怎么不吃？是不好吃吗？” 安琪拉连连摇头：“这么好吃的面包怎能一下子吃掉？留着明后天再吃。” 杜克一颗心有些绞痛，静静地看着她。 安琪拉扑哧一笑：“我是不是很丑？唉，我用雪反复洗过脸，可就是擦不掉，害得我都不敢出去见人。” “要不，我来帮帮你？” 杜克走出窝棚，从高处抓来一把干净的雪，亲自帮她擦拭。 的确，这种带有粘性的油污很难清洗。 “先不管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好的。”安琪拉轻快应了一声。 临走前，安琪拉把桌台上的面包盒子藏进了纸板下砖头之间的小洞里。 她拍了拍手，笑问：“哥哥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就是随便逛逛。” 两人沿着街道向北走，一直走了很远才发现一家商店。 “安琪拉，咱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你穿的衣服。” 安琪拉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给我花钱，我还不起的。” “你杜克哥哥不要你还！” 安琪拉还在推辞，杜克眼睛一瞪：“听话，要乖！既然你叫我哥，你就得听我的！” “可是……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杜克美美说道：“你哥我的钱和大风刮来的没什么区别，你知道我上个月赚了多少钱吗？差不多一万多美元，这笔钱你亲哥托尼十年都赚不到，放心吧，买几件衣服花不了多少钱，你哥有的是钱！” 安琪拉咬了咬牙，跟着杜克进了商店。 还好，有几件适合安琪拉穿的衣服，杜克给她买了两件棉衣，两条不同款式的裤子，还买了几件贴身衣服。 英国的物价太便宜，这么多东西买下来，才花了杜克不足两百美元。 拎着一大包衣服，安琪拉有些忐忑不安，怯怯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哥入住的酒店，好好洗个澡，把你这身衣服换了！” 安琪拉呈犹豫状，杜克恍然大悟，笑道：“安琪拉，你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已经把你当妹妹，我帮你开了门后你把房门锁上，我会在酒店的大堂等你，洗干净后哥请你吃大餐，意大利菜、法国菜随你挑。”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杜克哈哈大笑起来：“傻妮子，你以为一声哥那么好叫的吗？” 第147章 世界最高学府 把安琪拉送到房间，杜克叮嘱她把门锁上，任谁都不要开门，自己下楼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 一根烟才抽到一半，罗伯茨匆匆走来，一见面便神秘兮兮说道：“兄弟，这么会儿功夫，你从哪里找了个小妞？还把人家一个人晾在房里，这是唱的哪一出？” 杜克张嘴就骂：“滚蛋，谁是你兄弟！你们科学家的灵魂咋就这么肮脏呢！不但眼瞎耳朵还不好使，明明就是个小女孩好不！” “小女孩？哪来的小女孩？” “安琪拉！安琪拉还记得吗？” 罗伯茨幡然醒悟：“难怪声音尖尖的呢，咦，她在你房间干嘛，那么使劲敲门就是不开！” 杜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徐徐道：“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她也好长时间没洗澡了，让她洗洗换身新装。” 罗伯茨正色道：“你这个人不但出手阔绰，良心还好，谁遇到你谁有福气！” “别玩虚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刚接到斯图尔特局长的电话，他给你接了个活。马上跟我去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组织了几百名学生，邀请你去演讲。” 杜克心一动，出声道：“就是那个叫康桥的剑桥？” “是啊，上尉也知道剑桥的另一个名字？” 杜克机械地点头，脑中立即浮现出某人的那首名诗——《再别康桥》 内心的激情渐渐澎湃起来，杜克情不自已吟哦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杜克用的是汉语，罗伯茨听得一头雾水，眉头微蹙：“上尉，你在说什么？” “吟诗，吟一首剑桥学子的诗词作品。” 罗伯茨无心打趣，催促道：“上尉，快点准备一下，我们该动身了。” “我不去！”杜克面露羞赧，且大摇其头，“让我一个大老粗去世界名校给公知们演讲，你去问问斯图尔特局长是怎么想的？” 罗伯茨好奇道：“你怕什么呢，好歹你也是美国夏威夷大学的高材生呀！再说你在无线电科学方面的造诣我敢说无人可以望你项背啊！” “是吗？”杜克忽然自信起来。 “我怎会骗你！其实我们剑桥大学也是浪得虚名，根本不像外界传呼得那么神奇……” “且慢，罗伯茨上尉也是毕业于剑桥大学？” 罗伯茨傲然道：“是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扔下一句，杜克留下一脸懵逼的罗伯茨，起身慢慢悠悠走向电梯。 杜克在房外站定，抬手敲门，“安琪拉是我，你麻利点，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的，杜克哥哥。”安琪拉在房里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活脱脱站在杜克的面前。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脸上的油污消失殆尽，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扑闪扑闪盯着杜克。 杜克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啧啧道：“这才是我心目中漂亮的小妹妹哩！” 安琪拉扭扭捏捏道：“你是在夸我吗？” “你不喜欢别人夸你吗？” “才不呢！” 杜克从房里把他新买的棉衣拿上，亲自帮安琪拉套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 “杜克哥哥，我们去哪儿？” “去剑桥大学，晚上我在那里请你吃大餐。” 这一次，安琪拉并未拒绝，追上几步：“剑桥大学好远的，又不在伦敦市里。” 印象中，杜克一直以为剑桥大学就在伦敦，闻言慢下脚步，狐疑道：“不在伦敦市内，离得远吗？” “伦敦市区往北，一个叫剑桥郡的地方，起码有五六十公里。” 杜克松了口气：“五六十公里，不算远嘛，我们有车。” 安琪拉兴奋道：“我们是坐小轿车去吗？” “是的，你杜克哥哥亲自驾驶。” “太好了，我好多年没坐小车了。” 两人进了电梯，安琪拉话锋一转：“杜克哥哥，你去剑桥大学干什么？” 杜克洋洋得意道：“当老师，给大学生讲课去！” 安琪拉一脸惊艳：“你真了不起！” 来到大厅，罗伯茨轻推杜克，低声问：“怎么，你要把这个小女孩也带上？” “这是我的条件，不答应就不去！” “好好，依了你！”罗伯茨大步向酒店门外走去。 杜克疑道：“你没叫麦克斯？” “没他什么事！” 杜克有意在小安琪拉面前显摆他这个美国哥哥的能耐，抢过罗伯茨手中的钥匙，坐上了驾驶室，决定亲自开车。 可麻烦接踵而至，他根本不识路，几乎每到一个路口都得求助罗伯茨指路，时间一长，罗伯茨不耐烦了，杜克也索然无趣，便找了个地方停车，把驾驶室让给了罗伯茨。 一路上，安琪拉显得特别兴奋，趴在窗子上不停东张西望，半个小时后，轿车驶出了伦敦市区，随着乡村公路的颠簸，安琪拉昏昏欲睡起来，很快趴在杜克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相当踏实，竟然打起了小鼾。 杜克看着她白皙的脸庞，不由又想起即将升空的投弹手托尼，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 夕阳西斜，伦敦郊区的景色美轮美奂，一派诗意之美。 田野远处的村庄，升腾起袅袅的炊烟。 到剑桥郡的时候，天已黄昏。 剑桥大学号称世界第二古老的大学，仅次于牛津大学，即使在杜克的那一世，它的名气可用震耳发聩形容，诞生了太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以及名流政要。 最著名的科学家非牛顿莫属。 他所熟知的政要起码有新加坡的李氏父子。 还有，杜克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的生命里，还能和中国的那位大诗人志摩同志在一个异时空相遇。 剑桥郡本身是一个居民不多的英格兰小镇，这个小镇有一条河流穿过，称为“剑河”，或称“康河”，剑河是一条南北走向、曲折前行的小河，剑河上架设着许多桥梁，其中以数学桥、格蕾桥和叹息桥最为著名，这也是剑桥之名的由此。 剑桥大学本身没有一个指定的校园，没有围墙，也没有校牌。绝大多数的学院、研究机构、图书馆和实验室都建在剑桥镇的剑河两岸，以及镇内的不同地点，所以它与整个剑桥郡几乎交融在一起。 汽车一进剑桥郡，罗伯茨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自问自答式夸夸其谈。 “杜克上尉，你知道我是哪个学院的？告诉你吧，我就是三一学院的，你知道三一学院最古老的学科有哪些？神学、法学、医学、数学；你知道三一学院出了哪些名人？我说出来吓你一跳，牛顿知道吗？还有世界闻名的大诗人拜伦……” 杜克怕他刹不住，赶忙打断了他：“听你的口气，也是毕业于三一学院喽？” “你这不是废话嘛！” 杜克扬声道：“既然三一学院如此牛逼，为毛要请我一个学术上毫无建树的钓丝来演讲？你们三一学院的院长眼睛如你一样瞎了吗？” 罗伯茨挠挠头：“其实你嘛，也算是个牛人！” 杜克心花怒放，刚要在说点什么，胳膊下的安琪拉动了动，一骨碌爬了起来，环顾一圈问：“这是到哪儿了？” “剑桥郡。” 转眼间，罗伯茨把车开进了校园，他把车停在一处宽阔的广场边，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草坪，不远处有个小亭子。 “这是三一学院的巨庭，我来做向导，带你俩四处转转。” 罗伯茨表现出罕见的高涨热诚，一路上唾沫横飞，不久后来到一栋古老的建筑旁，杜克眼尖，远远看到门上悬挂着一条巨型横幅：热烈欢迎美国空战英雄杜克先生莅临三一学院演讲。 杜克老脸一红，心砰砰直跳。 有不少往来的年轻俊男靓女聚在横幅下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热议着什么。 杜克恨不得马上走上前去，指着横幅说，我就是杜克。 罗伯茨根本不理解杜克的心情，突然拽着他俩，奔向图书馆旁边的一棵小树。 “上尉，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杜克虽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仔细看了一眼，淡淡道：“没长叶子，看不出来，像是一棵苹果树……” “苹果树不假，可这棵苹果树大有来头。” 杜克终被他吸引，问道：“什么样的来头？” “牛顿万有引力苹果树。” 杜克一惊，差点磕头就拜，蓦然来了兴趣，薅了一根苹果树枝，递给安琪拉：“帮哥拿着，哥要带回去做个纪念。” 小小的插曲后，一行三人来到横幅下。 罗伯茨手指古老建筑，介绍道：“这是剑桥大学最著名的莱恩图书馆，迄今有260多年的历史……” 杜克理都不理他，踱步走到横幅下。 这个时候，横幅下围的人更多了。 杜克挺了挺胸，把身上的飞行夹克捋捋平整，尤其是腰间的佩枪，反复按了又按。 他把安琪拉拉到面前，指了指横幅，略略提高声音：“你认出上面的名字了吗？” “杜克，难道是指哥哥你吗？”安琪拉脆脆问道。 “正是。” 杜克瞟了一眼周围，见依旧无人关注他们，不慌不忙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物。 一罐鼻烟——轰炸机司令官哈里斯不久前刚刚赠送他的礼物。 打开罐盖，杜克用小手指挑出一丢丢，放在左手手心，将鼻孔凑近，以洪荒之力猛地吸了一鼻子…… “阿嚏！” 犹如一声惊雷，所有靓男俊女的目光就这样被他吸引，齐刷刷盯着他。 杜克气定神闲，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了几下鼻下。 哈里斯曾说过，打喷嚏可是上流社会最流行的教养。 余光中，周围的男女不但没有丝毫仰慕之情，反而露出嫌弃之色。 杜克心中顿时起疑：难道是老哈里斯在忽悠我？ 思绪游动，杜克突然一个激灵：特么的，这可是高等学府啊，这些男女代表的是时下最新的思潮，老一套在这里明显行不通啊！ 正自懊恼，一个甜甜的女声骤然出现在身后：“请问，您是杜克先生吗？” 第148章 私人宴会 声音犹如天籁，杜克急忙转身。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亭亭玉立站在他的面前。 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一头长发齐肩，明眸皓齿，曲线迷人。 “我是杜克上尉。”杜克把身子站得笔挺，下意识又按了按佩枪。 姑娘瞬间惊喜交加，一把握住杜克的手，连连道：“果然是你，今天的泰晤士报和卫报都有你的报道，上面还有你的照片，刚猛地一眼看到你，都不敢认！” 杜克矜持地微笑着：“为什么不敢认？” “你比报纸上的照片帅多了！” “……” “我叫凯瑟琳，三一学院数学系的。”姑娘再次大大方方伸手。 杜克转身一圈，看到周围的学子们已然炸了锅，一个个露出艳羡之色，他的自我感觉出奇的好，稳稳地把鼻烟罐放进兜里，与凯瑟琳相握。 杜克挥挥手，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三一学院的同学们，大家好！” 周围马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杜克渐入佳境，提高声音：“我想问一下，今晚关于我的演讲就在这里吗？” “是！” “什么时候开始？” “晚上八点。” 学生们的回答众口一词。 “很好，回头见！” 杜克牵起安琪拉的手，迈步离去。 “安琪拉，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杜克哥哥，那些人为什么看到你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们都是哥的粉丝。” “杜克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 “哥打下了几架敌人的飞机。” “天哪，杜克哥哥真了不起！” 罗伯茨大步追来：“上尉，吃饭之前，我们不应该先把房间定下来吗？” 杜克收住脚步，疑道：“晚上不回伦敦市区了？” “考虑到杜克上尉第一次来剑桥大学，斯图尔特局长特意在这儿给你订了一间房，为的就是让你重温大学校园生活。” 杜克的心情愉快极了：“emmmm，局长考虑很周到嘛，替我谢谢他。” 罗伯茨上前一步：“还有，晚餐就不劳你破费，有人请。” “哦？何方神圣？” “三一学院的副院长伯特兰教授。” 杜克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你们的服务也太贴心了。” “必须的！” 出了三一学院的院门，斜对面的街上就有一家酒店，规模不大，价钱也不贵，只有上下五层，一楼是一间酒吧兼大堂，二楼是餐厅，三楼以上是客房，据老板介绍说五楼的房间可以鸟瞰整个三一学院。 “五楼的房间给我来两间，要紧靠一起的，最好有阳台。” 在酒店大堂，杜克一边用指尖敲击着桌板一边对老板说道。 “好的先生。” 罗伯茨迫不及待道：“这里面有我的房间吗？” 杜克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和安琪拉的，你的房间自己开。” 老板闻言扫了安琪拉一眼，小心问道：“这个小女孩是长官什么人？” “我妹妹！” 老板的脸上先是疑惑，转而豁然开朗，不怀好意笑了起来。 杜克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没好气问道：“老板，如果你遇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能不能分享一下？” 老板尽量忍住笑：“咱们都是过来人，的确有些事情不方面小孩在场，不过……” 他话锋一转，不苟言笑道：“如今的英国，民生凋敝不比往昔，好多姑娘们都向阳而飞，有的去了大城市，有的想方设法偷渡到了没有硝烟的国家，总之在这里想要特殊*服务，除非先生有非凡的魅力，或者嘛自带女票……” “滚蛋！”杜克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老板并不生气，笑得更暧昧了。 神情仿佛是说：别装，老子像你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杜克一把抓起房间钥匙，气鼓鼓地带着安琪拉爬楼梯上了五楼。 他和安琪拉的房间都有临街的阳台，站在阳台上能清晰看到三一学院的巨庭。 杜克问身旁的安琪拉：“房间还满意吗？” “满意。” “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你就站在阳台上叫我，我能听到。” 安琪拉点头：“杜克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住一间房，这样很浪费钱的。” “还不是怕我们之间不熟你有什么误会嘛，再说，房费有人买单不要我花一个子。” “我把你当哥哥，你也把我当妹妹，是吗？兄妹间哪来那么多误会！” “不好意思，是我多虑。” 安琪拉抬头看杜克，迟疑片刻问：“杜克哥哥，什么是特殊*服务？” 杜克支支吾吾：“这个嘛……算了，你还小，老板狗东西胡说八道，你就当没听见。” “不是好话？” “是的。” “那什么是女票？” “就是女朋友。” “杜克哥哥有女朋友吗？” “有啊。” “一定很漂亮吧？” “嗯……还行！” 杜克想起口袋里有萨拉的照片，掏出递给安琪拉：“她叫萨拉，是个记者。” 安琪拉盯着照片：“真漂亮，她一定很爱你吧？” 杜克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安琪拉璀璨一笑：“真搞笑，杜克哥哥竟然不确定她爱不爱你，其实，爱是最容易感觉出来的，就像你对我好，我马上就体会到了。” 杜克看小姑娘说得一本正经，扑哧一笑：“既然如此，好吧，她是爱我的。” “你爱她吗？” “当然。” 安琪拉还要再问，杜克照着她的小脸捏了一下：“小孩子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走，跟我赴宴去！” 安琪拉咽了一口口水：“别说，我还真的饿了。” 下楼和罗伯茨汇合，三人再次回到三一学院，来到一栋楼前，已有人站在楼下迎接。 晚宴就在三一学院副院长伯特兰私人官邸举行。 “听说杜克先生是美国人，我特地托人买了一只火鸡，马上就烤好。”一进门，一个六十多岁的学者模样的老人牵起杜克的手说道。 杜克不无遗憾说道：“早知是到院长家赴宴，我怎么滴也要买些礼物。” “那些个俗不可耐的繁文缛节，还是省去好。” 几人随着伯特兰进了客厅，杜克眼前忽然一亮。 沙发上已坐了几人，除了几名学者模样的男子，就数其中一名年轻的女子最耀眼。 女子以极快的速度迎上前来，俏皮道：“杜克上尉，还记得我吗？” “三一学院数学系的凯瑟琳同学！”杜克脱口而出。 伯特兰连忙插话道：“杜克先生，她可不是学生，而是我们学院数学系的老师。” 杜克的脸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喃喃道：“恕我眼拙，这么年轻的老师我倒是头一回见。” 凯瑟琳莞尔一笑：“说明我优秀啊！” 伯特兰笑呵呵道：“今天请来作陪杜克先生的，都是我们数学系的老师，补充一句，我也是三一学院的数学系老师，当有人告知了杜克先生要来的消息后，我们所有人都很兴奋，最终决定在我的住处邀请杜克先生共进晚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杜克忙不迭谦卑哈腰：“院长太客气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 伯特兰把目光投向罗伯茨，再看看安琪拉，“罗伯茨上尉，这位小姑娘给大家介绍介绍呗？” 杜克抢着道：“她叫安琪拉，父母死于轰炸，只剩下一个在轰炸机大队服役的哥哥，我昨晚在伦敦偶然和她相识，她把我当哥哥，我也力所能及帮了她一些，今天正好借此机会带她出来散散心。” 安琪拉给大家鞠了一躬，脆脆道：“大家好！” 凯瑟琳笑吟吟道：“看不出，杜克上尉还有侠骨柔肠。” 伯特兰拍了拍手：“还说什么呢，开始我们的晚餐吧！” 说完，他朝站在一旁的女佣吩咐：“可以上菜了。” 众人围着餐桌坐下，伯特兰拿着一瓶开过瓶的红酒走来，正要真被给杜克斟酒，坐在杜克对面的凯瑟琳忙道：“杜克上尉待会儿还要演讲，保持清醒的头脑很重要，酒就不要给他喝了，要喝等演讲后我找一家酒吧请他，是吧，杜克先生？” 杜克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 第149章 惊世骇俗的演讲 在一所世界头牌名校给学生演讲是什么感受？ 这一刻，当杜克站在莱恩图书馆报告厅的讲台时，他的内心充满了激动，面对黑压压的剑桥学子，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激荡于胸，此时此刻的他，很想吟诵一首诗句—— 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人生的得意，恐怕莫过于此。 前世的杜克，是一名华夏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有过年少轻狂，有过远大抱负，有过美好憧憬，当他还是一个莘莘学子时，曾一度以为可以凭才识撬起人生的支点，可直到他在一所县城的中学混到高三，才发现他永远成不了班上最优秀的那一位。 他弄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每次考试的成绩完全靠发挥。 在那个以考取大学作为衡量一个人是否有出息的年代，首先是能否考上大学，是野鸡大学还是正规大学，是一般大学还是知名大学，如果谁家的孩子能上国外的大学，甭管听没听说，街坊邻居清一色的满赞，至于像剑桥和牛津这类耳熟能详妇孺皆知的世界最高学府，那还不得羡慕死个人？ 曾几何时，杜克也是有追求的的人，小学时，他是班上的班长，那时的梦想是世界名校，上初中的后，虽然班长之职被班上的学霸撸走了，但好歹成绩还过得去，那时他的梦想自动降档，目标变成了国内的清北，后来参加中考，他以压线的成绩惊险过关进入高中，他觉得能考上一所一般的大学就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最悲伤的是在高三，第一学期的模拟考，尽管他努力发挥，但最终成绩出来，他考了个第三十九名，而班上总共才五十一名同学，勉勉强强没有被划进倒数十名的行列。 他心中一阵悲叹：照这个直线下坠的趋势，难道我连所野鸡大学都上不了？ 但凡在学业上有一丁点天赋的人，又怎会选择从军这条路？ 事实证明，他家的祖坟还是冒了青烟，高三下一学年，华夏某战区招考飞行员，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报了名，不但身体条件项项优异，文化考试还超常发挥，于是乎，他的人生从此逆袭。 故而，名校情结永远是他心中一个抹杀不去的烙印。 今儿个，他来了，登上了剑桥大学最负盛名的三一学院的讲台，他要给这些天之骄子讲讲人生的道理。 故而，他又如何能做到不激动呢？ 现场鸦雀无声，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杜克。 杜克扫了扫台下，稳稳说道： “同学们，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未来，我们将如何赢得战争。 同学们，当山河破碎、外强觊觎、霸权倾轧、国家危难之际，作为一名象牙塔里的年轻学子，最好报效国家的方式是什么呢？而我们又如何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今天我来和大家探讨这个问题。 英国皇家海军坎宁安将军和我说，首先必须树立全民必胜的决心，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英国皇家空军哈里斯将军和我说，必须采用饱和轰炸的战略方针，方能有效打击敌人的战斗意志！ 美国太平洋舰队第八特混舰队的哈尔西将军对我说，未来的海战，讲究的是远程打击能力，而航空母舰作为担纲该种战斗形式最主要的载体，将会越来越发挥大作用！ 美国陆军航空兵司令阿诺德将军对我说，如今是战斗机的天下，谁的战机作战半径远，谁的机载武器火力猛、覆盖广，谁将会掌握战场主动！ 前不久刚认识的某位英国情报指挥官对我说，大战之前、情报先行，唯有洞悉了敌方的战略意图，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有的这些观点，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我个人以为都对，但又都不对，说不对，是因为他们都是想以管窥豹，都是在片面地看待问题。 如果让我来回答，我个人的观点是，打赢一场战争，靠的不是坚强的意志，也不是靠的人多势众，更不是靠的掌握了某一项了不起的技术，而是靠的整体科技实力！ 未来的战争，必将更魔幻、更诡异、更不可思议，很多方面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不妨和大家说说我对未来战争的设想。 首先我认为，海空权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敌我双方的打击提倡的是战略打击，对一城一池的攻占不再看得那么重，双方都是远距离、超视距作战，除了必须的登陆战，几乎不用士兵们贴身肉搏，战机的速度更快、飞得更远，甚至还可能出现空中加油机，而航空母舰最大的作用，便是将战机起降基地前移，像两艘航母之间用舰载大炮互轰的情况将永远不会出现，甚至，未来的某一天，会出现一种超远程飞弹，可以从欧洲打到亚洲，从太平洋打到大西洋，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火力覆盖范围内，至于这种飞弹的准度，大家不要有丝毫担心，随着无线电技术的革新，将来一定会出现无线电导航或更多的导航方式，就算一万公里的射程，误差也就在几十米内……” 杜克洋洋洒洒花了大量的篇幅，把未来的战争形态绘声绘色描述了一下，当然，作为一名来自未来时空的现役军人，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信手拈来，并适当以通俗易懂的话转述出去，这对他来说，就像闲庭信步一样轻松。 不过，这些骇人听闻的论述所有人都是前所未闻，一个个都蒙圈了。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好像又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但总的来说，人人心中都是疑问大于一切。 就拿杜克嘴里的空中加油机来说，理论上似乎没问题，可又如何做到呢？ 还有，能飞行一万多公里的飞弹？落点误差不超过几十米？还无线电导航？这世上能达到如此先进的科技吗？ 杜克看到每张脸上都写满了问号，决定立即进入自由提问环节。 “大家有什么问题，不妨举手提问。” 话音一落，满场争先恐后举起了手。 杜克手指前五排一个漂亮的女生：“这位同学，你先来。” “杜克先生，你是在给我们讲科幻故事吗？” 杜克不悦：“此话怎讲？” 女生微笑道：“据我所知，如今的战机最高速度在800码上下，差不多一秒200多米，快接近音速了，如此快的速度，另一架飞机怎么给它加油？难不成像母体的胎盘和婴儿之间那样连上一条脐带？” 台下一阵哄笑。 笑声刚起，杜克骤然一声叱喝：“说得好，我应该为你鼓掌！” 杜克边说边用力击了几下手掌，硬是将马上呈燎原之势的哄笑声压了下去。 杜克面不改色，双手压了压：“别说，你这真是一个好思路，在我想象中，供应油料的空中加油母机是由大型飞机改造，在飞行中会抛出一个类似于胎盘一样的带管子的吸盘，受油的战机会吸住它，然后像婴儿吮吸母乳一样完成加油过程！” 那名女生得到杜克的赞赏，一改最初的不屑，高高兴兴坐下。 杜克咳嗽一声：“还有问题吗？” 这一次，杜克点了一名男生。 “杜克先生，你所说的能从欧洲打到亚洲的超级飞弹，到底什么样的燃料能让它飞这么远？重油还是汽油、抑或是柴油？” 杜克轻蔑一笑：“我想在座的一定有学化学或物理的，难道燃料一定是这些吗？难道燃料不可能是固态的吗？难道提供飞弹的动力推进器一定需要液体形态吗？不，将来一定会有某种更高效能的固体燃料问世，供应飞弹飞个万儿八千公里绝对不在话下……” 众人见杜克的回答有条不紊，怎么看都像确有那么回事，甚至连某些细节都有板有眼，显然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并非不负责任地信口胡说，加上他们都有坚实的知识积累，只要深入想下去，无不觉得大有道理，故而，所有人心中渐渐起了敬重之心，再也不敢嬉笑。 又回答了几个关切的问题，杜克开始总结： “同学们，今天之所以和你们畅想未来战争的具体形态，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你们才是主导战局的最重要因素，因为，你们掌握了知识，只有将你们所学的知识，用于强化未来的科技，才能发明出更多更先进的大杀器，这才是你们的使命，也是你们服务你们国家最有效的方式，至于上阵战斗，就交给我们职业军人吧！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 话一说完，坐在第一、二排的三一学院所有的教授学者在波特兰的带领下，齐刷刷全部起身，纷纷鼓掌喝彩。 紧接着，全场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波特兰转过身子，对全场扬声说道：“同学们，我提一个建议，你们不妨根据杜克先生所提的思路，立项你们感兴趣的课题，一定会收获匪浅！” 杜克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步走下台来。 群情沸腾，兴奋的学生们一拥而上，立即把杜克团团围住。 第150章 剑桥大学名誉校友 三一学院的副院长波特兰赶紧迈着小碎步跑上讲台，一把抓起话筒：“同学们静一静，临时有一件事需要宣布一下，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学生们立即找座位坐下，现场很快安静了下来。 波特兰用激昂的语气说道：“作为三一学院的副院长，我有幸亲自参加杜克先生的演讲，实话说，一开始我对杜克先生的演讲并不抱多大的期待，本以为就是一位战斗英雄对他辉煌的过往例行式的炫耀，可结果呢，让我大吃一惊，我们竟然听到了一场关于未来高端科技的畅想。 以我一名学者的视野，不得不说杜克先生的很多设想看起来遥不可及，但都具备务实的前瞻性，只要沿着他的思路深挖下去，成功唾手可得！ 鉴于本次演讲，提倡的也是一种科学精神，与我们剑桥大学的治学理念高度吻合，将会给我们三一学院的学子带来无穷的收益，所以我临时决定授予杜克先生剑桥大学名誉校友称号，我相信，剑桥大学委员会的委员们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宣布一结束，台下叫好声一片。 杜克一阵热血上头，但丝毫不感到头晕目眩，反而愈加神清气爽，他谦卑地朝大家挥挥手，疾步跳上讲台。 “谢谢波特兰院长，谢谢剑桥大学，谢谢同学们！” 波特兰含笑点头。 演讲圆满结束，杜克害怕被人截住，正欲小步快走，布兰特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杜克先生，明天走之前别忘了到我的办公室取走你的荣誉证书，我会提前找校长签好字盖好章，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以让我的学生罗伯茨代劳。” “好的。”杜克快快乐乐地答应了。 杜克婉拒了再次围上来想要就某个问题深入探讨的学生，带着罗伯茨和安琪拉，离开了莱恩图书馆。 走到一处清净之地，罗伯茨拽住杜克，疑窦重重问：“上尉，那些设想果真是你自己思考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嘛，怀疑我剽窃？” 罗伯茨连连摇头：“不是，我是觉得你不当科学家可惜了，你这一番演讲下来，搞得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改做科研，对了，你提出的空中加油机的设想绝对有可行性，核心的问题是要解决机身稳定性和速度的同步，只要……” 杜克怎么可能和他就具体的学术问题探讨下去，忙不迭打断了他：“上尉，我们是回去睡觉呢还是在校园里散散步？” “睡觉。” 安琪拉顿住脚步：“天天就是睡觉，多没劲，我想走走。” 杜克颔首：“这个问题我听安琪拉的。” “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太熟悉不过，就不陪你们了。” 杜克喝斥道：“我好歹也是你们的贵客，你一走谁来保护我的安全？” 罗伯茨马上哭丧着脸：“杜克上尉，我就是一名搞学问的，连枪都不会开，你让我保护你？搞错没？你保护我还差不多！” “看来是难为你了。” “就是！斯图尔特局长让我全程接待你，我一百个不乐意，要不是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我才懒得做这些琐碎的事呢！” “谢谢你的坦诚……滚蛋！” “滚蛋就滚蛋……上尉，容我先对你说声晚安。” 杜克不理他，牵着安琪拉的手走了。 夜风徐徐，满天星光，校园里静谧极了。 徜徉在校园的小路上，杜克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有华夏某一所航校冬夜的美景，也有夏威夷大学夏夜的旖旎风光，两种情境不断快闪，竟让他心生恍惚，有一刻，他不禁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杜克先生！”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凯瑟琳趋步走来，淡淡的路灯光中，她笑盈盈蹲下身，托起安琪拉的手：“安琪拉妹妹，晚餐吃饱没有？” “好饱好饱，多少天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凯瑟琳姐姐，你怎么来了？” 安琪拉和凯瑟琳因为共进晚餐的缘故，彼此已不陌生，加上晚餐席间，凯瑟琳没少给安琪拉夹菜，因而，安琪拉对她一点也不拘谨。 “当然是找你的杜克哥哥喽！”凯瑟琳嫣然一笑，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看着杜克，“杜克先生，今晚的演讲让我对你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我很想知道，你的灵魂为何如此有趣？” “瞎说什么呢，俗人一枚。”杜克极力表现出谦虚的样子。 凯瑟琳话题一转：“我开门见山吧，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杜克一愣：“我们之间有约定吗？” “你答应过我，同意我今晚请你喝酒，先生难道忘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杜克很快记起来，心中虽然蠢蠢欲动，但总要假客气几句，“今晚恐怕不行，安琪拉还要睡觉，要不改天？”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在你们居住的酒店附近找一家酒吧，至于安琪拉，可以先把她送回房间睡觉，安琪拉妹妹，姐姐的这个决定你不介意吧？” 安琪拉犹犹豫豫没有马上答应。 凯瑟琳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安琪拉手里：“算姐姐求你了。” “好吧……”安琪拉一咬牙，“不过……”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凯瑟琳追问。 “不过……算了，没什么。” “你这孩子，话还说一半留一半。”凯瑟琳笑看杜克，“你看，安琪拉都答应了，再说，英国的冬夜非常漫长，这么早你睡得着吗？” 凯瑟琳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杜克，似有深意。 杜克开始想入非非，当即决定顺水推舟：“要不，喝两杯去？” “喝两杯去！” 三人并肩向学院大门走去。 凯瑟琳漫不经心问道：“你们住哪家酒店？” “一家小旅馆，新都城，学院大门对面。” “太好了，我知道新都城一楼就有一家酒吧。” 回到新都城旅馆大堂，一楼的酒吧已聚集了不少人，从模样看，大部分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杜克带着安琪拉上楼，凯瑟琳连忙叫住他：“杜克先生，可不许食言，我等你哦！” “一定。” 凯瑟琳又补充一句：“我先把酒点上，对了，先生想喝点什么？” “你看着办，我都无所谓。” “就喝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如何？” “客随主便。” 第151章 不可思议的一幕 上了五楼，杜克一边开门一边问道：“安琪拉，你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吗？” 安琪拉白了杜克一眼：“半年多来，我要不睡在街上，要不睡在窝棚里，从来都是一个人，什么时候害怕过？” “那我就放心了。” 杜克进房间帮她打开灯，四处检查了一下窗户，这才放心离去。 “杜克哥哥！”杜克刚走到门口，安琪拉把他叫住。 “嗯？” “呃呃……少喝点。” “你杜克哥哥记住了。” 杜克抬步，身后又传来安琪拉的声音：“杜克哥哥……” 杜克干脆站定，回头凝视着她：“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安琪拉迟疑着，鼓起勇气道：“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收好了没有？” 杜克一怔，俄顷间恍然大悟，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由衷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行吧，哥哥知道怎么做了。” 安琪拉眨巴眨巴眼睛，一副茫然的样子。 帮安琪拉关上房门，杜克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看来，这丫头人小鬼大，什么都懂！’ 杜克不由马上想起了萨拉。 ‘也不知萨拉怎么样了？’ ‘她还在企业号上吗？’ ‘她发回前线的报道了吗？’ …… 念头一起，萨拉的身影再也挥之不去，先是她的一颦一笑，接着浮现的是她怒目圆瞪的神情，尤其是她的剪刀手，不停地在杜克的面前晃来晃去。 杜克顿时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 霎那间，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对方“守身如玉”！ 不为别的，只为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 来到酒吧，杜克宛如换了一个人，心底已波澜不惊。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怎么这么久？”凯瑟琳责怪一句，伸手来捉杜克的手。 杜克利用闪让人流的机会巧妙躲过。 凯瑟琳不甘心，试图挽住杜克的腰，杜克装作拎皮带合理避开。 凯瑟琳扑哧一笑，帮杜克斟了一杯酒，边推到杜克面前，边揶揄道：“杜克先生在害怕什么？” 顿了顿又道：“你们美国人一贯这样保守吗？” 杜克微微一笑：“与保守无关，我有女朋友，我们之间有约定，恪守忠诚是我们彼此的底线。” 凯瑟琳咕哝道：“真扫兴，多好的一场烂漫邂逅就这样让你坏了气氛！” 杜克面容一肃：“凯瑟琳小姐，如今恐怕不是找寻浪漫的最好时机，还有，我只是一个外乡人，邂逅固然美好，可我不喜欢缺憾，一面之缘的欢愉除了偶然想起的会心一笑，终究挡不住岁月的荡涤，到最后不会剩下什么。” “至少，我们的生命轨迹相交过，哪怕最后什么也不剩，可时空中必定留下我们的踪迹。” “也许你是对的，喝酒，我敬你！” 杜克举杯，和凯瑟琳轻轻碰杯。 “干！只为邂逅，好吗？” …… 一缕冬日的晨阳从窗户上洒进房内。 杜克睁眼醒来，立即就被这缕阳光惊到了。 阳光妖艳，刺得他睁不开眼，眯眼之际，杜克突然一个激灵：我不是在酒吧喝酒吗？ 杜克一骨碌爬起来，四处环顾，这才发现已经睡在了自己的房间。 头有点大，昏昏沉沉，但记忆中，昨夜和凯瑟琳碰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记忆仅仅到此为止，再往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难道我昨夜喝醉了？’ 杜克抖了抖脑袋，尽管脑袋有炸裂感，但绝不像醉酒的感觉。 慢慢地，杜克把目光停在身子下的床上。 被褥很乱，到处起着皱褶，像是被人蹂躏过一般。 眼睛一凝，杜克发现了床单上有几根长头发，他的心咯噔一下。 看发色，像极了凯瑟琳的头发。 杜克顿时羞愧交加：难不成我酒后失态了？ 这样一想，杜克忙不迭看自己的身体。 特么的，只穿着一件短裤，除此之外，身无片缕。 杜克猛抓头发，想要回忆点什么，可一切徒劳无功，整个一夜一丁点的意识都没有。 杜克大为懊恼，再无睡意，起身下了床，他看到自己的衣服堆在沙发上，本能地检查了所有的衣袋，发现随身物品一样不少，就连那罐鼻烟都是满满的，而身上的美钞，更是一分不少。 杜克疑心大起： ‘既然一夜春宵是既定事实，可凯瑟琳为何不辞而别？’ ‘是因为害怕面对我？’ ‘对了，她是怎么一个人把我抬进房间的？’ ‘还有，我明明没有喝多，为毛就醉了呢？’ 带着不解，杜克穿上衣服，刚想洗刷，突然不经意在桌上看到一张纸条。 竟是一则留言： 抱歉，第一次见面就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希望不必介怀，当然，我恪守了你的诺言，期望有朝一日再次相逢。朱莉·凯瑟琳。 留言看得杜克一头雾水，不但看不懂，还想不明白。 ‘什么叫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既然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为何要对我说抱歉？’ ‘她的目的到底何在？’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 脑壳疼，杜克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赌气，决定待会儿去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和安琪拉在二楼餐厅吃完早餐，杜克叮嘱安琪拉先回房间等他，自己一个人径直前往三一学院。 杜克并不知道凯瑟琳的具体地址，不过他想好了，反正要去拿名誉校友证书，先去找伯特兰副院长，然后再从他的嘴里顺便探知凯瑟琳的讯息。 杜克拦住了一位学生，打听到了伯特兰的办公室，直接闯了进去。 伯特兰一定是惦记着杜克名誉校友的事，已早早到了办公室，并且也索取到了印章和签名，一见杜克现身，忙拿起一个类似于毕业证书的红本本，朝杜克迎了上来。 “杜克先生，早上好！” “伯特兰院长，早上好！” 伯特兰把证书拍到杜克手里，亲切道：“杜克先生，不久前我和我们剑桥大学的校长谈起了你，并提及了你的几项设想，他非常感兴趣，想与你见一面详细谈谈。” 杜克马上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好意思，我必须赶回伦敦市区，而且一刻也不能耽搁，请替我向校长说声抱歉。” “嗯，那只能期待一下次了。” 杜克佯装随便说道：“能问一下凯瑟琳老师在哪儿上班吗？我那妹妹非得和她告个别。” 伯特兰摊了摊手：“真是不巧，凯瑟琳小姐离开剑桥了，好像某个部门给她安排新的岗位。” 杜克眉头一蹙：“怎么没听她说起？” “呵呵，我也是一早接到她的辞职信，我比你还郁闷呢！” 杜克心里骂了一句“卧槽”，当即和伯特兰施礼作别。 回旅馆的路上，杜克总觉得陷进了某个阴谋之中，可至于到底是何阴谋，他毫无头绪。 回到新都城旅馆，罗伯茨上尉已在大堂等他，杜克上楼叫安琪拉，一行三人踏上返回伦敦的归程。 第152章 前线来电 一路上，杜克的心里很不平静。 一方面，凯瑟琳的留条十分诡异，因为中间有一大段记忆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猜不出不出那个女子到底有何目的。 但杜克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另一方面，他最惦记的还是托尼，他真害怕那个大男孩会有什么不测，虽然他知道这个时期的轰炸机进行战略轰炸，即使没有战斗机护航，战损率最多也就在百分之三十的样子，任何一名机组人员存活下来的几率都不算低，不过在任务结束之前，谁都可能成为伤亡名单中的那一小撮。 这个时间点，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大概率已经执行完任务，回到了各自的基地。他和哈里斯将军有约定，一旦托尼有情况，哈里斯会亲自给他打电话，他不想错过电话，故而这也是杜克急于要赶回伦敦的原因。 回到伦敦的酒店，又是一个小时后。 一下车，杜克直奔大堂。 酒店柜台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正在闲聊。 一见有客人，女子忙主动迎上来：“先生你好，我能帮你什么吗？” “女士，我是821房间的客人，刚从外面回来，请问有没有电话找我？” “先生稍等，我十分钟前刚刚接班，容我查一下记录。” 女子翻了翻登记簿，很快抬起头，笑吟吟道：“821房间杜克先生是吗？” 杜克一颗心猛地一沉，声音居然开始发颤：“是的，我是杜克。” “从早晨六点十二分到九点四十七分，起码有四个电话指名找你。” “四个电话？对方留言了吗？” “对方自称……哈里斯。” 杜克突然悲从中来，整个人一下子空落落的。 恰在这时，罗伯茨牵着安琪拉走了过来。 安琪拉挣脱了罗伯茨的手，雀跃着扑向杜克：“杜克哥哥，我今天能跟你住在一起吗？” 杜克失魂落魄，一声不吭走向大堂的沙发。 他一屁股坐下，一个声音在心底大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结果没你想的那么糟！ ‘是啊，一定是我想多了，或许哈里斯将军是因为其它事找我吧。’ ‘会不会是我提供的战斗盒子队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来电向我表示感谢？’ 杜克越想越有可能，强行振奋起来。 转头间，与安琪拉的目光不期而遇。 小姑娘正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眼里蓄满了委屈。 “杜克哥哥，是不是我的要求太过分、让你不高兴了？” 杜克一愣：“你刚才说什么啦？我没注意听。” 安琪拉声如蚊吟：“我也不知怎么啦，明明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还不满足，总觉得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唉，怎么会呢？我恨死我自己了！” 杜克的情绪再次降至冰点，他一把攥住安琪拉的手，柔声说道：“你就是我妹妹，以后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我不会介意的。” 安琪拉也不言语，爬上杜克的膝盖，一头扎进杜克的怀里。 罗伯茨凑近，疑惑问道：“上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看你一路上情绪都不高。” 杜克无精打采道：“哈里斯将军从一大早开始，给我打了四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哈里斯给你打电话？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罗伯茨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眉毛一挑，“莫非是关于托尼……” 杜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罗伯茨果断收声，依着杜克在沙发上坐下。 “叮铃铃——” 不远处的前台响起了电话铃声。 杜克和罗伯茨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名女职员一把抓起电话，微笑着开始接听。 片刻后，女子一手捂住话筒，眼睛四处逡巡，终于，她把目光落在了杜克身上。 “821房，杜克先生，你的电话。”女子喊叫一声。 杜克心跳加快，连忙把安琪拉抱起放在罗伯茨身上，飞跑而去。 “喂……” “是杜克上尉吗？”哈里斯的声速低沉而缓慢。 “哈里斯将军，上午好！”杜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欢快。 “上尉，我要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那个孩子没能回来。” 尽管杜克的心里已有准备，但这样的话从哈里斯嘴里一经说出，杜克还是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他稳了稳心神，沉声道：“会不会迷航了？” 哈里斯凄凉一笑：“上尉，你也是一名资深的轰炸机飞行员，那样的鬼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我们的油料最多能撑13个小时，如今时间已过去大半天，事实上我和你一样心存幻想，但理智告诉我，我们再也收不回这些迷了路的孩子们了…… 不过，有一点请上尉放心，他们都是好样的，没有给我们大英帝国丢脸，他们用他们的英勇诠释了生命的意义，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杜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将军，我能给你提个建议吗？” “上尉请说！” “生命实在太珍贵，如果我们不敬重生命，生命没有理由敬重我们！” “我能把上尉的话理解为对我的忠告吗？” “只要能对我们的事业有所帮助，将军，你可以这样理解！” 哈里斯脱口道：“上尉，我不但会铭记你的忠告，还会对你说声感谢，作为局外人，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无不说明上尉是一个坦荡的人，而我作为大英帝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的最高指挥官，如果再不设法改变点什么，那些本不该消逝的灵魂都将成为我的梦魇！” “将军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 “上尉，我们聊点开心的吧……你发明的战斗队形果然了不起，首战即告捷，它发挥出的神威简直惊呆了我们，到此时此刻我们的军官还在津津乐道你的战斗盒子，无不赞不绝口！自1939年我们对德宣战以来，从未有过一次战损率如此之低，四个编队200多架战机，只损失了十七架，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上尉，这一功理应算在你的头上，我会以皇家空军的名义给你们总统去电，我认为，这是英美同盟以来，美国军方对英国空军最伟大的输出！” “将军言过其实了。”杜克依旧提不上兴致，顿了顿，“你带来的固然是个好消息，可那个孩子还是没了，我很困惑为何独独的小概率事件，会降临到我熟知的一个人的头上，这个时候，他的妹妹就和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 “对不起，这种折磨不该由你承担，你别让孩子走，我立即派出一名善后军官先与她接洽。” “好的。” “顺便问一句，上尉什么时候回美国？” “我想尽早，恨不得马上回去。”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 “那我祝上尉一路顺风，请记住我俩的友谊，还是那句话，我是真心的，只要上尉需要我，我哈里斯责无旁贷！” “谢谢将军厚爱！” 第153章 艰难的面对 搁下电话，杜克在反复问自己一些问题： ‘我怎么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要知道，这是战争，战争怎么可能不死人？’ ‘还有，托尼也好，安琪拉也罢，只是我偶然相识的一对英国兄妹，像这样的人，英国又何止千万？’ ‘再说，我和他们只能算萍水相逢，何苦为难自己耿耿于怀？’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当杜克回到沙发旁、安琪拉对他灿烂一笑时，他的心又一次开始绞痛。 “安琪拉……” “杜克哥哥！” “我带你回房间。” “嗯，好的。” 坐电梯来到821房，途中杜克有好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 小姑娘从上电梯到回房间，一路又蹦又跳，嘴里哼着一首苏格兰古老的民谣，看得出心情奇好，他不想这个时候让她的心情落差太大。 倚窗伫立，杜克叼起一根烟，把目光投向窗外。 眼中的伦敦，千疮百孔，一条泰晤士河把城市一分为二。 阳光明丽，白云朵朵，有飞鸟在云天之间翱翔。 如果撇开地面的破败和萧瑟，单是这幅天空的景象，又何其的美好和谐？ “杜克哥哥，以后我不跟你客气，只要我需要帮助，我会开口的……你说过你不会介意，可不许后悔！” “怎么会呢！”杜克掐掉香烟，转身在安琪拉面前蹲下，双手分别握住她的两只小手，艰难说道：“可是，你杜克哥哥是个美国人，很快就会回自己的国家，没有办法一直照顾你……” 安琪拉的情绪顿时一落千丈，小嘴鼓鼓的，不停地咬着嘴唇。 杜克轻轻一笑：“要不，我把身边的钱都留给你，以后需要什么自己买。” “我不要钱！”安琪拉不假思索，“看来，我一定是没有把话说清楚，我所指的帮助与钱无关。” “那是什么？” “嗯……”安琪拉挠挠头，眼睛一亮，“就像昨天你和我在学校里散步，你牵着我的手……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杜克倏然明白了一切。 她要的是一种安全感。 的确，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她承受了很多同龄人不能承受之重，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又不在身边，饥一顿饱一顿，每天都生活在孤独和不安之中，她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她太需要人陪伴了！ 杜克无语，好半天才强笑道：“可是，钱对你来说能够解决大问题啊！” 安琪拉使劲摇头，眉毛耷拉下来。 杜克突然心一动，一个想法快速闪现脑海。 稍稍思索片刻，杜克已是一副决然的神态：“安琪拉，如果你的杜克哥哥想带你回美国，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安琪拉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电光火石间，她笑了：“不行的，我不去，我不会离开托尼。” 杜克牙一咬，毅然道：“如果你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呢？” “不在我也不去！” 安琪拉话一出口，很快感觉到了不对，死死盯着杜克，“杜克哥哥，你什么意思？” 杜克猛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托尼哥哥已经永远离开了你呢……” “你胡说什么呀！”安琪拉旋即笑出声，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此刻，杜克的脸色已无比凝重，他握住安琪拉的双手逐渐用力，希望用传递的力量给予她必要的鼓励：“孩子，你的托尼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杜克，你开什么玩笑！你的玩笑一点不好笑，相反我觉得恶心！”笑容在安琪拉的脸上僵住，她气急败坏起来。 杜克一把搂住她，语气急促：“孩子，我是认真的，刚才我接到电话，是托尼的长官打来的，他昨夜执行一项任务，再也没能回来！” 安琪拉拼命挣扎，吼叫道：“我不听，我不听，你一定是骗人的，你这个大骗子，我不相信你的话，呵呵，你真狡猾，你之所以编出这一套谎话，就是想让我和你去美国，我明白说了，你的阴谋不会成功的！” 这番话说下来，安琪拉的泪水夺眶而出。 杜克把她搂得更紧了：“孩子，其实你是知道哥哥没有撒谎，是吗？” “呜呜……呜呜……” 安琪拉嚎啕大哭。 杜克心如刀绞，不知不觉中，双眼已噙满了泪水。 安琪拉把脑袋使劲顶着杜克的胸膛：“杜克哥哥，你快说你是骗我的！你快说呀！” 杜克强忍住悲痛：“孩子，昨天我就在托尼的部队，还和他见了面，他和我说，如果他回不来，一定由我向你转达这个消息。你哥是去轰炸德国，为的是替你父母报仇，他的长官还表扬了他呢，说他是好样的，没有给英国丢脸，你应该为你有托尼这样的哥哥骄傲！待会儿，你哥的部队会有人来看望你，他们会亲口告诉你怎么回事！” 安琪拉肩膀剧烈抖动，“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杜克动也不敢动，任由她在他的怀里尽情放声大哭。 几分钟后，哭声渐轻，杜克鼓起勇气道：“托尼没了，你还有杜克，孩子，你杜克哥哥也有一个妹妹，她的名字叫杜楚，上高中了，我保证她会对你很好，还有，在美国的夏威夷，有一座叫檀香山的城市，那里除了杜楚这个姐姐，你还会有一个疼你的爸妈，还有一个会陪你玩的爷爷，他们待你会和家人一般，最关键的，那里没有战争，不要担心突如其来的炸弹，你衣食无忧，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还能去学校学知识，会交很多很多的朋友……” 安琪拉一抽一抽的：“我不要你说这些，我只要我的托尼。” 杜克叹了口气：“好吧，安琪拉，你先安静安静，我去给你倒一杯水。” 把水送到安琪拉面前，安琪拉不接，杜克正要强塞给她，忽然传来敲门声。 杜克把水杯搁在桌上，匆匆跑去开门。 本以为是托尼部队善后的军官，让杜克没想到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X电台的负责人斯图尔特上校。 “上尉，昨天剑桥大学之行，听说你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第154章 情报六局的算计 斯图尔特夹着一个皮包走进房内，目光刚一游动，就发现了坐在床沿的安琪拉，咦了一声：“哪来的小姑娘？” 安琪拉泪水汪汪，看有陌生人进来，忙用手背擦了擦脸。 许是又想到伤心处，她的身体抽了一下，嘴一咧，眼泪再次喷涌而出，不过，这一次她居然没哭出声来，硬是忍住了。 斯图尔特心中好奇，轻声问杜克：“她怎么啦？” 杜克叹息道：“她有个哥哥，轰炸机大队的投弹手，昨夜出任务没能回来。” 安琪拉低着头抿着嘴，跑进了盥洗室，并把房门关上，随后，里面传来她的抽泣声。 斯图尔特说：“上尉，说说吧，你怎么认识这样一个小姑娘？” 杜克于是简明扼要把过程和他说了。 斯图尔特没问什么，话锋一转：“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这里不行吗？” 斯图尔特笑道：“我倒无所谓，就怕接下来所谈之事让你心中不愉快，万一再争执几句，可能会影响到你在小姑娘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杜克心中咯噔一下，马上感到对方来者不善。 发愣间，斯图尔特大步走出房间，他的话远远传来：“楼顶的天台不错，上尉，请随我来。” 杜克心怀惴惴，和安琪拉叮嘱几句，关上房门追了过去。 这家酒店最高八楼，过道的尽头是楼梯间，往上还有半层楼梯，有个方形孔洞直通天台，斯图尔特轻车驾熟，推开孔洞上的木板，攀着一架木梯钻了上去。 两人在天台的一处向阳之地站定，斯图尔特转身，静静地看着杜克，脸上竟淡泊得没有一丝表情。 杜克率先开口：“上校，我怎么觉着你这次来不太友好？” “是吗？”斯图尔特嘴角一扬，“那件事上尉考虑得怎么样了？” 杜克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明知故问：“哪件事？” 斯图尔特呵呵一笑：“上尉一贯如此健忘吗？不过，装糊涂可是情报工作者必备的生存技能，我愈来愈觉得你挺适合干这一行的。” “还是关于招募我加入英方情报机关的事？” “上尉，表个态吧！” “很遗憾上校，我说服不了自己。” “我就喜欢上尉这一点，明明心里很没底，但还要装作很笃定的样子……杜克先生，剑桥郡之行，你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 杜克一个激灵，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一眨不眨盯着斯图尔特，感到离阴谋的真相只差一墙之隔。 “上校，难道你的安排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说呢？”斯图尔特似笑非笑，“其实，凯瑟琳是个好姑娘，她除了漂亮和性感，还很高傲，说实话，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法眼，她之所以向你主动示好，起码，你在她心目中是优秀的，只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无动于衷，上尉，你暴殄了天物！” 杜克一阵得意：“是不是如果我和她发生了什么，你们就可以以此相要挟，逼迫我加入你们的情报六局？” “那可不见得！”斯图尔特的目光咄咄逼人，“上尉，你太小看我们英国情报机关了，也太不把我斯图尔特放在眼里了，一个浸淫情报战线二十多年的老人，只要想出手，也是你能翻盘的？” “那可不见得！”杜克气定神闲，“只要在欲望面前坚守初心，你就是再老谋深算，恐怕到头来也会遂不了愿。” “你把话说得太满……”斯图尔特摇了摇头，“上尉，我又有点不喜欢你了，盲目的自信会让人失去该有的判断力，这是一个间谍的大忌。” 说着，斯图尔特从怀里取出一根雪茄，用牙齿衔住，接着掏出金属打火机，开始点火。 风太大，好几次都没能点着。 “上尉，帮我挡挡风。” 杜克照做，站向上风口。 随着火苗的跳动，烟雾腾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雪茄味道。 斯图尔特大吸一口，悠悠开了口：“情报战线就如同点燃这根雪茄，谁知道风从哪儿来呢，风小还好办，一个人就可以应付，可难免会遇上像今天的这种情况，这个时候，挡风就变得重要，上尉，再问你一次，能帮我做一个挡风的人吗？” “上校，我意已决！” “看看，又把话说得那么满！”斯图尔特开始掏包，很快拿出一个信封，送到杜克的面前，“唉，上尉，非得逼着我摊牌吗？” 杜克疑心大起，赶忙接过信封。 信封鼓鼓的，手感像是装着一叠照片。 忐忑地打开信封，果然是照片，杜克迫不及待看去，与此同时，心猛地一沉。 照片中的人正是自己，浑身一丝*不挂，身旁是一个妙龄女子，同样身无丝缕。 女子正是凯瑟琳，两人相依相偎，画面相当辣眼睛。 再看其它照片，张张如此，差别仅仅是角度不同。 “上校，你这样做就没意思了……”杜克血压陡然升高，语气已是不善，“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位远道而来的美国朋友？而且还是一位想要真心实意给予英国帮助的朋友？就在昨天，我甚至还给你们的轰炸机部队提供了一项宝贵的经验，并已在昨夜的‘马戏团’行动中充分验证了它的强大战斗力，得到了贵国轰炸机司令哈里斯将军盛赞，把轰炸机的战损压缩到最小限度，你们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对付一个有功之臣，良心不会痛吗？” “上尉，息怒……” “息怒？”杜克一声冷笑，“堂堂大英帝国的情报六局局长，竟采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你也不觉得可耻吗？” 杜克的牛劲上来了，滔滔不绝起来：“你真的以为这样做就能要挟我？错了，我不在乎，我也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相反，我还要将此事公诸于世，让世人看清你们英国人是怎么对待盟友的！……呵呵，不就是几张裸*照吗，有什么大不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以为可以把我拿捏住？你……” “够了！”斯图尔特面若冰霜，断然一声叱喝，“你真的不在乎？如果不在乎的话，你何必气急败坏？你大可嘻嘻一笑扬长而去，你发这么大的火，恰恰暴露出你的弱点……” 杜克也毫不客气打断了他：“弱点？我有什么弱点？哦，我明白了，我相信你们情报六局充分掌握我一些个人情况的能力还是有的，一定是知道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女友，也知道她的父亲是一名海军的将军，你们是想把裸*照公布出去好让我声名狼藉？别做梦了，我无所谓！” 话一说完，杜克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斯图尔特骤然提高声音：“上尉，假如凯瑟琳是一个有特殊身份的女孩，你也会无所谓吗？” 第155章 请君入瓮 杜克一愣：“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一名间谍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美国女友和美国上司知道你和一名间谍共处一室，还会以平常心看你吗？” “你是说凯瑟琳是间谍？她不是剑桥大学的老师吗？” “每位间谍都会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掩护，凯瑟琳也不例外。” 杜克眼睛翻了翻，忽然就笑了：“如此更好，这不恰好证明是你们情报六局搞鬼、故意拉我下水？” 斯图尔特的语气平淡：“如果凯瑟琳是一名德国间谍，你还能说得清吗？” 杜克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上校，你这玩笑开大了！” 斯图尔特严肃道：“我有很多缺点，唯独在关键问题上从不开玩笑。” 他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在杜克的面前扬了扬。 杜克一把抢过。 “呵呵，又沉不住气了，这个毛病得改！” 杜克不理对方的奚落，匆匆看向照片。 照片中，背景是一家高级餐厅，周围的客人很多，一男一女紧挨坐在餐桌旁，脸上均有笑容，似在谈笑风生。 男的五十来岁，杜克不认识，女的正是凯瑟琳。 杜克耸了耸肩，不屑道：“从这张照片来看，好像说明不了什么吧？” “我很佩服你的故作镇定，此时此刻，你难道不该问我这个男的是谁吗？”斯图尔特斜睨杜克一眼，“这张照片带给我们的信息量还是很多的，就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首先，从餐厅的建筑风格看，它清新明快，明显不同于北德庄重严谨的哥特式，所以它应该是南德的巴洛克式建筑，说明这家餐厅极可能地处南德某地，这一点，从餐厅里其他的客人装扮也能得到验证！第二，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一桌就餐的客人，清一色的党卫军制服，两名少校军衔，一名上校军衔，从神态看，他们都很拘谨，这难道不充分说明他们的邻桌坐的是某个大人物？第三，我们再把目光放到他们的邻桌，女孩不用我说你就知道她是凯瑟琳，这件事后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男的六十岁不到，虽然穿的是便服，但神情倨傲若无旁人，毫无疑问，他才是这家餐厅的主角，而从凯瑟琳和他亲密的模样判断，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斯图尔特不再说话，悠悠然开始吞云吐雾。 杜克有些懊恼，无奈道：“好吧，你赢了，能告诉我这个男的是谁吗？” “卡纳里斯，全名威廉·弗兰茨·卡纳里斯。” 杜克一惊，失声道：“德国军事谍报局局长？” “没错，我的老对手。”斯图尔特咬着雪茄，眉宇间有一丝得色，“我就不和你兜圈子，别看凯瑟琳才22岁，她可是一名资深的德国间谍，干这一行起码有五个年头，她的代号RX，对了，上尉知道RX的含义吗？” 杜克机械地摇头。 “Red Fox的缩写。” “赤狐？” “是的，它是一种陆生动物，在德国随处可见。” 杜克疑窦大起：“既然她是德国间谍，为什么甘心听你摆布？” 斯图尔特愈发洋洋自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选择更好的前途是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 “这么说，凯瑟琳是一个双面间谍？” 斯图尔特一把从杜克的手里抽过那张照片，放进包里，旋即道：“呵呵，既然我把这天大的秘密告诉给你了，不可谓代价不大，上尉，你觉得你还有的选吗？” 杜克心气全无，有气无力道：“不然呢？” “秘密的大小决定了需要保守的程度，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方法是让一个人永远开不了口，这是战报战线的铁律，上尉，请你不要低估我们保守秘密的决心！” “上校，你是在威胁我？” “你的判断很准确，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以令人尊重的方式从这个世界消失，不但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还能把你风风光光地载入美国的史册！” 杜克心里开始草斯图尔特十八代祖宗，大约草到第四五代的样子，斯图尔特爽朗的笑声传进杜克的耳里：“上尉，当你做完决定后，我也是你的挡风人，在我的身后，更有许许多多的谍战精英愿意成为你的挡风人，能与上尉同舟共济、共克时限，也将是他们的最高的荣耀！” 杜克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上校，我输了！” “千万别这样说，你赢了，赢在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那我是不是该对你致以诚挚的感谢？上校，我想和你握一下手。” 斯图尔特将雪茄燃着的一头在鞋底掐灭，弹飞到楼下，转身之际他已是一脸庄重，徐徐地把手伸到杜克的面前…… 两手刚一接触，杜克猛地一拉，同时一个大跨步欺身而至，转瞬间已牢牢抱住他，接着一个过肩摔…… 斯图尔特重重撞在水泥地上。 杜克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笑眯眯道：“上校，咱们扯平了，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斯图尔特痛苦地呻吟着，艰难地爬起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杜克上尉，你只是个开飞机的呀？” 杜克开怀大笑：“上校，看来你的情报来源也很有限，我不仅是一名飞行员，还是一名拳击好手，在纽约城售卖战争债券期间，我只是小试了一把，就摘取了一顶拳击冠军的桂冠。” 斯图尔特又惊又喜，不顾身上的疼痛，张开了双臂…… “上尉，咱们抱抱……” “抱抱就抱抱……” “哈哈哈……我真为自己自豪，竟然发现了一块做特工的无价宝玉。” 拥抱过后，斯图尔特神色一肃：“上尉，自今天起，你只受我一个人领导，你的存在，是英国情报六局最大的机密，我的使命，就是让这份机密永远不见天日！” “谢谢上校能看得起我！” “你该叫我长官！” “是长官！” 斯图尔特心中很美，亲切地搂住杜克的肩：“上尉，你的代号是BS，记住这个代号将陪伴你一辈子。” 杜克心中又骂开了：‘尼玛，还好没叫SB！’ 杜克平静说道：“长官，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我会就范？否则你不会连我的代号都想好了吧？” 第156章 失去了谈判的筹码 斯特尔特傲然道：“是的。” “是长官介于对自己的自信？” 斯图尔特扭捏一笑：“上尉，说什么大实话呢？” 杜克的脸上拉起一条黑线：“那么，请问这个代号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Billhead shark。” “虎鲨？” “没错，虎鲨的简写。” 杜克哼了一声：“我的梦想是蓝天而不是大海，长官应该给我起一个有关空中霸主的代号，比如，我觉得苍鹰就不错。” “这恰恰违背了我们特工做事的原则，我们不会轻易让敌人找出我们的破绽！” 杜克想了想又道：“长官说过，暂时不会启用我，是这样吗？” 斯图尔特颔首：“你回去唯一要做的，就是隐蔽待机，如果需要你出手，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让人通知你。” “怎么通知？” “这就是我的事了，不过，不管谁去与你接头，你都必须对对方进一步验证，只要对方回答出RF，就是友非敌，接头可以放心进行下去！” 杜克忿忿道：“为什么一定是RF呢？赤狐这个名字将会是我一辈子的噩梦，长官不是往我心口捅刀子吗？” 斯图尔特愉快说道：“呵呵，可又有谁会想到你和赤狐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呢？” 杜克倏然烦躁起来，粗声说：“长官，我什么时候可以回美国？” “既然我们已经形成了默契，上尉，如果英国的风景对你已经没有了吸引力，你随时可以离去。” “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有什么可看的！” “你打算何时回去？” 杜克略一思索：“长官，我想明天就回，可是我们的飞机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我马上致电修理厂，如果你们的米切尔维修进度赶不上的话，我会设法给你找一架能飞的米切尔，就算你不想飞米切尔，我还可以让轰炸机大队的哈里斯将军给你安排一架斯特林重型战机，总之上尉，从今以后我们是亲密战友，我会履行我的承诺，做你的挡风者，你的一切要求我尽可能满足你！” 杜克总算感到了一丝组织的温暖，心思活泛起来：“长官，还是来一架斯特林吧，这就像你老开同一辆车，一旦失去了新鲜感，漫长的旅途难免会犯困。” 斯图尔特马上诧异地看着杜克：“上尉，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我认为你暴露了你对女人的性*取向，你其实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对凯瑟琳是有企图的，说吧，当时为何要故作姿态呢？” 杜克觉得这个天已经没法聊下去了，不得不说，这位英国情报机构的掌门人识人无数，老奸巨猾，一般的小伎俩在他面前还真玩不了。 杜克一阵沮丧，没好气说道：“那是因为我对我的第一辆车新鲜感还没过！” “够坦诚！” 杜克哀怨道：“可是，那位凯瑟琳也没太给我机会啊，我只是稍稍端了一下，她就失去耐心，给我下药了……对了，她是下药了吗？” “这你可要亲自问她了……”斯图尔特满脸堆笑，“这么说，如果那顿酒一直喝下去，说不定连药都不用下，你就会暴露出你的真性情？” “一定是这样！” 斯图尔特有了辞别之意，抬手看了看表，不慌不忙道：“上尉，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 杜克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长官，我想把安琪拉带回美国，不知英国的法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 斯图尔特不解道：“为什么想要带一个小女孩回去？” “我就是看她可怜，她唯一的亲人已不在人世，一个人怪可怜的，此外，我已认她做妹妹，想好好帮帮她。” 斯图尔特竖起大拇指：“上尉，你真是一个好人！如今英国焦头烂额的事够多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就算是死在伦敦的街头，又有谁会在乎呢，你就放心地把她带走吧！” 杜克刚要称谢，斯图尔特口气严厉起来：“不过，杜克上尉，我要提醒你，现在的你可不仅仅是一名军人，还是一名特工，它的身份高于一切，你一定要严于律己，作为一名特工，最大的忌讳是妇人之仁，很多时候，善良并不能给你带来一丝帮助，反而会被敌人当成致命的弱点，这是很要命的！” “长官说的极是！” 杜克敷衍一句，率先向楼梯走去。 斯图尔特上了下行的电梯，杜克居然忘了马上离去，他呆立原地，久久地想着心思。 直到现在，他依旧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次英国之行，竟然会掉进一个局里，被人套路了。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感到空有一身蛮力，却毫无用武之地。 世道的险恶，莫过如此。 斯图尔特对他的威胁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没错，这里是他的地盘，凭直觉，杜克深以为斯图尔特是说得出做得到，重生不易，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任何风险。 最关键的，对方掌握了他的软肋，如果他的美国上司知道他和一名德国女间谍厮混在一起，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他只能屈服于对方的淫威。至于今后何去何从，说实话杜克这方面的经验为零，除了走一步算一步，又能怎么样呢？ 唯一让杜克稍稍心安的是，斯图尔特好似只是把他当成暗棋，按他描绘的未来，并不损失什么，相反，还会收获一波同志们的友谊，此外…… 杜克一个恍然，马上想起了斯图尔特的承诺。 他迫不及待按下电梯按钮。 好半天，这台老爷电梯哼哧哼哧停在了八楼。 一下电梯，杜克赶紧追出酒店。 巧了，斯图尔特刚刚钻进轿车，杜克忙不迭大喊一声：“长官——” 斯图尔特探出脑袋，静静地等着杜克跑近。 “长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杜克趴在窗户上，探头就问。 “嗯？” “你答应过会给我零花钱的……” 斯图尔特一拍脑袋，边打开副驾驶室的抽屉边笑道：“上尉的记忆力惊人的好，你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 斯图尔特的手里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但并没有马上递给杜克，而是扭头四处张望一番，确信无人注意后，才将信封迅速塞到杜克手里。 “赶紧的，装兜里，记住，千万不能让你的同行者知道你身边多了一大笔钱！” 杜克在装兜的过程已感受到来自信封的厚度，心里虽然很美，然而，还是有些不踏实，张口就问：“长官，这里多少钱？” “回去找个无人的角落点一点不就清楚了吗？” 杜克白了他一眼：“顺便说一下又不耽搁你什么？” 斯图尔特立即明白杜克的用意，嘲讽道：“上尉是想知道数目好跟我讨价还价？别做梦了，本来你可以获得更大的报酬，但你的加入并非你心甘情愿，而是我凭本事争取来的，你失去了谈判的筹码！” 杜克悻悻道：“信封里到底多少钱，说一下你会死啊！” “一万元！” “是美元吗？” 第157章 归期将至 “废话！”斯图尔特狠狠瞪了杜克一眼，“你以为我会给你英镑？” “为什么不可以是英镑呢？” “难道你是猪脑子吗？一个美国人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一笔巨额财富，而且还是英镑，如果被人知道，你作何解释？上尉，你还不如直接说你被英国情报局收买了！” 杜克心底暗喜，脸上却装作很懊恼的样子：“还是长官想得周到！” 斯图尔特语气大为不屑：“上尉，凡事要多动动脑子，一旦你失去了思考的习惯，说不定哪一天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属下谨记！” 拿了人家钱财的杜克显得既谦虚又卑微。 斯图尔特神色一肃：“上尉，你又错了，以后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下见面，你都不可以以属下自居，我和你压根儿不熟，有些话稍不注意，说着说着就变成习惯，记住了没有？” “是！” “好了，你明天走我就不送你了，罗伯茨会给你安排一切！” 看到杜克点头，斯图尔特启动汽车，和杜克挥挥手，驾车离去。 回到821房，大门敞开，房间里多了两名英国皇家空军军官，正在和安琪拉交谈着什么，这时，安琪拉已经不哭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显得特别安静。 杜克一进来，一名军衔高的军官迎向杜克：“杜克上尉，我们受哈里斯将军之托，优先前来处理托尼的善后抚恤工作，安琪拉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表示为她有这样的哥哥而骄傲！现在我们的工作结束，上尉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接下来，这孩子就交给我了！” 军官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杜克：“这是托尼的抚恤金，要不你帮安琪拉收下？” 杜克打开信封看了看，竟然只有500英镑，心中一阵哀叹，愤愤道：“在英国一名军人的性命如此廉价吗？” “上尉，如今的英国实在困难，大批大批的军人为国捐躯，前段时间单我们海军一艘胡德号战舰被德军击沉，一次性阵亡人数就达到了一千名以上，这些巨大的开支已经压得我们英国喘不过气来，我们只能拿出这么多，再说，这500英镑还是哈里斯将军按士兵阵亡的条件特批，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托尼死不见尸，只能算失踪，但我们谁都明白，他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渺茫！” 杜克不便再说什么，把信封塞到安琪拉手里。 两名军官一走，安琪拉从椅子上站起飞快扑进杜克的怀里，又是一阵悲恸大哭。 “杜克哥哥，托尼没了，我对英国再无留恋，我跟你去美国！” 许久后，安琪拉主动和杜克分开，一脸毅然说着，然后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杜克，继续道，“我哥的抚恤金交给你，以后还请麻烦杜克哥哥送我上学，我知道这点钱根本不够，不过等我长大后会好好报答你的！” “傻孩子，你杜克哥哥做这些并不图你的报答，只是纯粹想帮你，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嗯，安琪拉记住了！” …… 到了晚间，正当杜克带着安琪拉在餐厅共进晚餐时，一天多未见的奥古斯塔、贝西出现了，他们的身后跟着罗伯茨和麦克斯。 罗伯茨抢先开口：“杜克上尉，你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英国，斯图尔特上校通过上层关系给你争取了一架斯特林飞机。” 杜克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平静道：“说说你们的具体安排。” “考虑到斯特林战机的最大航程胜过你们的米切尔，这一次你们不用在爱尔兰都柏林转场，直接从第四轰炸机大队的基地直飞纽芬兰，明天晚间出发，我们会派两架战机护航，直到你们平安通过英吉利海峡飞抵大西洋，后面全看你们的了，不过所有的机载武器我们都会加满弹药……” “包括航空炸弹吗？” 罗伯茨一怔：“你们要航空炸弹干什么？” 杜克微微一笑：“万一途中遇上德国人漂在水面上的U艇，顺便咬它一口，何乐而不为呢？” 麦克斯忽然来了兴趣：“真有这等好事？U潜艇不都是藏在水下的吗？” 杜克斜看他一眼：“U艇固然是水面舰只的杀手，可当它在追逐猎物时，水下的航速最多也就十几节，想要一口吃掉猎物，必须浮在水面，不得不说，当它面对的是空中的轰炸机尤其是鱼雷机时，它也是猎物……只是，我们缺少一名有经验的投弹手，麦克斯上尉，不知你有没有决心学习一下投弹技术？” “想啊！”麦克斯迫不及待道，转而又不自信起来，“可是，投弹是一门技术活，短时间能学会吗？” “机上都有瞄准仪，你只要学会操作就行，我又不指望你真能有所作为，仅是希望在需要的时候有人能按下按钮，权当吓唬吓唬德国佬。” “那我没问题！” 杜克转向罗伯茨：“上尉，能把我的要求向你的上级汇报吗？” “汇报是可以，但我不能确定我的上司会答应你！” 杜克笃定说道：“试试也好。” 一众人一起吃完晚餐，席间，杜克把安琪拉即将和他回美国的事和奥古斯塔几人说了，他们自然没有异议，当然，鉴于杜克目前的地位，也没人敢有异议。 饭后，其他人各回各房，杜克发现安琪拉明显坐立不安起来，便问道：“安琪拉，你怎么啦？” “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伦敦，这一次一下子走这么远，把我父母和哥哥独自丢在这里，心里很难过，我想……回一趟原先的家，把我父母和托尼的照片取一些带走，可以吗？” 杜克笑了：“当然！我陪你去！孩子，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还小，未来长着呢，走出去对你未必不是好事，在一个和平的国家生活，起码，你会有更好的前程。” “杜克哥哥，我想替我爸妈和哥哥报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杜克想了想道：“首先，你需要学习知识，开阔视野，争取在美国上一所好的大学，然后，你可以为军队服务，用你的知识为战胜那些伤害你的家人的敌人而战斗！” “我听你的！” 来到安琪拉家的废墟旧址，在窝棚里，安琪拉从一本圣经书里翻出夹在里面的所有照片，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废墟，迈开了坚定的脚步。 第158章 唐宁街10号 杜克和安琪拉前脚刚踏进酒店，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的几名黑衣男子匆匆走上前来，为首一位四十来岁，一走近便道：“下午好，杜克先生！” “你认识我？” “这两天英国所有的报纸几乎都被一名飞越大西洋的美国飞行员占据，全是你的大幅特写照片，你的名气快赶上我们的一线电影明星了。” “几位有事吗？” “我是亨特，唐宁街10号有位大人物想见你！” 杜克虎躯一震，唐宁街10号这个地址对他来说可不陌生，马上联想到英国唐宁街10号的首相官邸，脱口道：“莫非是你们的首相？” “阁下知道唐宁街10号的确切含义？是的，你的推测没错！” 杜克顿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我不就是个普通的美国飞行员嘛，怎敢烦劳你们的首相大人百忙之中接见我？” “杜克先生太自谦了，你的所作所为可一点也不普通，先是以美国战斗英雄的身份冒死驾机飞越大西洋，极大鼓舞了我大英国民的抗战士气，后又鼎力给予我轰炸机部队无偿帮助，仅是发明的一个战斗队形，就避免了我大量空军将士的无谓牺牲，单凭以上两点，丘先生抽个半小时见你一面又算什么呢？况且，在丘先生的眼里，只要一切利于打赢，都是他乐于要做的！” 杜克暗暗佩服时下英国的讯息通达，轰炸机大队出任务结束才半天多的时间，首相马上就得知到了战果。 于是，杜克转身吩咐安琪拉：“你先回房休息，哥去去就回。” 亨特旋即拦住了杜克：“杜克先生，让安琪拉也一起去。” 杜克倍感诧异：“你怎么知道她叫安琪拉？” 亨特笑了：“我不但知道她叫安琪拉，还知道她此次会和你一起回美国！” 听到这里，杜克只有心惊的份儿了，作为英国的最高指挥中枢机关，他们的首相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工厂，每天采集从各地汇总上来的无数条信息，再将有价值的分拣出来深度加工，以便发挥它的应有价值。 这一点，杜克自以为时下的美国政府在这方面要逊色许多。 杜克牵着安琪拉的手上了对方的轿车，几辆车立即向唐宁街发向开去。 亨特不无得意道：“杜克先生，忘了告诉你，我是首相府的顾问，其实，这次安排丘先生接见你还是我的主意呢！” “敢问亨特先生，是我的哪一点吸引了你？” “收养安琪拉！这份跨国情谊应该被大书特书，充分说明了英美两国是至高无上的亲密战友关系！我们有必要进一步锦上添花，英国的媒体也有权知道真相！” 杜克淡淡道：“如果是放大这件事情，那你应该先问问安琪拉的意见，这个节骨眼上，她或许不希望被打扰，所有的悲伤治愈的良药只能是时间。” “相信她总一天会理解的，是吗安琪拉？” 安琪拉不置可否。 亨特耸了耸肩：“安琪拉，我对你的哥哥之死表示遗憾，不过，一个和你无亲无故的人愿意主动收养你，在你漫长的成长道路上，有人毫无私心呵护你，难道你不应该表示你内心的感激吗？而我们和你的想法一致，都是希望这件事该被人们铭记！” 安琪拉犹犹豫豫道：“我认可先生你的看法。” 几辆车穿过五六条大街，半小时后，在一处街边停下。 唐宁街10号，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特区白厅旁，是一所乔治风格建筑。传统上是第一财政大臣的官邸，但自从此职由首相兼领后，就成为今日普遍认为的英国首相官邸。 其设计朴实的黑色木门，缀上白色的阿拉伯数字“10”，成为了人所共知的标记。 唐宁街10号除了是首相的官邸和首相的办公室外，首相的秘书、助理和顾问都在首相官邸内工作，是一个部门冗杂的机关。首相每天都会在唐宁街10号与阁僚和智囊制定政策，而一般的机要部门，如国会、财政部和外务部距唐宁街10号也只有数分钟的路程，故而首相很容易便能够取得情报和联系。此外，英国的国王所居住的白金汉宫就在附近，首相定期前往白金汉宫、向国王汇报政事也很方便。 首相官邸内有不同的会议室和晚宴厅，首相常常会在那里接见社会各界和各国领导人。所以，唐宁街10象征的是英国政府名副其实的中枢，也是英国政权的核心之一。 杜克和安琪拉跟着亨特先前往首相办公室。 每走一步，杜克的心情愈加激动，随着来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外间，亨特低声和一位秘书说明来意、秘书起身敲门时，杜克的一颗心几乎要脱腔而出。 杜克深知，他所见的这位虽然其貌不扬，但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世纪伟人。 记得在前世，有一年英国的BBC搞了一场“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的调查，结果丘吉尔毫无争议成为第一人。尤其是在战后他发表的《铁幕演说》，正式揭开了美苏冷战的序幕，另外，他还是个作家，未来的1953年，他的作品《不需要的战争》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除此，他还有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身份，政治家、历史学家、画家、演说家、记者……总之，历史上能与他齐名的伟人恐怕也只有华夏的毛先生了。 女秘书轻敲了几下房门，莺莺道：“首相阁下，您约的人来了，要不要马上见？” “见，当然马上见！” 随着一句地道的英格兰腔调，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雍胖的六旬男子现身门口，他的嘴里咬着一根滋滋燃烧的雪茄，随后，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鼻孔喷出，丘吉尔哈哈大笑道：“欢迎我们的华人小子、舰载机小子、我们大英帝国的挡风者杜克上尉！” 杜克微微一怔，“挡风者”三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显然不是巧合，一定是情报六局的局长斯图尔特已把他的事向他汇报了。 思路继续开拓下去，杜克马上又想到另一点，对他这样一位有着特殊身份的外国军人，情报六局想要把自己发展成间谍，也许根本不在斯图尔特的职权之内，极有可能是得到了眼前这位的授意。 想明白这些，杜克瞬间开心起来，疾步迎上前去，给丘吉尔敬了一个礼标准的美式军礼。 第159章 辞别英国 礼毕，丘吉尔和杜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亲切地拍了拍杜克的后背。 杜克一下子感受到了这位老人的热情和强大的亲和力，拘束感立即少了很多。 “首相阁下，能得到你的接见，我荣幸之至！” “我早就想见上尉了，可工作太过繁忙，只能在你临走之前才抽出时间，还请上尉回国后不要在你们的总统面前说我的坏话，要知道，他之所以派一名战斗英雄来英国，其意可昭，就是希望引起我的重视！” 说完，丘吉尔吩咐候在一旁的亨特：“你去会议室安排一下今天的记者会，我和杜先生先随便聊几句。” 丘吉尔俯身抱起安琪拉，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盈盈道：“你是叫安琪拉吗？” 安琪拉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琪拉再点头：“你是我们的首相大人。” “呵呵，看来我这张脸还是过目难忘，连孩子们都知道……” 进了房间，丘吉尔把安琪拉放下，脸上涌起一丝悲戚：“孩子，作为英国的首相，我为没能保护好你的家人深感内疚，请接收我对你的道歉。” 丘吉尔对着安琪拉鞠了一躬。 安琪拉慌忙回了一躬，惶急道：“大人，你千万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劝住自己不要伤心，你这样我又想哭了。” “你还是个孩子，想哭就哭，哭出来反而更好。” 安琪拉强忍着，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丘吉尔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也很难过，英国如今没法给你更好的庇护，给不了你一张安静的课桌，甚至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不过我相信战争很快会结束，最后的胜利也终将属于我们，我还是希望你长大以后能回到英国，参加祖国的战后重建！” “大人，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 丘吉尔安抚好安琪拉，把目光投向杜克。 他的眼眶里尽管蓄满了和蔼，但杜克感受更多的却是一种严厉。 看杜克有些局促，丘吉尔笑道：“上尉，我们已是一家人，你无须拘谨，我对你的期望很高，对了，你会真心真意帮助我们，是吗？” 杜克马上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毫无迟滞答道：“如果那件事是首相阁下授意而为，我很乐意效劳，不为别的，只为您是我最敬重的人！” 丘吉尔抚须大笑：“哈哈，朋友越多越好，能和杜克上尉做朋友，我同样深感荣幸！” 丘吉尔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张油画，摊在桌上，向杜克招手道：“上尉，这是我几年前画的一幅油画，只是还没来得及装裱，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留作记念。” 杜克匆匆看了一眼，是一幅英格兰风情的乡村油画，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房子的旁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整个画面逼真唯美，看得出他的绘画功底相当深厚。 杜克一脸惊艳：“首相阁下，这件礼物也太贵重了，我愧不敢当！” “没什么，就是某一次的心血来潮的即兴之作，只是细节方面的处理差强人意，就当是一位老人对你高尚品德的回报！” “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国后，我会妥善保存！” 来到会议室，各大媒体的记者已塞满了一屋子，在亨特的主持下，大英帝国的首相和美国的海军上尉进行了简短的接见仪式。 会见中，杜克收养英国孤儿安琪拉的事情也通过丘吉尔的嘴传达给了在场的各路记者。 杜克对记者的围堵采访已经有了感冒，会见一结束，他草草应付了几句，带着安琪拉离开了唐宁街10号。 酒店里，一行人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只等杜克回来。 几人分乘两辆轿车，随即离开了酒店，前往第四轰炸机大队的基地，出发后，杜克特地让司机从安琪拉门前的大街上绕道，就是为了让她最后看一眼那个曾经是家的地方。 汽车一驶近，安琪拉迫不及待把脑袋伸出窗外，一脸的深情，一脸的恋恋，直到车子开出很远，她依旧在回头张望。 “安琪拉，以后如有机会，我会带你回来看看的！” “嗯。”安琪拉回过头，将脑袋慢慢靠在杜克的肩上。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第四轰炸机大队的基地，在司令部的作战室门前，哈里斯将军从里面迎了出来，朝杜克张开了热烈的双臂。 “上尉，我们又见面了，不过，却是为了告别，我很惦记下一次咱俩之间的见面，你说，时间可期吗？” “如果胜利的天平向我倾斜，我俩的相逢只隔着一座大西洋，否则，就要看上帝的脸色！” “去他的上帝！” 两人紧紧相拥，纵情大笑。 哈里斯脸色一肃：“杜克老弟，按你的要求，已给你准备好了一架战备好的斯特林战机，不过，上尉真的认为会遇上德国人的U艇？” “运气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哈哈，上尉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总是不缺自信！” 杜克微微一笑，将远远站着的麦克斯招呼上前，向哈里斯介绍道：“将军，这位是麦克斯，他很想学习一下投弹的技术，能不能安排一位最有经验的投弹手，教会他瞄准的速成技巧？” “教并不是问题，可教会却是大问题，至于这位先生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一门实战技术，我哈里斯可不敢打包票！” 麦克斯急不可耐想要自证几句，却被杜克抢先打断：“将军，朽木可不可雕，与匠师无关，大不了浪费几枚航空炸弹，这笔钱，你可以记在美国政府头上。” “不必，看在杜克老弟的面子上，这几枚航空炸弹算得了什么，能让你检验一个人是否愚蠢，也算适得其所！” 两人一唱一和拿麦克斯调侃，一旁的麦克斯想死的心都有。 麦克斯气鼓鼓走后，哈里斯这才注意上了靠在车门旁的安琪拉。 “那个小女孩就是托尼的妹妹？” “安琪拉，来见过你托尼哥哥的长官！” 第160章 夜幕下的归航 安琪拉走上前，怯怯问道：“长官，有人告诉我，我的托尼哥哥只是失踪，你说，他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哈里斯看着眼前一脸希冀的小姑娘，不知从何解释。 这时候的战机还没有弹射座椅，直到二战末期德国人才开始研发，一旦战机遭到击伤，只要飞机没有解体，机组人员只能通过打开舱盖的方式进行跳伞逃生，即便如此，高速飞行的战机在面对强大的气流压强时，是很难自行打开舱盖的，就算能强行跳出驾驶舱，最后的结果也是非死即伤，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托尼活下来的可能有多渺茫。 但哈里斯很想给这位小女孩留下一丝希望，想了想说道：“孩子，托尼活下来的机会还是有的，如果你的父母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他一定可以通过自身的逃生装备躲过死神的魔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搜救的飞机，只要今后一有他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设法转告给你！” “谢谢长官！” 安琪拉顿时快乐起来。 杜克单独跟着哈里斯来到他的办公室。 一坐定，杜克便装作漫不经心问道：“哈里斯将军，最近有没有重大的战事新闻要与我分享一下？” 哈里斯一边甩给杜克一根雪茄一边说道：“上尉是指太平洋战线还是欧洲战线？” “我消息闭塞，都想知道。” 哈里斯帮杜克点燃雪茄，自己也点上，徐徐说道：“欧洲战线历来已久，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一切老样子，最激励人心的莫不过是你们美国将于不久后把陆航第八航空队移师英国，一门心思用来对付德国人，他们将在日后成为盟军对德昼夜战略轰炸的主力！至于太平洋战线……呵呵，有一件对美国很不友好的消息……” 哈里斯自动打住，猛吸着雪茄不再言语。 杜克知道卖关子是每一个人的天生秉性，尤其是一些身份显赫的人。 杜克只得放下架子，装作好奇问道：“什么消息？” 哈里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你们美国陆军的麦克阿瑟将军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那可是一个牛人！听说我们的总统非常欣赏他！” 哈里斯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脸上皱着眉，仿佛一起喷出的是某种嫌弃：“就在不久前，日军占领马尼拉，麦克阿瑟统率的美菲守军无力抵抗，退守巴丹，你们的罗斯福总统为了避免他成为日军的俘虏，命他把指挥权转交给温莱特并赴澳大利亚担任西太平洋战区盟军司令，指挥该区盟军作战，这样一来，那位温莱特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我们分析，他极有可能成为美军第一位被俘的高级将领！在我看来，麦克阿瑟贵为美国陆军四星上将，在战场千钧一发之际脱离自己的岗位，与临阵脱逃有何分别？” 这段历史杜克熟知，历史的演绎也正如哈里斯推测的一样，最终的结果是退守巴丹的美菲守军悉数投降，而那位接替指挥的温莱特将军成为了日本人的阶下囚，被马尼拉的日军押解到了中国的东北，一直关到日本人投降那一天。 杜克因为麦克阿瑟在朝鲜战争期间对华夏诸多不友好的举止，因而对他一贯没有好感，立即附和道：“哈里斯将军说得没错，一名指挥官不能和官兵共度时限，在最紧要的时刻拔腿就走，这样的人，即使成就再大，也不足以让人尊敬！” 哈里斯笑盈盈道：“我和杜克上尉是越来越投缘了。” 杜克话锋一转：“就没有别的重大消息了？” 哈里斯摇了摇头：“目前就这些。” 杜克本意是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探听德军U艇是否对美国的东海岸发动攻击，听到这儿，才知道历史已发生了偏离，心中不禁微微失望。 ‘难道是自己面前金恩后的那一席话起了作用，美国海军已经有了防范？’ ‘还是这中间有了不为人知的变故，导致原来本该出现的攻击发生了延缓或取消？’ …… 五个多小时后，伦敦的天空迎来了晚霞，杜克他们该出发了。 一切已准备就绪。 一架装载了四枚、单枚227公斤小型航空炸弹的斯特林式重型轰炸机已静静停在跑道上，这是一款斯特林MK1型轰炸机，属于量产型，由英国肖特公司研发，是四引擎战机，装有四台“大力神XI星型”发动机，每台发动机的起飞功率1590马力，用来驱动三桨恒速螺旋桨，机身长70英尺1英寸，升限1.7——2.3万英尺，最大时速270英里，最大载荷航程在1810—1930英里，很多指标都优于当下的米切尔。 起飞之前，杜克已对这架战机做了必要的功课，随着塔台发布允许起飞的命令，先是两架参与护航的喷火战机率先升空，接着，杜克将这架已经做好充分预热的战机也飞上了蓝天。 从驾驶操控体验上看，杜克认为英国的这款斯特林式战机要逊色于美国的米切尔。 这架翼展达到41.38米的战机如同一只庞大的飞鸟从伦敦的北郊向西南方向掠飞而去，因为这一次无需从爱尔兰的都柏林转场，他们的目标直指数百公里外的英吉利海峡。 英吉利海峡，是处于英法两国之间的一条狭长海域，紧邻大西洋，只要一出英吉利海峡，迎来的便是茫茫的北大西洋。穿过大西洋向西南斜飞，对岸就是美国。 因为如今的法国被德国占领，德军已把很多海空军基地前移到法国境内，故而在英吉利海峡的对岸，随时可能遭遇到来自德国空军的拦截，这也是英方派出护航战机的原因。 不过，只要行动迅速，并保持必要的警惕性，且不越过英吉利海峡中线飞行，大概率上不会被德国的战机咬上。 夜幕徐徐降临，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小时后，这架英制轰炸机已安全越过大西洋入海口的英吉利海峡，迎来的是更广阔的洋面，两架护航的喷火战机又伴飞了十多分钟，直到杜克的座机深入大西洋海岸线近一百公里，他们才调转机头开始返航。 “上尉，祝你好运！” “谢谢英国的弟兄，我会终生铭记这一趟难忘的旅程！” 和两名英国的飞行员道别后，杜克紧绷的心弦立即松懈了下来。 接下来，杜克所面对的，将是漫长的十多个小时的枯燥飞行。 机上的几名乘员也一改紧张的心情，纷纷抢着与杜克搭讪。 麦克斯最先开口：“杜克兄弟，求你一件事好吗，相比情报工作，我觉得我已经喜欢上了轰炸机上的岗位，能不能拜托你回去帮我谋一份陆航轰炸机上的机枪手工作，实在不行，投弹手也可。” 杜克马上问道：“你今天所学的投弹技术都掌握了吗？” 麦克斯笑道：“看起来好像一点不难，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掌握，这还得看实战……对了，你说我这一次会有实战的机会吗？” “鬼知道呢，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信，在这处大洋的海面下，一定埋伏着一定数量的德国U艇。至于我们能不能找到它，我想并不难，只要有羊的地方一定有狼。” 奥古斯塔忙插话道：“上尉，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麦克斯果断抢答：“那些如幽灵一般的U艇，在大西洋上最大的使命就是为了伏击商船和护航舰只，杜克兄弟，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有商船队的地方，就有可能尾随着一些U艇？” 杜克不慌不忙道：“你的理解没毛病，德国海军发明的狼群战术本意正是为了围猎盟军的商船，不过，由于吃过太多的亏，如今的盟军商船队几乎都有护航军舰，即使是一些小股的商船，每艘舰船上都装备有必须的武装，为的就是在遭遇U艇时能够自卫，所以，现在的德国潜艇在围猎时变得愈发小心了，潜艇最大的缺点是水下航速比不过水面舰船，为了不被发现，它们通常都会潜在水下偷偷的尾随很长时间，等到夜色降临后乘着夜色的掩护浮上水面快速追击，等到逼近后才会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我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我们能在这片大洋上发现商船队，极有可能在它们的后方，潜行着几艘U艇。” 麦克斯的声音沮丧起来：“可是，之于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洋，我们到哪里找盟军的商船队？” “那就得看我们的运气了！” “运气，又是运气！”麦克斯咕哝着，“杜克兄弟，我不相信你每次都能撞上大运！” 杜克轻笑一声：“你还别不服气，我就是一个被运气特别垂青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麦克斯怪叫起来：“还别说，我细细一想真是这样，自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你杜克上尉的确运气盖人，单是你由一名战列舰上的糕点师身份开上战机击落数架敌机一项，这需要多大的运气成分？” 杜克果断噤声，不再理会麦克斯的喋喋不休。 第161章 诺顿轰炸机瞄准器 杜克开始思索会在哪儿最可能碰到德国人的U艇。 有一点可以确定，历史上这个时期正是德国海军执行击鼓计划的阶段，起码有一支由5艘以上的U艇组成的狼群正暗暗潜行在美国的海岸线附近，这一点也可从前几天一艘库克罗普斯号英国籍商船遭袭得到印证。 他马上想到大舅哥海顿的牧羊犬号，据他综合掌握的信息，这艘牧羊犬号战列舰是本次驶往英国商船队的护航旗舰，用一艘重战列舰作旗舰，起码说明这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商船队，就凭这一点，不可能不引起德国人的重视，他们也没有理由放过这块大肥肉。 杜克猜想，那些U艇之所以没有马上发起对美国东海岸的袭击，极有可能是被这支商船队分散了注意力，眼下，他们或许正在偷偷尾随追击这支商队。 也许是忌讳牧羊犬号战列舰的战斗力，这些U艇并没有马上行动，一直在寻找最佳战机。 杜克又联想到在布莱切利庄园从英国人嘴中听来的消息，两天前在纽约外海长岛附近出现的密集电磁信号正是来自于牧羊犬号，这显然是海顿采纳了他的方法，也进一步说明牧羊犬号遇到了某种危险。 想清楚这些，杜克心中已有计较，只要能找到这支商船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牧羊犬号和它的船队应该已经离开纽约的长岛，以商船平均每小时15节的航速，两天多下来，充其量也就驶离长岛八九百海里，这个距离差不多是在北大西洋快进入憩息地带的边缘。 通常情况下，U艇最乐于做的，就是把狩猎场放在憩息地带，在那里，没有任何救援，大洋两岸的战机都没法直达，战舰的驰援更是鞭长莫及，加上无线电信号最弱，它们可以肆意杀戮。 不过，杜克对能否找到这支商船队，却没有一点把握，他手头没有对方的航线图，想从广阔无边的大洋中找到一支船队，何异于大海捞针？ 杜克思考片刻，扬声对掌管机载无线电的贝西吩咐道：“贝西兄弟，麻烦你用我们的电台向美国军方公共应急频率发一组数字，19180512，采用莫尔斯码，每半小时一次。” “嗯，好的。”贝西愉快应着，但很快有了疑问，“上尉，方便告诉我你的用意吗？” “还不是为了找到我们的商船队？” “可是，你呼叫的是公共应急频道，难道你不应该和商船队的某一个频率取得联系岂不更直接？” “那不是废话嘛，我如果知道他们的频率，还用得着脱裤子放屁吗？” 贝西被呛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更好奇了：“上尉，你占用了军方的应急频率，就算军方想搭理你，可你的那组莫名其妙的数字，既不是求救信号，也无法标明你的身份，难道军方不更应该把这个呼叫当成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吗？退一步讲，就你的权限军方也不可能把商船队的准确方位告诉你，你就别做梦了！” “谁说我占用公共应急频率就是想要联系军方了？”杜克没好气说道，“你猪脑子啊，在这片大海上，无论是水面上的还是水底下的，甚至空中飞的，毫不例外都在监听公共频率，我的那组数字自然是说给懂的人听！” 贝西一愣：“你是说商船队中，有人懂这串数字的含义？它代表什么？一个日期？” “是的，一个人的生日。” 贝西悻悻道：“好吧，但我得提醒你，我们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游隼行动，别忘了，这架飞机上还装有一台珍贵的恩尼格玛机以及英国人送给我们的‘炸弹’成品，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在尽快的时间内把这些东西安全运回美国，其他的，固然可能会让我们的上司高看我们，但也增加了不确定性风险，孰轻孰重，上尉你看着办！” 队长奥古斯塔被点醒，连忙附和道：“是啊杜克上尉，给游隼行动画上圆满的句号，才是我们的最大使命，至于寻歼德军潜艇，我看难度太大还是算了。” 杜克稳稳一笑：“呵呵，我们只是利用返回美国的途中顺带搂草打兔子，又不会刻意在这片洋面上来回转圈，能遇上德军的U艇投上几枚炸弹吓唬一下固然爽快，遇不上也无所谓，再说就麦克斯那种菜鸟级的投弹水平，你们真以为我们能干掉一艘潜艇？我只是想在漫漫的旅途中加一些佐料罢了！诸位，轰炸机大战潜艇的戏份你们难道不想看？要知道，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亲眼目睹到这一幕！哼，你们这帮狗东西根本不识好人心！” 奥古斯塔赶紧赔笑：“上尉，是我误解了，我总以为你整天沉迷于立功授勋而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呢！” 杜克满不在乎道：“怎么会呢！我视荣耀如尘土，根本不在乎多立一次功还是少立一次功，纯粹就是为了给大家找乐，我可以保证，即便遇上敌人的潜艇，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潜艇之于轰炸机，就像老鼠见到猫，只有被暴揍的份，只能乖乖的躲到水底下，只可惜我们的飞机上没有装载鱼雷，否则，它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经杜克这么一描述，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一幅劲爆的画面，他们愈加憧憬可能到来的战斗场面。 麦克斯既兴奋又担心，马上有了千钧之担一身挑的压力，不无忧虑道：“杜克兄弟，英国的兄弟告诉我，这架轰炸机上的投弹瞄具还是很精准的，是真的吗？” 杜克心不在焉问：“教你的投弹手怎么说？” “他们说，只要飞机处于平稳飞行状态，理论上投弹手可以从7000米的高空把炸弹准确投在直径30米的圆圈内……” “什么？”杜克一惊。 “是的，他们的确是这样说！” 杜克心中顿时疑云大起，语气急促道：“麦克斯，你好好看看这架飞机的瞄具，知道它是什么牌子吗？” “不用看我都知道，它叫诺顿轰炸机瞄准器，当然，这也是英国人告诉我的……” 第162章 企业号的殿堂已经装不. “诺顿轰炸机瞄准器？”杜克心中直犯疑，“麦克斯，你搞错没有，诺顿瞄准器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专利，目前还处在严格保密阶段，怎么会出现在英国人的轰炸机上？” 奥古斯塔身为特工，也很好奇，忙道：“上尉，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这款瞄准器是由诺顿公司的纽约实验室改造并大规模量产，它是一种非常精密的仪器，它的生产必须使用熟练的技术工人，而其中大部分是德国或意大利移民，完全是手工打造，一部完整的机器有2000多个部件，所以在生产初期的1932年至1938年，这家公司每年只生产121架轰炸瞄准器，直到去年珍珠港遇袭后诺顿公司才加大了生产规模，就算这样数量也很有限，一年满打满算不会超过7000个成品，目前，主要列装给海军航空兵，陆航的轰炸机只有B—17上有，就连B—25米切尔上都没办法供给，大家说说，如此紧俏的高新技术，英国人怎么会有？” 贝西接过话：“上尉，这款瞄准器真的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我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受训时，飞机上就安装有这款产品，投弹教官郑重说过，由于诺顿瞄准器太过高端先进，每个投弹手都会配有铝热装置，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坠机前务必用铝热毁掉瞄准器，以免落入敌手。” 麦克斯忽然信心爆棚，提高声音问道：“杜克兄弟，既然如此，你能给我讲讲这款瞄准器的有什么特别吗？” “它分为稳定器和瞄准具，稳定器是一个利用陀螺仪保持水平的工作台，它的作用是为瞄准具提供一个稳定的操作平台，稳定器和轰炸机的自动驾驶仪联合工作，使得瞄准器必须和稳定器校准，可以保证瞄准具瞄准的方向和飞机飞行的方向一致，瞄准具是整个诺顿轰炸瞄准器的主要工作系统，由三个部分组成，即用于计算弹着点的机械式模拟计算机、一个小型望远镜以及一套由电机和陀螺仪构成的系统，在使用上，它最牛叉的地方是诺顿瞄准器会自动锁定目标，而传统瞄准器只能以固定的角度。” 顿了顿，杜克又道：“没错，这款瞄准器相比传统瞄具操作的确简单，只要通过望远镜搜寻到目标后，打开电源开关，它可以保证目镜始终对准选定目标，然后投弹手根据飞机仪表上的显示数据，在瞄准器上设定飞机的航速和高度等一系列数据，接着它会脱离人为操控，使用模拟计算机计算投弹航路，并根据投弹手最后做出的调整及时修正飞机，在到达预先计算的投弹时，诺顿会自动投下炸弹！” 麦克斯旋即又问：“它的准度真的如英国人所说的那样吗？” 杜克不紧不慢道：“准度你不用怀疑，诺顿公司做过试验，有一年他们租下麦迪逊广场花园，在一场马戏团的表演中，有人曾用诺顿瞄准器将一枚木制炸弹准确投入一只泡菜桶。” 麦克斯眉飞色舞起来：“这么说来，用它轰炸一艘潜艇根本不在话下？” “那可不一定！”杜克语气不屑，“你的准度还取决于我的飞行姿态，如果我不配合，你休想投中任何一个目标！” 麦克斯欢快道：“瞧把嘚瑟的！” 奥古斯塔显然更在意其它方面，立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杜克上尉，既然诺顿瞄准器如此先进，又产量有限供不应求，英国人怎么会有？” “这就是你们情报战略局的事了，你回去后得向你们的局长多诺万上校汇报，让他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这项技术？或者是不是有人私下向英国人供货，以此谋取暴利？” “我会如实汇报的。” 谈到这儿，杜克想起安琪拉已好久没说话了，便问与她一起呆在机腹的贝西：“贝西兄弟，安琪拉是不是睡着了？” “这小姑娘，睡得沉着呢，一开始登机后还浑身兴奋劲，问这问那到处看，这会儿早过了，估计就是打起仗来都吵不醒她，唉，依我看她是彻底放松了！” 杜克心里一暖，不再说话。 自然而然的，他开始思索回国后如何安顿安琪拉。 最理想的，当然是把她送回檀香山的家里，让她与父母妹妹待在一起，可杜克担心自己抽不开身。 ‘要不，托人帮忙？’ ‘可是，托谁合适呢？’ 忽然间，杜克想到了萨拉，一个疑问马上盘旋脑海。 ‘收养一个异国小姑娘这么大的事，和萨拉都没商量，萨拉会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带着一丝不安，杜克把座机转为自动驾驶。 他取出一根烟，自顾自吸了起来。 …… 天气还算晴好，满天的星光，能见度不错，风力也恰到好处，这架斯特林战机稳稳地穿行在大西洋的三千米的上空，以接近四百码的巡航速度向西南方向的美国本土飞去。 六个小时后，凌晨一点刚过，航线图显示，这架飞机已飞临太平洋的正中央，这里正是大西洋中最为波诡云谲的憩息地带。 黑乎乎的海面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感觉到它带来的某种沁人心脾的寒意。 同行的数人中，除了操纵机载无线电兼导航的贝西没有入睡，其他的人都沉沉进入梦乡。 忽然，耳麦了传来贝西倍感惊诧的声音：“上尉，有个频率在呼叫我们！” 略带困意的杜克精神顿时抖擞起来，迫不及待道：“对方说什么？” “稍等，对方用的是莫尔斯明码，我翻译一下。” 一分钟不到，贝西的声音再度出现：“上尉，对方询问明天的华盛顿邮报头版头条会是一则什么样的新闻？” 杜克一喜，心中暗道：“果然是我的大舅哥问候我了！” “上尉，怎么回复？”贝西开始催促。 杜克略一沉思：“企业号的殿堂已经装不下一具伟大的灵魂！” “什么？”贝西没听懂。 杜克不耐烦道：“你就按我的原话回过去，对方自然会懂！” 第162章 牧羊犬号 在这片大西洋的憩息地带，黑色的洋面上，总吨位接近150万吨、差不多由一百多艘货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以十多节的航速均匀散布在方圆数英里的海域，向着大洋斜对岸的英国利物浦港急行。 这些货船装载的都是当下英国急需的物资，有面粉、大豆、土豆，有钢材、木材、汽油，甚至有好几艘船上还装着几千头鲜活的牛羊，除此之外，还有相当多的军用器材，这些物资都是可以救命的，能够让英国人一解燃眉之急喘口气。 所以，英美双方从上到下，对这批物资能否安全及时运抵非常重视，否则也不会派出一支由八艘军舰组成的大型护卫舰队。 牧羊犬号便是这支护卫舰队的旗舰。 牧羊犬号是一艘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是该级别战列舰的一号舰，1937年建造，1941年服役，标准排水量35000吨，最高航速28节，装有9门406毫米主炮，20门127毫米副炮，去年年底日本人偷袭珍珠港时，它正停在纽约港内，舰长赫斯特上校接受了珍珠港事件中战列舰易遭到空中攻击的教训，强烈要求在舰上加装20毫米高射炮，他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这个时期，日军在太平洋战场横行无忌，牧羊犬号本来已划归太平洋战场，但因为这一次的护航太过重大，故而它被抽调大西洋临时执行本次护航任务。 牧羊犬号最令人侧目的，是该舰装有先进的雷达，可以在夜间利用雷达瞄准，夜战能力极强。 除了牧羊犬号是战列舰，其他的几艘舰船多为巡洋舰和驱逐舰，排水量都远远小于牧羊犬号，但值得一提的是此刻与牧羊犬号互为犄角的尼古拉斯号，是一艘弗莱彻级驱逐舰，也是一艘舰载武器很先进的军舰。 虽然杜克在空中感受不到风力多强，但海面上依然惊涛骇浪，六七米高的巨浪在船舷周围翻涌，远远看去再大的船都如同挣扎在浪尖中的叶片。 牧羊犬号的舰桥指挥舱内，海顿·哈尔西接过一名情报人员递来的电文。 时间已是子夜两点，这个时候舰长赫斯特上校已经在他的房间休息，由他接替指挥。 对方的回电进入他的眼帘，海顿扫了一眼，马上笑了。 ‘果然是杜克那小子！’ 【企业号的殿堂已经装不下一具伟大的灵魂】 海顿清晰记得这句话是他去福诺克海军基地找杜克时，从他的好友怀特中校嘴中说出的，当时只有三人在场，外人不可能知道这句原话。 海顿嘴角一扬，腹诽一句：“看把你小子狂的！” 尽管海顿不太喜欢这位未来妹婿的轻狂，但骨子里还是涌上一股自豪。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为妹妹萨拉慧眼识人的骄傲，有对自己能和对方沾亲带故高兴，当然，更多的是对这位其貌不扬的华裔青年的崇拜。 在福诺克海军机场与杜克一别，海顿本以为他不会再有他的任何消息，岂知分别至今短短一周不到，他的周围到处充斥着关于杜克的讯息，先是纽约时报头版报道杜克在罗斯福总统的关怀之下，破格提升为上尉。 接着第二天，一个更重磅的报道几乎砸晕了他，这位妹婿已驾驶一架米切尔轰炸机成功飞越大西洋，报道说此举完全是为了鼓舞英国盟友军民的抗战决心，这样的壮举毫无疑问让海顿对他的敬重又多了一层。 后来，关于杜克在英国的行踪更是不绝于报端，有杜克参加剑桥大学的演说，有杜克访问英国皇军空军和官兵的激昂演讲，甚至还有一家小报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声称杜克上尉给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在这一次的马戏团作战中，提供了一种叫做战斗盒子的攻击阵型，让英国空军大受裨益，战损率创下历史新低。 当然，海顿对这则报道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属于军事机密，媒体不可能掌握。 再有就是今天中午，他收听一家美国电台，说杜克收养了一位英国战争孤儿…… 总之，分别这些天，关于杜克的各种消息，从来就没消停过，害得一向内敛的他在一次酒后忍不住当着全舰的军官拍着胸脯说，这位杜克上尉正是他的妹婿！ 靠，最让海顿不堪忍受的是，由于他是外舰调入，又是由少校破格提升副舰长，牧羊犬号上很多官兵总认为他是凭后台上位，对他并不服帖，通过这件事后，几乎所有人对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那个亲热啊，简直天壤之别！ 难道这不充分说明，他才是活在杜克光环下的最大受益者？ 提到受益者，还有一件事让海顿耿耿于怀。 记得在纽约港登舰第一天，他把杜克的电磁干扰设想和舰长说了，舰长一张老脸吓得不轻，至今赫斯特舰长如同日了狗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在全舰军官面前，赫斯特一个劲给海顿竖大拇指，声言这是海军最伟大的发明。 他的褒扬明面上海顿很受用，私底下很脸红，因为他把杜克的设想完全占为己有。 电磁干扰的效果在他登舰第三天就得到了有效验证，那一天，海军司令部通报了一艘英国货船库克罗普斯号在科特角洋面遭到一艘德国U艇的攻击沉没，近两百名水手葬身海底，虽然海军指挥部没有明确指出美国的东海岸渗入德军潜艇，但私底下官兵已经传开了，有数量不明的U艇游弋在美国海岸线附近，正在伺机展开对美国舰船的攻击。 那段时间人心惶惶，信者有，不信者更多，就在牧羊犬号带着整支商船队离港出发不久，在接近长岛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艘德国U艇，开始追击整支船队，千钧一发之际，舰长把海顿的设想果断用于实战，一时间，强大的电磁场充满了长岛海域，没多久，那艘U艇竟神奇消失了。 这次实战后，赫斯特对电磁干扰的实战意义更是赞不绝口。 虽然这一波有惊无险，但后来牧羊犬号联合各舰指挥官召开会议明确指示，躲在暗处的德国潜艇一定不会远遁，最大可能是他们因离美国海岸线太近顾忌美军的反潜手段，会悄悄跟踪至大洋深处的憩息地带再下手，总之，舰队指挥部命令各舰不可松懈，务必提防敌人潜艇随时可能展开的攻击。 第163章 黎明前的幽灵 情报官依旧站在面前，轻声问道：“长官，这则电文需要回复吗？” 海顿收回思绪：“回，当然回。” “内容？” 海顿想了想：“欢迎回国……还有，问他急于联系我想要干什么？” “是！”情报官一边应着一边往舱外走，很快又折返回来，好奇问道：“副舰长，这个陌生频率到底是谁？看样子你跟他很熟？” “他就是驾驶米切尔飞越大西洋的杜克上尉！”海顿眉毛一挑，脸上多了一份傲色，“我妹夫！” 情报官一怔，随即面露惊喜：“天哪，他现在也在大西洋上？” 海顿提高声音：“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这是想向我这个大舅哥问好呢，毕竟，我们哈尔西家族怎么也是名门贵胄，可不是一个华人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攀附得上的，我妹妹貌美如花，又才华横溢，想要娶她没有我的点头他只能干瞪眼！” 情报官嗤了一下鼻，略带嘲讽道：“杜克上尉如今可是名人，连咱们的总统都对他另眼相看，难道不应是你妹妹高攀他吗？再说，在美国男女的婚姻什么时候轮得上兄弟说三道四？” “滚！” 情报官嘻嘻一笑：“长官，该滚的时候我自然会滚，但我还有疑问，就凭对方的寥寥数语你怎么断定他就是杜克上尉？还有，白天电台上还说他正在英国，怎么半天时间不到他就回来了？对哦，他是在大西洋上吗？是不是还是驾驶一架米切尔轰炸机？” 这番对话早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指挥舱内的官兵七嘴八舌嚷开了。 “副舰长，你果然没骗我们，你的确和杜克上尉关系不一般……” “切，我有必要撒这种谎吗？” “拜托了长官，我听说杜克还和电影大明星丽塔很熟，能不能通过你的关系设法帮我讨一张丽塔的签名？最好带照片的，对了，杜克上尉的签名我也要……” “小事一桩。” …… 熙熙攘攘间，舱外的一名士兵喊叫一声：“舰长到，舰长接替指挥！” 所有人立即作鸟兽散状。 赫斯特披着一件皮草大衣踱步走进舱内。 “孩子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老远我都听到你们的笑声。” 海顿神情一肃，恭恭敬敬道：“舰长，那位飞越大西洋的杜克上尉正在归国的路上，我想这个时候他也在大西洋上，说不定离我们还很近。” “哦？”赫斯特精神一振，“你是说珍珠港事件当天，揍下好几架小日本战机的那名华人小子、你的所谓妹夫？” 海顿扭捏一笑：“是的！他利用机载电台向军方应急频道发了一组数字，是我妹妹的生日，我一猜便是他荣归故里，后来去电询问，他的回复印证了我的判断！” “他知道你在大西洋上？而且还是此次商队护卫舰队舰艇之一？” “来牧羊犬号上任之前，我和他见过面！” “呵呵，有点意思，在这片憩息地带我们能和一个美利坚横跨大西洋的英雄在海天之间擦肩而过，甚至挥手打个招呼，不得不说极有意义！这段记忆有些人可以珍藏一辈子！” 得到上司的勉励，海顿兴奋起来：“长官，要不要我来安排一下，让我的妹夫把座机从我们头顶上低空掠过？我可以组织全舰官兵登舰亲眼见证如此壮观的场面，甚至于，我还可以通知我们船队和护卫舰船所有的船员一起迎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要的！”赫斯特捋须颔首，又补充道，“但和他的联系必须采用加密频道！” “是！” 海顿乐颠颠前往电台室，亲自联系和杜克的相会事宜。这会儿，情报官已去电，但回电还没来，海顿立即又补充了一则电文：请用海军第二套密码与我接洽。 很快，一个通过海军第二套密码发回的电文来到海顿的手中：有故人自远方来，带来对兄弟的问候，兄弟悦乎？ “回电！”海顿铿锵说道，“大舅哥在此，请用最重的礼节向我致敬！” 对方立即回电：我会抖一抖我的机翼，算作对海军同行的敬礼！ 海顿开心笑了，随后令情报官发去舰队的航迹坐标。 对方也发来了一个即时坐标。 海顿连忙拿来一张航海图，对照对方的坐标，马上得出了这架飞机当前处在正前方憩息地带距离自己800多海里的结论。 “随时跟踪这架飞机，一旦进入我雷达可视范围，马上通知我！” 交待完毕，海顿美美回到指挥舱，向舰长汇报后，前往属于自己的战情中心岗位。 大西洋冬天的晨曦来的特别早，凌晨四点刚过，东方已出现一丝微光。 从与杜克通联到现在，又接近两个小时过去，海顿猜测妹夫的座机应该快到了。 想到这儿，海顿一扫睡意，上了甲板。 “早上好，长官！”值守在主炮岗位的一名士兵向海顿问好。 海顿点点头，大步来到舰艏，向深邃的海空张望。 此时尚属于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到处灰蒙蒙的，正是晨曦穿透黑暗前最痛苦的时刻。 牧羊犬号作为旗舰行进在船队的右侧，断后的是尼古拉斯号巡洋舰，它的主要任务是负责船队的警戒，一有情况它会立即发出预警。 左前方，是庞大数量的商船队，依稀可见空中升腾着浓浓的黑烟，这些船正在无声的行驶。 一个懒腰还没伸完，舰艇上的高音喇叭突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紧接着，赫斯特的声音出现在喇叭中：“全员警戒，全员警戒，请所有的人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 海顿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到指挥舱，大声问道：“长官，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号的高频无线测向仪截获一条德军通信，方位086，距离20—25海里，该舰的指挥官判断可能是一艘德国U艇。” 说完，赫斯特拿起望远镜冲出舱室，站在舰桥的围栏内举起了望远镜。 短短一瞬间，天空明亮许多，不过，洋面上却突然起风了，翻滚的巨浪使劲拍打着船舷，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涌上了甲板。 “副舰长，你接替我指挥，通知全舰队进入一级战备，设定航速28节，另外，告知所有护卫舰队，我们会马上追击！” “是，长官！” 第164章 锋芒初露 赫斯特在舱外瞭望了一会儿，除了灰蒙蒙的雾气，什么也没发现，当即返回舱内。 他马上接替了海顿的指挥。 “海顿副舰长，你立即回战情中心，给我盯住雷达，一有疑似敌人潜艇的消息，马上报告！” “是！” 海顿一走，赫斯特抓起了指挥舱内的电话，对附近的所有护卫舰下达一系列命令： “各护卫舰，发现敌人，方位086，距离20—25海里！我们将要追击目标！ 利亚号，调整位置，协助船队，去船队的后方，有些船只掉队了！ 尼古拉斯号，掩护我的左舷！ 猎鹰号，接替我的位置！ ……” 赫斯特接着对牧羊犬号的各部门又连下几道命令： “水手长，命令全员快速进入战斗位！ 左满舵至089，全速前进！ 战情中心，睁大你们的眼睛，希望敌人会出现在你的水面雷达上！ 武器部，准备弹药！ 声呐部，探测左舷方！ ……” 交待完毕，赫斯特打开舰艇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做战斗动员：“兄弟们，我是舰长赫斯特上校，我们正在追击目标，敌人是一艘疑似U艇，让我们一起守好岗位，我们平时所有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祝愿我们好运！” 海顿此刻已回到战情中心，扫了一眼雷达的屏幕问操作员：“埃克，看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长官！” 话音刚落，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的另一侧，突然多了一个亮点。 “长官，发现它了！” 海顿只是瞄了一眼，立即抓起操作台上方的话筒：“指挥部，这里是战情中心，目标方位095，距离18海里。” 赫斯特的声音迅速传来：“少校，你判断目标是什么？” “可能是一艘潜艇，此刻它应该是浮出水面换气并充电，或许下面就该对我们发起攻击！” 赫斯特的神情凝重起来，头也不回命令身旁的通信兵：“给武器部传令，让他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但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火！” 身在战情中心的海顿心跳的厉害，这样的场景平时都是出现在演习中，实战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他死死盯着雷达的屏幕，眼睛眨也不敢眨。 “报告指挥部，目标距离15海里，方位096。” “报告指挥部，目标距离12海里，方位稳定，还是096。” 海顿恨不得实时报告敌舰的动态，赫斯特从他微微发颤的声音知道了他的紧张，立即厉声回了一句：“副舰长，你是指挥官，给我稳住，这一点，你真的该向你的父亲好好学学！” “不好意思舰长！” 海顿深呼吸，吐出一大口浊气，心情平复很多。 “报告指挥部，目标距离8海里，方位095，舰长，敌人已进入我127毫米炮射程，是否可以炮击？” 赫斯特口气平静：“海顿少校，风浪很大，况且我们只有雷达方位，炮击效果令人怀疑，看到目标再说！” 说着，赫斯特拿起望远镜又一次来到舱外。 天色已明，望远镜的目镜中依旧看不到任何目标。 通信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报告舰长，战情中心报告，目标在距离5海里的地方消失了。” 赫斯特一惊，大跨步走进舱内，抓起话筒问道：“战情中心，怎么回事？” 海顿答道：“在5海里的地方，目标消失，雷达信号再也无法捕捉，从这一点判断，目标应该下潜了。” 赫斯特放低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它一定是发现我们了。” 海顿忙道：“长官，它或许是换完气就下潜了，雷达信号最后显示，它的前进方向正是我们的船队！” 赫斯特毫无迟滞道：“少校，按敌舰当前的速度和方向，马上给我制定一个拦截方案！” 海顿略一沉思：“可以是可以，不过当我做出方案后，那将是一个三平方英里的区域，我建议把航速降低到声呐可探测速度，采用声呐严密监视敌舰的动向。” “少校，我接受你的建议！” 赫斯特停止和战情中心的通联，对身旁的水手长命令道：“我们必须减速才能使用声呐，设定航速22节，另命令声呐部，加大对左舷的探测范围，尤其是注意螺旋桨的声音。” 声呐部接到命令马上开始了工作。 一分钟不到，声呐部开始报告：“发现目标，方位092，距离未知。” 赫斯特不放心，大步来到声呐的操控位，进一步询问道：“士兵，你听到什么？” “方位稳定在092，不过它似乎转向了，看样子像是要逃跑。” “有螺旋桨的噪音吗？” 声呐兵仔细谛听片刻，摇了摇头：“目标1海里，噪音太大，我什么也听不到。” 赫斯特毫不犹豫断喝一声：“向左调整航向至092！” 很快，那名声呐兵惊叫起来：“目标消失，长官。” 赫斯特想也不想道：“声呐部，继续探测船尾左右舷30度区域，敌人很有可能想从我们船底下穿过！” 声呐部继续报告：“水听器效应，对方转速很慢，听起来像每分钟60转，距离1000米……” 赫斯特一激灵，歇斯底里大叫一声：“左满舵，武器部，准备投放深水炸弹！” 随着这声啸叫，舱内顿时死一般寂静。 “声呐部报告，目标方位左舷015，距离900米，正在接近……” “声呐部报告，目标方位008，距离600米…… “声呐部报告，目标正在正向航行……”” “声呐部报告，目标距离225米，进入声呐最小探测距离……” 赫斯特突然大手一挥：“投放深水炸弹，中等深度，连续投放！” 话一出口，牧羊犬号的左右两舷的弹射装置开始密集向海中投掷深水炸弹…… 刹那间，牧羊犬号的四周掀起了一排排七八米高的巨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一片。 一舱室的人涌上了舰桥，人人手抓望远镜向海面观察。 “报告长官，发现油污带和残骸碎片！” 忽然，一名军官手指舰艏右舷，开始兴奋地大喊。 赫斯特心中一喜，朝着军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暗绿色的漂浮油迹带，虽然很淡，但还是清晰可辨。 恰在这时，声呐部又传来报告：“长官，声呐显示，敌舰正在下沉！” 赫斯特长吁一口气，返回舱内发布了一道对全员的广播：“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击沉了一艘敌人的U艇！这是所有人齐心合力的功劳！” 第165章 有朋自远方来 海顿听到舰长的战果通报，也喜不自禁，当即跑出战情中心，来到舰桥。 舰桥上的官兵正在欢呼跳跃，不仅如此，甲板上的所有人也在狂欢。 突然，有人大叫起来：“火箭弹、求援火箭弹！” 人人心中一凛，循声望去，正见数英里外船队边缘，一艘巨轮冒起了熊熊大火。 火箭弹正是从这艘巨轮射出，刺眼的白光映亮了天空。 “是一艘油轮！” “天哪，油轮正在倾斜！” 赫斯特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一张嘴依旧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叱叫一声：“不好，敌人的U艇不止一艘，他们正在设法攻击我们的船队。” 他的声音还在飘荡，空中又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抬眼间，最近处一千米外的一艘货船腾起了浓浓的黑烟。 “见鬼，到底有几艘U艇？” 震惊之余，海顿忙问：“舰长，我们是不是要前往救援？” “来不及了，找到那些水下的恶狼才是迫切所需，少校，你安排在船两边垂放攀网，能捞几个是几个，我们立即赶往出事海域！” 海顿赶紧命令船员投放攀网。 牧羊犬号一个右满舵，向着船队疾驶。 在擦过出事货船附近，那些落水的船员拼了命地向牧羊犬号游来，一些体力不支的很快被海浪打翻，沉没海底。 牧羊犬号没有丝毫减速，很快将那艘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货轮抛在身后。 还算幸运，共有十多名船员爬上了这艘救命船。 “报告舰长，有鱼雷来袭！”舰岛的瞭望哨有人在歇斯底里大喊。 赫斯特闻讯冲出舱内，极目处，一道飞驰的水花正向着牧羊犬号奔袭而来。 “左满舵！压舱！” “尼古拉斯号，注意你的右舷，有一艘潜艇，马上攻击！” “武器部，展开炮击！” 赫斯特一口气下了几道命令。 海面上，交织的火力编成了一道火网，向着那艘浮在水面上的潜艇罩去。 “报告，鱼雷距离800米！” “报告，鱼雷距离500米！” …… 远远看去，那枚快速射来的鱼雷直指牧羊犬号的船身，而此时，这艘舰船还没能调整好身位，眼看躲避已无可能。 全体官兵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 “左满舵，左满舵！” 赫斯特的喊叫已渐渐沙哑。 就在鱼雷抵近的一瞬间，牧羊犬号勉强转了九十度，鱼雷堪堪擦过左舷，扑了个空。 众人长吁一口气，正在暗自庆幸，又有人大叫：“报告，又有一枚鱼雷来袭！” 赫斯特连忙举起望远镜。 一千多米开外，那艘露出舰岛的U艇似乎根本不在乎密集的炮弹，又吐出了一枚鱼雷。 “狗日的，还没完没了了！”赫斯特满腔怒火，嚎叫道：“我们的炮火怎么啦，连一艘潜艇都奈何不了？” 武器官沮丧的声音远远传来：“报告长官，我们的交叉火力很容易伤到友军，没办法火力全开！” 话音甫毕，一枚大口径的炮弹穿过舱室的窗户，击中了牧羊犬号的指挥舱。 爆炸声中，有人发出痛苦的吟叫。 “是尼古拉斯的远程炮！我方处在它的视角盲区！”海顿忙不迭插了一句。 赫斯特更火了：“这帮蠢材眼睛长在裤裆里吗，连友军的舰船都轰？” 对方的炮火并未因为赫斯特的咆哮而有所收敛，又有几枚炮弹落在了这艘舰艇上。 “报告舰长，有人受伤！” 赫斯特冲进舱内，正见一名士官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热血汩汩，一名士兵双手拼命按住，但还是止不住血。 “正是可恶的一天！” 赫斯特恨恨地骂着，跑到舰桥上，继续指挥全舰规避敌方的鱼雷。 此刻的赫斯特倍感无助，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迅速传遍他的全身，不仅如此，副舰长海顿也很惶惑，他觉得空有一身力气，可竟不知如何使出。 “战情中心报告，065方向，发现一架大型战机！高度3000米，距离9海里！” “什么？”赫斯特一怔，脱口道：“憩息地带有战机？哪来的战机？” 电光火石间，海顿猛然想起他的妹夫杜克，心中一动：“会不会是杜克的那架飞机？” 赫斯特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一缕苦笑旋即浮在他的脸上：“少校，杜克上尉来得真不是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哪有空和他握手？” 海顿一想也是，尽管他很想和妹夫打声招呼，哪怕是挥挥手也行，可此时此刻已经火烧眉毛了，谁还有闲情雅致为了所谓的一场浪漫的邂逅腾出精力？ 虽然心中无奈，但海顿还是想亲自看一眼机舱内的妹夫，好歹，那也是妹妹深爱的男人，礼节上的得体以后也不会落下话柄！ “实时监视，判断是不是友军，如果是，用无线电指引他从我们头顶上飞过！” “是！” 很快，战情中心进一步报告：“对方亮明身份，正是从英国归来的杜克上尉。” “我知道了。” 船身剧烈晃动，舵手们在舰长的指挥下正在全神贯注应付第二枚迎击的鱼雷。 谁也没有心思关心这位远道而来的美国英雄。 数英里外的空中，杜克驾驶的那架斯特林重型轰炸机正向这片海域飞来。 方圆五英里的区域，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飞机还没飞临上空，这一幕已被驾驶舱内杜克率先看到，他心中大喜，头也不回对麦克斯喊道：“狗日的麦克斯，你的运气真不赖，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 麦克斯闻言如同看到大骨头的饿狗，迫不及待站身向远处探看。 “我的乖乖，还打起来了，是不是和德国鬼子的U艇？” “废话，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当务之急你先回忆一下诺顿轰炸机瞄准器操作规程，还有，这四枚炸弹尽管是英国人友情赠送，你可得给我省着用，千万别浪费了，否则我让多诺万局长从你的月薪里扣，我确信，你一辈子的钱都不够扣的！” “放心吧，只要诺顿瞄准器真如传说中那么恐怖，我保证一颗炸弹换一艘潜艇！” “坐稳了，老子带你飞！” 说着，杜克一推操纵杆，开始将这架战机向海面俯冲。 第166章 抖动的机翼 当海顿看到远远从海平线俯冲下来的斯特林战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嚷叫道：“那明明是英国人轰炸机，我妹夫的米切尔呢？” “长官，我们已经求证，这一架正是你妹夫驾驶的英国人的重型战机。”回话的是战情中心的情报官，为了显示他的工作细致，他进一步解释道，“它的名字叫斯特林，是一架四引擎轰炸机，英国人在去年年底刚刚列装空军。” “轰炸机”三字一入耳，海顿的脑中马上有了一些念头： ‘这混小子会不会装载了航空炸弹？’ ‘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个大舅子可算给舰队帮上大忙！’ 念头一起，他又苦笑摇摇头。 ‘我一定是想多了吧，这次横跨大西洋只是他的一次荣誉之旅，又不是执行什么军事任务，他最大可能是提防敌人的战机袭扰，备足机载武器的子弹还说得过去，装载航空炸弹？莫不成想炸鱼？’ ‘再说，最小的航空炸弹也有二百多公斤，最少配置四枚就达到一吨重，这根本不利于他超长距离飞行啊！’ 思念及此，海顿不再抱有希望，专心配合舰长对付已至几百米开外的鱼雷。 由于发现及时，这枚鱼雷未能伤及牧羊犬号分毫。 “但愿该死的德国鬼子能消停一会儿！” 咒骂一句，赫斯特舰长百忙中抽空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战机。 “别说，英国人的轰炸机看起来就是威风！”赫斯特边说边一扬手，“来人，取出我们的军旗！” 说着，赫斯特拍了一下海顿的肩，“少校，杜克是你的妹夫，你可不能让他抱憾离去，由你亲自举旗把它舞动起来，也好让他知道，作为娘家人我们就算再狼狈也很看重这次会师！” “是，长官！” 赫斯特又道：“海军部的老爷们总以为护航如同看家护院，是一件最轻松快活的活儿，听说杜克上尉和金恩将军私交不错，得有外人传话过去，也好让那帮狗东西知道我们不容易！” 眨眼之间，有人拿出一根旗杆，并把一面大尺寸的军旗插了上去。 海顿深情望了一眼那架斯特林轰炸机，大力舞动旗杆。 轰炸机飞掠在海面数百米高，在行进到一千多米开外，却没有直奔而来，而是一个掠翅，大角度拐了个弯，接着在空中盘旋。 赫斯特不自觉笑了起来：“人家毕竟是名人，这小子，还挺注重仪式感的，看来，这次相遇他也期待很久！” 圈子越转越大，突然，那架战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个昂首向东南方向飞去。 这一次，它飞得决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机身抬高几百米，旋即，它又开始极速俯冲。 有眼尖之人一眼看出，轰炸机俯冲的方向正是那架依旧在水面徜徉的U艇。 “副舰长，你妹夫该不会想去轰炸敌人的潜艇吧？”大副发出惊叫。 赫斯特毫不客气白了大副一眼：“看把你美的，这架战机从大洋对岸而来，怎么可能配载炸弹？” 海顿忙不迭点头应和：“是哦，他一定想吓唬吓唬德国佬！” 话才说完，负责瞭望的官兵狂叫道：“轰炸机投弹了！” 众人几乎都呆住了，十多双眼睛赶紧向那片空域看去，每个肉眼都在试图看到那枚炸弹到底长什么样。 炸弹没看到，但看到的是一团漫天而起的黑色浓烟。 俄顷之间，“轰隆”一声巨响，海面上浪花飞溅，腾起足有十来米高。 “报告长官，炸弹击中了敌舰！” 赫斯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抢过身旁一位军官举在眼前的望远镜，迫不及待看去。 画面有些模糊，赫斯特立即调整焦距。 这一次看清了，U艇的舰岛上有烟气缭绕。原本有一根竖着的桅杆，此刻也不见了，而且，整艘舰艇已经严重倾斜，似乎正在下沉。 赫斯特狂喜之余，毫不犹豫朝海顿的胸脯就是一拳：“你这狗日的妹夫，果然就是个惊喜，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 拳头很重，砸在身上很疼，径直把海顿从蒙圈中拽回现实，他的嘴一咧，脸上多了一份傲然：“我那妹妹可是个人精，她看中的差不了！” 赫斯特含情脉脉盯着成功投放炸弹后在空中继续盘旋的战机，挠了挠头：“活该这帮德国佬嚣张，他们恐怕到死都没想明白这片憩息之地上竟然会有我们的大型轰炸机！” 通信兵报告，离轰炸海域最近的尼古拉斯号传来通信，需要赫斯特亲自接听。 赫斯特转身进了舱内，一把抓起电话。 “赫斯特你个老狗，能给我解释一下哪来的英国人的轰炸机？” 责问的是尼古拉斯号的舰长，他们彼此很熟，说话自然无拘无束。 “英国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英国人的飞机？坦白说吧，这可是我们美国人驾驶的飞机！” “我嘞个去，这么机密的消息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们，对了，我们的轰炸机怎么会深入到这片海域？还有，这明明是一架英国斯特林四发战机，我们怎么会有？陆航什么时候引进了英国战机？” “老朋友，别乱想了，这个飞行员隶属我们海军，名字说出来会吓你一跳，他叫杜克，是个美国华裔，刚从大洋彼岸的英国回来，目的地是我们的美国……” “我的上帝，原来是前几天报道的那位飞越大西洋的杜克上尉？也正是他在去年年底的珍珠港空袭中，击落了五架小日本的战机？” “正是此人！” “特么的也太巧了，他难道有一只千里鼻，老远就能嗅到这里的战争硝烟？” “没那么神奇，他是我们舰副舰长的妹夫，他早就和我们牧羊犬号取得通联，我们提前制定了这次会面。” “可是，他显然是有备而来，难道他预先知道我们与德国人的潜艇会有一场鏖战？” “这恐怕你得问问他本人了……忘了问，那艘敌舰怎么样了？” “我正是要报告此事，敌舰八成是被摧毁沉没了，这一点从漂浮在水面上的油污和残骸可以断定！” “太好了，我马上汇报海军部！” 接完电话的赫斯特神清气爽，刚要离去，其他护卫舰的询问电话一个接一个。 赫斯特惦记空中的客人，便让副官负责解释，自己再次走出舱外。 此刻，海面上已平静下来，雷达上再无一艘敌舰的踪迹。 几艘舰船派出的快艇在搜索海面，试图找到幸存者。 天空中，杜克驾驶的那架战机兜了一个大圈，终于又出现在牧羊犬号的船头前方。 “海顿少校，把旗子给我，我要亲自向你的妹夫表示谢意！” 赫斯特迈着老迈的步伐，爬上了舰岛的一处高地，吃力地举起大旗。 使劲挥了几个来回，战机已飞掠至牧羊犬号的上空。 此时此刻，不仅是这艘战舰，包括船队的所有货船，每一艘舰船的甲板和舰桥舰岛上，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在挥手欢叫。 行至近处，海顿能清晰看到驾驶舱内那张清瘦的脸庞，那张脸上，似乎洋溢着一份得意。 一种自豪感从海顿的心底油然而生，下意识地，他重重地大力挥了一下拳头。 对方的机翼抖了一抖，似是在回应海顿的问候。 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庞大的机身从牧羊犬号战列舰上空一掠而过，接着冲向云层，很快消失在海天之间。 放下旗子的赫斯特舰长意犹未尽，对海顿命令道：“少校，打开无线电通信，我要和杜克上尉说几句。” 滋滋的电流声中，杜克的声音清楚传来：“海顿哥哥，我已替你在附近海域巡查过，再无一艘敢露头的U艇，至于海面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 海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完全是答非所问：“萨拉妹妹好样的，老哈尔西也会为你骄傲！” 杜克明显一愣，好半天才道：“期望不久后我们能在福诺克基地见面，到时我们一醉如何？” “我听你的，我也很期待！” “保重，海顿哥哥！” 眼看对方就要挂掉通讯，赫斯特连忙捅了捅海顿，海顿才想起舰长有话说，忙补充道：“杜克兄弟，我们舰长有话对你说！” 赫斯特抓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上尉，我是牧羊犬号战列舰的舰长赫斯特上校，请你接受一个驱逐舰老水兵对你的致敬！” “哈哈，我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 “祝你一路顺风！” “祝美国的护航舰队好运！舰长，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第167章 纽约港遭袭 麦克斯依旧沉浸在兴奋之中，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他击中了德国人的潜艇，人如痴如癫，仿佛神经错乱了一般一个劲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命中了那艘U艇？怎么可能？我是第一次投弹呀？原来投弹手这么轻松？” 除了麦克斯外，机上的所有人都很激动，队长奥古斯塔更是来到麦克斯的投弹位，与麦克斯击掌庆贺。 “麦克斯上尉，你很了不起，没想到我们战略情报局也是人才济济，如果多诺万上校知道这枚投中敌舰的炸弹是由你按下，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麦克斯，你就等着局长对你的重用吧。” 初尝投弹喜悦的麦克斯扭捏道：“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加入美国的航空军，最好是轰炸机机组。” 这时，传来了安琪拉惺忪的声音：“好热闹，杜克哥哥，你们在高兴什么？” 贝西抢着道：“就在几分钟前，你的杜克哥哥用炸弹炸沉了一艘坏人的潜艇。” 麦克斯不悦道：“贝西先生，怎么说话呢？不应该是我投中的吗？” 贝西不屑笑道：“麦克斯，你的梦该醒醒了，如果换做是我投弹，杜克上尉把飞机飞得那么低，几乎是贴着潜艇，加上还有一架特别牛逼的轰炸瞄准器，我贝西也能胜任！你的优势只是比我提前掌握了瞄准器的操作方法！” 麦克斯头一拧，不服气道：“杜克兄弟，你来评评理，这一次击中敌舰，我麦克斯到底起没起作用？” 杜克笑道：“你太小看自己了，没有你麦克斯的精确瞄准，怎么可能用一颗炸弹换来一艘潜艇？你功高志伟，海军部若要听取我的汇报，我毫不犹豫会把主要功劳归功于你！” “哈哈哈，贝西先生，听听人家杜克上尉怎么说？没有麦克斯，就没有这次伟大战绩！” 贝西还要申辩，杜克适时开口道：“容我公允说一句，投弹手是轰炸机最重要的岗位，就如同踢足球一样，大家齐心努力把球运到对方的球门前，投弹手就是负责临门一脚的那一个人，没有他的精准射击，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创造投弹条件是轰炸机飞行员应有的职责，我只是干了我该干的事，麦克斯，你真的很棒！” 麦克斯更得意了：“大家瞧瞧，这才是客观的评价！” 杜克接着道：“其实，别小看投弹手在轰炸中只是按下了按钮，但在这个过程中，投弹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支撑，必须做到处变不惊，那个按钮早一秒晚一秒或许都会谬之千里，不管如何，麦克斯做到了！” 麦克斯立即哼起了小曲。 安琪拉咕哝道：“杜克哥哥，你们谈论的我怎么一点都不懂？” 杜克换了一种语气，柔声道：“安琪拉，你醒了？听说你睡得很沉？” “好久没这么踏实睡过觉了，杜克哥哥，什么是潜艇？”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船，可以在水底下行驶，它专门用来偷袭其他的船。” 麦克斯迫不及待插话进来：“安琪拉小妹妹，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件你哥哥托尼所做的事，用一颗炸弹把一艘德国鬼子的舰艇炸沉了，安琪拉，我替你哥哥报仇了！” “真的吗？” 杜克接过话：“是真的，以后我们还会替托尼杀更多更多坏人，为托尼报仇，安琪拉，你就放心吧。” 安琪拉不吱声。 …… 两个小时后，战机在纽芬兰基地平安降落。 一踏上美国的土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由于是从伦敦直飞，杜克一口气已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加上中途又发生了战斗，杜克感到特别疲惫，便决定在纽芬兰休息一晚再飞华盛顿。 奥古斯塔担心从英国带回的重要器材的安全，特地征用了一间军方的房子，并换了锁具，安放妥当后才随着大家赶往酒店。 纽芬兰岛深深凸在大西洋中，该基地战略意义重大，最大的用途还是军事用途，一行人刚下榻酒店，基地的司令官早已听闻杜克的大名，亲自前来邀请杜克共进晚餐。 杜克实在累得不行，婉言谢绝。 其他人倒是另一番景况，他们既激动又倍显精力旺盛，说要去城里找一家高级餐厅庆贺此次的冒险之旅，杜克勉强陪吃了一会儿，把安琪拉托付给奥古斯塔，自己独自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亮，杜克满血复活醒来。 一众人悠闲来到酒店的餐厅，准备美美地吃一顿早餐，然后飞往此行的终极目的地——华盛顿的巴尔的摩机场。 一进餐厅，杜克马上感到了气氛不对。 所有的服务员都在低头接耳交谈着什么，他们的脸色都显得很凝重。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杜克立即叫住一名服务生：“你们在聊什么？” 服务员四处扫了扫，神秘兮兮对杜克道：“昨天深夜到今天早晨，纽约港遭到了敌人的攻击，据说有十几艘货船和几艘军舰被击沉，听人说是德国人的潜艇，有不少艘呢！” 其他几人一听炸开了：“怎么可能？德国人攻击我们的东海岸，谁给他的胆子？” 杜克却不感意外，平静问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服务员做了个不屑的神情：“你不信去听广播，从大早上起，所有的电台都在播这件事，纽约一家电台，甚至把设备搬到了纽约港，现场直播呢！收音机里说，那些着火的轮船，燃烧了好几个小时，到现在火都没有扑灭！还有很多市民，拖家带口涌上了纽约港的滨海大道，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杜克忙问：“先生，酒店哪里有收音机？” “播音室就有。” 几人再也无心吃早饭，马上赶往一楼。 小小的一间播音室围满了人，收音机的音量调的很大，正在播报一则即时快讯： “昨天深夜两点零五分，纽约港最外侧的一艘加拿大籍货轮马德里号最先遭到不明攻击，一枚鱼雷击中了船体，这艘油轮顿时燃起了大火，船上的一百多名船员很多被烧死，只存活了不到三十人，大火足足燃烧了一夜，到今天凌晨，这艘排水量接近三万吨的油轮只剩下一具烧焦的空壳……” 听到这儿，杜克一挥手：“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第168章 接机 ‘德国人还是实施了击鼓行动！’ 走出酒店的杜克暗自思忖。 只是有一点杜克至今不太明白，历史上德国人的潜艇偷袭纽约港在几天前就已发生，为何现实会有所滞后。 就杜克对那段历史的了解，至少有一个五艘以上的U艇组成的狼群埋伏在美国的东海岸，不过，从现阶段看，进入大西洋的U艇远远不止一个狼群，因为白天他亲手就在大西洋的憩息地带干掉了一艘潜艇，既然敌人能做到分兵两处，这说明，起码有两个狼群藏身大西洋。 杜克想起执行游隼行动前和金恩的那次见面，虽然金恩向来固执，大概率那番对话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从而加强了海岸线的警戒，这才导致敌人的U艇没有按原来的时间线执行行动计划。 可不管如何，悲剧还是发生了。 杜克心中不由大为感叹，尽管已有库克罗普斯号遭到潜艇攻击沉没的前车之鉴，但自负的金恩根本没把他的忠告当一回事，看来，还是自己身份卑微，人微言轻适用于古今中外一切的权力场。 街上气氛也很诡异，不时有满载士兵的军车风驰电掣而过。 酒店距离机场很近，机场的专车几分钟后就开进了停机坪。 奥古斯塔队长带着麦克斯和贝西去取寄存的物件，杜克和安琪拉先行登机。 此刻，这架斯特林轰炸机已加满了燃料，并做了必要的维护。 杜克一边预热战机，一边与塔台联系起飞事宜。 由于这架飞机身份的特殊性，杜克很快获准优先起飞。 视线中，奥古斯塔几人驾着一辆敞篷吉普而来，与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辆黑色的军牌轿车。 车一停稳，轿车的后排座走下一位陆军少将，那人杜克认识，正是昨晚来酒店邀请杜克共进晚餐的纽芬兰军事基地的司令官赫兹。 他朝驾驶舱内的杜克招了招手。 杜克赶紧走下飞机。 “杜克上尉，除了想为你送行，还想和你打听一些事。” “长官请讲。” 赫兹的脸上既肃穆又透出一丝亲昵：“上尉，想必你已经得知德国人偷袭我们的东海岸？” “是的，我们也是起床后才知道的。” 赫兹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道：“目前已知的消息，纽约港损失很严重，近40万吨位的货船损毁，这还不包括两艘军舰，上尉，我早晨接到通报，在憩息地带的O区域的，也出现了德国人的U艇，也是在这次通报中，我还得知，你参与了昨天在O区域的战斗，我原先只是以为你是一位飞越大西洋的卓越飞行员，今天才了解到你的所有过去，你的每一项荣誉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上尉，我为自己对你的怠慢感到脸红！” “长官，咱们都是军人，不用客气！” 赫兹话锋一转：“在O区域，除了护航舰队击沉一艘，你的轰炸机也击沉一艘，其它的U艇具体数量不明，上尉，你是亲眼见过U艇的人，我此次来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这些阴险的恶狼有没有可能袭击我们的纽芬兰军港？” 杜克想也没想，坦言道：“长官，理论上，德国的潜艇可能会袭击所有的盟国港口，哪怕是加拿大圣劳伦斯河沿岸的军事设施，只要没有足够的防御，都可能遭到来自U艇的攻击。这场战争的本质，拼的是物资的消耗，谁撑不住，谁就会最先败下阵。” 赫兹若有所思：“上尉，你的意思是只要防御得当，就会避免灾难的发生？” “我想，这或许是眼下最无奈的办法。” 赫兹点了点头，和杜克握手告别，“上尉，祝你一路顺风，我会电告海军部进行增援，同时加强纽芬兰港沿线的警戒，但愿这些担心只是一场噩梦。” 离开纽芬兰，杜克驾机继续向西南方向的华盛顿飞去。 这段航程，几乎是贴着美国北大西洋的海岸线飞行，一路上，海面上还算平静，就是空中比平时多了不少的反潜巡逻机，这些巡逻机都是低空飞行，雷达全开，时刻监视着可能的德军通信。 杜克明白，这是美国的海军部被彻底打疼后的自然反应。 三个小时后，飞机飞临华盛顿。 这条航线上，华盛顿在纽约的前边，杜克本想去纽约港兜一个圈，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巴尔的摩机场的塔台不吃这一套，声称接到命令需要杜克马上降落。 十分钟后，飞机稳稳降落。 杜克一落地，起码有三辆隶属不同部门的军车疾驶而来。 第一辆是战略情报局多诺万局长派来迎接游隼行动所有队员的，除此，他们还派出了专人前来接受从英国带回的重要物资。 第二辆车却是美国陆军航空大队的军官，他们是奉命前来接受这架斯特林轰炸机的。 第三辆车的人杜克很熟，竟是海军部的怀特中校。 杜克和怀特几乎是不约而同迎向对方。 “杜克上尉，辛苦了！” “怀特中校，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是的，带你回五角大楼海军司令部。” 两人寒暄几句，杜克突然想起安琪拉，连忙回头寻找，却见安琪拉怯怯地站在人群外，一边远远看着杜克一边摆弄着衣角，神情说不出的孤单。 杜克心一疼，暗自责怪自己疏忽了，忙跑步上前，抱起安琪拉。 “安琪拉妹妹，美国到了，这里是美国的首都华盛顿特区，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你杜克哥哥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知道了杜克哥哥。”安琪拉脆脆应了一句，落寞之色一扫而空，瞬间开心起来。 怀特不声不响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安琪拉，微笑道：“这就是你收养的英国孤儿？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我叫安琪拉。”安琪拉从杜克怀里挣脱下地，主动和怀特打招呼。 怀特捏了捏安琪拉的腮帮子，轻声道：“不错，很机灵的一个小姑娘。” 杜克疑惑问道：“中校，你是怎么知道我收养了一个小姑娘？” “切，如今美国的媒体无孔不入，你在英国的那点事国内都有报道。”怀特语气轻蔑，“别说安琪拉的事，就连英国首相丘吉尔接见你，国内的多家媒体报道了好几天呢！为此，我们的罗斯福总统还有评价呢！” “我们的总统怎么说？” “他说，这是一名美国英雄该有的礼遇！” 杜克一笑置之。 第169章 锦上添花 怀特突然问道：“你准备如何安顿安琪拉？还有，萨拉知道你收养了一个英国小姑娘吗？” 杜克不想在安琪拉面前表露出任何为难，故作风轻云淡道：“萨拉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姑娘，她一定会支持我的，我准备找人把安琪拉送回檀香山老家，和我家人呆在一起，嗯是了，长官，你的人脉广，能不能找人帮我把安琪拉送回去？” “这不是问题！华盛顿每周都有公务机飞往夏威夷，我打声招呼就行……”说着说着怀特眉头一扬，“不过，杜克兄弟，你对未来有打算吗？” 杜克怔了怔：“长官，此话怎讲？” 怀特眼睛一瞪：“难道你不考虑和萨拉的未来？难道你将来准备在檀香山郊区的那所破房子里迎娶美丽的萨拉小姐？上尉，你该好好设计一下你的明天，比如说，萨拉供职华盛顿邮报，你是不是也得准备在华盛顿安个家？” “好主意！”杜克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不过，片刻间那丝兴奋就黯淡下来，“可是，华盛顿的房子很贵，我没那么多钱啊！” “买不起先租呗，对了，你前不久不是赚了一两万吗，你让萨拉也出点钱，贷款买一座小一点的房子还是有可能的，实在不行，郊区的也行！反正先安顿再说，上尉，依我看你的前途敞亮着呢，华盛顿很适合你，你真的得先筑个巢。如此一来，安琪拉也不用送回檀香山了，大都市的生活它不香吗？” 希望又被点燃，杜克动心了。 怀特俯首上前，小声道：“我认识一位华盛顿的地产商，他是一位退役军人，向来崇拜战斗英雄，就你的成就他听说后说不定一高兴给你一个白菜价。” “那还麻烦长官给我引见引见。” “没问题！”怀特一口应允。 这时，奥古斯塔走上前来：“杜克上尉，和我回去一趟吧，多诺万局长指名要见你！” 杜克马上看了看怀特。 怀特提高声音：“你看我干什么，你想去就去，我们海军向来善始善终，和对方礼节性道别也是应该的，我陪你去。”说到这儿，怀特凑近杜克的耳朵，“兄弟，说不定情报战略局还会给你支付一定的报酬呢，那个衙门不差钱！” 接下来，杜克把这架从千里之外开回的战机交接给了陆航，办完全部手续，杜克带着安琪拉登上了怀特的车。 车队离开巴尔的摩机场，向着华盛顿市区开去。 一路上，安琪拉扒拉着车窗目不转睛看着窗外，不时发出惊叹。 的确，相比千疮百孔的伦敦市区，同样是首都，华盛顿一派繁华，高楼大厦林立，又岂是时下的伦敦所能相比的？ 杜克小心询问道：“安琪拉，如果你的杜克哥哥在这座城市买一座房子，给你联系一所学校，并帮你备足生活必需品和钱，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有没有问题？” “肯定没问题了，杜克哥哥，我是大人了，自己照顾自己能行！” “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喜欢，当然喜欢！”安琪拉炙热地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比我们的伦敦好多了！” “喜欢就好，你杜克哥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买到合适的房子，如果钱不够，就再把你送回我的老家去！” “我全听杜克哥哥的！” 杜克下意识按了按内衣口袋厚厚的信封，那里有英国情报六局给的一万美元的报酬，然后美美的打起了小算盘。 真别说，怀特的这个建议就像是投进杜克心湖的一颗石头，泛起了层层的浪花，现在，他最迫切的是想要见到萨拉，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能在华盛顿首府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这波重生值了。 半小时后，车队驶进华盛顿市区，怀特推了推杜克：“看我这脑子，忘了问你一件最重要的事，牧羊犬号来电，说你用携带的炸弹，炸沉了一艘U艇，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杜克于是详细说了一切。 接着，杜克也有话要问：“听说纽约港遭到偷袭，还很严重，怎么会这样？” 怀特瞥了一眼司机，压低声音：“这件事你见到金恩将军千万别主动提，他窝了一肚子火，到现在都后悔没听进你的意见，咦，对了，你是怎么判定德国人会偷袭我们的海岸的？” 这个理由杜克已和金恩讲过，又给怀特重复了一遍。 怀特开始沉思。 杜克最关心的还是空袭东京的行动自己有没有出局，也就是军方称之为的“跳蚤计划”，忙见缝插针问道：“长官，跳蚤行动还有我的份吗？” 怀特爽朗一笑：“看你说的，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们载誉而归的大英雄啊！放心，位置给你留着呢！” 这下，杜克彻底放心下来，前些日子一直积在心头的疑虑一扫而空，整个人立时快活起来，美滋滋点起了一根烟。 作为一名曾经的华夏军人，不管到何时何地，杜克最惦记的还是那份民族仇恨。 在战略情报局那栋不起眼的破房子前，怀特带着安琪拉呆在车内，杜克随着奥古斯塔几人进了大楼。 地下室的大铁门徐徐打开，多诺万疾步迎上来，首先给杜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克上尉，我一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派你执行游隼行动，你好样的，给我们美国人长脸了。英国的同行斯特尔特上校对你简直是赞不绝口，还有，听说你不仅身怀杀敌绝技，学识也很渊博，在布莱切利庄园和剑桥大学，面对英国的精英学子，你也有不俗的表现！听说那些人对你敬佩的五体投地！” 杜克羞赧道：“那是英国人的待客之道，他们总擅长利用自己的谦虚赢得别人对他们的好感！” “哦，你的说法倒是很新鲜。” 简单聊了几句，多诺万把杜克一行引进会议室，多诺万亲自给每个人递来一杯咖啡，最后把目光又停在麦克斯的脸上。 “哈哈，我们的麦克斯上尉也很惊艳，居然投中了一艘敌人的潜艇！” 麦克斯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得意，故作谦逊答道：“局长，此次意外收获，我首先要感谢局长挑中我出任务，其次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老伙计杜克上尉，正是他的不计前嫌和提携才让我为国争了光，最后，我要感谢我的队友奥古斯塔队长和贝西对我的无私关怀……” 说到这儿，奥古斯塔已是满脸嫌弃，贝西更是做出了呕吐状。 多诺万心情很好，铿锵道：“我多诺万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奖罚分明，麦克斯上尉，游隼行动虽然落幕，但我会给你记上一功！” “谢谢长官。” “还有，杜克上尉，我会托请总统先生建议海军部，也给你申请战功！” 杜克不知不觉想起怀特在耳边所说的酬劳，不假思索道：“功不功的无所谓，不过这一趟倒的确很辛苦，吃不饱又睡不好，我估计起码瘦了好几斤……” 多诺万一拍桌子：“上尉倒是提醒我了，对于有功之臣，必须重赏，上尉，待会儿你走之前我会给你一些小意思，不过仅仅是小意思，还望上尉笑纳！” 杜克厚着脸道：“长官的意思是会付我一些酬劳？” “怎么，上尉不想要？” 杜克立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如果适当给些金钱，不啻于锦上添花，以后长官有类似的活儿，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第171章 时代周刊封面人物 离开战略情报局的时候，杜克的身上多了一个信封，正是多诺万上校所说的所谓的小意思，摸上去有点鼓，但厚度不够饱满，与内衣口袋英国情报六局的那只信封手感上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不过，凭杜克的经验，起码也是大几千。 这笔辛苦费本在杜克的计划之外，属于天降横财，杜克没理由不开心。 想想未来可能在华盛顿安家，那可需要一大笔钱，杜克顿时有了珍惜每一笔进账的紧迫感。 来到街边的停车处，车上只有怀特和安琪拉二人，原先的司机不知去了哪儿。 “司机呢？”杜克笑问。 “我怕等得太久，让他先回去了。”怀特看到杜克满脸春风，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多诺万局长出手大方吗？” 这只来历光明信封被杜克放在外衣口袋，而并没有和内衣口袋那只装黑钱的信封放在一起，原因就是怕弄混，从而导致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杜克也想迫切知道信封里到底有多少钱，大大方方从外衣口袋掏出信封，递给怀特：“长官，帮我数数，晚上我请客。” 怀特先是在手中掂了掂，打开信封数了起来。 “四千整。” “真够抠的！”杜克口气淡泊，“连五千都没凑足！” 怀特冷冷瞟了杜克一眼：“不少了，就几天功夫，差不多是我八个月的薪水，这还包括把我所有的灰色收入都加在里面。” 杜克听出怀特羡慕的语气，突然间就下了一个决定。 他一咬牙，点出2000元，交到怀特手里：“长官，小意思，算是我孝敬你的！” 怀特连忙推辞：“不行不行，这是你拿命换来的，我不能要！” 杜克一脸真诚：“我是真心把你当大哥，从珍珠港到五角大楼，你没少照顾我，这点钱只是一点心意，又不多，就当是弟弟给你的零用钱，况且，你不是还要给我介绍地产商吗，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这不好吧，再说当着一个孩子的面。” “安琪拉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妹妹，我保证她什么都不会说，你就放心吧，是吧安琪拉？” “杜克哥哥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在美国我只认杜克哥哥一人。” “你看看，多心了吧！” 怀特脸上乐开了花，半推半就把那叠钞票攥在手里，笑眯眯道：“你们华人做事就是别具一格，行！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咱俩就是亲兄弟，你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我怀特定当倾力而为！” 两人会心一笑。 回到海军大院，怀特把安琪拉托付给后勤部门的一位年轻女职员照顾，然后带杜克去见金恩将军，不料却听说金恩去了五角大楼的作战室，杜克料想一定是几大军种的指挥官在应对当前的U艇偷袭。 海军大院目前还没有杜克的办公位，杜克只得跟着怀特来到他的独立办公室。 怀特目前被抽调出来，专门负责跳蚤行动，其他的事与他无关，所以，即使目前因为德军潜艇发起的击鼓行动，导致整个海军司令部一片忙碌，而他依然是闲人一个，故而，一回办公室，怀特便当着杜克的面开始电话联系他所说的那位地产商。 一放下电话，怀特兴奋道：“兄弟，妥了，对方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那晚上的这顿饭我请！” 怀特脸一板，把胸脯擂得咚咚响：“兄弟，什么时候跟我出去吃饭还要你花钱？” 杜克看怀特一副义气干云的样子，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决定称赞，小小2000美金，就彻底拉近了他和怀特的距离，看来，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把这个规则放到这个时代的美国，照样通用。 当然，2000美金也不是小数目，按美国人民的薪资水准估算，起码相当于前世5万美金的购买力，换算成软妹币则多达数十万，怎么的也是一剂猛药。 杜克又坐了一会儿，金恩的女秘书出现在门外，朝杜克招了招手。 “金恩将军回来了？是不是想见我？” 杜克和这位女秘书已不陌生，满脸堆笑一边迎上去一边问道。 “将军一回来就问你来过没有，可见你在长官心中的地位！祝贺你上尉，又一次成为了美国人的焦点。” 杜克故作不解问道：“什么焦点？” “上尉，四天的时间里，你横飞大西洋，用演说提升英国军民抗战决心，得到丘吉尔本人的接见，返回途中还炸沉一艘潜艇……上尉，以上每一件事单列出来都是一篇劲爆的新闻，而你一个人都把这些全干了，当下的美国人已对你敬仰得五体投地，你知道最新一期时代周刊封面人物怎么评价你？” “天哪，我上时代周刊了？”杜克内心惊喜，嘴唇有些哆嗦，“它怎么说？” 杜克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时代周刊可是世界上神一样的权威新闻媒体，尤其是它的封面人物，大到各国政要，小到布衣平民，那都是世上耳熟能详的人物，采用的唯一标准都是具备了足够的影响力。 其实真实的状况是，这家创立于1923年的新闻周刊，如今的知名度还不及纽约时报，甚至于都比不上女友供职的华盛顿邮报。 女秘书被杜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此刻，金恩将军的办公桌上就有一本最新的时代周刊，你讨要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一进办公室，一脸嬉笑的杜克马上感受到了金恩身上的那股萧杀。 坐在办公桌后的金恩在看一份文件，脸色阴沉，连杜克进来都没看一眼。 杜克马上收敛住笑容，喏喏道：“长官，我来了。” 金恩也不说话，直到把文件全部看完，才抬头说道：“别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 杜克刚在金恩的对面坐下，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就很纳闷了，一个在我看来只有百分之一概率的事件，居然被一个低阶军官说中，上尉，你的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金手指，而通过它，你可以洞悉未来？” 杜克心一紧，暗自后悔上一次的谈话，大气也不敢喘，脑子快速转动，搜罗着最合适的台词。 “将军，你取笑我了……” “取笑？”金恩不苟言笑，蹙着眉，“现在想来，我的脑中依旧浮现出那一天你来我办公室找我、声称德国潜艇会袭击我们东海岸时的自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自信？好像真真切切要发生一样，上尉，我以为那是世上最伟大的军事家都未必敢断定的自信，而你，却信誓旦旦，言语严厉且带有忠告的意味，不得不让我怀疑，或许此时坐在我的位置的应该是你！” 杜克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长官，我以后不敢胡言乱语了。” 金恩目光犀利，目不转睛盯着杜克，也不说话，这种死亡凝视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他的神情突然松弛下来，一缕久违的笑意浮现脸庞：“上尉，是不是心里有鬼？” 杜克本能地陪笑，一个急中生智：“长官，我比谁都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每晚临睡前我都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而德国人偷袭我们东海岸，正是数天前我在华盛顿的一家酒店冥想的成果，自有了这个奇思妙想后，我一刻也睡不着，仿佛就像真的要发生一样，以至于第二天早晨，我迫切要见到你，不吐不快！” 金恩一愣：“哦？你有妄想症？” “或许是吧，但更多的时候，最先被蒙蔽的是我本人！” 金恩饶有兴趣起来：“蛮有意思，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禀赋，上尉，我不由让我对你更好奇了，要知道，这种小概率事件就如同原始森林里隐藏的一棵不起眼的树木，竟被你一眼找到，这种敏锐是常人根本企及不了的，上尉，以后再想出点什么，希望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至此，杜克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松松回道：“只要长官不觉得我令人讨厌，我很愿意分享我的妄想，对了，有些妄想还挺有趣的！” 金恩微微一笑：“比如呢？” 杜克不假思索：“这次英国之行，我受邀到剑桥大学演讲，提到了一项未来可能实现的科技——空中加油机，就是我妄想的成果！” 金恩一脸惊喜，忙不迭从桌上厚厚的报纸中找出一张，展开后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这份纽约时报报道了你在英国剑桥大学演讲的新闻，是哦，当时你除了空中加油机的设想，还提到未来会有一种远程的攻击武器，可以跨洲打击，这也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 “是的，长官！” 金恩怕案而起：“人才啊人才，上尉，你的灵魂真是有趣！” 杜克脸一红：“谢谢长官赞赏！” 金恩顺手从报纸堆上方拿来一本杂志，推到杜克的面前，笑盈盈道：“别说，时代周刊对你的评价相当到位：用灵魂捍卫国家的尊严——一个在天堂和地狱游走的美国华裔大兵！上尉，这个评价很高啊！希望你不辱这个盛誉！” “是，长官！” 金恩亲切拍了拍杜克：“放心吧，我刚刚从指挥中心回来，布置了陆航和海航对德国U艇的寻歼计划，美国的海岸线，容不得德国人撒野，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顿了顿，金恩又道：“这一趟英国之行你辛苦了，最主要的是给我们美国海军争了光，尤其是在昨天憩息地带的o区域，你用一颗炸弹就炸沉了一艘潜艇，创下了战斗最高性价比，我的英国同行给我的电文中充满了妒忌，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说到这儿，金恩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一件事，你提供给英国空军轰炸机大队的‘战斗盒子’队形，陆航的阿诺德将军很感兴趣，我放你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整理一份‘战斗盒子’的详细材料交给我……对了，以后这些好东西不能轻易拱手相赠，好歹要有所回报，否则，不足以体现它的价值，切记上尉！” “记住了长官！” “休息好后，你马上前往福诺克海军基地，执行跳蚤行动！” “是，长官！” 第172章 度假之旅 下班后，杜克特地换了一套新领的海军军官制服，把行李放到了怀特的车上，怀特驾车，与安琪拉一起前往一家叫海洲的大酒店。 在海洲大酒店最高的第18、19层，是华盛顿海洲地产的办公区，三人坐上酒店的员工电梯，直接来到了顶层。 前台小姐听说来人与亚历克斯董事长有约，二话不说把三人带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怀特老弟，咱们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吧？” 一进屋，海洲地产的老板亚历克斯张开了双臂，他看上去四十七八岁，先是热情地和怀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上次见你，还是你从夏威夷刚调回海军大院，转眼快一个月了吧？” 拥抱过后，亚历克斯根本不看牵着安琪拉的杜克兄妹二人，若无旁人般和怀特开始了热聊。 “一个月不到，不过，自珍珠港事件爆发后，这段日子谁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这该死的战争，让所有的奢华变得支离破碎！” “那是你们富人，更多的美国人担心的是生活的着落。战争直接关系到民生，在美国民众中已不泛恐慌的情绪。” 亚历克斯还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倒是怀特过意不去，忙把杜克拽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海军的杜克上尉。” “你好，亚历克斯先生。”杜克急忙打招呼。 “上尉好！”亚历克斯的语气平淡，目光从杜克的脸上一掠而过，顺带瞥了一眼杜克衣袖上的军衔，很快转过脑袋，看向站在杜克一侧的安琪拉。 “好漂亮的小姑娘，怀特老弟，谁家的孩子？” 怀特笑道：“安琪拉，这位先生对你很感兴趣，给他自我介绍一下吧！” 安琪拉仿佛已觉察到对方对自己的杜克哥哥的怠慢，一声不吭。 杜克心中也很有气，自一战成名后，他见到更多的是人们对他的尊敬，别说亚历克斯一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就是美国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况且此次英国之行，更是得到了首相的亲自接见，而从亚历克斯的态度中，他第一次感受到受人冷落的滋味，心中落差之大可想而知，但出于必要的礼貌，以及的确有求于他，杜克还是拽了拽安琪拉，提醒一句：“安琪拉，说说自己呗。” “先生，我叫米勒·安琪拉，英国人，今年十三岁，这位杜克先生是我哥哥。” 安琪拉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英国人？”亚历克斯骤然来了兴趣，“如今的英国人日子可不好过，你怎么会在我们美国？” 怀特抢着说道：“安琪拉是杜克上尉收养的英国战争孤儿，今天刚回到美国。” 亚历克斯突然有所顿悟，忙不迭抬眼看杜克，越看越觉得有些面熟，电光火石间，他一拍脑袋，惊呼道：“你就是杜克——那位飞越大西洋——在珍珠港的上空击落五架小日本战机的飞行员？” 怀特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 亚历克斯照着怀特的肩膀擂了一拳，不无责怪道：“怀特老弟，你带这样一个大人物过来，怎么也不早说？” 一瞬间，亚历克斯仿佛换了一个人，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亲切地拽起杜克的手臂，引向一旁的沙发，“原来是美国的大英雄到了，快快请坐！” “安琪拉小妹妹，你也坐！” 说完，亚历克斯又疾步跑到门口，推门对外间的秘书吩咐道：“准备三杯我们公司最好的咖啡！” 做完这一切，亚历克斯重新回到杜克的面前，搓了搓手：“杜克先生，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没等杜克答话，亚历克斯又补充一句：“不过也不能怪我伐？要怪就怪怀特先生，他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杜克好不容易逮到说话的机会，不紧不慢道：“亚历克斯先生，我就是一个平凡的美国士兵，像我这样的人在军中不泛人在！” “怎么可能，杜克先生在我心目中无人可比，是和上帝一样的存在……”亚历克斯还沉浸在后悔中，说话又快又急，“别忘了，我也是一名一战老兵，我在我们的管理层会议上，我不止一次表达了对你的崇敬，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的秘书。” “我当然信的。” 杜克尽管对这位势利的大老板依旧没个好印象，但心中的不快已一扫而空，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怀特跻身上前，拍了拍亚历克斯，“杜克上尉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率性的人，亚历克斯老兄，你不必过意不去，如果我这样说还无法使你释怀的话，那晚上的宴请你就请他喝最好的酒，还有，杜克上尉在华盛顿没有落脚处，你给他订一间这里最好的房间。” “那是当然……”亚历克斯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快速转了转，转眼间已是一脸虔诚，“本来今晚我们约好举办一个顶级派对，但接到怀特老弟的电话后，我把它取消了，我马上联系一下是不是照常进行？” 亚历克斯风一样出了房间，隔着房门依稀听到他在给秘书安排什么事。 乘着亚历克斯不在的机会，怀特小声对杜克笑着说：“你买房子的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帮你问问。” “谢谢长官。” 怀特瞪了杜克一眼，意思是说他见外了。 没多久，亚历克斯回到房间，一进门便一脸春风。 “巧着呢，派对没有取消，我带你们一起参加。” 杜克出声道：“先生，那是你们商界的派对，我们参加不合适吧？” “合适，必须合适！”亚历克斯越说越得意，“如果那帮人知道我带来的是美国英雄杜克上尉，还不把他们羡慕死？你如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绝不逊色任何一位大明星，杜克先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越有钱的商人内心越是空虚，他们总希望在各个领域获得别人的认可，尤其是一位含金量最高的战争英雄，完全契合了他们的精神意*淫，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亚历克斯的坦率，不由让杜克对他有了一些好感度。 起码，此人并不并不虚伪，爱恨分明，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 怀特问：“派对放在什么地方？” “华盛顿山大酒店。” 话一出口，杜克并未在意，怀特却吃了一惊：“你是说新罕布什尔州的华盛顿山大酒店？” “没错，就是那家酒店，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白山国家森林，拥有山地湖泊、溪流、硬木森林以及阿尔卑斯山峰的自然景观，据我所知，这家酒店在1902年竣工，是美国最古老的超五星豪华酒店，看起来就像一座欧洲风格的城堡，是一处绝好的度假胜地。” 杜克心中神往，但更多的是疑惑，美国白山国家森林距离华盛顿一千多公里，怎么去？ 怀特有着和杜克一样的疑问：“亚历克斯老兄，这么远怎么去？我明天还要上班，你让我为了一次度假请几天假，如今是非常时期，金恩将军不会答应的，不过，杜克上尉可以和你去，他已获准休假两天。” 亚历克斯当即给怀特一个白眼：“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远吗？你问问杜克先生，伦敦距离华盛顿多远，他不是一天内就回来了？” 杜克明白了一切，接过对方的话：“是准备开飞机过去？” “我有一架小型客机，织女星5B，可载七位乘客，只要两个多小时就可飞抵目的地，哦，想起来了，提起这款机型和你这次的飞越大西洋还颇有渊源呢！” 杜克不解地看着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洋洋洒洒道：“1932年，世界第一位飞越大西洋的女飞行员阿梅利亚·埃尔哈特驾驶的正是织女星5B，只可惜，这位美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权运动者在尝试飞越太平洋时，不幸失踪了。” 杜克知道这件事，附和道：“提起阿梅利亚，她还是我们第一夫人的闺蜜呢！她遇难后，据说我们的总统夫人难过了好些日子。” 怀特对这些不感兴趣，见缝插针问道：“亚历克斯老兄，你没开玩笑？真准备马上去华盛顿山大酒店？” 亚历克斯看表：“不行，我们马上得走了，否则会误了晚宴。” “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呀！” “没关系，你如果实在请不了假，晚宴后我让驾驶员再飞一趟，把你送回来。” “这也太疯狂了！” 亚历克斯一脸郑重：“若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对杜克上尉的敬仰啊！” 杜克心中很受用，微微一笑：“先生，我们来日方长！” “你一定得听我的！” 杜克赶紧看怀特，希望他表态。 怀特无奈地揶揄道：“看来，我俩间的友情，被一个稚嫩的面孔摧毁了！” 亚历克斯也不矫揉，哈哈大笑几声：“怀特中校，不然你去开一架战机试试？” 第173章 华盛顿山大酒店 因为要在华盛顿山大酒店住上一两天，杜克又把行李移放到亚历克斯的福特豪华商务车上，亚历克斯带着他的女秘书，一行五人立即赶往华盛顿东郊的一座小型民用机场。 路上，怀特漫不经心问：“老兄，晚上都有谁参加聚会？” “这一次派对的东道主是罗伯特，一切由他组织，所有的嘉宾也都是他邀请，要等到去了酒店才知道。” “罗伯特？哪个罗伯特？” “罗伯特·格罗斯，洛克希德公司的新主席。” 杜克脱口问道：“就是那家由洛克希德两兄弟创立、后来倒闭，被罗伯特·格罗斯和科特兰·格罗斯兄弟以四万美金收购的底特律飞行器公司？” “上尉，你知道得挺多的，就是它。” 杜克心中一震，结合前世的记忆，这家公司简直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在整个二战期间，洛克希德飞行器公司几乎承包了美国飞机制造总量的百分之六十，单它一家公司就生产了将近两万架，最出名的有由波音公司授权的B—17空中堡垒和P—38闪电战斗机，而击落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的正是闪电战机的杰作，这两款战机都即将入列美国陆军航空军。 至于洛克希德后来的发展，更是一骑绝尘，到杜克的那一世，它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制造商，除了生产航空器，它还控制着美国军用卫星的生产和发射业务，在导弹方面，它是美国洲际导弹的主要制造商，同时，它在战略导弹系统、战略导弹防御系统、战术导弹系统、反坦克导弹及机载电子设备等诸多方面拥有强有力的优势。 想想不久后，就会和这位军火大亨的创始人见面，杜克莫名有些激动。 亚历克斯欣然道：“提起罗伯特，你们即将乘坐的这架织女星5B座机就是他半卖半送给我的。” 杜克好奇道：“多少钱？” “只花了一万美金。” “这也太便宜了！” “所以嘛，这就是友谊带来的光芒。” 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对怀特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马上开始拿杜克说事：“亚历克斯老兄，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杜克上尉来见你吗？” “我洗耳恭听。” 怀特毫无迟滞道：“可以想见杜克上尉最可能的未来，是成为海军大院的一名中高层的指挥官，他是我看着成长的，不禁让我不得不替他的未来操心，你或许不知道，他的女友是我们海军特混舰队中将司令官哈尔西将军的女儿，现供职华盛顿邮报，他又深得军政各界一致的好感，前途一片光明，所以我适时提醒他，该在华盛顿安家了，而目前，正是他事业的上升期，积蓄有限，故而我希望亚历克斯老兄能看在我这个老友的面子上，把你开发的地产给他打个好的折扣，我想，杜克上尉一定会记住你的好的，是吗上尉？” 杜克连忙答道：“那是必须的，受人点水恩，必以涌泉报，这是我们华人待人处世的风格。” “好说，好说！”亚历克斯爽朗大笑，“上尉，冒昧问一句，你有多少存款？” “两万多。” 其实，杜克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三万多，当然包括英国情报六局给的一万好处费，但他不敢说多，怕露馅儿。 “两万多？两万多能买什么房？”亚历克斯面露难色，“我这里最便宜的房子在华盛顿的近郊，也要五万多美金，而且，房子还不是独栋，面积也不够大。” “如果贷款买呢？” “那是没问题，可像你这样一位身份显赫的人贷款买房，会不会被人嘲笑？” “我不在乎，只要能把安琪拉安顿下来，我也没了后顾之忧。” 亚历克斯扫了安琪拉一眼，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买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一个英国孤儿安居乐业？” “算是吧，毕竟我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对敌参战，居无定所，不可能把她带在身边。” “上尉，这个问题稍后再谈，困难固然有，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杜克稍稍心安。 从华盛顿起飞，这架红色的织女星5B，只花了2个小时一刻钟，就在白山森林公园山谷下的一座简易机场降落。 机场已候着两辆轿车，随即将几名远道而来的客人接往华盛顿山大酒店。 新罕布什尔州处在美国的东北部，是美国新英格兰区的一个州，盛产花岗岩闻名，故有“花岗岩之州”的称呼，冬季的白山国家森林公园，一片白雪皑皑，它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腹地，最高峰就是海拔两千四百多米的华盛顿山脉，这里是美国人的滑雪圣地。 又是半个多小时，汽车来到一处城堡。 披着银装的华盛顿山大酒店安静而美丽，老远就看到整座酒店透射出的富丽堂皇的灯光。 亚历克斯滔滔不绝介绍道：“这家酒店有数百间客房，每间客房的露台都可以看到附近的林地，酒店除了有地下酒吧，晚上还有现场娱乐表演，节目每晚都不尽相同，酒店内部还有室内外游泳池，另外它的温泉浴场提供热石按摩和泥体裹敷以及抗衰护理，酒店还有两个高尔夫球场，总之，在这里一切应有尽有，绝对是美国东北部最理想的度假好去处。” 顺着一条山道，路两边的枫叶颜色已不鲜艳，两辆轿车徐徐驶入酒店的广场。 酒店占地面积很大，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庄园。 酒店大厅的入口处，镶嵌着两块铜牌，杜克浅浅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似乎是在讲美元称霸世界的过程。 在酒店前台，亚历克斯征求怀特的意见：“老弟，如果晚上决定不回华盛顿的话，我一并帮你把房开了。” 怀特也是第一次来如此高档的酒店，心痒得很，稍稍想了想，哈哈一笑：“要不，就住一晚？”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亚历克斯的女秘书开了三间房，都是一色的套房，杜克和安琪拉一间，怀特一间，剩下的一间是亚历克斯和他女秘书的。 亚历克斯扫了一眼前台的大钟：“时间还允许，诸位先回房间安顿下来，二十分钟后在大厅集合，然后随我共赴晚宴。” 酒店楼层不是很高，最高也就七八层的样子，杜克的房间在六层，当房门打开的一刹那，房里壁炉散发的暖气扑面而来。 房间的设施极其奢华，装修采用的是欧洲风格，一切看上去温馨而舒适，安琪拉又惊又喜，扑腾着跑向房内。 “杜克哥哥，美国真好！” 安琪拉的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喜悦。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的杜克哥哥还担心你不习惯呢！” 杜克把里间的卧室留给安琪拉，自己睡外间。 两人洗了一把脸，杜克开窗抽了一根烟，然后下楼前去和众人汇合。 五人见面后，在亚历克斯的带领下，爬上大厅里侧的扶梯，来到二楼。 这里是酒店的西餐厅，大厅沿着长廊绵延开去，客人很多，黑压压的一片，里面有一间包厢前，静候一旁的服务生替杜克一行推开房门。 第174章 又见旧人 包厢很大，将近一百平方，一屋子的人，初看上去起码有二三十位，随着几人进屋，嘈杂的包厢突然安静下来，一位穿着毛衣的富态中年人疾步迎了上来。 “亚历克斯，当我听说你要来的消息，可把我高兴坏了，快快请进，对了，把你的几位朋友介绍给大家认识吧！” 亚历克斯愉悦极了，击了几下手掌，把怀特引到身前，扬声道：“怀特中校，来自五角大楼海军大院，目前负责一项绝密军事行动……” 掌声顿起，亚历克斯不等掌声停下，忙不迭搂住杜克，和自己并排站在一起，也不管怀特的感受，兴奋说道：“接下来的这一位一定会亮瞎诸位的眼睛，此人乃是近一个月来美国民众如雷贯耳的战斗英雄杜克上尉！” 现场短暂的迟滞后，杜克明显听到一阵惊嘘，于是故作羞赧地和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美国海军飞行员杜克上尉。” 人群顿时沸腾了，富态中年人嗔怪一声：“亚历克斯老弟，没听说你认识杜克先生啊？” 他边说边亲切地来握杜克的手，哈哈道：“上尉，我们阿尔卑斯山会从成立至今已经五年，本月是我第一次当值，岂料就有让人难忘的收获，能邀请到你的参加，是我罗伯特一生的荣幸！” 杜克知道他就是洛克希德的主席，于是主动示好：“久闻罗伯特主席大名，未来战争结束如有机会我想当你们公司的试飞员。” “求之不得啊！”罗伯特使劲握着杜克的手上下挥动，话锋一转，“不过，让一位声名赫赫的战斗机英雄做试飞员，恐怕我们公司给不起薪酬！” 寒暄间，人们团团围上来，争相给杜克自我介绍。 屋里的气氛像干柴一样被点燃，瞬间达到高潮。 人太多，自我介绍很无序，很多人杜克都无法记住，但他已感受到这是一场美国商界的顶级聚会，参会者多是当下美国咖位十足的各大知名公司的掌舵人。 亚历克斯清了清嗓子：“诸位，还有一人我必须隆重介绍……” 他牵起安琪拉的手，把安琪拉抱起放在一张椅子上站好，话语充满了演说的味道：“这位英国小姑娘叫安琪拉，我从媒体上掌握的信息是，她是一位孤儿，父母在去年的伦敦大轰炸中双双殒亡，她还有个哥哥，是英国皇家空军的投弹手，可惜也在一次任务中丢了性命，如今，她被杜克上尉收养，被杜克千里迢迢从伦敦带回……” 亚历克斯忽然不吱声了，从桌上拿起一只水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铿锵说道： “下面，我有个非常棒的的设想，优秀的商人一定不会放过此等绝好机会，如果哪位主动给这位战争孤儿捐款捐物，我发誓，他一定会名利双收，不但是美国的媒体，我相信世界各国的媒体都会报道这件善举，我保守估计，它带来的效益起码有百倍的回报！” 片刻的沉默后，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乘着乱糟糟的场面，罗伯特马上脸一板，轻声对亚历克斯喝斥道：“这种事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说，私下跟我说就行了！这点钱我们公司根本不会在乎。” 有人马上注意到这一幕，立即扯起嗓子：“我们环球石油公司来做这件事，而且，这点小钱我不希望和别人分担！” 亚历克斯得意道：“我要强调一点，也不是所有的公司都适合做这件事的，最好是有国际贸易背景的跨国公司最为恰当，就拿我们海洲地产来说，业务仅限于华盛顿，就不太合适这样的炒作，我坚信只要预谋得当，这件事很快会成为媒体追踪的热点！” 这一补充，更多的公司跃跃欲试。 亚历克斯向杜克眨了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看看，我不是说了嘛，办法总比困难多！ 至此，杜克对这位商界大亨的看法彻底扭转，心里不由升起满满的感激。 有意向的公司很多，一时间无法拍板定夺，亚历克斯只好示意大家安静，并总结一句：“大家机会平等，以资助多寡竞争。”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杜克这才有机会好好看了看周围。 目光逐一扫过，在掠过一人时，杜克倏然虎躯一震。 他的目光立即纠缠在对方身上。 对方也在看他，眼里蓄满了笃定的笑意。 杜克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从进屋至今，他隐隐觉得某个角落里一直有个人在打量他，感觉中，那个人是唯一没有随大流的人，就那样淡淡定定坐着，只是场面太乱，注意力也得不到集中，杜克分不开精力去注意这个小小的细节。 双方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随之缠绕在一起。 那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优雅地站身而起，朝着杜克徐徐走来。 “来吧，咱俩抱一下！” 在与杜克像个数米远，那人停下脚步，把两条手臂围成半圆状。 杜克想也不想，疾步上前，一把把对方搂住，笑道：“丽塔，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明星丽塔吃吃笑着，纤细的双肩在杜克的臂弯里一抖一抖的。 她几乎是咬着杜克的耳朵：“晚上去找你可好？” “没问题！”杜克戏谑一句，放开了她：“丽塔小姐，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我也是！”丽塔笑意盈盈，“明明才十来天不见，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好多年？” 杜克笑而不语。 “啧啧，升的好快，如今上尉了！” 杜克依旧不语，只是微笑。 两人毕竟熟络无比，这一刻话语不多，但心灵仿佛是相通的一般。 与丽塔熟识的人赶紧围了上来，纷纷表达疑问：“美丽的丽塔小姐，你认识杜克上尉？” “嘻嘻，化成灰我都认识。” 有人更好奇了：“这么说来，你和杜克上尉一定有故事？” “是啊，我们一起并肩奋战过。” 那位环球石油公司的老板叫洛根，正是他携丽塔一道前来，见此情景不禁醋意翻涌，哼哼道：“丽塔小姐，没听说你认识这位杜克先生呀？” “我的秘密很多，可惜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以后会有机会一一告诉你的。” 如今的丽塔名气如日中天，在场就没人不认识她的，亚历克斯也很喜欢这位性感女郎，当即跨步上前，疑道：“杜克先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丽塔小姐的？” “前段时间，我们受白宫委托，一起推销过战争债券。”杜克坦言。 “哦，想起来了……”不少人开始附和。 丽塔也不管众人瞪大的眼睛，挽起杜克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 她有很多话想对杜克说。 恰在这时，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大家好，我没迟到吧？” 杜克本能回头，与那人一照面，立即咦了一声。 他赶紧分开丽塔的手，笑道：“这人我认识，我得上前打个招呼。” 那人并没有发现杜克，而是和罗伯特以及寥寥几个认识的人一一问好。 这里面，还有怀特。 杜克掰开人群，挤了进去，一脸欣喜道：“上校，没想到你也来了？” 来者正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第一任局长多诺万上校，微微的一怔后，他一把抓住杜克的手，用力拧了一下，狂笑几声：“上尉，你什么时候也跻身商界了？” “上校，你抢了我的台词！” “哈哈，调皮！” 多诺万与杜克一见如故，早就不把他当外人，眉飞色舞道：“你可不能和我比，我与商界精英打交道也是一种工作，而你，身为现役军人，不好好在华盛顿呆着，来这儿干什么？” “度假啊，我们长官念我前段时间辛苦，特地放了我两天假！” “快说说吧，这里面都和谁认识？” 丽塔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闻言恰到好处接过话茬：“上校，我们是老朋友。” 多诺万目光如炬，在丽塔脸上仅仅停留片刻，怪叫起来：“我的天哪，杜克你小子什么时候和大明星丽塔厮混在一起？” “说来话长。” 多诺万擂了杜克一记老拳：“你小子不干我们这一行真是太可惜了，我得重新好好认识你！” 第175章 阿尔卑斯山会 多诺万是最后一位客人，他的入席，标志着晚宴可以正式开始。 菜都是最好的菜，酒是罗伯特自带的酒，以红酒居多，都是顶级品牌，就拿罗曼尼·康帝来说，就是如今世界上最贵的红酒，这种红酒，罗伯特一带就是十箱。 有钱人的世界，杜克不懂。 他不由想起前世，在华夏也有一个知名的商界大佬朋友圈，叫泰山会，据说都是那个时期的华夏巨富。 阿尔卑斯山会，很显然是这个时期美国顶级富豪组成的一个小圈子。 觥筹交错，笑语朗朗，人们相谈甚欢。 巧的是，现场有四位圈外人士，偏偏这四位彼此熟悉，故而，他们自发坐在一起，多诺万官职最高，加上年纪最长，他居中，左手边是怀特，右手边依次是丽塔、杜克，当然还外加一个小姑娘安琪拉。 这顿饭显然不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所有人只是象征性动了动刀叉，便开始了交流。 在场的都是绅士，只要一个发言，其余的就会侧耳谛听，如果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再适当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当然，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杜克，一个是丽塔，这两人从宴会开始，就一直窃窃私语，不是杜克不够绅士，而是丽塔问题太多，弄得杜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好几次，杜克分明感到有人在用冷冷的目光看他。 这时，东道主罗伯特开腔了，他的话类似于致祝酒词，杜克赶紧示意丽塔闭嘴。 “感谢大家赏光参加一月一次的阿尔卑斯山会，我很荣幸请到了几位尊贵的朋友，首先，容我隆重介绍我的朋友多诺万上校，他是我们罗斯福总统的同学，关系极不一般，作为一家美国对外情报机构的创始人，多诺万局长实在太忙，要不是顾及我的薄面，他是不可能大老远跑来的，下面，请多诺万先生给我们讲几句。” 掌声一停，多诺万正了正身子：“罗伯特说得没错，我的确很忙，现在是非常时期，美国已经彻底卷入战争的泥潭，需要我亲力亲为的事很多，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百忙中抽出时间前来赴宴，最大的原因介于以下几点，第一，我多诺万生性豪迈、交游很广，最喜欢交朋友了，我很乐意认识更多的新朋友；第二，也是最重要一点，大战之前，间谍先行，任何战争，都离不开情报的刺探，这里的情报，不单指军事部署、武器装备等狭义上的情报，它的范畴更广，大到国家出台的政策方针，小到民众的衣食住行，在我眼里皆是情报，举个例子，如果这段时间西雅图的市民抱怨牛肉太贵，极有可能这就是一条很有价值的情报，如果它的原因不是供给减少，很有可能是一部分的牛肉被另作他用，那么，资深的间谍便会顺着这条线索查找源头，最后竟然发现原来是这里增加了一个集团军的部署……再举个例子，有证据表明，前段时间珍珠港遭袭前，当地的日裔间谍，就进行了大量而细致的前期情报采集，包括珍珠港的气象症候，潮汐特征，甚至于记录了每周驶往珍珠港基地的蔬菜供应车辆的出入情况……所有的这些，无不说明我们和敌人的谍战已经发生，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在座的各位都是美国各大知名公司的BOSS，少说也管理着成千上万的员工，所以，我想给大家提个醒，务必加强管理，提高全员防范意识，不给间谍可乘之机！第三，我真心希望各位朋友能给我们战略情报局一个面子，以后遇到可疑的地方，立即给我打电话反馈，我会感激大家的；最后一点……呵呵，目前我们部门很缺钱，如有慷慨的朋友，可适当资助一部分资金，多少不论，权当你们为美国的国家事业作贡献，当然，以后你们有什么难处，我们战略情报局也会鼎力相助！哪怕是私人恩怨……” 听到最后，杜克总算听明白，这是多诺万打着“防火防盗防间谍”的幌子化缘来了，他的话说得很直白，只要给钱，哪怕就是泄私愤打击异己，他的情报战略局也不设限。 不过，在场的都是商界精英，见多识广，除了罗伯特的洛克希德等少数公司与政府一直从事着秘密的官商*勾结，其他的都不愿和政府有一丁点瓜葛，和政府合作，其实就是和掌权者合作，固然可以好处多多，订单多多，但驾驭是个问题，稍有不慎，很可能是个无底洞，从此陷入欲望的沟壑中出不来。 故而，多诺万的话一说完，很多人都是呵呵呵，表态的没几个。 多诺万有些尴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嘴，为了转移话题，他没话找话：“杜克上尉，我听说你这次在英国唐宁街，丘吉尔首相送了你一幅他亲手作的油画？” 赠送油画这事，是丘吉尔在他的办公室私下进行的，媒体根本不知晓，也就没有见于报端，它从多诺万嘴里说出，显然是参与游隼行动的某一名队员向多诺万汇报了。 这倒是个新鲜事，很适合当做这种场合下的下酒菜，加上事件本身满足了这帮巨贾们精神层面的价值观，人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杜克，希望他马上说点什么。 “咳咳，是有这事，是丘吉尔首相早年的一幅作品，用丘先生的话说，就是他老人家某一次的心血来潮的即兴之作，细节方面的处理还不算完美……” 杜克故意顿了顿，一脸傲色：“不过他也说了，这是一位老人对我所作所为的肯定！” 石油大亨洛根是个收藏家，向来热衷于收藏古董和世界名画，这种热爱已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敏锐感到这件作品极具收藏价值，迫不及待站了起来： “上尉，丘吉尔首相真的送了你一幅自己的作品？” 杜克给他翻了个白眼：“大佬，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洛根咽了咽唾液，犹犹豫豫道：“上尉，哪天你回华盛顿，能不能邀请我看一眼？” 他生怕杜克拒绝，旋即补充道：“在艺术的鉴赏方面，我洛根自诩独具慧眼！” 杜克云淡风轻笑了笑：“洛根先生真想看的话，我回房间取来即可，目前我居无定所，这幅画就躺在我的行李包里。” “那太好了，我可以一饱眼福，那麻烦上尉走一趟吧？” 杜克掏出房间钥匙，递给安琪拉：“妹子，帮哥回房间把那副画拿来，就是那天在首相府你们首相大人送我的油彩画，当时那也在场。” “好的，杜克哥哥。” 第176章 让友谊见鬼去吧 安琪拉一走，众人开始有序地发问。 亚历克斯率先问道：“杜克老弟，我听说丘吉尔是个大胖子，常年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有人说他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有高血压高血脂，你这次见他，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丘先生的确爱抽烟，他在办公室接见我时，自始至终烟不离嘴，但我并未发现他的身体有任何问题，相反，他精神饱满，工作时充满了激情！” 罗伯特接着问：“我听说伦敦市区在遭到几轮大轰炸后已面目全非，民生凋敝，经常有人饿死街头，上尉，是真的吗？” “这一点，我们应该庆幸生在美国，我亲眼所见的伦敦街头，很多人流离失所，食物都是靠政府定时限量供应，就算这样，德国人的轰炸机还时不时前往袭扰，就在我到达伦敦当晚，就亲历了德国人的大轰炸，一枚炸弹就在我十多米的地方爆炸，差一点我就见了英格兰的上帝。” 洛根插话：“如此说来，英国人岂不是很绝望？” 杜克耸耸肩：“绝望谈不上，英国民众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强，而回头看我们美国，一次珍珠港事件，就像遭到了一记闷棍，沮丧情绪至今还在美国民众中蔓延，相比英国人，我们的内心不够强大！” 丽塔莺莺燕燕道：“亲爱的，我问个问题，你怎么会想起驾机飞越大西洋呢？” 杜克刚要作答，多诺万捂着嘴咳嗽几声。 杜克明白，多诺万上校这是提醒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杜克稳稳说道：“英国在应对德国人的打击中，屡屡挫败，不可否认军民的士气低落，但这支力量不能倒，美英两国是当今世界最铁的盟友，作为一名美国军人，我当然希望英国人能长久地支撑下去，因此，才有了我的横跨大西洋之旅，目的就是想以一位美国战斗英雄的身份给我们的盟友鼓气助威！” “亲爱的，你做到了。” 杜克不敢正视对方炽热的眼神，忙扭过头去。 安琪拉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幅未裱的油画。 洛根拖着雍胖的身躯小步快跑，嘴里碎碎念着：“我已等不及了，快让我看看丘先生的画。” 杜克把画平铺在桌上，自己远远站在一旁。 所有人自觉地围上来。 洛根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放大镜，凑近画面观摩起来。 显而易见，洛根在这个圈子一定是个被公认的艺术品鉴赏方面的权威人士，在他没有表态之前，没人发表意见，现场安静极了。 但见洛根收起放大镜，摇头晃脑说道：“不错，这件作品大气，虽然是英国乡间最稀松平常的景致，但可以看出画者当时心境极不平静，画风泼辣而不拘泥，近处的小草采用写实手法，迎风猎猎，可见画者胸怀忧国忧民的大志，嗯，好画！” 现场一阵骚动，接着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洛根扬声说道：“杜克先生，你的这幅画卖吗？” 杜克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卖？这是我和丘先生友谊的象征，先生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我给你一个好价钱呢？” 杜克心一动，很想知道这个价钱到底有多好，一时间心痒得很，可又碍于说出的话，正在进退维谷之际，丽塔脆脆问：“洛根先生，你想出多少钱？” 洛根斜了丽塔一眼：“你说了又不算！” “算！”丽塔斩钉截铁。 仿佛是为了故意气他，丽塔不但笑靥如花，语义也充满了让人遐想的空间：“我和杜克什么关系？他的主我能做，只要你的钱给足，一幅画算得了什么！现在对他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没听说他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吗？一大笔安家费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洛根根本不看丽塔，而是执拗地看向杜克，目光充满挑衅。 杜克平静道：“丽塔小姐说得没错，只要你的价钱担当得起我和丘先生的友谊，你拿去就是！” “50万！” 洛根的话宛如一颗大口径的子弹从杜克的胸口穿心而过，他的眉头本能一蹙。 ‘这个大胖子真的这么有钱吗？’ 不仅是杜克被吓着了，很多大佬也很吃惊，不少人再次扭头去审视那幅画作。 不过，洛根在收藏界的名气摆在那儿呢，没人质疑他的眼光，他们都知道，洛根的财富除了出自老本行，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他的藏品的倒买倒卖，只要他看中东西，就没有亏本的。 钱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当你缺钱的时候。 更何况是50万美金！ 50万美金，对于这位月薪不到200美金的低阶军官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按这个薪酬计算，他要活到200岁，而且还不能退休才能挣到。 越想越觉得肝疼，杜克的脸色痛苦而凝重。 洛根见此情形，忐忑起来，小心翼翼说：“怎么，上尉还是不愿意？” ‘让那份友谊见鬼去吧！’ 有一刻，杜克恨不得大声疾呼。 刚要矢口否认应允下来，一旁的丽塔轻笑起来：“洛根先生，你也太小气了，别说你是个大老板，就是我这样一个有点小名气的演员，也愿意拿出50万买这幅画！不但是我，我坚信在场的众人中，有很多人愿意花这笔钱，呵呵，丘吉尔是什么人？他可是大英帝国的首相，你知道英国为什么打不垮吗？就是因为它有一位杰出优秀的统帅！年前，我有幸与一位英国的导演共进晚餐，你知道人家怎么评价他们的首相吗——百年一遇！英国的历史上再无人出其右！像这样一位大人物，不要百年，十年后这幅画起码就能翻上十倍八倍！洛根先生，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洛根一脸羞怒，狠狠瞪了丽塔一眼，似乎有些气馁。 眼看一桩好买卖就要黄，杜克觉得自己有点讨厌这位多嘴的红颜知己，刚要说点软话，丽塔把手绕到杜克背后，重重掐了一把。 杜克暗暗咬牙，来到桌前收起画，不慌不忙递给安琪拉：“安琪拉，帮哥哥把这幅画送回房间，千万别沾了油污。” “我再加10万！”洛根一声叱喝，很快做出痛苦状，补充道，“60万不少了，我只能出这么多！” 杜克为难地挠挠头。 他把目光落在亚历克斯身上，故作轻松问道：“亚历克斯先生，你觉得这个价钱合适吗？” 亚历克斯尚未作答，多诺万上校抢着说道：“在座诸位没人有我更了解丘吉尔首相，此人必定是英国最辉煌的存在，我仗义执言一句，60万还是给少了，我的看法是，这位洛根先生再适当加点，毕竟，这幅画意义非凡！” “是、是。”亚历克斯赶忙附和。 洛克希德的主席罗伯特清了清嗓子：“洛根先生，我说句公道话，你给70万，否则这笔钱我出！”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我们在座的都是阿尔卑斯山会的会员，实话说吧，百儿八十万谁都出得起，但你洛根先生最先开口，这个面子必须给，我们就不和你争了，但就冲杜克上尉是美国人民的英雄，加上他和丘吉尔首相诚挚的友谊，无疑给这幅画赋予了美妙的故事，70万，一点也不高！” 这一刻，杜克差点信了。 “好，成交！” 洛根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喜悦，又道：“明天我让我的秘书把支票开好，咱们钱物两清！” 第177章 名利双收 这个小小的插曲就像是机器运行的润滑剂，使得在场的人一下子熟络起来，接下来的晚宴中，人们相谈甚欢，气氛甚是融洽。 唯有杜克一直活在恍惚中，就算美味的佳肴和极品的酒酿也食不知味，好几次他使劲掐自己的大腿，当真切感到疼痛时，他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70万！还是美金！这是多大的一笔巨款，人生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没想到一次特殊的任务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真真正正做到名利双收。 平心而论，现代人杜克是见过世面的，丘吉尔是世界名人，他的一幅画卖出70万，真不算多，放到他的那个时代，拍出一两个亿绝不在话下。 但现在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物价普遍处在超低水平，加上美元又是世界上最牛逼的硬通货，70万美金，已经很多了。 现在，杜克已不纠结他和丘吉尔的友谊，他最担心的是交易出现变数，落袋为安才是王道。 正胡思乱想着，洛根端着酒杯来到他的身后。 他喷着酒气，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杜克的肩上，凑近杜克耳边轻声说道： “上尉，你可是有身份的人，出尔反尔应该不是你的风格，而且，70万是我所能出的价钱最大的上限，到时你可不能反悔！”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么一说，杜克彻底放心了。 但不装一下逼，杜克总觉得少了点味儿。 “洛根先生，要不是看在你懂行的份上，这幅画你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是断然不会出售的，我答应过丘吉尔首相，要好好珍藏这幅画，唉，下次见他，我还不如直接带根绳子在他面前吊死算了！” “没那么严重，上尉，伟人的画就该被世人瞻仰，你把它束之高阁，那是暴殄天物啊！” “洛根先生如此一说，我好像不难过了！” “哈哈，本来就是！上尉，我打算不久后在华盛顿举行一场我的藏品展览，毫无疑问，丘吉尔的这幅画绝对是压轴大戏，到时我给你发请帖！” “我很荣幸！” “上尉，我敬你一杯酒，为我俩的这桩买卖！”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气氛越来越好，不断有人前来给杜克敬酒，反正今儿个开心，杜克来者不拒，一口一个底朝天，完全是一派华夏人的酒风，见此情形，敬酒的人也只好效仿，然后嘴一抹，纷纷竖起大拇指夸杜克豪爽，就这样一路下来，杜克已醉意醺醺。 但还没完，海洲地产的亚历克斯又端着酒杯凑了过来，酒杯才举起，丽塔赶紧制止，不无担忧道：“亚历克斯先生，你和杜克是朋友，这杯酒就免了吧？” 亚历克斯不解：“正因为是朋友，这杯酒更不能免啊！” “他……他喝多了。” 杜克的意识还清醒，连忙粗起嗓门：“开什么玩笑，红酒对我来说如同糖水，我什么时候喝红酒喝醉过？来、来，亚历克斯老哥，咱们来一个满杯！” 丽塔拼命给亚历克斯使眼色，亚历克斯会心一笑：“杜克先生，有佳人护着你呢，我可不想坏了你的好事！咱俩意思一下就好！” 说着，他率先抿了一口。 杜克可不管这一套，仰起脖子就往喉咙里倒。 亚历克斯急忙拉住杜克，“够了，够了，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谈呢！” 杜克只好放下酒杯，醉眼朦胧看着亚历克斯。 “上尉，号召大家资助安琪拉的事，你意下如何？” “不用了！”杜克不假思索，“如今我有钱了，足足70万呢，买一栋华盛顿的房子不是问题吧？对了，一栋华盛顿主城区的独栋房子要多少钱？” “看地段和面积大小，好一点的差不多十万上下，一般的只要五六万就够了。” “这么便宜！”杜克又惊又喜，“如此，就更不需要他人资助了，我自己就行！” “可是……”亚历克斯面露为难之色，“我已答应了洛克希德公司的罗伯特主席，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如今，他十分迫切想打开英国的市场，资助一个英国的战争孤儿会让他大大赢得英国人的好感，这有利于他的新款战机在英国乃至其它的盟国获取更多的订单。” 多诺万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儿，他忍不住加入进来：“上尉，你是傻呀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既然安琪拉以后和你一起生活，有人自愿掏钱资助她，这是天大的好事，不是可以省一大笔钱吗？” 杜克虽然酒没少喝，但脑子清晰，他瞟了一眼身旁正在喝着果汁的安琪拉，旋即压低声音：“我是不想让安琪拉觉着我在利用她特殊的身份牟利，我既然答应收养她，我必须尽到应尽的责任，她的一切开支理应由我承担。” 丽塔敬佩地看了杜克一眼，忙不迭点头应和道：“这一点我支持杜克，他说得有道理，做人的确就该这样坦荡！” 多诺万做了个鄙夷状。 亚历克斯无奈，朝罗伯特招手。 罗伯特端着酒杯跑来。 亚历克斯摊摊手：“罗伯特先生，杜克先生不同意资助安琪拉的事，要不你说几句？” “为什么呀？” 亚历克斯把杜克的话复述一遍，罗伯特由衷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杜克上尉对我们洛克希德公司或者我本人有意见呢，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上尉，我相信亚历克斯并没有准确表达我的意思，我们公司资助安琪拉，我并不否认是为了生意，但还有深层的意思，我佩服你的义举，非常想替你分担你的难处，坦白说，你现在的确有一笔钱，足够你在华盛顿买下一栋最顶级的豪宅，但我的决定是在你还没有获取这笔财富之前下的，请你务必相信我的诚意！ 我这人天生悲悯，看不得有人受苦，尤其是和我们美国人站在一条阵线的英国人，他们为世界的和平已经付出够多的了，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聊表我罗伯特的心意，仅此而已，希望上尉成全！” 罗伯特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杜克竟不知如何拒绝。 他本能看了看安琪拉，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安琪拉嫣然一笑，拉放下杯子，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探身下地，转身站着，目光咄咄看向罗伯特。 “这位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你想怎么资助我吗？” 罗伯特摸了摸脑袋，仅仅思索片刻，一口气说道：“在华盛顿最好的路段，我送你一套第一手装修一新的独栋房子，面积不低于四百平米，另外，在你高中毕业前，我们每月资助你200美金，当做你的生活费！” “好，一言为定！” 安琪拉轻轻说道，拉起杜克的手，搡了搡：“杜克哥哥，你就答应这位先生吧？” 杜克暗暗惊诧安琪拉的变化，从认识至今不到一个星期，这位刚见面时还很怯懦的小姑娘已不知不觉转变为一个有主见的小大人。 难道这就是时势造人？ 杜克还没来得及表态，罗伯特急切道：“杜克上尉，我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真心希望你也能把我当朋友，罗伯特不吹牛，只要能真心换真心，以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无反顾！” “就这样定了，我的朋友！” “那回华盛顿后，我想借用安琪拉几天，还望上尉答应。” “好说！” 两人手心紧紧相握，笑意璀璨。 第178章 有要事相商 晚宴后，所有人来到一楼大厅，拍了一张三十多人的合影，算是阿尔卑斯山会成员的聚会留念。 人群各回各房，渐渐散去，杜克牵着安琪拉的手，迈着摇摇欲坠的步伐向电梯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急骤的脚步，一个声音道：“亲爱的，不聊两句吗？” 杜克转身，眯着眼睛，只见丽塔和洛根分开，快步向杜克跑来。 “不了，喝的太多，脑壳疼，想回房早点睡觉。” 丽塔一脸暧昧，言语挑逗：“咱们多日不见，你不想做点什么？” 杜克半真半假道：“想倒是想，可你身后有人盯着呢！” 丽塔回头瞥了远远站着的洛根一眼，平静道：“他根本不是问题，也是我刚刚认识的，聊了几次还算聊得来，一再承诺会投资让我主演一部电影，我清楚他是垂涎我的身体，而我只是看中他的钱，仅此而已。” 顿了顿丽塔又莞尔道：“如今，我可是自由身，数天前我和丈夫刚办了离婚手续。” 杜克想起了小说围城里的经典语录，马上照搬过来：“婚姻如同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挤破脑袋想进去，城里的人却千方百计想出去，何苦呢？” “那是因为这座城堡看上去够漂亮，只能住进去才知道很多方面有多糟糕！” “这或许是解释婚姻的唯一合理理由。” “就是嘛！”丽塔话题一转：“要不，我们去负一楼的酒吧再喝几杯，或者，去洗个温泉，好好探讨一下婚姻的真谛？” 杜克正欲作答，忽然感到安琪拉的小手在用力挠他的手心，马上明白这是安琪拉在告诫他，心里不禁为安琪拉的机灵劲感到有趣，摇头道：“今天就免了，改天我愿意花上半天的时间聆听你的教诲，毕竟，过来人的经验非常宝贵，可以避免少走弯路。” 丽塔的脸上并未现出失望，跨前一步在杜克的耳边呢喃着：“这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像是仇人似的，我住588房间，随时欢迎你来打扰！” 乘杜克还在蒙圈中，丽塔扑哧一笑，款款而去。 继续向电梯走去，一路上，安琪拉也不说话，等电梯上到六楼，一下电梯，安琪拉终于开口了：“杜克哥哥，那个女人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是吗？” “别上她的当，我觉得她在勾引你！” 杜克来了兴趣，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只是个小孩子，从哪里看出人家勾引我了？” “别看不起人，我什么都懂！” 杜克无语。 安琪拉迟迟疑疑道：“杜克哥哥，你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人也挺好的吧？” “还行吧，咦，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很突然就想到了，我得帮她看好你，不让你胡来！” 杜克酒意消掉一半，哈哈大笑起来：“她的名字叫萨拉，改天你见到她，我把你的原话告诉她，她一定喜欢死你了！” 回到房间，杜克本想马上洗洗睡，忽然想到今天的决定，把安琪拉叫过来，认真问道：“小妹，资助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哥哥是在利用你、拿你的不幸遭遇博取他人的同情？” “杜克哥哥，你想哪儿去了？”安琪拉白了杜克一眼，“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你胡思乱想呢？” “哥不是担心嘛，不过，现在我放心了。”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杜克倍感惬意，这种无需工作的放松心态真是舒服，他打开窗户，眺望着白雪皑皑的远山，深深吸了一口山林里寒冷而清新的空气，开始了度假生活。 这一觉安琪拉也睡得踏实，杜克敲了好几次门才懒洋洋爬起床。 两人洗漱好后在餐厅吃完早餐，然后在酒店后边的林子里散了一会儿步。 因为怕洛根找他，杜克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回到房间正百无聊赖时，杜克忽然想到该写几封信。 收养安琪拉这么大的事，起码该跟父母打声招呼，还有，他在华盛顿安家的打算也必须和父母交流一下。 再有，他有点想萨拉了，迫切想告诉她近期发生的一切。 两封信花了杜克一个多小时，一封寄往檀香山的家里，一封发往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基地，由该基地转交企业号上的萨拉。 这个时代，和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舰船通联最费时间，通常信写出去要一两个月对方才会收到，收发的途径只有两个，第一个是等舰船停靠母港，第二个是假如船舶在海上漂的时间太久，会安排一架邮件飞机专门送信。 杜克独自下楼，把贴着邮票的信件投进邮箱。 在投写给萨拉的信时，杜克不由暗想，或许这封信她还没收到时，他们就见面了。 杜克知道，两天后他就会随怀特中校前往福诺克军事基地，在那里，他将和很多轰炸机机组人员开始执行跳蚤计划——也就是空袭东京行动，接下来，出于保密的原因，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全部隔绝，所有人将会进行为期两到三个月的艰苦训练，然后在四月的某一天登上大黄蜂号航母驶向远海，在珍珠港已被数百公里的洋面上与企业号汇合，向西太平洋日本的近海全速航行。 杜克相信，那个时候，萨拉一定在企业号航母上，他们的见面一定激动人心。 又一次回到房间，洛根的人还没来，杜克不禁有些担忧这笔买卖是否是南柯一梦。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半个小时后，洛根带着他的两位秘书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双方各取所需，愉快地完成交易。 “上尉，但愿我们友谊千古！” 环球石油公司的人一走，杜克差点手舞足蹈，内心的激动无处发泄，他一把把安琪拉举到头顶，狂笑几声：“安琪拉，你哥有钱了！说吧，你想要个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安琪拉快速摇头，脸上笑意盎然，真心替杜克感到高兴。 “回华盛顿，我带你逛最好的商场，你看中什么尽管提！” 心里再无旁骛，杜克决定好好放松放松。 和安琪拉商量后，杜克决定带安琪拉去附近的一座滑雪场滑雪。 两人穿戴整齐，来到楼下大堂，却碰到了两位老朋友。 怀特一脸歉意：“杜克老弟，我得先行一步，不能陪你了，两天后，我们海军大院见，到时我和你一起飞福诺克。” 另一位便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上校。 本以为和他也是例行性告别，没想到寒暄后多诺万一改面孔变得肃穆起来：“杜克上尉，有要事相商，借一步说话。” 第179章 橄榄枝 因为做贼心虚，杜克看到多诺万脸色庄重，不禁一阵紧张，暗想：会不会是我与英国情报六局的勾当被他发现了？ 惴惴不安跟着多诺万来到大堂拐角的一处僻静地，多诺万径直开了口：“上尉，想不想帮我们战略情报局做点事？” 杜克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道：“有没有好处？” 多诺万眉头一皱，诧异地看着杜克，竟一言不发，犀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杜克一般。 杜克知道自己草率了，不可否认，这是他被英国情报局收买后形成的惯性思维，心里暗暗自责，斯图尔特上校说得没错，有些习惯一旦养成，稍不注意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 ‘看来，以后说话要多过过脑子！尤其是当着像多诺万这样的老狐狸的面！’ 杜克脑子直转，急思缓解局面的话术。 “怎么，是我这句话有毛病吗？”杜克笑眯眯问道。 多诺万微微一笑：“上尉，你好像对情报部门的作风了解很透啊？” “哦？”杜克瞬间睁大眼睛，“难道真的有好处？” 多诺万没有急于回答，继续审视着杜克，他的目光直看得杜克一身鸡皮疙瘩，途中，为了掩饰什么，他还故意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杜克，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杜克的脸，就连点烟，他的脑袋也没动一下。 他先是帮自己点着香烟，然后把火移到杜克的面前。 杜克没有接他递来的火，已是一脸不悦：“长官，是我冒犯你了？难道我一个编外人士帮你们做事，不应该获得回报吗？” 说着说着杜克愤懑起来：“如果上校还在因为上次英国之行白白付出四千美金而懊悔的话，我还你就是，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那点钱我不稀罕！” “你误解我了！”多诺万一拍脑袋，像是突然被杜克点醒，神情立即松弛下来，深深吸了一口烟，语气略带嗔怪，“上尉，你现在算钻到钱眼里了，满脑子都是钱，没错，情报机构向来讲究按功取酬，不管是线人还是内勤人员甚至在编的特工，只要出色完成任务，都会有一笔相应的奖赏，就拿你这次执行游隼行动获取的四千报酬，也是你应得的！” “说吧，要我做什么？” 多诺万压低声音：“我想让你做我们战略情报局的线人。” “线人？”杜克装作不解的样子，“长官，线人是什么？” “就是在你的生活和工作的圈子里，把你自认为有价值的情报提供给我们，包括且不限于一切可疑的人和事，哪怕是你的上司或者亲朋好友，只要一经证实情报有价值，钱不是问题。” 杜克连连摇头：“不干！不干！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临时任务呢，你让我出卖他人，呵呵，长官，你把我看成什么人……” 多诺万不急不躁：“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让你出卖他人，而是希望用你的眼睛发现一切有违常理的事，上尉，你是一个军人，应该明白国家利益至上的道理吧？如果有人在损害国家利益，总得有人站出来阻止灾难的发生，从你的所作所为看，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美国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杜克淡淡道：“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 “这么说你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 多诺万神色一肃：“上尉，现在是战时，我们的敌人正在与我们开战，美国军队作为和敌人博弈的最前沿地带，直接关乎国家的切身利益，而你作为其中一员，可以最大可能减少我们的损失！” “也许我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你认识的美国军人肯定不止我一个，比如怀特中校，而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首先，我不怀疑你对国家的忠诚，其次，你屡立战功，得到各方的关注，交游甚广，这大大利于你采集有价值的情报，最后，你未来可期，上升空间很大，极有可能闯出一片事业，我看好你！” “如果我拒绝呢？” 多诺万不慌不忙吐出一口烟：“其实，你已经答应我了！” 杜克依旧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成为你们的线人，我有什么具体的好处？” “钱的问题……” 杜克毫不客气打断了他：“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多诺万一愣，旋即会心一笑：“从我们情报部门的角度，我希望我们的线人能走得更高、更远，我会调用我的一切资源，确保你在你的那个圈子里如鱼得水，此外，我们也是你的坚强后盾，任何对你的轻慢，我们都会视为在动我们的奶酪！” 多诺万的话和斯图尔特的说法虽然不一样，本质上异曲同工，都是想表达对自己额外的照顾，对杜克来说并无新意，他立即有了结束这场谈话的想法，但碍于对方也是个部长级别的大官，不想做的太过分，于是主动和多诺万握手告别：“长官，我答应你，不过，你千万不要对我寄予厚望，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上尉，说不定某一次的出战，就翘了辫子。” 多诺万看出杜克的热情不高，想了想从身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杜克：“这件事不算小，你认真考虑一下再答复我，这是我的名片，最后一个电话号码可以直接找到我，上尉，不管我们能不能合作，这件事只限于你我知道，这是纪律，务必请杜克先生不要热血上头！然而，我真心希望你的加入，我会在电话那头等你！” “长官放心，我拎得清！” “咱们华盛顿见！”多诺万拍了拍杜克，转身离去。 直到多诺万走出酒店，和站在门口等他的怀特上了同一辆轿车，杜克还定定地站在原地发呆。 心中顿起波澜，杜克的思绪游动起来。 ‘战略情报局递来的这根橄榄枝我接还是不接？’ ‘加入好似也没什么坏处，毕竟背靠了一棵大树？’ ‘可是，这怎么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良心上好像负担很重哦？’ ‘既然英国的情报机构都能加入，本国的情报机构会是问题？’ 一时拿不定主意，杜克只好不再去想，飞快地走向大堂的沙发，与安琪拉来到前台开始联系包车去滑雪场的事宜。 第180章 安家 二天后，依旧是华盛顿东郊的那座民用机场，两架小型私人客机陆续降落跑道，先落地的是洛克希德主席罗伯特的米切尔，紧随其后的是海洲地产老板亚历克斯的织女星5B。 洛克希德是军用飞机制造商，老板的专机自然也是由军用机改造，这架米切尔被涂成天蓝色，拆掉了全部的军用设备，腾出了很大的空间，机舱内有两排座椅，除去驾驶员，可以乘载8名乘客。 两架飞机载满了在华盛顿山大酒店参加聚会的阿尔卑斯山会成员，这些人中有些公司总部设在华盛顿，有些需要来华盛顿办点事，虽然他们都有钱，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私人飞机，算是搭个顺风车。 飞机一落地，在跑道附近守候的各家老板的专车立即将两架飞机围住。 这趟回程，杜克和安琪拉搭载的是罗伯特的专机，罗伯特的洛克希德公司的总部并不在华盛顿，而是在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华盛顿只设有一家办事处，此次取道华盛顿，完全是为了捐助安琪拉的事。 罗伯特的专车是一辆凯迪拉克61，凯迪拉克是美国汽车史最当仁不让的豪华品牌，1902年诞生于美国的汽车之城底特律，而这款61车型更是美国二十世纪四十到五十年代绝对的豪华顶级品牌，也是这一时期凯迪拉克的主力车型，采用了排量为5.7升8缸V型发动机，四车门，车身又长又宽，是一众轿车中最抢眼的存在。 罗伯特领着杜克和安琪拉来到车前，司机早就打开车门在恭请罗伯特入座，罗伯特却谦卑地给杜克做了个先请的手势，杜克也不客气，刚要低头登车，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杜克先生，等一等。” 抬头一看，竟是丽塔刚从织女星上走下，扬手和他打招呼。 杜克静立车旁，丽塔飞跑而至。 “丽塔小姐，你怎么也来华盛顿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新片《曼哈坦故事》这个月即将在纽约开机。”杜克好奇问道。 “正是因为接下来会很忙，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办完自己的事。” 杜克不便打听，主动转移了话题：“抱歉，我不能陪你了，罗伯特先生安排了资助安琪拉的仪式，我得先去看看房。” 丽塔忙道：“巧了，我也准备在华盛顿买一栋房子，我陪你一起看，如果房子满意的话，不介意我做你的邻居吧？” 杜克疑道：“你不是纽约人吗？而且纽约也有房子，怎么会想起在华盛顿买房？” “我离婚了，房子留给了前夫……”丽塔的脸上游过一缕忧伤，“而且，提起纽约，那是我的伤心地，我一刻都不想在那个城市久留。” 一旁的罗伯特插话道：“不就是离婚嘛，有什么好伤心的，你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你从此不再受任何管束，可以大胆地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可不仅仅因为离婚，有些伤害就像梦魇，会伴随一个人的一辈子……”丽塔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些，罗伯特先生，你准备送给安琪拉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西北区的纽约大道附近。” “嗯，那个地方不错，方便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荣幸之至，不过，我不卖房子，如果你想要一个优惠价格的话，最好找我的朋友亚历克斯先生。” 说话间，亚历克斯从一辆徐徐驶近的车里探出脑袋：“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一起去看房啊！” …… 纽约大道的一侧，一排排独栋的二层小楼错落有致矗立在街边，一眼望去差不多有四五十栋，每栋房子前，都栽种了一棵新近移栽高达数十米的粗*壮橡树。 这片别墅区，被海洲地产取名橡树林，目前正在对外热销。 作为美国首府的华盛顿，又称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面积不到200平方公里，行政管辖权归属美国联邦政府，这个时期，居民并不多，也就几十万的样子，还没达到寸土寸金的地步，尽管如此，但因为它的地位摆在那儿，房价当之无愧是美国全国最高的。 海洲地产开发的这处橡树林楼盘，每一栋在400—600平米不等，都是装修好的，属于拎包即住的那种，房价在15万到20万区间浮动，在华盛顿的哥伦比亚居住区，算是中高档的社区。 罗伯特资助安琪拉的这栋小楼，是楼盘的八号楼，面积450平上下，对外售价16万整，楼前是一块二十多平方的草坪，临街的地方竖着一只信箱，楼后有一个小院子，整栋楼装修一新，看起来很精致，杜克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仅是杜克喜欢，一起看房的丽塔也啧啧称赞，声称这里居住再合适不过。 “安琪拉，喜欢这里吗？” “喜欢！” 杜克又转向亚历克斯：“附近有学校吗？” “有，距离三公里左右有一所中学，门口有公共巴士直达。” 杜克很满意，当即看向罗伯特：“罗伯特先生，我要对你的慷慨衷心说声谢谢，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罗伯特笑吟吟道：“只要你点个头，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接下里，我们公司会和海洲地产办理购买合约，钱我们出，你只需负责签字，当然，这并不算完，我们还要和安琪拉签一份捐助合同，作为安琪拉的监护人，你也要签字。” “没问题！”杜克愉快地答应了。 丽塔扬声问道：“亚历克斯先生，附近还有未售出的房子吗？” 现场一名海洲地产的员工迅捷答道：“12号还有一栋，比这栋房子略大，丽塔小姐，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丽塔边说边对杜克眨了眨眼睛，“能和大英雄杜克做邻居，我睡觉都会笑醒的。” 杜克揶揄一句：“笑醒的恐怕是亚历克斯先生吧！美国的大明星、男人心中的性感女郎丽塔小姐入住橡树林，怎么滴也是一条爆炸新闻，这房价恐怕得火箭般蹿升！” 亚历克斯爽朗地哈哈大笑道：“杜克老弟所言极是，不过，名人效应又何止丽塔小姐一人，依我看如今杜老弟的名气丝毫不逊色丽塔小姐，不行，我得马上改一改我们橡树林的广告语，只可惜房子所剩不多，不然我会大赚一笔！” 丽塔肃然道：“既然如此，亚历克斯先生准备给我什么价钱？” “我保证是你人生中最愉悦的一次体验！” 一屋子的人顿时大笑起来。 第181章 美国富国银行 洛克希德公司的办事效率很高，昨晚刚定下的事，他们的华盛顿办事处已把捐赠仪式的所有细节一揽子包了下来，而且半天时间不到，他们已联系好发布会的酒店，并邀请了足够多的媒体机构出席活动。 杜克猜想，这家公司之所以如此高效，一方面与它前期构建的出色的政*商关系有关，它是卖军火的，必定和美国联邦政府以及军队的关系非同一般，因而可调用的资源绝非一般公司可以比肩；另一方面，或许罗伯特知道自己很忙，想抢在他出任务前了却这桩心思。 的确，今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自明天起他就要奔赴自己的战场，他必须抢在今天把所有的杂事了结掉。 按杜克最初的设想，安琪拉是必须回檀香山老家和父母一起生活的，他只需托人把安琪拉送回去即可，甚至自己都不用抽身，但怀特的一席话改变了他的主意，他这才有了在华盛顿安家的打算，但这项临时决定完成起来注定不会轻松，最关键的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好在天遂人愿，转眼间他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不过就算这样，依然有不少的事需要他去做。 首先，他最迫切想做的，是把美国环球石油公司开具的70万的现金支票变现，然后再开一个自己的户头，把钱存进去。那张支票他看过，负责承兑的银行是总部设在旧金山的美国富国银行，华盛顿刚刚开设分部，据说仅有的一家在西北区的L街上。 其次，家虽然有了，但日常生活用品他总得给安琪拉备好，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从锅碗瓢盆到床单被褥等等，什么东西都要购置，单办完这些起码要耗上半天的时光。 最后，杜克还想给安琪拉联系一所学校，他不清楚目前安琪拉的文化水平到底是该上小学还是初中，但年龄摆在这儿，骨子里他很想让安琪拉上初中，所有的这些，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安琪拉沟通。 此刻的杜克，深深感到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不易，然而，路是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也要走下去，怨不得别人。 刚参加完捐赠仪式，接下来是安琪拉与洛克希德公司的媒体见面会，无需杜克做什么。正在休息室抽烟，被作为贵宾邀请出席活动的丽塔走了进来，看到杜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连忙悄悄问道：“亲爱的杜，你好像不开心啊！” 杜克一声叹息，把心中的糟心事和丽塔说了。 丽塔眉毛一扬：“你求我呀！这些在我眼里多简单，你去执行你的任务，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杜克犹豫片刻，坦然道：“只是，安琪拉好像对你有所排斥。” 丽塔并不觉得意外，迅捷答道：“这一点我看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呀？” “我……我也说不清。” 丽塔一拍脑袋：“莫非这个小姑娘喜欢你？” “滚你！”杜克喝骂一声，“你脑子里尽想什么呢！她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而且我们说好以兄妹相称，再说，她知道我有女友，不止一次表达了对我女友的喜欢。” “你说的是萨拉？” “感谢上帝，你还记得她的名字。” 丽塔斜睨了杜克一眼：“你得相信女人的直觉，也许是家庭变故的原因，安琪拉这个小姑娘成熟太早，她的心思细着呢！不然哪一天等你的那位小女友见到她，我相信她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杜克不以为然：“你会为你的念头感到羞耻的，充其量安琪拉是崇拜我罢了！” “但愿吧！”丽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道是我对她不够好？看来，我得在安琪拉身上下点功夫，杜克你说，我花上几天时间好好陪陪她，会不会改变她对我的看法？” “她还是个孩子，你不用当真。” 丽塔骤然提高嗓门：“就这样说定了，你走你的，剩下的全交给我，我会帮她联系一所中学，也会陪她一起购物添置所有用品，不过，钱得你出。” 听到有人愿意帮他分担，杜克大为感动，脱口道：“钱出多少都行，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当解闷，最近心里特烦！” 杜克马上联想到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伤害就像梦魇，会伴随一个人的一辈子，知道在她的心中一定还藏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说道：“如果有些事说出来会让你好受的话，我愿意当一个很忠实的倾听者。” 丽塔诧异地看了杜克一眼，俄顷间轻轻笑了笑。 “上尉，你先忙去，等这边一结束，我带安琪拉先把今晚睡觉的被褥买好，不过先说好了，今晚我哪儿也不去，就寄宿在你家。” “没问题！”杜克如蒙大赦，赶紧数了一千元递给丽塔，“那拜托了，我马上得去一趟富国银行把支票兑现了，否则总感觉不踏实！” 杜克一溜烟跑出酒店，叫了一辆计程车，立即前往西北区的L大街。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富国银行排队办理业务的人很多，轮到杜克时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从没拥有过如此多财富的杜克，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现金支票递给柜台，当柜台里的漂亮小姐反复检查了支票，然后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这笔钱是转存还是取现？”时，杜克一颗砰砰狂跳的心顿时落定下来。 “我想开个户头，把这笔钱存进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克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没问题，不过过程很繁琐，希望您耐心等待。” 创立于1852年的富国银行向来以卓越的服务闻名于世，奉行时刻为顾客提供贴心金融服务为宗旨，在杜克的那一世，它甚至坐到过了世界第一大银行的交椅，与华夏的工商银行不相仲伯，都是世界极负盛名的金融巨头。 杜克掏出军官证，把个人信息提供给对方，先在这家银行开了一个个人支票账户，账户有了，对方接下来开始办理承兑业务，没多久，小姐递给他一张打字机打好的账户单据，上面有详实的账户信息。 “杜克先生，请问你在华盛顿有住址吗，以方便我们每个月邮寄账单？” “有！”杜克傲然答道，稳稳地抓起柜台上的笔，把刚拥有的橡树林8号别墅的地址写给对方。 小姐瞅了一眼墨迹未干的字，笑容更灿烂了：“先生，你真是一个有钱人，我听说橡树林的房子可不便宜，像你这样的年纪，美国很少有人达到你的成就。” “是吗？”杜克感觉整个人都飘了，看小姐的目光不禁迷离起来，“可惜目前还缺一个女主人。” 那位小姐倒也不扭捏，莞尔一笑：“我叫戴娜，先生以为我可以胜任吗？” “请问小姐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地方吗？” “试了先生不就知道了嘛！” “我很期待噢！” 杜克好好过了一把嘴瘾，顿感神清气爽，拿着银行赠送的一本现金支票本，正待离去，戴娜又叫住了他：“杜克先生，顺便问一下，你需要开通电子交易吗？” 杜克一怔，印象中电子交易是后世的业务，难道这个时代也有？ 带着不解和好奇，杜克停下脚步：“什么是电子交易？” 戴娜不慌不忙道：“这是我行特有的业务，本着顾客至上的服务理念，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给我们富国银行来一份电报，我们就可以根据你的要求进行划账和资金交易，这大大方便了你的资金流转。” 原来所谓的电子交易是指通过电报进行交易，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前卫了，杜克毫不犹豫道：“我很乐意。” 戴娜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像你这样的大客户，我们还有专属服务，比如你有大宗邮件或贵重物品，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有规律的联络，甚至可以动用我们的运输飞机，就算你在异国他乡，富国银行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我们的服务既快捷又贴心！” 杜克愈发惊喜，忙不迭道：“那就更不用说了！” 第182章 办完电子交易业务，杜克忽然想起贴身衣兜里还有一万元，那是英国情报部门拉他入伙的见面礼，赶紧摸出递进柜台：“戴娜小姐，这一万元也帮我存进账户。” 杜克又把外衣口袋的一个信封掏出来，那是多诺万给他的辛苦费，一共4000元，先是给了怀特2000元增进友谊，后来又给了丽塔1000元购置家用，只剩下1000元，杜克本想连同身边剩下的五六百元一起存进去，想了想果断放弃了念头。 ‘老子现在是大款，七十多万的身价，兜里如果没有个千儿八百的零花钱，说出去都丢人！’ 杜克扔掉信封，把原先的零花钱和仅剩的1000元归在一起，重新数了一下，得出的数字是1572元。 杜克用拇指和食指钳出一张50元票面的钞票，递到正在忙碌的戴娜面前，豪气冲天说道：“戴娜小姐，鉴于你的服务让我很满意，这是打赏你的小费。” 这是杜克第一次给人小费，而且一出手就是50元，差不多是穷人家半个月的开支，试问有谁这么大方？ 戴娜连连摆手：“杜克先生，我们银行有规定，不能收受客户的小费！” “迂腐！” 戴娜嫣然一笑，朝杜克挤了挤眼睛：“既然先生有心，这笔钱不如留着以后请我吃饭，我很好约的，而且，我的父母从不过问我回家有多晚！” 这一刻，杜克完全动心了，拍了拍海军制服上的肩章，把脑袋凑了过去，轻声道：“戴娜小姐，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杜克，是一名海军上尉，目前在五角大楼上班，只是明天起将要执行一项任务，但不管回来多晚我一定会找你，到时可别忘了我的名字！” 女孩的眼里充满挑逗：“杜克先生，我要是忘了你的名字，我甘愿让你打我屁股。” 杜克乐了：“你们富国银行的人一向这么有趣吗？” “没办法，竞争太激烈，时世逼人啊！” “小姐，你的话是认真的吗？” “我妈妈从小教育我不能撒谎，尤其是不能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撒谎！” 杜克顿时神往起来，咽了一口口水：“那我还是祈祷你把我的名字忘了吧！” “恐怕上帝帮不了你，如果你真是一名海军舰员的话，你离上帝是最远的。” “错，我是海军的舰载机飞行员，在我飞的时候，毫无疑问，我是离上帝最近的人！” 戴娜依旧笑容满面，但语气不屑：“杜克先生是舰载机飞行员？呵呵，假如吹牛管用的话，没人愿意花上半天的功夫去教堂做礼拜！” “不信？” 戴娜突然一激灵，异样地看了杜克一眼，目光开始纠结，她死死地盯着杜克，呐呐着：“莫非你就是那位从珍珠港崛起的杜克？” 杜克马上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自扬名后平时总是不得不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难得和女孩调个情，自我感觉还特别好，可是，随着自己被认出，一场气氛极好的对话就这样被破坏了，最更关键的，刚才的那副嘴脸无疑会对自己的英雄人设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小姐，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戴娜开始转头兴奋大叫：“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快来看看这是谁！我发誓，他就是杜克，一位从珍珠港崛起的华裔糕点师！” 不仅是柜台内的职员，就连大厅里办业务的所有顾客都向杜克蜂拥而来。 ‘特么的，当个名人真累！’ 杜克内心忿忿，抓起柜台上的物品就要逃走。 “亲们，帮我捉住那个男人，他是我的！”柜台里的戴娜嘶声大喊。 乘着人墙没有合拢之前，杜克几个大跨步跳出包围圈。 身后人潮涌动，杜克不顾一切撒腿狂奔，出了银行，沿着L街一直跑了几百米才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追上来。 慢慢走着，杜克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丽塔的那句话——“他就是杜克，一位从珍珠港崛起的华裔糕点师！” 思虑进行到此，杜克不禁会心一笑。 ‘别说，那妞总结得很对，我就是一名不折不扣从珍珠港崛起的华裔糕点师！’ 一阵冷风吹来，杜克不知不觉又想起刚才和戴娜的那番打情骂俏，心里对自己顿时有了鄙夷的感觉。 ‘想我杜克什么时候学会撩妹了？’ ‘平时我可不这样啊！’ ‘难道真应了那一句，有钱的男人会变坏？’ 思绪兜了一圈，又回到他有钱了这一点上，杜克的脚步明显轻快起来。 哼着小曲叫了一辆计程车，杜克踏上了归程。 出租车在纽约大道橡树林八号的小楼前停下，杜克付钱下车，他并未马上走向自己的家，而是驻足街边深情地望着这栋小楼。 此刻已是黄昏，一轮冬日的夕阳滑过远处的树梢，缓缓地把脑袋藏在一座高大的建筑后面。 八号小楼的二楼，已亮着灯，窗户里有人影绰绰约约。 他看到的依稀是丽塔和安琪拉的身影，从她们忙碌的身姿看，像是在铺设床上的被褥。 一盏灯、两条人影，一种家的温馨在无声地流淌。 杜克走上前，按响了门边上的门铃，清脆的铃声随即荡漾开来，那一刻，杜克恍然若梦。 伴随着房内响起的欢腾雀跃的脚步，大门很快打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兴奋喊道：“杜克哥哥，你回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纵身一跃，扑到杜克的怀里。 杜克心中感慨万分，把安琪拉抱起，柔声道：“安琪拉妹妹，这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睡在大街上了。” 安琪拉的眼里闪着泪光，轻声道：“谢谢你，杜克。” “这个家还喜欢吗？” “嗯。”安琪拉连连点头。 杜克把安琪拉放下，走进屋内，抬手打开客厅的灯，走到楼梯下探头望了一眼楼上，随口问道：“你的那位丽塔姐姐呢？” “在楼上几间卧室忙着换床单呢！” “走，上去看看！” 杜克心情奇好，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第183章 家庭主妇 楼上共有五个房间，居中一间是小型客厅，另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以及一个卫生间。 客厅和卧室的灯都开着，杜克一上二楼，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丽塔小姐，这次多亏了你，谢谢啊！” 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杜克来到主卧，却见床上用品已购置完备，也整齐铺好，就是不见丽塔。 另一间次卧，也换上全新的被褥，但同样没有丽塔的踪影。 杜克很容易联想到丽塔极有可能在洗手间，便不再吱声，他开始四处察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的中央墙上，新近挂了一张装饰画，而沙发旁的桌台上，也摆放着一只工艺花瓶，里面插着一些杜克并不识得的干花，不仅如此，两间卧室均摆设了不少的装饰品，多以布艺画为主，也有一些五颜六色的陶器。 正是这些装饰品，把家的氛围一下子烘托出来。 杜克大为感动，来到洗手间门前，对着里面说道：“丽塔小姐，难为你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到，你就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辛苦，我要怎么感谢你？” 话音未落，杜克的余光倏然看到书房里飞奔而出一个人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条影子从背后一跃跳到他的背上，紧接着一双滑嫩的纤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杜克大惊失色，声音已然变调：“丽塔小姐，别闹！” 说着，杜克抖了抖身子，试图把身上的人抖下来，可不但无济于事，那双手干脆放开他的眼睛，改为吊住他的脖子，双臂很用力，死死抱住不放。 杜克连忙扭头，想要看一眼肩上的人，然而，对方竟把脸贴在他的脑勺后。 他分明感到对方吹气如兰的气息在他的颈间荡漾，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意乱情迷之际，对方却突然把一双炙热的唇印在他的脸颊上。 “丽塔，你疯了！” 杜克心中惶惶，深怕这一幕被安琪拉撞见，不顾一切用力掰开脖子上的手。 “该死，你弄疼我了！” 对方带着恼怒的声音传入杜克的耳朵，电光火石间，杜克如五雷轰顶。 俄顷间，巨大的惊喜如狂浪一般涌来，杜克的声音几乎是打颤的：“卧槽！萨拉！怎么是你？” 萨拉拧着眉，咧着嘴，不停地甩手：“好疼，狗东西，下手真狠！” “对不起……可是……特么的，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褐色的高领毛衣，腰间围着一块围裙，完全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扮相，半个多月不见，她的头发长了不少，用一根头绳系着，白皙的脸庞衬托这一双大而晶莹的蓝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中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不是萨拉是谁？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深情地凝望对方。 许久，萨拉扑哧一笑，依旧蹙着眉：“虽然很疼，不过我很喜欢。” “为什么呀？” “越疼，越是说明你的心中不在乎那个坏女人！” “别说那些没用的，快说说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萨拉面有得色：“还用找吗？华盛顿是我的地盘，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这一切太突然，杜克曾多次设想过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可压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心中有很多话，可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杜克搓了搓手，首先想到的是扶她坐下。 萨拉一甩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说吧，如果我今天不出现，你会不会和那位性感女郎搞在一起？” “绝对不可能！” “我就奇怪了，怎么每次见你，那个女人都和你打得火热？哼，我还听说，她看中了旁边十二号的房子，居然想把家安在我的卧榻之侧，她如果不是对你有想法，会追到华盛顿来？还千方百计做你的邻居？杜克，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和她发生什么？” “真没有。” 萨拉不依不饶：“我指的是上*床，你发誓！” 杜克不假思索：“我发誓，只要我和丽塔小姐有床笫之欢，我下一次任务就机毁人亡……” 萨拉飞快把手捂在杜克嘴上，嗔怒道：“你这人有毛病，就算有，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 尽管语气不友好，但这个发誓还是使得萨拉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她撇了撇嘴：“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不管她有多出名。” 杜克小心翼翼道：“其实，丽塔真不坏，她和你一样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对了，她不是答应帮我吗，人去哪儿了？” “被我赶走了，对她我可没有丝毫客气。” 杜克叹了口气：“你这样很不好，小气，没格局，更缺自信，哪里还像华盛顿邮报的知名记者？更不像一个将军之女！” 萨拉不作声，好半天嗫嚅道：“难道我真的过分了？” “过分！” 萨拉迟迟疑疑道：“是啊，的确好像过分了，不过当时我气昏了头……要不……要不下次再见面我给她道歉？” “我看行……不说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海军大院找过你，怀特中校接见的我，又把我带到了海洲地产，亚历克斯先生告知了我一切。” 杜克突然精神一振：“这栋房子你满意吗？” 萨拉面容一肃：“亲爱的，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如果是，请你跪下问我这个问题。” 那张脸满是期待，眼眸里流动着清澈的光，额间有闪亮的汗珠，看上去说不出的妩媚，杜克心一荡，揽起她的腰，就要做点什么，岂料手却被对方无情地拂开。 “跪下！” 萨拉一声叱喝。 杜克赶紧陪笑：“我就喜欢你清奇的脑回路！” 双手继续奋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进对方的毛衣里，很快触碰到一团绵柔之物，刚要有所作为，萨拉一跃躲开。 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上尉杜克，你是不是不愿跟我求婚？” 杜克不再嬉笑，庄重说道：“不是，时机不对！” “为什么？” 杜克毫不迟滞道：“从明天起我要去执行一项任务，先是去福诺克海军基地，接下来连去哪儿都无从知道，但我断定这是一项艰苦的任务，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等任务结束我能完好无损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会屈下膝盖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嫁给我吗？” 萨拉强笑道：“你的每一次任务，不都是闯鬼门关吗？” “这一次不一样，对所有人都是史无前例的考验，活下来的概率极其渺茫！” 萨拉脱口而出：“什么任务？” “尽管没人告诉我，但我已猜出内容，可任务绝密，我不能告诉你！” 萨拉顿时哭丧着脸：“那怎么办？” “和我一起祈祷吧！” “我会的！” _第一把八十四章 小别重逢 杜克突然想起一事，忙问：“这会儿企业号不是应该在南太平洋增援萨摩亚岛的作战吗，你怎么没和你父亲在一起？” “我没去。” “那你不做战地记者了？” 萨拉神气地瞟了杜克一眼：“谁说的！就在三天前我还给报社发回一篇报道，说的就是我父亲率领第八和第十七特混舰队在增援萨摩亚岛返回途中，对日本占领的马绍尔群岛中防御最坚固的罗伊岛、夸贾林环礁、沃特吉环礁以及马洛埃拉普环礁上的日军基地发动了猛烈的空袭，这一战，击沉日军小型舰艇4艘，摧毁战机18架，重创了日军第六根据地队的指挥部，是自美日开战以来最有组织的一次反击。” 杜克咦道：“你没随舰队行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有线人啊！我买通了我父亲的副官詹姆斯中校，由他负责提供一线情报，我负责写稿，我和他说好了，稿费一人一半。” “线人”二字一出口，杜克本能颤栗了一下，讪笑道：“你这个战地记者当得真有滋味，既不用冒生命危险，还完成了报道任务，名利两不误。” 萨拉眼睛一瞪：“杜六次，你言下之意是说我怕死呗？” “岂敢！但我还是觉得不亲临前线的报道都是没有灵魂的……” 萨拉打断杜克：“所以嘛，我已下好一个伟大的决定，两天后就付诸行动，免得被某人小瞧！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珍珠港，太平洋舰队最近有大行动，和陆军一起正在酝酿一个大计划。”说到这儿，萨拉趾高气昂地看着杜克，“杜六次，你不是自诩在军事方面有过人天赋吗，那你猜猜会是什么样的行动？” “你是指战略层面的吗？” “我不懂什么狗屁的战略战术，你就说接下来我们美军会怎么对付小日本？” 杜克微微一笑：“俾斯麦群岛中的新不列颠岛上，有座城市叫拉包尔，它是新几内亚最具战略意义的城市，几乎扼守了东太平洋西进的所有优良海域，据我所知，在本月初，日本人夺取了拉包尔，随着拉包尔的失陷，他们会在那里修建坚固的海空军基地，并快速占领附近的岛屿，这样一来，盟军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首先是南太平洋的澳洲、新西兰以及美国本土之间的海上运输线时刻遭到威胁，其次，盟军想要经过珊瑚海域攻击太平洋西岸的日本势力范围，无异于火中取栗，所以我认为，盟军的当务之急，是阻止日军在那片海域扩张，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萨拉呆了呆，闪电般在杜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爱的，你的分析和我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杜克制止了萨拉进一步亲昵的举动，不疾不徐道：“不仅于此，在拉包尔的东南方向的所罗门群岛最南端，有两座岛，分别叫瓜岛和图拉吉岛，它们几乎处在拉包尔日军基地战机的作战半径边缘，战略地位尤其突出，如果敌人夺取了瓜岛和图拉吉岛并在岛上修建机场，对盟军的威胁将是巨大的，故而我推测，未来将会围绕这两座岛展开残酷的争夺战。” 萨拉的眼里透着无限的景仰：“亲爱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杜克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萨拉一头扑进杜克怀里，柔声道：“可惜我不懂军事，否则和你一起探讨一定很有意思。” 杜克一笑带过，话锋一转：“你的所谓伟大的决定是不是和这方面的行动有关？” 萨拉点头。 杜克急了：“不行，我不同意你去澳洲！” 萨拉迅速放开杜克，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决定我谁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澳洲？” 杜克轻蔑道：“能被你称之为伟大的决定，肯定不是小打小闹，再结合你刚才的话，不难推断啊！” “可是，你怎么想到我会去澳洲，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你说过，太平洋舰队和陆军近期有大行动，澳洲在南太平洋，距离战场前线最近，我猜想，盟军眼下最可能在澳洲成立前线指挥部，以应对日军咄咄逼人的攻势。” “杜六次，你个狗日的，你也太神了，就连这个都被你猜到了，啧啧，搞得你像是美军的指挥官一样！” 杜克洋洋得意道：“你就直说，我猜的准不准？” “准，特么也太准了！那你说说，这个前线指挥官最有可能是谁？” 怀揣金手指的杜克心中当然有答案，这个时候，菲律宾的守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因无力抵抗日军的进攻已把指挥权移交给了他的副手温莱特，理应灰溜溜地逃回到澳大利亚，如果没有意外，在他一踏进澳大利亚的土地，南太平洋战区司令官的任命也同时下达。 不过，杜克可不想再说出心中的名字，他怕萨拉晕倒。 “陆军我不熟悉，我猜不出。” 萨拉松了口气：“量你也猜不到！他叫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美国陆军中将，当过西点军校的校长和陆军参谋长，后来前往菲律宾，组建菲律宾陆军并出任陆军总司令。” 杜克故作失望，叹息道：“怎么是他呀？” “你知道他？” “岂止知道，我还知道这一次他从菲律宾临阵脱逃，把1200名美军士兵和数万名菲律宾士兵扔下不管，独自逃了回来，说起这个人，此次我去英国，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指挥官哈里斯将军对他直摇头，嘲笑他并不是一名称职的指挥官。” “可架不住人家和罗斯福总统关系铁啊……” 萨拉自觉打住，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你一提英国我想起来了，这些日子看把你威风的，人生像是开挂了一样，又是横跨大西洋，又是在唐宁街被英国首相丘吉尔接见，还人模狗样在剑桥大学讲学，你杜克什么时候成了大学者了？……啧啧，还给我弄了个英国小姑子回来！你这是要上天啊！对了，怀特跟我讲，丘吉尔送你的一幅画，我连一眼都没看到就被你转手倒了70万……喂，杜六次，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该不会甩了我呀？” 杜克连忙拍胸脯：“哪能啊，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准确说，我的开挂是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愿意永远做你的杜六次！” 萨拉扑哧一笑：“算你有良心，我愿意相信华人是最注重情义的……还有，收养安琪拉的这么大的事，你连和我商量都不商量，你眼里还有你这个女友吗？” “那不是时间紧急嘛，再说，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连发一份电报都无从发起，怎么商量？” 萨拉叉起腰：“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不过好在安琪拉聪明伶俐，又听我的话，这个小姑子我认了！” 杜克亲耳听到萨拉的表态，心中如同下了一根定海之锚，笑道：“安琪拉虽然与你未曾谋面，但小姑娘对你真不错，当初在剑桥大学，大把大把的漂亮大学生对我表达了爱慕之情，甚至有人主动示爱，还有人要请我喝酒，人家小姑娘便用暗示的方法提醒我已名草有主，还有，几天前在华盛顿山大酒店，丽塔对我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小姑娘就明显不待见她，就冲这一点，你就必须善待安琪拉！” “真的？”萨拉一脸惊喜，“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还有人能帮我管束你，行，晚上我出钱，请她大吃一顿，权当未来的嫂子给她接风洗尘。” 一提到吃饭，两人都有饥肠辘辘的感觉，异口同声道：“要不吃饭去？” 两人相视一笑，牵手向楼下走去。 第185章 陆战一师开赴战场 一下楼，独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安琪拉迎了上来。 杜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恶狠狠道：“安琪拉妹妹，你萨拉姐姐回来也不跟我讲，竟然还和她合起伙来骗我，好啊，我俩一共待在一起已经超过一个星期，如此坚固的友谊竟敌不过你萨拉姐姐的第一次见面，亏我对你那么好！” “姐姐不让我说呀。” 萨拉傲然道：“如果第一次见面她就背叛我，我和安琪拉友谊的小船就翻了，是吗安琪拉？” 安琪拉赶紧认真表白：“我认为，在杜克哥哥和萨拉姐姐之间撒谎，你们中任何一人都会原谅我的，难道不是吗？” “伶牙俐齿！”萨拉又捏了捏她另一半的脸蛋。 安琪拉双手抱脸：“好疼，不过，我会永远和萨拉姐姐一条心的。” 杜克喝斥一句：“小小年纪，就知道拉小山头、抱团作战，长大后这个家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吗？” 安琪拉吐了下舌头，把头靠在萨拉身前。 萨拉眉飞色舞起来：“小姑娘嘴甜又乖，姐姐以后好好疼你，得，你萨拉姐姐今晚请你吃大餐，吃不完允许打包。” “太好了，谢谢萨拉姐姐。” 锁上房门，一家三口手牵手向街对面数百米的一家西餐厅走去。 杜克对萨拉还有很多话要说，一踏上大街，杜克迫不及待问：“你真的想好了去澳洲？” 萨拉坚定点头：“在海上挺没劲的，有时好多天都碰不到战争，而且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儿，即使打起来了，都是双方的战机在空中来回格斗，想看一眼小鬼子长什么样都做不到，可去澳洲就不一样了，我听说那里主要进行夺岛战争，双方均是由陆海空协同的短兵相接，肯定很过瘾！” “这就是你的理由？纯粹为了过瘾？你问过你父亲的意见了吗？” “他在海上，还没来得及见面，再说，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用和他商量。” 杜克恼了：“我发誓老哈尔西一定会制止你的愚蠢行为，萨拉小姐，你知道夺岛战争有多残酷吗？” 杜克明白，这个时候的美国从上到下，几乎无人会预料到接下来和日军展开的夺岛战争有多惨烈，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夺岛战争一直是敌我双方交战的重中之重，这也成了美国人心中永远的痛，四年多的太平洋战争，美军从南太平洋打到西太平洋直至日本的本土，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是以夺取某一座岛屿作为标志，是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尽管在武器装备和单兵素质上，日军不如美军，但日本军人钢铁一般的战斗意志和悍不惧死的军国主义精神让美军吃尽了苦头，到战争结束，日方伤亡150万，以美军为主的盟军将近70万，这70万人中，九成以上是夺岛战争贡献的。 果然，萨拉满不在乎说道：“亲爱的，别杞人忧天了，我保证会活蹦乱跳回到你的身边，帮你生一窝的小猪崽子。” 杜克苦笑：“如果你意已决，我唯一能做的，只能在每天入睡前祈祷你平安。” 萨拉小锤锤打了杜克一下：“你就放心吧，我真不会有事，我这一次是随陆战第一师一起行动，别忘了，我不是还有个二哥吗？” “伊恩？你不是说他在步兵第一师吗？” “我也是才知道，陆战第一师刚刚组建，缺少很多有实战经验的中低阶军官，本来步兵第一师将会调往英国驰援北非战场，鬼知道我二哥伊恩更喜欢和日本人战斗，当他们的长官以自愿原则招募陆战一师的支援军官时，他自告奋勇报名，于是被上级指派加入陆战一师第7团，被任命营长兼7团副团长并负责该团的新兵集训，半个月后，第一师会在加州的圣迭戈军港集结，开赴澳大利亚，加入南太平洋战区，归属麦克阿瑟将军指挥，我将会随大部队一起出发，到达目的地后，陆战一师还会集训一段时间才加入战斗。” 杜克的脑中不知不觉浮现一个人的面庞——那名叫泰尔的上尉——曾在彭萨科拉的军港俱乐部和他打过拳击，他说过，他也会加入陆战一师。 稍稍心安后，杜克随即又想起一个问题：“这么说陆战一师第7团是刚组建的菜鸟团？一个菜鸟团的营长连自己的兵都照顾不了，还有空照顾你？” “这一点，我相信我二哥，陆战一师一共三个团，1团、5团、7团，除了第7团是新兵，1、5团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我哥一个外来的中校军官，人家怎么可能让他担任精锐团的指挥官？” 杜克好奇道：“你二哥是中校，你大哥海顿才是少校，怎么混的？” “也是刚提的。”萨拉脸露骄傲，“我说过，我二哥性情刚烈，眼里就没服过谁，他俩仅相差一岁，但性格和我大哥全然迥异，根本不像海顿仁厚。” “这样的人在军队其实并不讨人喜欢，他混得这么好，倒是另类。” 说到此处，杜克补充道：“我见过你大哥了。” 萨拉并不觉得意外：“是在诺福克海军基地吗？我所知道不久前他的大黄蜂航母在那里靠过岸。” “除了在诺福克基地，三天前我还和他在大西洋的憩息地带擦肩而过，从机舱里我清楚看到他站在舰岛上向我舞旗问好呢。” 萨拉疑道：“大黄蜂现在明明停在西海岸，什么时候去的大西洋？” 杜克不禁可怜起眼前的女友，揶揄道：“如此看来你在你们家地位也不高嘛，海顿少校早不在大黄蜂号上了，他上了牧羊犬号战列舰，如今是该舰上的副舰长兼情报官，这一次牧羊犬号驶进大西洋是担任一支美英混编商船队的护航旗舰，萨拉小姐，这么重要的事你大哥没告诉你吗？” 萨拉半信半疑：“怎么可能？” 杜克把所知的一切和萨拉讲了，萨拉立即蹦跳起来：“海顿这混蛋，看我这么收拾他，换岗位也不给我写信，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妹？” 提到信杜克又道：“几天前我刚刚给你写了一封信，可惜是寄往珍珠港的，看来那封信是白写了。” 萨拉满脸洋溢着幸福：“才不，这起码代表了你心中还有我！” 就这样说说笑笑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一进餐厅，萨拉连忙偷偷拉杜克的衣角，并努了努嘴。 杜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里侧的卡座上，一个女人正在安静地吃饭。 杜克立即笑了：“不是冤家不聚首，萨拉小姐，你不是想要给人家道歉嘛，这不，机会来了！” 第186章 不堪往事 杜克带着萨拉主动走上前去，那女人听到动静抬起头，刚一照面就笑了起来：“我就猜到在这里会碰到你们，亲爱的，房间收拾好了？” 她又瞟了一眼走在最后的安琪拉，继续道：“这一家子终于凑到一起，共进晚餐的场面很温馨啊！” 萨拉傍晚前自打听到杜克的新房子地址后，一刻没耽搁便兴冲冲赶来，刚进一门就撞见了这个女人，当时气不打一处来，没问来由就赶走了对方，后来经杜克一点拨，觉得确实做得过分了，本来一肚子歉意，想要利用这次见面好好道个歉，没想到看到对方一副嘻嘻哈哈的神情，似乎压根儿没当回事，不仅如此，看杜克的眼神充满了暧昧，还言语轻佻，完全当自己不存在，腹中的内疚顿时遁于无形，气呼呼道：“丽塔小姐，你怎么还没走啊？” “走？走哪儿去？杜克答应过收留我一晚，我总要当面问问他，那话还算不算数？” 萨拉急了，责问杜克：“好啊杜克，你还答应今晚留宿她？如果我不回来，你会不会把她留到你的床上？” 杜克低声叱喝：“当着小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丽塔得意地瞥了瞥嘴角：“嘻嘻，反正天冷，我倒是不介意和杜先生抱团取暖。” 丽塔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钱，放到桌上。 “这是购物多下的钱，你们谁把它收好。” 萨拉一把抢过，眼珠转了转，忽然就笑了。 “丽塔小姐，你够坏的，分明是想故意激我生气，最好我和杜克闹掰了，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的问题我和我的男友彻底聊过，他对你根本无感，而且还发过誓，他不会和你有结果，你就别庸人自扰了。” 杜克很不愿看到有女人当着他的面拿自己说事，拉着安琪拉在隔壁的桌旁坐下，刚准备招手叫服务员，丽塔眉毛一扬：“杜克先生，要不一起拼个桌？” 杜克陪着笑刚想拒绝，萨拉骤然提高声调：“杜克，慌什么，一起来坐，否则就说明你心虚！” “心虚个锤子，我是看不得女人拌嘴！” 杜克让安琪拉与丽塔并排入座，自己大大咧咧在丽塔对面坐下，招来服务员，开始点餐。 一口气点了很多菜，看得萨拉心疼得直叫：“够了够了，太多了吃不完。” 杜克白了她一眼：“你不是答应安琪拉吃不完打包吗？” 萨拉突然一拍脑袋：“卧槽，差点忘了，你杜克现在可是富豪，我一个月几百美金月薪的记者跟一个七十万身价的富豪抢着买单，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不行，这顿饭还是你请！” 杜克鄙夷道：“我让你买单了吗？” “那我放心了，你敞开了点。” 想到得意处，杜克搓了搓手：“今天是个大日子，一来进账了70万，从此跻身有钱人行列；二来在华盛顿总算有了自己的家，单这两件事，就该值得好好庆贺！” 杜克的快乐很快感染了萨拉，此刻她才突然真真切切意识到她找了个相当富有的男友，未来一片灿烂，可以说下半辈子就算不工作小日子也十分舒坦，一时间胸中溢满了喜悦，伸手揽住杜克的腰，把脑袋靠在杜克的肩上，一脸的幸福感。 丽塔怪叫起来：“这史诗级狗粮最好还是回家撒，受不了你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到对方一脸的妒意，萨拉愈发神清气爽，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立即端坐起来，诚挚满满说道：“丽塔小姐，白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做什么啦？” “我当时态度不好……” 丽塔手一挥：“切，那点事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萨拉小姐，你自作多情了。” 萨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再搭理丽塔。 谈话又一次进入死胡同，杜克知道这两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觉得让他们聚首一起就是个巨大的错误，心底倍感无奈，想缓解僵冷的场面，可又无处下手。 丽塔倏然扑哧一笑：“萨拉小姐，逗你玩呢，你能向我道歉，我领受了。” 萨拉出于本能的戒心，并没有搭腔，而是冷哼一声。 丽塔深深叹了口气，抬手去取桌边的一瓶啤酒，杜克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却发现没打开，便咬掉瓶盖，主动帮丽塔往杯子斟酒。 丽塔一口气干掉一杯，用餐巾拭了拭嘴，目视萨拉：“杜克固然是个好男人，但我绝不会夺人所爱，唉，这个世上好男人越来越少了，萨拉小姐，你能和杜克走到一起，我首先要向你表示我的祝贺，但同时也想对你说，要懂得珍惜，看得出你是个强势的女人，往往一瞬间的任性会让两个人的感情走向一团糟，为此有人会一辈子活在后悔中。” 萨拉坐正身子，冷冷道：“丽塔小姐是在警告我吗？” “最多算忠告，且以一位过来人的身份。” 萨拉刚要反唇相讥，杜克适时偷偷捅了捅她，轻声道：“丽塔小姐厌倦了那座围城，不久前才离婚，心情糟糕透了。” 萨拉赶紧把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丽塔凄然一笑：“如果你们以为我的悲伤来自于我的婚姻，那就错了。” 杜克断然道：“介意倾诉吗？” 丽塔不自觉扫了萨拉一眼，记者出身的萨拉对一切都很好奇，忙不迭道：“我保证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不发表任何意见。” 丽塔沉思片刻，艰难道：“杜克先生，我记得曾和你说过，我讨厌纽约，而且一刻都不想呆在那座城市，知道为什么吗？我讨厌我的父亲，甚至已到了憎恨的程度。” 杜克和萨拉大奇，不约而同道：“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个禽兽！” 一言甫毕，众人皆惊。 丽塔语速很慢，说出了她的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往。 原来丽塔的父亲名叫爱德华多，是个酒鬼，十一年前创办了一家舞蹈团，担任舞蹈团的编导，从十四岁开始丽塔在舞蹈团演出的日子里，便一直遭到父亲的性*侵，就在不久前，爱德华多找到丽塔的家，乘其丈夫不在家，又欲行禽兽之事，被丽塔重重打了一闷棍，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听完这些，萨拉和杜克都沉默了。 第187章 莫名的悲怆 要问天下女人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答案恐怕就是她们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无论她看上去是多么的高冷。 萨拉也不例外。 其实，萨拉之所以不待见丽塔，完全是女人的那点妒意作祟，这是放之四海所有女人该有的本色反应，要说她有多讨厌丽塔，根本不存在的。 何况，丽塔好歹还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明星，自带BGM，正因为这种常人不具有的光环无疑给她的一切隐私镀上了一层金光，变得十分名贵，尤其对一名记者而言。 加上丽塔此番披露的是一个人最不愿分享的伤痛，它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揭开一次，都会撕心裂肺的疼，除非双方的关系铁到相当的程度。 听完丽塔的故事，除了感激之情，萨拉还对眼前的女人从心底萌生出一股深深的怜悯之心，她也是女人，知道这种感受对一个女人的灵魂是多大的折磨。 就在这一刻，萨拉觉得她和丽塔之间的芥蒂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丽塔小姐，要不晚上就睡我们家吧？” 萨拉说得很自然，这是她唯一觉得此刻最合适的话题。 “你就不怕我偷偷爬到杜克的床上？” “不怕，我倒是很想看看当你钻到我和杜克中间时他的反应，会不会一脚把你揣到床下？” “你会吗，杜先生？”丽塔笑意盈盈地看着杜克。 杜克牙齿咬了咬：“傻瓜才踹呢！” 俩女人同时哈哈大笑，神情亲昵得宛如亲姐妹。 杜克出神了一会儿，脑中画面清奇，心情顿时大好。 萨拉认真问安琪拉：“安琪拉，晚上愿意和丽塔姐姐挤一张床吗？” “愿意，我会帮萨拉姐姐看住她的。” “真乖！真是姐的贴身小棉袄！”萨拉得意地瞟了一眼丽塔，忍不住探身在安琪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丽塔装作生气的样子，不轻不重掐了一把安琪拉的脸蛋：“小样儿，你什么都懂啊！” “你们这些大人，怎么都喜欢和我的脸过不去！”安琪拉嘟囔着嘴。 气氛融洽极了。 …… 是夜，因为另一间卧室里多了不速之客，杜克尽管满腹的躁动，但不敢肆意而为，无奈另一方是个性情率真之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次又一次索求，一夜下来，杜克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他的潜力令人堪忧，杜六次的名号暂时还得用上一段时间；第二，这栋别墅目前最让他满意的，恐怕就是主卧的这张床，结实耐用，还超级静音。 翌日一早，杜克被一些轻微的动静惊醒，睁开眼便看到萨拉已经坐在床边，身披棉衣，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亲爱的，是不是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从你的口袋里取了一包烟。” 杜克一骨碌坐起，轻轻问道：“怎么想起抽烟了？” “烦。” “是因为马上要去澳洲吗？” “不是我的事，你说过你接下来的任务危险重重，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倒是你，我总觉得不踏实，不然，澳洲就别去了？” “不行，我已决定了。” 短暂的沉默，萨拉幽幽道：“怀特说，今天你必须出发，是吗？” “金恩将军只给了我两天假，如果计划不变的话，今天我会赶往诺福克海军基地。” “我们何时才会见面？” 杜克依据对空袭东京行动的了解，想了想道：“据我推测，这次行动大约会耗时两个多月，假如行动顺利我会在四月下旬出现在华盛顿，只要你那个时候回国，一定能见到我。” “我也不知道那时能不能回来……”萨拉边说边掏出一根烟，对着手里的烟蒂点着，大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塞到杜克的嘴里，继续道，“两天后，我去圣迭戈，家里你不用担心，我想好了，剩下的两天里，我会帮安琪拉联系一所学校，还有，我想给新泽西的我的母亲拍一份电报，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华盛顿照顾安琪拉，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执行你的任务。” 杜克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亲爱的，你想得真周到！” “还有，你给我的钱我想全部放在家里，让安琪拉自己支配。” 杜克忙道：“你还是把钱留给你妈，一万多不是小数目，安琪拉只是个孩子。” “我听你的。”萨拉说完，把脑袋靠在杜克怀里。 杜克顺手搂起她，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两人互相搀扶穿衣起床后，发现另一间卧室房门敞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已不见丽塔和安琪拉的身影。 一下楼，碰到丽塔和安琪拉双双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买回来的早点。 “早上好啊！”丽塔阴阳怪气，“寄人篱下的日子就是这样，还得自掏腰包献媚，真是我的悲哀！” 安琪拉跟着清脆喊了一嗓子：“杜克哥哥、萨拉姐姐，早安！” 萨拉妩媚一笑：“能吃上大明星丽塔小姐亲手买的早点，我会把它当成我的纪念日，丽塔小姐，要不要我帮你配一套我家大门的钥匙，以后这个家对你随时敞开！” “才不稀罕呢，今天我就把12号的房子尾款交了，以后我将是你永远的噩梦！” “要说噩梦，你还不够格，逞一时之快的口舌之利犹如隔靴搔痒，每每想到杜克的前女友夺走了我男人的初*夜，那才是我最沮丧的！” 丽塔一脸坏笑：“如此说来，高傲的萨拉小姐竟然捡了一个二手货？哈哈，我的心情好多了，敢问萨拉小姐，那个女人是哪方神仙？” “芳名苏思雪，杜克的大学同学……” 苏思雪的名字一出口，杜克愣了愣。 他突然想起陷于间谍事件的苏思雪至今还有可能羁押在联邦调查局。 他记得，他曾承诺过三四天后会去联邦调查局看她，如今，时间都过去一个多星期，要不是萨拉无意说了这么一句，他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难道，那个叫苏思雪的女孩在我心中已经没有容身之地？’ 思绪到此，杜克暗暗打算，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抽出时间去联邦调查局一趟，不为别的，只为他和她同出一宗。 主意拿定，杜克开始招呼大家吃早饭。 丽塔置若罔闻，笑容满面走近萨拉，附耳道：“拜托，下次能不能动静小点？” 萨拉明白她的所知，没羞没躁道：“敢问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如何才能刹住呢？” 吃完早点，杜克听到门外有汽车急促的喇叭声，探头一看，竟是怀特驾车前来接他，他知道，该和萨拉说再见了。 莫名的，杜克涌上了一股悲怆，这种情感毫无征兆，来势凶猛，竟让杜克内心一阵绞痛。 他张开双臂，先是和萨拉拥抱了一下，接着把安琪拉抱在手里。 “安琪拉妹妹，你的杜克哥哥有任务需要出趟远门，估计要好几个月，你的萨拉姐姐会安排好一切，你是大人了，知道该怎么做，是吗？” “嗯。”安琪拉连连点头。 杜克起身，也和丽塔相拥了一下。 “丽塔小姐，能和你做邻居，三生有幸！” “我也是。” 朝大家挥挥手，心无旁骛的杜克迈着大步走出房间。 接下来，真正属于他的舞台将会徐徐拉开帷幕。 第188章 瞭望台行动 “杜克老弟，把你的行李带上，这一趟时间不会短！” 杜克打开门后，怀特已站在门口，他双手抱胸，一边嘱咐杜克一边朝房内探了一下脑袋，很快，他微笑补充道，“还有，我给你一分钟时间，和你的生命中重要的三个女人好好道个别。” “不用，又不是生离死别。”杜克瓮声瓮气道，顺手从柜子上拎起行李包，一把甩在肩上。 萨拉飞奔上前，扯了一下怀特的衣袖，忧心忡忡道：“亲爱的，看在我们多年老朋友的份上，你老实告诉我，这次任务是不是很危险？” 怀特故作轻松：“如今的世界波诡云谲，每一次任务都是刀尖上舔血，不过请你放心，你的杜克运气还没有用完！” 萨拉还要再说点什么，杜克已闷头走出门外，怀特于是摊了摊手，追上前去。 乘着怀特发动汽车，杜克问道：“长官，今天何时动身？” “出发之前，你需要和金恩将军告个别，另外，尼米兹将军也想见你，他说有问题需要当面询问你。” 杜克好奇问：“尼米兹将军怎么来了？” 怀特把车开上街道，头也不回说道：“不仅是尼米兹将军，很多大佬都来了，此刻齐聚五角大楼，正吵得不可开交呢！麦克阿瑟将军听说过吗？” “听说过，驻菲律宾美军总司令。” “不，那个头衔对他永远代表着耻辱，他当前的职务是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该战区设在澳洲，他昨天乘飞机刚刚赶回华盛顿，目前他急于想做的就是洗白自己。” 杜克淡淡说道：“能问一下他们为何争吵吗？如果不涉及机密的话。” “当然可以，你将要去的地方，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才不担心你到处哔哔呢，再说，你也是执行过重大任务的人，忠诚自不必说，必要的警惕也是有的……是吗上尉？” “谢谢。” “双方的争吵主要围绕接下来我军的一项军事行动，现阶段对日作战的重担落在了尼米兹的太平洋战区和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战区，一方代表的是海军，一方代表的是陆军，两方的军事主管不约而同都把目光盯在了一个叫拉包尔的地方……呃，拉包尔知道在哪儿吗？” “西太平洋上俾斯麦群岛上新不列颠岛的一座临港城市，战略意义特别重要，听说现在已经被日本人占领。” 怀特诧异地回头扫了杜克一眼，脸有赞许之色：“没错！正因为它是进逼西太平洋的咽喉，军方制定了一项名为‘瞭望台行动’的计划，想把拉包尔从日军手里抢回来，赢得那片区域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就是这项行动，以麦克阿瑟和马歇尔为首的陆军大佬希望集中优势兵力，在俾斯麦群岛组织一场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一举拿下拉包尔，不过却遭到了以尼米兹和金恩为首的海军大佬的坚决反对，他们认为，目前从兵力配置上并没有发动大规模登陆作战的能力，而应采用逐渐渗透的战术，主张先从所罗门群岛的南部登陆，抢岛成功后快速修建机场，然后在航空兵的支持下逐步对拉包尔推进，尼米兹几人的理由是，日军已经在拉包尔形成了坚固的防御，部署了近700架岸基飞机，此外还随时能得到包括4艘航母在内的日本联合舰队的支持，相比我军此刻在太平洋上仅有三艘航母，海空力量并不占优势，不能贸然行动！” “后来呢？” “在这一战役指挥官人选方面也有争议，陆军参谋长马歇尔认为由麦克阿瑟全权指挥，可我们的金恩将军坚决不同意，认为所罗门海域礁石遍布，如果又不懂海军的人来指挥，极有可能陷海军于万劫不复，所以应由尼米兹指挥，双方吵得太厉害，互不相让，以至于惊动了总统，最终由罗斯福亲自主持协调并拍板，把‘瞭望台行动’拆解一分为三，计划第一阶段由尼米兹指挥夺取圣克鲁斯群岛和图拉吉岛，第二阶段由麦克阿瑟指挥，攻占所罗门群岛其余岛屿，并肃清新几内亚东部的莱城、萨拉莫阿地区的日军，第三阶段继续由麦克阿瑟指挥，攻占新不列颠岛和新爱尔兰岛，从而夺取拉包尔。” “看来，我们的总统还是没有一碗水端平啊！” “谁说不是呢，麦克阿瑟和我们的总统那是什么关系！放眼军中，无人能及！” 两人一路交谈来到五角大楼，怀特带杜克去见金恩，一问金恩的办公室秘书，听说金恩和尼米兹等几位海军高阶军官一大早就去了大楼里的陆军大院开军事会议，说要到中午才能回来。 既然时间空出来了，杜克马上想起还有两件事要办，首先他很想给联邦调查局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苏思雪的处置结果，其次，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局长想要把他发展为线人，他必须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最终决定。 关于后者，杜克已反复衡量过利弊，他需要找一些合适的措辞来委婉地拒绝对方。 乘怀特去其它部门办事，杜克赶忙拿起怀特办公桌上的电话，通过总机先是接通了联邦调查局的一名局长助理的电话。 创立于1924年的联邦调查局，最初叫调查局，只有很少的罪行在它的管辖范围之内，当时美国的土地诈骗、全国性银行诈骗、反垄断犯罪以及跨州界犯罪盛行，必须有一个专门的机构把它一揽子包下来，于是，联邦调查局应运而生。 没想到，成立不久后的联邦调查局在它的第一任局长埃德加·胡佛的领导下，快速成为美国第一大情报机构，涵盖了很多的情报领域和犯罪领域，这得益于胡佛过人的能力，以至于美国很多历任总统对这家机构大为忌惮，害怕对方掌握了自己的致命秘密。 美国联邦调查局采用局长负责制，局长下设十多位局长助理，分管各个部门，杜克依据苏思雪犯事的性质，要的是外国反间谍处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中年人，一听到杜克报出苏思雪的名字，立即警惕了起来，脱口问道： “先生，你和苏思雪小姐是什么关系？” 第189章 如约而至 杜克本想说是自己的前女友，但怕无端生非，遭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想了想道：“她是我的一个熟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被我们联邦调查局羁押？” “在你们的抓捕现场，我亲眼目睹。” “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杜克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对方旋即补充道：“苏思雪的案子涉及面很大，现在已移交给我们国外反间谍处，总机告诉我，这个电话来自五角大楼海军部，先生，方便透露你的军衔和职务吗？”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头，杜克有了一点底气，稍稍提高声音：“先生，甭废话了，你只需告诉我，那位苏思雪小姐还在不在你们联邦调查局？” “呃……目前我们不打算释放她，她的问题很大，要不你定一个地方，我和你当面谈谈？” “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先生，我只想知道她的近况，如果这件事对你很难的话我想结束这次谈话。” “别呀，长官，要不就在海军大院附近找个地方，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 杜克思索片刻：“五角大楼附近有个公园，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那里见面，到时我的右手里会拿一份华盛顿邮报。” “好咧，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杜克的心情有些惴惴，电话中对方一再表达出想要见面的想法，这让他总感觉不踏实，但前女友也是女友，尽管他是灵魂穿越，没享受到一丝一毫实质性的好处，但就冲这点名分，他必须做点什么。 杜克又沉思了一会儿，取出多诺万的名片，毅然拨通了他的专机。 “早上好，请问是哪位？” 当多诺万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时，杜克压低声音，鬼使神差说道：“上校，我是杜克，我同意你的要求，不过有个条件。” “哈哈，只要不让我开飞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杜克之所以改变主意，完全出于苏思雪被羁押的事实，从刚才的电话中，他听出苏思雪似乎有麻烦了，想要把她捞出来，凭他个人的力量而不惊动海军系的高层，似乎不太可能。 目前就他的名望和战功，只要随便和金恩将军说一句，金恩将军绝对会帮忙，但杜克不想动用体系内的资源，毕竟前女友陷于间谍门事件，本身就不光彩，更会无形中给他惹来一身骚，这个时候，求助作为战略情报局第一把手的多诺万局长，最恰当不过。 只是，想要求人帮忙，总不能空口白牙，纳上一份投名状，于情于理两不相欠。 ‘苏思雪，为了你我够意思了！’ 心说了一句，杜克直奔主题：“上校，我有个前女友，是檀香山电信局的职员，前不久来华盛顿开会，被联邦调查局扣住，理由是她和她的日裔嫂子与年前珍珠港事件中的情报泄露有关，我想求你把她弄出来。” 多诺万口气吃惊：“上尉，你怎么和间谍事件染上了？而且还是和极其敏感的珍珠港事件？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克详细地把所知的一切告诉了多诺万。 多诺万沉默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上尉，不是我不帮你，这件事相当棘手，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你或许不知，我们战略情报局与联邦调查局之间的嫌隙已不是一两天，胡佛那个老狐狸一直想独享美国情报的红利，就连陆海军的情报部门都经常受到他的排挤，要不是我和罗斯福总统关系很铁，恐怕我早扛不下去了，他就是个人渣，迄今浸淫情报界十七个年头，积累了丰厚的人脉，又长袖善舞，在美国政界是个惹不起的存在，就连我们的总统都忌惮他三分！” 杜克耐心听他说完，心里虽然大为失望，但依旧抱有一线希望：“上校，你答应过帮我的，难道你就是随便说说？” “别这样说……上尉，你不是有了一个女友吗，还是个将军的女儿，那个前女友……要不就随她去？” “不，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我不能言而无信！”杜克的口气执拗。 “那好！我尽力帮你！”多诺万果断说道，“但我必须告诉你，宝剑锋利，既能杀敌，但如果操作不当，也会伤己。” “谢谢！” “等我消息！不过，我如何才能联系到你？” “你把电话直接打到海军大院情报处，怀特中校会转告我。” 再次搁下电话，杜克看了看表，从怀特的办公桌上抓起一份华盛顿邮报，立即起身下楼。 海军大院大门右侧不远处，有一座小型的公园，这个时节，所有的乔木都已落叶，光秃秃的枝桠直愣愣伸向天空，剩下的是不少的雪松，枝叶茂盛，绿荫如盖。 晌午的太阳刚刚爬上树梢，苍白的阳光根本驱散不了逼人的寒气。 公园里没几个人，数九寒冬的，这绝不是个好的休憩场所。 时间还没到，杜克在一处向阳的石凳上坐下，展开手上的华盛顿邮报。 杜克突然想起萨拉说过最近写了一篇关于第八和第十七特混舰队在增援萨摩亚后打了一仗的报道，忙找寻起来，巧的是，他果然在第二版看到了由萨拉和詹姆斯共同署名的文章，便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克突然一激灵，第六感告诉他，他的身后有诡异的动静。 念头刚起，杜克骤感压力突降，一个身影从身后扑向了他。 杜克不假思索，一甩报纸，头也不回，双手猛地上扬，顿时扣住了一个活物。 深吸一口气，杜克大力一挥，将一条巨大的身躯摔过头顶，扔了出去。 那人后背着地，重重撞在地上，霎时间呻吟声不绝于耳。 诧异间，杜克还没回过神，又一人从身后左侧来袭，由于未加防备，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杜克的腰上。 疼痛彻骨，杜克嘴一咧，一个踉跄后迅捷转身，并将双手握成拳状护在胸前。 除了地上躺着的一位，眼前还有四位，唯有居后的是一位年届五十的中年人，其余的均是年富力强的青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正小心翼翼向杜克靠拢，欲形成包围之势。 第190章 再无瓜葛 “上尉，好身手，海军陆战队的？”随着一声叱喝，中年人眼珠滴溜溜直转，很快盯在了杜克鼓囊囊的腰间，手一挥，“兄弟们小心了，这混蛋不好对付，还有，他的腰间好像有家伙！” 杜克已从中年人的声音辨认出他正是和自己通话之人，一张脸气得铁青，咆哮道：“你们联邦调查局一贯这样偷鸡摸狗吗？” “废话少说，上尉，如果你甘愿受缚，我们也就不为难你！” “可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中年人神色一凝：“我们严重怀疑你和苏思雪的间谍案有关联！” 杜克气急而笑：“就凭一个电话？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呵呵，管你是谁，上尉，请跟我们走一趟，把问题好好说清，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会安排专车把你送回海军大院……” “老子没空！”杜克一声暴喝，“老子还要执行任务，你们胆敢浪费老子的时间，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那还有啥还说的，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武器，免得海军找我们麻烦！” 一声令下后，四名青年呈扇形想杜克冲来。 杜克并不慌张，抬起一脚踹中跑在最前边的一人，身形一矮，躲过第二位凌厉的一拳，接踵而至的第三位已近在眼前，杜克借着身体下蹲，不退反进，一个肘击，击在了对方的小肚子上，那人一声惨叫，弯下腰蜷缩在地上，第四位正是不久前被杜克过肩摔倒的偷袭者，已领教过杜克的力量，稍加犹豫后从身后不顾一切一把死死抱住了杜克。 中年人最后赶到，一拳老拳朝着杜克的脸砸来。 杜克的身体被对方抱住，但脑袋不受控制，慌忙之中一侧脑袋，中年人的拳头擦过杜克的耳朵落空。 这一场没来由的变故已让杜克羞怒交加，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正好有人在贴身肉搏，试图把他放倒，很显然，那人成了他泄火最合适的对象。 不等其他几人调整身形，杜克抬起脚跟用力一磕，不偏不倚击中了抱住他的青年的小腿骨。 大头皮鞋的鞋跟坚硬无比，撞在腿骨上痛彻骨髓，那人牙一龇忍不住发出吟叫，与此同时，他的呈环绕的双臂本能地松懈下来，电光火石间，其余几人仓促的拳头同时赶到，杜克已双手钳住身后青年的虎口，一跺脚，杜克使出洪荒之力，果断地将抱他的青年再一次从头顶甩出。 飘飞的身体平掠开去，砸在了正在进击的几人的头上，巨大的惯性不由他们任性，包括中年人在内，几人纷纷被击中倒地。 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杜克飞快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并将枪口扬起。 几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转眼间人人手里都多了一把手枪。 他们不约而同举起手枪，却发现对方手里也有，不禁迟疑起来。 “你们这些蠢货给老子听好，老子可不是什么间谍，假如你们硬要把这项罪名按在老子头上，问问我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阳光下，杜克手中的格鲁P08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中年人明显被那把24K的格鲁镀金手枪吸引了，目光滞留片刻，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上尉，看得出你大有来头，军中像你这么好的身手我还是第一次见，现在，我更有理由相信你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间谍，与苏思雪本就是一伙的……” 说着，他执拗地抬起枪口，直指杜克，“上尉，固然格鲁手枪威力无比，可你别忘了我们有五支手枪同时指着你，你要硬来，我们奉陪到底！我劝你还是扔下武器，乖乖跟我们回一趟局里，不要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杜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别看你们人多势众，老子还真不在乎，只要你敢开枪，老子坚信第一个倒下的必定是你，要不咱们试试？” 中年人一声大喝：“上尉，我郑重警告你，海军并不是无法无天，放下武器，否则后果自负！” 中年人尽管说得决绝，但终究色厉内荏，以往他带队的任何一次行动中，从没有出现过五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人的先例，加上对方表现出的满满自信，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哪怕明知对方是在吹牛。 “后果自负？先生，别闹了，老子还得回海军大院呢，我们的长官金恩将军急着要见我。” 丢下这句话，杜克双手据枪胸前，开始慢慢后退。 “站住！”中年人急了，“今天你无论如何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兄弟们，只要他再走一步，给我立即开枪！” 仗着声音的壮胆，中年人双手握枪追上几步，并作出射击的准备。 杜克索性驻步，眉头一皱：“看来，你真的赖上我了，非要大家撕破脸吗？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手中的枪是勃朗宁M1903手枪，用的是7.65mm口径的子弹，我手中的这把手枪用的可是9mm口径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只要击中身体，创面更大，万一我不小心击中要害，我相信没人有理由活下来。” “上尉，你不吹牛会死啊？” 杜克微微一笑：“我还有点时间，为了避免大家误会，看来，我需要拿出点诚意……” 目光随意一瞟，正见数十米开外有一棵松树，一只大鸟栖息枝头，啾啾不止。 杜克一手握枪，另一只手遥遥一指：“诸位，瞧好了，看见树枝上的那只鸟了吗？” 几人害怕有诈，不敢贸然转头。 “砰——” 说时迟那时快，杜克枪口一抬，已快速扣响扳机。 清脆的枪声余音袅袅，几人依稀听到有重物坠地的声响，连忙循声看去，那只大鸟并未死绝，一直在地上扑腾。 杜克抬起枪口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遗憾：“唉，好久没开枪都生疏了，竟然连一只大鸟的要害都瞄不准，不过，第二枪我有足够的把握！” 几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脸色同时一变，面面相觑起来。 这一枪，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一枪击中，且出枪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所有人顿时心中直打鼓。 杜克把目光扫向中年人：“先生，也许你的怀疑有自己的道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一趟我们海军大院，只要打听一下我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找到让你满意的答案！” “上尉，你到底是谁？”中年人厉声追问。 杜克刚要作答，突然一声汽车的急刹声在不远处响起。 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几个男子从车内跳下。 杜克凝目一看，为首的竟是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上校，他率人一路狂奔，很快跑近。 “杜克上尉，要不是听到枪响，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紧随多诺万身后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白人男子，他一站定便对着中年人吼叫道：“罗姆，谁让你胡闹的？” 中年人怔了怔：“副局长，你怎么来了？” “罗姆，你不汇报的毛病一定得改，没有证据你就敢随随便便怀疑一个美利坚的英雄？” “他是……” 几名特工同时把目光纠缠在杜克的脸上。 多诺万跨前一步：“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就敢质疑一名珍珠港的空战英雄，就算是你们联邦调查局的胡佛局长，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这样做的后果！” 白人男子也是声色俱厉：“罗姆，你可知道你眼前的海军军官是谁？” 一帮特工此时已醒悟过来，皆面有愧色，被称为罗姆的特工，更是低着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声音低如蚊吟：“长官，他真是前几天飞越大西洋的海军飞行官杜克上尉？” “没错，他就是我们总统一再树立的军中榜样，立战功无数，谁给你的胆子怀疑他的清白？” 罗姆自觉闯下了大祸，脖子一抻开始为自己申辩：“长官，我根本没想到这位杜克上尉会认识苏思雪，当我早上接到他的电话，第一直觉就是此人和苏思雪关系非同一般，长官你也知道，自苏思雪被几名来历不明的人劫走后，所有的线索就断了，檀香山负责监视她家的同行至今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长官，我也是急于破案啊！” 听到这儿，杜克完全懵了：“你们是说苏思雪被人劫走了？” 多诺万怕了拍身旁白人男子的肩膀，接过话：“是的，接到你的求助电话后我首先给我在联邦调查局的老友打了个电话询问，几天前你的这位前女友在从联邦调查局分部转移到总部国外反间谍处审讯的途中，遭到一伙匪徒的打劫，双方发生火拼，两名联邦调查局特工被打死，毫无疑问，那位苏思雪小姐再也摘不干净了！” 杜克疑虑更甚，看向白人男子：“长官，莫非苏思雪真的是间谍？” “有充足的证据显示，他的婶子井上雪奈是一名资深的日本间谍，至于苏思雪，起码有帮凶之嫌，至于她有没有涉及其中，或者陷得多深，呵呵，我们还在追查！” 说到这儿，白人男子露出苦笑：“只可惜她被人抢走了，不过我们已经颁发了针对她的通缉令，一切还要等到抓她归案才有定论。” 多诺万玩味地看着杜克，笑道：“上尉，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那个女人不管以前跟你发生了什么，就算有些体味深入骨髓，我劝你还是把她忘掉！” 杜克默不作声，把手枪插进腰间。 “上校，既然如此，我与她今后再无瓜葛！” 白人男子大笑着上前打圆场：“真是一场误会，上尉，请你原谅我下属的冒失。” 第191章 青苗计划 送走联邦调查局一帮人，多诺万没有急于离开，他有话相对杜克私下说。 “上尉，你的话还作数吗？” “长官，我说什么了？” “当我线人的事啊！” 杜克心底一声叹息，嘴中却信誓旦旦道：“我杜克乃重言守诺之人，说出去的话岂有悔改之理？” “我想也是，来的路上，我一直在酝酿一件事，我想给你取一个代号，一个只限于你知我知的代号。” “长官，为什么要有代号，我只是一个线人。” “这你就不懂了，代号是隐秘战线的通用规则，线人作为隐秘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危险重重，因为你动了别人的利益，当这种利益足够大时，甚至会危及你的生命，所以上尉，你必须有心理准备，要尽量做到不留痕迹，而代号，正是你的保护色，起码可以断尾求生！” 杜克面露沮丧：“长官，你这是在拉我入坑吗？” 多诺万眉飞色舞起来：“能和杜克上尉共处一坑，是我的荣幸！” “可是长官，在情报领域，我就是个菜鸟，你让一个菜鸟当你的线人，会害死我的！” 多诺万神色一端：“那也不至于，上尉，你只需记住一个原则，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要随便吐露你心中的秘密！” 杜克冷冷瞟了他一眼，挖苦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我恨不得拜你为师，好好学学怎么当一名优秀的特工，说不定我在这方面的建树会超过我的老本行，只可惜我没有时间。” “只要你真有心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我会毫不吝啬把我所有的经验传授给你……”说着，多诺万眉毛一扬，满脸得意，“不瞒你，在我的推动下，我们战略情报局刚刚成立了一所特工培训学校，我担任校长兼教官，今后，我将会为美国源源不断输出杰出的专业特工！” “该不会是个速成班吧？” “胡说！” 吼了一嗓子，多诺万讪笑道：“也有为期半年的速成班，不过，更多的是两年制课程设计，此外，我们还有一项‘青苗计划’，设计了四年的学制，是专门从美国各地物色有潜质的少年，最好十来岁上下，我们会通过四年的学制安排进行秘密培养，将其锻造成一名卓越的特工……” 说到这儿，多诺万心一动，目光开始迷离起来。 “长官，怎么啦？” 多诺万一拍脑袋，兴奋道：“上尉，我有个好主意，不如你把安琪拉交给我，四年后，我会还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安琪拉。” 短暂的出神后，杜克笑了：“长官，开什么玩笑？” 多诺万却显得激动异常：“别说，这一定是个好主意，安琪拉是英国人，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也死了，无亲无故了无牵挂，又胸怀深仇大恨，最关键的，她初来美国，任何人都查不出她的底细，她的过往我可以把它变成一张白纸，这样的孩子最适合从小培养！” 杜克大摇其头：“安琪拉不会适合的……” “请你相信我的眼光！” “安琪拉不会答应的……” “你连她的意见问都不问，怎么知道她不答应？” “可是我中午就要离开华府了，没时间。” “交给我啊，只要你这个监护人授权，我亲自跑一趟。” 杜克狐疑道：“长官，这样做好吗？” 多诺万满脸绽笑：“上尉，你在担心什么呢？我们的课程中不仅有专业领域知识，也有文化课，她所学到的知识不会比任何一所学校少！” “我是说，由我们来设计她的未来，不太好吧？” 多诺万不屑道：“上尉，现在是战时，每个美利坚的公民都必须为国家做点什么，再说，你既然收养了安琪拉，你愿意她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杜克想了想，毅然道：“行，问问她的意见也不是坏事，如果我抽得出时间，我愿意陪你回家一趟，否则你一个人去，另外，乘萨拉还在，你最好一天两内就去，顺便征求一下我那位女友的意见！” 多诺万满心喜悦：“好咧，我等你的消息。” …… 回海军大院的路上，杜克满脑子都是两件事，一是苏思雪的事，一是安琪拉的事，挥不去，理还乱，杜克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 一到怀特办公室，怀特迫不及待迎了上来：“老弟，一直找你呢，你去哪儿啦？” 杜克坦然道：“约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对面的公园见了一面，闹了点不愉快，还打起来了……” 怀特大为惊讶：“为什么呀？” 杜克如实说出了事情的一切。 怀特听完，松了口气：“唉，没闹误会就好，对了，金恩将军回来了，此刻和尼米兹将军正在他的办公室，急着召见你！” …… “报告！” “进来。” 回应的声音显然不是发自金恩将军，听起来耳熟，杜克猜想一定是来自尼米兹将军。 果然，门一推开，坐在金恩办公桌前的尼米兹笑容满面走上前来，主动伸手来握杜克： “士兵，珍珠港一别，恍若隔世啊！” 尼米兹突然把目光停在杜克的肩章上，呵呵而笑：“看来，有人先我一步兑现了承诺，杜克上尉，还记得你去彭萨科拉之前我俩的对话吗？” “长官好！”杜克分别向金恩和尼米兹敬了军礼，正待回答尼米兹的问题，金恩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笑着道：“上尉，还是坐下说。” 杜克在沙发上端坐，面朝尼米兹：“长官的话下属至今不敢忘，你说，只要我活生生出现在珍珠港，你会许我上尉之衔。”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转眼间，我们已经和小日本正面交手了好几次，可你依旧不见人影，是珍珠港的那座庙太小，还是有人比我大方？” 杜克把目光从尼米兹脸上移开，看向金恩，见二人均有笑意，便不再拘谨：“尼米兹将军，我接海军部指令从彭萨科拉前来华盛顿报到，先是卖了一段时间的战争债券，接着顺便跨洋去英国旅行了一趟，所有的风光背后，都充满了我的无奈，在我看来，我所做的一切与打杂的并无区别，至今，我在海军大院连个办公位都没有，我的编制依旧是海军部金恩将军辖下、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将军指挥的第八特混舰队的一名舰载机飞行员，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最快回到企业号上，因为，那才是我的岗位！” 金恩和尼米兹同时大笑起来，金恩抢先道：“上尉，你的嘴皮子功夫是越来越见涨啊，尽挑好听的说，咦，我就奇怪了，我这是跟谁学的呀？” 尼米兹笑吟吟看着金恩：“都说什么样的长官带出什么样的兵，金恩将军，杜克上尉由一名青涩的士兵蜕变成油腔滑舌之人，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金恩笑容一敛：“如此说来，真是我的责任，尼米兹将军，不然等杜克上尉完成跳蚤行动，就留在我身边好了，我会许他作战参谋一职，而且，我相信比你更大方，不介意把他由上尉提升为少校！” 尼米兹毫不犹豫奚落道：“没想到金恩将军还深谙投机取巧之道，跳蚤行动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难度非比寻常，只要任何一人凯旋归来，别说晋升一级，两级我也敢许诺，你这个顺水人情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就这样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闲聊了一会儿，金恩忽然换成一副严肃的面孔： “上尉，我有幸听过你的几次高谈阔论，感觉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特么的只要几天不见，还怪想你的呢，上尉，就时下的形势，你有何高见？” 杜克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讥讽他，脸不由一红，顿时局促起来。 第192章 活用《论持久战》 尼米兹和蔼道：“上尉，不用拘束，说起来召见你还是我的主意呢，我不止一次听到传言，说你在一些战略战术问题上，常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言论，上次珍珠港因你急于赶路，我们仅是浅谈辄止，但我一直想亲耳听听你对时局的判断，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全当是闲聊。” 杜克一扫颓靡，顿时亢奋起来。 重生后杜克有过不少次夸夸其谈，很多都是当着军界大佬的面，金梅尔、肖特、哈尔西、哈里斯，以及眼前的金恩，都“有幸”听过他的高论，因为有金手指在握，他的演讲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满堂的喝彩，也收割了不少的粉丝，就拿大舅哥海顿来说，起码算是迷弟级别的。 一个人最大的价值感，莫不过是被人认同，特别是被身份显赫之人认同，那种酸爽简直会让人欲仙欲死，所以，杜克最喜欢“唠嗑”了，尤其听众还是美国海军未来的两位五星上将。 然而，说点什么好呢？ 杜克脑子转了转，立即挺直腰板： “二位将军，是聊太平洋战场呢，还是欧洲战场？” 气势整的挺大，开口便是大战区高得不能再高的战略层面，两位大咖同时怔了怔，不禁对视一眼。 不过，太平洋战区司令尼米兹对欧洲战场没兴趣，他盯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说说太平洋战场吧！”尼米兹掏出一根雪茄，慢悠悠点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后仰，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克，做出一副好好聆听指教的姿态。 杜克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不慌不忙说道：“尼米兹将军，在太平洋战场我们和日军的较量，你所认为的最终胜利是什么？” 尼米兹脱口道：“当然是打得小日本投降为止！” 杜克刹那间滔滔不绝起来：“日本这个国家野心很大、生性好斗，民族个性和倔驴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如今青壮派的军官更是目空一切，套用我们中国的一句古话，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想要日本人屈服，一定是要打到他们的本土才会让他们彻底死心！ 在这场旷世大战中，我把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战略防御，它以珍珠港事件为代表，是日本人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我们的主要策略是采取防御措施，见招拆招稳步推进；第二个阶段是战略相持，这一阶段，敌我双方互有胜负，相持不下，谁都不能出错，比拼的是综合实力和战斗意志；第三阶段是战略反攻，是指我军对日军发动大规模的反击，突破日军的三大岛链防御圈，直至打到日本本土！ 这三个阶段，将会贯穿整个太平洋战争！ 我个人认为，第二阶段是太平洋战场的重中之重，或许一场并不起眼的小胜，就可能完全逆转形势。从我有限的信息来源和个人认知判断，夺岛战争必将在第二阶段占据主导地位，我的理由是，在浩渺的太平洋中，有很多战略地位特别重要的岛屿，它们中几乎每一座岛屿都扼守着一大片海域和空域，故而双方必定为争夺制海权和制空权展开白热化的战斗！ 放眼太平洋，我以为最大的战略要地是南太平洋上的澳洲，它几乎处于东西太平洋的中央地带，除了屯兵，它是一个天然的中继补给基地，这座巨岛的归属权直接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如果我是日军高层，一定会设法夺取澳洲，不然的话，战争的最终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盟军！ 当然，澳洲这块肥肉太过巨大，日方或许一口吞不下去，不过，他们必然会把目光盯向另一个战略要隘……” 杜克还是有些紧张，说得口干舌燥，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来根烟缓解一下。 尼米兹眯着眼睛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就没了下文，忙不迭道：“什么地方？” 而金恩一直不苟言笑地看着杜克，见杜克掏口袋，知道他的所想，迫不及待扔给他一包三五牌香烟。 杜克以最快的速度点燃香烟，使劲吸了一口，悠悠道：“莫尔兹比港！” “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港？” 金恩和尼米兹两人几乎同时询问。 “是的，莫尔兹比港！二位长官，澳洲这块肥肉如果日军消化不了的话，他们会设法夺取该港，且会不惜代价，未来第二阶段的夺岛战争，无论是拉包尔还是其他岛屿的争夺，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赢取莫尔兹比港的属权，因为，同样是咽喉要地，此地离日本本土更近，夺取的代价也相对要低！” 尼米兹满脸疑云，怪叫道：“上尉，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金恩跟着道：“我是个率性之人，不想隐藏对你的敬佩，上尉，你太让我吃惊了，我敢保证你看问题的高度很多将军级别的指挥官也未必有你站得高！” 杜克心里美美的，但脸上波澜不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二位长官，我最大的梦想是将来有朝一日能达到你们的成就，为了这个目标，我常常鞭笞自己多思考多学习，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算让我现在画出太平洋中的岛屿分布图，我也不在话下……只是目前我的职位低下，无法触及到战场的实时态势，仅有的一些信息，还是向其他人打听的，比如，前些日子在伦敦，我就和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大队司令官哈里斯将军长谈过，很多关于战场的讯息都是他一手提供给我的！” 尼米兹啧啧道：“前些日子我还执拗认为是有人神化了杜克上尉，今儿个总算耳听为实，上尉，你就不该当一名飞行员，要不，去我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当我的作战参谋怎么样？中校、我升你中校，总可以了吧？” 金恩眼睛一瞪：“尼米兹将军，你是抢人来了？” 尽管中校的军衔直让杜克流口水，但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杜克希望看到的，他可不想失去参与空袭东京行动的机会，脖子一拧：“二位长官，我也就是说说还行，当作战参谋，真的没那个能力！如果硬要让我改行的话，总得让我多打下几架敌机，我和一个人还有赌约呢？” “谁？” “彭萨科拉飞行学校一名刚毕业的飞行员，理查德·邦上士，我们打赌谁打下的敌机多。” 尼米兹还想再问，金恩摇摇手，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上尉，你将太平洋战争总结为三个阶段，不但精辟，还很有见地，不过，我的印象中怎么觉得这种说法有人提过？” 杜克的内心不禁窃笑。 只有杜克一人清楚，他的那番话完全是套用华夏某一位伟人的著名论著——《论持久战》中的精髓，伟人眼光独到，把时下的抗日战争分为三个阶段，借用的这个时期的太平洋战争，倒也是恰如其分。 其实，任何一场正义的战争，都不外乎这三个阶段。 杜克思绪游移，不知不觉联想到此时在华夏的黄土高原，有一个叫延*安的地方，伟人一定栖身于某个窑洞中，手持烟卷，或许正在进行着纵横捭阖的谋划。 金恩又把脑袋转向尼米兹：“将军，上尉的这套理论你似曾耳熟吗？” 尼米兹茫然地摇头。 金恩点起一根雪茄，埋着头像是在苦苦思考。 第193章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算了，不去想了，上尉，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两位长官还有时间的话，我再谈一点。” 尼米兹连忙笑眯眯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上尉，你畅所欲言。” 杜克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尼米兹肯定感兴趣，因为在前世，他对这位美国二战中赫赫有名的五星上将便有过了解，记忆告诉他，尼米兹早期是以研究潜艇为主，后来成为了美国军中柴油机引擎技术方面的专家，被称为美军指挥官中最懂潜艇的专家。 于是，杜克清了清嗓子，稳稳说道：“从这一次德国人的U艇偷袭我们的东海岸，我得到一些启示，我想就潜艇的话题说说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尼米兹精神一振，几乎弹坐而起：“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话题，上尉，快快请说！” 杜克对尼米兹的反应早有预料，径直问道：“尼米兹将军，目前我国的潜艇处于什么样的发展水平，方便透露吗？” 尼米兹的语气中透出嘲弄：“就我国潜艇的那点实力，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德国人，恐怕比我们自己人都清楚！” 感叹一句，尼米兹侃侃说道：“说起太平洋战争，准确说是从我们的一次反潜作战开始，去年12月7日，日军的南云舰队偷袭珍珠港，大约是在他们的舰载机出现在瓦胡岛上空一个小时之前，是我们的一艘‘伍德’号驱逐舰最先在珍珠港入口处侦测到一艘日军的袖珍潜艇，并将其击沉，自那以后，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 但在可运用潜艇的数量上，我们落后敌人太多，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拥有大型潜艇21艘，驻守在菲律宾吕宋岛南部港湾的甲米地海军基地的亚洲舰队，拥有23艘，这是我国潜艇的全部家当，情报显示，日本的潜艇总数有60多艘，超出我们百分之五十，而德国人的潜艇，数量更是惊人，由二战爆发最初的57艘，一下子建造了五六百艘，是我们的十多倍。” 说着说着，尼米兹笑了：“当然，我们美国海军的潜艇也不是没有作为，金恩将军刚刚下发作战命令，我们的亚洲舰队将会对日本岛实施无限制的潜艇战，为此，我们还从太平洋舰队增派了5艘潜艇前往支援，亚洲舰队在威尔克斯上校的指挥下，虽然饱受日军轰炸机群的密集轰炸，但一直在顽强战斗，这一点，十分庆幸！只是，随着马尼拉和菲律宾的沦陷，他们不得不退守爪哇岛的苏腊巴亚港。 不得不说，我们的潜艇部队目前存在很多问题，首先是我们的潜艇老旧，相比日军潜艇的低噪音齿轮传动装置，我们的潜艇就像是一辆老爷车，在深潜巡航时，也许敌人的声呐兵只需要把耳朵贴在底舱钢板上即可；还有，我们的舰载武器也不行，日本人的鱼雷远比我们可靠，速度快、航程远、弹头威力大！ 不过，日本人的潜艇也不是没有短板，他们一直缺乏高效的雷达，这一点我们甩他们几条街！更激动人心的是，从本月起，我们将会给所有的潜艇列装一款最先进的水面搜索雷达，并可以与鱼雷数据计算机相连，这使得我们的潜艇完全能在黑夜或大雾的天气中攻击肉眼无法观测的目标，大大提高了出航攻击得手率，无形中也鼓舞了我们潜艇兵的士气！”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尼米兹满怀期望地看着杜克。 杜克略一思索：“长官，我们的战果如何？” 金恩闻言从抽屉了取出一张纸，大体扫了一眼，答道：“我这里有一份最新的报告，截止上个月，我们的潜艇部队共对日军的战舰、运输兵船、货船发动了31次攻击，发射鱼雷66枚，遗憾的是，仅击沉了3艘货船。” 尼米兹接过话，兴奋说道：“这里，我有个好消息要与上尉分享，在我们无线电情报部门的努力下，截获了一系列有用的情报，就在上个月27日，我们把‘鮈鱼’号潜艇，部署在日军‘伊—173’号潜艇可能出现的航线上，伺机发动袭击，果然，敌舰在预定的时间出现在‘鮈鱼’号的正前方，我们毫不犹豫把它击沉……” 杜克突然提高声音：“二位长官，我们为什么不采用德国人的U艇战术，对日本人展开破交战呢？” 金恩和尼米兹自觉住口，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尼米兹率先发问：“上尉，说说你的理由！” 杜克不假思索说道：“从长官的话中，我的判断是，目前我们的所有潜艇几乎都用于反舰，这一点不难理解，我大体知道这是因为我们水面舰艇数量的匮乏，潜艇的加入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然而，既然我们的潜艇老旧，数量和战斗力方面都不占优势，为什么不把它用于对付日本人的商船？这样既能扬长避短，又能最大限度破坏敌人的海上运输线，何乐而不为？ 有一点我可以断言，由于我们的潜艇用于海战没几个年头，和敌舰几乎没有什么正面接触，故而我们的潜艇指挥官在实战经验方面不会太丰富，这会导致他们过于谨慎，不敢冒进！ 我所理解的潜艇，在战略意义上有三大作用：反舰、破交和侦察，在反舰方面，我们所有的成果必然建立在高战损率的基础之上，而用这些潜艇来对付日本的商船，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几乎不用担心任何威胁，在保存自身实力的同时，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日本是个岛国，能源匮乏，一旦他们发动了战争机器，必将高度依赖战争物资的补给，这一点，美国与日本有本质的区别，只要我们不间断的袭扰、破坏日本的海上运输线，日本这个弹丸小国就如同僵死之虫，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 尼米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好！上尉的分析十分精辟，金恩将军，这倒是个新思路，你以为呢？” 金恩霍然起立，来到杜克身前，照着杜克的肩膀捶了一拳，抑不住满脸的骄傲：“杜克你个小混蛋，我该说你点什么好，我爱死你这个华人小子了！” 言罢，他对尼米兹微微一笑：“我的老朋友，要不，我们就用德国人的狼群战术来对付日本人？” “我看行！” 偌大的办公室里，立即传出两人爽朗的笑声。 第194章 某人 告别的时候，两位海军的大佬亲自把杜克送到门外。 金恩和尼米兹同时正了正身，给杜克敬了一礼。 “上尉，前路多艰辛，我等着你回来！” 尼米兹跟着道：“我也祝你好运！” 杜克也不说话，用一个标准的军礼作出回应。 杜克转身正要离去，金恩招了招手：“上尉，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 “什么事？”杜克站定。 “还记得上次在楼下的院子里你和罗尔上校比试枪法吗？你的据枪姿势很有特点，我说过让你整理下来全海军推广，还记得这回事吗？” 杜克正要作答，站在一旁的尼米兹来了兴趣，匆忙打断，连连道：“杜克上尉和罗尔参谋次长比试枪法？什么时候的事？罗尔可是有名的神枪手，杜克上尉肯定输得很难看吧？” 金恩斜了他一眼，摩挲这长满胡须的下巴，轻蔑道：“不好意思，你的猜想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 尼米兹的脸纠结成一个大问号：“怎么可能？” “这个故事有点长，待会儿容我细细道来！”金恩重新看向杜克，继续吩咐道：“上尉，这一次是没时间了，你们必须即刻出发，你到了基地后，抽空把这件事做了，然后把你整理的材料交给罗尔上校……算了，我不能再帮你拉仇恨，你还是交给怀特中校吧！” “是！” 金恩和尼米兹有说有笑返回办公室，杜克来到怀特的办公室。此刻的怀特准备好了一切，一只行李包和一只公文包已归拢在一起，只等杜克的出现。 杜克知道该出发了。 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件事未了，他必须在离开华盛顿之前给多诺万去个电话。 “长官，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没问题，是该和萨拉小姐好好道个别，我在院里等你！”怀特朝杜克挤了挤眼睛，戴上军帽，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提着公文包，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杜克立即拨通了多诺万的电话。 多诺万一听到杜克的声音，迫切道：“老弟，是不是一起去你家找安琪拉？” “实在挤不出时间，只好拜托你一个人去了，不过，我申明一点，一切以安琪拉的个人意愿为主，不可以强求，也不要利诱，你只需要客观说明事实，由安琪拉自己判断！” “放心吧上尉，我下午就去……对了，我也申明一点，不管最终安琪拉答不答应，这件事你不可以对旁人说，除了你的女友！当然，如果此行能见到你的女友，我会交待她严守秘密的。” “好的！” 转眼间多诺万的声音兴奋起来：“上尉，从你那里回来的路上，我给你想好了一个代号。” “说来听听？” “虎鲨！” 话一出口，杜克如遭电击，马上呆住了。 紧接着，他的心一紧，一系列念头快速闪过。 ‘【虎鲨】这个代号明明是英国情报六局斯特尔特局长给我的专属代号，多诺万怎么知道？’ ‘会不会我和英国情报六局的那点事暴露了？’ ‘可问题出在哪儿呢？’ ‘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 正胡思乱想间，多诺万提高嗓门：“喂、喂，上尉，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你旁边有人吗？” “呃呃……没人……”匆匆应了一句，杜克脑子快转，忽然起了疑惑。 ‘听他的语气根本不像那么回事，难道是巧合？’ “上尉，对这个代号你不满意？” 杜克强行抑住慌乱的心，淡淡道：“为什么是‘虎鲨’？” 说到这里，杜克的脑中浮现出当时和斯特尔特的对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长官，我的梦想是蓝天而不是大海，你应该给我取一个空中霸主的代号，比如，我觉得苍鹰就不错！” “苍鹰？不不，你是飞行员，苍鹰这个名字很容易联想到你的身份，这不利于你的潜伏，只有外行才会取这个名字呢！” 听到电话中的多诺万传来笑声，杜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心了，但同时有些抓狂。 ‘特么的，这些特工的脑回路真是奇葩，连个代号都能想到一块去。’ 杜克有了结束通话的打算：“长官，反正就是个代号，我无所谓，我得挂电话了，我的长官在车里等我！” “你的这次任务要多长时间？” “长官没说。” “能告诉我是什么任务吗？” 杜克当然不会轻易告诉他，“我的所有长官都缄口不提，我相信任务的保密级别很高。” 多诺万哈哈一笑：“看来，我们之间还没能建立足够的信任……也罢，我预祝你一切顺利！” …… 下楼来到院中，怀特已坐进副驾驶室，驾驶室里多了一名司机。 怀特看了看表：“怎么这么久？” 杜克一边钻进车内，一边不无歉意道：“抱歉长官，萨拉就是个话痨，问这问那的，总有说不完的话。” 怀特忽然咦了一声：“你们家的房子刚买，就装好了电话？” 杜克一激灵，一个急中生智：“那倒没有，今天萨拉回报社，我是往她报社打电话的。” 怀特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杜克感到后背有冒出的冷汗，旋即笼罩在浓浓的沮丧之中。 他心中懊恼不已，一声叹息：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把握，非要加入什么劳什子的情报机构，偏偏还一下子加入两家情报机构，现在好了，撒谎成了常态，撒出去的慌还必须圆回来，可关键是老子这方面没经验啊，真是难为老子了，唉，今后平静的生活算是彻底给毁了！’ 杜克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算是对自己错误的惩罚。 感慨一番后，杜克看司机还没有发动汽车，忙问怀特：“长官，怎么还不走？” “等一个人。” “谁？” “一个脑袋被你按在地上拼命摩擦的人！” 扔下这句话，怀特推开车门跳下车，朝远处扬了扬手：“这儿呢，参谋次长。” 杜克闻声抬头，正见某人拎着大包小包朝这里跑步，再看他的脸，分明在阳光下拉起了一道黑线。 第195章 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参谋次长好！” 杜克飞身跃下车，忙不迭迎了上去，一脸的谄媚。 来人正是罗尔上校，他根本不拿正眼看杜克，拎着行李包径自走向车尾，准备将行李放进后备车厢。 “我帮你，长官！”杜克一脸陪笑，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不劳你驾！”罗尔瓮声瓮气应了一句。 杜克搓了搓手，一把抢过，白了他一眼：“这种事怎能烦劳长官亲自动手呢！” 罗尔也不说话，来到车旁，刚打开车门，见怀特已坐在副驾驶座上，眉头一皱：“怀特，你坐后边，副驾驶座留个我。” 怀特满脸坏笑：“你们两位神枪手可是我们海军的宝贝，理应坐到最安全的座位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金恩将军还不把我毙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怀特的“良苦用心”，罗尔心感到莫名的肝疼，哀怨地看了怀特一眼，本想动粗把怀特拽下，岂料一脸堆笑的杜克已帮他拉开车门。 “长官请！” 杜克的声音充满了讨好的腔调。 怀特适时哈哈大笑：“参谋次长，帮你开门的可是我们美国的大英雄，恐怕金恩将军也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你就从了吧！” 罗尔低头钻进车内，随手把车门关上，对司机一声叱喝：“快开车！” “可杜克上尉还没上车……” “那狗日的不是很能吗，让他在车后跑一会儿。” “长官，这样做不好吧……” “执行命令！” 杜克绕到另一侧刚要开门，汽车突然启动，一溜烟开始向前飞奔，杜克以为司机没留意他，一边追赶一边大喊：“等等，我还没上车呢！” 可惜汽车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而且越开越快，杜克追了一会儿，干脆停下脚步，对着汽车的背影破口大骂：“狗日的罗尔，老子就是枪法比你准，不服来干啊！” 汽车一个急刹，罗尔从车内探出脑袋：“上尉，我命令你跑步到大院门口！” “是……” “上尉，声音不够响亮！” “是！”杜克嘶吼一声，有气无力地迈开脚步。 罗尔一扫愁云，朝怀特微微一笑：“怀特中校，有一个事实我必须告诉你，再牛叉的士兵，在军衔面前狗屁不是！” 罗尔尽管洋洋得意，其实忽略了另一个事实，就在杜克跑步到大院门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里，他的十八代祖宗被某人草了个遍，效率之高，简直令人发指。 杜克拉开车门，一头钻进来，气呼呼道：“参谋次长，输给我很丢人吗？楼上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也是海军的参谋次长，你觉得你这样捉弄我好吗？” 罗尔看到杜克的额头沁出亮晶晶的汗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心情出奇的好，大笑道：“捉弄？上尉，你真会开玩笑，你可是金恩将军的大红人，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捉弄你呀，我是看你整天沉浸在温柔乡里，身体几乎被酒色掏空，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你，该干正事了！” “是我错怪你咯？” “哈哈哈……” 一个多小时后，一架军用运输机从华盛顿北郊的巴尔的摩机场拔地而起，很快隐入云端，向着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海军基地飞去。 …… 1942年2月9日，下午1:30整，诺福克海军基地，办公大楼二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当罗尔夹着公文包，带着杜克和怀特走进会议室时，围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周围的十多人齐刷刷起立。 罗尔大步来到桌首站定，他的右手位空着两个位置，显然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怀特领着杜克补上空位。杜克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小矮个，不禁朝他抱以友好一笑。 紧挨罗尔左手位的杜立特也把目光停在他的脸上，还以一笑。 罗尔的手压了压：“大家请坐！” 坐定后的杜克顺便瞟了瞟对面，除了杜立特，其他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正要拿眼偷偷看向自己的一侧，这时，罗尔清了清嗓子：“现在开会！” 杜克只好打消念头，正襟危坐起来。 罗尔扬声道：“金恩将军作为接下来将要付诸实施的一项重大行动的总指挥官，本次会议本来是要来的，可实在不巧，陆海军的高阶指挥官临时召开了一个代号为‘瞭望台行动’的重要的军事会议，金恩将军受邀出席，实在抽不开身，因时间过于紧迫，现委托我前来主持，我的军衔虽然不高，但接下来的讲话完全代表金恩将军的意思。 在座的同僚都是来自美国的陆海军军官，经过千挑万选，我相信对国家的忠诚不必赘述，把你们从各地急召过来，你们定然也能感觉到这项行动非同一般，没错，这是一项过于大胆的行动，以至于可能危及在座的每个人的性命！ 因此，在我公布行动代号以及内容之前，会留给大家五分钟思考的时间，是去是留，完全由自己决定，放心，你的决定不会有任何记录，没人会质疑你的勇敢，因而对你们今后的升迁丝毫不受影响！” 话一说完，罗尔低下脑袋，开始看手中的文件。 现场的气氛死一般沉寂。 杜克急于想修复和罗尔岌岌可危的“友谊”，忙不迭举手道：“长官，我留下！” 罗尔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上尉，时间有的是，你要想清楚了，五分钟后再表态！” 杜克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又开始草罗尔的祖宗十八代。 草到第十八代的时候，时间到了，罗尔抬起脑袋，不慌不忙问道：“有人退出吗？” 没人应声。 罗尔从容地环视一圈，确信没人有异议，方才继续道： “诸位，行动代号：跳蚤行动！ 我宣布，跳蚤行动从此刻起正式启动！ 跳蚤行动是一项大行动，初步计划直接参与的作战人员在150名，文职人员70名，在座诸位作为征召的第一批作战人员，乃是‘跳蚤行动’的核心层，将会参与到行动的一线！ 首先，我来宣布‘跳蚤行动’的纪律，除了军规，我需要特别强调一点，由于跳蚤行动的保密级别过于高，从即日起到未来行动结束，我们将会对所有人严格执行封闭化管理，在此期间，所有人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许离开基地，不许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哪怕是写一封信或打一个电话都是绝对不被允许！ 另外，在参与行动的主力部队到来之后，他们依旧不可能获知‘跳蚤行动’的核心内容，这也是在座诸位需要恪守的机密，无论是谁打听，哪怕对方愿意把屁*眼无偿给你享用，你也必须说‘NO’！ 以上几点，警请诸位铭记，否则军事法庭见，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众口一词，大声应答。 罗尔露出满意的微笑，声音更激昂了： “兄弟们，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把高爆炸弹投到小日本的首都东京去！” 一言甫毕，一屋子人立即炸窝了，人人脸上均露出惊愕之状，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当然，也有人很笃定，那就是杜立特和怀特，他们的表情平静无比，显然早就知道了行动的核心。 杜克也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那是装的。 这个时候不装一下，不合常理啊！ 留足了让大家消化心中疑问的时间，罗尔适时咳嗽几声，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静一静—— 我知道，一定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确，这件任务看起来艰难无比，放眼所有我军的可供轰炸机起降的基地，最安全的莫不过夏威夷的珍珠港，可那里距离日本本土将近10000公里，从那里起飞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再看离日本本土稍近的基地，菲律宾已经沦陷，威克岛也在上个月24日被日本人攻破，中途岛机场简陋，根本不具备起降的条件，且远远超过我军任何一款轰炸机的最大航程，更别说返航了…… 以上种种，使‘跳蚤行动’看上去十分荒诞，我想，就连小日本的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竟然盯上了他们的东京都！且是以长途奔袭的方式！ 话说到这儿，大家只剩下一个疑问，那么，我们到底能不能把炸弹空投到东京？ 我来告诉大家，答案是肯定的！ 去年12月7日的这一天，是美国人民的耻辱日，也是国难日，一个小小的弹丸岛国，居然异想天开用他的航母舰队奔袭近万公里，对我太平洋舰队基地珍珠港实施了令人发指的突袭，他们成功了，这一次偷袭，我们死伤三千多名官兵，损毁的舰只更是达到数十艘，我太平洋舰队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美国人民从上到下更是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中，我们的总统更是气得从轮椅上直接站了起来，他发誓，美国人民有仇必报，必须给死难的美国官兵一个交待！ 因此，‘跳蚤行动’出炉了！ 我们要找回属于美国的公道！ 本月初，就在我们脚下的诺福克基地，我们的海军机场迎来了两位卓越的飞行官，一位是曾在1922年9月4日这一天，驾驶一架DH—4B型飞机，从佛罗里达飞到加利福尼亚，创下了飞行耗时21小时19分、全长3481公里记录的全美飞行英雄、陆军退役军官杜立特上校；一位是小鬼子在偷袭珍珠港这一天亲临战场、击落五架敌机、且在数日前驾机横跨大西洋并受到英国首相丘吉尔亲自接见的美国年轻的空战英雄杜克上尉，在二位的精诚合作下，分别将三架不同载重的米切尔双引擎轰炸机滑过了划有航母甲板图案的跑道，稳稳地飞上了蓝天，从那一刻起，则意味着空袭东京成为可能！ 是的，跳蚤行动的核心，就是把我们的双引擎轰炸机搬上航母，驶到距离日本本土足够近的海域，起飞我们的战鹰，对可恶的小鬼子都城实施战略轰炸！ 我们的跳蚤无所不能！” 第196章 指挥部下达任命 “下面，我代表‘跳蚤行动’总指挥部下达任命，任命杜立特上校为跳蚤行动的一线总指挥官，全权负责跳蚤行动的落实和执行，包括全体作战人员的管理、指挥、训练，并对最终达成战略预期负有终极责任！” 杜立特霍然起身，朝大家敬了一个笔挺的军礼。 待杜立特坐下，罗尔继续宣布：“任命海军部怀特中校为跳蚤行动副总指挥官，协助杜立特上校执行跳蚤行动！” 怀特同样站身，和大家敬礼。 “任命陆航第八轰炸机军团第十七轰炸机大队大队长特拉维斯中校为跳蚤行动的战术指挥官，指挥所有的一线作战人员达成战略预期！” 一宣布完，紧靠杜立特的一名中校军官跟着站起，一边转动身体一边向大家敬礼。 特拉维斯刚坐下，罗尔道：“补充一下，本次行动的主力作战部队正是来自于特拉维斯的第十七轰炸机大队，它是我陆航第一支中型轰炸机大队，早在去年9月，第十七轰炸机大队所有的4个中队已全部配属了米切尔轰炸机，这之前，第十七轰炸机大队部署在俄勒冈州尤马蒂拉县的彭德尔顿基地，一直执行反潜任务，数天前总指挥部已给它下达了调动命令，第十七大队几乎跨越整个美国迅速机动到南卡罗来纳州哥伦比亚的列克星敦县陆军航空兵基地，为了保密，对外宣称是为了执行东海岸应对德国U潜艇的反潜任务，目前，大队作战人员正在列克星敦陆军基地集结，我们将从这支部队中挑选执行跳蚤行动的志愿者，对东京实施空袭！” 说完，罗尔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拉起了一道黑线，有意无意地瞥了杜克一眼。 杜克心一动，暗想，莫非接下来的任命也有我的份儿？ 罗尔艰难说道：“接下来的这个混小子，我想无需介绍大家都对他不会陌生，他就是杜克上尉！” ‘卧槽，果然有好事！’ 杜克狂喜，一颗心砰砰直跳，热切地盯着罗尔的嘴唇。 “任命第八特混舰队一级舰载机飞行员杜克上尉为跳蚤行动战术副指挥官，协助特拉维斯中校……” 罗尔的话还没说完，杜克迫不及待站起，一边朝大家敬礼一边嘻嘻道：“保证完成任务！” 罗尔鄙夷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敬礼中的杜克目光含笑，先是逐一扫过对面一排人，然后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这一排，刚扫过一人，便如同见了鬼一般吼叫起来：“泥马，狗日的罗伊，你怎么来了？” 很长时间不见，陆航第十四驱逐机联队的罗伊少校脸上爬满了络腮胡须，不知是长得太快，还是没时间剃，他朝杜克的璀璨一笑，不知该不该回答这句唐突的问候。 他的座位和杜克相隔不远，但因为是同排，一直未引起杜克的注意。 杜克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只得按压住满腹的疑问，眼睛继续开掠下去，又尖叫起来：“赖恩少校，你也来了？” 彭萨科拉的飞行教官赖恩少校报以一笑，嘴角动了动，但还是忍住了没发声。 能在这里一下子见到两个老朋友，杜克可管不了那么多，脸上已笑成一朵花：“总指挥部真够意思，竟然调来两位熟人和我作伴！” 挺严肃的一场会议，被杜克咋咋呼呼的几声嚷叫，气氛全无。 罗尔再也忍不住，尖刻地嘲讽起来：“上尉，你哪来的自信？总指挥部什么时候照顾你的感受了？如果你真够自信的话不如去非洲草原找头母熊打一架，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在座的只有你一个尉级军官，谁的军衔不比你高！还陪你？说得好像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你是怎么想的？ 给我坐下！” 杜克悻悻坐下，幽怨地看着罗尔。 罗尔还不解气，继续数落道：“别以为你立了一些功，就老子天下第一，别忘了你最初只是一名海军的厨子，你的糕点做得不够可口，我们在座每个人都可以像训狗一样训你！还有，别总以为你是最优秀的，这里每个被选上的军官，都有可圈可点之处！珍珠港一战，罗伊少校同样也击落过一架敌机，他完全够格参加这次行动！再说赖恩少校，他可是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最优秀的飞行教官，从他手里一飞冲天的优秀飞行员不计其数！你杜克能有今天的成就，无非就是运气好罢了！” 杜克不敢回嘴，只能埋着头装孙子。 垂着的手不知不觉就碰到腰间的那支格鲁P08镀金手枪，霎那间愤懑起来： ‘当初草率了，老子怎么会为了一把手枪得罪这样一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狗东西？’ …… 会议结束后，不等罗尔离去，杜克一个箭步冲到罗伊面前，一把把他抱起。 “狗日的，老子想你了！” 罗伊也很感慨：“兄弟，真没想到能和你一同执行这么重要的行动！” 赖恩笑容可掬迎了上来，先是做了一个勾拳的动作，然后一把拥住杜克，语气有抑不住的激动：“拳击手杜克，别来可好？” “好好，好极了！” 这次会议中，除了前面的任命，后面罗尔又任命了一些人，赖恩被任命为飞行训练监督官，罗伊被任命为后勤保障官。参会的十余人，几乎人人都有职务。 赖恩和罗伊同时盯着杜克的肩章，罗伊率先开口：“升的够快的，都上尉了。” 赖恩跟着道：“别人都是一级一级升，而且一级起码要混上两年，你倒好，一个月时间连升两级！” 这个话题杜克喜欢，扭扭捏捏道：“这不是金恩将军欣赏我嘛！” 赖恩似笑非笑，话锋一转：“还记得海城俱乐部的驻唱歌手梅兰妮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每一次见她，她都念叨你呢！” 经赖恩这么一提，杜克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那个大胆而泼辣的性感女郎。 “她都说什么了？” 赖恩脸一板：“你忘了和邦之间的赌约了？谁赢了梅兰妮就是谁的，梅兰妮可整天惦记着呢！” 杜克脸一红，莫名其妙就想起梅兰妮在他耳边的呢喃自语。 梅兰妮说了，人生需要及时行乐，只要娶了她，她会让他享受上帝般的日子。 杜克不禁有些出神。 第197章 遴选志愿者 杜克又问：“邦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如期毕业，被编入陆军第五航空大队，隶属西南太平洋战区，据说不久后将会开赴澳洲！” “如今，那里可是前线啊，有的是战斗！” “谁说不是呢！”赖恩伸手握住杜克的手：“我还有事，你们兄弟俩继续聊，上尉，有空我请你喝一杯。” 赖恩刚走，罗尔走过来，立即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有些人哪怕刚照面，就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厌恶，上尉，不要自我感觉太好，看你神气的样子，有时我不禁怀疑，你才是我的长官……呵呵，不过，你得认清一个事实，在跳蚤行动的指挥团队，你只是一个最小的兵，没人会惯着你，记住，我会时刻盯着你！” 说完，罗尔扬长而去。 罗伊凑上来，瞟了一眼罗尔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兄弟，说说吧，你是怎么得罪的参谋次长？” 杜克正一肚子无名火，叹了一口气：“一不小心被我打脸了，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伊恩兴致大起：“快说说你是怎么打的？” 杜克顿如打了鸡血一样，把和罗尔比试枪法的事绘声绘色说了。 他只顾自己自嗨，根本忽略了此刻的罗伊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听完后，罗伊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想问点什么，可总觉得缺少勇气。 罗伊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波澜起伏。 这位昔日好友根本就是个惊奇，自从那天清晨在珍珠港海边的某一座山顶上醉酒醒来，怪事一桩接一桩，罗伊总觉得他像换个人似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在性情上差别太大，以前所认识的那个杜克，自卑怯懦，很多事情都放不下，受人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就连被女朋友甩了，也会大醉一场，而眼前的这个人，自信心爆棚，哪里还能看到一丁点自卑的影子？ 莫非他的灵魂被上帝吻过？ 正在犯疑着，杜克话锋一转：“你有乔伊斯和马里奥的消息吗？” “马里奥我知道，报名参加老鹰中队去了英国，至于乔伊斯就不清楚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我们一起到檀香山医院看他，后来我听说他因为骨折严重，部队劝他退役，为此我特地单独去找过他，医院说他已经出院，就再没见到……” 杜克语气不屑：“他俩在一起呢。” 罗伊吃惊不小：“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老子在英国和他俩见面了，呵呵，看来他俩的关系比你铁，你知不知道，是乔伊斯先加入的老鹰中队，马里奥受他启发后才加入的。” 罗伊一拍脑袋：“是啊，我差点忘了你不久前飞过英国，快说说，他俩还好吗？” “目前活儿不多，偶尔帮助英国人执行护航任务，不过，据我掌握的信息，陆航第八航空军不久后将会移师英国，他们会接过老鹰中队的指挥权，到时有的他们忙的！” “作为陆航的军官，我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 杜克拍了拍罗伊的肩，摇头晃脑道：“兄弟，你现在怎能和我比？我的消息来源广着呢，就连我们海军总司令金恩将军都把我视为座上宾，很多一线的战事，他从来不瞒我！还有，今天上午来诺福克之前，我就在我们海军总司令的办公室，太平洋战区司令官尼米兹将军也在，他们很想知道我对当前形势的判断……” 不等说完，杜克掏出金晃晃的佩枪，往罗伊手里一拍：“认识这支手枪吗？格鲁P08，24K镀金，金恩司令送我的！” 还让不让人活了，看来，罗尔怼他不是没有道理，罗伊眼睛翻了翻：“这个天没法聊了！” 扔下这句，罗伊扭头就走。 大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罗尔问怀特：“今天的会议上，我对杜克的态度是不是太狠了？” 怀特似笑非笑：“我没觉得呀？就算有，适当的敲打敲打也是有必要的，否则，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罗尔摇了摇头：“每每看到这混蛋，总是有一股无名火，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可在关键时刻，战功一个接一个，我就纳闷了，难道他是撒旦的亲儿子？唉，怀特老弟，我的心眼是不是太小了？” …… 两天后一大早，巡弋在大西洋的大黄蜂航母靠岸，参加跳蚤行动的所有队员登舰，整个上午，港口一片忙碌，大型的吊机开始将两架改装过的米切尔陆续搬上航母甲板。 大黄蜂的甲板已被清理干净，原先的舰载机一律入库，经过地勤人员近半天全面细致的检查和调试，两架米切尔完全具备了起飞的条件。 第二天上午，在罗尔的监督下，杜立特和杜克分别驾驶一架米切尔，毫不费力地从航母上起飞，至此，所有人心里彻底踏实了。 一行人在大黄蜂上又呆了几天，分别尝试了不同天气条件的起飞，均以成功收场。 当晚，十来人离开大黄蜂，共乘同一架运输机飞往下一站——那卡罗莱纳州的哥伦比亚。 飞机降落哥伦比亚列克星敦县陆航基地时，已是深夜，众人被安排在基地宾馆，大家囫囵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一名陆军军官挨个怕打每间房间的房门，把所有人从睡梦中叫醒。 料峭的寒风中，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精选的机组人员已在操练场集结，包括飞行员、副驾驶、领航员、机枪手、投弹手在内共计160名，每排16名，分10排站定。 队列的前方，预先搭好了一个简陋的主席台，没有任何标语。 先期来自诺福克海军基地的十多名行动队员则站在主席台两侧，分两排站立，人人一身戎装，且军容整齐，皆把双手背在背后。 罗尔和杜立特两位上校各拿一本花名册，肩并肩大步来到主席台上。 罗尔把花名册夹在胳膊里，双手后背，目光环视一圈，铿锵说道： “诸位，本人是海军部参谋次长罗尔上校，你们接到陆军部调令，差不多跨越整个美国机动到列克星敦陆航基地，是因为接下来，你们将要执行一项特别重大的行动，从此时此刻起，你们将脱离原先的所属部队番号——陆航第八航空军团，归属陆海军联合成立的‘跳蚤行动’指挥部！ 没错，你们将要执行的行动，代号：‘跳蚤’！ 这是一项大胆而必要的行动，充满了很多未知的危险，我可以断言，行动结束后，有人会以英雄的名义离我们而去，所以，在行动名单未最终确定之前，你们都有选择权，可以报名，也可以拒绝，这丝毫不会影响行动指挥部全体长官对你们的敬意！你们将以志愿者的名义参与行动，不过，我预先阐明一点，这项行动只要胜利完成，你们将会成为美利坚人民心中永远的英雄，因为，没人会质疑它的正义性！ 鉴于跳蚤行动的重大，很遗憾我们不能透露行动的具体内容，直到行动开始之前！你们不可以打听，不可以传谣，不可以臆想，你们所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训练，唯有如此，不但可以保命，还能享受荣誉和你们的妻儿团聚。 废话不多说，半个小时后，所有志愿者请到杜立特上校这里报名！ ……” 第198章 最后的集结 一天后，报名跳蚤行动的志愿者名单全部确定下来，160名参加遴选的机组人员实际报名人数156位，分别是飞行员28人，副驾驶29人，领航员31人，机枪手35人，投弹手33人。 这还没完，杜立特团队又花了十多天时间，对所有报名者进行了全面考核，对一些达不到要求的机组人员作了必要的淘汰，最终落实了28组轰炸机机组班子。 当然，杜克和罗伊也是机组成员之一，二人都是担任飞行员岗位。 按最初的计划，空袭东京行动将会出动24架轰炸机，组成四个编队，也就是说只需要24个机组，之所以多出4个机组，完全是为了防止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有机动的机组可供使用。 1942年2月27日，跳蚤行动全体作战人员150名，外加先期抵达的第一批文职人员19名，分乘两架军用运输机，从列克星敦陆航基地飞往明尼阿波利斯。 在明尼阿波利斯，有一家北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制造公司，这款用于跳蚤行动的米切尔轰炸机，正是由北美航空研发并生产，此刻，在北美航空公司的厂房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对杜立特团队重新定义的24架米切尔进行改装。 3月1日，第一批经过改装的8架米切尔完工，杜立特命令杜克带队，先行将8架战机开往佛罗里达州的埃格林陆军机场，并自行开始飞行训练。 三天内，共24架改装后的米切尔陆续在埃格林基地全部集结。 接下来，在赖恩中校带领的飞行训练监督组的督促下，28个飞行小组立马投入到为期三周的高强度训练中，他们把第八航空军1号基地辅助机场的滑行跑道一律涂装成航母甲板的模样，每个机组人员日夜不断地从上面模拟起飞，并进行了低空飞行、夜航、低空投弹、水上导航等一系列艰苦卓绝的训练，三周下来，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没人有怨言。 杜克也是这样过来的，相反，他还比其他人更努力，每天早晨都是第一个起床，先花半个小时时间跑步，然后最先到达集合点，且每天飞行的架次也是最多的。 哪怕就是雨雾天气，他也不耽搁训练，照样频频升空战机。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业务不精湛，更不是笨鸟先飞，而是因为他怕某人找他的茬。 万一，某人一怒之下，解除他的任务权限，那可是此生最大的缺憾，他找谁诉苦去！ 就目前某人的德行来看，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亲自驾驶一架轰炸机，能从空中鸟瞰那个国家的最大城市，并在某一个时刻，发布投弹的命令。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等得太久，可以不计个人得失，不计荣辱，哪怕就算翘辫子，他也觉得值了。 何况，怨意可解、恨意难消，他对小鬼子的仇恨已上升到家国情怀，个人的委屈，几乎微不足道。 行动一线指挥官杜立特对杜克的表现看在眼里，相当满意，不顾某人的反对，坚决要把杜克树为典型，在他和杜克商量后，杜克一想还是算了，他怕杜上校这样做又会触动某人敏感的神经。 不过，杜立特并没有放弃，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一份报告呈给总指挥部，在这份报告里，他重点表扬了两人，一是负责监督训练功不可没的赖恩少校，一是身先士卒日夜不知疲倦的杜克上尉。 然而，三周的高强度训练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一架米切尔在起飞期间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另有一架在滑行时前轮发生振动，两架受损的程度几乎都不可能在短期修复，不得已杜立特只能放弃。 1942年3月25日，剩下的22架米切尔从埃格林机场起飞，前往美国西海岸——位于太平洋东岸的加利福尼亚州的麦克莱伦机场，所有的机组人员被告知，他们可以进行为期两天的休整，但只能在固定的区域。 1942年3月27日，机组人员继续驾机飞往加州的中部、位于萨克拉门托河流域上的城市——萨克拉门托，它也是加州的州府所在地，在这座城市的郊区，有一处美国西海岸最大的飞机补给基地，所有的22架米切尔轰炸机开始进行补给和全面的维护。 飞机刚在补给基地落地，所有的机组人员接到命令，立即前往基地的一座小礼堂开会。 杜克和他的机组人员通过这段时间相濡以沫的相处，关系已经极为亲密，他的副驾驶叫雅各布，是迈阿密人，军衔中尉，他的领航员叫查尔斯，也是名中尉，投弹手叫琼斯，是中士，机师兼机枪手叫勒兰德，是下士，与其他机组人员不一样的是，这四人因为机长杜克是大名鼎鼎的空战英雄，从来都是斜着眼睛看人，总认为他们机组是最棒的，他们对杜克无一例外表现出发自心底的崇拜，其程度已到了就算杜克让他们某个人洗干净屁股，恐怕都会抢着上的地步。 事实上，在训练阶段，3号机组表现的亮点的确足够多。 何况，杜克身上有数不清的光环，且把每一道单拿出来，都足以亮瞎他们的眼睛，能和这样的人共事，他们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踏实，即使再艰难的任务在他们看来都是渣渣。 小礼堂济济一堂，主席台上有很几个位置，这时只有罗尔和杜立特在上面就做，不过他们都坐在边上，很显然，这次会议会有重要人物光临。 “全体起立！” 随着一名军官大喊一声，礼堂内一百多名参会人员齐刷刷起立。 一行三人从主席台的侧后方走进会堂，沿着台阶爬上主席台，先是在居中的位置站定，三人均军姿整齐，只是制式军服有所差异。 军衔显示都是四星上将，一位穿的是海军制服，两位穿的是陆军制服。 三人中，除了居中一人杜克不认识，其余二人他都不陌生，更有一位熟的不能再熟，一位是美海军司令官金恩将军，一位是陆军航空兵司令阿诺德将军，至于另一位…… “下面，请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代表‘跳蚤行动’指挥部发表讲话！” 主持人罗尔上校一报幕，居中的那位将军挥了挥手，示意全体人员坐下。 原来是马歇尔。 美军历来的传统，陆军的参谋长和海军司令明面上都是三军统帅，但级别总是高出一截，所以，这样的场合，由陆军参谋长发言，自然是不二的选择。 马歇尔面露微笑，等所有的参会者都入座后，才不慌不忙坐好。 一场类似于作战动员令的发言由此展开。 正是这场会议，所有人被告知，‘跳蚤行动’的真正内容就是空袭东京。 会场里立即出现了小幅的骚动，很多人压根没想到，这次行动的目的地，竟然是万里之外的东京。 大家的诧异早在几位将军的预料之中，等到喧嚣渐轻，马歇尔扯起了嗓门： “我代表总指挥部宣布，空袭东京行动进入具体作战阶段！” 第199章 拔锚起航 会议结束，金恩在罗尔的陪同下，来到杜克的面前。 他一脸的和蔼：“上尉，你黑了，也瘦了，杜立特上校的报告里，说你表现优异，我还不信，总以为你会居功自傲，当面一见，果然让我对你不禁肃然起敬！” 杜克嘿嘿笑笑：“罗尔上校对我要求甚高，让我切不可有骄纵之心，因此我常以此约束自己，虽苦犹甜，自得其乐！” “这就对了，成大事者，必然严于律己，一个人的格局决定了走多远，上尉，我看好你！” “谢谢将军！” 金恩一把握住杜克的手：“上尉，我等你胜利归来，我将会在华盛顿给你举行隆重的欢迎宴，为你接风洗尘！” “是！” “还有，到时我会把我家的老姑娘介绍给你认识，当然，你不要多想，就当时多交一个朋友。” “谢谢将军厚爱！” 金恩转身离去，罗尔不忘回头瞪杜克一眼，面有得意：“小子，算你拎得清！” 杜克还以一个鬼脸。 金恩将军一走，杜克的机组人员马上围了上来，无一不艳羡不已，副驾驶雅各布中尉更是嫉妒地直流口水：“机长，金恩将军几个意思？是不是想把他的女儿介绍给你？” 杜克若有所思的样子：“呃……好像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已有意中人。” “谁？”领航员查尔斯中尉忙不迭问。 “第八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将军的女儿。” 话音一落，一个个的把眼珠瞪得像铜铃一样。 当天晚上，全体行动队员在萨克拉门托补给站举行了一场盛大而丰盛的会餐，第二天，经过总指挥部的反复权衡和细致筛选，最终确定了16架飞机参与空袭东京行动。 本次行动的指挥官杜立特也亲自参加行动，他被编入1号机组，2号机组是原十七轰炸机大队大队长特拉维斯中校，杜克的机组被编入3号，罗伊的机组被编入12号。 16架战机依旧被编成四个编队，每个编队4架战机。 第二天上午，指挥部召开会议，初步明确了几点： 一、所有的16架战机将会被搬上大黄蜂航母，在瓦胡岛北侧与从萨摩亚增援归来的企业号航母汇合，组成强大的舰队，相互掩护一同驶往日本近海，然后在合适的距离上离舰起飞，奔袭东京。 二、具体攻击时间未定，一切依海况而定，但大体上会在四月下旬的某一天，以杜立特的命令为准。 三、每架战机进行最大限度减重，只保留机舱上方两挺12.7毫米口径机枪和机头一挺7.62毫米口径机枪做必要的自卫，其余机腹和机尾的机枪一律拆除，用涂着黑漆的木棍代替，每架飞机携弹不少于四枚定制的500磅航空炸弹或高爆炸弹。 四、轰炸东京主要的十座军事目标和工业目标，另附带轰炸横滨2座，横须贺、名古屋、神户、大阪各一处军事目标，具体的坐标会在出战前下发。 五、本来按指挥部预先设定的计划，完成任务返航的战机直接飞往苏联的海参崴，因为这样做从距离上至少缩短了1000公里，可由于秘密派往苏联谈判的人员捎来的最新消息，双方谈判很不愉快，苏方明确拒绝美机停靠，苏方明面的理由是在41年4月，苏联已和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怕苏美的合作引起日本人的误会，其实深层次的原因是苏方害怕日本人翻脸，从而陷入和德日两线作战的窘境。 加上白宫有最大的担心，即便苏方同意飞机降落，也有可能背信弃义把所有的机组人员交给日方，因而最终决定在执行完任务后，全体机组人员沿着日本南部海岸向西南飞往中国东部，指挥部声称，已与中国当局取得共识，在中国东部沿海浙江境内有几座未被日方占领的机场，最好找的便是衢州机场，当飞机飞临时，机场会亮起灯塔指引所有的战机降落，当局还会设法在那里储备充足燃油，供每架飞机补充，然后加过油的飞机再飞往国民政府战时首都——重庆。 1942年3月31日，16架米切尔从萨克拉门托起飞，直飞加州的阿拉米达航空站。 一天后，沿着美国西海岸一路而来的大黄蜂号航母停靠阿拉米达海军基地。 1942年4月1日，全部的16架米切尔全部登上大黄蜂号航母。这天下午，几辆军用巴士载着千挑万选的130名跳蚤行动的作战人员和71名文职人员来到港口，全体人员开始登舰。 是夜，雾气缭绕，夜色沉沉，在一声悠长而深沉的汽笛声中，大黄蜂航母拔锚起航，乘着稀疏的星光，开始了劈浪之旅。 接下来，它的第一个目标，是与也在星夜疾驰赶往瓦胡岛的企业号航母进行会师。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旅程。 大黄蜂航母上。 这艘大黄蜂明显比企业号更大，这一点，从舰上的酒吧就可以看出。 杜克记得，企业号上的酒吧，逼仄局促，最多只能同时容纳八九十人，而这艘航母上的酒吧，不但设施新，也更宽敞，一眼望去酒吧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粗看不下一百多位。 人生需要及时行乐，这是海城俱乐部驻唱歌手梅兰妮常挂在嘴边的话，不得不说很有道理，至少此刻将要执行空袭东京行动的全体队员是这样想的。 这间航母上唯一的酒吧，今晚已全被人包了，他们清一色都是米切尔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因为知道了任务内容，也知道了任务不可低估的风险，这样的行乐愈加显得弥足珍贵，说不定，这里就是他们人生最后的极乐世界，没人是上帝，谁又能知道准确答案呢？ 把中型轰炸机搬上航母，大黄蜂航母上的舰员又不是傻瓜，谁都明白这里的深意，想瞒根本行不通，何况对于一艘孤悬海上的舰船来说，隐瞒已经没有必要，因而，这艘巨舰上的所有长官心态坦然，每个舰员已被告知，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不速之客正是去执行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样的消息着实让航母上的舰员兴奋了很长时间，在前阶段的对日作战中，坏消息如同蓝天上的乌云，时不时就飘来一朵，因此，这样的好消息犹如骤然刮来的暴风，把所有人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带着对跳蚤行动全体队员的敬意，航母上的舰员自觉地退避三舍，把舰上最大最好的娱乐设施留给了一帮忘乎所以的年轻小伙，毕竟，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撑起国家的未来。 第200章 激情演讲 罗尔吃完晚饭后，在甲板上转了一会儿，想起有必要做一件事，于是叫上杜立特也来到酒吧。 一进酒吧，嘈杂声如浪涌而来，里面全是人，几乎都是扎着堆，其中正中央的一堆最为壮观，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居中有个人摇着头晃着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手枪，一边在夸夸其谈，口齿不是很利索，显然已带有一丝醉意。 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听他演讲，目光中注满了热切。 杜立特来了兴趣，刚要走过去，罗尔拉住他，“那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这把年纪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杜立特笑着点头，两人悄悄在人群后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罗尔抬手想叫服务员，却发现几名服务员也凑在那里，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罗尔也不着急，悠然地掏出香烟，散了一支给杜立特，然后抽出一支咬在嘴上，这时杜立特送来一团火，罗尔递过脑袋，巴滋巴滋吸了几口。 随着腾起的烟雾，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很多，紧接着演讲者的声音传进耳朵。 才听了几句，罗尔心口一疼。 “……这把格鲁P08手枪可是金恩将军好不容易从外国友人那里淘来的，我知道他舍不得，可我岂能让他反悔，当即将他一军，我就问他，是不是我胜了罗尔上校就能送给我？金恩将军突然就笑了，把我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罗尔上校也笑了，不过，他的笑是嘲笑…… 你们或许不了解罗尔这个人，他年轻的时候，曾拿过三届军校的射击冠军，他当然有资格认为我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他错了，我杜克是认真的！ ……10个啤酒瓶整齐地挂在松树枝上，我只是瞟了一眼，就知道距离不下30米，当时心里还是非常紧张，毕竟，我很长时间没打枪了……我稳了稳心情，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几乎不带瞄准，biu、biu，biu、biu……一口气开了七枪，接着换了弹匣，又开了三枪，你们猜怎么着，10个啤酒瓶全打中了，而且全部打中了瓶颈……我当时偷看了一眼我们的罗尔上校，他的一张脸比猪肺还难看！”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 杜立特不怀好意地推了推罗尔，笑吟吟道：“杜克上尉在说你呢。” 罗尔的心开始绞痛，勉强堆起笑容：“这小子，也就这么点出息，成不了大器。” 说完，罗尔不再理杜立特，一个劲猛吸香烟。 旋即有人问道：“上尉，听说你并没有上过军校，我很好奇你这么牛逼的枪法在哪儿学的？” 这个问题一直是罗尔关心的，只是没有机会问，连忙侧耳谛听。 “咦，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天赋你们知道吗？这种东西就算你后天再努力，也培养不出来，我就是一个富有天赋的人！我们檀香山靠近海边的山上，火鸡很多，记得我小时候……嗯，大约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我的叔叔带我上山打火鸡，我嚷着让他给我开一枪，他死活不肯，也难怪，那时我们家条件不好，一颗子弹很有可能相当于全家人的一顿大餐……可是我好奇啊，于是有一天我偷偷地带着我叔叔的猎枪和三颗子弹上山了……回去的时候，我两只手各拎着一只火鸡……本来应该有三只的，可我个儿小，怕打出第三颗子弹拎不动，直到现在我依旧清楚记得，当我打第一枪、看到那只火鸡扑腾几下就不动时，心里的那份激动，自那以后我只要一逢上周末，最大的兴趣就是打猎……” 话一说完，周围一阵唏嘘，啧啧声不绝于耳。 杜立特和罗尔对视一眼，眼里皆充满了不可置信。 又有人开口问道：“上尉，你刚才说，我们和日本人这一仗不好打，为什么呀？” 杜克朗笑几声，眉飞色舞说道：“我们应该感谢上帝我们的武器是战机，而不是步枪，否则那将是一场噩梦，小鬼子这个民族信奉武士道，面对面打起仗来凶悍无比，他们很少有人怕死，不要命地猛冲猛打，据我所知，小鬼子的指挥官只要战败，都有剖*腹*自*尽的习惯，你们想想，如果你是陆军，遇到这样的对手有多可怕？” “我的上帝，自杀？为什么要自杀？活着不美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民族？” 杜克突然就想起祖国1950年代发生在朝鲜的那场战争，鄙夷地扫了插话者一眼：“如果说，有一场战争，天气极寒，起码零下三十多度，有一支部队奉命埋伏，一夜下来，这些士兵全被冻死，但每个人的姿态全是伏击状，就连枪管都是一致对外，你信吗？” “绝无可能，他们又不是死人，难道不会活动活动身体啊？” “可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隐蔽伏击。” “那也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部队！” 杜克轻蔑道：“再比如，还是这支部队，同样奉命埋伏，可敌人投下了燃烧弹，引燃了一位士兵的衣服，为了不暴露部队的企图，这位士兵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最终活活被烧死，你信吗？” 罗尔听到这儿，再也按耐不住，腾身而起，大步来到人群前，冷哼道：“杜克上尉，又在吹牛皮了，你说的这支部队在哪儿呢？” 杜克顿如霜打的茄子，嗫嚅一声：“长官，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上尉，你的演讲很精彩，还biubiu、biubiu……如果biubiu几下就管用的话，我们也不用派轰炸机编队奔袭东京了，直接派你杜克上，对着日本本土biubiu几下，问题全解决了！” “长官，我错了。”杜克脸一红，低着头像是犯了错小孩。 恰在这时，服务员终于发现眼前这位是新来的客人，忙迎上来，高声问道：“长官，喝点什么？” 罗尔扫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杜克，想起自己前来的意图，微微一笑：“杜克上尉，听说你是个富豪，能不能请问和杜上校喝一杯呀？” 第201章 航母会师 杜克一扫颓靡，马上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对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小姐，给我们两位长官介绍一下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越贵越好，钱不是问题。” 杜立特踱步上前，对服务员说道：“太好的酒没必要，就给我和罗尔上校各上一杯你们这儿卖得最好的威士忌。” 罗尔抢着道：“别介呀，上校，你知道杜克上尉有多有钱吗？说出来吓你一跳，人家前不久刚卖了一幅画，70万啊，给你两辈子都赚不到吧？” 人群一阵惊嘘。 杜立特露出严重的不相信：“什么画值70万？” “大英帝国现任首相丘吉尔人的画，你说值不值这个价？这次杜克上尉去了一趟英国，收获满满，最让人瞠目的莫不过丘吉尔送他一幅自己画的油画，人家转手把它卖给了环球石油公司，轻轻松松将70万装进口袋，不仅如此，人家还收养了一个英国小姑娘，洛克希德为此又赞助了一栋华盛顿地段最好的房子，你说——大家说，你们是不是想死的心都有？” 这些，也是罗伊第一次听说，忙向杜克递去求证的的眼神。 杜立特也看向杜克。 杜克砸了砸嘴巴：“所以嘛，我才请两位长官喝最好的酒。” 罗尔眉毛一扬：“别尽拍长官的马屁，我帮你做主了，今晚所有光临酒吧的客人，你都请大家喝一杯，大家说好不好？” “好！”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杜克心疼不已，无数头草泥马从心头碾过，犹犹豫豫道：“没问题是没问题，可我怕身边的钱不够……”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凭你杜克上尉的信用，只要利息恰当，谁不争着借钱给你？再说了，你的工资我也可以提前预付啊，上尉，今儿个你敞开了请客吧” 杜克钢牙一咬：“既然长官发话了，大家还等什么，嗨起来啊！” 罗尔的心情一下子快乐起来，亲切地招呼大家随意。 几名服务员穿梭在人群中，送来一杯又一杯威士忌。 罗尔笑眯眯望着杜克，徐徐开了口：“上尉，心里如果有快乐，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再辅以你馈赠的酒，大家会念你一辈子的好。” “谢谢长官，长官想得真周到！” 罗尔见杜克萎靡不振的样子，愈加神清气爽，提高声音对大家说道：“孩子们，既然杜克上尉请大家喝酒，你们不应该回敬他一杯聊表心意吗？” 长官发话，所有人一拥而上，纷纷扬起手中的酒杯，抢着敬酒。 罗尔脸一板：“我听说中国人有个很好的传统，只有单独敬酒，才能显示对主人的敬意，是吗上尉？” 有这回事。“”杜克极力装作很快乐的样子，起身举杯与来者一一碰杯。 转眼十几杯下肚，杜克已酒意上头，酒喝到这个份上，心里的那点事就微不足道了，杜克已然彻底放开，开始主动要酒喝。 杜立特看杜克连走路都是一步三晃，不无忧虑提醒罗尔：“老弟，再这样喝下去，上尉会醉的。” 罗尔不屑地挥了挥手：“上校，离大战还早，他们醉得起，我们也醉得起，就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让我们彻底放纵一回吧！” 说着，罗尔提起杯来到杜克面前。 “上尉，我其实挺佩服你的无耻的，如果让我再年轻十岁，说不定你会成为我的学习榜样，可惜如今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废话不多说，来上尉，我敬你！” 杜克眯着眼睛：“谁说不是呢，长官，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小心眼的，就算我再老十岁，如果有个人老是不拿正眼看我，我发誓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一个小时后，杜克和罗尔已步伐不稳相互搀扶，其中，杜克把一只胳膊搭在罗尔的肩上。 他拖着大舌头含混不清说道：“罗尔老哥……只要这次任务我能活着回来……我请你到我家好好喝一顿……” 罗尔同样拖着大舌头：“杜克老弟……咱兄弟俩俩谁跟谁呀……别看你牛哄哄的样子……喝酒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 1942年4月7日，傍晚，夏威夷群岛瓦胡岛东北80海里处。 海面苍茫，浪涛汹涌，大黄蜂号正在无声地全速前行。 突然，薄薄的雾霭中，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划过天际。 此刻，大黄蜂号的甲板上站满了人，正是这颗耀眼的信号弹，使得甲板上的所有人欢呼起来。 很快，一艘庞然巨舰从雾气中走来，吃水线以上的舰身涂装着深蓝色的油漆，尤其是它舰岛上独特的三角桅杆，成了这艘巨舰特有的标志，这让杜克倍感亲切。 双方距离不到五百米，依稀可以看到，对方的甲板上也黑压压的全是人，正在挥手狂舞。 两声短促的汽笛声，大黄蜂发出了东船右舷会船的要求，对方立即用汽笛回应表示同意，不久后，两艘航母最近的时候也就相隔两百多米远，接着开始相向而行。 杜克与所有的跳蚤行动作战人员齐聚在甲板舰艏，也在拼命挥手。 在那一艘舰上，有和他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只是杜克并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到来。 本想看个仔细，无奈雾气缭绕，根本看不真切。 短暂的会师仪式后，企业号开始主动脱离，且加快了速度，带着它的舰队一路劈浪，将大黄蜂号甩在了身后数海里，开始肩负起护航大黄蜂的重任。 暮色袭来，以两艘航母为主的巨型舰队，呈着战斗队形一路朝着北太平洋的方向疾驶，没多久，便消失在莽莽的夜色中。 杜克并没有马上回舱室，而是和罗伊等一帮人在甲板上继续吹着海风侃大山，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参与跳蚤行动的通信兵跑步而来，让杜克马上跟他走。 在大黄蜂号航母的侧面外飘结构处，已释放出一艘交通艇，数名军官齐聚于此。 怀特一见杜克，忙迎了上来，笑吟吟道：“上尉，马上你就能见到你的老岳父了，就问你高不高兴？” 罗尔自那天在舰上的酒吧和杜克敞开喝了一回酒，对杜克已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当即捶了杜克一拳：“上尉，本来这艘艇上没有你的位置，无奈人家哈尔西司令官指名要见你，你说，我该不该让你上？” 第202章 出现分歧 “如果你不怕我的老岳父给你小鞋穿的话，罗尔上校，你随意最好！” 那天请客喝酒，杜克一下子花掉二百多美金，相当于一名舰载机飞行员一个多月的工资，这让杜克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一切正是拜眼前的罗尔所赐，故而，虽然罗尔主动自降身份和他称兄道弟，但杜克总提不起心中的热情劲。 “哈哈，小气样，还在心疼钱呢！看你难受的样子我就开心！” 打趣一句，罗尔又捣了杜克一拳，扭头看到杜立特正在走来，于是第一个爬上了通往交通艇的攀网。 包括大黄蜂号的舰长和副舰长，外加跳蚤行动团队的罗尔、杜立特、怀特、特拉维斯等十余名军官跳上了快艇，立即向前方的企业号追去。 本次空袭东京行动的护航舰队，哈尔西依旧被任命为总指挥官，全权指挥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两支舰队，这支合二为一的舰队，阵容相当强大，有航母2艘，重巡洋舰3艘，分别是盐湖城号、北安普顿号、文森斯号，以及1艘纳什维尔号轻巡洋舰，另有8艘驱逐舰和2艘燃油补给舰，共计16艘舰船，完全保证了相当程度的战斗力，它的预案制定的原则是足以抗击日军的一到两支舰队的遭遇战。 企业号航母上的一间小型军官餐厅，一行人一踏进来，第16特混舰队（这一时期，原第8特混舰队正式改名为第16特混舰队）的全体军官在总司令哈尔西的带领下，快速迎了上来。 “哪位是跳蚤行动团队的杜立特上校？” 哈尔西双手分开，做出拥抱状。 杜立特跨前一步，敬了一礼，“将军，我就是。” 哈尔西一把抱住他：“欢迎美利坚的钢铁勇士，快快请坐，为了尽地主之谊，我特地让企业号的莫里舰长拿出舰上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酒，举行一场简单的招待宴，聊表我对诸位的敬意！” 罗尔和哈尔西并不陌生，一边敬礼一边笑着道：“长官，真没想到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作为跳蚤行动的对外联络官，我代表本次行动全体队员对将军的亲临指挥表示感谢！正是因为您的威名，我们坚定认为成功唾手可得！” “是啊，我也是一个星期前，才接到海军部的命令，方才知道我们有这样一次行动，不瞒诸位，我比你们兴奋，是有必要惩罚一下小日本，打压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一边说着，哈尔西挥手示意大家入座，然后又对站在一旁的几名厨师招了招手，“去，把我们最好的食物拿上来。” 回过头后，哈尔西逐个打量来人一遍，在与杜克的目光相遇时，他特地停留了一会儿，不过很快掠过。 哈尔西面容一肃：“这个计划真的很大胆，但也不由让我替所有的队员捏一把汗，坦率说，出于对整个舰队安危的考量，我们不可能把你们送得太近，因为离日本本土的海岸越近，万一被咬住，在没有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情况下，一支孤军深入的舰队毫无疑问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诸位，我不想欺骗你们，我不可能拿一场为了解恨而意气用事、然而并不能对敌军有生力量产生根本性打击的军事行动，来赌上我们全舰队官兵的性命，这也意味着参与行动的所有士兵风险会增高，这一点，是跳蚤行动最大的瑕疵！” 杜立特足足盯看了哈尔西十几秒，鼓足勇气道：“将军，我以跳蚤行动一线指挥官的名义，恳请长官念及这些年轻飞行员的安全，承担并冒一些必要的风险，否则，我对他们无法交代，我杜立特可以有去无回，但我曾在心底暗暗发过誓，我要尽一己之力，尽可能多地带回一些活蹦乱跳的生命！” 哈尔西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上校，我讨厌你这副嘴脸，别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作为一线指挥官，最大的困惑不是你的指挥有多英明，而是你必须时刻做出决策，如何做才会让你的伤亡更小！尽管，有些决策极其艰难！” 杜立特脖子一梗：“将军，空袭东京行动是陆海军司令部联合制定，得到总统的最大授权，我恳请你多考虑它的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 哈尔西一拍桌子：“休要拿总统压我，我哈尔西不吃这一套！还有，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怎么做！” 眼看一场期待很久的会面就要不欢而散，罗尔忙不迭站起来：“哈尔西将军，息怒，这次会面本来就是要统一共识，尽量完美地完成行动任务！” 莫里舰长也偷偷拽了拽哈尔西。 哈尔西怒气渐平，突然就把目光落在杜克身上。 “杜克……上尉！” “到！” 杜克被对方威严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连忙挺身站起。 心里禁不住直打鼓：‘关我什么事？’ 哈尔西手指杜克，凛凛的目光直射杜立特：“上校，你知道杜克上尉是谁吗？” 杜立特茫然摇头。 哈尔西冷笑一声：“我有个小女，名萨拉，从小我宠溺得不得了，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她还有两个哥哥，我们家三个男人视她如公主，就是这位小子，夺走了我女儿的全部，包括她全部的爱，这让我有一段时间日夜抓狂！可如今我不这样想了，我自以为我很懂我的女儿，她可以没有父亲，但不能没有没有他，这个混蛋已把我女儿的心全部占据，不带一丝剩的，我无法想象假如这次行动他没了，我的女儿有多痛苦，作为一名父亲，你们以为我不愿多帮你们一些？老实说我打心底不情愿杜克上尉参加这次行动，我承担不了因此造成的后果，就算这样，我依然保持我的原则，就让狗日的上帝去决策吧！” 在场所有人都不作声，空气变得凝固起来。 杜克赶紧堆起笑容，用讨好的语气对大家说道：“各位长官，其实真没那么严重，不就是在小日本头上扔几颗炸弹吗，死不了，谁都死不了！”边说边抓起桌上的一瓶红酒，主动给大家斟酒。 罗尔也适时站起，抓起了另一瓶酒。 酒入心田，气氛终于好转，大家开始有说有笑，接着在罗尔的主持下，很多行动的细节被反复研讨，宴会结束后，大家总算形成了大体一致的共识。 第103章 翁婿一别 企业号的甲板上。 北太平洋的海风明显要刚烈得多，带着湿湿的水汽，吹在脸上又凉又疼。 哈尔西与杜克并肩而立，面朝大海。 舰岛上只亮着几盏灯，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连一丝星光都看不到，这艘急速行驶的航母仿佛是穿行在一个混沌的时空里。 “长官……” “喊我父亲！” 哈尔西的眼眸里透出一股慈祥，声音异常轻柔。 这样的神情在杜克以往的记忆中，破天荒的第一次，杜克有些忐忑，偷眼看他，只见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一句“父亲”刚要喊出，鬼使神差，这个词汇的后边，仿佛是被拖拽了一根绳子，硬生生把它拽了回去。 杜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艰涩开了口：“将军，你我心知肚明，这次任务的难度非同一般，不仅可能会遭到敌军岸防火力的封锁，单单是安全返航这一项，就充满了变数，中国的浙江，目前还是敌占区，尽管我的长官告诉我，在衢州有一座机场将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可是，在没有塔台和无线电的指引下，安全降落完全是一种奢望，这还没有把敌军会发现我们的因素考虑在内。 将军，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将军，我是一个华裔美国人，根子里还是华人的思维，在我们看来，一声‘父亲’虽然轻松，但意味着我与萨拉之间，从此后有了真正意义的夫妻名分。 我爱萨拉，我愿意为她做一切，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我的生命还有何意义，我也相信她对我的爱一点不比我的少，可这不是理由，如果我不在了，总不能让她背负一辈子的枷锁，这对一个年轻的女孩不公平。” 哈尔西的语气更柔了：“我尊重你们华人的传统，就算你不喊我父亲，在我的眼里，我也把你视为己出，孩子，你很优秀，我为你骄傲，你的这次英国之行，我零零星星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消息，每一次听说，无不让我激动，只要我身边有人，我总会说上一句：‘嗨伙计，那个华人小子是我的孩子！’” 杜克心中感动，对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亲近感更强烈了，忙道： “将军，跳蚤行动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当着萨拉的面亲口叫你一声‘父亲’，如果回不来……将军，请帮我捎一句话给萨拉，就说……人生漫漫，未来有更美的风景等着她，就让过去的永远成为过去！” 哈尔西骤然提高声音：“休想！那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有什么话你当面跟她说，我不会成为你们间的传话筒！” 杜克听闻过哈尔西的固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下去，话题骤转：“将军，萨拉去澳洲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哈尔西叹了口气，一声苦笑：“萨拉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是她决定下的事，我这位当父亲的什么时候能够改变过？” 杜克不禁有些沮丧：“西南太平洋将会是美日双方很长一段时间的主战场，双方必定都会集优势兵力抢占战略支撑点，我能想见不久后那里战斗的残酷性，将军，你不该让萨拉那么任性的！” 哈尔西眼睛翻了翻：“看来，改造她的重任将会落在你的头上！” 顿了顿，哈尔西感叹道：“孩子，在萨拉的问题上，我俩只是扮演不同的角色，我和你一样挂念着萨拉的安危，但作为一名军人，我希望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民，在战火烧到家门口的时候，都必须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萨拉作为媒体记者，她有她的使命，那就是用她的相机和笔，揭开战争的本质，叫醒沉睡的人民，还他们一个真相！” 杜克沉默了。 哈尔下突然笑道：“孩子，还是说点愉快的吧，听说你已在华盛顿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是萨拉告诉你的？” “除了你的萨拉，我还有很多消息渠道！”哈尔西面露得意，“别看我们的四周全是大海，可我们不是信息的孤岛，这个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哪里都有乐于打听家长里短的好事之人，此刻，就在我们周围的空气中，说不定就有一串电码，说的是某一个留守的女人和邻家的男人的那点风流韵事。” “是的将军，上下两层，400多平米，自带地下室，在纽约大道附近，出任务之前，我和萨拉在我们的新房子里共呆了一个晚上，她很满意，还有，既然将军知道了房子的事，一定也知道我收养了一个英国的小姑娘，她叫安琪拉，萨拉说了，她准备让她的母亲前往华盛顿住一段时间，帮忙照顾安琪拉；另有一件事我也必须向将军汇报，我把英国之行丘吉尔首相赠予我的一幅画卖了，获资70万，我在富国银行开了账户，全部存了进去，如果将军将来有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哈尔西的一张老脸顿时绽放成一朵寒霜中晚菊花：“英国小姑娘的事我也是略知一二，不过，你卖画的事情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呵呵，就凭你如今拥有的财富，萨拉跟着你我是彻底放心了，孩子，真看不出你不仅军事素养突出，还有常人不具备的商业头脑！” 得到对方的夸奖，杜克飘然若仙，傲然道：“等这场战争结束，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我儿有志向！” 大赞一句，哈尔西眯着眼睛，对这位准女婿越看越欢喜。 两人又唠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哈尔西亲自把杜克送到登艇处。 “孩子，加油，你一定能闯过这一关！” 杜克风轻云淡一笑：“将军请放心，有人把我的成功归结为运气好，没错，我就是运气好，我的灵魂一定被幸运之神吻过，我的运气就像源源不断渗出的井水，永不枯竭！” 一行人下到艇上，快艇驶出很远，杜克依旧能清晰看到灯影中的老人，就那么一直站着，一直站着，直到那艘巨舰慢慢地隐没在缥缈的雾气中。 第104章 作战日 4月18日。 天还没亮，杜克被一个无厘头的噩梦惊醒。 在这个可怕的梦中，他梦见萨拉和很多美国大兵正在一处丛林的山坡上休息，突然，一发炮弹呼啸而至，就在萨拉的身旁炸响，巨大的烟尘中，萨拉一身是血，双手伸向空中在拼命地呼喊他的名字，梦中的杜克心如刀绞，吼叫一声：我来救你！ 梦中的他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奔跑，穿过丛林，穿过大山、穿过田野、穿过沼泽，可明明萨拉就在眼前，但怎么也够不着她，直到跑得精疲力竭，他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一跃，才把那只手攥住，然而这时候他发现，那具身体已经冰冷，痛苦欲绝的杜克仰天嚎叫…… 于是，他醒了。 醒来后的杜克大汗淋淋，他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四十分。 杜克干脆爬起坐在床头，天马行空地想着心思。 猛然间想起今天正是历史上空袭东京的日子，杜克一个激灵，忙跳下床。 可时间太早，杜克实在无处可去，便顺手披上一件衣服，坐在床头继续发呆。 记忆中，1942年4月18日的早晨，大黄蜂号在行至距离日本本土1200公里的海域，突然在海面上发现一艘游弋的日军巡逻船，后来的历史披露这艘巡逻艇是日东丸23号，因情况紧急，哈尔西立即下令将其击沉。 纳什维尔号轻巡洋舰接到命令，飞速逼近上去，用密集的舰炮火力将它葬身海底。舰上11名船员，除船长自杀外，只有5人生还，均被救上了纳什维尔号。 不过，一切已晚，在最后关头，日东丸号还是将发现敌情的警报通过无线电发送了出去。 变故太突然，杜立特当即下令所有的16架米切尔马上起飞，执行轰炸东京行动——这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10小时，也意味着所有的轰炸机将多飞310公里…… 历史的一幕会重新上演吗？ 杜克了无睡意，不想再呆在舱内，开始蹑手蹑脚穿衣起床。 声音还是惊动了同寝舱的罗伊。 “兄弟，这么早就起床了？”罗伊透过圆形的舱窗玻璃，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咕哝一句。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睡不着，出去转转。” 罗伊轻叹道：“这些天我也尽做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漂在海上，一会儿梦见自己被日本人俘虏了，可恨的是捉住我的竟然是两名日本小孩，特么的，其中一个小孩还拿脚踢我……唉，这种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我都快被逼疯了！” “应该快了，耐心等等，说不定今天就有行动？” “真的？”罗伊一跃而起，“这些日子我受够了，就算明知现在去死，也比困在一个铁疙瘩里不死不活强！” 杜克这才想起罗伊是陆军出出身，笑道：“相比你们陆军，我们海军就是笼中雀，不过，当你真正开始行动后，你会怀念呆在舰上的日子，起码，你还活着，还有一张温暖的床。” 说话间，杜克已套上飞行夹克，拉好拉链，并顺手把佩枪的枪套扶正，用夹克盖住。 “罗伊兄弟，我去甲板上抽根烟，想我的话去那里找我。” 一路和岗位上的执勤士兵打了招呼，来到舰艏甲板，杜克迎风矗立，放眼望去，漆黑的海面上散布着稀稀疏疏的光点，彼此距离都很远，杜克知道这些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艘舰船，它们都是同属这两支航母战斗群，因为担心被敌方的侦察机发现，舰队指挥部已要求所有的舰船在夜间行驶时，最大限度减少灯光的使用。 不仅如此，自两支航母战斗群汇合后的第四天，当这支舰队驶入西太平洋海域后，所有的舰船全程无线电静默。 杜克掏出香烟，风很大，他不得不弯下腰用身体挡住风，拢起手掌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避风港”，才把香烟点燃。 就在起身的那一刻，他意外发现舰尾右前方黑沉沉的天空中，已出现一丝微弱的亮色。 天就要亮了！ 深深吸了一口烟，杜克继续矗立，开始把目光掠向西南方。 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杜克深知，就在那个方向，有一大片广袤无垠的热土，一次又一次的闯入他的梦境。 只是，如今的那片土地，正在饱受外夷铁蹄的肆意践踏，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有多少人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血在血管里慢慢升温，片刻后，杜克已热血贲张，重生至今，他从未感到离那个国家如此近过，他仿佛能感知到它的脉搏，它的心跳，它的呼吸，以及它正在承受的苦痛，这种感觉非常真切，就像是梦中萨拉对他发出的呼救，一刻也耽搁不得。 杜克恨不得想大声吼叫。 转头间，一大团鲜红的光晕抹红了身后的天空，虽然很淡，但已经依稀勾勒出朝日的轮廓。 ‘我苦难的国，我来了，如果这次空袭东京能够对你有所慰藉的话，我希望是一剂良药，可以缓解附着在你身上的噬骨之痛！’ 离开甲板，杜克沿着舷梯爬上舰岛。 值班卫兵伸手拦住了杜克：“长官，指挥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入内！” 杜克提高声音：“士兵，麻烦通知你们的舰长马克·米切尔上校，就说我是杜克。” 话音刚落，舱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士兵，放他进来！” 舱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杜立特笑容可掬站在门口：“上尉，起得够早的！” 杜克微感诧异：“长官，你也在？” “来了一个多小时了。” 一进舱内，炫目的灯光扑面而来，除了留有少量的舷窗其余的全被蒙上了黑布，指挥舱内人很多，有人在监听无线电，有人在用圆规标尺丈量地图，一副忙碌的景象。 马克上校从人群中走过来，亲切地和杜克打招呼： “上尉，睡不着？” “战前焦虑症！”杜克点点头，“马克上校，我们到哪儿了？” “离日本本土不到1300公里。” “今天是不是该行动了？” 杜立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主动答道：“现在是早晨五点十分，照现在的航速，再有十二个小时我们将抵达起飞地点，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在晚间六点准时实施行动！” 杜克面露喜色：“这么说来，今天就是作战日？” 杜立特神色一肃：“是的，1942年4月18日，正是我们空袭东京的作战日！” 第105章 历史的轨迹会重演吗 “刚才我在甲板上转了转，发现今天天气不错，应该是个晴天，风也不大，是个给小日本送礼的好日子！” 杜立特笑眯眯道：“这份大礼漂洋万里，诚意满满，充分体现了我们美利坚人民的深情厚意，也不知道小日本收下后后面会怎么答谢我们？” 马克上校由衷笑了起来：“哈哈，答谢必须的，只是恐怕他们再也拿不出像我们如此珍贵的礼物了！” 杜克果断插话：“两位长官是不是忘了，小日本送给我们的珍珠港大礼还轻吗？依我看呀，只有夷平东京，才算扯平！” 马克一拍桌子：“好，还是年轻人抱负远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让我的那位老娘们扶我起来，给她再来一发！” 杜克翻了翻眼睛，内心对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敬佩不已，旋即说道：“长官这把老骨头尚且有如此雄心壮志，我岂能甘居人后，我来两发！” 一房间的人顿时哄然大笑。 就连几名女兵也笑得娇躯乱颤，显然，所有人的耳朵都是竖着的。 这番话下来，每个人都在脑补一些奇异的画面，笑声中，杜立特出声道：“上尉，听说你的那位女友很野蛮？” 笑声戛然而止，可以断定，满房间的人很在乎杜克的回答。 杜克很喜欢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稍稍提高声音：“长官，你是指哪方面呢？” 话一出口，杜克分明感受到女兵们火辣辣的目光。 杜立特一乐：“你希望我问的是哪方面？” “野蛮不野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的每一个新的一天，都是从扶墙开始！”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仰天大笑。 马克跨前一步，怜悯地摸了摸杜克的头：“我可怜的孩子……” 气氛空前热烈，一名漂亮的女兵大胆插话：“杜克上尉，你难道不想改变点什么，比如，我就是你不错的选择，我不会让你动一下下，哪怕是一根手指头！” 杜克白了她一眼：“小姐，达尔文的进化论没学过？没听说过用进废退吗？” 女兵吐了吐舌头，朝杜克做了个鬼脸：“空洞而缺乏实践的课本知识，总是让人容易遗忘，上尉，我真该向你好好学习！” “人生苦短，我劝你只争朝夕！” 杜立特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抓紧工作，再回头看杜克的时候，已是一副严肃的面孔：“杜克上尉，说说困难吧。” 杜克沉思俄顷，徐徐说道：“当初，我们完全不认为日本人会偷袭我们的珍珠港，真如今天的日本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以牙还牙空袭他们的东京。目前日本的战机绝大多数要不部署在中国境内，要不集结在第二第三岛链，第一岛链的防空力量相对薄弱，我不担心这次行动会遭到大规模的战机的拦截，空袭东京的战略目标可以实现，我最担心的是能不能在中国境内顺利迫降。中国的浙江海岸线很长，境内遍布大大小小的山丘，最关键的是浙江自37年第二次淞沪会战后就已沦陷，日本人在那里已经营了四年多，尽管重庆政府答应协助我们在衢州中继，但这样的承诺多多少少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万一我们不能顺利找到机场，只能强行迫降在田野上，毫无疑问，这会增加我们无谓的伤亡。还有，就算我们幸运落地，继飞重庆也有不小的难度。” 杜立特频频点头，毫无迟滞说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空袭东京行动太过机密，和陆军部接洽的是重庆政府最高层，既然对方答应协助，一定会全力以赴，也有能力全力以赴！” “但愿吧！” 杜立特的神色弛下来，亲切道：“上尉，今天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舰岛待着，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我也有个商量的人，待会儿我让人把早餐直接送上来！” “是。” 七点刚过，一轮朝阳喷薄而出，四月的西太平洋上，阳光已明丽无比，很快从后方的天空中高悬而起，在军舰前行的海面上，留下了一大块阴影。 那名插话的女兵给杜克带来了早餐，是一份三明治加牛奶套餐，杜克道了一声谢，女兵妩媚一笑。 杜克啃着三明治，忍不住开启了撩妹模式：“小姐，你好看的笑容将会撑起我的一天！” 女兵笑得更欢了，扭着身姿转身离去，中途还不忘朝杜克眨了眨眼睛。 杜克心中一阵感叹：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好撩吗？ 吃完早餐，杜克收敛住住心神，拿起一架望远镜走出舱外，他爬到舰岛上的一处瞭望位，开始一门心思关注海上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此刻，最让他忐忑的，便是会不会在这片海上遇到日军的巡逻船。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太确定历史有没有因为他的穿越偏离原来的轨迹，但有迹象表明，似乎已发生轻微的偏颇，记忆中，历史上披露的德国U艇对美国东海岸的袭击发生在2月5日这一天，但现实中推迟到2月7日，当然，杜克也不敢肯定，毕竟他的前世不是研究历史的，对那段历史的了解仅仅是作为一名军人的兴趣使然，谁能保证不记错呢？ 不过，杜克确信，历史上空袭东京的舰队在海上的确遭遇到日军的巡逻船日东丸号，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在他那一世，空袭东京事件被不少的电影公司改编成很多不同版本的电影，几乎每一部都很卖座，他也看过其中几部，故而记忆尤其深刻。 甚至有一个细节他还特别难忘，其中有一部电影准确说出了遭遇的时间，是在这一天的清晨7点38分，为了了却心中的疑问，他特地上网查了查，结果，网上的资料完全一致。 杜克抬腕看表，7:26，距离舰队发现敌情还差12分。 日东丸号会来吗？ 现在，只要日东丸号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就说明了历史还是那个历史，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什么。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穿越，把那段历史变得一团糟。 起码，在那段历史中，小日本最终在投降书上签了字画了押！ 起码，他的那一世，伟大的华夏已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 一切的一切，只是缘于历史是在按一个正确的轨迹前进！ 历史的轨迹会重演吗？ 第106章 行踪暴露 杜克内心焦虑，几乎每过一会儿就看一眼手表。 如果历史还是那个历史，战斗警报会在7:38拉响。 虽然手里煞有介事拿着一架望远镜，但杜克懒得举它，他明白自己只是做做样子，不可能从望远镜里发现什么。 在这支由十六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中，企业号率领的航母战斗群担任的是前哨和警戒，一旦出现敌情，必定是企业号航母舰队首先接敌，根本没大黄蜂号舰队什么事，此时的企业号突在前方数海里，要有什么异常，也是企业号舰队的舰船最先发现。 除非敌舰是从两边的侧翼上来，但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舰一定埋伏在某处，且不会开通无线电，否则逃不过舰队强大的水面搜索雷达和无线电测向系统。 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杜克上尉，原来你躲在这里呀，我说在餐厅怎么没看到你呢！” 罗尔大步走来，手里也拿着一架望远镜，他的军服上衣纽扣全解，腆着一个大肚子。 他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神色相当满足：“还是作战日的伙食好，我一下子吃了两只鸡腿和一个汉堡，单牛奶就喝了两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上来散个步，助助消化……呵呵，从这里看大海好漂亮啊！” 杜克懒得给他敬礼，淡淡道：“无限风光在险峰！”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罗尔这才开始拿正眼打量杜克，突然咦道：“刚才你一直盯着表看，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你心里是不是有事？” “有屁事！”杜克随口应了一句，阴阳怪气道，“长官，你在偷窥我？” “偷窥？哈哈，杜克上尉，你身上的奇迹够多的，偷窥你难道一个正常人的表现吗？” 杜克马上换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罗尔一把搂住杜克的肩膀：“兄弟，别疑神疑鬼，不会有事的，只要坚持到下午六点，我们就会赶到计划的起飞点，到时把你们放飞，我们返航，接下来就全看你们的了！” 杜克神情庄重起来：“长官，关于下午六点行动的事，通知兄弟们了吗？” 罗尔大手一挥：“不用提前这么早，那样做只会营造不必要紧张的气氛，让兄弟们该吃吃该睡睡，然后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战斗！” ‘恐怕你很快就不会这样想了！’心说了一句，杜克扭头瞭望大海。 罗尔也装模作样举起了望远镜。 借此机会，杜克偷偷看了一下手表。 短短的一席话，时间已经来到7:38，本该有的警报还没来到。 杜克心中顿时疑窦重重。 ‘难道那一幕不会发生了？’ ‘会不会历史已因为我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又磨磨蹭蹭一会儿，再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偌大的舰上依然一潭死水。 杜克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失落。 他把忧虑的目光掠向甲板，初升的朝阳下，七八名水兵正在舰艏的空置区域打篮球，从每个人的身姿看，他们都显得小心翼翼，毕竟力道一大，要么球入大海，要么砸到不远处的战机。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排停放整齐的米切尔轰炸机，银色的机身在阳光下褶褶生辉，尤其是它的机徽图案，要不是仔细辨认，看上去和日本的膏药旗没什么两样。 这些已经反复保养过的战斗机如同一只只猎鹰静静地趴在那里，就等猎人出征的命令。 更远处的机库门口，有数名地勤人员进进出出，显然，他们还有工作没完成。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平静而普通的早晨。 杜克就这样漫无目的看着，脑子里混混沌沌，似乎什么也没想，又似乎什么都在想…… 直到——甲板上的水兵一把抱起篮球，撒腿就跑； 直到——机库旁的地勤人员明显怔了怔，飞快跑进机库； 直到——身旁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的杜克，脑中依旧空空洞洞，空气中尖锐的警报声竟然被他硬生生排斥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什么也听不到…… 看到杜克像中了魔一样，罗尔一拳砸在杜克的胸膛上，大喝一声：“上尉，犯什么傻呢！” 骤然间，杜克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紧接着，呼啸的警报声一股脑钻进他的耳朵。 “上尉，哪来的警报？”罗尔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此时此刻，他还沉浸在严重的怀疑中。 “不好，有敌情！” 话一出口，杜克拽起罗尔就向舰桥的指挥舱奔跑。 一进指挥舱，舱内已乱成一团，马克舰长在大声吼叫：“见鬼，这两艘敌舰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罗尔抢着问道：“舰长，什么情况？” “九点方向，发现敌舰两艘，距离12海里！” 杜克脑子“嗡”的一声，本能说道：“两艘？难道不是一艘吗？” 马克一愣，旋即扯起喉咙：“战情部，到底是一艘还是两艘？” “报告，雷达显示，敌舰两艘，一艘很小，排水量不会超过500吨，看上去更像是一艘渔船改装的警戒船，另一艘是个大家伙，排水量不会低于2000吨，很像是一艘日军阳炎级驱逐舰！” “准备战斗，全舰队一级战备！命令格温号、范宁号两艘驱逐舰九点方向迎敌！” 发布完命令，马克一拳重重击在桌子上，嘶吼道：“我就纳闷了，敌舰怎么会从我们的侧翼出现，难道最先发现敌舰的，不应该是企业号的轻巡洋舰纳维尔号吗？它突出整支舰队10海里，担任全舰队的侦察任务，难道他们的雷达部都是摆设？” “报告，舰队指挥官哈尔西将军发来急电！” “念！” “发现敌情，全舰队立即改变航向，按预设第二套方案进行！另敌舰离你部较近，由你部迅速派出舰船将敌舰击沉！” “回电，命令收悉，另，我请求与指挥官按约定频率进行通话！” 马克说完，凛凛的目光一扫副舰长：“立即传达指挥部命令！” “是！” 杜立特忙道：“马克舰长，全舰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贸然启动大功率的通话频率，会被敌人侦测到的，不妥吧？” 马克毫不客气打断道：“都火烧屁股了，静默个锤子！再说，我怀疑这两艘敌舰一直在跟踪我们，可以断定，敌舰早就把发现敌情的电报发回了联合舰队司令部，说不定山本那个混蛋此刻正在调集一切可用的力量，意欲对我舰队发起围猎！” “报告，舰队指挥部第二份急电！” “念！” “7:41，企业号在东京153度10分、北纬36度4分，截获敌舰明码电报一份，内容如下：GF各长官，犬吠灯塔以东650海里处，发现美军航母三艘。日东丸23号。”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马克眉头一凝：“明码电报？发现三艘航母？我们哪来的三艘航母？” 罗尔忍不住问道：“既然是敌舰，怎么会采用明码发报？” 马克冥思了片刻，一拍脑袋：“显而易见，这个署名为日东丸23号的舰船是一艘警戒船，就是那艘不超过500吨位的小型船舶，这份电报正是由该船发出，据我所掌握的情报，日本联合舰队为了防患于未然，在日本近海精心组织了一条舰艇警戒线，由170多艘舰船组成，隶属负责北方水域警戒的第五舰队指挥，司令官为细萱戊子郎海军中将，这些船绝大部分是征用的日本民间渔船，在50吨到250吨不等，也有特例，比如这艘日东丸23号。一般船长和通讯兵都是由日军的海军士兵担任，其他船员都是这些海军士兵的家属或征用的普通渔民，据说，细萱戊子郎的旗舰是一艘7889吨、名为赤城号的邮船改装，这些船全部被部署在距离日本海岸线130公里到1600公里的海域，南北延伸一千多公里，每艘船上都安装有无线电通讯设备，他们白天抛锚停靠，晚上游弋巡逻，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即上报！” 罗尔恍然道：“难怪他们采用明码通讯，日本军方的密码是不可能泄露给这些渔船的！” 杜立特犹犹豫豫问：“马克上校，我脱离部队很久，想问一下刚才电报中所提到的GF代表什么？” “小日本的联合舰队简称。” 杜立特脸色一变：“这么说来，我们的行踪已经被日本联合舰队掌握？如果小日本加强本土的空中防卫，我们所有的轰炸机根本靠近不了，跳蚤计划岂不夭折？” 第107章 战情如火 “那也未必！” 杜克跨前一步，斗胆进言。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杜克看。 杜立特眼里希望重燃，迅捷问道：“上尉，说说你的理由！”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明明只有大黄蜂号和企业号两艘航母，敌人的电报里为什么声称我们有三艘航母，大家想过原因吗？” 马克舰长不假思索道：“一定是日东丸号误判，或许，它把我们的某一艘重巡洋舰当成了航母，此次我们舰队的三艘重巡洋舰排水量都在万吨左右，尤其是文森斯号，更是一万三千多吨，远看上去不就是一艘航母嘛！” 杜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管是不是误判，起码日本联合舰队知道了我们有三艘航母组成的豪华舰队正在奔袭日本本土，这一时期，我们的海军一共才四艘航母，这个情报想必日本人一定掌握，我们举全海军四分之三的航母力量气势汹汹而来，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为了报珍珠港一箭之仇，而发动的大规模入侵，假如我们的跳蚤行动没有泄露，日本人根本想不到我们是以航母起飞轰炸机集群的方式展开报复，只要我们马上执行跳蚤行动，放飞我们的大鸟，然后所有的舰船掉头回航，日本人扑了空后就会以为我们怕了，从而解除警戒，因为，按现在这个距离，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舰载机！” 马克轻笑起来：“上尉分析得很有道理，这让我不由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前不久，我们海军的情报部刺探到一份情报，日本偷袭我们的珍珠港后，在他们的战果评估中，总以为击沉了我们的‘萨拉托加’号航母，如此一来，我们的航母硬是给小日本从纸上抹掉一艘，只剩下三艘，当这份电报出现在山本小儿的案头，他必然以为我们是倾巢出动，他哪里知道，我们不过小打小闹只想割他一块肉！”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剧烈的炮击声。 马克一把抓起桌上的望远镜，喊道：“格温号和范宁号和敌舰接火了，快随我出去看看！” 一众人立即跟着马克来到舰岛的最高层。 晴空万里，能见度极好，在舰队的正南方九点方向，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敌我双方激战正酣。 远方的天际，有十多架战斗机在云层间翻飞，毫无悬念，那是企业号派出的舰载机。 马克舰长大为欣慰，摩挲着下巴的胡须，稳稳说道：“哈尔西将军还是太多虑，只是解决两个小毛贼，那里用得上舰载机，只要我们的舰载大炮就足以吊打一切！” 杜立特面有忧色：“舰长，既然都接火了，是不是马上提前执行跳蚤行动？” 马克白了他一眼：“慌什么，一切以哈尔西将军的命令为准！” 话才说完，舰桥上有位军官大声喊道：“舰长，哈尔西将军最新命令！” “念！” “致马克及杜立特：敌舰已不足虑，立即回到既定航线，向预定的C015起飞点全速行进，20海里后，立即执行跳蚤计划！另，务必全歼敌舰，搜索幸存者，留作审讯之用！” 马克不再滞留，一边跑下舷梯一边高声说道：“传我命令，航速28节，航向C015，士兵，把我联系范宁舰，问问这帮狗崽子是不是在打瞌睡，如果他们不行，老子带人亲自上！” 说话间，一行人重回指挥舱，马克一站定，刚要转身对杜立特说点什么，一名士兵跑进房间：“报告，范宁号来电！” “念！” “击沉敌警戒船一艘，另一艘驱逐舰负伤逃跑，正在追击！” “好，回电——命令范宁号速战速决，20分钟内把那艘丑陋的战舰从这片海上给我抹掉！命令格温号把活着的小鬼子一个不落给我带回来！” 再次回头看向杜立特，马克不慌不忙道：“上校，你也听到了，你的跳蚤行动可以开始了！” 此刻的杜立特已是焦灼万分，忧心忡忡道：“舰长，行动没问题，就是我们的航母能不能再深*入一点，哪怕10海里也行，20海里也太少了，这意味着我们的轰炸机要比预先设定的航程多飞330公里，这个挑战太大了！” 马克摊了摊手，语气中有些火药味：“上校，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形势已十万火急，我们多前进一海里，则意味着我们的风险增加好几倍，上校，整支舰队近两万人的性命，我不能拿来和你们不到一百人的行动对赌，也赌不起！上校，不客气讲，如果你觉得不踏实，跳蚤行动完全可以取消！” 杜立特脸色铁青，据理力争：“可是，20海里的距离，我们只有40分钟的准备时间，这也太仓促了！” “我不管，你就是用手甩也得帮我把你的轰炸机全部甩上天，返航时，我需要一个干净的甲板，总不能在敌机飞到我们的头顶上我们的舰载机还在机库里睡大觉！而且，我最多给你半个小时完成全部起飞过程！” 杜立特牙齿咬得咯咯响，一跺脚，对一名军官叱喝一声：“中尉，拉响跳蚤行动战斗警报！”说完，气呼呼冲出指挥舱。 罗尔和杜克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出舱室。 偌大的大黄蜂号航母上，霎时间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鸣笛犹如命令，眨眼间，这艘巨舰上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各部门的人员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岗位。 甲板上，飞行大队的地勤人员如潮涌般从四面八方赶来，机库大门洞开，一枚枚航空炸弹被搬上一辆又一辆推车，向着停靠的轰炸机群快运。 五分钟后，飞行员的休息室里，所有最终被选定参加空袭东京行动的全体80名机组人员已集结完毕，无一例外，每个人都脸色庄重，笔挺着身姿整齐站立。 杜立特大步流星走向主席台。 “兄弟们，情况有变，我宣布跳蚤行动立即提前执行！ 兄弟们，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舰队刚刚和敌舰发生了一场遭遇战，两艘敌舰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不过，我们已经把他们解决掉，但是，它也给我们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就在不久前，企业号的情报部门截获了一艘敌舰在沉没前发往日军联合舰队的电报，显而易见，我们在这片海域彻底暴露了。 情况万分紧急，经舰队指挥部研判，日本人很有可能对我整支舰队展开围猎，在舰队指挥部权衡后，决定再行驶20海里后就实施行动，舰队严格要求我们在半个小时内清空甲板。 兄弟们，有一点或许大家不知，我们的这次行动比预设的C015起飞点足足多了330公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并没有把握所有人都能按计划返航，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必胜的决心，就算我们客死异国他乡，我们所有人永远会是美利坚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因为，我们是在用我们的生命点燃美利坚的希望…… 天佑美国！” 第208章 大鸟展翅 8:20，大黄蜂号航母停止运动，就地驻锚，所有的护航舰只呈警戒队形主动前突，散布在数十平方公里的海域，与此同时，企业号航母的6架舰载侦察机陆续升空，向西南方向的的日本海岸飞去，进行抵近侦察。 接着，企业号又放飞了8架战斗机，两架一组，分四个方向对外实施戒备。 大黄蜂号甲板上，第一批4架米切尔轰炸机已完成战备，被拖曳到起飞点附近。 4架轰炸机的机组人员率先登机，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头戴飞行头盔的飞行员在检查完仪表后，纷纷开始开车预热，一时间，米切尔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彻整个甲板。 原第17轰炸机大队的大队长特拉维斯中校驾驶的2号机被编入第一编队，他是头机，第一个首飞，他的机身涂绘了一只雄狮的图案，特拉维斯说过，雄狮是他的幸运之神。 在战机的机身上彩绘图案，是美军飞行员中流行的做法，这些图案通常都是依据飞行员的个人喜好而定，毕竟，一架战机的命运全凭飞行员主宰，是折戟沙场还是向死而生，驾驶战机的飞行员是最主要的因素，所以，飞行员哪怕是把他的女友或糟妻的照片等比例地绘制在机身上，也没有哪一个机组人员敢说个不字，事实上，把心爱的女人彩绘在机身上，恰恰是时下美军飞行员最时髦的做法。 此次参加空袭东京行动的所有战机，无一例外都绘有图案，大多数都是顾盼生姿的妙龄女子，只有少数的几架标新立异，特拉维斯的2号机算一个，杜立特的1号机算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杜克的3号机。 杜立特的机身上，画了一只拳击套，这对于热衷于拳击的杜立特来说，大家很好理解，可对于杜克的那个图案，所有人都是懵逼的，因为，他画的是一把镰刀，至于他为何会用镰刀作为自己的幸运图案，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镰刀是中国传承千年的农具，关键的是，在美国根本不容易看到。 很多人都好奇这个图案的寓意，杜克被人问急了，只好说这是一件既古老又厉害的武器。 航母上的塔台开始呼叫1号机，在得到特拉维斯的应答后，站在一旁马克舰长不慌不忙抓起话筒。 “报告哈尔西将军，跳蚤行动一切准备就绪，是否行动请指示！” “行动！” 马克放下话筒，来到舰桥上，对伫立在甲板上的杜立特挥出一个肯定的手势。 杜立特果断举手，朝着特拉维斯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同一时间，塔台的无线电中，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特拉维斯上校，祝你好运！” 紧接着，飞机前方的地勤人员也打出一个“允许驶出”的手势。 特拉维斯最后看了一眼甲板上目送他的战友，挥了挥手，松开制动，轻拉油门，一架庞大的战机徐徐离开起飞点，接着开始滑行，似乎就在眨眼间，战机快速奔跑，速度越来越快，然后一个昂首，从略带弧度的舰艏甲板上，拔地而起…… 甲板上顿时发出一阵齐齐的欢呼声。 一架冲入云霄的战机，拉开了空袭东京行动的序幕。 剩下的三架战机，差不多每隔三分钟一架，在完成离舰起飞后，纷纷向着他们的长机追去…… 转眼间轮到第二编队，是由上尉杜克率领。 不知何时，马克舰长已来到甲板上，就站在杜克的身后。 他主动给杜克敬了一个礼，然后一把握住杜克的手。 “上尉，我期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必须的！”话一出口，杜克眼珠转了转，又迫切问道，“上校，被击沉的敌舰有活口吗？” 马克一愣，显然，他压根没想到杜克这个时候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呃呃……逃逸的驱逐舰拒绝投降，被格温号果断击沉，舰上近一百名船员全部沉入海底，无一存活，那艘巡逻船果然是日东丸23号，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除了船长是隶属日军联合舰队的海军士兵，其余11名船员都是由渔民拼凑成的乌合之众，落水的船员只救起五人，这些渔民老实本分，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咦，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杜克并未解释，继续道：“他们说什么了？” 马克面有狐疑：“上尉，你想问什么？” “那艘驱逐舰显然不属于日军第五舰队的巡逻船，它怎么会和日东丸号同时出现在这片海域？” 马克舰长拍了一下额头：“这些渔民所知不多，日东丸号唯一知情的海军船长据说剖腹自尽了，不过，从船员零零星星的招供得出的信息是，这艘驱逐舰接到一道特殊的命令，于昨日深夜赶到这片海域与日东丸号汇合，至于详细的原因，天知道！” “好，我知道了！舰长，回头见！” 杜克先是给马克敬礼，接着又和杜立特以及罗尔两位长官敬礼，礼毕，杜克迈开步子跑向自己的战机。 他的机组成员站在不远处，见状也跟着跑动起来。 杜克的3号机是第二编队的长机，安排在最后起飞，他的前一架，正是他的好兄弟罗伊驾驶的12号机。 罗伊的机身彩绘的也是一个姑娘的画像，据说是他的邻家小妹。 启动战机后，杜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他在等塔台的命令。 第二编队的三架战机依次升入空中，杜克的战机来到了起飞点。 塔台的女声又糯又甜：“杜克上尉，我是黛安芬少尉，很高兴为你效劳，恳请你帮我给日本人民带去我真挚的问候，接下来，将由我陪伴你十分钟的航程，然后在你保持无线电静默期间，请相信我比任何一人更牵挂你！上尉，上帝会保佑你的！” “谢谢黛安芬少尉，如果有幸再见，我会把我的机身彩绘，换成你的样子！” “我会当真的，去飞吧，上尉，祝你旅途愉快！” 杜克微微一笑，娴熟地拉起油门操纵杆…… 大鸟稳稳地腾空而起，掠过甲板，掠过海面，旋即像离弦之箭刺向碧蓝的天空。 第209章 逼近东京 二十分钟后，四个编队的16架米切尔轰炸机全部顺利升空。 杜立特驾驶的1号机是最后一个离开甲板。 不远处的企业号航母的舰桥上，当手持望远镜的哈尔西从目镜中看到最后一架轰炸机飞上天空后，终于长舒一口气，对身旁的副官詹姆斯中校说道：“传我命令，全舰队即刻掉头回航，保持全速行进！命令企业号的飞行指挥官杨海军亲自带队，再起飞两个小队的战斗机，给这些大鸟护航300公里。” 说到此处，哈尔西深情地看着一架从上空掠飞而过的大鸟，叹了口气：“美利坚的勇士们，我只能帮到你们这儿，接下来全靠你们自己了！” …… 杜克的3号机一离开甲板，便一路攀升，直到飞到5000多米的高度，他将飞机改成平飞，这个时候，他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打开通话频率，开始和他的编队成员喊话：“第二编队的兄弟们，还顺利吗，挨个打个卡。” “9号机顺利。” “10号机顺利。” “11号机顺利。” “12号机顺利。” 打卡一结束，驾驶12号机的罗伊又传来声音：“队长，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你？” “在你身后，4点钟方向，高度5200米，我已看到你了……话说，你有个邻家小妹的事，你怎么一次都没和我说过？” “为什么要说？我喜欢人家，可人家未必会看上我！” 杜克乐了：“这么说来，你是暗恋人家，那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去年回了一趟家，我母亲无意说出她已有了男朋友，我急了，第二天就把她堵在家门口，向她求了一张照片。” 9号机的飞行员抢口道：“罗伊少校，除了要照片，你就没做点什么？” “当然做了，我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10号机飞行员迫不及待道：“她怎么说？” 罗伊语气沮丧：“她白了我一眼，乘我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哈哈哈……”耳麦中传来一阵哄笑。 罗伊骤然提高声音：“有什么好笑的，还没完呢！” 杜克骂骂咧咧道：“狗日的，那你倒说呀，话说一半留一半，几个意思啊！” “后来，当天晚上，她敲开我家的门，送给我一张照片，也答应会试着和我相处，可特么的，第三天我就必须回部队，哪有什么时间……”罗伊突然就意兴阑珊起来，“算了，不说这些，没什么劲……杜克兄弟，你见过世面，你给大家说说这次行动我们会成功吗？” 杜克不自觉就联想起那艘突然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日军驱逐舰，顿时陷入了思考。 前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艘战舰的存在。 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听马克舰长说，经日东丸号幸存的船员招供，这艘战舰是在执行一项特殊的命令，可是，会是什么特殊命令呢？ 这些念头在杜克的脑海只是一掠而过，他把注意力又放在罗伊所提的问题上。 “放心吧，这件任务不难，我相信不会遇到日机大规模的堵截！” 短暂的沉默后，罗伊咦道：“队长，你为什么飞那么高，你就不怕被小鬼子的雷达搜索到？”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杜克，他一边提速一边提高声音：“第二编队的兄弟们，你们飞得太低了，都跟着我向上爬升，尽量飞到9000米的高度。” “为什么？”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没听杜立特指挥官说吗，这次飞行我们比原计划多飞330公里，节省燃油才是完成本次任务的关键，实话说，到最后谁的燃油管够，谁就能活命，否则就算不被小日本的防空武器击落，也会摔进大海喂鱼！至于你们担心会不会暴露，那是次要的，日本的联合舰队早就发现了我们，他们现在一定在调集一切可调集的海空力量，意欲与我庞大的航母舰队决战！当前这个距离，尚有一千多公里，根本不足为虑，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即将抵近日本海岸的时候，关闭无线电并进行低空掠海飞行。” 经杜克这么一讲，所有的飞行员马上照做。 他们都知道，只要飞机飞得足够高相对越省油，对于这款固定翼的米切尔来说，最省油的高度在1万米左右，这个高度属于平流层，空气稀薄，空气阻力也小，能耗最为经济。 当然，也不是飞得越高越好，如果超过1万米太多，那里的空气含氧量极低，并不利于汽油的充分燃烧，发动机的功率会下降。 这时，耳麦里传来杜立特的声音：“跳蚤行动全体队员，我是1号机、本次行动一线指挥官杜立特上校，所有的飞机立即提升1万米高度后巡航飞行，在我们的身后，企业号的12架战斗机将很快起飞，他们将会陪伴我们300公里，300公里后，所有的飞机关闭无线电保持静默，接下来，我将按预先约定的方式和每个编队的头机每四十分钟通联一次！现在对时——上午九点四十三分二十七秒。” 杜克看了一眼手表，把时间和杜立特所报的校正同步。 恰在此时，耳麦里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诸位执行跳蚤行动的兄弟们，我是企业号航母飞行大队大队长H·L杨海军少校，请容我代表企业号全体飞行员向你们表达最崇高的敬意，是你们做了我们所有战斗机飞行员想做的事，是你们在美国的至暗时刻，开启了上帝之光，除了向你们致敬，我还要预祝你们凯旋而归，兄弟们，请代我们把满腔的复仇怒火倾泻在东京的土地上！ 兄弟们，我们一共出动了12架战斗机，负责把你们护送到C015起飞点，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在这段飞行中，你们不会少一根头发！” 声音熟稔无比，杨海军一说完，杜克早已按耐不住，嘶喊道：“海军老哥，我是杜克，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对方明显愣住了，好半天才惊喜地喊道：“杜克兄弟，真的是你？” “哈哈，错不了！我想死你们了，数天前我曾踏上企业号，本想和兄弟们打个招呼，无奈我的长官急于赶回大黄蜂号，不给我时间……布兰登队长还好吗……还有我担任侦察机飞行员时的助手欧文好吗……” “他们都好，一直挂念着你呢！”杨海军的语气也充斥着满满的激动。 “拜托替我向他们问个好！” “一定、一定……咦，你怎么会加入跳蚤行动……算了，这一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等你完成了任务，记得写信告诉我！” “我很乐意！” “好，为了安全，我们必须减少无线电操作，谈话到此为止，兄弟，保重！” “你也保重！” 与外界的通话一结束，3号机的机组人员开始抢着和杜克说话。 机尾枪手勒兰德就是个话痨，他的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机长你说，小日本收到今天的礼物该有多高兴？” “今天的天气太给力了，能见度起码在十公里以上，给小日本快递礼物再没有比今天更适合的天气了……” “机长，任务完成返航后我们该怎么庆贺这个伟大的日子？” …… 杜克的战机已攀升到1万米的高空，飞机穿行在大片的白云之上，以接近400公里的时速向日本的首都东京快速逼近。 第210章 “八毛钱” 这天早晨，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部。 在军令部参加了一整夜作战会议后刚刚回来的山本五十六疲惫不堪。 准确说，自从日本对美国发动了珍珠港战争后，山本五十六就一直感到疲惫不堪。 由他主导制定的珍珠港偷袭计划，虽然大功告成，但山本并未觉得有多高兴，山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通，早年曾求学美国的哈佛大学，后又在日本驻美国大使馆担任过三年的武官，在美国生活工作了多年的他，对这个国家的了解比任何一位日军军界的高级将领都要多，早在1924年，他有幸参观了美国底特律的汽车工厂，当听说这家工厂一天能生产几十辆汽车时，山本马上就被美国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震惊了，而同一时期，日本根本没有正规的汽车厂，唯一的一款汽车，还是由专门造船的三菱公司研发，尚处在定型阶段，东京的街头，寥寥可数的一些小型轿车，更都是来自于欧美西方国家。 开战之前，山本是坚决反对和美国开战的高级军官，他认为，一旦唤醒那头沉睡的雄狮，对日本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无奈，日本这个国家已经疯了，侵略与扩张成了更多青壮派军官的共识，山本被裹挟在这股潮流中，实在力不从心。 但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山本清楚知道，如果改变不了现状，那么他就必须做点什么。 在他上任舰队司令官之前，日本的海军一直崇尚渐减邀击的军事理念，就是充分发挥包括军舰、潜艇、岸防火力、舰载机等既有武器的效用，逐级抗击，以达到消耗敌军舰队的有生力量为目的。 山本可不这样想，他坚决认为先发制人是制胜的唯一法宝。 除此，山本还是一名航空制胜论和舰炮制胜论的鼓吹者。 在奇袭珍珠港取得取得成功后，山本毫无疑问赢得了多数人对他的尊重，仅仅几个月后，他就晋升为海军大将，山本非常希望能通过这次重创美国太平洋舰队，使得美国人主动媾和，但他失望了，美国人不但没有求和，还正式宣布对日开战。 战争的机器就这样全面开动了，迫于无奈的山本丝毫不敢怠慢，指挥海军开始全面配合陆军的南进战略，短短数月间，日本海军通过“爪哇海海战”为代表的一系列两栖登陆或水面舰艇交战，将滞留在荷属东印度的美国、英国、荷兰以及澳大利亚残余部队荡涤得干干净净，日本陆军很快占领了荷属东印度，并把美军的菲律宾部队压缩到巴丹半岛和科雷希多岛一隅，没多久，巴丹美军全部投降，至此，日本确保了东南亚的重要资源产地，以惊人的效率和极小的代价达成了第一步的战略目标，这之后，日本军令部命令日军暂停行动，以慎重考虑进一步计划。 这次军令部的通宵会议，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快速拿出一套可行的后进行动方案。 一整个晚上，会议并不顺利，与会者吵吵嚷嚷，陆海军等各方的意见相持不下，有主张西进攻击印度，有主张南进夺取澳大利亚，更有人主张东进进攻美国，根本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会议只能搁置，山本五十六悻悻回到舰队司令部。 屁股还没坐热，他的先任参谋黑岛龟人大佐手拿一份电报稿，阴沉着脸风一般跑进房间。 “长官，大事不好……” 黑岛龟人是山本最信任的参谋，自从山本在1939年八月底就任联合舰队司令官一来，其他的参谋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他雷打不动，这是因为黑岛极富军事天赋，偷袭珍珠港的计划正式出自他之手。 黑岛一向老练稳重，这是山本较为欣赏他的其中一点，他的慌张不禁使山本有不妙的感觉，但山本素来遇事沉稳，最犯忌的就是下属的慌慌张张，于是，山本毫不留情地瞪了黑岛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跃然纸上—— 【GF各长官，犬吠灯塔以东650海里处，发现美军航母三艘。日东丸23号】 看到这个内容，一贯稳如泰山的山本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脱口说道：“敌人果然来了！” 山本把严厉的目光射向黑岛龟人：“大佐，这份电报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半小时前，我打过电话去军令部找过将军，对方说你已经回来，属下一看到你上楼，一刻也没敢耽误就送了过来……” “这个日东丸号是细萱戊子郎将军第五舰队的巡逻船吗？” “是的，将军！” “三艘航母？这么说来，美国人一下子出动了全部的航母？”山本先是喃喃自语，继而声音一扬，“大佐，马上致电日东丸号，让他们务必核查清楚敌人到底是几艘航母！” 黑岛神情沮丧：“将军，这些我都已经做过，可与日东丸号的无线电联系完全中断，属下估计日东丸号已遭遇不测……” 山本脸色一凛，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的一张巨大的会议桌旁。 这张桌子上，开辟了一个三平米左右的地方，放置了一块珍珠港的全景沙盘，另一处，是一幅西太平洋海域的实景沙盘。 “大佐，抽空让人把这块珍珠港的沙盘取走，短时间用不着了。” “是。” 山本凝看了片刻，又走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海图前。 他很快找到了电报中所说的那片区域，举起左手，用断残的食指和中指点了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顺便交代一下，山本曾参加过日俄战争中的对马海战，那时他只是一名低阶军官，正是这场战争，他负了重伤，食指和中指被炸飞，留下了终身残疾，因为只剩下八根指头，喜欢出入烟花之地的山本从此后被艺妓赐了一个“八毛钱”的绰号，至于为什么叫八毛钱，那是因为当时日本艺妓修剪指甲都是按指头数量收费，每个一毛，八根不就是八毛嘛。 尽管八毛钱这个绰号极其不雅，甚至带有侮辱人的成分，但山本内心强大，从不以此为耻，相反，他总爱在人前亮出自己断残的指头，以此彰显自己辉煌的过去。 第211章 第三号战术方案 山本拿起水笔在海图上的某个位置标画了一个圆圈，在圈里写了一串数字：0650。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片刻，突然就笑了起来，背着手走到黑岛龟人的身前，一字一顿道：“黑岛君，天佑我大日本帝国！” 黑岛不明所以，急忙问道：“将军，美国人都快到家门口了，何来天佑之说？” 山本洋洋得意道：“去年十月初，我带着你和源田实大佐制定的攻击珍珠港作战方案前去军令部讨要说法，遭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的舰队横渡3500海里而不被发现，甚至有人根据这份方案进行了军棋推演，结果是我们有三艘航母被美军重创，眼看这份珍贵的方案就要泡汤，我据理力争，并以辞去联合舰队司令官相要挟，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急了，就问我，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我的回答是，如果天佑日本，珍珠港作战一定成功，如果中途失败，则天不佑日本，我们放弃计划就行了。 半个月后，军令部就批准了我们的作战计划，这才有了如今良好的局面！ 现在，美国佬举太平洋舰队全部兵力意欲我决战，再次说明了老天站在我们一方。 自美对我宣战以来，美国人的舰队主力一直龟缩在本土，我最迫切想做的就是设法引出其主力，一举歼灭之！ 我伟大的天照大神啊，美国人终于沉不住气了，总以为我舰队主力分兵菲律宾海，想在西太平洋我家门口与我帝国海军决一胜负，那我山本岂能不成人之美？ 黑岛君，立即通知所有在家的指挥官和参谋前往作战室，十分钟后召开作战会议！” “是，长官！” 黑岛走后，山本洗了一把脸，抖擞着精神向作战室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骤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报告！” 山本转身，见是自己的爱将源田实参谋跑步而来，笑眯眯道：“源田君，你也是来参会的吧？” 源田实看上去有心思，但还是先回答了长官的提问：“是的将军，刚从第一航空舰队公干回来，一听说要召开作战会议，马上就来了。” 山本旋即道：“你与黑岛君制定的那份珍珠港作战计划开始发挥作用了，美国人爱记仇，正率三支航母舰队向我本土扑来，这次会议，就是这项内容……对了，我调你去瑞鹤号航母任飞行队长的任命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将军……”在应付了山本的谈话后，源田话题一转：“将军，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 山本收住将要跨上台阶的脚步：“大佐，请说。” 源田眼珠转了转，并不太确定接下了的话合不合时宜，犹豫了片刻，毅然说道：“回来的时候在司令部的门前，我碰巧遇到一人，正在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眼看到我，见我是个军衔还说得过去的大佐，立即堵住了我，央求我给将军传话，说想要见司令官一面，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十万火急的事？”山本面露狐疑，“什么样的人？” “中尉军衔，年龄差不多二十七八岁，对方自称叫黑木信义。” “也是军人？” “是的，而且是海军，说是隶属第五舰队。” “细萱戊子郎将军的兵？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源田跨前一步，低声道：“黑木中尉说，事情十分紧急，也十分机密，需要见到司令官的面才能面呈。” 山本扶额，犹自笑了起来：“呵呵，时下的日本，很多的青年军官都想见我，大体上分成两类，一类是特别恨我，一类是特别崇拜我，他们见我的理由都是和这位黑木中尉所说的如出一辙。恨我的人恨不得割下我的脑袋当球踢，他们恨我的理由无非有两点，一是早在1937年，我帝国空军在中国南京的长江上炸沉了一艘美国炮舰帕奈号和两艘美孚石油公司的油轮，帕奈事件后我代表日本政府向美国人正式道了歉；二是我坚决反对日本加入轴心国并和德国结盟，这两件事彻底惹怒了日本的少壮派右翼军官，他们公开苛责我亲美且损害了日本的既得利益，为此，我一度成为他们的刺杀目标！而崇拜我的人也是一些青年军官，作为黄种人，我是第一个敢于挑战美国的将领，说来惭愧，珍珠港事件后，我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话说到这个份上，源田暗自后悔自己的唐突，小心翼翼道：“那……将军，我马上把他轰走！” 山本摇了摇手：“那也不必，你先找个地方让他待着，现在，就算再紧急的事也紧急不过美国人迫在眉睫的威胁，会后，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聊一聊。” …… 作战室济济一堂。 山本一进房间，所有人齐刷刷起身敬礼。 山本回敬一礼，向把目光投向左右两侧仅有的几名将官身上，微微点头和他们打了招呼。 在家的将领，只有三人，第一位是南方舰队司令官近藤信竹中将，也同时兼任日本第二舰队指挥官，是一位资深的海军将领，在联合舰队司令部，他的地位仅次于山本。 近藤是昨日，也就是4月17日，在结束了南方舰队的作战任务后，率第二舰队刚刚回到横须贺海军基地的。 第二位是大西泷治郎少将，他是第十一航空队的司令官，是山本的铁杆支持者，在珍珠港事件后，他率领的第十一航空队转战菲律宾，打垮了麦克阿瑟的航空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也是不久前刚刚回到日本本土。 第三位是宇垣缠少将，他是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压根儿就没出去过。 宇垣缠在军中有不少沾亲带故的高级将领做靠山，平时就没正眼看过人，尤其是能力差的人，有“黄金假面”的绰号，他是海军的中坚力量，与山本素来不睦，经常受到山本的故意冷落。 然而此刻，山本一改常态，先是对宇垣缠投来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面容一肃： “诸位，我清楚记得，就在我帝国海军发动珍珠港战斗后，舰队参谋长宇垣缠将军在他的著作《战藻录》中有说过：几乎可以断言，美国重整部队后会来报复的，必须保护东京使其不受空袭，这是必须牢记的最重要的事情。 今天，美国人果然来了，就在四十分钟前，第五舰队的一艘巡逻船日东丸23号在0650方位发现了由三艘航母组成的舰队，正在一路向我本土疾驰，经我估算，这个位置差不多是在东京以东1200公里处，随着时间的流失，这个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时间紧急，我宣布，即刻起立即实行对美舰队作战的第三号战术方案，各部务必全力以赴迎战美军舰队！ 我命令——所有的潜艇部队、机动部队、南方部队、北方部队迅速机动起来，向0650方位进发！ 命令——战列舰部队立即做好必要的支援准备！ 命令——第十一航空队抽调一部分兵力迅速部署到本土东部基地！ 命令——近藤将军坐镇‘爱宕号’重巡洋舰率领横须贺所有水面舰艇全面奔向0650区域！ 命令——第一舰队司令官高须四郎将军率领四艘主力战列舰从广岛湾火速向该区域机动，并协防近藤将军的侧翼！ 命令——巡弋在本州岛800公里处的6艘潜艇马上加入到围猎美军舰队的战斗中，另电令特鲁克基地的第六舰队的所属5艘潜艇火速离港，搜索小笠原群岛以北海域！ 另——动员并召集本土所有的战斗机、轰炸机、舰载机、水上飞机加入到这场旷世罕见的大战中！ 命令——正在佐世保军港进行大修的加贺号航母立即离港迎战！” 一口气下了多道命令，山本又把目光看向他的先任参谋黑岛龟人，询问道：“黑岛君，从印度洋凯旋归来的第一航空舰队到哪儿了？” 黑岛正身，毫不迟疑答道：“将军，第一航空舰队正在通过巴士海峡驶往本土。” “命令——电告第一航空舰队的司令官南云将军，命他率领他的舰队快速返航参加到围剿没军舰队的战斗中！” …… 第212章 黑木信义 命令下完，山本如释重负，带着众人摊开了海图。 “诸位，说说你们的意见！” 近藤信竹疑虑重重道：“山本君，日东丸号的情报可靠吗？除了陆军，我们几乎动员了岛内所有的海空力量，一下子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白忙一场？” “错不了！”山本的口气斩钉截铁，“早在4月10日，位于东京郊外的我海军监听站，侦听到大量的无线电信号，方位在北太平洋千岛群岛以东1500海里处，如此密集的通讯量前无仅有，尽管我们无法破译他们的密码，但我海军情报部门还是根据以往截获的美军电报署名的特点，得出一个宝贵的结论，那就是通讯的双方是哈尔西和尼米兹，他们似乎是在密谋什么。只是当时有情报官提出美军舰队的目标是我本土，被我坚决否定，现在看来，我海军情报部门还是有不少人才的！” 大西泷治郎的脸上也有忧色：“山本君，我还是觉得这里有什么阴谋，美国人长途奔袭数千海里，还是举全海军舰队力量，他们图什么呀？用他们的舰载大炮轰几下？还是用他们的舰载机牵个手散个步？要不就是秀一秀肌肉？” 宇垣缠微微一笑：“大西将军，提到秀肌肉，你别说，我还真认为美国人是这样想的，自我们偷袭他们的珍珠港后，时间已过去四个多月，这期间美国人罕有作为，相反我们大日本帝国一路高歌猛进，南进战略已取得巨大的成功，在第二岛链，我们控制了绝大多数战略要地并保住了很多重要的资源命脉，你们也知道，美国那个国家和我们的国情不一样，民意即政治，据我所知，这数个月来，美国民众士气低落，情绪沮丧，如果他们再不做点什么，罗斯福总统很难给美国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所以我认为，这次美国人出动所有的舰队，大概率就是想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在对日作战问题上，他们是一直保持着进取的态势！” 山本面露赞许：“宇垣缠将军说得很有道理，战事一开，士气乃是致胜的关键，美军的高层军官显然看清了这一点，他们是想通过这趟旅行来提振迫在眉睫的士气！” 大西泷治郎眼睛一翻：“他们就不怕被我们死死咬住？” 山本大笑道：“美国是一个很奇葩的国家，多年来一直奉行机会主义，从来不愿吃一点亏，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是本国利益最大化，我料想，这次美军大举而来，赔本的买卖绝不会做，只是摆个阵仗，绝无可能与我正面接触，他们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只要我们露出獠牙，他们定然比兔子跑得还快！” 山本顿了顿：“不过也难说，他们会派出小股的力量和我决战，毕竟，重振士气夹着尾巴是行不通的……” 说到这儿，山本话锋一转：“大西君，知道我最欣赏你的哪一句话吗？” 大西泷治郎摇头。 山本提醒道：“当年，你被任命为第二联合空袭部队少将司令官，坐镇中国武汉汉口，不止一次带队轰炸重庆，你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大西泷治郎心中已有答案，但依旧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 山本环视众人，不慌不忙道：“大西君说，最好是大佐以上军官阵亡几个，没有牺牲，哪来的士气？” 大西扭捏一笑：“不是山本君提醒，我倒是忘了。” 宇垣缠第一感觉就是他的长官跑题了，忙咳嗽一声：“山本将军，既然敌人有备而来，要不要立即向东京发出预防空袭的警报？” 这倒是个现实的问题，山本顿时陷入了沉思。 足足想了十几秒，山本果断说道：“这个时候正是我帝国军民最亢奋的时候，士气高昂，没有必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我们绝无可能让美军的航母驶入他们的舰载机作战半径内！” 说着，山本愈发笃定：“现在，我最担心的倒不是美国人袭扰我们的城市，而是担心当我们的舰队以迎战的姿态赶到那片海域时，他们早就吓破胆跑得没了影！” “哈哈哈……” 作战室的所有人纷纷大笑起来。 …… 作战会议很快形成统一意见，所有人立即忙碌起来，开始不折不扣执行司令部的第三号战术方案。 山本就待着作战室，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看了一眼手表，已快中午十二点。 山本觉得已无遗漏，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西泷治郎也是难得回一趟司令部，作为山本的知心好友，山本觉得与他有必要好好谈谈心。 携大西将军回到办公室，屁股才刚落座，源田实冒出一个脑袋：“山本将军，那位黑木中尉急坏了，已催了我好几次，如果将军实在抽不出空的话，我把他打发走！” 山本这才想起这回事，一拍脑袋，“源田君不提醒我差不多忘了，快带他过来！” 大西忙道：“山本君约了人？要不我待会儿再过来。” 山本连连摆手：“不必，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中尉军官，嚷着非要见我，说有紧要的事情当面呈报，大西君留着正好，我倒要看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低阶军官会掌握什么机密？” 随着源田实的一声报告，门刚推开，一个身影挣脱开来，飞快窜了进来。 源田实似乎早有准备，一个纵身，硬生生把对方扑倒，紧接着，拔出手枪把枪口抵在那人的脑门上。 源田实一声冷笑：“要不是我得到将军的启发，差点就让你伤到将军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拼命挣扎，嘶吼着喊道：“你误解我了，我是有件事急于想向将军汇报，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把山本和大西吓得不轻，两人已从座椅上弹跳起来，并都拔出了手枪。 山本半信半疑，试着走向被按在地上的那人，见对方已放弃抵抗，老老实实趴在那儿不动，便蹲下身子：“中尉，你真有要是找我？” “我以天皇的名义发誓，将军，我只要开口的机会，就算把我捆起来，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山本大胆地伸手把对方扶起来，并对源田实挤了挤眼睛。 “你叫什么来着？” “将军，属下叫黑木信义！” 黑木信义完全是一副惶急的样子，嘴唇直打颤。 山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面色一端，喝斥道：“士兵，你也是一名军官，天还没塌，有话慢慢说！” 至此，黑木信义总算明白，在高级长官面前，一切都急不来，话总得一句一句说。 黑木是个一米七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两只眼睛深陷，眼神看上去阴鸷无比。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主动把手抱在头顶。 “山本将军，我想禀报的是，美国人将要空袭我们的东京！” 第213章 穿越者 山本怔了怔，兀自笑了起来：“中尉，这恐怕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丝毫不瞒你，就在刚才，我刚刚下达了一系列作战命令，就是针对美国人可能对我们海岸城市将要进行的攻击！” 黑木愣住了：“将军，你们早知道了？” 源田实眼露厌恶，毫不客气斥责道：“小子，你们第五舰队掌管着帝国一千多公里海岸线的警戒，任何一艘巡逻船的任何发现，都是最先经过你们之手，就拿这样一条情报就敢说你掌握了一条十万火急的线索？中尉，你这是在浪费我们长官的时间！赶紧给我们长官说声对不起，然后夹起你的尾巴从这里滚蛋！” “不可能啊！”黑木呐呐一句，面色沮丧，但依旧心存侥幸，小心翼翼道：“我是说美国人将会发动中型轰炸机对我东京实施轰炸……”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变得异常的寂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黑木。 山本不自觉坐直身子，眉头拧成一团：“中尉，你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黑木忐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一次，美国人是把双引擎的轰炸机搬上航母，对我东京实施战略轰炸！” 大西泷治郎脱口道：“双引擎轰炸机？搬上航母？战略轰炸？” 黑木从众人的表情中已断定他的情报价值极高，立即振奋起来：“是的，将军，我对敌人的动向和意图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一次，敌人出动的是两艘航母，一为企业号，一为大黄蜂号，舰队指挥是哈尔西上将，共有16架米切尔中型轰炸机被改装，改装的目的是减少自重且多装炸弹并能从几百米的航母甲板上顺利起飞……”黑木信义自觉打住，瞟了一眼手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轰炸机已经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再过一个小时，它们就会飞到东京的上空，把一枚枚子母弹和高爆弹投向东京重要的军民设施上！” 一席话后，众人都呆住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短暂的疑惑后，山本扑哧一笑：“中尉，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不得不说你的思维很有趣，要知道，米切尔轰炸机机长16米，机高近5米，单翼展就达到20米多，如此的庞然大物能够从航母上起飞？中尉，别逗了，这对于只有220米左右不管是企业号还是大黄蜂号甲板来说，根本就是个呓语！” 源田实急忙补充道：“况且，我们掌握的情报是三艘航母，在你这儿，怎么变成了两艘？” 黑木根本不看源田，继续对山本说道：“将军，请相信我，赶紧给东京发空袭警报，再晚就来不及了！” 山本大摇其头，但是态度出奇的好，笑吟吟道：“中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再说，在本次作战会议上，我明确陈述了不向东京发出空袭警报的原因，就凭你的几句耸人听闻的话，就想改变我的决定，除非你给出信服的理由！” 不仅是山本，此时包括其他的两人，其实内心都是惊惧的，他们从这位小矮个中尉从容的神态，以及话中某些详实的细节，还是隐隐感到他的话有很大的可信度。 比如，他准确说出了哈尔西的名字，说出了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两艘航母的名字，尤其是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航母，正是不久前海军情报部们认定的出现在千岛群岛以东洋面上的两艘航母之二。 比如，他能不假思索说出米切尔的名字，而且还知道这是一款双引擎中型轰炸机，更匪夷所思的，他似乎深谙如何把一架大型轰炸机从航母上飞上天！ 只是，对方只是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尉，连司令官都不知道的事，他又如何知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黑木眉毛一扬：“山本将军，我知道你生性爱赌，多年前曾说过，只要天皇放你一年的假期，你可以帮大日本帝国赢回一艘航母，不如我们赌一把如何？” 山本微微诧异：“赌什么？” “如果美军在今天没有对东京实施轰炸，我一辈子的薪水一个字儿都不取，反之……你把我调到你的身边，当你的作战参谋！” 黑木的自信，使得山本心一沉，立即厉声喝道：“中尉，你到底是谁？” 黑木显然已占据了谈话的制高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稳稳说道：“提起对赌，顺便补充一句，今天清晨，在犬吠灯塔以东650海里处，不仅有日东丸23号巡逻船，还出现了一艘阳炎级驱逐舰，它的副舰长是我的一名同乡，为了说服他前往该海域侦察，我搭上了500日元，为的就是证明我的判断！” 山本已声色俱厉：“中尉，我命令你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黑木信义淡淡一笑：“来的时候，我打定主意，坚决不说出内心的秘密，但话到这个份上了，我就摊牌了，我是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房间再一次死一般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唯听到办公桌后的一架座钟滴滴答答的机械声。 每个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地把黑木从上到下细细打量。 俄顷间，山本一捶桌子，怒喝道：“荒唐，中尉，你知道拿你的长官逗乐会是什么后果？” 大西垅也哈哈大笑起来：“中尉，这么伪科学的事，你也敢拿来忽悠你的长官？你是不是活得很乏味……对了，你不就想快速晋升吗？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适得其反让人很厌恶吗？中尉，欺骗长官是要被枪毙的！” 黑木并不慌张，平静地看着大西泷治郎：“将军，敢问你叫什么？” 源田实飞快说道：“这位将军是大西泷治郎，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长官！” 黑木挠了挠脑袋，先是喃喃自语，很快声音越来越高：“呃呃……我对大日本帝国二战那段历史的将官并没有刻意研究，但这个名字在我的脑中还是很有印象，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大西将军，你是一名真正的民族英雄，你的壮举不由让我对你万分敬佩，这也是我记住你这个名字的根本原因，在你转战中国时，主持的对国民政府陪都重庆的大轰炸真让人记忆犹新，在你的指挥下，那座城市几乎遭到毁灭性打击，支*那的国民士气出现了史无前例的低潮……” 大西泷治郎手一挥打断了黑木，不耐烦说道：“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心，任何一个人都会打听到！” 第214章 未来战士 黑木收住笑容，庄重说道：“如果我再说一件事，恐怕将军不会这样认为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说！” “大西将军，这次调你归国，不是因为前线战事已经结束，而是军令部对你将另有任命，不久后，你将会被任命为军令部次长！” 一言甫毕，山本和大西面面相觑。 大西将要上任军令部次长的事，尽管任命没有下来，但大西作为当事人，早就听到风言风语。 大西不敢确定黑木是不是道听途说，肃然道：“黑木君，你还知道我的一些什么？” 黑木略一沉思，叹了口气：“只可惜像大西将军这样的英雄，老天并不眷顾，在未来的1945年8月16日，也就是大日本帝国投降的第二天，你会在你的寓所，用剖腹自尽的方式，结束你壮烈的一生！” 话才说完，黑木的脸上飞来一记重拳，直打得黑木头晕目眩。 源田实一边转动着拳头一边咆哮道：“狗东西，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人，你居心叵测，居然敢胡言说我大日本帝国会在三年后投降……我……我毙了你！” 源田实越说越气愤，毫不犹豫拔出手枪，把枪口重重抵在黑木的后脑勺上。 这一拳分量不轻，黑木终于露出恐惧，语无伦次说道：“大佐，千万别开枪、千万别开枪……” 源田实露出鄙夷之色：“瞧你这熊样，哪里还像一名有血性的帝国军人！” 黑木乞怜地看着山本，央求道：“山本将军，快让大佐把枪放下，并不是我怕死，我是觉得雄心未竟，就这样死了不值得。” 山本抬手把源田的枪挡开，若有所思问道：“黑木中尉，既然你能预知未来，你来说说我的结局如何？” “我不敢说……” “我命令你说！” 黑木大为顾忌地看了源田实一眼，吞吞吐吐道：“如果那段历史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明年的4月7日这天，将军不顾很多参谋的反对，会乘上一架一式陆基轰炸机从拉包尔机场起飞，在前往布因和肖特兰群岛的基地视察途中，遭遇到大批美军闪电战机的偷袭……” 黑木不敢说了，因为他看到源田实的两只眼珠瞪得比铜铃还大。 山本拍了拍源田的肩膀，转头对黑木柔声说道：“中尉，后来呢？放心大胆说！” 黑木哭丧着脸，悲愤起来：“后来……后来将军所乘的1号机被可恶的美国人击落，将军……将军殉国了……” “你……”源田实像恶狼一样又扑了过来。 却被山本一把拽住，山本的声音有说不出的落寞：“黑木君，能不能说一说你所知的一些细节？” “细节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我们的电文被敌人破译，制定偷袭计划的是美太平洋战区司令官尼米兹……对了，我想起一个细节，据说尼米兹在破译了你即将视察的情报，本不想制定偷袭计划，因为西方人的传统是以偷袭刺杀敌方的高级将领为耻……可后来，方案报到总统罗斯福那儿，莫名其妙就批了，为此，美军从瓜岛派出几十架战机，算准了你的航线，并埋伏途中……” 山本平复了一下心情，定定地看着黑木好一会儿，声音透出无限的凄凉：“黑木君，我几乎有点信你了！” 源田实脖子一拧，忿忿道：“反正我不信，我坚决不信，我不信我大日本帝国会战败，黑木中尉，我对你很好奇，你这些鬼话是怎么编出来的？难道你是老天特地送来的恶魔吗？” 没有人搭理他，山本和大西都在思索着什么。 源田实心一动，又道：“既然你来自未来，中尉，你说说我是怎么死的？” 黑木摊了摊手：“抱歉大佐，你的名气实在不怎么样，在我的脑中根本没你这个人！况且，我只是来自未来，但并不熟知历史，很多方面我并不肯定我的记忆完全正确！” 源田实刚要发作，大西泷治郎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刻的大西泷治郎，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期间一直在沉默，现在他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源田君，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的意见和山本君一样，我相信这位中尉的话，之所以相信，仅凭一点，因为中尉说出了一款战机的名字。据最新消息，美国陆军将要列装一款最新的战斗机，他的名字就叫闪电，代号：P—38，它的综合性能远超过我们的零式战机，大佐，我就问你，你听说过闪电战机吗？” 源田实连连摇头。 “连你一个大佐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别人？” 大西和山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山本旋即开口道：“黑木君，既然你来自未来，那你告诉我你来自何方？” 黑木腾身而起：“既然长官信我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安排战机拦截敌军的中程轰炸机啊！” 山本根本不为所动，徐徐道：“不急这一会儿，我们的战机早就出动了，此刻大部分都在海上向0650海域搜索，怪就怪你没有早点出现告诉我们这些，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挽救措施，你只要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马上布置！” 黑木悻悻坐下，语气变得非常急促：“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国，我的本名并不叫黑木信义，黑木信义只是承载了我的灵魂，我的原名叫木村四郎，是日本国自卫队的一名飞行员，因为一起撞机事件，就意外穿越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月月初。” “那你描述一下你那个时代的日本国是个什么样子？” “经济上还说得过去，国力也可以，军事实力依旧在全世界名列前茅，就是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我们被迫签署了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协议，就算到那个时候，美军还一直有一支强大的部队驻扎在我们的冲绳等地，就像是恶犬一样盯着我们……” 山本和大西目眦欲裂，大西喝道：“怎么会如此糟糕？”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报告！” 第215章 咬住不放 来人是黑岛龟人，他几乎是踉踉跄跄扑进房间。 “将军，发现大批低空飞行的敌机，距离东京海岸线只有三十多公里，雷达兵分析，像是某种中大型的轰炸机……” 山本本能地扫了黑木信义一眼，近乎咆哮道：“中尉，我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还有，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不许和其他人说哪怕是一句话！” 黑木的嘴角扬了扬，脸上闪过一缕得色，忙正身道：“是，长官！” 山本不放心，又对源田实吼叫一声：“源田君，给我看住他，我回来后必须跟他好好聊聊！” “是！” 转瞬之间，作战室又聚满了人。 近藤将军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八嘎，这些大型轰炸机难道是从海底冒出来的幽灵吗？” 山本即刻应道：“是米切尔B—25中型轰炸机，从大黄蜂或者是企业号航母上起飞的！” 近藤一脸疑色：“山本君，你怎么知道的？” 山本不耐烦挥挥手：“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抛下这句话，山本不再理近藤，哪怕他是一位位高权重的中将。 他把目光转向他的作战参谋渡边：“渡边君，家里还有多少战机？” “所有能飞的都派出去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架正在保养……” “立即传我命令，命令在家的所有战机马上升空迎敌，敌人的目标是我东京的重要军民设施！” “是！” “还有，命令东京的所有防空部队马上进入战斗准备，给我严防死守，不可让敌机深入东京上空，尤其是皇宫附近！” “是！” “给东京卫戍部队传令，马上发送空袭警报！” “是！” …… 十数架大鸟此刻低空掠飞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上，杜克眯了眯眼睛，突然发现远方出现了一道绵延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顿时亢奋起来，扬声道：“兄弟们，打起你们的精神，快递礼物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耳麦里同时传来杜立特的声音：“美利坚的英雄们，从此刻起，统统打开你们的无线电，就让无线电静默见鬼去吧！ 兄弟们，一律按计划行动，勇士们，去吧，尽情地去倾泻你们的怒火吧！” 杜克立即开始拉升战机，嘶哑着嗓子喊道： “第二编队的兄弟们，跟我一起冲上云霄，只要飞得足够高，上帝会保佑你们躲过小鬼子的高射炮，万一遇上敌机，听我的，千万不要缠斗，从现在起没有编队，所有的大鸟自行散开去寻找你们的猎物，我们中国的衢州见！” 在杜克的带领下，第二编队的四架战机在快速拔高，转瞬间已飞到了万米上空。 十六架米切尔轰炸机越过东京湾，穿行在淡淡的云层中，向着这座繁华的都市扑去。 四月的东京街头，阳光明媚，正是樱花绽放的大好时节。 杜克的3号机此次的任务，是轰炸东京的一家历史悠久的发电厂，它的名字叫东京电灯，创立于1883年，是一座煤电厂，几乎提供了整个东京都市圈的用电量，它位于东京市的西郊，也就是说，必须穿过东京的市区才能实施轰炸。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穿行整个市区，相比其他战机航程最长，则意味着可能会遭到更多敌机的拦截和地面防空火力的覆盖。 不过，越是艰难的任务，自然由他首当其冲，谁让他杜克是美利坚合众国大名鼎鼎的空战英雄呢？ 只是，这项任务并非上级主动派发，而是杜克自告奋勇争取来的！ 杜克之所以这样做，倒不是他有个人英雄主义情节，也不是当真傻缺到仅仅为了一项无太大意义的荣誉甘拿整个机组人员的性命冒险，而是杜克心中有个小小的打算。 他准备花上一枚航空炸弹的代价实施一场最小规模的轰炸，那就是把一枚高爆炸弹投到位于东京市中心的日本皇宫的某一栋建筑物上。 这项任务并不在跳蚤行动的计划之内，只是杜克藏在心底的一点小心愿。 杜克执着认为，这个国家之所以狂傲到如此地步，不顾他国人民的死活、敢于悍然发动对他国的侵略战争，这处占地17公顷的宫殿里的某个别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起码，他们纵容了罪恶！ 在杜克看来，一枚炸弹的代价，充其量只能摧毁一栋建筑，根本造不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惩戒的意义不可小觑！ 当初制定空袭目标，美军的高层或许因为顾忌太多，把这处意义非凡的目标直接无视，但必须有人站出来给他们纠错，否则，跳蚤行动的意义必将大打折扣。 云层中，繁华的东京市一眼在望。 此时此刻，杜克尚未遭遇到一架战机的拦截，这不由让杜克倍感纳闷。 眼看就要掠过东京湾忙碌的港区，在机舱上方负责瞭望的机枪手勒兰德突然大叫起来：“三点钟方向，有敌机一架！” 杜克扭头一看，果见一个黑影从正右方快速逼近。 只是粗略看了一眼，杜克便知道这是一架零式战斗机。 在二战初期，这款战机以转弯半径小、速度快、航程远等优点强于其他各国的战斗机，但随着美国的P—38、P—51等战机的投入使用，它的优势渐渐衰落。 特别补充一下，零式战机正是山本五十六在担任海军航空部技术处长期间，在他的主持下和德国在军事航空领域上合作的最成功的的范例，全机身采用了德国提供的铝合金技术，作为交换，日本方也把海军的旗舰赤城号航母的技术全面向德国公开，后者利用这份大礼，建造了齐柏林伯爵号航母。 ‘该来的还是来了！’ 心说了一句，杜克扬声道：“勒兰德老弟，你的麻烦来了！” “小意思，我正等着呢！” 杜克又对副驾驶道：“雅各布中尉，你也别闲着，敌机一旦进入你的射界，你给我狠狠地揍他，不要吝啬子弹！” “好咧，机长！” 这架轰炸机的机腹和机尾机枪全被拆除，只剩下勒兰德处的机舱上方的两挺12.7毫米口径机枪和雅各布处的机头的一挺7.62毫米口径机枪，它们是这架轰炸机全部的自卫武装，可以肯定说，如果他们拒不了敌，命运堪忧。 杜克一个急转，开始加速飞行。 反光镜中，那架敌机也开始加速，紧紧咬住不放。 第216章 找个目标练练手 “查尔斯中尉，把你手头的事先放一放，甩不掉这架敌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你去机尾把我们的那根烧火棍捅出去，并转几下！” “遵命，上尉！” 领航员查尔斯一直在根据上级提供的坐标查找东京电灯的具体方位，闻言连忙从膝盖上取下地图和六分仪，来到尾舱，不由分说拿起地板上涂着黑漆的木棍，直愣愣地把木棍伸出舱外，同时探出脑袋向后方张望。 这之前，查尔斯没见过日本人，他很好奇日本鬼子到底长什么样。 这架零式战机此刻一个拉升出现在米切尔的正后方六点钟方向，鬼子飞行员正好把目光落在米切尔的机尾，就这样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同时一哆嗦，查尔斯心中急呼一声“草率了”，吓得赶紧缩回脑袋。 鬼子飞行员来自农村，眼界并不开阔，之前也从未面对面见过外国人，正在想象着现实中的美国人会是什么样子，念头刚过，就看到一个大鼻子的金发白人把一张大脸贴在瞭望口上…… 在世面有限的东方人看来，这张脸和魔鬼没什么分别，紧接着他又看到一根粗硕无比的大口径机枪枪管，鬼子飞行员一激灵，第一反应便是再次将飞机拉升。 在机舱上方机枪位守株待兔的勒兰德，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机枪手，此时的他手握机枪把手伸着脑袋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外面的状况，正在犯愁没有好的机会是不是要冒险探出脑袋寻找战机时，忽见一架涂着红色膏药机徽的战机掠上了头顶，把机腹完全暴露给了他。勒兰德心中一阵狂喜，他本是一名百里挑一的优秀机枪手，加上这几个月来刻苦的训练，就是为了等来这一刻！ “小鬼子，快尝尝美国的豆子脆不脆！” 大喊一声，勒兰德急速的按下火控按钮。 骤急如雨的大口径子弹可不就是经过爆炒的豆子嘛，一串串红色的火舌从米切尔的背部倾泻而出，紧追着零式战机飞行的轨迹反复锤击它脆弱的机腹。 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噼噼啪啪的暴击声，片刻之后，这架零式战机终于冒出了红色的烟雾，一个倒栽葱，摇摇摆摆地向下急坠…… “机长，我干掉他了！”勒兰德发出一声欢呼。 “这么快就干掉了？”杜克有些不敢置信，“日本本土的飞行员这么不扛揍？” 杜克并不知道，日本优秀一点的飞行员此刻都驾机飞行在茫茫的大海上，正在向0650区域挺进，这名飞行员的确是个菜鸟，学了没多长时间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否则，又怎么可能会被一张西方脸吓得乱了方寸？ 查尔斯的语气有些泛酸：“勒兰德下士，你立功了，恐怕你是我们这次行动中第一个打下敌机的人！” 长着鹰钩鼻蓝眼睛的查尔斯根本不知道，在这次战斗中，之所以能很快击落一架敌机，他的因素占了主要部分，而勒兰德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勒兰德的声音依旧充满兴奋：“还不是咱们的机长厉害！如果不是他突然大转弯，我哪有这么好的射界？” 杜克咳嗽一声：“现在还没到表功的时候，这架敌机害得我们兜了一会圈子，眼下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东京城市圈，小鬼子的防空炮火还在等着我们呢！” 话音刚落，副驾驶雅各布一面手指远处一面叫了起来：“好像不太妙，那架坠毁的飞机是不是我们的米切尔？” 杜克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远处有不少翻飞的黑点，其中一架战机冒着浓烟在下落，参照附近的几架战机，这架明显体量要大，显然就是某一架自己人的轰炸机。 “愿上帝保佑他们！” 没有了敌机的骚扰，杜克心无旁骛，他眺望了一眼前方的城市，很快找到几处明显的标志性建筑。 其中一处是一栋大楼，上面矗立着一座铁塔，铁塔的上方还竖着一根粗*大的天线，它就是东京广播电台。 在佛罗里达埃格林基地集训期间，为的能顺利在空袭东京过程中快速找到目标，杜立特团队曾花了一些时间专门研究过东京的城市概况，为此他们还特地做了一个东京市的沙盘，在这个沙盘中，不下几十个具有显著特征的建筑物被标注出来，杜立特要求，每个队员都必须烂熟于心，其中，东京广播电台就是标志物之一。 东京广播电台是日本最早成立的电台，早在1935年6月1日，就开通了国际广播，使用日语和英语对全球进行综合广播，每天会用英语向北美西部和夏威夷播出一个小时的节目，在偷袭珍珠港前，这家电台就曾利用一些暗语给夏威夷的间谍发送指令。到了1937年，他们又开通了对华广播，用华语对全中国地区播报，试图来粉饰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并美化他们的侵略战争。再到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为了打击盟军的士气，把广播宣传也当成了武器，他们成立了一个代号“东京玫瑰”的组织，由声音甜美说着流利英语的播音员担任，最出名的一档节目叫“零点时刻”，试图勾起征战在外的美国大兵的乡愁，激起他们对战争的怨恨，然而事与愿违，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和丰富的节目内容，反而成为一场场战斗结束后那些疲惫不堪的美国大兵最好的消遣方式，他们爱死这个节目了。 这也导致东京玫瑰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笑柄，很多日本人在战后一提到这个名字，无不深以为耻。 杜克之所以首先找到东京广播电台，倒不是这栋建筑容易辨识，而是因为他已经探知，就在此地的不远，有一处宫殿林立的建筑群——日本皇宫。 “琼斯中士，勒兰德下士都立功了，你想不想超过他？” 投弹手琼斯顿时精神大振：“怎么不想？我都想疯了！……可是，我不敢保证我的战功会超过勒兰德，毕竟人家击落的是一架敌机！” 杜克微微一笑：“瞧你不自信的样子！待会儿我会飞到日本的皇宫上空，你选准一栋房子，先用一枚炸弹练练手，只要投准了，我保证你的名字会被刻进美国的历史，要知道，那可是日本人心中的圣地，你的这枚炸弹约等于炸在所有日本人的心尖上！” “真的吗？”琼斯已是激动难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杜克出言不屑，“本来我想提醒上级把它列入空袭目标，可为了让你独享这份天大的荣誉，我硬是没有透露出去！” “谢谢队长！” “谢什么，就是不知道你的准头怎么样？你要明白我们已把最尖端的诺顿投弹瞄准器拆除了，全部换成了廉价的‘马克吐温’瞄准器……” “队长，你瞧不起谁呢……”琼斯迫不及待打断杜克，“你只要给我投弹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杜克呵呵道：“自信就好，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拍照留念吆！” 话一说完，杜克把油门一加到底，这架战机旋即以最高的速度向不远处的城市掠去！ 第217章 飞上天的宫殿 飞机刚飞临到东京城廓外围的空域，果然，地面上所有的高射炮开始瞄准齐射。 除了高射炮，还有不少的高射机枪夹杂其中，呼啸的炮弹在八九千米的高空引爆，发出密集的爆豆声，远远看去，偌大的空中腾起一朵朵黑色的烟云，衬托着大口径高射机枪射出的五彩曳光弹，像极了节日期间绽放的烟花。 对杜克来说，这就是他的节日，为了这一天，他期盼得太久。 但这样的阵仗，看上去很美，事实上所有当事人的心都在砰砰直跳，3号机的机组人员，除了杜克，没有人经历过实战，尤其是如此惊险的场面，刹那间，机舱内到处都是厚重的呼吸声，竟然无人开口说话。 这架改装过的米切尔，尽管加厚了护甲，但能不能扛得住一枚炮弹的轰击，没有人敢拍胸脯打包票。 毫不例外，杜克心中也很紧张，他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加大油门，尽管油门杆已被他拉到底。此刻的他，恨不得驾驶的是前世的五代战机，只要一波骚操作就能把战机提升到几倍的音速以上，完全可以做到对这些土得掉渣的防空武器直接无视！ “兄弟们，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杜克的语气平静，作为这架轰炸机的指挥官，假装镇定也是他的职责。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嘶哑，显然，这架轰炸机的引擎输出功率已至极限，它不仅要承载着最大的速度，还必须保证足够的推力让战机一直向上攀爬。 躲避高射炮火，理论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飞得足够高、跑得足够快。 耳里传来几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那是机身被一些高射机枪的子弹击中，但飞机的飞行姿态依旧保持平稳，杜克明白，这些高射机枪只是在给他挠痒痒，只要不伤及要害，根本不用多虑。 密集阵火力也就维持了不到半分钟，虽然时间不长，然而，每个人都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煎熬，好在米切尔是这一时期升限极其优秀的一款大型战机，这次攀升，起码在万米以上，走运的是没有一发炮弹伤及它的分毫，直到炮声渐渐稀落，3号机的所有机组人员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刚才真险！” “万能的上帝！” “老子差点吓尿了！” …… 众人七嘴八舌好一番感慨，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视线里，东京广播电台已近在眼前。 “琼斯，该你表演了！” 抛下这句话，杜克开始俯冲战机。 8000米、6000米、4000米、2000米、1000米、800米…… 杜克已经可以清晰看到一大片鳞次栉比绿瓦白墙的宫殿，其中有一座塔型建筑尤其雄伟。 东京街头，气氛异常的紧张，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尖锐的空袭警报声，放眼望去，绝大多数的人在四散狂奔，但也有少数人岿然不动。 无论哪个地方任何时候都不缺勇敢的匹夫，此时此刻，这些千里挑一的男男女女以超乎常人的勇气伫立在大街上，静静地凝望着一只庞然大鸟从东方的天际掠翅而来…… 要不是炸弹金贵，杜克恨不得来上一颗，好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才是世间的险恶。 “琼斯，准备好投弹了吗？” “是的，机长！”琼斯一边愉快地应着，一边按下投弹按钮。 就在这架米切尔以800米的高度即将飞临宫殿群外围的护城河时，从它的机腹下立即吐出一枚500磅的高爆炸弹。 咻—— 那是高速坠落的炸弹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声音。 这种声音乍听起来特别刺耳，自带血脉压制，那些岿然挺立瞧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女这才醒悟过来，短暂的骚动后开始豕突狼奔，霎时间大街上跑了一个不剩。 轰隆—— 高爆炸弹稳稳地砸在其中一座宫殿的房顶上，它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一大片绿色的瓦顶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飞上了天空，紧接着数十米高的烟尘和火光升腾而起…… 浓烟中，宫殿里冲出一队士兵，举起枪朝着空中就是一通乱射。 恰在这时，机上有人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 这架米切尔如入无人之境，在从这片宫殿群的上方低空掠过后，瞬间极速提升，很快又掠过东京广播电台的铁塔，一个昂首，向着城市的西北方向扬长而去。 数分钟后，在东京市的西北郊，伴随着某一根高耸的烟囱轰然坍塌，熊熊的大火拔地而起，东京电灯的厂区已然陷落在了火海之中…… “兄弟们，我带你们回中国！” …… 一个小时后，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山本五十六的长官官邸 “报告！” 山本上将抬眼无精打采地瞟了一眼来人，有气无力说道：“黑岛君，东京的战损报告出来了吗？” “报告将军，伤亡数据尚未来得及统计，这波空袭中，我们的代价不算大，有十多处重点目标遭到轰炸，但破坏力有限，除了东京造船厂、东京钢铁厂以及东京电灯厂损失严重……此外，还有……” 黑岛龟人偷偷扫了一眼山本阴沉的脸，自觉噤声。 山本厉声喝道：“还有什么？” “报告将军，我们的皇宫遭到了轰炸，松之间宫殿被炸毁倒塌……” “什么，松之间宫殿被炸了？” 山本霍地一跃而起，一把揪住黑岛的衣领，双眼怒火迸射。 黑岛声如蚊吟，喃喃道：“是的，将军！” “八嘎！”山本像是一头咆哮的雄狮，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原地急转几圈后，他依旧不解气，又把桌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掀翻在地。 “八嘎，怎么会这样？我不是一再严令严防死守吗，真该把东京的卫戍司令官枪毙！” 黑岛惴惴道：“长官，这些轰炸机飞得太高了，我们的高射火力太老旧，根本够不着……” 山本平复了怒气，轻声又问：“皇宫里除了松之间宫殿，其它的宫殿怎么样？” “万幸的是，他们只投了一枚炸弹象征性轰炸了一下，像是为了示威，其它的建筑毫发无损，长官，你也不要难过了……” “不难过？”山本哈哈冷笑，“美国人这次的偷袭，我山本五十六把人丢大了，呵呵，陆军部的那帮军官终于找到嘲笑我的借口，没错，作为担负日本帝国本土防卫的舰队最高司令官，我真该剖腹谢罪！” 黑岛大惊失色，忙不迭叫道：“将军，这些是美国陆军的轰炸机啊，与咱们海军有什么关系？” “可是，它们都是从航母上起飞的，没有把敌人的航母和武装拒在第一岛链之外，我们海军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声音接过山本的话：“山本将军，请容我说几句！” 来人正是黑木信义，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山本的办公室门外，而且未经请示已把房门推开。 山本的眼眸里忽然多了几分神采。 “黑木君，我不是让你和源田君待在一起吗，你怎么独自一人来了？” “将军，我是乘源田大佐不注意偷偷溜过来的，因为我猜测，此刻的将军，特别需要我！” 不等山本表态，黑木信义挺了挺身板，又高声说道： “山本将军，请不要自责，将军，别忘你还有我，没错，这一次偷袭，美国人是完胜了我们，但我认为，我们和美国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请相信我，我的身体里流淌的是大和民族的血，我木村四郎……不，我黑木信义绝不会让美国人赢得这场战争，而且，我还要让我们的大日本帝国屹立在世界之巅，永不受外夷的欺负！” 第218章 历史在搅动 山本连忙站起，亲自把黑木迎进房内，关门时，还不忘朝外面看了看。 山本露出鲜有的和蔼，亲切地拍了拍黑木的肩，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黑木君，请坐下说，我需要你把所知的一切全部告诉我，不能有一丝遗漏！” “是。” 黑木没有一丝拘谨，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 黑岛龟人扫了黑木一眼，好奇地问山本：“将军，这位中尉是谁？” “黑木信义君，来自第五舰队。” 黑岛转向黑木，冷冷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哼哼道：“一个小小的中尉，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自诩能让大日本帝国屹立世界之巅，我还从未见过讲话如此狂妄之人，小子，难过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黑木微笑着，不疾不徐道：“大佐，我不想托大，但我的出现起码相当于大日本帝国多了一个集团军！” 黑岛火冒三丈，霍然起身刚要骂娘，山本把他拽住，眼睛一瞪：“黑岛君，什么时候你当着长官的面变得如此激动？黑木君说得有道理，作为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在我看来，他发挥的作用何止是一个集团军，他简直就是一把刺向敌人心脏的匕首，不仅锋利无比，还刀刀见血！去，把大西泷治郎和源田实叫过来！” “穿越者？” 带着满腹的疑问，黑岛出门走了。 山本亲自帮黑木信义泡了一杯咖啡。 喝咖啡是山本在美国哈佛大学求学期间养成的习惯，所以他的官邸只备有咖啡一种饮品。 很快，黑岛带着大西泷治郎和源田实回来，山本把脑袋探出门外，对两名站在不远处的卫兵命令道：“没有我的许可，我们不想受到任何打扰！” 门一关上，黑岛迫不及待问山本：“将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者？” 大西泷治郎白了黑岛一眼，抢着答道：“黑岛君，关于这一点已经得到验证，正是这位黑木君，第一个报告了东京即将遭到美军陆航轰炸机空袭的消息，也正是黑木君，说出了敌机的数量是16架，并且是从大黄蜂航母的甲板起飞，还是这位黑木君，说出了敌机的型号是米切尔B—25，据最新掌握的消息，敌人的这次空袭由于我们预警得当，我们击落了一架敌机，从飞机的残骸判断，这款战机恰恰是米切尔，另有一架负伤，甚至没有来得及执行任务，就把所有的炸弹抛在了东京湾，仓皇逃走了。” 黑岛还想再问，黑木信义已是一脸惊喜：“大西将军，我们真的击落了一架敌机？” 大西泷治郎轻笑道：“怎么黑木君，有问题吗？” 黑木愈发得意：“我所知的美国空袭东京行动这段历史，美国人的十六架参与空袭的战机无一被击落，难道历史已经因为我的出现，开始向帝国有利的方向发展？” 山本沉吟道：“如若如此，天佑我日本帝国！” 黑岛话锋一转：“大西将军，那架坠落的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全死了吗？” “发现四具遗骸，只有飞行员侥幸跳伞，目前不知所踪，东京方面报告，正在全力搜捕。” “一定设法抓住他，我想亲自参与对该飞行员的审讯！” 大西和山本对视一眼，山本率先说道：“这些不急，也不是你操心的，当务之急，你先把你所知的一切全部倒出来，好让我们对局势有个清晰的判断！” 黑木眼睛一翻：“怎么不急？山本将军，自本月初我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私下偷偷收听美国的电台，其中有一家电台叫‘美利坚之音’，在今年二月份刚刚创立，它虽然隶属美国国家新闻部门，却是为美国战略情报局服务，总部位于纽约，最先用德语广播，现在加开了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它是以敌对国及其占领区为主要广播对象的‘战争机器’，正是从这档节目中，我意外发现历史已不是过去的历史，有不少新鲜事是我在那一世前所未闻的，将军，我觉得历史好像乱套了。” “我不明白黑岛君的意思。” “我是说历史的轨迹正在悄悄的改变。” “这又如何？” “这只有一种可能，历史被人为搅动了。” “黑岛君，我喜欢直来直去。” “唉，我个人认为，历史被改动，最大的可能是出现了穿越者，比如，这一次美国人空袭东京，一架轰炸机无故被击落，就是因为我的出现，否则，一切只能按部就班、沿着既有的轨迹前进！” “你是说，在美国也有像你一样的穿越者？” “目前，我还不敢断下结论，这就是我迫切想见到美军飞行员、撬开他的嘴，设法获得更多的信息，以此找出判断依据的原因。” 山本觉得有些头大，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说发现了异常，能具体说说吗？” 黑木理了理思路，滔滔不绝说道： “诸位长官，我有一点最大的疑惑，前不久，美利坚之音在反复宣传一个人，把他标榜成美国伟大的战争英雄，此人是美国海军一名舰载机飞行员……不，他最初只是个厨子，厨子开战机，本就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还有，就是此人，在我帝国海军攻击珍珠港时，举一人力量，独揽了击落五架我帝国战机的战绩，我的前世也是帝国自卫队的飞行员，作为军人，我对帝国历史上攻击珍珠港的战例有过很深的研究，但从没听说过有这么样一个人一下子击落了五架战机……不仅如此，还是此人，在今年二月份，驾机横跨大西洋飞往英国，美名其曰是为了振奋英国军民的战斗决心，这趟飞行，他得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接见，可以说在美英两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将军，我敢肯定，这些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否则，同为飞行员，我对这样一个人一定有关注！ 很奇怪，如此出名的一名英雄，我的那个时代，历史上竟然没有任何记载！ 将军，依旧是此人，在从英国返回国内飞越大西洋的时候，用一枚炸弹炸沉了一艘德国U潜艇，且，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我们的无敌舰队成功攻击珍珠港后，在返航的途中，我们的一艘飞龙号航母的负伤，居然也是他所为，所有的这些和他有关的事，历史上都是一片空白，将军，我严重怀疑那个人有着和我一样的身份！！” “也是穿越者？”所有人不约而同问道。 黑木耸耸肩：“除此，我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山本盯看了黑木好一会儿，一字一顿道：“他叫什么？” “杜克！” 第219章 如何让悲剧不再重演 山本有些抓狂，摇摇头说道：“就你一个穿越者，就够让我吃惊的了，现在你又说，我们最强大的敌人美国也出现了穿越者，我怎么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不真实？关于穿越者，二十多年前我在奈良县的一座山里，有位老人和我说起过，当时我总以为他说的是疯话，现在看来，还是我们的认知有限，世界太大，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切切不可以井观天！唉，先不说美国的那个叫杜克的穿越者了，还是先谈谈眼前吧！” 黑木肃然道：“关于那个叫杜克的美国海军军官，我也不敢断下定论，这都是我的猜测，一切还要交给时间来验证，如果他是穿越者，我想知道他来自何方，对这场战争了解多少，如果不是最好，我们会少一位先知先觉的敌人，我有更大的把握赢得这场战争！” 大西忍不住问道：“黑木君，那个叫杜克的，你怎么了解这么多？” “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来自于美利坚之音的一档访谈节目，叫美国夜谈，每天子夜零点放送，每一期节目里都会谈论一位美国杰出的人物，涉及各行各业，他们开办这个栏目的目的，无非就是一种心理战，想表明美国是一个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对手，与美国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 山本幽幽说道：“黑木君，你详细说说我们是怎么输掉了这场战争？” “是。这场以我们和美国为主的盟军的战争，在历史上被美国人称之为太平洋战争，我们把它叫大东亚战争，始于1941年12月7日我们袭击美国人的太平洋舰队基地珍珠港，止于1945年8月15日我大日本帝国签订无条件投降书，历时不到四年，参战国家达到37个，波及人口15个亿，双方动员兵力超过6000万，死伤更是无法统计，我们尽管顽强抵抗，但最终美国人还是打到了我们的本土……对了，在三年后，美国人发明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战争大杀器，那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炸弹，我们把它叫做原子弹，1945年8月6日，遭到我们沉重打击的美国人恼羞成怒，派出了几架战略轰炸机，在我们的广岛上空投下了一枚代号小男孩的原子弹，这一天，广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天死亡4.5万，伤9.1万，到这一年年底，伤员中陆续又有1.9万人死去……” 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怒目圆瞪，仿佛是见了鬼一样瞪着黑木。 好半天，大西泷治郎小心翼翼问道：“黑木君，你是不是把数字说错了？” 黑木苦笑，缓缓的摇了摇头。 “哐当！”山本抡起一拳，重重击在茶几上，他像是一头暴怒的公牛嚎叫道：“不可能！绝无可能！什么样的鬼炸弹只投下一枚就死伤十几万人？！” 黑木哭丧着脸，喏喏道：“将军，我发誓没有骗你，原子弹是一种核武器，爆炸时产生的裂变能量的确可以轻松毁掉一座城市，单单一枚小男孩，爆炸当量就相当于14000吨高爆炸药，它的杀伤来自于核反应产生的光热辐射、冲击波以及放射性，而它的核心爆炸区，更是达到几千度的高温，我们的广岛，就是这样沦为焦土的！ 将军，不仅是广岛，可恨的是美国人在三天后的8月9日，又在我们的长崎投下了一枚原子弹，长崎也变成了废墟，当天死亡2.2万，受伤6.4万，到年底……” “黑木中尉，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这些！” 山本一声暴喝，一个趔趄，颓然地陷在椅子里。 没有人说话。 漫长的缄默后，山本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悲怆，以平缓的语气问道：“对不起黑木君，我失礼了，后来呢？” “大日本帝国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到那个月的15日，我们的天皇宣布日本国无条件投降。” “再后来呢？” “美国人派兵永久进驻，自此，我大日本帝国被很多不平等的条约限制，一直奉行自卫军事，很多时候，都必须看美国人的脸色……” 山本无限苍凉说道：“美国人这样恶毒地对待我们，后来的当权者难道不做点什么？” “又有谁不想改变现状呢？美国人的军事水平超过我们太多，每一任当权者都想有所作为，无奈力有不逮啊！到我那个时期，我堂堂的大日本帝国，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甚至连我们的邻国中国都比不上，诸位，你们说气不气人？据我所知道的大日本帝国，在这个时期可是世界上仅次于美国的强国啊！” 山本赶紧坐正身子，急切道：“你是说对岸的那个一贯被我们欺负的国家，已把我们日本国甩在了身后？” 黑木悲愤起来：“可不是吗，何止甩开一点半点，当下的那个国家，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军事也居于世界第二，连苏联……不过后来叫俄罗斯，也远远不及……”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现今的中国，积贫积弱，民众愚昧，只有我们吊打他们的份，是谁给了他机会逆袭？” 黑木重重叹了口气：“提起这个国家，由不得我不敬佩，二位将军，你们应该知道他们现在有一个少数党，偏居一隅，被称为红谠，就是这个党，在数年后呈燎原之势，不仅打败了原先的最大党，统一了国家，在国家成立之初，还和美国人真刀真枪干了一架，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迄今为止，他们是唯一打败过美国的国家……” 山本眼睛一亮：“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经你一说，对那个国家，不禁让我肃然起敬，黑岛君，改天我愿意花一天的时间好好听你给我讲讲这个让我神往的故事！” 一屋子五个人一直谈了一个下午，黑木把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格局泛泛描述了一遍，总算抚平了其他四个人的好奇心。 至此，问题又聚焦到一个最根本点：如何才能让悲剧不再重演？ 第220章 组成铁三角 “黑木君，固然你是一个穿越者，对时局有深刻的理解，可现在千头万绪，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打开局面？” 见山本司令官开门见山，黑木信义思忖片刻，稳稳说道：“上天还是对我日本帝国太过苛刻，这个时间节点实在太糟糕，如果让我早点穿越回来，比如说提前到1937年中国的卢沟桥事件之前，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会阻止军部那帮脑子进水的军官悍然发动对中国的全面战争，这真是一个最愚蠢的决策，那个时候，我们已有中国的东北三省，有澎湖列岛，有朝鲜半岛，只要我们踏踏实实经营现有的势力范围，照此趋势发展，不要十年，我们就能和美国分庭抗礼，到那个时候再迈开大步，无论是南进也好，北进也罢，局面绝不会像今天如此不堪……” 源田实明显不高兴起来，喝斥道：“黑木君，那些废话别在这种场合说，我们的将军不爱听，你就说，时下的日本，该如何避免重蹈覆辙？你唯一的优势，仅是比我们多预知了一些事情，抛去这一点，你狗屁不是，论帝国军人的血性，你差得太远；论帝国军人的谋略，你更是幼稚得可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提一些中肯的意见，至于我们参考与否，完全取决于你的建议够不够优秀！” 黑木不恼不羞，慢条斯理道：“源田大佐，建议优不优秀，在于我黑木优不优秀，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也就不知你的来头，但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帝国海军一名王牌飞行员，说到血性这一点，我不得不说一说我的故事，我木村四郎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一次撞机事件，那一天，我独自驾驶一架战机到对岸的那个国家抵近侦察，说白了，就是一种示威，对方派出一架战机对我进行驱离，我为了弘扬我大日本的国威，果断地靠近上去，当然对方也不是孬种，因为我和对方飞行员都是悍不畏死，没有人让步，最终引发了那一次的撞机，我和支*那的战机同时坠入大海，到此时此刻，我还依旧记得对方的眼神，很冷，很深，充满了蔑视，这一点，我绝对不能接受！” 山本异样地看了黑木一眼，出声道：“黑木君，我承认你的优秀，可有一些话我想了想还是必要和你交待一下，你的到来，对我日本帝国是福祉，可坦率讲，我并不会对你抱太大的希望，日本的实力摆在这儿，不会因为你的从天而降有一丝一毫的提高，所有战斗都必须一仗一仗的打，所有的阵地也必须一座一座地去夺，没有捷径可寻，目前你的优势明显，但随着你的介入，历史的轨迹会发生根本的改变，用你的话说，会变得一团糟，到那时，你失去了先知先觉，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分别？所以，我建议你认真想一想，不要急于回答我的问题，我衷心希望你的建议在当前形势下，是具有建设性，有极高的战略意义，能帮助我们出奇制胜，起到重挫敌人的作用！” “是的，将军，给我一天时间，我会认真评估一下敌我态势，再提出我的方案！” 山本赞许地颔了颔首，又道：“还有一点非常关键，你必须有所心理准备，有人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我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和政府也不例外，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人根本的利益，故而，你千万别指望你的所有建议都会被采纳，没错，我可以拍胸脯说无条件支持你的一切用心良苦的想法，可仅限于我这儿，但至于能不能执行下去，我无法保证，我只是联合舰队的司令官，我的上面还有军部，有内阁，有天皇，我山本一路走来能有今天，个中的心酸外人很难体会，我并没有能力让所有人与我们连理同枝，哪怕是站在大日本帝国至高无上的利益上！” 黑木信义一个正身，毕恭毕敬道：“山本将军，我急于见你的原因，就是因为将军是我我心目中最敬仰的人，无论是军令部还是陆军部，比你位高权重的人还有很多，我仰慕于将军的正直和无私，这才不顾一切想见你一面！将军，你说的情况我深表同意，日本这个民族最大的悲哀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做不到上下一心，每个人心中都有算计，就算在我那个时代，此现象也比比皆是，所以，我深有体会将军的无奈和悲愤，我不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对我的到来如大旱见雨露，只求得到将军一个人的欣赏，甚至于我已经想好，我的身份希望将军能帮我保密，我只服务将军一人，我发誓，我会使出我的浑身解数助将军建功立业，直至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山本笑眯眯道：“黑木君，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以天皇的名义发誓！” “好，我还一直担心黑木君眼高手低呢，如此看来，你心思缜密，是一个很好的将才，放心，你眼前的这几位都是我山本的亲密战友和伙伴，尤其是源田君，尽管刚才对你出言不逊，但尽管放心，他很快会与你成为很铁很铁的朋友，是吗源田君？” 源田实笑嘻嘻朝黑木的胸口捶了一拳。 黑岛也拍了拍黑木的肩。 大西泷治郎大笑几声，意味深长地对黑木点了点头。 黑木心中感动，顿有找到组织的感觉。 山本略一沉吟：“不过，我们这几人力量太过单薄，想成大事，还必须拉几个贴心又有权势的人进来。” “我一切都听将军的！” 山本如释重负，起身来到办公桌边，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大口。 咖啡已凉，但挡不住山本火热的内心。 打开窗户，山本深吸了一口窗外带着春天气息的空气，高声说道：“诸位，这件事我们要好好谋划，我坚信，在黑木君的鼎力相助下，我们的春天来了！” 说完，山本看向黑木信义：“黑木君，待会儿我会亲自给第五舰队细萱戊子郎将军去电，从今天以后，你就不要回去了，暂任我联合舰队司令部作战参谋！” “谢谢将军！” 山本瞟了一眼黑木的肩章，继续道：“中尉军衔太低了，我改天提你大尉，黑木君，你以为如何？” “谢谢将军提携！” 山本心情大悦，又转向黑岛龟人：“黑岛君，时间太久了，赶紧去了解一下我们追击哈尔西的舰队，结果怎么样了？” 黑木忙不迭接话：“将军，哈尔西早就跑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山本眼珠一转：“跑了？难道他们不用收回他们的轰炸机？” 黑木跨前一步：“将军，这些美国陆航的轰炸机，根本就不会回舰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国的衢州！” 第221章 秘密武器 山本大惊：“纳尼？中国衢州？” “是的将军，这段历史是这样的，美国人最初的计划是偷袭完东京后，所有的飞机飞往苏联海参崴，可经美方和苏方接洽后，苏联人不同意，他们迫于《日苏中立条约》的强大威力，害怕那样做会引来我大日本帝国的发难，美方不得不改和中国重庆国民政府联系，最终把目光盯在了中国的浙江衢州，据说，那里有几座尚未被我军占领的机场，他们会在那里补充完燃油再飞重庆！” “苏联人终于变乖，知道权衡利弊了，看来，该露出獠牙的时候就一定不能闭着嘴！”感慨一句，山本眼珠转了转，转头问大西泷治郎：“大西君，你在中国战斗过不少时间，那里你了解，情况真是这样吗？” 大西面有得意：“山本君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海军方面没有人比我更懂那个国家，几年前我坐镇武汉指挥对重庆实施大轰炸期间，曾有把机场前移的想法，为此我没少花时间研究，当时就留意过这座城市，它位于浙江西部，与江西接壤，南接福建，北邻安徽，是浙江西部的交通枢纽，也是浙赣铁路的咽喉之地，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说，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由于此地偏处浙西边陲，加上山峰绵延，不便于大部队展开，故而我中国派遣军一直没有出兵占领，目前那里是中国第三战区的防区，司令长官叫顾祝铜……至于衢州一带的机场，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座，除了衢州一座，兰溪、玉山各有一座，它们都是衢州的备用机场，那里离重庆已经很近了，不得不说，美军的轰炸机选择在那里迫降，是个不错的选择。” 山本的怒意渐盛：“大西君，如果事实正如你所说，这个钉子必须马上拔掉，美国人能选择在那里降落，就能选择从那里起飞，必须提防美军把此地变成轰炸我本土的前进机场，今天真是个糟糕的日子，美国人给了我们当头一棒，从这个血淋淋的教训中，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我们的本土防御能力实在捉襟见肘，16架轰炸机大摇大摆掠过东京湾，在完成任务后居然有15架全身而退，这简直就是帝国的耻辱，我们决不能让今天的悲剧重演！” 黑木信义突然一拍脑袋：“山本将军的担忧很有道理，美国人的确在挖空心思寻找一处可以轰炸我本土的前进机场，其中，在中国成都有个叫新津的地方，盟军为了开辟亚洲战场，花了短短十个月的时间，动员了22万当地民众，就把这里打造成了亚洲最大的轰炸机机场，在我的记忆中，两年后的1944年6月15日，美国人制定了一项代号‘马特豪恩’的行动，就是从成都的新津机场进发，这一次偷袭中，他们出动了75架更大型的战略轰炸机，分三个编队长途飞行了几千公里，再一次对我九州岛等重工业城市实施了战略轰炸。” 大西疑道：“更大型的战略轰炸机？有多大？” “四个引擎，平直翼气动布局螺旋桨型，代号B—29，美国人把它称之为超级空中堡垒，运用了时下所有最先进的技术，单是翼展就达到恐怖的36米，核载机组人员12名制，装载了四座炮塔作为自卫武器，除去12.7毫米口径的机枪，在尾部还加装了一门20毫米的机炮，它的最高时速600多码，满负荷飞行最大航程8000多公里，目前这款战机已定型并开始生产，我记得会在今年的九月份进行首飞……我前面说过，对我广岛和长崎投放超级炸弹的就是这款战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黯淡下来。 “美国这个怪兽，我们就不该惹他！”大西咕哝一句，有气无力道，“黑木君，就算这款战机最大航程8000多公里，可美国本土距离成都，远远超过10000公里，我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进驻的？” “先是集结在印度的加尔各答，然后越过驼峰航线降落在新津机场。” “驼峰航线是个什么鬼？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条航线在历史上很出名，在我们那个时代就没有哪国的飞行员不知道！它是这一时期盟国和中国之间建立的一条主要空中通道，得益于……”黑木挠了挠头，“让我想想……哦，对了，……得益于今年6月份中国当局和华盛顿将要签订的一份协定：《中美抵抗侵略互助协定》，通过这份协定，中国正式成为美国租借协定的受援国，它为中国获得美国大宗军援提供了法律依据，很多重要的战略物资和武器装备本可以通过滇缅公路运往中国国内，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很快攻占了缅甸，切断了这条中国对外的生命通道，他们不得已才想到通过运输机飞越喜马拉雅山脉输送物资，同时，中国当局也通过这条航线往印度投送远征士兵，该航线西起印度阿萨姆邦，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脉、高黎贡山、横断山等高海拔的地形，进入中国的云南和四川，全长近1000公里，平均海拔在5000米左右，山峰连绵起伏，酷似骆驼的峰背，故被人称为驼峰航线。” 黑木说完，山本最先从椅子上起身，迅捷说道：“源田君，你去准备一架飞机，黑岛君，你留守在家，大西君，马上跟我飞一趟东京！” 大西不解问道：“山本君，去东京干什么？” “找陆军那帮人算笔小账！” 看大西泷治郎依旧一副蒙圈状，山本笑道：“陆军一向看我们不顺眼，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帝国本土的防御缺陷暴露无遗，我们这就去参谋本部给陆军施压，让他们马上下令中国派遣军打通浙赣线，荡平浙江境内的所有机场，解除一切对帝国本土存在的威胁！” 大西会心一笑，给山本竖了一个大拇指：“还是长官想得周到，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转移注意力，而且可以减轻我们海军的责任！” 山本转向黑木：“黑木君，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黑木连连摇手：“将军，这是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我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 山本脸色一端：“黑木君，就在刚才你们交谈的时候，我反复想了想，悟出一个道理，做人还是不能太自私，尤其在关乎到国体和帝国的命运方面，你是上天馈赠我们的豪礼，是帝国威力无穷的秘密武器，只要运用得当，战争的天平还不知倾向哪一方呢！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暗淡了你的光华，制约了本该发挥的巨大作用！可如何才能把你这个武器发挥到极致呢？我想，仅凭我们几个，不足以驾驭，总得找一个能量足够大的人，使每一发射出去的炮弹，都能击中敌人的要害！” 大西一边颔首一边问：“山本君，你该不会是想找你的老上司米内光政吧？” 山本显然心中已想好合适人选，毫无迟滞答道：“不，米内君太过正直，为人迂腐，得罪的人太多，让他牵头做这件事，太为难他了！”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晚霞笼罩在这座海滨城市，片刻后，一架运输机从尾道市的联合舰队海军基地拔地而起，越飞越高，在镶嵌在海平线上方橙色的圆盘上，留下了一道美丽的剪影。 第222章 近卫文?公爵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与东京皇宫的皇居外苑仅隔着几条街，有一处豪华的园林式建筑群，大门临街而开，高大的门楣下，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牌匾：近卫公爵府。 刚刚从首相任上下野的近卫文麿的府邸便坐落于此。 近卫文麿出生在门庭仅次于日本天皇家的豪族家庭，即五摄家之一的近卫氏，在旧制的日本皇室，这个姓氏代表着公家中最高的家格，可以说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嘴含金钥匙。在近卫文麿12岁那年，其父病逝，少不谙事的他袭封公爵爵位。 此刻，这位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前首相正在书房看一份参谋本部送来的每日战事简报，管家突然来报，说门外来了一行人，为首的自称山本五十六，想要谒见主人。 近卫文磨大惊，趿拉着木屐快步迎出门外。 定睛一看，走在前面是个小矮个，身穿海军将军制服，不是山本司令官是谁？ “山本将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近卫文?连忙伸手相握，“总以为人走茶凉，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惦记我！” 说着说着，他又把眼睛盯在大西泷治郎的身上，热情洋溢道：“大西将军也来了！” 山本和大西同时垂立，鞠了一躬，山本出声道：“没有提前打招呼，我和大西将军贸然来访，阁下不会怪罪我们吧？” “将军不要见外……”近卫文磨又看向另一人，笑道，“这位中尉很脸生啊？” 黑木信义匆匆鞠躬，刚要作答，山本抢着道：“阁下，能否找一处僻静之地，我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想和你相商。” “那就去我的书房如何？” 一行人来到书房入座，近卫一拿起桌上的简报，脸上已是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山本君，今日所来，是不是因为东京空袭这件事？十多架美军的轰炸机如入无人之地，对我都城进行了可耻的报复，驻防东京的近卫军几百门高射炮竟然只打下了一架，难道我们本土的空防就如此不堪了吗？今天发生的一切很让我沮丧，下午我去皇居转了转，松之间宫殿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天皇惆怅不语，总理内阁大臣东条君更是叹息连连，山本君，这场战争发动只不过才数月时间，已然动摇国体，就连皇上的安命立身之所都无法幸然，这笔账也不知该算在谁人的头上！” 山本一脸歉意：“阁下，作为帝国海军联合舰队指挥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敌人出动的是经过减重改装的米切尔中型轰炸机，一共16架，指挥官叫杜立特，是位上校，他们在犬吠灯塔以东1200公里处从大黄蜂号航母的甲板起飞，任务完成后，将选择在中国毗邻沿海的衢州机场迫降，中继后他们的目的地是重庆……” 近卫忙不迭打断山本，愤懑起来：“这些简报上都没说，我解散内阁一年时间不到，难道一些核心的机密军方已经开始刻意隐瞒我了吗？” “阁下，你多虑了，以上我所说的大部分内容就连东条首相都并不掌握……”山本瞟了一眼一直侍奉在门外的公爵府管家，压低声音，“有些事情实在太过机密，阁下能不能让府上的下人回避一下？” 近卫扬声道：“管家，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再叫你！” 见管家离去，山本走到门口，把头探出门外看了看，轻轻把门合上。 近卫文?看山本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山本君，什么事这么机密？” 山本没有急于回答，待到重新盘腿坐下，指了指黑木信义，才不慌不忙说道：“阁下，这些简报上没有披露的细节，都是这位黑木信义君告诉我的……” 近卫大感诧异，目不转睛凝视这黑木信义：“可是，连军方高层都不掌握的情报，黑木中尉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黑木信义自信地笑了笑，并不搭腔，他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主角并不会是他。 一个是海军舰队的总司令，一个是当过三届总理内阁大臣的豪门贵族。 在黑木信义这儿没有得到答案，近卫一点也不着急，从桌台上拿起茶盅，提起盖子拨了拨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浅浅地呷了一口。 近卫打算好了，这口茶没下肚之前，他甚至都不想抬头看山本一眼。 这一幕被山本尽收眼底，有一刻，他不禁暗自后悔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山本五十六是长岗市一位穷困潦倒的老师的第七个孩子，出生时老父亲已经五十六岁了，为了省事，其父干脆就给他取了个五十六的贱名，可以说他的今天都是他凭借巨大的付出换来的，每前进一步，必须花费常人几倍的代价，这让他对天生优渥的贵族有着本能的抵触情绪，对贵族式的傲慢更是十分不爽。 山本想也没想，端起茶盅也喝了起来。 倒是大西和黑木只能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山本和近卫同时放下茶盅，两人对视一眼，山本微微一笑：“阁下，你眼前的这位黑木中尉，并非本朝人，他来自未来的二十一世纪，说白了，他是一个穿越者！” 近卫放茶盅的手突然僵住了，英俊的面庞透着十二分的不可思议。 “穿越者？”近卫的第一感觉就是山本被这位中尉忽悠了，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恕我孤陋寡闻，朗朗乾坤，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穿越者存在？” “一开始我也不信，近卫阁下不妨来听听黑木君怎么说？” 黑木信义正了正身子：“公爵大人，别说是你，作为二十一世纪日本国培养的王牌海军飞行员，我也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穿越之说，直到这个月初某天早晨我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轻巡洋舰狭促的寝舱内，周围到处充斥着汗馊味和脚臭味，我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弄清了我的灵魂已经穿越的真相，我困惑过，也沮丧过，因为在那个世界我有一位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我为不能再见到她们有发疯的感觉。 公爵大人，来的路上，当山本将军说出将要拜见的人的名字是近卫文麿时，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如何才能取信于你，让大人最快认同我的身份，所幸的是，近卫文麿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如雷贯耳，我很快从海量的历史库藏中找到一个细节，因此我不得不提一个人的名字，他就是细川护熙。” 近卫文麿一愣，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外孙的名字？” 黑木嘴角一扬：“我不但知道他是你的外孙，还知道他今年四岁，出生在熊本县，父亲细川护贞是大人担任第二届首相时的秘书！未来，细川护熙最大的成就是在1993年担任了日本国的第七十九任的首相，正是因为他的杰出能力，日本国结束了历时38年的一党专政的历史，这在二战后的日本历史中，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 公爵大人，原谅在下无礼，我现在想说说你的故事，三年后的1945年12月16日，你的人生正式谢幕，当美军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麦克阿瑟以战胜国的身份率军队进驻日本国后，同盟国的成员国开始清算所有日本军政两界的战争罪行，这一天，麦克阿瑟向你发出了传讯的指令，生性高傲的你不堪忍受将至的羞辱，就在这里用服毒的方式结束了你瑰丽的一生……” “一派胡言！”近卫拍案而起，转而对山本蹙眉喝斥，“山本君，这混蛋是你从哪里找来的怪物，是专门来制造耸人听闻的怪论的吗？” 不但山本面色平静，一旁的大西也泰然若素，根本不理会近卫的叫嚣。 山本伸手把近卫拽坐下，眉宇间有淡淡的苦涩：“阁下，切莫激动，何止是你不满意自己的结局，阁下之死还算体面，从黑木君的嘴里，我的死期在明年，是在乘机巡视太平洋某座小岛时遭到美国人战机的偷袭，最后连一具全尸都不能保全，而大西君也好不到哪儿去，最终因为不能忍受帝国的失败而在寓所里剖腹，阁下接受现实吧，这就是我们的命，帝国这一次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我们已经彻底激怒了这头雄狮，我们根本就是在打一场无法打赢的战争！现在，与美国人的全面战争才刚刚开始，黑木君是奉上天的旨意前来挽救大日本帝国于水火，一切还有变数！难道不是吗？” 其实，近卫差不多已相信了黑木穿越者的身份，因为远在熊本县的小外孙才是个牙牙学语的垂髫小儿，没人会刻意去留意这个小伢子，除非别有用心。之所以暴跳而起，无非也就是装装样子，毕竟，他今年才五十一岁，远远没有活够，必要的发火是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近卫悻悻坐下，抑住似波浪翻涌的内心，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道：“黑木君，麻烦你把所知的一切告诉我！” …… 一个小时后，近卫的脸上布满了奇怪的表情，他已完全相信了眼前的黑木就是一个穿越者。 咳嗽一声，近卫不紧不慢道：“山本君，现在我很想知道，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223章 日本情报企划局 来的路上，山本把一切都想好了，当即娓娓说道： “近卫阁下，黑木君来自未来，他的视野和对问题的看法绝非常人所能比拟，他就是对付敌人的尖刀，如果我们运用得当，不但可以把这把尖刀插在敌人的心脏上，对于改变当前的敌我态势也有不可低估的作用，尽管他对这段历史并非熟知所有细节，但在一些大的拐点上和重大事件上，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利用他所掌握的一切，起码，有些历史的悲剧可以被人为阻断，譬如黑木君说了，两个月后我们将和美军在中途岛发起一场战役，这场战役我们大败，损失了‘加贺’、‘苍龙’、‘赤城’、‘飞龙’四艘重型主力航母，而美军仅仅以损失一艘‘约克城号’航母为代价，这不公平！黑木君明确说了，这是日美两国之于太平洋战争最大的拐点，这场战役后，我日本帝国海上力量丧失大半，从此一蹶不振！ 不瞒阁下，近些日子我一直寻思着想和美国海军来一场决战，中途岛正是我的不二选择，傍晚在飞机上，当黑木君说出这件事，我浑身冒出了冷汗，谢天谢地，幸好这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否则到时我拿什么和美国人继续战斗？ 再举个例子，刚刚黑木君和你提到未来的1945年，美国人会启用一种超级炸弹对我广岛和长崎进行毁灭性打击，这种名为核弹的玩意你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根本想象不出它的恐怖如斯的杀伤力，当下，美国陆军部已获得政府20亿美元的拨款，动员了10万人，一项名为‘曼哈顿计划’的罪恶行径正在秘密展开，这个情报我们没有花任何代价就了如指掌，阁下，明明知道末日就要降临，难道我们就不做点什么？甘心让我们的人民遭此大劫？ 所以，今天的拜访，我和大西君最大的愿望，是乞求近卫阁下出山，利用自身无可替代的影响力，以及和皇上亲密的关系，给予黑木君最大的支持，我相信，帝国的命运，包括我们自己的命运，都会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近卫精神大振，使劲搓着手：“诸位，我们该从哪儿入手呢？” 关于这个问题，山本一样有答案，连忙说道：“介于黑木君的脑子里掌握着关乎帝国存亡的情报，他就不应该被埋没，他理应进入我大日本帝国的中枢指挥机关，单一的陆海军司令部都不足以发挥他的巨大效能！不过，考虑到黑木君初来乍到，又是个低阶军官，起码陆军那帮狂傲不羁的军官不会甘愿被驱使，故而，我的意思是请阁下亲自操刀，成立一个独立于军部的机构，当然前提是必须得到天皇的授权，这样一来，不但效率倍增，陆海军的军官们也不会有异议，便于我大日本帝国在危难时刻特事特办！ 阁下，我细细想过，我知道阁下洞悉情报之于战争的重要性，对创办一个高效的情报机构情有独钟，早在2年前，阁下在首相第二任上，曾设立了情报局，以此来统一舆论重塑国民的思想，只是中途不知什么原因无疾而终，这非常遗憾。说起情报机构，我大日本帝国的军事实力以及国际地位与我情报事业的发展已极不匹配，无论是陆军海军的情报部门，还是散布在各政府机构让人眼花缭乱的各个情报单位，迄今为止最缺的就是统一的布局和整齐划一的指令，相比德国人的军事谍报局，美国人的战略情报局，英国人的情报六局等等，我们的情报工作落后太多，一向独自为阵小打小闹，最可气的是，我们的情报主要来源居然是依靠广大的人民看到可疑的事情自愿上报，这是何等的悲哀！ 阁下，是时候成立一家独立于军政之上的情报机构了，以黑木君的到来为契机，用黑木君所掌握的一切换取时间和空间的胜利，扭转帝国不利的颓势，这必将功在当今，利在千古！” 近卫文磨的热情终于被彻底焕发，他不再拿自己的贵族身份端着，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长笑几声：“哈哈，山本君的话说到我心坎上了，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皇上如果知道了黑木君的身份，绝对会欣然应允！英国的情报六局斯图尔特是个英格兰的贵族，我也是大和的贵族，论智慧、论经验，我不会比他差劲，我定要将我们的情报机构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存在！” 片刻后，近卫又喜滋滋说道：“诸位说说，我们的情报机构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山本摊摊手：“取名可不是我们的擅长。” 近卫突然一拍桌子：“我看，就叫情报企划局好了！” “这名字颇有新意……”黑木先是附和，接着话题一转，“公爵大人，窃以为当前有件事迫在眉睫！” 近卫笑盈盈道：“黑木君请讲！” 黑木阴鸷的眼里游过一丝笑意：“务必马上通知支*那派遣军方面，让离浙江衢州最近的大日本皇军驻军展开对衢州的围捕，最好抓几名美国飞行员回国，交给帝国审判，该绞死的绞死，该坐牢的坐牢，一定得让美国人知道，得罪我大日本帝国的下场是可怕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 山本明白自己的使命结束，刚要起身告辞，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在门外喊道：“公爵大人，有电话找你！” 近卫一边答应一边示意山本一行再等他一会儿。 这通电话接了足有一刻钟，近卫再次进门的时候，已是眉飞色舞：“山本君、大西君、黑木君，刚刚接到的电话是东京警保局一位朋友打来的，接完电话后我顺便给东条君去了电话，把黑木君的意思和他转述了一下，他非常吃惊我的情报来源，我硬是没有透露一句，哈哈，当你掌握了一条别人一无所知的情报时，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诧异感别提让人多么超爽！但不管如何，他还是答应马上电告驻上海方面军总司令畑俊六将军，毕竟，我可是他的老长官！” 山本站起，再次想和近卫作别，哪知近卫正在兴头上，他似乎是有意显摆自己人脉广结，就算下野了也是不缺消息的来源，迫不及待又道：“警保局的那位朋友来电说，刚刚有个六十多岁的老渔夫偷偷来他们局里报告，说在天黑之前有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漂在海里被他救上，讲话他也听不懂，身上还有枪，他怀疑就是白天轰炸东京城的外国飞行员……” 黑木骤然来了兴趣：“公爵大人，这件事能不能让我参与一下？” “当然没问题，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阁下，我的话没说错吧，如果这位老者不来告密，兴许我们永远找不到这名美军飞行员，阁下，我们的情报工作任重道远啊！”山本边说边和近卫握手，接着神色一肃：“近卫阁下，黑木君这个宝贝我就正式交给你，以后就看阁下如何用了，我和大西君还得连夜去见东条首相，于我而言，眼下最迫切的就是扫荡干净中国境内所有的沿海机场，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座轰炸我本土的前进基地，我要给他们施压马上发动浙赣会战！阁下，咱们后会有期！” 第224章 夜幕下的大鸟 “哦，对了阁下……”山本忽然想起一事，把目光从黑木脸上掠了掠，“我答应过黑木君晋升他大尉军衔，现在，这件事就拜托阁下了！” “包在我身上！”近卫满不在乎拍了拍胸脯，“别说是大尉，相比黑木君无可替代的价值，只要黑木君一心为国，拯救国家于危难，我相信假以时日，一份由天皇签字的少将任命书将会由我亲自交到他的手上，到时，黑木君就是我大日本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让阁下费心，改天见！” 黑木没想到山本临走了还惦记自己的承诺，心中大为感动，脱口道：“等等，山本将军，我能耽搁将军一点时间吗？” 山本露出亲切的微笑：“黑木君，你尽管说。” “将军，你在尾道市联合舰队司令部时曾交待我，让我根据如今的时局，提一些建设性意见，傍晚在飞往东京的飞机上，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我想提出我的第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下一步，我们必须征服澳大利亚！” 山本笑了笑：“黑木君，这是个不错的建议，我们都知道澳洲的重要战略意义，可是，实力不允许啊！军令部已经明确否定了进攻澳洲的计划，但并不反对我们夺取周围的岛屿，三个月前，我们占领了新不列颠岛，并已开始着手把拉包尔打造成南太平洋最大的海空基地，为此，我还特地致电中国派遣军，上海方面军畑俊六将军已答应给我准备1600名中国战俘，充当建设拉包尔机场的劳工，他们中不仅有坚守上海四行仓库被俘的国军士兵，还有在我占领区顽强抵抗的新四军士兵，这些人将会被混编一起，估计下个月就会运往拉包尔！ 拉包尔基地建成后，会和特鲁克基地互为犄角，成为我军在南太平洋最大的支撑点，然而，我们都意识到，这些基地离澳洲和盟军在新几内亚的基地太近，处在他们严重的威胁之下，即便我们目前已经把军力推进到新几内亚内陆，并夺取了它们周围的所罗门群岛中的阿德米纳尔迪群岛和布克岛，但我们依然感觉到来自澳洲和新几内亚方向的威逼，这种感觉如芒在背，让我们一刻也不得安宁，下一步，我们会设法攻占图拉吉岛，而且，我们认为，围绕瓜岛的残酷争夺也势在必行！ 单单这些岛屿和海港基地的争夺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何况澳洲呢？” 黑木迫不及待道：“将军，这些我全知道，可是，你不觉得澳洲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吗？检视整个太平洋战争，之于我们在拉包尔和特鲁克的战略支撑，以及之于盟军在澳洲的战略支撑，我们的这两个支撑点实在不足以扛下敌人以澳洲为支撑向我们发动的进攻，美军之所以在不久后就取得了战略主动，与他们把澳洲作为在南太平洋地区最大的跳板不无关系，才有了后来我们的节节败退，只有抽掉这块跳板，美军空有一身蛮力也无力可借！ 将军，在前世，我和我的一些战友曾做过预演，夺取澳洲的胜率只占到六成，这个比例尽管不高，但如果澳洲拿不下，我们将会百分百尝到失败的苦果，没错，我们是可以通过前一阶段的高效作战，迅速建立起阿留申群岛、新几内亚群岛、琉球群岛三大岛链的防御体系拱卫本土，但澳洲作为我们前沿阵地最大的威胁，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可以撕开我们的第一道屏障，并长驱直入！ 所以将军，我认为，在战略上，我们应该高度统一思想，以高昂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毕其功于一役，拿下澳洲！这关乎到帝国的存亡！” 听完，山本思索良久，喟叹一声：“黑木君，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但诚如你所说，我认为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必要，如此看来，在珊瑚海和中途岛邀美军主力一战必不可少，只是这一次的战斗，明知结局于我不利，我们还是要保持战略压制，必须制定更严密的计划，我就不信改变不了历史！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准备与我和近卫阁下一道说服军部的那些可以拍板的权贵！” …… 就在山本和黑木侃侃而谈的时候，黑沉沉的夜色中，已抵临中国东海上空的十几只大鸟正在振翅疾飞。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距离东海海岸线数百公里的衢州。 “呼叫12号机，我是3号机，听到请回话！” 杜克抓着话筒，表情无奈而伤悲，这已是杜克第三十九次呼叫罗伊。从完成空袭东京的任务后，在返航的途中，杜克就一直在呼叫他的好朋友罗伊，可随着每一次的呼叫石沉大海，杜克的心越来越绝望。 杜克深知，历史已经不是那个历史，而且偏离得很严重，他在完成对东京电灯的轰炸后，继续一路向西，先是进入日本海，接着擦过九州岛外围向鹿儿岛方向全速飞行，然后目标直指中国东海的滨海城市温州，他们将会从那里登陆深入到衢州一带。 一路上，他陆续和跳蚤行动的队员取得了联系，但并不是全部，杜立特告诉他，有三架飞机失去了联络，分别是7号机、12号机、15号机。 12号机就是罗伊驾驶的，也是他第二编队的成员。 在杜克的记忆中，历史上空袭东京是有飞机失联，但仅仅只有一架，不过，这架飞机只是迷失了航线，在完成任务后没有向西南飞，而是向西北飞，最终在苏联的海参崴平安落地。假如遵循历史的轨迹就算有一架去了海参崴，可其它两架明显出了意外，依据杜克在东京上空看到一架被击落的情况来看，杜克很担心那一架正是罗伊的座机。 如若如此，罗伊极有可能遭到了不测。 “杜克兄弟，不要再呼叫了，上帝会保佑他们的！”耳麦里传来了杜立特的声音，“马上就要进入中国的海岸线了，专心驾驶，保持无线电静默，以免被小鬼子侦察到！” “是，长官！” “大家打起精神，二十分钟后我们从温州上岸，衢州机场见，祝大家好运！” 第225章 新月如钩，青山如黛 4月18日，晚间八点刚过。 这一天是中国农历的初四，遥远的天际早早地挂起了一轮弯弯的新月，新月如柳叶，又如妙曼女子细长的眉毛，缀嵌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星空璀璨，春风徐徐。 很快，杜克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座黑黝黝的岛屿，主岛不高，但看上去面积很大，一眼竟看不到尽头，静静地趴在这片大海上，任凭海浪翻涌，它自岿然不动。 “南麂岛！”杜克在心底轻轻呼喊一声，这一刻，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瞬间，久远的记忆鲜活起来，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似一帧帧彩色的照片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现，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就是这座岛，前世当他还是东海舰队某基地一名飞行员时，他不止一次驾机从它的上空掠过进入东海的防空识别区，进行例行战备巡逻；还是这座岛，他最后一次奉命对闯入领空的敌机实施驱逐时，也是从此地进入远海，最终在距离此岛50海里的东南空域与敌机遭遇，从而发生撞机坠海事件，也正是这次意外，他的灵魂一路逆流而上，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漂泊，最后依附到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一名华裔糕点师身上。 如今，他回来了，带着那名游荡海外的游子的灵魂。迎接他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以及久违了的故土乡愁，这又如何不让他心潮澎湃？ 他甚至都还能记得南麂岛的坐标。 “查尔斯，报告坐标！” 杜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抑住激动的心情问领航员查尔斯中尉。 “东经121度08分，北纬27度30分。” 没跑，就是南麂岛。 心说了一句，杜克提高声音：“兄弟们，下面的这座岛叫南麂岛，这里离温州平阳的鳌江口还有50公里，我们从那里上去，然后大约再飞300公里不到，我们就进入衢州境内。” 投弹手琼斯立即问道：“队长，燃油够吗？” 杜克瞟了一眼油料仪表：“有点够呛！好像支撑不了350公里的航程。” 副驾驶雅各布不无忧虑道：“队长，那怎么办？” “飞到哪儿算哪儿，实在不行等油耗尽了就找一处麦田迫降，不过幸运的是，回程的时候我们一路顺风，这可帮了我们大忙。” 勒兰德插话进来：“队长，你见识多，你说这一次我们会遇到日本兵吗？” 杜克坦言道：“不好说，浙江如今大部分地区都是敌占区，只有浙西的金华、衢州一带由于有足够的纵深，加上小日本深陷太平洋战场，那里目前尚未顾及，不过，衢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是浙江和江西两省间的枢纽之地，小鬼子早晚会腾出手来打通浙赣线通道！” 勒兰德兴奋道：“这么说，衢州那里还属于中国守军的势力范围？” 杜克的声音夹杂着苦涩：“的确是中国第三战区划定的防区，不过，你可别指望那里有大规模的驻军，中国的全面抗战已进入第五个年头，大战打了不少，伤亡的代价几倍于小鬼子，不少的长官现在是见鬼子就怕，没有上面压下来，主动出击几乎不可能！这是其一，其二，你千万别以为鬼子没有占领就没有了敌人的势力，这些年来，小日本一直打着大东亚共荣的幌子成立了不少的伪政权、伪组织，比如自卫团就是利用当地的地痞流氓拉起来的一支准军事力量，他们对所有的反日武装进行镇压，给日军提供大量的情报，一有风吹草动，日军很快会从其他地方抽出兵力大举围剿。” “队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杜克淡淡道：“我是一名来自中国的华裔，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我都感兴趣。” “但愿不要遇到敌人，我只想这次任务结束后能顺利回家！” 十分钟不到，飞机从鳌江口顺利登陆，继续向西南方向的内陆飞去。 朦胧的月色下，依稀看到脚下山影幢幢，绵延不绝。 这时，传来查尔斯焦虑的声音：“队长，一直搜索不到来自衢州机场的塔台无线电信号，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就按衢州机场的坐标进行手工导航！” “嘻嘻，也只能这么办了！” 就这样又飞行了半个多小时，发动机的声音突然暴躁起来，杜克明白这是飞机燃油即将告罄的典型表现，再看油表，指针已沉到最底下。 “查尔斯中尉，还是没有找到塔台的信号吗？” 查尔斯沮丧答道：“报告队长，没有！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军方负责接洽中国方面的军官就该被追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特么操蛋！” 杜克立时就有了不祥之感，旋即又问：“离机场还有多远？” 查尔斯在地图上大概算了算，然后应道：“30—40公里之间。” “兄弟们，我们很有可能要和郁郁葱葱的青苗来一次亲密接触了，大家把训练非正常迫降时的技术要领在脑中回顾一下，马上做好强行迫降的准备！” “是！”整齐划一的答复后，机舱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开始检查身上的救生装备。 5分钟后，飞机的引擎声不但暴躁，而且嘶哑，似乎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队长。10公里外就是衢州机场！”查尔斯试图用这个好消息来安慰大家。 杜克开始下降高度。 突然，杜克发现在飞机的西南方向出现了一条长龙般的灯光带，不仅如此，更远处也绰绰约约出现了大范围的火光。 灯光带看上去显然是一支机动部队在急行军，更远处亮堂的地方分明就是衢州机场。 杜克的心陡然一沉，他想也没想关闭了这架飞机上所有的灯光源。 副驾驶雅各布也发现了这一幕，马上叫道：“队长，有情况，像是一个车队在赶路！” “是的，我注意到了。”杜克一边点头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喊道：“兄弟们，情况不太妙啊，小鬼子好像是有备而来，他们这是在欢迎我们呢！” 机舱内顿时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迤逦的灯光带上。 半晌，雅各布迟迟疑疑问道：“队长，为什么不是中国的守军呢？” 杜克语气不屑：“你没看到车队前面的挎斗摩托吗？那可是鬼子机动部队的标配，从长度判断，起码几十辆，目前中国的军队不可能一下子配备这么多的数量！” 雅各布还想再问，杜克喝斥一句：“别废话，这也是我的直觉！” 甩下这句话，杜克打开机载无线电，铿锵喊道：“3号机报告，衢州机场很有可能被日军占领，请大家务必不要飞蛾扑火！重复一遍，衢州机场很有可能被日军占领，请大家务必不要飞蛾扑火！” 杜克把话筒递给雅各布，命令道：“你继续发布警告，我准备找地方迫降！” 说着，杜克猛然抬高声音：“兄弟们，把你们的手枪子弹上膛，这一次，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不但要面临迫降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还会遭到鬼子的围剿，如果这趟鬼门关能闯过，你们才能称之为美利坚的英雄，否则你们的冤魂只能留在这片土地上！” 杜克果断地调整方向，不再向西南方向，而是转向正南。 飞机刚刚调整好，油枯灯竭的发动机喘了一口粗气，宕机了。 杜克只能依靠飞机的惯性继续滑翔，他急剧降低飞机的高度，并试着寻觅一处开阔的农田。 新月西移，青山如黛，失去动力的飞机更像是一只展翅的大鸟，无声地滑翔着，掠过一两座低矮的山头，掠过纵横交错的河流，朝着一大片庄稼地俯冲而去。 就在杜克掠低飞行时，有几架飞机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第256章 硬着陆 “除了副驾驶，所有人都躲到尾舱去！” 杜克一边吩咐大家一边放下起落架。 对于大型飞机来说，在紧急迫降时如果发生意外，机头和前半身是最容易折断的，相比而言，飞机后三分之一区域要安全得多。 随着飞机离地面越来越近，雾气越来越浓，杜克的视线愈发模糊，他只能依稀看到脚下是一大块农田，田垄之间长着不少低矮的小树，至于农田平不平整，他根本无从判断。 杜克果断打开飞机的大灯，借着两道雪白的光柱，光怪陆离的雾纱扑面而来，更远处，隐隐约约矗立着一座山丘，杜克来不及多想，继续猛推操纵杆，机身以飞快的速度下降，转眼已来到农田十多米高的上方，此时的杜克明显感到机腹开始变得磕磕碰碰起来，他知道那是飞机碰到了地面上的树木，是树枝与机身摩擦所导致的异常。 就在这时，飞机一个激烈的颠簸，紧接着，杜克听到了咔嚓一声，杜克暗呼不好，凭他的经验，这是飞机的起落架撞上了一颗体量较大的树木产生的扭断声，与此同时，机身开始失衡，一头扎了下去。 杜克试着拉高机身，可一切已晚。 “轰隆！” 这只庞然大物终于撞上了地面，巨大的惯性使得飞机继续向前冲撞，与其说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如说是一架摧枯拉朽的巨型推土机，一时间尘土飞扬，这些半人高的麦苗连同周围的油菜花和杂树被统统连根刨起，洒向天空。 遮天蔽日的泥雨中，米切尔拦腰折断，强大的动量让机头和机尾快速分离，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射去。 这过程中，杜克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抱着脑袋玩去着身体趴着，耳朵里充斥着轰鸣的噪音，脑子也是一片混沌，驾驶舱内稀里哗啦一片，很多零部件被震飞，机舱玻璃更是早在飞机撞地时就已破碎，到处乱飞的玻璃碎片在两人的面前飞舞，分明有极快划伤了他和雅各布的身体，但谁都没觉得疼痛。 惊魂30秒，就这样尘埃落定，周围渐渐归于平静。 杜克抬起埋在双臂里的脑袋，抖了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活着。 拔掉嵌在手背上的一枚玻璃碎片，杜克看向邻座的雅各布，雅各布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 “兄弟，没事吧？” 杜克赶紧推搡了他一下。 雅各布抬起头来，脸上滞留着惊魂未定的惶恐，当目光和杜克一相遇，他有些不相信问道：“我们平安了？” “这里的阴曹地府生死簿上没有我们的名字，阎王表示不想收我们。” 显然，雅各布没法听懂杜克所表达的意思，两只眼珠一直在翻，杜克也不解释，扭头看向身后，飞机是从机腹部位被撕裂成两半，进入杜克眼帘的是断裂面黑乎乎的洞口。 有嗖嗖的冷风从那里倒灌进来。 “雅各布，别发愣了，快随我去看看我们的伙伴丢了没有？” 说着，杜克离座向机腹走去，顺着断裂面的缺口跳下了地。 借着飞机的灯光，他一眼就看到数十米开外被撕裂的机尾，高高耸立在这片农田之上。 地面松软潮湿，依然有一些的青苗匍匐在地，杜克带着雅各布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跑去，刚来到机尾处，舱内几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其中，琼斯被查尔斯和勒兰德架着，脸上表情痛苦不堪。 杜克忙关切问道：“琼斯，你受伤了？” “对不起，队长，我大意了，我没听你的话，飞机坠地时我还没离开投弹舱，要不是其他俩兄弟拉了我一把，我可能就挂了。” “伤哪儿啦？” “小腿应该骨折了，大腿被断裂的金属碎片划了一个大口子。” 杜克眉头一皱：“走不了路可不是个好消息，雅各布中尉，你赶紧帮琼斯处理一下伤口，越快越好，这里不能久留！” 杜克又吩咐查尔斯和勒兰德：“查尔斯，你用飞机上导航设备找到我们的准确方位，勒兰德，你去机腹看看能不能拆下一挺机枪，我们需要一件像样的自卫武器，对付凶残的小鬼子，我们的M1911手枪和绣花针没什么两样！” 众人分别应了一声，立即忙碌起来。 杜克攀上机顶，试图察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身子刚刚站立，五六百米开外一座黑黝黝的矮山一侧先是突然涌现出几盏灯光，眨眼间越来越多，如长龙般绵延而来，杜克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喧嚣声。 “不好，敌人的搜索队来了，兄弟们抓点紧，马上准备撤！” 杜克一声吼叫，爬下了飞机。 查尔斯的声音随即传来：“队长，参照衢州机场，我们的方位在095，距离10公里上下！” 杜克大体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处在衢州机场的正东稍偏南的位置，心中顿时有了数，忙走向勒兰德，迫切问道：“下士，机枪能拆下吗？” “底座已经严重变形，只能取出一支，这就好！” “记住，备足子弹！” “好咧，队长！”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火光已到数百米开外，嘈杂的声浪中，有骂骂咧咧的喝叫声，有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看架势，有些小鬼子把挎斗摩托开上了田埂间的小道。 杜克知道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查尔斯中尉，你去帮雅各布把琼斯中士架走，沿着麦田一直向东，最好一口气跑上一两公里，不要管我们，我和勒兰德阻击一波小鬼子！看到远处的那座山了吗？待会儿我们在那里汇合。” 查尔斯听命，和雅各布架起琼斯的双臂就开始狂奔。 杜克又转头命令勒兰德：“勒兰德兄弟，你抱着你的命根子去尾舱，找个制高点把机枪架起来，我来操作另一挺机顶机枪，我们用交叉火力揍狗日的，顺便打个牙祭！” “太好了，队长！”勒兰德的语气有抑不住兴奋，“老子还从没有用机载机枪打过地面上的耗子！” “放近了再打，否则这些耗子会吓得钻进老鼠洞！” “遵命，队长！” 第257章 重武器交叉火力 杜克三两步跳上了飞机，来到机顶机枪位，捣鼓了几下，立即把这挺可以旋转360度的勃朗宁机枪的枪管对向来犯之敌。 放眼望去，这支搜索分队的人数起码在四十人以上，冲在最前面的手持火把，人数有十数人之多，在红彤彤的火光映照下，这些人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们有的身着布衫，有的身着马褂，根本没有穿日军的制式军服，看上去很像是日本人在当地组建的维持会或自卫团什么的伪组织成员，但从他们欢呼雀跃的神情看，他们显然比日本人的积极性还要高。 能甘愿充当鬼子队伍急先锋的，十足的汉奸无疑。 不过也难怪，这些乡下的地痞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一辈子哪里见过飞机，尤其是外国的大型轰炸机，让他们领路缉拿飞行员，可不就是撒欢般往前飞奔嘛，早就把可能存在的危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会想到此时此刻已有两支黑洞洞的机枪管正严阵以待瞄准他们！ 跟在这些汉奸身后的才是真正的日本兵，他们人人手端步枪，几乎每支步枪上都固定了一只手电，只是杜克不清楚这些手电是普通手电还是战术手电，随着他们身体的剧烈运动，白晃晃的光束无规律地摇曳着，凭借着这些光亮，杜克能清晰看到日本士兵军帽上特有的帽垂。 视线延展下去，杜克看到几辆挎斗摩托已经在田埂边停好，七八名鬼子争先恐后跃下，为首的一名鬼子军官一手握着指挥刀，一手举着手枪，正在追赶前面的队伍。 “太君，这架飞机好大，咦，怎么断成两半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汉奸操着中国话，语气透着无限的兴奋，一个劲地撒腿跑来，唯恐别人抢了他的功劳。 这名汉奸小头目最先跑向飞机断裂的后半截。此刻，勒兰德就埋伏在尾舱下方的起落架后，他把机枪架在轮胎上，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伏击敌人，整个人已紧张得不行，手心全是汗，小心脏砰砰直跳，眼看那个迈着轻快步伐的汉奸已近在眼前，他根本顾不上杜克放近了打的嘱咐，旋即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哒哒哒…… 差不多同一时间，杜克也按下了火控按钮。 这种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根本就是轰炸机上标配的武器，在地面战场极其少见，相比时下鬼子装备的歪把子机枪6.5口径的子弹，差不多多了一倍，每一颗射出去的子弹个个虎头虎脑，射速还快，加上配备的是一种曳光弹，霎时间，两道互为交叉的彩色光带展开了疯狂的收割！ “不好，有……” “埋伏”两字都没来得及说出，作战经验很不丰富汉奸小头目就被一颗子弹穿心而过，他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这架大飞机，就见了阎王。 密集的子弹很快割倒了一大片急勇的汉奸，躲在后面的鬼子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大声嚷叫赶紧趴倒，不得不说，鬼子的战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仅仅在电光火石间，不但完成了卧倒隐蔽，还心有灵犀地统统关掉了手电。 的确，他们出东京、占满洲，挺进山海关，登陆上海滩，进击苏嘉杭，再一头扎进浙西的莽莽纵深地带，这一路走来，早已经过了无数场战争的洗礼。 趴在麦地里的鬼子马上组织反击，一时间枪声大作，不少的子弹击在飞机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锐响，曳光弹最大的弊端在这个时候一览无遗，它让敌人可以轻易找到他们的射击位，好在两挺机枪组成的火网实在太过猛烈，鬼子又无险可依，他们为了躲避子弹，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不断移动身位上了，根本无法专心射击。 杜克和勒兰德操控的这两挺机枪，是勃朗宁公司的M1919型重机枪，与德国MG42通用机枪、马克沁重机枪、苏联SG43、日本92式重机枪、ZB—26捷克轻机枪等一起堪称二战世界六大名机枪，采用M1重尖弹供弹具，250发弹带，有效射程超过1000米，射速更是高达一分钟450发以上，相比日军三八式步枪或九九式步枪5发的弹匣容弹量，完全做到超级碾压，这些从枪管里喷射而出的大口径子弹宛如锋利的犁具，在这块麦田里掀起一道又一道弹坑。 只是泛泛交了一下手，鬼子死伤无数，惨叫声中，鬼子的中尉指挥官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们迫切想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屏障，喘上一两口气后重新组织进攻。 鬼子本以为要对付的就是几名机组成员，可是他们打错算盘，完全忽略了轰炸机自身的强大武装，在这些重火力面前，他们弱爆了！ 远处挎斗摩托上的灯光映衬着鬼子们仓皇溃逃的身影，杜克和勒兰德哪里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继续扫射鬼子，逃跑中，鬼子只要稍稍抬高身体，马上就会被子弹招呼，眼看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活着的鬼子吓得他们只能连滚带爬，恨不得马上脱离战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些在中国境内征战了四五年的鬼子士兵，自恃武器装备大大优于中国士兵，自从东北进关后一直耀武扬威，事实上，他们的每一场战斗，从来都是他们吊打别人，像今天这种被别人吊打的情况史无前例，这种心理上的落差使他们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任凭指挥官如何叫嚣，就是没人再敢探头。 田埂边有一条灌溉渠，幸存的鬼子们好不容易看到这条壕沟，便如见到亲娘一样急不可耐跳了进去，一个个紧缩着脑袋动也不敢动。 包括鬼子的中尉军官，每个人的心中同时涌现一个念头，打中国人和打美国人的手感真特么天壤之别！ 勒兰德迟迟疑疑站了起来，伸着脑袋，看对面没了动静，意犹未尽喊道：“队长，鬼子真的不经打啊！” “你够牛逼的话，面对敌人的两挺重机枪冲锋试试？”杜克呵斥一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缩回到机舱内，在摆放行李处找到自己的行李包，不慌不忙下了飞机。 “下士，再来一梭子，然后归拢所有的子弹，咱们撤！” “哒哒哒……” 勒兰德照做，约摸着朝前方不慌不忙打了一梭子子弹。 恰在这时，几名鬼子见对面没什么动静，刚想探头，这一梭子子弹莫名其妙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直接把几名鬼子吓得一激灵，再也不敢草率了！ 一名军曹对他的长官抱怨道：“铃木君，这些美国人哪来的重武器？” 铃木中尉翻了个白眼，内心说不出的悲凉，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弯弯的新月慢慢隐入云层，浅浅的月辉下，杜克肩扛行李包，勒兰德抱着他心爱的M1919，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麦田里前人留下的踏痕，一路向东追去。 第228章 山坳中的灯光 一路上，勒兰德大呼过瘾，像个小媳妇一样碎碎念着这次如割韭菜般的战斗经历。 杜克也有神清气爽的感觉，今天是他第一次踏上故国的土地，首战即大捷，能在这片土地上歼敌，比他在异国他乡打下一架敌机还开心，毕竟，消灭的这些鬼子中，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可谓是血债累累，由自己来了结他们罪恶的一生，再没什么比这让人更愉快的了。 不过兴奋劲很快过去，杜克不得不开始面对摆在它面前的现实。 从情感上，他最揪心的便是罗伊的安危，自从联系不上罗伊后，杜克总会时不时浮现他的身影，每每想起他可能遭遇凶险，杜克总有心如刀绞的感觉。 从理性上，他最大的担心便是其他的机组人员能否平安脱险。 历史中，杜克对美军空袭东京后机组迫降衢州一事了解不多，不知道有多少架飞机落在衢州的地界，也不知道当时的机组人员有没有遭遇到日军，更不知道他们这90名作战人员有没有死伤或被俘，现在，杜克最迫切的是想找到自己的战友。 但有一点杜克可以肯定，刚才遭遇的小鬼子只是前来搜索的日军中的一小股，当时他在驾驶飞机时看到的那支长龙般的鬼子队伍，远不止这个数，杜克相信，一定是这些鬼子发现天上的飞机后，自觉分成了若干小撮进行分散出击。 只是，此时的杜克心中有一个疑惑，这些成建制的鬼子兵到底从何而来？他对发生在本国的那段抗战历史还算了解很透，这个时候，中国的抗战正处于僵持阶段，日军由于需要抽出精力在太平洋战场对付以美军为首的盟军，在中国战场已派不出更多的兵力，除了维持现状，这一阶段日本人采取的策略就是全面发挥伪政府的作用，千方百计地用中国人来管理中国人。 对于浙江战场，杜克也有了解，浙江和临近的江苏情况大不一样，此时的江苏已全面沦陷，而浙江由于多山地多丘陵，有相当的战略纵深，直到1941年的4—5月份日本人发动浙东会战，这才侵占了浙北的湖州、嘉兴，以及浙东的杭州、宁波和绍兴的大部，就连蒋某人的老家奉化，也无法幸免，到这一年年底，又占领了宁波象山的南半岛，以此来掠夺该地区的萤石资源。 除此之外，浙江还有大片的土地为国统区，浙南的温州、台州，浙西的衢州、丽水以及金华，它们都属于国军第三战区的辖区，就连浙江省的国民省*政*府，也在正常运转，只不过原本是在杭州，杭州沦陷后搬到了金华的永康。 杜克还知道，现状差不多维持到今年的五月中旬，因为美军的这次空袭日本本土，日本人急了眼，决心发动大规模战争拔掉浙江境内的所有对日本岛可能存在威胁的机场，并一举打通浙赣线，他们在5月15日这天，日军派出总兵力10多万人，编为13军，下辖5个师团、两个混成旅团，由在日军中号称独眼龙将军的泽田茂中将统一指挥，从富阳、萧山、奉化等地沿浙赣铁路以及富春江进发，催生了浙江1942年最大的战事——浙赣会战。 持续数个月的浙赣会战后，浙江大片土地沦陷，日军如愿打通浙赣线，荡平了衢州、兰溪、云山等机场，为此，境内的国民省*政*府不得不再次搬迁，退到了丽水境内的云和县直至战争结束。 然而，杜克打死也没想到，因为世界一下子多了两个穿越者，历史的轨迹已经彻底变了样，此时此刻，在日本东京的参谋本部，满腔愤慨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正和当朝首相东条英机据理力争，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逼迫陆军部下令发动浙赣会战。 山本只强调了一个理由，浙江境内的这些陆基机场，如果不加以拔掉，未来再发生类似于今天的空袭，他东条必须负主要责任！ 正是因为山本从黑木信义口中提前获知了所有内幕，他的这番陈词激昂决绝，导致了浙赣会战整整提前了24天。 今天是4月18日，也就是说，本该在下月15日发动的战役会在大后天进行。 …… 不一会儿，杜克和勒兰德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遇上了其他三人。 琼斯的小腿骨折很厉害，短短一会儿功夫，已肿得厉害，大腿的伤口也很深，虽然止住了血，但疼痛依旧，小伙子时不时疼得紧咬牙关。 勒兰德一见到队友，立即开始了吹牛逼模式，他滔滔不绝唾沫横飞，把这场战斗渲染得极其惊心动魄，而他又是如何如何处变不惊沉着应战的。 杜克脸一沉：“下士，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牛皮有你吹的，作为当事人之一，你的所有夸夸其谈我均不加以置评，你尽管随意！现在，我们的危险还没有解除，鬼子随时会追上来，我们首要任务是赶路……不，是逃跑！” 勒兰德吐了吐舌头，憨憨一笑：“队长，我不是看琼斯中士疼得直咧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嘛！” “假如你觉得有劲没处使的话，不如背着琼斯，这样我们可以逃得快一点，你的机枪就交给雅各布好了！” “是！” 勒兰德在众人中身材最高，也最壮实，他二话不说背起琼斯。 “队长，我拖累你们了！”琼斯面有歉意。 杜克不苟言笑：“我的首要职责是把你平安带回美国，对了，背你的人是勒兰德，你欠他一句谢谢。” “勒兰德兄弟，谢谢……” “你个娘娘腔，少废话！”说着，勒兰德奋力迈开双腿。 一行五人用自带的手电引路，很快走出麦田，沿着乡间小道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有狗吠声声，杜克觉得此地离事发地太近，根本不敢在此借宿。 新月西沉，星斗满天。 几个人轮流换着背琼斯，就这样一路前行又走了半个小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山，树影婆娑的山坳里，杜克隐隐看到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兄弟们，要不进山碰碰运气，看人家愿不愿意收留你们这些长相怪异的歪果仁？” 第229章 山中借宿 在这座不知名的大山山坳里，坐落着一栋石头房子，透过简易的木格窗户，里面亮着一盏油灯。 窗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熟料纸，依稀看到窗户后有个人影贴在墙边，一行人刚来到窗前，房里的灯突然灭了。 杜克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 屋内很静，没有人答应，杜克知道，房主人一定就躲在门后，于是耐心地又敲了几下。 好半天，一个带着吴语口音的男子问道：“侬寻啥宁（你找谁？）？” 衢州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当地人的口音很杂，市区受官话和杭州话的影响较大，周边农村则以吴语为主，吴侬软语是中国较难理解的方言之一，很多人都听不懂，不过这杜克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杜克的前世虽然是土生土长南京人，但一生中没少接触过吴语，当他还是一名小学生时，他的小学校长兼他的班主任杨义宝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衢州人，前文曾说过，杜克小的时候特别聪明，成绩又好，所以很讨老师的喜欢，那时的杨校长已五十来岁，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衢州口音，对学生非常和蔼亲切，他的中山装兜里总是放着掏不完的糖果，每每有学生表现好，只要达到让他老怀甚慰的程度，他总会赏赐一颗糖果作为奖赏。 杜克小学阶段没少吃过杨校长的大白兔奶糖，吃多了，衢州话也就听懂了。 还有最关键一点，杨校长有个孙女和杜克同桌，刚刚被杨校长从衢州转过来，口音比杨校长还重，但禁不住小姑娘对杜克有好感，经常缠着杜克问这问那，时间一久，就更没问题了。 这句问话一入耳，杜克顿有找到亲人的感觉，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他已很久没说华语了，让他猛的开口，还真是有些艰涩，杜克酝酿了片刻，微微提高声音：“老乡，我们是过路的……” 男子快速的打断了杜克：“萨事体（什么事）？” “老乡，能不能开门说话？我们想借宿一晚。” 屋里又没了动静，好半天，房门“吱嘎”一声，一个青年男子手持一盏油灯打开了门，不过，房门仅仅开了一条缝，他迟迟疑疑探出脑袋，眼里带着怯意，快速把杜克打量了一遍。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杜克身后的几人身上，这下，整个人一哆嗦，手里的油灯差点滑落。 他的嘴唇打颤，声音惊恐无比：“你们是谁？” 此时，男子看来者不是本乡人，已换成了普通话，但并不标准，还略带生硬。 几位美国大兵也听不懂，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陪笑。 杜克心里明白，一定是几位大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战友把人吓坏了。 杜克一脸堆笑，谄媚说道：“我们是美国人，老乡，你知道美国吗？” 青年男子机械地点头。 杜克进一步解释道：“我们是美国的军人，专门开飞机的，今天白天我们用轰炸机——就是装着炸弹的飞机，轰炸了日本国，结束后就开飞机来到了你们这里，可是机场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们就把飞机降落在田里，后来遇到小鬼子来抓我们，我们就逃了……” 话说到这儿，男子明显更恐惧了，不由分说就把杜克往房里拽。 一众人鱼贯而入在主间站定，男子把油灯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条桌上，跑到门外向山口方向张望了一会儿，赶紧回屋把门关上，并上了木条木栓。 这是一栋用石块和黄泥垒成的房子，房子不大，一共三间，堂屋的右首是柴房，左首还有一间，极有可能是这一家的卧室。 “你们真的是美国人？把日本炸了？” “那我还能骗你？”杜克用脚踢了一下已放在地上的M1919重机枪，笑道，“这是一挺机枪，从我们的飞机上拆下来的，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用这挺机枪打死了不少日本鬼子。” 男子脸上依旧有疑色，杜克又掏出证件递给男子。 男子仔细看了看，把证件还给了杜克，转眼间，他已是一副仰慕的神情：“几位好汉，你们真是了不起！” 杜克笑了笑：“老乡，怎么称呼？” “杨宝才。”男子说着，突然拍了拍额头：“差点忘问，几位好汉还没吃饭吧？” 杜克坦诚道：“吃是没吃，不过我们自带了口粮。” 杨宝才手一挥，提高嗓门对里面房间喊道：“宝蛋他娘，来客人了，赶紧去做点吃的！” 话音一落，那间并无房门的里屋里探出一个脑袋，是个青年妇女，头发蓬松，但衣着整齐，分明是一直躲在那里偷听。 女子就是个农家女，一身粗布衫，大脸盘，谈不上姿色，她慢慢移动脚步，怯怯地闪出身子，目光一触及来人，本能地挤上一缕笑容，忙不迭朝大家点了点头，飞一般跑到最西边的柴房。 杨宝才又叮嘱一句：“把米桶里的米全用光，做一顿大白米饭，还有，把那只风干的兔子煮了，上一次二弟送来的几个鸡蛋也一起炒了……” 女子一怔，哀怨地看了丈夫一眼。 杨宝才喉咙一粗：“傻娘们，愣着干什么，人家是美国人，刚炸了小鬼子的老家，这世上有哪个人这么大的胆量？” “嗯……”女子匆匆应了一声，开始张罗起来。 杨宝才憨憨笑笑，看几人还站着，连忙移出几张长条高脚凳，招呼众人入座。 这一幕被杜克看得一清二楚，他被这对乡下青年夫妻的朴实感动了，弯腰从行李包取出3包K口粮，递给男子。 “杨大哥，叨扰了，这是供应给我们美军的口粮，送给你。” 杨宝才连连摆手：“我不能要，坚决不能要！” 杜克拍了拍行李包，满不在乎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这包里多的是。” 杨宝才这才接过去，眼睛盯着手中的纸盒。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是发给我们执行任务时吃的。”杜克边说边帮他打开一盒。 二战期间，美军的野战食品在世界各国中发展最快，已规模化生产，单种类就有二三十种，常用的有三种，即C口粮、D口粮、K口粮。 以上三种中，以K口粮最好，一开始是专供美军伞兵，它又分为正餐、晚餐和早餐三款，分别以包装盒不同的颜色加以区分，正餐为绿色，早餐为棕色，晚餐为蓝色，其中，晚餐里面的配给最丰富，除了有肉类罐头、饼干、巧克力糖果、肉羹、口香糖、速溶咖啡粉、砂糖、开罐刀片等，甚至连香烟和卫生纸以及木勺这些都有提供。 香烟是骆驼牌，一共三支。 杜克送给杨宝才的正是三盒晚餐K口粮。 刚打开包装盒，杨宝才顿时被里面眼花缭乱的食物吸引住了。 他首先拿起一块黑色的巧克力，在鼻子前嗅了嗅，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这是巧克力！” 杜克的口袋里也有不少巧克力，这是他几天来没吃留下来的，他取出一块，送到嘴里，示范地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道：“巧克力相当于咱们中国的糖果，很甜的，特别好吃！” 话音一落，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里屋里飞奔而出，用地道的方言喊道：“爹，我也要吃糖果！” 第230章 跨时空邂逅 小孩跑得急，神态慌张，一出里屋，跌跌撞撞扑进父亲的怀里。 他背对着几位美国大兵，眼神流露出惊恐，小身板像是一直在发抖，他只敢偶尔瞟一两眼杜克，显然是极其害怕除了杜克以外其他几个长相狰狞的歪果仁，杜克猜想，要不是听到糖果几个字，或许他都不敢出房间。 不经意，杜克就看到泥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循着水迹觅去，马上看到小男孩裤子上湿答答的。 毫无疑问，这个小孩被吓尿了，从这一点也可想见，糖果的诱惑力在小孩的心目中压倒一切的地位。 杜克转向雅各布几人，改用美语揶揄道：“瞧瞧你们的样子有多丑，把这个小男孩都吓坏了，作为补偿，你们难道不做点什么吗？” 几名美国大兵一脸茫然。 杜克扬了扬手中的巧克力。 几位大兵幡然醒悟，忙不迭掏口袋。 美国大兵条件优渥，兜里从来不缺巧克力和口香糖啥的，他们虽然听不懂杜克和男主人交流的内容，但从女主人忙碌的身影已真真切切感受到这家子人的热情好客，经杜克一点拨，其他四个大鼻子的美国人连忙掏口袋，纷纷把手里的巧克力往男孩手里塞。 此刻，小男孩正在小心翼翼品尝着父亲塞进他嘴里的巧克力，又糯又甜的巧克力立即让他忍不住一阵吟哦，霎时变得欢腾起来。 他终于从几名美国大兵的动作中判断出对方并无恶意，一改怯懦，忙伸出双手来接。 灯光下，杜克马上发现小男孩的右手有异常，他比常人多了一根手指。 杜克心一动，脱口道：“杨大哥，你儿子是不是叫杨义宝？” 杨宝才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也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宝蛋的大名？” 杜克知道自己唐突了，尴尬笑笑：“就是瞎猜的。” 回头再看宝蛋，他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正自顾自津津有味吃着美味的巧克力。 以前，他只是逢年过节能吃上一两颗国产糖果，哪里像今天一下子能吃上洋货，而且竟然可以管饱，他很纳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杜克也很纳闷，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眼前这位穿着开裆裤，被吓尿的孩童，竟然会在未来成为他的小学校长兼班主任。 前世，杜克自小学毕业后升入中学，乃至以后的人生中，印象最深也最怀念的便是那位杨校长，尤其忘不了他递大白兔奶糖时的慈祥笑容，自然，他也因此记住了杨校长身上最明显的特征，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因为念他的好，平时班上只要有其他同学私下喊出“扬六指”三个字，杜克总会和对方急眼，这恐怕也是杨校长孙女对他满满好感的根本原因。 看着未来的杨校长贪婪地吮吸着手里的巧克力，杜克的内心忍不住一声叹息。 乡下青年杨宝才的确憨厚，尽管杜克一口说出他家宝蛋的大名，这让他非常诧异，但看对方并无解释的意向，便不再追问，转而拍了一下宝蛋的手，喝道：“吃一块够了，不许多吃，其他的爹爹帮你收起来，马上回床上睡觉去！” 宝蛋又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包装盒里的其它食物，并不是很愿意就此离去。 杜克从行李包里又取出一盒K口粮，送到宝蛋手里：“这盒送你了！” 宝蛋大喜，这才心满意足走向房间。 杨宝才喝斥一句：“没礼貌，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杜克明显感到脸上抽搐了一下，先是感到受宠若惊，很快又有三观尽毁之感。 杨宝才眼睛转了转：“好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克。” 杨宝才已不拘谨，大大方方又问：“你一个中国人，怎么会和这些美国洋人混在一起？” 杜克哈哈一笑：“我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啊！” 看杨宝才不可思议的样子，杜克解释道：“我的爷爷辈是中国人，早年以劳工的身份去美国，参与了修建美国太平洋铁路，后来就在美国扎下了根，到我这里已是第三代。” 杨宝才恍然大悟，连连搓手：“真不错，难怪中国话讲得这么溜呢！呃呃……对了，你说你们今天炸了日本国，是真的吗？” 杜克笑吟吟道：“是真的，我们一共去了16架大飞机，我们几个人开一架飞机，炸的城市叫东京，我们炸了他们的发电厂和皇宫……” “皇宫？”杨宝才眼睛一亮，“小鬼子的皇宫被你们炸了？” 杨宝才倏然兴奋不已，扯起嗓子对他的婆娘大喊道：“宝蛋他娘，他们真了不起，今天把小日本的皇宫炸了！” 女子正在往灶堂里添柴火，闻言笑着应道：“我在听着呢。” 杜克话锋一转：“杨大哥，有些事我想向你好好问问。” “杜兄弟请说！”杨宝才正襟危坐起来。 “这是哪里？” “石室乡，我们这里叫杨家坳。” “在衢州城什么方位？” “衢州城东南方向，离县城二十多里路。” 杜克想了想说道：“目前衢州城有日本人吗？” “有啊！今年年初日本人就从省城下派了不少干部来衢州开展工作，很多地方都在兴办一种什么组织……叫什么来着……” 杨宝才使劲挠头。 “维持会？” 杨宝才一拍大腿：“对对……就叫维持会，听说每个乡镇都有组建，我们石室乡公署上个月刚成立，还搞了个石室乡自卫团，有二十多人呢，发了不少枪，每个村子还会选一名保长，只要发现可疑的人，就必须上报。” 杜克不解道：“衢州不是还没被日本人占领吗，应该是国军的防区，这些人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 杨宝才一脸愤慨，滔滔不绝道：“可不就是嘛，那个蒋光头下面的这些当兵的比乌龟而乌龟，根本就不敢惹日本人，我们衢州城驻扎了一个营的国军，看到鬼子比兔子跑得还快，以前日本鬼子只是偷偷摸摸来，现在可好，大摇大摆了，根本不把一个营的国军放在眼里，当然小鬼子也不主动挑事，双方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双方包括我们老百姓心里都清楚，鬼子早晚有一天会打到衢州来，奇了怪了，敌我之间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听说国军对另外一支部队很仇视，动不动就找人家麻烦，中国人打中国人，兄弟你说还有天理吗……” 杜克赶紧打断他：“你说的另一支部队是什么部队？” 杨宝才不慌不忙竖起了四根手指。 第231章 别有洞天 杜克一愣：“新四军？” 杨宝才郑重点了点头。 杜克疑云大起：“这里这么可能有新四军？” 杨宝露出得意：“宁波的余姚有个四明山，他们最早是在那一带活动，自去年日本人打了一场什么会战，整个宁波都被日本人占领了，那里的新四军就开始转移，听说其中有一部分来到我们衢州。” 看杜克听得入神，杨宝才愈加神清气爽：“听我城里的二弟说，四明山一带有一大片游击区，属于另一支武装，成立还不到一年，专门是来对付鬼子的！” 经杨宝才这么一说，杜克想起来了，地处宁波西部的四明山曾是中国的十九个革命根据地之一，也是中国南方七大游击战区之一，尤其在抗战期间，大了不少漂亮仗，发挥了巨大的牵制作用。 印象中，好像是去年日军发动浙东会战后，浙江的抗战形势越来越恶化，延安的毛伟人直接电令新四军军部，指出了浙东有单独成立战区的必要。新四军军部在收到这份电令后，马上派出了干部先遣队，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最终成立了以何克希任司令员、谭启龙任政委的三北游记司令部，有官兵一千多人。 这支江南抗日武装成立后，就一直以四明山为依托，不断地袭扰打击鬼子侵略军。 杜克看杨宝才见过世面，懂得也很多，又问道：“今天我们遭遇了不少的鬼子，杨大哥你说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杨宝才果然没让杜克失望，稳稳道：“杭州的萧山、富阳一带的鬼子离我们最近，一定是从那儿过来的，当然，奉化方向也有可能。” 杜克神色一肃：“杨大哥，想麻烦你一件事，这一次我们一共有十几架飞机在衢州降落，估计都散落在很多地方，我想尽快找到他们，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明天天亮后，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打听打听？” 杨宝才重重擂了几下胸脯：“没问题！” 很快，他的语气又迟疑起来：“就怕被人发现我家一下子多了很多生面孔……我们杨家坳的保长是我本家，大可不必担心，可是石室乡的公署署长黄雄可不是个善茬，听说他有个哥哥在杭州汪伪政府当官，官还不小哩，黄雄仗着上面有人罩着，鱼肉乡里无恶不作，万一给他听到风声，我们大家都完蛋！” 杜克即刻道：“杨大哥放心，我们绝不会连累你！要不这样，我的这几位美国战友太招眼，我让他们就呆在你们家，哪儿也不去，你只要给我准备一套旧衣服，只我一人和你出去，你对外就称我是你的一个远方亲戚。” “好的，就这样办！” 俄顷后，杜克的脸上多了一份忧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现在最大的担心是明天鬼子会组织所有的力量，进行挨家挨户的搜查，你家就这么点大，只要有人闯进来，我的美国朋友马上暴露。” 杨宝才轻蔑地斜了杜克一眼，神情仿佛是在说：你瞧不起谁呢？ 杜克直接感受到对方的蔑视，脱口道：“是不是你家还有地窖啥的？” 杨宝才晃了晃脑袋：“地窖没有，地洞倒有一个！” 杜克大奇：“你一户山民，挖地洞干嘛？” “我没事闲得蛋疼挖那玩意干嘛，用得着吗？” 杨宝才缓缓站身，把手背在背后：“杜兄弟，你跟我来，看看我家的这处地洞你还满意吗？” 说完，杨宝才从桌上拿起一支手电大步走进里屋。 里屋是这一家子的卧室，一张大床靠着后墙，在床和墙之间，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墙面上斜靠着一张木板，杨宝才弯腰把木板移开。 墙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半人高的洞口。 杨宝才埋下身子率先钻进去，杜克也跟着进去。 杨宝才划着一根火柴，点亮里面的油灯。 出现在杜克眼前的是凹凸不平的岩壁，真可谓别有洞天，杜克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一处山洞，房子根本就是依山而建，山洞很大，足有十来平米，最高处竟有两人之高，里面堆着一些杂物，居中居然还有一张简易的木床。 “当初建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就相中了这个山洞，本想储存一些稀罕物，可这年头，竟然无物可放。”杨宝才笑着解释，“杜兄弟，把你的几位美国朋友藏在里面，够安全了吧？” “太好了，看来我们来你家，是来对了，正好我的一位朋友受了伤，可以放心地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把伤养好！” 杨宝才感叹道：“真没想到我的这个密洞会收留洋人，晚上你们就在里面休息，有现成的床，我再给你们准备一床被子，不过，被子我家只有一床，拿不出更多的了，要不你们将就将就？” “杨大哥太客气，即便这样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这里很暖和，一条被子足矣，大不了我们挤挤。” 杜克兴高采烈地把雅各布几人叫了进来，在饭没好吃之前，让他们抽空先把接下来的下榻之地收拾一下。 几人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对屋主好一顿猛夸，只可惜，对方一个字也听不懂。 众人齐力花了二十分钟不到，把偌大的山洞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原来的一张床，杜克还让人在地上搭了几张木板，用来睡觉。 至于原先的床，包括被子，就留给琼斯，他是病号，需要重点呵护。 忙完这一切，柴房的女主人，亲自来喊大家吃晚饭。 一小锅大白米饭，一盘炒鸡蛋，一份腌萝卜，外加一陶罐热气腾腾的红烧腌兔肉，这是主人为所有人准备的餐点，尽管算不上丰富，但杜克明白，这是这家子最好的食物，也是他家的全部。 看来自大洋彼岸的战友们狼吞虎咽把食物瞬间一扫光，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杜克心中百感交集，或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中国人向来内敛而淳朴，哪怕就是像杨宝才这样深居乡野的山民，他们真诚地待人，并不祈求任何回报，从来都是根据自己的喜恶与人相交，表里如一。 饭后，杜克默默做好了一个决定。 他打算好了，等天明后利用外出的机会，设法找人把身边的美元兑换成当地可流通的法币，来回馈这家子的恩情。 毕竟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少吃人家的大白兔奶糖。 第232章 乡野市集 晚饭后，杜克和主人道了一声晚安，带着他的机组人员，进了山洞。 时间已接近午夜，但几个人了无睡意，小声地交谈着。 雅各布第一个开腔：“队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杜上校他们有没有平安迫降？会不会和我们一样遇到搜查的日本兵？当前最紧要的是找到他们，然后设法和当地的国军部队取得联系，由他们派人护送我们去重庆。” 顿了顿，杜克又道：“本来最初的计划是在衢州转场，可这一切都被日东丸号巡逻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不得不马上行动，这整整比计划提前了2个小时，时间仓促，衢州机场方面无法得知我们的计划已经提前，自然无法给我们发送塔台指令，加上莫名其妙出现了日本兵，才导致了现在局面，所以，兄弟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勒兰德停止擦拭机枪，抢着问道：“长官，我们如何才能找到其他的机组人员？” 杜克轻叹一口气：“唉，刚才我和主人杨宝才先生聊了一会儿，形势不容乐观，日本的伪组织已经渗透到乡村一级，在每个乡镇还成立了自卫团的准军事力量，他们和日本人沆瀣一气，我们先要过这一关，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哪儿都别去，最好就在山洞里窝着，由我和杨宝才出去打听，我是华人，只要换上本地人的衣服，没人会留意我。” 查尔斯接着问：“队长，你想怎么打听？” “一架掉落的大飞机，动静不会小，村民们一定传疯了，只要找到我们的飞机，我们的兄弟一定就在周围某个地方。” 雅各布受此启发，忧心忡忡道：“小鬼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岂不是我们都很危险？” 杜克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说到这儿，杜克扫了一眼众人，提高了声音：“3号机的兄弟们，这里差不多已算敌占区，你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后面的几天，敌人会组织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展开搜捕，这就是我让大家窝在山洞里的原因，除了吃喝拉撒，没事别往外跑，你们被抓了不要紧，小鬼子可有连坐制，千万别害了无辜的这家人！” 众人一致点头。 杜克想到一点，又补充道：“还有一点切记，我们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切切不可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不能让他人感觉到我们在房里留下的任何气息！” 几个人和衣而卧，互相挤在一起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洞口传来了敲击声。 杨宝才伸进脑袋：“杜兄弟，煮了点玉米糊，你们出来吃点？” 四五月份正是青苗疯长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大家喝了几碗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算是对付了一顿早餐。 杜克让几名组员把遗留在房间的口粮包装盒以及地上的烟头收拾干净，扔进了灶堂，并把所有的行李搬进屋后的山洞。 杨宝才找来了自己的一套衣服，他的身材和杜克相仿，大小合身，就是上面有不少的补丁，尤其是裤子，在屁股蛋的位置，有两块特别大的补丁，颜色还不一样，显得特别的醒目，像是特意圈出的重点。 杜克只是多看了一眼，杨宝才一脸的无辜：“杜兄弟，这是我最好的裤子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穿。” 换好衣服，杜克用主家的破镜子照了照，发现镜中的自己尽管衣服破旧，但依旧透出俊朗，于是毫不犹豫从灶堂里弄了些炭灰涂在脸上，且把头发揉乱。 在性命攸关面前，俊朗屁都不是。 再照镜子，杜克很满意，镜中的青年憨憨的，傻傻的，像极了主人远房二愣子表弟的人设。 杜克看到墙上挂着一顶破毡帽，立即取下扣在脑袋上。 如此，又多了几分神似。 杜克把原来的那把格鲁手枪留在家里，向雅各布要了一把M1911手枪，并多备了一个弹匣以防不测。 一切准备妥当，杜克跟在杨宝才的身后出了门。 走出山坳，杜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这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一眼竟望不到边，而杨宝才的家，就在山脉东麓的最边上。 “杨大哥，这是什么山？” “现在叫石室山，很久以前叫烂柯山。” “就是被称为‘围棋仙地’的烂柯山？” 杜克脱口问道。 杨宝才惊愕地看了杜克一眼：“你一个在外国长大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小地方的来历？” 烂柯山的名声完全来自于杜克那一世的听闻，在前世，印象中中国的衢州每年都有个“烂柯山杯”围棋大赛，邀请的都是世界顶尖的围棋选手，报道中好像说过烂柯山是围棋的发源地。 杜克信口胡诌一句：“我也是听在美国的华人说的。” 杨宝才傲然道：“我们这里流传一个关于烂柯山的传说，据说在晋朝有个叫王质的樵夫上山砍柴，在几里外的珠峰上看到两个童子在下围棋，便在一旁观看，一局还没下完，一名童子对他说，你的斧子烂了……樵夫回到村里才知道已过去了几十年，后人就把这座山叫做烂柯山，把烂柯作为围棋的别称。” 杜克附和几句，转移了话题：“杨大哥，最近的集市在哪里？镇子上人多，很多消息都在第一时间汇集到那里，我们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顺便我也想买点东西。” “那我们就去石室镇上。” 紧挨着山脉的南侧，有一条蜿蜒的山道，两人一路步行，走了七八里路，终于来到镇子上。 巴掌大的镇子，主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沿街的店铺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都一律扯着嗓子在吆喝生意。 杜克低声问杨宝才：“你知道这个镇子上最大户的人家是哪家？” “镇子的最南首有家开当铺的，店主姓姚，名得志，家里有很多地，都包给了佃户收租子，算得上有钱人，这个镇上很多店铺都是他家的产业，有粮店、布庄、杂货店，在石室乡名气大着哩！” “这位姚地主为人怎么样？” 杨宝才露出苦笑：“这年头如果人不够坏，哪里能发大财？” “姚地主平时会在当铺吗？” “当铺临着街，和他家的大宅子连通，开当铺需要眼光，生意是他自己亲自打理。” “带我去！” 第233章 姚记当铺 镇子在烂柯山主峰的南麓的一处开阔地，一旁就是碧绿清澈的乌溪江，主街只有一千多米长，南北走向，杨宝才带着杜克很快来到南街。 杨宝才遥遥一指街的西侧：“喏，那就是姚记当铺。” 这片街上大部分都是平房，唯有姚记当铺是个两层小楼。 杜克四处巡看，在街的东侧当铺的对面，是一个十多间房子组成的院子，四周用砖墙围着，临街的一面墙上，用白漆刷着一行大字：建东亚共荣，日中手提携，乡里共守望，平安你我他。落款用的是一行小字：中华民国衢州特别公署民政科宣传股宣。 显然，这是汪伪政府的杰作，他们的宣传攻势已经开始向基层渗透。 再看院子的大门，两块墙垛中间，有一扇锃亮的大门紧闭，独留一扇小门洞开，从大门的崭新程度判断，是新近装上的。 大门口有一个男子把守，手持一支长枪，大摇大摆来回走动。 杜克的目光仅仅是在那人身上多滞留了一会儿，那名梳着分头的青年眼睛一瞪，大喝一声：“哪来的傻子，看什么看，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杜克心里一阵悲愤，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杨宝才一激灵，赶紧推了推杜克：“这帮混蛋作威作福惯了，惹不起的！” 杜克低声问：“这里就是你们石室乡的公署？” 杨宝才轻轻点头：“是的，那个看门的就是刚成立的自卫团成员，因为现在是替日本人办事，他们加强了守卫。” “在国统区替日本人办事，就不怕国军武装把它端了？” 杨宝才给了杜克一个白眼，不想理他。 想了想，觉得态度过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或许日本人已和衢州的驻军的长官达成私底下的交易，又或者国军的长官怕日本人秋后算账，反正，人家就是相安无事，气死你！” 杜克给杨宝才竖了个大拇指：“杨大哥，你明白人啊！” “哼！” 杜克发现街西侧不远处有一家早餐店，门口的蒸笼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周围支着几张桌子，有不少的食客正在吃早点，一副很热闹的样子。 杜克继续压低声音：“杨大哥，看到那家早点店了吗？你去那里吃点东西，敞开了点，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全算我的，待会儿我去结账，我先进当铺办点事！” 杨宝才也不多问：“好吧，那我去早餐店坐一会儿，你办完事来找我。” 当铺的柜台里，一名伙计正埋着头打算盘，听到动静连忙站身，刚要热情洋溢说几句欢迎的话，一见来人的模样，情绪顿时一落千丈，慢吞吞道：“客官，想当点什么？” “掌柜的在吗？” 伙计冷冷地把杜克重新上下打量一遍，得出的结论和最初的判断一致，语气愈发不屑：“我家掌柜很忙，除非你有亮眼的好货，我把捏不准，否则，你是见不到他的！” 顿了顿，他的话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不过，看你这副邋遢相，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是不是饿坏了，想用身上的什么东西换点钱填填肚子？不过我话挑明了说，你身上的这身行头一个子也换不到！” 杜克懒得跟他磨嘴皮，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面值的美钞，往柜台上一拍！ “小兄弟，认识这玩意吗？如果你做得了主，给我兑换了！” 小伙子眼睛一亮，从神情看见过大世面，马上一脸谄媚：“美元？还是一百的？大哥，你哪来的美元？” “少特么废话，你就直说，一百美元能换多少法币，你给不出答案的话，麻溜的把你们姚老板叫出来！” “客官稍等，我这就喊我们姚老爷出来！” 几分钟后，一个六十来岁一身亮鲜绸褂穿着的老者迈着小碎步从里面的门后走了进来。 他首先微笑着和杜克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把杜克反复凝看一遍，然后不慌不忙拿起那张美元大钞仔细察看。 杜克慢慢悠悠开口道：“掌柜的，假不了！” 姚地主放下手中的大钞，旋即道：“小伙子，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杜克明白，这是老家伙在套他的话，凭他的眼光，定然已判断出这是真钞，只是他想顺便多探听一些事情。 不过，杜克在进当铺之前，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这是我用家里的十几个窝窝头和几个美军飞行员换的。” 姚得志身躯一震：“美军飞行员？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美军飞行员？” 杜克之所以直接说出美军飞行员，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以此试图寻找战友们的蛛丝马迹。 他相信，凭姚得志石室乡首富的身份，消息来源一定不会少，说不定已经听到相关的风声。 故而，杜克一直紧盯着他的眼睛以及脸上的微表情，想从中探得一些端倪。 但杜克失望了，显而易见对方太过老奸巨猾，他竟然得不出任何结论。 他只得继续耐着性子投石问路：“昨夜在我们衢州，降落了不少架美国的大飞机，听说这些美国人是轰炸了日本东京后顺道在衢州降落的，姚老板难道没听说？” 姚得志呵呵而笑，对杜克的问题直接无视。 他话锋一转：“小伙子，你是哪个村的？” 杜克故作警惕：“老板打听这些干什么？” “呵呵，顺便问问，小伙子不想说也无妨。不过，小伙子，十几个窝窝头换一百美元，你赚大发了，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遇到？那些美军飞行员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他们不知道这笔买卖亏得吐血？” 杜克翻了翻眼睛，轻蔑道：“姚老板衣食无忧的，你不知道一个人饿坏了，哪怕是一个米糠做的窝窝头，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救命的？” 姚得志摇了摇头：“小伙子，你别在老人家面前吹大牛，反正你的话我不信，我所知道的美军飞行员是世界上条件最好的，即便执行任务，他们的身边从来不缺吃的，而且还特别注重品类和营养的搭配，你以为是在哄三岁小孩呢，说吧，你到底是谁？我看你样子俊俏、模样不俗，绝非本地人，你怎么会和美军飞行员有勾连？” 见对方称赞自己一表人才，杜克心里很美，对他的好感陡然提升几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笑盈盈道：“老板，是如何看出我不俗的？” “你脸上的炭灰是故意抹上去的吧？还有，你没有本地的口音，再者，你的牙齿洁白，这一点我们这里乡下的青年远远比不了你，无论如何伪装不了，小伙子，我没说错吧？” 杜克暗暗惊叹对方眼光的毒辣，凑近脑袋：“掌柜的，不和你绕弯子了，我是四明山过来的新四军。” 姚得志一哆嗦，先是惊恐地看着杜克，继而本能地瞟了一眼街对面的乡公署，脸色已是大变。 “壮士，咱们里间聊！” 抛下这句话，姚得志忙不迭打开柜台旁的内门，招呼杜克入内。 杜克有枪在身，仗着艺高胆大，并不惧对方耍诈，大摇大摆踱步而入。 “内侄子，我和这位壮士说会话，你守店，有什么情况马上通报我！”姚得志一边叮嘱伙计一边引杜克进了里屋。 刚刚坐定，姚得志一脸忧色：“你们胆子也忒大了，不知道国军和日本人都把你们视为肉中刺吗？” 杜克大大咧咧道：“怕什么，好歹这还是中国的土地，谁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就揍他！” 姚得志疑云又起：“你真的是新四军？” 杜克被他的疑心病惹恼了，把怀里的手枪往桌上重重一顿：“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普通人身边会有枪吗？” 姚得志拼命点头：“壮士，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觉得这里是是非之地，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杜克口气温和下来：“这不是缺经费嘛，我们的队长让我想办法用这些美元换点可以流通的法币。” 姚得志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个来回，也以轻柔的语气问道：“壮士，怎么称呼你？” “杜根华。” “根华老弟，能告诉我这些美元的来历吗？” 看杜克在盯着他看，姚得志慌忙解释：“请相信我，我姚得志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杜克迫切需要广交朋友，以广开消息来源，找到自己的战友，于是用想好的说辞道：“刚才我说用窝窝头换美军飞行员的钱的提法是不够准确的，但这一百美元包括我身边还有好几百的的确确都是美军飞行员给的，除了我们给了他们一些窝窝头，他们之所以出手如此阔绰，实乃是我们新四军救了他们一命！昨天夜里，我们一支小队正在衢州东郊活动，眼见一架轰炸机紧急迫降在一处农田里，刚想上前看个究竟，没料到日本鬼子带着一帮人闻风而来，双方展开了激战，正是我们果断出手相救，那架轰炸机上的五名机组人员才得以脱身，他们为了感谢我们的相助，就馈赠了我们五百美元作为回报，掌柜想想，在金钱和性命面前，再多的钱能换回生命吗？” 姚得志长吁一口气，眼里已尽是媚态，陪着笑问道：“根华老弟，我能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杜克怔了怔：“掌柜想打听何人？” 第234章 不可思议的胃 “大名姚毅虎，小名强子，他是老夫的犬子，本在上海同济大学求学，去年让人捎信回来说加入了新四军，而且就在宁波余姚一带的四明山。 根华老弟或许不知，我中年得子，唯此独苗一根，从小我和他娘对他百般呵护，自听说他加入新四军后，他娘整天以泪洗面，就怕他有任何闪失。” 原来是军属！ 杜克顿时觉得眼前的姚地主满脸透着亲切，根本不像杨宝才口中的恶人，于是决定信口开河一番，以便进一步拉近距离。 杜克挠了挠头，佯装若有所思的样子：“姚毅虎？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姚得志急不可耐道：“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呃呃呃……好似二分队有这么一个人。” 杜克根本不知四明山新四军的编制，完全是满嘴跑火车。 姚得志大喜过望：“我那犬子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现在在什么地方？” 杜克稳如老狗应道：“二分队留在老根据地，你儿子应该没什么事，你就把心房子肚子里。” “太好了，我得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孩儿她娘！” “不差这么点功夫，姚老板，你还是先帮我把这些美元兑换了。” “好说好说……”姚得志连连点头，“美元可是硬通货，多少人想把法币换成美元无门，你倒好，这么乱的时局却要换成法币，我求还求不来呢！” 稍一思索，姚得志把胸膛拍得咚咚响，慷慨说道：“就冲你和我犬子是一个部队的，我最大让利给你，小日本没打进中国之前，国统区的法币在发行之初是与英镑挂钩，按当时的汇率，1美元兑换15个便士，后来在民国25年，法币又改挂美元，采用100法币兑换30美元的固定汇率，现在中国沦陷，日本人要银元，国军要粮，就连当地的伪公署也乘机搜刮一番，先有梁弘志的江苏农民银行到处强兑，后有汪精卫的南京储备银行又在江浙两省强行推行中储劵，物价飞涨一日一样，法币的购买力大不如前，按当前的行情，一百美元可以换到500法币，这样，我给你600法币，权当我为革命作贡献！” “好，给我兑换两百美元！” 杜克又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姚得志。 姚得志二话不说，招来伙计，让他速速拿来1200元法币。 杜克把1200元法币放进兜里，决定直奔主题。 “大伯，昨夜我们救下的美军飞行员拜托我帮他们打听其余飞机的下落，你人脉广，可有这方面的消息？” 姚得志略显犹豫：“这可不是个好差使，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据我所知，日本人已从奉化一带连夜火速增兵，为的就是想捉住这些散落在衢州民间的飞行员，你可能不知道，衢州所有乡镇的自卫团已全部行动起来了，据说这次日本人的决心很大，你们可千万别往枪口上撞！” 杜克凛然道：“这么滴说吧，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和国民党的队伍最大的区别是，但凡一切抗日力量，我们都想方设法争取，不管代价多大，这些美军是为了轰炸日本本土，现在有难，我们新四军责无旁贷！” 姚得志颔首道：“呃呃……我所知道的有两起，一起是在烂柯山东麓西北的一块麦地里，一起是在大梁村靠乌溪江的江边上，这两起的飞行员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影，八成都已跑得远远的了。” 杜克猜想姚得志所说的烂柯山东麓的那一起可能就是自己驾驶的3号机，转而问道：“大梁村在什么地方？” “从我们这里沿烂柯山的山脉走向一直向西北走，四五里路的样子，就是大梁村。” “好，谢谢姚老板的坦诚，我们后会有期！” 姚得志一把拽住杜克：“根华壮士，你有机会见到犬子的话，麻烦你帮捎句话……就说我和他娘都很想他……还有……还有……”姚得志口吃起来。 “还有什么？” 姚得志忐忑地瞥了杜克一眼，艰难道：“就说……如果部队不好混的话……我和他娘随时希望他回家……” “不好意思，前面的话我可以帮你带到，后面的话我坚决不会吐露一字，我不能怂恿一名新四军战士当逃兵！当然，前提是我能见到姚毅虎的话！” “谢谢啦！此外，根华壮士如果你们的部队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杜克拱了拱手：“姚老板一腔热忱，忧国忧民，我代表我们领导先对你表示谢意！” 快步离开姚记当铺，杜克心情喜悦，这次随机的探访，不可谓收获不大，既换了一些当地的货币，又探听到宝贵的消息。 小吃店门口，杨宝才什么也没点，就干坐着。 一见杜克匆匆赶到，杨宝才连忙站身，寒暄道：“事情办妥了？” “妥了。咦，你怎么不点吃的？” “不是吃过早饭了吗，浪费那钱干什么！” 杜克有钱在身，心中非常踏实，拉着杨宝才重新坐下，嗔怪道：“就你家的那顿稀粥，和水没什么两样，我早饿了，来来，先一人点五个包子。” 杨宝才露出赧态：“5个包子？这也太多了吧？况且我们偷偷出来吃独食，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杨大哥，你可劲吃，管你饱！” 杨宝才从喉咙口哼出一声：“这年头，我都忘了饱是什么感觉！” 杜克重新审视对方，杨宝才被看得不好意思，憨憨笑了笑，杜克莫名有些心酸，招手喊来老板：“先给我们来20个包子，肉馅的。” 老板是个中年人，冷眼打量杜克，并未马上离去，而是把手伸到杜克面前：“客官，包子多的是，不过先要把钱付掉。” 杜克抽了一口凉气，没好气道：“感情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满脑子都是钱啊！” 老板面无表情：“客官，店小利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世道太乱，谁知道谁会吃白食呢，为了这点小买卖总不至于天天和人打上一架吧！” “多少钱一只包子？我是说纯肉馅的！” “大肉包子一块五一个，20个30元。” 杜克抽出一张50元面值的法币，递给老板，“这样吧，给我30个包子，零钱不用找了，算是给你的小费。” “小费？什么是小费？” “就是多下的钱送给你了。” “啪！” 一声脆响，老板抬手就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不停地哈腰：“客官莫要生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客官原谅小人！” 杜克挥挥手：“不至于，不至于，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30只大肉包分三笼推在两人面前，雾气氤氲、香味扑鼻。 杨宝才似乎还在梦里，犹自怀疑问道：“杜兄弟，真的管敞开吃？”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堂堂一个上尉军官，会拿你开玩笑？”说着，杜克脸色一肃，“不过话我说在前面，一定要吃饱为止，否则我急眼！” 杨宝才不由分说，抓起一只大包子，几乎一下子全塞到嘴里，一边囫囵地咽着，一边又抓起一只。 一口气吃了10只，连水都没喝一口，杨宝才已感动得泪水涟涟。 “他姥姥的，好久没这么痛快吃过了！” 杜克笑着问道：“吃饱了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起码还能再吃10个！” “来来，不要着急，喝口水慢慢再吃，千万别噎着了！” 杨宝才扭捏一笑：“能被包子噎死，做鬼都会高兴！” 这顿包子杨宝才果然不负所望，一人独吃20只大包子，连打嗝都带着肉香，他开心极了。 而杜克只吃了三只，再也吃不下一口。 剩下的7只包子，杨宝才打了包，说要带回去给他的宝蛋和宝蛋他娘尝尝。 7只包子哪里够，杜克又买了20只让杨宝才带回去。 第235章 1号机现身 两人离开小吃店，来到一个无人处，杜克掏口袋点出600法币。 “杨大哥，这是600块，一点小钱不成敬意，家里缺什么添添，这些天还要多麻烦你。” 杨宝才脸一黑：“杜兄弟，你磕碜谁呢！” “我是真心的，杨大哥务必收下！” “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帮你们就不是图钱，我是敬重你们！” 杜克也板起了脸：“大街上拉拉扯扯不好，快收下！” 杨宝才根本不吃这一套，坚决把杜克的手挡了回去。 “嫌少？”杜克眉头一皱。 “屁话，我杨宝才干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 杜克看对方一根筋，短时间很难说服，一个急中生智：“你个傻蛋，这钱根本不是我给你的，而是美国政府出的，我们每次出任务，都有一笔可观的经费，你不收白不收！” “休要骗我，我杨宝才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明明是你自己的钱好伐！” 杨宝才转身离去。 杜克有些抓狂，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骂骂咧咧起来：“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碰到你这么个死脑筋？这点钱对我们根本算不上大钱，可对你家能解决大问题，我一个月的薪水差不多是你十年的收入，你跟我客气个鬼！” “让你出钱我不痛快！” 杜克看硬着来行不通，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我拥有的财富说出来吓死你，几个月前我刚在美国的银行存进一大笔钱，70万啊！换成你们的钱400多万，如果换成大肉包子的话，可以绕你们衢州好几圈……” 杨宝才也笑了起来：“看不出杜兄弟还挺会吹牛的！” “我发誓，如果我骗你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真的？” “谁会开这种玩笑！赶紧收下，给你老婆孩子买点吃的用的，你再婆婆妈妈我马上让我的美国朋友离开你家！” 就这样好说歹说，杨宝才终于勉为其难把钱放进兜里。 收了钱的杨宝才情绪反而有些低落，有气无力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大梁村。” 杨宝才疑道：“去大梁村干嘛？” “我打听到了，在大梁村的乌溪江边掉落了一架打飞机。” “那行，我带你去，也就几里路。” 两人又步行回到烂柯山南麓的山道，继续向西。 一阵疾行，二十分钟后，远处的山坳里出现一个村落，从高处看，村落不大，不会超过一百户人家，清一色的茅草房，错落有致依山而建。 它的左手边，是一大片油菜田，四月末正是油菜花怒放的时节，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把盎然的春意烘托得淋漓尽致。 油菜田的南首，乌溪江在这里拐了个弯，一架银白色的大飞机此刻就趴在江边的油菜田里，明媚的阳光下，机身褶褶发光。 田边上围满了人，杜克依稀看到有人在持枪警戒。 “那就是大梁村，真的有飞机掉下。” 杜克点头，一溜小跑起来。 山道很快分成两股，一股通向山下的大梁村，一股继续向前。 想去飞机的落地处，村子是必经之路，一踏上村子东首的土路，杜克马上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不少手持长枪的团丁正在挨家挨户砸门，一个穿着长褂的老者手持铁皮喇叭，在嘶声高喊：“大梁村的全体老少爷们，请马上到村南的晒谷场集合，皇军有话要问！” 杨宝才禁不住好奇，刚要慢下脚步，杜克连忙推了推他，低声催促：“不干你的事，我们先去看看飞机。” 路过村南，一旁的晒谷场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在一棵老银杏树下，杜克赫然看到五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一字排开，居中是一名少尉军官，他的左右两侧各站了两名，此刻这些日本兵正冷眼看着几名团丁在维持现场秩序。 杜克一刻也不敢逗留，快步向油菜田走去。 机头朝着西北方向，飞机显然是沿着乌溪江俯冲而下。 愈行愈近，杜克一眼看到机头上的红色阿拉伯数字编号，他的心骤然一紧。 数字编号：1。 这是跳蚤行动指挥官杜立特上校驾驶的飞机。 收集到最主要的信息，杜克反而不着急了，他慢下脚步，眼睛四处巡视。 江边的一棵怪柳上，挂着一顶白色的降落伞，有两名男子一名爬上了树，一名在地上接应，试图合力取下降落伞。 再看油菜地，沿着飞机滑行的轨迹，油菜苗趴倒了一大片，足有近百米长，轨迹几乎呈直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得出杜立特驾机迫降时姿态还算平稳，他在处理危机时经验极其老练。 杜克把目光转向飞机的着落点，一番研判后，杜克松了口气。 现场并没有踩踏的狼藉感，机身上也没有弹痕，毫无疑问，杜上校和他的机组人员并未遭遇到日本兵的搜捕。 杜克稍稍放下心，现在，他最迫切的是想挤进人群，听听那些人在谈论什么。 这个时候参与围观的都不是本地人，大梁村的村民都被集中在晒谷场，他们大部分来自邻村，也有从镇子上远道而来看热闹的三教九流。 毕竟，他们没人见过飞机，尤其是如此近距离。 飞机被几名团丁守着，兴奋的人群只能远远看着飞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议论纷纷。 人群中间有一位小青年在侃侃而谈，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上身穿着一件皮夹克，头戴礼帽，从模样看不是本地的村民，倒像是一个颇有见地的社会名流，所有的谈话基本都是围着他。 “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美国人的飞机，炸了日本后想在我们衢州降落，无奈机场被皇军占了，油又耗尽了，实在没法子只能随便找个地方降落……” “咦，美国人的飞机？我还以为是国军的飞机呢！” 小青年直接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轰炸机，国军中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飞机好吧！而且这种飞机可以一口气飞上几千公里，相当于从这里到北平两个来回，中间都不带停靠的！” “嘻嘻，小兄弟年纪不大，知道得真多，那你说说这次有多少架飞机在我们衢州降落？” “切，鬼知道呢，我又不是美军的指挥官……但是据我所知，杨家坳那里掉了一架，衢州机场附近掉了一架，邻乡高堡乡掉了一架，加上这里一架已经四架……对了，这一架编号1，杨家坳的编号是3，高堡乡的编号是15，从这些编号推测，起码不会少于15架，依我说啊，这次袭击日本本土的飞机绝对超过20架……” “20架……天哪，20架都摔了，这次美国人亏大了！” 小青年眼一瞪：“你懂个屁，这是美国人为了报复日本人偷袭他们珍珠港，多大的代价美国人也愿意！” 又一个人插话：“小哥你是明白人，你说，这些飞行员从那么高的空中摔下来，怎么连个尸体也看不到？” “呵呵，你们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这些飞机又不是发生故障掉落，是迫降，迫降懂不啦，就是强行着陆，虽然不是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但这些泥土地里还是能够支撑飞机滑行一段时间的，这样就大大减缓了机毁人亡的危险……不过，风险总是存在的！” “什么风险？”另有一人急问。 “飞机折毁呗，杨家坳的那架飞机就是例子，驾驶它的飞行员显然就是个菜鸟，飞机从中断成两截，不过奇怪的是，那里还发生了激战，飞机上的所有人居然全部逃脱！” “激战？你是说那些美军飞行员和日本人干起来了？” 小青年非常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这种轰炸机在执行轰炸任务时最少得五人，五个人单挑整整四十多人，你们说说，美军的战斗力多恐怖！” 周围的听众闻言脸色都是一变，有人叫了起来：“五个人对付四十多个人，他们吃了什么药？” 小青年不慌不忙吸了一口烟，稳稳道：“杨家坳的3号机机组人员很狡猾，他们拆下了飞机上的机枪，那是一种威力特别大的机枪，子弹个个都有拇指粗，只要一发，没人能活下来！” 听到这儿，杜克忍不住挤进去插话问道：“大兄弟，我好佩服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青年看又来了一个生面孔粉丝，神气地把杜克上下打量几遍，愈发眉飞色舞：“石室乡公署署长黄雄知道吗，他是我姐夫！” 第236章 集中问讯 原来是石室乡第一汉奸的小舅子！ 杜克眼睛一翻，抱了抱拳：“黄署长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他是你姐夫，失敬失敬！” 这番抱拳器宇轩昂，小青年马上感觉眼前的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并非俗类，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征服欲，拇指食指先是一搭，弹飞手中的烟蒂，接着双臂抱胸，昂首说道：“其实，我是挺佩服这些美军的，区区五人，对付四五十人，要知道，四五十人中起码有一半是皇军，皇军的战斗力想必大家清楚，从关外一直杀到关内，所向披靡无往不克，这几个美国人不但伤了皇军十几人，高堡乡的自卫团差不多被团灭，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论这份战力，国军就该在那棵歪脖子柳树挂起来！” 小青年边说着边指了指远处的怪柳。 杜克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你的这些话危险得很，就不怕被自卫团的人听到？” “怕什么，他们都是我姐夫的兵，况且……”小青年摇头晃脑起来，“况且我姐夫的亲大哥还在杭州政府任职，官大着呢！” 杜克满脸讨好：“有多大？” “说出来吓死你，警察厅厅长！” 杜克吐了吐舌头。 小青年无比受用，不经意看到远处从晒谷场方向来了一名团丁，立即摆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举起手向他拨了拨手指。 那名团丁哈着腰跑了过来，涎着脸道：“陈峰哥，有何吩咐？” “钱勇兄弟，辛苦了，来，抽根烟！” 陈峰故意朝空中散了一根烟，钱勇慌忙去接，因有枪在手，没能接住，他弓腰捡起，吹了吹沾在烟上的尘土，把脑袋凑了过来。 “峰哥，借个火。” 陈峰掏出一只锃亮的打火机，帮他点着香烟，不疾不徐问道：“那边什么进展？” 钱勇略显犹豫，瞟了一眼围在陈峰周围的人群。 陈峰脸一端：“老子问你话呢，这些人都是附近老实巴交的农民，连美军飞行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算让他们告密？借一百个胆他们都不敢！” 钱勇连忙陪笑：“在村子里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一根烟头，皇军判断是骆驼牌香烟，这种香烟只有美国人常抽，皇军怀疑这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去过大梁村，或许就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说不定还有村民参与了藏匿也未必不可能，下一步，皇军准备下点狠手加加压！” 杜克心一沉，脱口道：“这些美军飞行员没这么傻吧，要躲起码躲得远远的，躲在村子里，不是找死嘛！” 钱勇眉头一皱，死死盯着杜克。 陈峰却笑了：“别说，这位小哥说得好有道理，美国人贼精贼精的，不至于犯如此低级错误吧？” 钱勇没有笑，肃然道：“刚刚来了一名鬼子……不，皇军通讯兵，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高堡乡的15号飞机，机上的五名机组人员，除了一名摔死，其余的四名都是在附近的村子里被抓住的，坠机地点离村子还不到一千米。” 这个消息对杜克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这次他的心几乎坠到心底，出于对战友安危的牵挂，他想也没想又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些美军飞行员一定是受伤了吧，而且是伤得很重，甚至腿脚都不利索……嘻嘻……我没说错吧？” 钱勇恼羞成怒，喝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哪儿都有你？” 杜克根本不把这些汉奸放在眼里，坦然道：“你就说我说得准不准？” 陈峰连忙看向钱勇，他也希望获知准确答案。 钱勇冷笑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嘛，如果不是伤重谁会躲在附近等死，这个道理猪都能想明白！” 陈峰却不以为然，认为眼前的小哥判断力惊人，伸手就给杜克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赞无疑使得钱勇不敢对杜克太造次。 恰在这时，又有几名团丁飞奔而至，远远高喊道：“皇军有令，所有人都到大梁村晒谷场集合，一个也不许漏过！” 包括在飞机旁警戒的几名团丁，立即行动起来，快速占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无一例外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围观的群众顿时慌了神，有几个不由分说向油菜田里跑，想立即离开此处是非之地。 “砰！” 钱勇抬起枪朝空中就是一枪，眼露凶光，扯起嗓子喊道：“所有逃跑者一律射杀！” 逃跑者慑于子弹的无情，乖乖地收住脚步，小步小步向中间靠拢。 钱勇又喊道：“皇军只是问话，不会为难大家的，大家尽管放心好了！” 身后的杨宝才轻轻推了推杜克，脸上充满了担忧。 杜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拍了拍陈峰的肩，扬声对大家说道：“大家不要怕，咱们石室乡黄署长的小舅子也在这里，太君不会为难大家的，是吗峰哥？” 陈峰信誓旦旦道：“没错，皇军只是例行问话，走走过程罢了！” 转眼间，油菜田被清空，几名团丁押着这些无辜的吃瓜群众向晒谷场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开始发牢骚，话中之意都是在后悔这次看热闹不值当！ 不知何时，晒谷场上又多了几名日本兵，杜克细细一数，竟达到十名之多。 晒谷场不大，大梁村所有的村民被限制在一块狭小的区域内，随着第二批吃瓜群众的加入，地方明显不够，这些多出来的四五十人只能占用晒谷场外围的蚕豆苗地。 半人高的蚕豆苗就这样被糟践了。 杜克和杨宝才紧紧尾随在陈峰身后，一到晒谷场，陈峰一脸嬉笑，若无其事地走出队伍，背着手大摇大摆向几名站岗的团丁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挥手问好，神情说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哪知没走几步，冲出一名日本兵，迅捷将明晃晃的刺刀指向陈峰，嘴里一声怒喝：“八嘎！” 陈峰连忙陪笑，手指了指银杏树下正和那名鬼子少尉军官交谈的中年人，谄媚道：“黄雄的，我姐夫！” 日本兵根本不吃这一套，叽叽哇哇说着什么，抬脚猛踹陈峰。 一脚揣在陈峰的膝盖上，陈峰一个翻滚倒地，爬起时已是满脸委屈，一个劲地狂喊道：“姐夫姐夫……” 那名中年人也就四十刚出头，正是石室乡公署署长兼石室乡自卫团团总黄雄，听到动静连忙看过来，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低头和鬼子少尉说着什么…… 然而，没什么卵用。 那名少尉不为所动，甚至都没转头看一眼。 无奈之下，黄雄只得亲自跑过来，对陈峰狠狠瞪了一眼，喝斥道：“让你好好在家呆着偏偏不听，非要来看热闹，不过也无所谓，去站一会儿，你不是爱看热闹吗，今儿个好好看个够，看看人家皇军是怎么对付刁民的！” 陈峰也回瞪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小心我告诉我姐！” 扔下这句话，陈峰忿忿走进队伍，主动和杜克站在一起，嘴里嘀咕着：“这些狗日的鬼子，老子有枪的话，崩了他们！” 第239章 意外脱险 一跳到土包后，杜克就后悔了，这时他发现，他已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密集的子弹笼罩在土丘的周围，四周开阔，无遮无挡，想要从这里脱离战场，风险很大。 对方仅剩的三名鬼子加上一些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要在平时杜克本不足惧，无奈他遇到了最致命的麻烦。 他的枪里只剩下五发子弹。 杜克一手举枪，蹲着身子，背靠土丘，急思脱身之法。 几名团丁见杜克缩在土包后，胆子大了几分，一边开枪一边冲过来，杜克从子弹的声音听出敌人在逼近，闪电般探出脑袋开了一枪。 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对杜克而言并非难事，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团丁应声而倒，这一枪果然起到杀鸡骇猴的作用，其余的再也不敢冒进，立即放慢脚步，有聪明的开始兜圈迂回，想给对方来个偷袭。 三名鬼子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刚失去了七名亲密战友，脑中满是愤怒，分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杜克依稀听到对方移动脚步的“沙沙”声。 这一次杜克没敢直身，而是从土包的外侧抬起手胡乱开了一枪。 子弹越来越少，杜克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冲出土包，想办法向东边的那条土路靠近，然后沿着土路向烂柯山方向逃走。 主意拿定，正当杜克想跳出土丘时，他的右侧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一名鬼子已近在眼前，杜克不容多想，抬手一枪，鬼子到底战斗经验丰富，他似乎早有准备，就在杜克击发子弹的一刹那，他的身子一矮，紧接着拿脑袋猛地向杜克撞来。 第一枪打偏，那是杜克准备不足，第二枪俄顷之后击出，正中鬼子的后背，鬼子的脑袋还没碰到杜克的身体，已感觉身体开始漏风，浑身积蓄的力量突然像被吹爆气球里的空气，一下子散失殆尽。 另两名鬼子转眼出现在土包的左侧，枪里的子弹带着复仇的怒火朝杜克射来。 仓促之际，杜克一个前滚翻，跳到土包的右侧，堪堪躲过擦过头皮的子弹，他本想回击鬼子，可迎接他的是几名快速杀到的团丁，且双方之间没有任何屏障。 杜克想也不想撂倒了最前边的两名团丁，再次扣扳机的时候，子弹已经打光。 情形万分紧急，杜克不顾一切狂奔起来。 就算死，也要死在奔跑的途中！ 追击他的子弹尾随而来，杜克分明感受到子弹的劲风鼓荡在他的身体周围。 然而，就这样跑着跑着，杜克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不知在何时起，他身后的枪声更密集了，可他明显感到本该追着他的子弹稀疏下来，相反，身后变得吵吵嚷嚷起来，隐约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大喊：“Move、 move！” 迟疑间，一个声音用英语喊叫道：“杜克上尉，这次是你欠我的！” 霎时间，杜克又惊又喜，连忙急刹住脚步，迫切向身后看去。 村口的一间茅草房前，杜立特带着他的四名组员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五人正在奋力阻击，杜立特矮小的身子甚是灵活，一边举枪射击一边还不忘看向杜克。 显而易见，正是他们的神兵天降缓解了杜克的危机。 毫无疑问，短兵相接时手枪比长枪发挥的威力更大，何况一下子多出五名训练有素的美国大兵，石室乡公署署长黄雄自始至终一直躲在人群后吆喝，见此情形早已无心恋战，一溜烟带头向乌溪江边逃去，并大声招呼两名心有不甘的鬼子：“太君，快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名鬼子加上剩下的八九名散兵游勇一路向西溃逃。 杜立特杀得兴起，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带人追去。 杜克扬声道：“杜上校，穷寇莫追！” 杜立特照做，神清气爽地领着几名机组人员朝杜克跑来。 他首先和杜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眼珠转了转：“上尉，这些打死的敌人都是你一个人所为？” 杜克口气不屑：“你以为呢？” 杜立特呆了呆：“上尉，你是怎么做到的？” 杜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大意了，如果我带足子弹的话，本不需欠你这份人情！” “看来，海军部参谋次长罗尔输给你，一点不冤！” 杜立特又问：“你的机组雅各布他们呢？” “这几个混蛋好着呢，现在应该正在抽着烟吹着大牛。” 杜立特松了口气：“上尉，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儿？” “当然是为了找你们……”顿了顿，杜克一挥手，“大家跟我走，此处不宜久留，也不是叙旧的地方。” 杜立特脱口问：“你带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一个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那我得去跟房东告个别，房东人不错，我们不能就这样不辞而别！” 杜克眉头一蹙：“这么说你们真的躲在这个村子里？” 杜立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里又不熟，我们还能去哪儿？房主家有个地窖，不大，堪堪够我们五人容身。” 杜克突然悲从中来：“你的房东是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眼角下有颗黑痣，穿着一件黑色的粗布衫？” “咦，你怎么知道？” “他死了……”杜克的语气冷了下来，“我亲眼看到他被日本人杀死，行刑式枪杀，至死，他都没有说出你们的藏身地！” 杜立特怔了怔，朝其他四人看了看，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杜克可不管杜立特官阶比他大很多，阴沉着脸苛责道：“作为跳蚤行动的指挥官，又是1号机的机长，上校，你难道不知道纵容下属随便扔烟头会给这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吗？” 杜立特跳了起来：“鬼子就是因为一根烟头杀了那个中国人？” 杜克凄然一笑：“长官，这里是敌占区，鬼子的凶残你尽管没有亲眼得见，但总该听说过吧？我们任何的一件小小的疏忽，极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该死！”杜立特使劲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杜克的口气柔和下来：“长官，我们先走吧，我们或许会在附近遇到大梁村的村民，如果你们想表达内心的歉意的话，你可以给其他村民一些钱，让他们买一口好棺材好好把人家安葬了！” “嗯！”杜立特重重点了点头。 第240章 不合常理的解释 杜克转身来到晒谷场，捡拾敌人弃下的武器，南部手枪1支，九九式步枪7支，三八式4支，并将所有遗弃的弹药归拢，让两名机组人员一并带走。 烂柯山南麓的山道上，大梁村的村民全部聚集在那里，包括不少外村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把两米宽的山道堵得满满当当，此刻他们远眺着村子的土路，脸上均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人人都做好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逃跑的准备。 这些人中，陈峰赫然在列，他是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裹挟到这里的。 当然，杨宝才也在，见不到杜克，他是坚决不会一个人独自离去。 看到村子东首的土路上走来的不是日本兵，而是几名美国人和一名头戴破毡帽的华人青年，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戴毡帽的小伙子他们都认识，刚刚表现惊艳，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那位坏到根子里的小鬼子军官一枪毙命。 这些老实本分的村民，一辈子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只会把人简单区分为好人坏人，对付坏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好脸色，而对待好人，除了笑脸相迎，他们恨不得掏肝掏肺。 所有人竟然不由自主向杜克迎了过去，那名劫后余生的青年妇女更是跑得飞快，她几乎把怀里的女童扛在肩上，迈着孔武有力的双腿疾跑如飞。 她又不傻，当鬼子军官数到“2”时，她本以为必死无疑，如果没有杜克的那一枪，她知道她活不过一秒。 朴实的女人一来到杜克面前，放下女童，便向杜克张开了双臂，潜意识里，因为杜克的这身穿着，她完全把杜克当成了邻家小弟。 杜克没有躲，和她浅浅拥抱了一下后抱以微微一笑。 继续前行，人群中又有一人张开双臂向杜克扑来。 不是别人，陈峰是也。 杜克侧身闪过。 陈峰没有丝毫尴尬，眉开眼笑道：“哥哥真有大侠风范，谢谢你帮小弟报了仇！” 杜克尴尬症犯了，一脸嫌弃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没走几步，杜克又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盯着陈峰：“对了，回去给你姐夫捎个信，让他不要再和日本人狼狈为奸，否则我会送他去见阎王！” “一定一定，黄雄那怂货我早看他不顺眼，一枪毙了他也好，哼，关键时刻连小舅子都不帮，还算是人吗？” 杜克看到陈峰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一乐：“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你姐抽你？” “切，黄雄那狗东西瞒着我在姐外面不知包*养了多少女人，我这是为了我姐好不啦！” 杜克不想跟他贫嘴，肃然道：“还有，这几人都是美军飞行员，现在离开大梁村，窝藏他们的人也已被鬼子杀死，你让你姐夫透风给日本人，不要再为难大梁村村民！” “好的，一定带到！”陈峰追上几步，学着杜克抱了抱拳，“英雄，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杜克淡淡一笑：“希望你做个好人，要不下次见到我你会后悔的！” 人群中突然有个老者颤颤巍巍走上前来，扑通跪下。 老者已是涕泪交加：“英雄，我真的不知道鬼子会杀人，否则我死活不会通知乡亲们去晒谷场集合！” 杜克认出来了，他正是那位手持铁皮话筒挨家挨户通知的老人。 杜克忙问：“你是不是本村的保长？” “正是老朽。” 杜克叹了口气：“其实也怪不得你，你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唉，国家危亡，人人都是无根之萍，只能好自为之了！” 说出这句话，杜克把脸转向杜立特：“给我两百美元！” 杜立特忙不迭掏出两百美元，递给杜克。 杜克转身递给老者：“这是两百美元，是这几个美军飞行员的一点心意，相当于你们的1200元法币，你差人给那位被鬼子打死的村民买一口棺材，让他入土为安吧，剩下的钱，如果他有亲戚什么的，你全权安排。” 老者连连称谢。 杜克想了想又道：“鬼子一定还会来的，很有可能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你让村民暂先离开大梁村出去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后再回来吧！” “我听大英雄的！” 交待完一切，杜克朝杨宝才微微努了努嘴，一行人立即沿着山道向着烂柯山的东麓方向走去。 一口气疾走了几里路，见远远离开了大梁村，杜立特来到杜克身边，径自问道：“上尉，你好像对当地情况很熟，要不给我们讲讲？” 杜克旋即说道： “这里名义上是国统区，但和敌占区没什么分别，鬼子在浙江的省城杭州成立了伪政府，打着大东亚共荣的旗号，正在千方百计培植基层伪组织，包括维持会、自卫团等民间准军事力量，妄图用中国人来管治中国人，好腾出身来专心经营太平洋战场。 目前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国统区当局和鬼子似乎达成了某一种默契，他们对伪组织的渗入甚至鬼子小股部队的进出并不加干涉，只要彼此相安无事就好，这必然增加了我们在该地区行动的风险。 照当前的形势看，日本人对我们空袭他们的本土已经彻底发怒了，否则反应不会如此迅速，刚才一名被我击毙的鬼子少尉也说了，短短半天时间不到，日本的参谋本部、陆军部、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已连发多道电令，责令全力缉拿我们！ 据我对中国战场的了解，鬼子最大的可能会从两个方向增兵，一是西边的南昌方向，一是东边的宁波奉化方向，此外，杭州的萧山和富阳方面的鬼子也有可能沿着富春江溯江而上，总之，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如果得不到当地正规军的帮助，单凭我们这些人想爬山涉水跑回重庆，势如登天！” 杜立特陷入了思索。 半晌后，杜立特问道：“上尉，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做？” “当务之急，是要和衢州城的国军部队取得联系！”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不！”杜克连连摇手，“听说衢州城驻扎了一个营的国军，形势不明，我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我不能让长官涉险！” 另一名机组人员接话：“上尉，那我陪你去！” 杜克斩钉截铁：“你们的样子太抢眼，还是我一个人去好，我最大的优势就是生有华人的脸孔，没人会把我当美军飞行员看！” 片刻之后，杜克又道：“长官，有一个很糟糕的消息，15号机的机组人员在迫降过程中，死亡一名，其余四名受了重伤，现在都被日本人抓了，另外，衢州机场附近也有我们的飞机降落，只是不知道机组人员是否平安脱险……” 杜立特脸色越来越阴沉：“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无意听人说的，不过，我以为消息的可信度很高！” 杜立特沉默了，脸上充满着沮丧。 稍作思考，杜克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鬼子好像已经得知了我们跳蚤行动的细节，就连这一次我们一共出动了16架飞机的细节，也一清二楚！我怀疑，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杜立特断然道：“绝无可能，跳蚤行动自始至终都是以最高保密级别推进，这一定是巧合！” 杜克微微一笑：“昨夜我们3号机迫降的时候，不但看到地面上有大股的鬼子队伍，在落地的那一刻，我们还和一小队鬼子发生了激战，这些鬼子都是机动化行军，一定是从外地赶来，刚刚我说过，本地最可能的方向分别是宁波的奉化和杭州的萧山富阳，就拿离此地最近的奉化来说，起码也在两百公里以上，如果他们不是提前得到我们会在衢州降落的消息，怎么可能及时赶到？ 还有，起初我一直认为，我们机组之所以收不到衢州机场的讯号，是因为日东丸号巡逻船的出现，我们被迫提前行动，衢州机场方面不知我们更改了计划，可后来细细一想，我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跳蚤行动作为一项巨大的行动，当我们飞离甲板的那一刻，哈尔西将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我海军本部，海军本部在收到这份更改的计划后，难道会大意到忘记通知重庆的国民政府高层计划的变更？而重庆的高层难道真的腐败到直接无视这条人命攸关的电文？长官，这不合理啊，合理的解释就是衢州机场被日军控制了！” 杜立特顿如泄气的皮球，拼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第241章 赌一把 中午时分，烂柯山东麓。 一行人刚从山道上拐到的山坳口，杜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他停下脚步，远远看了一眼隐在树林中的石头小屋，把目光转向身前的地上。 松软的小径，虽有陈年的枯叶覆盖，但还是能清晰看到一串串凌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山坳里，在一些枯叶稀薄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鞋辙印在泥土上的纹路，这是一种胶鞋底，和杜克脚上的马靴一样都是来自于专业的鞋厂，普通老百姓的布底鞋绝不会有。 “怎么啦，上尉？” 杜立特看杜克低着头看着地上，不知其意，忙凑近问道。 “日本人进村了！” 杨宝才大惊，拔腿就要往家里跑，却被杜克一把拉住。 “兄弟们散开，先躲到林子里去。”杜克朝其他几人挥挥手，这才看向杨宝才，“这个山坳里有多少户人家？” “七八十户。”杨宝才已是焦虑万分，“整个杨家坳就我一家住在坳口，其他的村民都集中住在坳子里。” “离你家多远？” “两里多地的样子。” 杜克沉思片刻：“通往坳子里除了这条土路，还有没有其它的路？” 杨宝才茫然地摇了摇头。 杜克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烂柯山，又问：“那这座山上有直通坳子里的山路吗？” “有啊，我家屋后就有一条山道通向山顶，我经常上山砍柴，穿过半山腰的小树林，在朝南的山坡上也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村里的祠堂。” 杜克不再问话，猫着腰向小石屋跑去。 石屋大门虚掩，杨宝才一来到门前，便大喊起来：“宝蛋他娘！宝蛋他娘！” 没人应声，杨宝才一把推开大门，冲进房间，满屋子寻找。 房间里没有宝蛋，也没有宝蛋他娘。 “一定是被小鬼子抓到村子里集中了！”杨宝才见识过鬼子对待村民残酷的手段，声音里已带有哭腔，“杜兄弟，怎么办？” “先别急……”杜克低声安慰，大步走进里屋，对着木床后边喊道：“雅各布，你们还好吗？” “不好……”回答的却不是雅各布，而是勒兰德的声音，很快，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靠在墙上的那块木板被人从里面移开，从床后面探出一个脑袋。 紧随勒兰德身后，琼斯也拖着伤腿艰难爬了出来。 “队长，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勒兰德声音沮丧，一直起腰，立即发现了站在杜克身后的杜立特几人，马上换成兴奋的声调，“上校，你们怎么来了？” 杜克根本不打算让他们寒暄，即刻问道：“里面都有谁？” “只有我和琼斯，雅各布和查尔斯都被小鬼子抓走了！” 杜克抑制住狂乱的心，放低声音，“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大约一个小时前，查尔斯在里面待久了，说要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烟，他一走出我们就听到外面乱成一团，听起来像是鬼子的声音，还夹杂着枪声，后来我们听到查尔斯愤怒的吼叫，知道他被鬼子抓了！ 副机长雅各布中尉不放心，不顾我们阻拦，坚决要出去看看，雅各布才出房间，就被闯进来的鬼子逮了个正着，两人就这样被鬼子控制，很多鬼子涌进来搜查，可居然没人发现这里的墙后有个山洞，我们因此逃过一劫。 搜查的过程中，我听到有鬼子英语问雅各布，这间房子里是不是只有他俩，雅各布一再坚称，这里只有他和查尔斯两名飞行员，鬼子又问其他的飞行员去哪儿了，雅各布中尉回答不知道，后来鬼子们就把他俩押走，包括女主人和她的孩子……” 说着说着，勒兰德的语气急促起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队长，你应该了解我的，不是我怕死不想帮忙，而是鬼子人太多，琼斯腿又不好，我觉得多我一个人也于事无补……” 杜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士，你做得很好，要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勒兰德松了口气。 杨宝才一句也听不懂，勒兰德一说完便迫不及待问道：“这个洋人说什么了？” “你媳妇和你儿子都被日本人抓了，包括我们的两名飞行员。” 杨宝才脸色大变，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一把拽住杜克的衣袖：“杜兄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宝蛋和宝蛋他娘！” “废话，大梁村的村民我素不相识，我既然都甘愿为他们冒险，怎么可能放弃你老婆孩子？何况，还有我们的两名战友！” “怎么救？”杨宝才不依不饶。 “容我想想……”杜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杜立特赶紧送来了打着的火。 杜克对着火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烟，把目光缓缓停在了两名队员抱着的步枪上。 “诸位，你们的枪法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 杜立特叹息道：“上尉，我们没法和你比，我们都是开飞机的，哪里想到有一天枪法会派上用场，早知如此，在基地受训的这些日子，就该补上这一课！” 机枪手勒兰德犹犹豫豫举起手：“队长，我的枪法应该说得过去，我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就是不知道你的要求多高？” “没多大的要求，自信就好！” 杜立特下面的一名机枪手也插话进来：“上尉，我也算一个。” 杜克点了点头，又看向杜立特和余下的几人：“小鬼子的九九式和三八式步枪你们总会用吧？” 所有人齐刷刷给了杜克一个白眼。 杜克骤然提高了声音：“勒兰德下士，正好七支九九式步枪，你分配一下，人手一支，另外把三八式步枪里的子弹全部退出来，两种步枪子弹通用，也均匀分配一下。” 丢下这句话，杜克转向杜立特：“长官，我们赌一把好吗？” 杜立特讪笑几声：“上尉，别看我军衔比你高，这方面我不行，现在我就是你的兵，我会无条件听从你的指挥！” “那就得罪了！” 杜克扫了一眼众人，声音严肃起来：“兄弟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兄弟落入敌手，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此刻小鬼子们一定像大梁村那样把村子里的村民全部集中在一起，只要雅各布一口咬定这间屋子只有他和查尔斯两人，鬼子一定认为还有其他的飞行员分散着藏在别的村民家，我们这就潜入山上，从鬼子的头顶上捅他们的天灵盖！ 步枪射程远，便于我们远距离伏击，可我们的步枪子弹有限，你们必须瞄准了再打！” 勒兰德迫切说道：“队长，为什么不把我们的M1919带上？” “那玩意太笨重，不方便我们机动，这一次，我们要做好转移杨家坳的思想准备，还有，现场的村民很多，使用机枪极有可能误伤了自己人！” 杜立特忍不住好奇道：“你们哪来的机枪？” “从飞机上拆下来的。” 布置完一切，杜克对琼斯说道：“中士，你目前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们会回来接你的！” 琼斯忧心忡忡道：“队长、杜上校，祝你们好运！” 第242章 准备战斗 杜克从行李包里又取出两只弹匣，一只放在兜里，一只装进手枪。 杨宝才带路，一众人立即来到屋后，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向山顶进发。 烂柯山不高，海拔200米不到，也谈不上险峻，半山腰有一片松树林，众人穿过树林折向西。 透过山坡上树叶的缝隙，杜克看到不远处的山下有一排排房子，时值中午，没有炊烟，村子看上去死气沉沉。 疾行了一里多地，山下绰绰约约传来了人的说话声，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吼叫，随着愈行愈近，声音也愈来愈清晰，像是有人正在宣泄雷霆之怒。 几分钟后，杨宝才停下脚步，手指了指山下，悄声说：“那就是我们村的祠堂。” 几人放缓了脚步，杜克把脑袋悄悄探出树丛，向山下看去。 目光一聚，杜克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座青瓦白墙类如牌坊模样的祠堂前，有一大片开阔地，此刻杨家坳的男女老少全被集中在那里，他们的周围，除了少量几名团丁，其余全是清一色穿着土黄色制服的日本兵。 正是这些日本兵的数量，把杜克惊住了。 与大梁村仅有十名鬼子不同的是，这里的日本兵足有三十多名，单是人群周围就有二十多名，他们以相隔几米的距离在人群周围围成一圈，人人手持武器，脸上透着一股萧杀。 再看外围，余下的十几名分别把守着几个方向，正在警戒，从他们不断逡巡的目光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粗略扫过之后，杜克开始细细凝看。 祠堂大门朝西，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上背靠背绑着两人，正是雅各布和查尔斯，他们此刻都在仰头看天，而在他们的身后，六名鬼子一字排开，无一例外都端着长枪，杀气腾腾。 槐树的前方，一名日本军官正在训话，紧挨着他的，是一名手臂吊着绷带四十来岁的中国人，鬼子每说一句，他就翻译一句，从声音判断，刚刚在半路听到的说话声，就是出自他口。 杜克还想继续探看，不经意间，有名鬼子把巡视的目光投向杜克的藏身处，两人的目光差点相遇，杜克吓得赶紧缩进脑袋。 “兄弟们，不好办呀，鬼子人太多了，咱们这点人吃不下啊！” 听到杜克说话，趴在一块石头后偷看的杨宝才跑过来，焦急说道：“杜兄弟，我看到宝蛋和宝蛋他娘了，咱们接下里怎么办？” 杜克没有理他，继续对杜立特他们说道：“我大概数了一下，有三十多名鬼子，是我们的五倍之多，真正干起来，没有胜算！” 杜立特很是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子兵？” 杜克想也不想道：“这里的情况和大梁村不一样，这些鬼子显然就是和我们遭遇的那一批，他们吃过大亏，自然不敢轻敌，一定又从其它地方增调了一些援兵。” 杜克他们的交流用的是英语，杨宝才一句也听不懂，一跺脚干脆又去趴在了石块后。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勒兰德朝身前的一棵树轻轻捶了一拳，“我们不能把雅各布和查尔斯弄丢了！” “是的，我们必须带他们回家！” 说完这句话，杜克开始沉思。 良久后，杜克毅然抬起脑袋，直接把目光射向勒兰德：“下士，我有个主意，就是对你不太公平……” 勒兰德不耐烦挥挥手：“队长，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只管吩咐，我坚决执行！” “你回去带着你的小女友，沿着村里的土路逼近这里，在距离四五百米的地方找一处掩体埋伏下来，待会儿我会狙杀鬼子的指挥官，然后沿着山坡向你埋伏的方向撤退，用枪声把鬼子引向你的火力覆盖范围，你给我往死里干，多干死一个是一个……” 勒兰德白了杜克一眼，把手上的步枪往地上一扔：“你也不早说，我就说这玩意用着别扭，你非得强人所难，我还是喜欢我的老情人，我俩之间老默契了！” 杜克又看向其他人：“我还需要两人和勒兰德一起，谁愿意去？” 马上有两人举手。 杜克面容一肃：“你们不要恋战，如果觉得形势不妙，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刚才我特地留意了山下的地形，紧挨着山有一大片树林，可以掩护你们逃跑，记住，你们的目的是调虎离山！且我们这次的战斗不是以消灭鬼子为目的，而是救出我们的伙伴！步枪子弹打光了，你们就用手枪，反正，动静越大越好！脱离战场后，你们三人设法上山与我们汇合！ 十分钟后，我会准时发起战斗！枪声一响，你们也同时开枪呼应！” “是，长官！” 三人齐齐应了一声，沿原路快速隐去。 杜立特不无忧虑问：“如果鬼子上山怎么办？” “我就担心他们不敢上山，他们只要上山追击，我有把握一个人干掉他们一半以上的人！” 看杜克说得自信，心怀忐忑的杜立特笃定了下来，即刻又问：“上尉，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枪打得不准不要紧，但千万别伤到村民！” 杜立特顿时有了想要揍杜克的冲动。 杜克突然一拍脑袋：“杜长官，听说你拳打得不错，假如有和鬼子肉搏的机会，不要手下留情！”说完，杜克根本不管杜立特摆出要挠他的样子，笑盈盈地把手搭在1号机的机枪手肩上，把他引到了一旁。 “中士，你叫什么？” “回答长官，我叫约克。” “从这里到山下七八十米远，有没有把握打中鬼子？” “应该没问题。” “那好，这里就以我俩为主，就由我们负责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是，长官。” “杨宝才！”杜克轻声喊了一嗓子。 杨宝才一骨碌爬起，屁颠屁颠跑来。 “杨大哥，这里你熟，你想办法找条其它的小路绕到山下，待会儿枪一响，你乘乱混进现场，偷偷把我的两名战友的绳子解开，然后带着他们上山。” 杨宝才犹犹豫豫道：“他们旁边有小日本鬼子，我……我不敢！” “放心，那棵槐树十米之内的鬼子，我保证一个不剩！” 杨宝才一走，杜克捡起勒兰德丢下的步枪，与自己原先的步枪一并抓在手里，他低叱一声：“兄弟们，各自找一处狙击点，准备战斗！” 第243章 林间传来枪声 杜克一眼看中了杨宝才刚刚的藏身处处，在一块巨石前，长着茂盛的藤条，人躲在石头后面向山下看不但视野开阔，还不会轻易被鬼子的警戒哨发现。 最理想的是，石块上方有一处凹槽，把步枪架设在上面，手感特别好。 风中飘了了那名日本军官的话，叽叽哇哇说了一大通，杜克听不懂。 军官一住口，手绑绷带的汉奸开始同步翻译：“太君说了，谁把剩下的美军飞行员交出来，太君不但不计前嫌、不加追责，还大大有赏，奖励五块银元；太君还说了，像掉落的那种大型飞机，起码有五名以上的飞行员，这些美国人非常可恨，在昨晚的战斗中，他们一下子伤了十几名皇军，谁包庇这些美国人，谁就是和皇军为敌，全部死啦死啦地，全家一个都不留！” 顿了顿，那人滔滔不绝起来： “杨家坳的老少爷们们，你们傻不啦，如果你们窝藏的是中国人，我曹富贵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可这些美国人与你们不沾亲不带故的，犯得着为了他们丢了一大家子性命？美国人凶残狠毒，这一点我亲身经历，昨夜在山后面飞机降落的麦田里，我们高堡乡自卫团在我的亲自带领下，与皇军一起参与了对美军飞行员的围剿，结果损失惨重，这些混蛋们凭借两挺冒着彩光的重型机枪，打死打伤了我们二十多人，单单我们自卫团，一下子折损九人，我也拜他们所赐不幸挂彩了……乡亲们，这些狗东西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日本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果你们认不清形势，我只能说你们比驴还蠢！ 乡亲们，五块银元可是一笔巨款，试问在场的大家，谁一年能赚五块银元？呵呵，恐怕有些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吧，乡亲们，我们中国贫穷落后，日本国民富国强，日本人是来帮我们的，不要再执迷不悟，就算我曹富贵求你们了，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我也是中国人，我这番苦口婆心都是为你们好，我曹富贵是不会害你们的，否则……哼，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将会见识皇军是怎么杀人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后面这些话显然是这名叫曹富贵的汉奸的自由发挥。 与大梁村最大的区别的是，这名鬼子军官不会说汉语，心里纵有万般狠话只能通过他人翻译，这大大降低了追查的进程和效率，也使得这名鬼子感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毫无进展，鬼子军官渐渐露出凶相。 他烦躁地一摆手，制止了曹富贵连篇的废话，飞快地拔出指挥刀，大步冲到一个小男孩面前，扬起手中的军刀架在小男孩的脖子上，模样愈发狰狞。 他伊伊哇哇说了一句话，把眼睛看向曹富贵。 曹富贵忙不迭翻译道：“再没有人站出来的话，太君将会亲手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小男孩正是杜克未来的恩师杨义宝，浑身瑟瑟发抖，两腿之间的水帘飞泻而下。 一旁的宝蛋他娘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一边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磕头一边向曹富贵高声求饶：“这位大哥，求求你替我向太君求求情，放了我家宝蛋，我家的美国人已全部交了，不干我们的事啊！” 曹富贵不理他，目光巡视一圈：“杨家坳的乡亲们，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不为所动吗？难道你们想亲眼看到这个孩子死在皇军的刀下？” 宝蛋他娘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一把揪住曹富贵的裤管，哭喊道：“大哥，快替我和皇军说说吧，你有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曹富贵一脚踢开女子，冷笑一声，喊叫道：“也罢，你们这些人实在不可救药，必须让你们见识一下皇军的铁腕！”说完，扭头对鬼子军官嘀咕了几句。 鬼子军官终于爆发了，愤怒地吼叫一声：“八嘎——” 话音未落，他旋即扬起了军刀。 “砰！” 就在他的军刀将要落下之际，林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午间的静谧就这样被撕破，惊得一群栖息在林中的大鸟扑棱棱振动着翅膀冲上了蓝天。 子弹正中鬼子军官的太阳穴，他至死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一命呜呼，他的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倒，巨大的惯性使得他倒地后掀起了一团尘土。 衢州的地界已经好久没下雨了，泥土地上只要轻轻跺一下脚，尘埃就会四处飞扬。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现场所有人全部定住了，曹富贵一张嘴张的大大的，足以放进一个拳头，竟然久久都忘记了合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迟滞仅仅维持了一两秒，祠堂前的几名鬼子最先醒悟，立即呈散开状寻找掩体。 “哪来的枪声？”一名鬼子的少尉大声吆喝。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名军曹随声扑倒，身子只扭动了几下便沉寂了。 第二枪后，杜克继续拉动枪栓。 二战时期这些日式步枪最大的弊端就是每开一枪必须拉起枪栓，重新补弹，这极大地减缓了击杀效率，总让人有意犹未尽的遗憾。 枪响就是命令，在第二声枪响后，其他几名美国人纷纷扣响扳机。 倒不是他们反映迟缓，而是对他们而言，瞄准需要过程，况且杜克说了，不能误射无辜的村民，故而他们瞄准起来格外仔细。 包括约克在内，所有人的第一枪没有打中目标，但也有好处，起码让这些小鬼子明白偷袭他们的不止一人。 又一名接替指挥的鬼子军曹嚎叫起来：“有狙击手！” 鬼子顿如惊弓之鸟，拼命向房子后面躲。 也有例外，有三名鬼子似乎不信邪，背靠背正在空地上转圈，他们的眼睛轮番惊恐地盯着杜克所藏身的这片山上。 杜克再次开枪。 其中一名鬼子应声而倒，这一枪直接打消了其他两名鬼子的疑虑，他俩争先恐后跑向祠堂南墙，然而，还没跑多远，约克的枪响了，一名鬼子踉跄了几步，极不甘心地瘫倒在地。 “长官，我打中一个！”约克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向杜克邀功！ “中士，再接再厉！” 余下的一名鬼子躲到墙后，好久都不敢露头。 第243章 火中取栗 让杜克纳闷的是，枪一响，训练有素的鬼子们全部躲了起来，想再射杀几个，连个人毛都看不到。 这时，远处的山下，响起两声枪响，杜克知道勒兰德带人已经进入预设伏击点，心里放心不少。 这两声枪响，果然吸引了部分鬼子的注意力，杜克马上看到祠堂后的一排房子前，有几名小鬼子探头探脑沿着屋檐向东搜索前进。 杜立特堂堂一名上校优秀飞行员，开飞机还行，远距离射击真不行，连开几枪一无所获，气呼呼把手中的步枪往地上一摔，拔出自己的佩枪，一边打开保险一边瓮声瓮气对杜克道：“上尉，我带个人下山，去把两个兄弟弄回来！” “不行，太危险，我已经安排那位老乡去接应了！” 杜克的口气让杜立特极为不爽，毫不客气斥责道：“上尉，你是不是弄错了身份，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 说着一挥手，带着另一名队员从石缝间的小径向山下飞奔。 长官涉险，杜克不由得加倍振奋精神，远远喊了一嗓子：“长官小心，我会掩护你的！” 此时此刻，失去管束的村民开始狂奔，现场一片混乱，宝蛋他娘操起摊在地上的宝蛋入怀，飞一般向远处跑去，没跑几步，突然想起两名绑在大树上的美国兵，一番犹豫后，她把孩子塞给了一位村名，掉头回跑。 高堡乡公署署长兼自卫团一把手曹富贵在第一声枪响后，跑得比兔子还快，返身钻进了祠堂里，他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听枪声稀疏，断定对方人不是很多，胆子大了几分，就把脑袋探出门外，想看看形势，正见宝蛋他娘去而复返，径直向那棵槐树跑去，心里突然多了一个歹毒的念头，他要拿这位手无寸铁的妇女练练手。 打昨儿夜里起，他的自卫团损兵折将，满编的二十人一下子死掉九人，另有五六位至今还躺在乡诊所里面，要不是他够机灵，很有可能自己也挂了，这一切，全是几名贸然闯进的美军飞行员的锅，而眼前的妇女，更是收留美军飞行员的元凶，不毙了她，心里总是压着一股子恶气。 宝蛋他娘一跑到槐树旁，便慌不迭帮雅各布和查尔斯解绳子，雅各布和查尔斯连说几个“山口有”，宝蛋他娘一句也听不懂，也就没理他们，自顾自解绳子，可绳子打的结太紧，一时半会解不开，正急火攻心之际，骤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一句：“宝蛋他娘，我来也！” 女人心中一喜，连忙扭头看去，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宝蛋他娘吓得不轻，目光无意就看到从祠堂里跑出的曹富贵，一想这人用脚踢过自己，况且自家男人正在路上，胆气一下子大了许多，一个腾跳扑了过去。 曹富贵的右手臂在昨夜被一颗流弹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绑着一层又一层绷带，只能用左手开枪，加上他自我要求高，瞄准的是宝蛋他娘的脑袋，自然无法遂愿，一枪不中，曹富贵把理由归结为距离太远，当即跨出祠堂想来一个近距离点射。 枪口才抬起，彪悍的女子如母老虎一样向他冲来，曹富贵一点也不慌，反而内心有一丝沾沾自喜。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更让人振奋的了！ 手指搭上扳机，曹富贵刚刚感受到扳机的份量，还没来得及扣下，依稀听到头顶上有枪声脆响，曹富贵的内心不由剧烈一震，恰在此时，一个“我大意了”的念头与一颗遥遥飞来的子弹在他的脑门不期而遇…… 曹富贵就这样倒下了，临死之前，依旧鲜活的脑神经细胞弹出了一串古怪的密码：这个混蛋不讲武德啊！ 眼睁睁看着一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生命猝死在自己的面前，宝蛋他娘呆掉了，半晌钉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直到她的男人赶到，嚷叫一句：“杜兄弟在山上保护着你呢！”女人这才如梦初醒，向自己的男人跑去。 “死鬼，怎么才来？” 杨宝才没空搭腔，快速去解绳结，解到一半，角落里冲出两名鬼子，朝杨宝才举枪就射。 “Fuck you！”随着杜立特一声大喝，他带着队员堪堪杀到，两人一冲下山，一口气连开几枪，总算打的鬼子左腾右闪。 杜立特矮小精悍，素以灵活见长，一加入战场，便是几个地滚翻，一边向大槐树靠近一边还击。 房屋后面的鬼子们又看到两名生面孔的美军飞行员，加上已有两名绑在槐树上的，这个数字已达到四名，这些人恰恰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哪里肯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再顾忌暗处的狙击手，一窝蜂从四处涌了上来，一时间枪声如爆豆一般，只是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向美军飞行员的要害开枪，因为上峰一再严令，要尽可能活擒所有的美军飞行员。 混蛋长官下的混蛋命令！ 带着不小的情绪，鬼子们尽量瞄准美国人的腰下部分，最理想的部位是大腿。 杜立特很快发现，真枪实弹干真的不好玩，带着已经解绑的雅各布、查尔斯以及杨宝才夫妇躲进了祠堂。 鬼子的军曹代理指挥官大喜，指挥着余下的鬼子试图冲进屋内。 杜立特与另一名队员无意中担当起扼守大门的重任，他俩时不时探头看上一两枪。 好在高处有个火力点一直在支撑着他们，才没使得防线陷落。 杜克的精神高度集中，一看到鬼子一窝蜂而来，不禁心跳加速，要知道，杜立特是这次行动的一线指挥官，他的被俘或死亡，从意义上就会使整个行动大打折扣。 杜克陡觉压力倍增，把射杀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在放倒几名鬼子后，第一支步枪里的子弹很快告罄，他换上另一支，继续远距离定点清除。 奇怪的是，这一次鬼子们决心很大，立即分成两拨，一拨进攻祠堂，一拨阻击山上，噼噼啪啪的子弹在杜克和约克的身前乱飞，这也大大迟缓了杜克的反击。 最要命的是，杜克所剩的步枪子弹不多。 第244章 先锋连 形势千钧一发，祠堂里躲藏的那一大帮子人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更让杜克懊恼的是，勒兰德那里的战斗也打响了，因为他听到了密集的机枪扫射声，显然，他们正在与小股的鬼子接火。 又是四枪，在放倒了四名鬼子之后，杜克的步枪哑火了。 “约克，你那里还有步枪子弹吗？” 约克绝望摇头。 杜克不能再等，他知道不会再有奇迹，一切只靠自己。 “中士，拔出你的手枪，跟我下山！” 杜克一手握枪，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进山道，屁股着地，迎着纷纷扰扰的子弹，飞一般向山下滑行。 不时有子弹擦过他的脑袋。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间祠堂，他已然发现，有鬼子已扑到祠堂门口，一只脚抬起，正要强行入内…… “轰隆！” 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杜克看到祠堂的门口腾起了一股烟尘。 手榴弹？哪来的手榴弹？ 腾起的烟雾中，一名最近的鬼子被爆炸的气浪掀翻，他明显被弹片击中，半天不见他爬起。 正在阻击的鬼子比杜克还要蒙圈，他们也不知这颗手榴弹从何而来，一个个面有狐疑。 “轰隆！” 又一颗手榴弹从空中飞临，着地点正在槐树旁，三名躲在槐树后的鬼子人仰马翻，震得槐树上的大片树叶漱漱坠落。 惊异间，那名军曹开始歇斯底里嚎叫，不再顾及祠堂内的一众人，带着余下的鬼子向西奔去。 就在眨眼间，杀声四起，震耳发聩。 急速滑行的杜克在这番变故后离地面只有十多米，他好奇的目光循声向西看去，目光刚一触及，虎躯一震。 西边的方向，黑压压的全是人，粗粗一看不下半百，这些人服饰稀奇古怪，手持乱七八糟的武器，正在向鬼子的方向进击。 民团？民兵？ 杜克得不出答案。 喊杀声此起彼伏，听起来犹如天籁之音。 脚一落地，杜克弹身而起，朝着一名鬼子的背影反手一枪。 屋内的杜立特他们也分明感到压力陡轻，醒悟之后，对着鬼子的后背也是一通连射。 从人数上，气势上，鬼子完全处于劣势，加之有昨夜的惨痛教训，短短一天不到，这支鬼子小分队人数腰折过半，鬼子代理指挥官再也无心应战，带着剩下的鬼子立即向山坳口撤退。 让他没想到是，几百米开外，一挺重火力机枪正在等着他。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又是一番激战，勒兰德采纳了杜克的建议，带着两名队员飞快逃走了。 鬼子这才狼狈不堪相互搀扶继续溃逃，转眼间走脱一空，偌大的山坳里，哪里还能看到一个活着的鬼子！ 这一战，鬼子又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 “美国人？”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用蹩脚的英语喊了一嗓子，一边将手里的盒子枪插进腰间，一边大踏步走来。 杜克一眼看出他身上灰色的衣服带有军服的影子，心一动，迫切说道：“新四军？” 那名青年眉头一挑，把目光聚焦在杜克身上，兴致勃勃起来：“86军的？你的兵呢，都报销了？” 杜克笑吟吟道：“你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然后才是我回答你的问题！” “老子是新四军三北游击司令部第五支队浙西挺进纵队第二小队先锋连连长赵大昆，小子，你又是哪根葱？” “老子是第十六特混舰队企业号上的一名舰载机飞行员，英文名Duke，中国名杜根华。” 自称赵大昆的青年眉头一皱，认真思考起来，好半天才呐呐道：“没听说国军有第十六特混舰队的序列啊？” “那你一定也没听过企业号吧？” “企业号是什么？” “一艘航空母舰的名字。” 赵大昆愣了愣，扑哧一笑：“国军有航母的话，至于在江阴海战时被小日本按在地上摩擦吗？中国辛辛苦苦培养的海军，在那一战全军覆灭，只剩下几艘破旧的小炮艇，多悲哀啊！” 这时，跑来一名士兵，人未到声先至：“连长，小鬼子夹着尾巴逃了，怎么撵都撵不上！” 赵大昆哈哈一笑：“费那劲干嘛，通知兄弟们，加强警戒，打扫战场！” 说到此处，赵大昆严肃起来：“在我们来之前，鬼子已经死伤过半，都是你和这几个美国飞行员干的？” 杜克笑而不语。 赵大昆一拍脑袋：“刚才我们说到哪儿啦？……对，航母……企业号航母……小老弟，我就喜欢你张口胡吹自信满满的样子，够我学一辈子的！” 杜立特忍受不了两个人没完没了地侃侃而谈，推了推杜克：“上尉，这些人就是国军士兵？中国当局难道已穷得连一套像样的军服都装备不起了吗？也忒……”杜立特打住，一脸嫌弃地瞟了一眼赵大昆身上破破旧旧的军服。 杜克忙轻声解释：“这些人不是正规国军，而是新四军……” 杜立特大奇：“新四军是个什么东东？” 杜克耐心解释：“隶属中国另一派政党的武装，靠打游击起家，专门在敌后捅小鬼子的屁股……” 杜立特还要再问，赵大昆拍了拍杜克的肩，一副亲昵的神情：“小老弟，洋文说得够溜的，喝过洋墨水？” “老子货真价实的美国人！” 赵大昆没有丝毫迟滞，带着十二分的轻蔑：“会几句洋文就是美国人？老子还会鬼子话呢，吆西……死啦死啦的……八嘎呀路……你会不会因此把我当成鬼子？” 杜克似笑非笑道：“讲真，我真的是美国人，土生土长的美国夏威夷檀香山人，我服役的部队是第十六特混舰队，指挥官是哈尔西中将，企业号航母是它的旗舰，隶属美军太平洋舰队，舰队司令官尼米兹中将，我原本是开舰载机的，我们这些人刚刚执行完轰炸东京的任务，本想在衢州机场完成中继后飞往重庆，哪知出了点小意外，这才和兄台结缘相见……” “狗日的，你真的是美国飞行员？”赵大昆一脸的惊喜。 “大兄弟，能不能文明用语？” “Sorry，奶奶的，你明明长着中国人的脸蛋，怎么会加入美国空军？” “美国没有独立的空军，目前只有海军航空兵和陆军航空兵。” “管它呢……”赵大昆手一挥，一把捉住杜克的手，神情已是一见如故，“小兄弟，快跟老哥说说你们是怎么轰炸小鬼子的东京的？我听到传言说美国人轰炸了日本本土，还以为讹传呢！我老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 说着说着，赵大昆嗓子一粗：“姚毅虎——” “到！” “留几个兄弟站岗，其余的到我这里集合，我让他们听世界上最美妙的故事！” 第245章 挥别杨家坳 姚毅虎？ 这个名字在杜克脑中一闪，他马上想起了姚记当铺姚掌柜的一番话，他说过他有个犬子也叫姚毅虎，从同济大学辍学，加入了四明山的新四军。 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杜克把目光投向那名叫姚毅虎的新四军战士。 小伙子二十出头，眉清目秀，拎着一支又破又旧的三八大盖，正要转身前去传达命令。 杜克招了招手：“小伙子，稍等一下。” 姚毅虎看了一眼他的连长，犹犹豫豫停下脚步。 “我认识你父亲。”杜克微微一笑，“你父亲是不是在本地镇子上开了一家当铺？” 姚毅虎一怔，随之大摇其头：“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开当铺？” 杜克从他的躲闪的眼神已知他在撒谎，脸一端：“你是一名新四军战士，撒谎可不应该！你父亲是不是叫姚得志？” 姚毅虎脸一红，脸上瞬间呈现出哀怨的神色。 杜克不依不饶：“你父亲表示很想你，你母亲听说你加入了新四军，整天以泪洗面，就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倒好，干脆来个死不承认！” 赵大昆一直在注视着两人之间的谈话，闻言眉头一拧：“姚毅虎，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父母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吗？” 姚毅虎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带着哭腔说道：“连长，我错了，我不该欺瞒组织，我是有个当地主的父亲，为人刻薄，石室乡的老百姓都不喜欢他，我害怕如实上报后，新四军不接受我，这才编了谎话……连长，我错了……” 赵大昆眼睛一瞪：“姚毅虎，你向组织撒谎，性质十分恶劣，按纪律该把你清除出我们的队伍……” 杜克知道自己冒失了，忙不迭道：“赵连长，多大的事啊，这孩子本意是好的，不就是想当新四军为革命作贡献嘛！” “不行，一码归一码，我一定要严肃处理！” 杜克心中连连自责，总觉得犯错的人是自己，为了不让自己的过失影响一个孩子的前途，杜克脖子一拧：“你敢处理姚毅虎，老子不给你们讲故事了！” 赵大昆身子摇晃了一下，带着乞怜的语气问道：“根华老弟，你和姚毅虎他爹什么关系？” “也就一面之缘，今早我去他的当铺兑换美元，我看他还算通情达理，为人并不刻薄，100美元本该兑换500法币，他给我600，人不但不坏，我觉得还挺仗义的……” 姚毅虎一顿脚：“长官，你上当了，这个时期法币大幅度贬值，美元愈加坚挺，100美元起码换1000法币！你呀，被人骗了还帮他说好话！” 杜克神情僵住了，喃喃道：“真是这样吗？” “我自己的父亲我会不了解？他做生意什么时候吃过亏？要不然我也不会以他为耻！” 果然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杜克尴尬笑了笑：“赵连长，你看看，这孩子本质不坏嘛，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敢于直视自身的痛处，你就放过他吧！” “大处分免了，小处分免不了，否则队伍不好带！” 杜克最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顿时有了挑战他底线的想法。 叹息一声，杜克把声音提高了几许：“本来想送你们新四军一件礼物的，既然赵连长不买我的面子，我也就不冷脸贴人家热屁股了！” 赵大昆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凑过脑袋，一脸媚态问：“兄弟想送我们什么礼物？” “一挺大口径的M1919机枪，这份情谊够不够大？” 赵大昆双腿一软，赶紧扶住身前的槐树，眼珠继续急转：“你就忽悠我吧，我信你个鬼！” “不信拉倒，当我没说！” 赵大昆赶紧陪笑：“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有机枪，在哪儿呢？” 正说着，山道上的树丛中迟迟疑疑探出一个脑袋，一见他的队长在和人家谈笑风生，百分百是友非敌，忙大喊一声：“队长，是我们！” 勒兰德打头，其余两名队员尾随，他双手公主抱着一个大家伙，昂首阔步向山下走来。 他之所以提前招呼一声，除了和杜克打招呼，最主要的是怕那些警戒的士兵把他们当做敌人误伤。 杜克向半山腰瞥了一眼，笑眯眯道：“你看仔细了，我的那位队友手上，是不是一挺重机枪？” 话音一落，赵大昆一溜小跑迎了上去，不等勒兰德在地面站定，迫不及待地双手去接对方的机枪。 他俨然已把这挺机枪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勒兰德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碰自己的心爱之物，身子一侧躲过赵大昆的一抓，喝斥一声：“你要干什么？” 赵大昆打了个哈哈：“这个洋鬼子说什么？” 姚毅虎接话：“他问你要干什么？” 赵大昆咦了一声：“小姚你也懂洋文？”边说边一拍大腿，“我差点忘了，你是同济大学的高材生，是学过洋文的。” 赵大昆乐颠颠跑到杜克身旁，吞了一口口水：“行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小姚一马……不过，我很纳闷，你和小姚素昧平生的，为什么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我纯粹就是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杜克之所以突然决定要把这挺机枪送他们，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他们是共*产*党的队伍，自己也曾是这个政权下的一名士兵，只是属于不同的时空，这种情感连理同枝、血脉相连，就算是让杜克掏肝掏肺，只要可能，他也义不容辞。 当然，杜克的感受，赵大昆自然永远体会不了。 但之于一挺重机枪的浓厚情意，仅仅是为了换取手下的一名战士不背处分，这在赵大昆看来，还是十分的不可思议，要知道，此时期的新四军也好，八路军也罢，最缺的就是武器，尤其是重武器，他们对它的渴求不啻于大旱之望云霓。 赵大昆恨不得对杜克三叩九拜，但机枪没有到手，心底里总觉得不踏实，决定先落袋为安。 他使劲搓了搓手，再次走向勒兰德，去接他手中的机枪。 勒兰德连连后退，就是不给他。 赵大昆追上去，拍打了一下他的手，嘻嘻一笑道：“别闹，你们长官答应把这挺机枪送给我了。” 勒兰德听不懂他的话，茫然地扭头看向杜克。 赵大昆也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杜克 杜克不言语，似笑非笑着，他想看看这两人为了这挺机枪到底能演绎出一个怎样精彩纷呈的故事。 赵大昆急了，总以为杜克耍赖，对姚毅虎大喝一声：“姚毅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把老子的话一字不落翻译给这个洋鬼子听，这挺机枪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就说他们的长官红口白牙亲口答应了，由不得他任性！” 姚毅虎稍稍想了想，忙用英语对勒兰德解释一番。 勒兰德也急了，气冲冲跑到杜克身边，嚷叫道：“队长，凭什么把这挺机枪送给他们呀，没了机枪，我们怎么自卫？” “这玩意我们用不着了，以后，就由他们保护我们，再说，你真准备把这么重的大家伙漂洋过海带回美国？你就不嫌累？” 杜克发话，勒兰德不敢有悖，极不情愿地把机枪递给赵大昆。 赵大昆刚要接过，杜克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格挡住：“赵连长，礼物收下可以，不过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赵大昆依旧紧盯着机枪不放。 “我们这些美军飞行员这段时间在衢州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好说！”赵大昆满不在乎应了一句，喜滋滋把机枪抱进怀里，一只手反复摩挲着，越看越喜欢。 他朝姚毅虎眨了眨眼睛，把机枪放到他怀中。 赵大昆突然严肃起来：“杜老弟，你刚才说什么？让我们这期间保护你们？可是我们有任务在身啊！” 他这是明显不讲道义，杜克脸一沉：“赵连长，是不是东西到手了想耍横？” “哪能！我们新四军是这样的人吗？”赵大昆眼睛翻了翻，“让我们保护你们，话反了吧？我看你们的装备比我们好一百倍，又是长枪又是短枪，连重火力都有……除非……” 赵大昆贪婪的眼睛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杜克的腰间。 杜克立即明白对方是觊觎他的佩枪。 “除非什么？” “除非再给我们一些武器，把我们武装起来你们不亏，毕竟我们这是为了保护你们美国人，既然是雇佣关系就得出点血！” 杜克不苟言笑：“这些九九式和三八式步枪可以赠给你们，惦记我们的佩枪，门都没有！” 赵大昆腆着脸乞求道：“兄弟，给一支呗。” 杜克真不忍心拒绝，略一思索：“给一支也不是没可能，等我们安全离开衢州那一天，我会把我的佩枪送给你！”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 杜克不假思索：“杨家坳已不安全，我们所有人这就随你们一起转移，等天黑了，你选派几名身手好的弟兄，和我进一趟城！” “进城干什么？” “联系衢州城的国军，让他们派一支队伍，直接护送我们去重庆。” “没问题，不过。得讲完你们轰炸东京的故事再去。” 杜克乐了，指着不远处正和几名队员聊天的杜立特说道：“那位是我们的一线指挥官，整个行动由他全权负责，到时就让他给你们讲好了！” “可是，他的话我们听不懂啊！” 杜克白了他一眼：“怕什么，你们不是有一个姚毅虎吗，让他现场翻译！” 杜克来到杜立特处，说出自己的决定：“长官，这里已不安全，鬼子很有可能组织力量卷土重来，我们回去收拾一下，马上随新四军转移。” “你全权做主，我们都听你的！” 杜立特的心情很愉悦，能把两名队友从鬼子的虎口里夺回来，又毫发无损，作为跳蚤行动的指挥官，没有比这更让人欣慰的了。 至此，雅各布和查尔斯方有机会和杜克说上话，雅各布带着歉意说道：“队长，我们大意了，差点害得兄弟们送死……” 查尔斯迅捷打断他，他一脸羞愧：“队长，这件事主要怪我，不是我出去抽烟，这一切绝不会发生……” 杜克挥手制止了他们的自责，安慰道：“也不能全怪你们，你们就算不被鬼子撞见，鬼子同样会把杨家坳的村民集中起来，我同样不可能坐视不管，与鬼子这一仗，无论如何躲不过，好在你们平安无事，善莫大焉！” 杜克看见雅各布的脸上有块淤青，又道：“被鬼子揍了？” 雅各布轻轻摸了摸那块淤青，忿忿道：“鬼子不讲道义，上来就给我一枪托。” 杜克忍俊不禁：“哈哈，你指望鬼子跟你们讲武德，喝多了吧？” 杨宝才一家子听说杜克他们要走，顿时表现出恋恋不舍，尤其是那位六指男童杨义宝，一把拽住杜克的裤管。眼角噙泪，死活不肯松手。 就在刚才，他的父母告知了他，正是这位长着中国人模样的美国人，用精准的一枪从日本人的刀下救了他和他的母亲，他年纪虽小，但全然明白这是一份多大的恩情。 杜克又摸出一块巧克力，塞到他手中，笑盈盈道：“义宝小朋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一定记得给糖我吃哦！” “我会的！”杨义宝重重点头，“等我将来有钱了，我会买好多好多的糖放在口袋里，谁表现好，我就给谁糖吃！” 杜克骤然感到脑中剧烈一震，紧接着一种恍惚感传遍全身，他竟然忘了身在何处。 使劲晃了晃脑袋，杜克缓过神来，一瞬间，他的脑中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那一世他的那位校长随身带糖的习惯，正是受了这一次经历的影响？ 带着一丝迷惑不解，杜克和众人回到小石屋，收拾好行李，并差人把琼斯从山洞里架了出来。 赵大昆让几名战士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用来抬琼斯。 临别之前，杜克在杨宝才家大床的枕头下，又偷偷塞了三百块法币。 该出发了，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没有交待，那就是叮嘱杨宝才一家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以防鬼子报复。 做完这一切，杜克一行跟在队伍后面，从山坳里向着衢州城的方向急速离去。 许久许久后，杜克还能看到那一家三口，一直在使劲挥手。 第247章 老革命班底 沿着杨家坳一路向西，一队人马穿行在烂柯山的山林中，半个小时后，他们出了烂柯山，沿着乡间小路又疾行了五六里路，最后在一个叫花径村的地方落了脚。 花径村是一个有五六百户人家的自然村，位于衢州城的城南城乡结合部。 一进村子，不断有村民上前和赵大昆打招呼，看上去彼此熟络无比，显然，这里已经成为新四军浙西挺进纵队第二分队先锋连的常驻地，换句话说，也是这支新四军队伍在衢州的根据地。 村子里还有不少的其他新四军战士，一见他们的连长凯旋归来，无不欢腾雀跃，四五名十八九岁的小战士把赵大昆团团围住，争相嚷着让连长分他们一支长枪。 赵大昆挥手驱赶：“毛都没长全，就想要步枪，你们让那些没有枪的老战士怎么想？去去，先把马步给我蹲扎实了，另外，木棍上的石块得加重，什么时候手不抖了老子自然会想起你们！” 小战士们吃了个闭门羹，转而纷纷把好奇的目光落在了队伍后边的八九名美国人身上。 “咦，毅虎哥，出去转了一趟从哪里弄了一些外国人回来？” 其中一名长着青春痘的小战士缠住了姚毅虎。 姚毅虎稳稳道：“他们是美国人。” “美国人？美国人来我们中国干什么？” 姚毅虎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们可别小瞧了他们，人家厉害着呢，刚刚开大飞机轰炸了日本的东京，现在，小鬼子和整个衢州城的汉奸都在捉拿他们！” 几名小战士一脸愕然。 另有一名小战士脱口问道：“日本的东京是个什么东西？” 姚毅虎一脸嫌弃：“你们的智商真够让人捉急的，让你们平时多认字，一个个像要了小命似的死活不肯，东京是岛国日本最大的一座城市，位于东京湾，相当于我们的中国首*都南京，日本的皇宫、各种最高指挥机构、国家*机关都在那个城市……” 长有青春痘的小战士吓了一跳，迫切打断道：“你是说这些美国人炸了日本国的首都？” “差不多这个意思，只不过，日本国没有首都的叫法……” 青春痘小战士明显和姚毅虎交情不浅，立即拽住姚毅虎的手臂，一边推搡一边央求道：“毅虎哥，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姚毅虎不耐烦地掰开他的手，眼珠转了转，突然指了指杜克的背影，神秘兮兮道：“看到那个戴破毡帽的男的了吗……就是屁股蛋上有两个大补丁的那位，别看他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可是货真价实的美国人，他也参与了轰炸东京，还是个小军官呢，人也不错，又大方又豪爽，待会儿你们去找他，让他好好给你们讲讲，他肯定不会拒绝……” 小战士眉头一皱：“他明明就是个中国人，怎么成了美国人了？” “准确说是美籍华裔。” “什么是美籍华裔？” 姚毅虎脸一黑：“牛四斤，你能不能少问些为什么，你的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弄得老子快疯掉了！” 牛四斤脖子一抻：“你别忽悠我，你就是说破天那人也是个中国人，你说，他和我们差在哪里啦？” 姚毅虎不想说话，抬腿就走。 牛四斤不恼不羞，追上去：“毅虎哥，我们找他合适吗？他会给我们讲吗？” “你就放一百个心，那人心好着呢，我今天差点被连长处分，那人硬是用一挺美国造重机枪让连长改变了主意……” “咦，你这么优秀连长为什么要处分你？” “滚蛋！” …… 杜克和所有的机组人员被安排在一座大院子里，这户人家据说去了省城做生意，房子一直空置，钥匙由他的亲大哥保管，现在，成了杜克一行人的临时栖息地。 赵大昆挺讲义气，自己带着一名警卫就住在了他们的隔壁。 不仅如此，他还把连队的一名伙夫叫了过来，专门负责给这些美国人开小灶。 杜克的3号机组住一间房，杜立特的1号机组住一间房。 太阳转眼西移，已经沉到西厢房前的一棵梧桐树的树叶里，与袅袅升起的炊烟一起组成了一副娴静而美丽的田园画。 漫长的一天终将迎来日暮时分。 琼斯的伤口有恶化的趋势，外表已经化脓，此刻所有人都围在他周围嘘寒问暖。 杜克出声道：“晚上去城里，我设法弄点消炎药回来，琼斯的伤口千万不能感染，否则就糟了……” 正在这时，有人接话：“杜老弟，你们在聊什么呢？” 赵大昆带着姚毅虎踱步入内。 他没等站定，旋即又道：“有个老乡自愿奉献一只老母鸡，让你们这些美国人打打牙祭，权当是中国人民对你们的英雄壮举表示最诚挚的答谢！” 杜立特对这支武装解了自己的困，一直怀有感激之心，自然对它的司令官颇有好感，很想上前搭讪几句，苦于语言不通，忙示意杜克转述他的话意。 杜克刚想原话翻译，赵大昆庄重说道：“我赵大昆代表的是中方指挥官，这位先生是美方指挥官，我按外交礼仪带了一位翻译官，来，姚毅虎，把我的话翻给美国人听，让他们知道在抗日的问题上，我们共*产*党一贯以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为原则，你转达我们的立场！” 姚毅虎磕磕巴巴表述了赵大昆的意思，虽然说得不够娴熟，但杜立特大体听懂了意思，连连点头，并翘起了大拇指给赵大昆点了个赞。 这是赵大昆凭借自身的力量第一次和美国人无障碍交流，他很享受这种过程，神情愈发严肃，俨然成了一名外交家：“别看我们共*产*党的武装目前还很弱小，但在抗击日本人的侵略问题上，我们一点也不含糊，在敌后，我们的八路军浴血奋战，破交战、游击战、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无战不用，一切就是为了打赢，这是客观事实，美方长官有机会的话，请把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告诉给更多的人知道！” 杜立特听完，一拍胸脯：“先生，需要我们美国怎么帮助你们？” “枪、炮，只要是武器，我们感激不尽！” “好，回美国后，我一定说服相关的人，给予贵军必要的帮助！” “山口有，山口有！”赵大昆连说几句谢谢，煞有介事和杜立特握了握手，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担负外交使命的中方全权代表。 一场类如正式谈判的交流结束，赵大昆长舒一口气，转而笑容可掬地看向杜克。 “杜兄弟，待会儿我们有位大首长过来，我私藏了一瓶好酒，无偿奉献出来，请你吃肉喝酒，算是感谢你的馈赠之情！” 杜克嘴角一扬：“大首长，多大的首长？有丘吉尔大吗？” “说出来吓死你，他是新四军我们浙西挺进纵队的司令员……咦，丘吉尔是谁？” 姚毅虎偷偷推了推他，轻轻出声道：“丘吉尔是英国的首相，相当于三军统帅。” 赵大昆点头，话锋一转：“杜兄弟，你该不会说丘吉尔是你朋友吧？” 他的话明显带有挑衅的意味。 杜克微微一笑：“前不久我去英国，丘吉尔先生送了我一幅他的画作，我一转手捣了70万美金，你说就这份情谊算不算朋友？” 赵大昆毫不客气讥讽道：“呵呵，这种死无查证的事你可劲吹吧，反正你就欺负我们见识短，70万，还美金？什么样的画作比黄金还贵？我劝你以后吹牛的时候靠点谱，连起码的常识都不讲，这世上会有哪个傻子掏70万买一幅破画？说出去会笑掉人的大牙！” “不信？不信你问问我的几名队友，这件事在他们那里已不是什么秘密！” 赵大昆一拍桌子：“毅虎，这位老弟欺负人啊！他是欺负我们没人懂外国话，你问，你就用英语问他们最大的长官有没有这回事，我要亲自揭穿他的谎言！” 姚毅虎和杜立特飙了几句英语，马上一脸沮丧。 “连长，真有这回事耶，杜上校还说了，这件事在美国人人皆知，杜克当前已成为美国身价最高的职业军人！” 三观在经过短暂的冲击后，赵大昆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大大方方说道：“哦，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嘛，说明美国傻子多呗……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哼，丘吉尔固然牛笔，至多不就和蒋光头一路货嘛，我们的这位首长起码有一点强于他们，他可是从血雨腥风中一路走过来的，论战斗经历，他们差得远哩！” 杜克顿时来了兴趣：“赵连长，你的首长叫什么？” “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也未必！” “小姚你看看，这个人吹大牛张口就来，已成了习惯！美国军人之耻！” 杜克急于想知道答案，便有意激他：“一支几百人队伍的指挥官，能打过什么大仗？还从血雨腥风中走来，你欺负老子不了解你们的国情？你们南方的新四军充其量就打打游击，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钻到深山老林里，跑得比兔子还快，美名其曰保存有生力量，从来就是采取优势兵力围歼的战略思想，这一点什么时候变过？” 赵大昆诧异地看了杜克一眼。 杜克一阵得意：“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赵大昆抻了抻脖子，执拗道：“就算你懂这些，也仅仅是皮毛，我们的战略战术高深着呢，我这么滴说吧，我们面对三倍以上的敌人，能有优势吗？可我们毫不畏惧，不但粉碎了敌人的围剿，还全身而退，那一仗，我们只有一千多人，而敌人四千多人，我就问你，这样的遭遇战够不够惨烈？够不够血腥？” 杜克心一动：“你说的不是和鬼子之间的战斗吧，而是当年你们的武装和国民党部队之间的围剿与反围剿？” “咦，连着你也知道？” 杜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莫非你们这些人来自于当年的红军挺进师？” 赵大昆突然怔住了。 杜克视而不见，继续道：“如果真是来自于红军挺进师，那可是老革命了，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从血雨腥风中走来，你们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不但艰苦卓绝，更是可歌可泣，从中央红军长征开始，你们这些坚持留在长江南北，以及福建浙江湖南湖北等八省的革命战士，坚持了三年的游击战争，数万人的队伍差不多打光了，但是，你们的牺牲大大减轻了主力红军的压力，有效牵制了国民党部队对中央红军的围剿，从这一点上看，具有非凡的意义……” 赵大昆倒抽一口凉气：“喂，这位美国朋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我不喜欢别人问我为什么，你就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赵大昆声如蚊吟：“是，我们确有不少战士来自红军挺进师，我也是其中之一。” 杜克已经开始忘乎所以：“你们挺进师的老首长是不是叫粟峪？最早是由赣东北转倒浙西南，然后以衢州江山的仙霞岭为中心开辟了浙西南游击根据地？我说呢，你们怎么和当地的老百姓关系这么好？原来是老相识，难怪感情杠杠的！” 赵大昆像是看到鬼一样重新审视着杜克，两只眼珠转得飞快。 突然，他就笑了：“狗日的，冒充美国人，老子差点就信你了！” 结论虽然下了，可赵大昆马上又否定了它。 因为，对方不但英语说得好，身上还自带一股子洋气，尤其是言谈举止，这是无论如何装不来的。 赵大昆快哭了：“杜老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克不回答他，反问道：“你说马上要来一位首长，敢问他是哪位老领导？” “张闻碧。”赵大昆乖乖作答。 杜克对这个名字有一丢丢印象，记得在1955年，他被授予少将军衔，新中国成立后当过浙江省*军*区的司令员，参加过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是一位资历很深的老革命。 杜克欣然笑道：“好，老首长来之后，麻烦赵连长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敬他几杯酒！” 第248章 非凡的见识 夕阳刚刚隐入地平线，花径村的村道上驰来三匹快马，为首的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材不高，穿着黑色的长衫，头戴礼帽，紧随身后的是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的都是当地百姓常见的粗布衫。 早有战士飞报赵大昆，赵大昆一边束着皮带一边飞奔而出，来到院子门前的小路上，远远地扯了一嗓子：“司令，这儿呢！” “喻——”张闻碧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将牵马绳递给一名迎上前的新四军战士。 张闻碧使劲嗅了一下鼻子，哈哈笑道：“赵大牙，小日子不错嘛，我都闻到肉香了！” “听说老首长要来，还不是特意孝敬您的！” 赵大昆露出大黄门板，一脸嬉笑，张开双臂去拥抱张闻碧，张闻碧轻轻一躲，擂了赵大昆一拳：“咱不兴这个，给老子敬礼！” “首长，你又没穿军服，敬哪门子礼？” “我泥腿子一个，我对你的这种方式很膈应！” 赵大昆身子一正，敬了一礼，随即媚笑道：“首长，路上还顺利吧？” “有些小情况，咱们进屋说！” 一进院子，张闻碧第一眼就看到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杜克，本指望对方会给自己敬个礼或问个好什么的，可对方老三老四就是纹丝不动，看样子根本就没把他这位纵队司令放在眼里。 张闻碧眉头一皱：“赵大牙，我们新四军的春常服不是刚发了吗，这个战士怎么还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老首长，我正要跟你汇报呢，他可不是我们新四军战士，而是美军飞行员……”赵大昆赶紧向杜克招手，扬声道：“杜兄弟，过来一下，他就是我和你讲的老首长。” “美军飞行员？”张闻碧一愣，马上把所有听到的传闻联系在一起，“这么说，美军真的空袭了东京？” “是的！”走上前来的杜克接过话，“张司令，请允许我用美式军礼向你致敬！” 两人互敬一礼。 张闻碧顿有千言万语，可不知从何说起，杜克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主动拣了一些重点：“昨天早上八点刚过，在位于犬吠灯塔以东1000多公里的西太平洋洋面上，我们一共16架米切尔轰炸机从一艘航母起飞，对东京的重要设施进行了长途奔袭，我的3号机任务是轰炸东京电灯，除此我还轰炸了日本皇宫，在任务完成后，我们所有的战机越过东京湾直接飞往中国衢州，也不知什么原因衢州机场并未给我们发出信号，我们这些战机只好迫降在田野里，不曾想遇到鬼子和汉奸的搜索队，这一点还要谢谢贵军，要不是赵连长适时赶到，我们中的大多数已成了鬼子的阶下囚……” 杜克话一说完，赵大昆急切问道：“我的个乖乖，你还炸了日本天皇的老巢？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炸日本皇宫，并不在我们的任务之内，我也是临时起意。” 张闻碧连连附和道：“炸得好，一定要打击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杜兄弟，你们这把火烧得很及时，日本人终于知道，他们的本土并非固若金汤，我大胆猜测，这会对接下来的战争走向产生深远的影响。” “但愿吧……怕就怕这次行动不但不能给日本大本营的那些高级将领带来警醒，他们反而变本加厉，毕竟，那都是一些好战的狂热分子。” 张闻碧突然似有顿悟：“经你这样一说就解释得通了，来的路上，在过江山城的时候，我看到驻防江山的86军16师开始大建制调动，一列16节车厢的闷罐子火车装满了国军官兵沿着浙赣铁路西进，他们一定是为了阻止南昌一带的日军东犯，我猜想，或许因为你们美军的这次空袭东京，惹怒了日本人，日本人图穷匕见，势必要打通这块梗阻，扫平浙西南所有的机场，接下来，浙西南不平静喽！” 杜克异样地看了张闻碧一眼，心中很为这位其貌不扬的新四军将领的远见卓识暗暗称赞，为了进一步掂掂他的份量，杜克故意讶异说道：“长官，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这不是明摆的嘛，你们的飞机能从日本飞过来，也能从这里飞过去，我所知道的浙西南一带的机场可不少，除了浙江境内的衢州、兰溪等地，就连离此地不远的江西上饶玉山县，也有一座机场，杜老弟，你是战斗机飞行员，你实话告诉我，假如你们的飞机从这些机场起飞，再次发动对日本本土的袭击，困难吗？” “不困难！” 张闻碧面有得色：“就是嘛，在日本的大本营那些军官的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这里沙子？” 杜克继续试探：“如此说来，这一战必不可少？” 张闻碧略一思索：“就算没有你们袭击日本本土这一出，日军也会想方设法打通浙赣线，这处长达五六百公里的纵深，极好地屏障了陪都重庆。鬼子只能利用空中优势长途奔袭，时间一长，消耗巨大，又无法一蹴而就，鬼子哪怕三头六臂也无论如何支撑不了这种长期战略！ 如果浙赣线打不通，鬼子只能另谋他法，最佳的途径就是开辟滇缅战场，这样做的代价也很大，因为滇缅那里的战略纵深更厉害，必将遭到中国军民的节节抗击！” 杜克听罢，由衷赞叹道：“长官的见识不凡啊！” 赵大昆抢口道：“那是必须的，早在1938年年初，在浙闽边游击根据地，中*共浙闽边临时省*委就在平阳山门的一所小学校舍里，创办了浙闽边抗日救亡干部学校，这是当年南方八省14个革命根据地唯一的延安抗日大学式的干部学校，我们的老首长当时任浙闽边临时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还经常给学员上课哩！” 张闻碧接过话，不慌不忙道：“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日子，记得一次干部学校举行军事演习，我带领一支队伍扮演日寇在山头防守，我的老长官粟峪则带队进攻，在抢占山头阵地的时候，一名学员把泥块当手榴弹向我阵地扔了过来，正好砸在我的脑袋上，我当场头破血流，我承认当时非常生气，就把那名学员喝斥了一通，没想到我的这种行为受到了我的老首长的严厉批评！” 第249章 连夜进城 顿了顿，张闻碧继续道：“老首长说了，演习的目的是为了实战，小小的一个泥块，还能强过手榴弹？真正的战场比这残酷一百倍！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想我们以往走过的路，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国民党部队对我红军实施第一次围剿以来，我们历经了数百次的战斗，每一次非生即死，很多生龙活虎的战友早上还一起吃早饭，晚上人就没了，在黄山汤口地区，我们面对国民党军四个师和两个旅，另加四个保安团的合围，师长寻淮洲牺牲，军团政治部主任刘英负伤；随后，我们在敌人的优势兵力的追堵下，转战皖浙赣边，全军损失惨重；在江西德兴县，我们主力部队2000多人被七倍以上的敌人合围于怀玉山地区，血战数天后，红军战士弹尽粮绝，大部分壮烈牺牲；再后来我们来到浙西南，在敌人发动的一次大围剿中，我们浙西南根据地遭受严重摧残，大部分骨干牺牲，1000多人的队伍锐减到300多人……” 杜克有些出神，记忆中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总感觉和自己遥不可及，经张闻碧这么一说，一切栩栩如生起来。 张闻碧叹了口气：“唉，我这是怎么啦，和你一个美国人，犯得着讲这些吗？” 杜克不假思索：“我喜欢听，长官有机会的话，多给我讲讲。” “哦？杜先生对我党的革命史感兴趣？” 杜克肃然道：“贵党是一个令人敬仰的党，了解贵党的历史，是我的荣幸！” 张闻碧爽朗大笑：“那我就把这当作是杜先生对我党革命人士的奉承！” “不是奉承，是真心话！” 杜克恭敬的态度使得张闻碧对他一下子有了好感，他毫无迟滞说道：“还有一个情况与你们美军飞行员有关，我们在江山城打尖的时候，除了探知当地的国军部队向西开拔，还发现有一支国军部队正往衢州城方向急进，他们的装备精良，一式的机械化，起码一个连的编制。” 杜克奇道：“首长为什么觉得与我们有关？” “我们打尖的是一家路边包子铺，那支部队在通过时，一辆军用吉普停了下来，有两名国军军官下来买包子，由于需求数量很多，他们便等在一旁，我听到他们在谈论这次空袭东京的行动，并隐约听到一个人说找到美军飞行员是上头严下的任务。” 若有所思后，杜克又问：“首长既然对当地很熟悉，能不能说说国军在当地的布防？” 张闻碧欣然道：“驻防浙西南一带的是国军第86军，隶属国军第三防区，下辖16师、67师、79师，三个师沿着浙赣线一字排开，协防衢州的是16师，师长曹振铎，师部驻在衢州城西边的江山，主要是防止江西南昌一带的日军第11军，而衢州城里只有象征性的一个营兵力；第67师驻防在龙游一带，师长陈颐鼎，目的是防止杭州方向的日军沿富春江进犯；第79师设在金华，师长段茂霖，那里也是86军的军部，军长莫与硕，中将军衔。” 杜克赞叹一句：“首长了解得真多！” “老对手了，这支部队身上沾满了我们新四军的血，只是现在不是算老账的时候……”张闻碧眉头微微一蹙，旋即笑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哈哈，你我一见如故，不介意来几杯酒加强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正有此意！” “好！赵大牙，上次我送你的几瓶江西名酒章贡王还留着吗？别像个婆娘似的藏藏掖掖了，今天把它贡献出来，我要和大洋对岸的美国朋友一醉方休！” 赵大昆忙道：“首长放心，给你留着呢，再说，章贡王酒可是好酒，我平时宁可喝本地几毛一两的散装老酒，也不敢动它，唉，说得好听是送给我的，倒不如说是让我帮你保管的！” “别婆婆妈妈了，今儿个老子亲自带你一起把它消灭掉，免得你老有念想！” 杜克插话道：“我也就二两的量，陪首长一杯没问题，多了不胜酒力，另外晚上我还有事，不可贪杯。” 张闻碧好奇问道：“有事？什么事？” 杜克如实道：“晚上我想去一趟城里，还有十几里的路要赶，本地又不熟，我总得保持清醒的头脑！” 张闻碧一挥手：“我当是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进城嘛，我把我的马借给你，还有，到时我让赵大牙陪你一起去，这里他最熟！”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杜克想也不想道：“那我谢谢首长了！” “别一口一个首长，你不是我的兵，我也比你长不了几岁，以后你称我老张就行！” “好的，老张……”杜克先是愉快应允，可总感觉老张说出来艰涩无比，遂改口道，“首长，老张的称呼太别扭，还是叫你首长顺口……” 张闻碧不解地扫了杜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探头向屋里望了望，话题一转：“屋里那些人都是杜先生的美国战友？” “其中两架轰炸机的机组人员全在这儿，一共10人。这里面有我一个长官，军衔上校，是这次空袭东京的指挥官，方便的话叫他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你怎么不早说，当然没问题了，快快有请，不但是他，我要一并招待所有的美国朋友，权当是我们共*产*党为英雄的美军战士接风洗尘！” 听说这顿晚餐是为了正式款待美国朋友，伙夫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整了好几个菜，主菜是一盆红烧鸡，外加一道梅干菜烧肉和青椒炒肉片，此外还有花生米、腌萝卜、韭菜炒鸡蛋，以及一大盆水煮地瓜和一篮子咸鸭蛋等，摆了满满一桌。 当杜克带着一行人一进房间，张闻碧率先站起身，笑容可掬走向杜立特，并伸出手和对方相握。 “这位是杜立特上校吗？” 张闻碧一边问好一边看向姚毅虎，示意他把自己的话转述给对方。 既然对方自带翻译，杜克不急于说话，饶有兴趣观察着这场别具生面的会晤。 姚毅虎不敢怠慢，赶紧用英语充当起双方交流的桥梁。 杜立特一听完姚毅虎的话，与张闻碧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杜立特感慨说道：“真没想到，我们一踏上中国的土地，执政的国民党部队并没能给予我们足够的庇护，而是共*产*党的军队在我们危难之际帮助我们击退了日本人，这份情意，我和我的战友将永世珍藏！” 姚毅虎忙将杜立特的话译给张闻碧。 张闻碧面色一端：“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我们共*产*党人向来是讲大局的，尽管目前国民党军对我八路军和新四军屡屡行苟且之事，但我党的宗旨是团结抗战、共御外辱，我们不想内耗，希望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早日把野心勃勃的小鬼子打回老家去，在这个大原则下，贵军空袭日本，乃正义之举，我们新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会不计成本助贵军早日走出困顿！” 杜立特听毕，一脸肃穆，用刚学来的生硬中国话连说几个“谢谢”。 张闻碧呵呵而笑，招呼众人入座。 赵大昆迫不及待把白酒开瓶，给每个美军飞行员倒了一杯酒。 这是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在落地中国后第一次有了安全感，除了杜克，他们都放开来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众美军飞行员均有了醉意，杜克惦记着还要去一趟城里，马上起身告辞。 “杜兄弟，我陪你去！” 赵大昆随后站起，一边说着一边从墙上取下挂着的手枪套。 其他人继续喝酒，杜克与赵大昆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两人刚要上马，赵大昆突然想起什么，扭身进了房间，出来时他的身上已换上了普通的百姓服饰。 他的枪已去掉枪套，插在衣服下的腰间。 赵大昆叮嘱一句：“杜兄弟，如果我们见到国军，你千万别透露我的新四军身份，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我是当地的老百姓，是受雇于你陪你进城的！” 杜克心一动，马上想起一年前震惊世界的皖*南*事*变，试探问道：“赵连长，你们是不是和86军结下过什么梁子？” 赵大昆稍稍愣了愣，转而一脸愤慨：“去年的1月6日，那是我们整个新四军永远刻骨的日子，国民党军背信弃义，集结了7个师约8万的兵力，对我新四军军部直属部队9000余人突然展开袭击，我们英勇抗击，经过7昼夜的激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大部分战死，少部分被俘，无数高级将领非死即伤，而86军正是首恶之一，这笔账迟早要还……” 听到这儿，杜克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一轮清新的新月爬上了西方的天空。 杜克和赵大昆各跃上一匹骏马，赵大昆在前，杜克在后，两人借着朦胧的月光，向着衢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250章 夜探机场 马很温顺，对于第一次骑马的杜克来说，驾驭起来并不难，没多久，他已经轻车驾熟。 沿着乌溪江西岸一路向北，很快，杜克发现左前方有一大片光亮，光亮的范围很大，粗略估计在数平方公里以上，凭杜克的经验，他判断那就是衢州机场。 杜克策马追上去，一问赵大昆，答案果然如此。 杜克勒住马缰，叫停了赵大昆。 “赵连长，能不能绕道机场，去探听一下情况？” “杜兄弟，你怎么想起去机场，你不是赶着去找当地的驻军吗？” “我很好奇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明明是国军的防区，怎么可能被日本人染指？我想不通啊！” “行吧，但我们只能在外围看看，免得节外生枝。” 杜克一口答应，两人继续前行，前边出现一个折向西北的岔道，赵大昆毫不犹豫纵马拐了进去。 路两边是农田，长满了玉米青苗，当下正是玉米拔节的最好时节，半人多高的玉米杆迎风猎猎。 玉米地不大，也就几百米见方的样子，刚过玉米地，赵大昆紧急刹住了马匹。 “杜兄弟，前面好像有个岗亭。” 杜克也发现了，在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大片开阔的荒草地，借着地面上一排排的灯光，杜克首先看到了一道四五米高的铁丝网，而岗亭就设在铁丝网的外侧的一条主干道入口。 岗亭内有灯，绰绰约约有几个人影，在岗亭外的路边，架设了一道拒马，七八条人影正在路两边来回走动。 “会不会是日本人？”赵大昆轻声地问。 杜克还是不大愿意相信机场这么重要的军事设施会被日本人霸占，毅然道：“要不我们走近看看？” 赵大昆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矢口道：“去不得，就算不是日本人，国军也不会对贸然闯进的陌生人手下留情的，万一被误射了怎么办？” 杜克略一沉思：“你留在原地，我去去就回！” 赵大昆低声叱喝：“兄弟，你到底要干什么，敌我不明，千万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话一出口，杜克一夹马腹，飞奔前去。 当然，他并不敢靠得太近，在离岗亭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时，他停住了马匹。 这阵子，他看到岗亭两边的卫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纷纷端着家伙冲上前来，并在路中央一字排开。 杜克扯起嗓子问道：“老总，去衢州城怎么走？” 话音一落，风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喝叫：“什么人？” 对方操一口中国话，根本不像是日本士兵，杜克心中一喜，胆子大了几分，一边把手枪取出插在脖子后的衣领下，一边继续策马前行，并扬声道：“是国军兄弟吗，老总，你们长官在吗？” “我就是长官，有什么事，靠近再说！” 对方的中国话很地道，并夹带着某个地方的方言，杜克心一横，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赵大昆见此情形，不再退缩，也策马跟了上来。 草地上有不少的地灯，加上岗亭上的照明灯，四周变得越来越亮堂。 “二位，双手举过头顶，必须让我们看到你的手里没有武器！” 杜克照做，片刻之后，赵大昆也极不甘心举起双手。 赵大昆狠狠瞪了杜克一眼，咕哝一句：“要是出了意外，老子跟你没完！” 杜克不敢顶嘴，他的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他此刻急需想做的就是赶紧判断出对方有没有敌意。 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近，在双方相距差不多五十多米时，五六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快步冲到马前，并把枪口对准了两人。 “乖乖的，不要使诈，麻溜的下马！” 还是原来的声音，一名穿着国军军官服的少尉走上前来，把手枪枪口顶在杜克的腰上。 杜克缓缓把举着的双手垂下，按住马背，一个大跨步探下马背。 立即上来几名士兵，开始检查杜克和赵大昆的全身，很快，一名搜查赵大昆的士兵惊呼道：“排长，这人身上有家伙！” 少尉连忙扭头看去，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杜克一个急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扣住了少尉的手腕，手指拿扭住在对方的虎口稍一用力，伴随着一声嗷嗷叫，那人手中的手枪旋即脱手落地。 几乎在电光火石间，杜克已控制住少尉，一只手勒住对方的喉咙，另一只手取出脖子后的手枪，并把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 几名士兵大惊失色，纷纷调转枪口指向杜克。 “你要干什么？”几名士兵齐齐吆喝。 变化太快，这套擒拿技完全是凭借杜克对前世的记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中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以至于一旁的赵大昆也看呆了，竟忘了借机脱身。 一名士兵毫不犹豫制住了一脸懵的赵大昆，同样把枪口抵在了他的身上。 “快放了我们的排长，否则我先毙了你的同伴！” 杜克有人质在手，内心已经不慌，轻笑道：“国军兄弟们，请相信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信不过你们，请把你们这里的最高长官叫过来，我有十分紧要的事需要和他面谈！” 少尉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着：“狗日的，敢偷袭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还想见我们长官，门都没有！兄弟们，把枪口都瞄准这龟孙子的脑壳子，大不了一拍两散！” 杜克的眼里闪过一缕轻蔑，手臂微微用力，对方的声音马上哑了。 杜克不耐烦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个人把你们的最高长官叫过来，耽误了老子的大事老子把你们所有人送上重庆的军事法庭！” 没人挪步，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正在这时，从铁丝网边上的木塔上上射了一道刺眼的探照灯光，兜了一圈后直指杜克的脸庞。 灯光很炫目，杜克恼了，不假思索抬手便是一枪。 探照灯应声而灭。 正是这随随便便的一枪，立即惊呆了众人，杜克明显感到臂弯下的少尉不再扎挣，他的声音透着惊恐：“钱二毛，去把咱们营长叫过来！” 那名叫钱二毛的士兵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了。 第256章 根子烂了 钱二毛刚调转屁股没跑多远，前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哪个龟儿子打枪？什么情况？” 一个中等身材的军官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阔步走了过来，肩章显示他的军衔是少校，极有可能就是这些国军士兵嘴中的营长。 少校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却很精亮，人一走近，便死死盯着杜克。 “小子，是你开枪的吗？枪法够准的，瞄了很久吧？” 怀中的少尉马上带着哭腔：“营长，这混蛋根本就没瞄……” “你个怂货给老子闭嘴！”少校把眼睛瞪得如铜铃，“孙天亮，你堂堂的一个带兵排长，人数占优，我就纳闷了你就怎么成了人家的俘虏，你手里的毛瑟手枪是木疙瘩做的吗？” 被杜克控制住的孙天亮忍不住顿足道：“营长，你是没看到，这混蛋出手太快，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 “得，后面的话老子不想听！”少校喝断孙天亮，这才把目光继续看向杜克。 “说吧，小子，找老子什么事？” “报上你的部队番号！” 少校仰天大笑起来：“哈哈，笑死老子了，你的口气好大，是你点名找老子，难道不应该你先自报家门吗？莫非你以为抓住了我的一名草包排长，就可以要挟我了？有种你开枪帮我把这个没用的东西废掉，省得眼不见心不烦，老子拦你一下算老子输！” “营长……你……”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杜克眼露凶光，枪口一送，作势就要开枪。 “别开枪、别开枪，老子输了……”少校一脸陪笑，飞快说道，“老子是国民革命军86军第16师64团三营营长朱天河。” “你们86军军长叫什么？” “莫与硕。” “师长呢？” “曹振铎。” 杜克松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下来：“废话真多，早报一下你的番号会死啊。” 朱天河媚笑道：“兄弟，该你了！” “老子的名号报出来吓死你！”杜克不屑地瞥了朱天河一眼，慢吞吞说道：“你听好了，老子的第一个身份是美利坚合众国海军部太平洋舰队第十六特混舰队企业号航空母舰舰载机大队上尉飞行员；第二个身份是空袭东京行动一线战术副指挥官！”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朱天河拼命翻眼睛。 好半天，朱天河迟迟疑疑道：“兄弟，怎么看你也不像美国军人啊！” “老子是如假包换的美国海军！” “美国人也讲‘老子’？” “谁告诉你‘老子’是你们中国人的专利？” 杜克已判断出对方是友非敌，一把推开孙天亮，把手中的枪插进腰间，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朱天河忙点头哈腰接过，一名士兵掏出手电，借着电灯光，他一边对照证件上的照片一边端详着杜克，终于不再怀疑。 只是他的心中还有不少疑问。 “兄弟，美国海军什么时候招募了中国的飞行员？” “我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祖上是中国两湖人，算移民三代。” 朱天河连忙抱拳：“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失敬失敬！” 说完眼睛又转了转：“莫非你就是这次空袭东京的飞行员？” “屁话，老子堂堂一名美国海军舰载机飞行员，若不是参与空袭东京，会出现在这旮旯？” 朱天河嘻嘻一笑：“我怎么看兄弟你就不像是会开飞机的……你的飞机呢？” “掉在烂柯山东麓的杨家坳附近。” “就你一个人？”说着，朱天河又把目光扫向赵大昆，“他也是你们美军飞行员？” “一个老乡，对本地很熟，特地花钱雇的。” 孙天亮骤然提高声音：“不对，老乡怎么会有手枪？” 杜克嗓门一粗：“老子给他的，你说怎么滴吧？” 孙天亮顿时低下声来：“我也就随便说说。” 杜克面色一肃：“朱营长，你带兵驻守机场，应该得知了我们美军会在昨天空袭东京，为什么你们的塔台没有给我们信号？” 朱天河一言不发把杜克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兄弟，你错怪我了，我也是昨天夜里接到团部命令从城里赶过来增援的，这之前，我对你们美军空袭东京的事一无所知，你或许不知，原来驻防衢州机场的只有一个排，并不属于我们64团的序列，就在昨夜八点前后，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鬼子，开始抢夺机场，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最后这里的守军被击溃，鬼子顺利地占领了机场，我的人一赶到，立即投入战斗，好在鬼子数量不多，我们又把机场夺了回来，并把被关押的地勤人员解救出来，后来也是从地勤人员嘴里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们得到的指令是你们的飞机会在今早凌晨降落衢州机场，这比你们的计划整整晚了十个小时，鬼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杜克很郁闷，没好气说道：“机场如此重要的军事设施，你们为毛只派了一个排的守卫？” 朱天河长叹一口气：“兄弟，你有所不知，如今我们国军绝大多数的机场都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根本无战机可飞，自小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来，先有淞沪会战、江阴海战，后有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重大的战事，为了抗击鬼子的空中力量，我们的空军几乎损失殆尽，目前只有少数的攻击机部署在西南一带，像浙西南这里的机场，全无战略纵深，全部在鬼子的战机攻击范围内，我们哪里敢停靠飞机？ 既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飞机，很多的机场已经失去意义，平时根本没有守卫，我听说兰溪机场目前成了养猪场，几乎承包了79师全体官兵一整年的猪肉供应！像衢州机场之所以能派一个排的兵力驻防，恐怕也是因为配合你们的这次行动！” 杜克心底涌上一股悲哀，有气无力道：“还有，我很想知道，衢州乃为国统区，是浙赣线的咽喉之地，怎么会出现大股的鬼子？” “大股的鬼子？”朱天河眉头一拧，“不可能啊，兄弟危言耸听了吧？” 杜克忿忿道：“昨夜我们的飞机在麦田一落地，起码有三四十名鬼子对我和我的机组人员进行了围剿；今早，在石室乡大梁村，10名鬼子加上一些自卫团的汉奸，把所有的村民都集中了起来，为的就是打听飞行员的下落，要不是我和我的战友果断出手，好多村民已成了孤魂野鬼；今天晌午，在我藏身的杨家坳，更有三十多名鬼子被我们击退。朱营长，我很奇怪，这些鬼子难道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吗？” “这倒是个新情况，衢州地界上的鬼子已如此猖狂了吗？” 杜克冷冷道：“你们作为衢州城的守军，朱营长不想解释解释？” 朱天河喟叹一声，神色颇有几分无奈：“我朱天河只是一个营长，上头管我的人手指头加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我活得甚至连条狗都不如，作为军人，你以为我不想打鬼子？呵呵，我做梦都想！可中国的国情和美国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小日本践踏我河山，杀我百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朱营长堂堂华夏七尺男儿，难道愿意当个睁眼瞎？” 朱天河急了：“兄弟，你非得逼我说出来吗？” 杜克也不言语，目光炯炯。 朱天河一跺脚：“根子烂了，你懂不懂？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政府，他是明着投降，可党国高层像他这样的人绝不在少数，他们表面上宣誓抗战到底，暗地里不知和日本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就拿浙江的省*府来说，那些官老爷们谁不希望和小日本你侬我侬？在他们的眼里只要保持现状，两不相犯就好，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甚至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给我们军队下命令，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我们能怎么办？还有，你以为军队高层就很干净？我明确说吧，这几仗下来，很多将领得了恐日症，他们哪里还有一丁点血性！” 第257章 机车队 杜克沉默了。 国民党的腐败他是早有耳闻，尤其在那一世，无论是正面报道还是坊间传言，以代表资本利益的国民党已被人口诛笔伐得体无完肤，特别是位居权力顶层的蒋宋孔三大家族，更是将国家公器当作谋取私利的合法手段。 只是那些都是传闻，杜克并未亲身经历，多多少少还抱有一丝幻想，总认为是胜者王败者寇的政治正确的传承，如今他穿越而来，从一名底层军官的嘴中亲耳听到了这一切，他仅有的一点侥幸彻底破碎了。 杜克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日本不去捋美国的虎须，以美日为主的太平洋战争就不会爆发，如果太平洋战争不爆发，美国或许不会如此决绝地加入战局，倘若如此，单凭中国当局的抗战力量，这场侵华战争何时才是个头？ 一瞬间，杜克心灰意冷起来。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在杜克的心底，一直藏着一个梦想，他的骨子里并不情愿代表美国征战，而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在中国的土地上多杀鬼子，这种感觉之迫切，就像是一个人身在远方，却听说家人遭人欺负，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去。可事实却是，某个别家人却和敌人暗通款曲，这不禁让他感到无比的悲哀。 是的，对于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每一个国人都是他的家人，对杜克而言，他的感觉就是这么真实。 朱天河见杜克突然间有些落寞，以为他在担忧自己的生存现状，忙安慰道：“兄弟，我们的政府已在去年年底公开对日本等轴心国宣战，如今中美已是盟友，中方绝对会对你们美军飞行员的安全负责到底！” 杜克整理了一下情绪，话锋一转：“朱营长，能不能帮我联系你们的长官？” “当然没问题，巧了，我们的团长就在城里的兵营。” “团长太小，起码是你们86军的军长。” 朱天河露出为难之色：“兄弟，我们64团至多只有师部的电台呼号，军部，够不着啊！” 杜克想了想：“那这样，你给你们团长去个电话，让他来一趟机场，我们就在这里等。” “电话？不好意思，没有线路，只能差人跑一趟了！” “也行，那就麻烦朱营长了。” “孙天亮！老子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去城里把我们的团长请过来，就说我们找到了几名美军飞行员，对方有要事相商！” “是！” 孙天亮拔腿想走，杜克想起一事，忙叫住了他，“等等，孙排长，顺便帮我找家药店买几盒盘尼西林，多少钱回来补给你！” 朱天河插话道：“你们有人受伤了？” “我的一个投弹手在落地时大腿被一块金属片刺伤，伤口已经发炎，急需消炎药。” 朱天河摊了摊手：“如今盘尼西林堪比黄金，药店里根本就没货，兄弟实在需要，我来想办法，只不过……” 杜克轻蔑道：“放心，钱不会少你一个子儿。” “可是，你知道一盒盘尼西林当下卖多少钱吗？” 杜克一声冷笑：“50美元一盒，我要两盒，这个价钱合不合适？”杜克从怀里掏出一把纸币，从一叠中国的法币下面抽出一张百美元大钞，拍在朱天河的手上。 “合适！太合适了！”朱天河接过钱，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几眼，美美地把钱放进口袋，眼睛转向杜克的手，眼巴巴看着杜克把余下的钱收进口袋，咽了一口唾液说道，“你们美军出手就是阔绰，听说你们的薪水很高，方便透露一下吗，好让我眼馋眼馋。” “那都是传闻，拿我来说，我一个月的薪水加上飞行补贴也就三百美金吧……” “天哪，你是在有意气我吗，你们美军还要人不？” 杜克也很好奇国军的薪酬，笑着道：“你们国军财大气粗的，难道不是几千几千的发？” “我呸！那好比吗？”朱天河满脸嫌弃，“我记得十多年前，我们的法币购买力还很不错，猪牛肉也就几毛一斤，一块钱起码能买15斤大米，我们的士兵月薪10元，上将更是达到800元，可自从1932年国府颁布了《国难饷章》后，军队大范围降薪，普通士兵一个月只能拿到7元，上将也减到240元，我作为少校一个月可以领到60元，可不管如何，那个时候的法币照样坚*挺，可近几年来我们的物价像是妖魔附身一样一个劲疯涨，根本就看不懂了，你说60元可以干嘛？恐怕只能买几双草鞋吧？好在今年年初刚刚调薪，我们的普通士兵涨到每月900……呵呵，可相对现在的物价，我相信很多士兵情愿回到十年前的水平！” 杜克优越感油然而生，刚想借机落井下石奚落对方几句，突然听到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一名士兵气喘吁吁跑近，大喊一声：“报告营长，有情况，瞭望哨报告，沿着乌溪江河边有一队车辆正在北方驶来，看上去像是由运兵卡车和军用吉普组成。” 朱天河转向杜克，狐疑问道：“会不会是日本人？” “一切皆有可能。” 朱天河一声大喝：“钱二毛，通知你们三连的连长，让他带一队人马速去打探一下，其他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很快，从机场里冲出一队步兵，开始向乌溪江边跑步前进。 杜克和赵大昆跟着朱天河进了机场，机场的四周原本就筑有高高的铁丝网，几口主要的进出口都修筑了工事，此刻已安排了重兵把守。 朱天河立在一处沙包后，焦急地看着前方。 片刻后，果然有一队机车隐隐约约出现在那片玉米地后，从移动的车大灯光判断，不低于三辆大型卡车，除此，还有好几辆小型车辆，看上出像是吉普车。 这时，所有的灯光都停住了，杜克判断，一定是那位三连连长已带人赶到那里，或许正在盘查。 见双方接触后并未开火，朱天河松了口气，脱口道：“不是鬼子，应该是自己人，也许是从这儿借道。” 杜克沉吟道：“衢州城里除了你们64团一个营，还有守军吗？” 朱天河摇头：“衢州城有什么好守的，西有我们16师部署江山一带，东有67师部署龙游一带，这两个方向守住了，衢州城安全得跟铁桶一样，城里的军队无非就是维持维持治安，并处理一些突发事件。” 一旁的赵大昆不紧不慢插话进来：“依我看，这些国军应该是奔着美军飞行员来的。” 朱天河诧异地瞟了赵大昆一眼。 赵大昆的话马上提醒了杜克，他突然想起张闻碧曾说过的话。 莫非这些国军和张司令在江山城的包子铺所见到的国军是同一批人？ 念头刚起，车队开始移动，没多久便开始拐弯，方向正是机场。 第258章 又见幸存战友 三连长带人跑在前边，一走近便朝着朱天河喊道：“营长，是65团的弟兄。” 朱天河大感讶异：“65团不在江山好好待着，来衢州城干嘛？” 后面的车队随即驶来，开道的是一辆吉普，朱天河大步走上前，一挥手，车队在机场大门口停下，从吉普的副驾驶座位上跳下一位军官，径直跑向朱天河。 “是64团三营的朱营长吗？” “我是朱天河。” “我是65团二营一连连长曲长风！” 曲长风给朱天河敬完礼，旋即说道：“朱营长，我奉军部命令进驻衢州机场，除了与你部一起加强衢州机场守卫，我部还负责查找散落衢州的美军飞行员……对了，美国人空袭东京的事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曲长风从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张，递给朱天河：“这是公文，朱营长请过目，未来的日子，我们一连全体官兵的吃喝拉撒全在这里，直到上峰命令我们撤离为止。” 朱天河喜怒不惊道：“现在的师部一向喜欢搞突然袭击吗？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好歹我也有个心理准备，你们这一大帮人突然出现在机场，万一我们把你们当作日本人误伤了怎么办？” “不好意思，我部本来中午就应该到，路上出现了点状况，出江山城不久，我们接到报告在凤凰山附近发现了一架坠毁的美机，我们特地绕了过去，这才耽搁了。” 人群后的杜克精神一振，跻身上前连连问道：“长官，那架飞机是几号机？机组人员找到了吗？” 曲长风眉头一皱：“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朱天河一边看向杜克一边迫不及待道：“他就是你要找的美军飞行员……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兄弟的名字呢？呃呃……你的证件上都是洋文，只有照片我搞得灵清。” “杜克是我的英文名，你也可以理解成杜甫的杜，克服的克，不过，我有一个地地道道的中文名，我爷爷给我起的，杜根华。” 曲长风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这位衣着寒酸的中国人和美军飞行员联系在一起，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马上问道：“兄弟参加了昨天的东京空袭？” “是的，我是16架轰炸机编队中的3号机。” 曲长风极不甘心又问：“那你是机组上的什么岗位？领航员，机枪手，还是投弹手？” 杜克听出他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大概原因还是因为自己长有一张华人的面孔，微微一笑：“我是3号机的主驾驶，曲连长，你是不骨子里根本就不认为我们华人能够驾驶一架大型战机？你是不是对我们华人有什么成见？” “不、不，杜先生误解我了！”曲长风已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没错，我们中国近百年来落后西方国家太多，在很多高端领域从来都是发达国家独领风骚，而我们只能卖卖苦力，做一些下等的工作，能出一个像你这样的高精尖人才，实属不易，我是为你而骄傲！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同意我把你当成一名中国人！” 杜克哈哈一笑：“不管到何年何月，我的肤色永远来自中国！” 曲长风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原来是亲爱的美国友军，我正奉命找你们呢！” 杜克来不及跟他寒暄，面容一肃：“曲连长，凤凰山的那架飞机怎么回事？” “机身已经残破，看样子在降落过程中撞到山体了，机头上的编号是2。” 杜克失声道：“是特拉维斯中校的飞机，找到2号机的机组人员了吗？” 曲长风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也是通过多方打听才在当地的老乡家里找到了飞行员，不过很抱歉，2号机只有一名幸存者，其余四人伤重不治已经死亡，我们花了一点时间把他们埋在附近的河岸边，还特地在每个坟头上插了一根柳条，为了辨识，我们还在每个坟上竖了一块木板做的墓碑，上面都写了名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们的国家可以找到他们。” “谢谢曲连长……”杜克强忍住悲戚，又问，“那名幸存者叫什么名字？他人呢？” “我们做了一个担架，此刻就躺在我们的卡车上，至于名字，你们美国人的名字实在太古怪，我怎么也记不住……” 不等他说完，杜克拔腿就跑。 一共三辆卡车，上边站满了士兵，杜克大声叫道：“哪位兄弟能告诉我美军飞行员在哪里？” “在最后一辆卡车上。” 杜克来到第三辆卡车旁，一手搭在车厢的铸铁立柱上，一个飞跃攀上卡车。 车厢中央果有一张担架，上面躺着一人，正在挣扎着爬起。 杜克跳进车厢，四目相对，两人均发出一声欢呼。 “特拉维斯中校……” “杜克上尉……” 特拉维斯勉强爬起，一手撑在担架上，一只手紧紧握住杜克：“华人小子，果然是你，我早就听到你的声音，只是你说的是中国话，我不太敢确定，想爬起来又怕扯到蛋……” 杜克目光一凝，果然看到特拉维斯的大腿*根*部包着厚厚的纱布，不假思索调侃道：“既然有蛋可扯，问题不算严重啊！” 特拉维斯感慨万千：“如果你亲眼看到好几个一起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在你的怀里渐渐变得僵硬，蛋不蛋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是啊，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生死看淡！” 特拉维斯话题一转：“上尉，你的机组人员还好吗？” “中校，我比你幸运，我们的机组除了投弹手琼斯差点无蛋可扯，其余的都是活生生的！” “你真是上帝的幸运儿，但愿上帝的这份娇宠一直伴随你！” “说起上帝的幸运儿，杜立特上校才是，他和他的机组全部安然无恙！” 特拉维斯一脸惊喜：“哦？你见到杜立特上校了？”特拉维斯说完，他试着站起看看，可伤口被扯得一阵剧痛，不由咧起了嘴，“他们人呢？” 杜克轻轻拍了拍他：“放心，指挥官和所有的机组人员都被我安顿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我会安排你们相见的！” 特拉维斯一扫萎靡，情不自禁说道：“杜立特不死，空袭东京的意义永在！” 曲长风不知何时已来到卡车旁，这时从车厢一侧露出脑袋，不无得意说道：“杜克兄弟，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据我们不久前掌握的情报，你们有几架飞机误入了江西境内，另外，离此地不远的淳安县和仙台县，也有飞机迫降。” 杜克大喜过望：“你们有具体的情况吗？” “放心，我们正在安排最近的部队前去接应，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杜克把曲长风的话又转述给了特拉维斯，他整个人顿时生龙活虎起来，连连道：“太好了，太好了，上尉，扶我起来，我得扯一下蛋，亲口向这位上尉军官表示我的诚挚感谢！” 第254章 东机关 朱天河带着众人来到营房区的一栋二层小楼。 众人刚刚坐定，孙天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报告营长，很不巧，咱们团长去江山城师部开会去了。” 朱天河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正要挥手把孙天亮打发走，突然把目光停在他的身上，好奇道：“孙天亮，去还好好的，回来时怎么弄成这么个熊样？” 孙天亮浑身像泥猴一样，衣服上到处是泥浆，尤其是脸上，布满了厚厚的泥垢，只留有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 孙天亮长吁短叹，一口气说道：“营长，回机场的时候，我看到玉米地里有个人影一闪，喝叫一声就要上前盘问，可那人拔腿就跑，我立即带人追了上去，那人眼看走投无路毫不犹豫跳进了江边的芦苇丛中，我也果断冲了进去，不小心跌了一跤，就弄成这样了……” 朱天河眉头一皱：“说重点，人抓住了吗？” “那混蛋太狡猾，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朱天河眼睛一瞪，孙天亮连连告饶：“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对方就是个挑货郎，我们在玉米地里找到了他的货担，我仔细查过了，全是一些针线盆勺糖果类的小玩意，是一位地地道道走村串乡的赶脚小贩，他一定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坏了，这才慌不择路。” 朱天河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厉：“孙天亮，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排担任机场的警戒，一定要保持警惕！” “是，营长。” 听到这儿，杜克心一动，猛然想起在九一八事变之前，日本人在东北的特务机关就有利用挑货郎身份掩护下乡收集情报的传统，脱口说道：“这个挑货郎会不会是日本间谍？” 众人一怔，纷纷盯着杜克。 杜克被看得不自然起来，连忙辩解道：“如果不是间谍，为什么鬼鬼祟祟？又为什么要跑？” 曲长风一拍脑袋：“经杜兄弟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 众人赶紧看向曲长风，曲长风略一沉吟，娓娓道：“要知道，虽然这几年我们和日本人在浙西南相安无事，可日本人从来没闲着，尤其是他们设在宁波的东机关，对了，东机关你们听说过吗？它可是日本人设在占领区的一家名副其实的特务机关。与影佐祯昭领导的梅机关和土肥原贤二领导的竹机关专门从事秘密情报工作不一样的是，宁波的东机关一直是对外公开的，它下设政务课、经济课、文教课、治安课、情报课五大部门，由于宁波是座滨海城市，日本海军最早从宁波的镇海登陆并占领整个宁波，故而宁波这个占领区分明是日本海军的‘战利品’，东机关便由日本海军设立，日本其他的特务机关，比如日本陆军的特务部，是无法染指的。不过，鉴于上海的梅机关在中国无可替代的地位，东机关的情报与梅机关经常共享。 我所知道的宁波东机关，一直负责对浙西南这片区域进行情报渗透，包括在浙西很多城市乡镇，扶持成立维持会和自卫团等伪组织，都是东机关的杰作，可以想见，东机关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已在浙西南建立了一套严密而强大的情报网络，这个网络正在日益发挥着愈来愈强的作用！ 所以我认为，刚刚出现的那个挑货郎，极有可能就是为日本东机关情报网络服务的特务。” 短暂的犹疑之后，朱天河迫切问道：“曲连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曲长风笑而不语。 杜克也问：“曲连长，既然你是内行，那么你告诉我，这一天多来我们屡屡遭遇的日本鬼子，一定也是来自东机关喽？” “当然是来自宁波的日军，这是东机关在提前布局！”曲长风面有得意，“日本人每占领一个地方，它的特务机关若想控制沦陷区，总是以强大的军事为后盾而假手中国的傀儡，因而，每一个特务机关背后，必有一个由当地中国人组成的傀儡组织，比如维持会之类，去年日军攻占宁波后，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在镇海成立了‘镇海自治会’，很快又在宁波地区成立了‘宁波乡镇联合会’，这些伪组织都是为稳固日本的统治而服务的。 由宁波的东机关涉足浙西南的情报渗透而不是杭州的特务机关，除了宁波距离浙西南有交通便利之外，也可看出日本的海军和陆军历来的利益纷争，海军方面根本不想陆军瓜分他们的利益，想独吞这块肥肉。” 杜克的火气又上来了，呛声道：“日本人如此明目张胆，你们守军就放之不管，那还是中国军人吗？” “唉，一言难尽啊……”曲长风摇头叹息，“这并非我们守军愿意看到的，之所以出现如此的局面，除了当地的国民政府不作为，还有另一个原因，东机关对外一直打着以收集共*党情报、剿灭共党为第一要务，杜兄弟或许不知，中国的国*共两党向来积怨已久、互生嫌隙，也不知道是浙江省府还是重庆当局哪个混蛋玩意开了先河，默许了日本人在我国统区可以进行‘剿*共’，口子既开，这才一步错步步错，导致了如今养虎为患，日本人在我浙西地区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其实你我都知道，东机关哪里是专剿共*党，他们也时时刻刻在收集国军和英美盟军在浙闽沿海地区活动的情报，军中不少的将领看到这一点，想要杜绝这种现象，可又怕惹怒日本人，引发新一轮的冲突，索性装起糊涂来。” 杜克不知不觉和赵大昆对视一眼，心中感觉堵得很慌，但也不便于表现太过明显，佯装不解问道：“据我所知，共*产*党一直在黄河以北活动，这里怎么可能有共*党？” 朱天河抢着说道：“那你就不懂了，共*党无孔不入，虽说江南一带一直是国军的天下，可人家一直在主动出击，就拿宁波地区的四明山来说，鬼子前脚刚占领宁波，他们后脚就在当地成立了四明山新四军，这一点不得不佩服人家，他们是哪里有鬼子，就把部队拉过去，虽然是打打游击，可人家是真心干鬼子，不像我们国军，尽知道窝里斗，实在太可悲了。” 曲长风不慌不忙接过话：“朱营长也不要太悲观，我们国军与鬼子的一场大仗，也就在这一两天开始，双方已经箭在弦上，就差一声号令！” 朱天河疑道：“大仗？什么样的大仗？” “起码是军团级大会战，类如武汉会战级别，日本的意图很明显，他们要打通浙赣线。” 朱天河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说啊！” “两天内小鬼子必有行动！”曲长风表情笃定，“你们64团的团长去江山城开会，定然也是和这次会战有关！我从江山城出发的时候，我们16师大部已将部队前移，必然是为了应对几天后的日军入侵！” 杜克当然知道日军会全面发动浙赣会战，不过他所掌握的历史，那场双方投入数十万兵力进行的大作战会在5月15日才开始，也就是下个月的中旬，今天是4月19日，距今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难道历史一下子出现了如此大幅度的偏移？ 带着强烈的疑问，杜克提高了声音：“曲连长，你是如何判定日本人会发动浙赣线会战的？” 曲长风耸了耸肩：“杜兄弟，你抬举我了，这个结论并不是我下的，而是重庆最高统帅部，就在昨夜到今天上午，重庆的情报部门已侦测到日军驻上海派遣军和杭州日军以及南昌日军之间频繁的无线电通讯，除此，这些地方的日军还出现了频繁调动的迹象，最高统帅部判断，日本人的獠牙已经露出了，而且最可能的方向便是浙赣一线！” 第255章 龙华机场来客 这天傍晚，位于上海龙华路的龙华机场迎来了一架涂着日海军旗的Ki—57中型运输机。 这架编号L4M海军型的运输机又被称之为三菱100式运输机，来自日本海军，最多可承载乘客15人，它是二战中日本最重要的运输机，几乎承担了二战期间日军所有重大的空中运输任务。 已换上海军大佐军服的黑木信义昂首从飞机的舷梯走了下来。 他的身后紧紧跟着来自海军联合舰队的源田实大佐。 早就有几辆轿车候在一旁，黑木带着一帮人一下飞机，从人群中立即走出三人，三人年龄层次分明，分属老中青三代，走在最前边的五十岁上下，身着是陆军少将服；紧随其后的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系领带，头发上打着发蜡，看上去风度儒雅；最后面的是一位三十刚出头的青年人，身穿黑色的武士服，腰挂弯刀，完全是一副日本浪人的打扮。 老者打了个哈哈：“是帝国情报企划局的黑木信义君吗？” 走在最前边的黑木停下脚步，扬声道：“是的，我是黑木大佐。” 两人互施躬身礼后，老者清了清嗓子：“本人影佐祯昭，执掌上海的梅机关，自接到帝国军部的电报后，一刻也没有耽搁，以最快的时间把岩井君和儿玉君都叫了过来，就是为了恭迎黑木君的到来。现在，帝国在上海的三大情报机构负责人齐聚在此，任凭黑木君调遣。” “能得到三位的鼎力支持，帝国在支那的事业，必将无可阻挡！”说完，黑木扫了一眼其他两人，先是对西装男子微微一笑：“阁下一定是岩井英一君吧？” “黑木君知道我？” “岩井君的大名我岂有不知？阁下在外交领域早就声名在外，获得天皇亲授的瑞宝章，尤其是阁下领导的岩井公馆，在情报领域更是一枝独秀，和影佐将军的梅机关就像是插在敌人心脏上的两把尖刀。临来前，近卫文麿公爵还反复叮嘱我，称你是帝国安插在支那的一双火眼金睛，我黑木此次支那之行若要有所建树，必须仰仗岩井君的无私相助。” “岩井愿尽犬马之劳！” 黑木说完，又把目光看向最后一位。 “儿玉誉士夫？” “大佐阁下，正是在下！” 黑木毫不犹豫一把握住儿玉的手，满脸亲昵道：“儿玉君，作为帝国的海军军官，你能排除万难在上海组建儿玉机关，广罗情报为我所用，足见你的见识过人，未来的日子，我将与你精诚合作，开创属于我们的天地！” “儿玉唯黑木君马首是瞻！” 黑木哈哈大笑，目光继续逡巡，发现站在远处的都是一下无关紧要的警卫，迎接他的也就这三位排的上号的人物，心情顿时大感失落，眉头一皱：“上海派遣军方面没人前来？” 影佐一副皮笑如不笑的样子：“黑木君乃新成立的帝国情报企划局局长，操的是情报的心，难道此次前来还有军务在身？” 黑木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自古以来，情报和军事互不分家，如果没有情报的指引，任何一场战争都是睁眼瞎！” 影佐跨前一步，谦卑问道：“话说黑木君，帝国的情报企划局到底是干什么的？从字面上看，好像是一个情报部门，可作为天皇陛下亲自任命的情报部门，在帝国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难道阁下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不瞒阁下，你的任命在短短的一天内已轰动朝野，而我作为情报界的老人，调查你是我的分内事，我很奇怪一个第五舰队的普普通通的海军中尉，平时懦弱谨慎，还频频遭人欺负，是如何做到在一夜之间连升了好几级？要知道，有些帝国军人想从大尉爬到少佐，需要好多年的光景，你倒好，一下子连升四级，且没有任何背景，这恐怕让人颇费思量吧？” “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黑木脸色傲然，“我的出现，将会让帝国坚决地赢得这场战争，影佐君，这样的理由够充分吗？” 影佐祯昭内心一阵冷笑，脸上依旧平静：“黑木君，支那的战争已进行到第五个年头，与美国人的大东亚战争也全面展开，中国战场已进入消耗战，太平洋战场屡屡受挫，相比这样的局面，如今像你这样自信的帝国军人，不多了！” 黑木根本不在乎影佐的暗讽，眉毛一扬：“除了我的自信，天皇陛下和内阁之所以采信我的建议，是因为我们的情报工作完全是一盘散沙，很多方面亟需改进，没错，我们的情报机构的确很多，我大体汇总了一下，海军的、陆军的、内阁的、外务省的、拓务省的、兴亚院的……呵呵，几乎每个部门都有情报部，这些情报部门各自为阵，你干你的我干我的，缺乏共享理念，从来就没有把情报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情报企划局的出现，就是要彻底扭转这个局面，将由我来主抓多方的横向和纵向联系，从无数条情报中遴选出最有价值的，并为我所用，以免资源的浪费！” 一旁的岩井英一不动声色问道：“黑木君，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你打算如何入手？” “英国的情报六局知道吗，美国如今也设了一家名为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对外情报机构，就连我们的盟国德国，它的军事谍报局也正在发挥巨大的作用，这些情报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采用集权形式，全由他们的部门长官说了算，比如英国情报六局的斯图尔特上校、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上校、德国军事谍报局的卡纳里斯将军，这些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在他们的领导下，他们的情报机关就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效率是我们的好几倍！” 儿玉誉士夫见缝插针：“黑木君，你别忘了中国的特工也很厉害，尤其他们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头儿……” 黑木撇了撇嘴，语气不屑：“你是说支那军统局的戴笠？呵呵，此人不足挂齿！” 影佐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小矮个，不紧不慢道：“固然，高效的情报工作需要一位卓越的领导人，可之于目前的千头万绪，连我这个浸淫情报战线多年的老人也不敢说马上就能找到有效的方法，黑木君又将如何破解眼下的局面？” 影佐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哪知黑木信义毫无迟滞答道：“我的心中已有初步计划，我此行来中国，就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在中国成立一家垂直于帝国情报企划局的机构，而这家机构，需要诸位的帮助，至于机构负责人，我已经想好，就由儿玉君担任。” 儿玉誉士夫颇觉意外，失声道：“阁下为何选中我？相比能力，我不及影佐将军，相比资历，我更逊色岩井君，我恐不能胜任啊！” 黑木手一挥：“在我眼里，没有人比儿玉君更合适，阁下是海军军官，与我同属一脉，最关键，根据我对你的了解，阁下年轻气盛、精力充沛、行事干练、领导力过人，我自以为你的能力不遑任何人。而岩井君隶属外务省，人事调动手续极为繁琐，至于影佐将军嘛，我也想重用他，可……可……” 黑木自觉打住，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影佐急了，忙道：“黑木君有什么话直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黑木毅然道：“我所收集的信息是，影佐君恐怕在上海待不了多久，因为前一阶段和汪精卫的谈判，有人认为影佐将军让步太多，损害了帝国的利益，影佐将军会另有任用……” 影佐阴恻恻道：“黑木君所说的此人，是东条首相吧？” 黑木不置可否：“不过，北满的第7炮兵司令官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位。” 影佐眉头一拧：“阁下是说我将赴任北满第7炮兵司令？” “哈哈，你就静候佳音吧！” 丢下这句话，黑木把目光扫向岩井和儿玉，音量骤然提高：“几位，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一趟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我要去会会畑俊六大将！” 影佐无暇理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岩井旋即道：“你有畑俊六将军的邀请吗？” 黑木铿锵道：“邀请没有，但我有天皇的手谕和东条首相的亲笔信。” 第256章 不约而至 影佐引着黑木和源田实来到一辆轿车旁，司机刚拉开车门，黑木想起了什么，忙对这名来自日军宪兵的司机说道：“不劳你大驾，我从东京带了司机，你需要做的就是重新找个地方坐下。” “小野君！”黑木挥手叫来一人，“打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专职司机了，以后，给我机灵点！” 小野是位海军少尉，忙恭敬哈腰：“是，阁下，能为黑木大佐服务，是我小野的荣幸！” 这一幕，直看得影佐和岩井几人面面相觑，影佐摇了摇头，嘀咕道：“这位黑木大佐，年纪不大，官架倒一点不小！” 岩井若有所思道：“或许人家确有实力啊！” 黑木信义和源田实共乘一辆车，且车上只有他们二人，一上车，黑木便一脸肃然对小野说道：“小野少尉，离开东京之前，我对你讲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野的神情无比庄重，“阁下请放心，我以天皇的名义发过誓，如果透露了阁下的穿越者身份，哪怕是不小心，我将剖腹谢罪！” 黑木很满意，摆了摆手：“开车，跟上前边的车！” 六辆挎斗摩托前三后三，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日军宪兵，中间是四辆轿车组成的车队，在薄暮时分的上海大街上，发出了呼啸的轰鸣声，车队驶过龙华寺，沿着一条大街快速向杨浦方向开去。 此刻，黑木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突然感叹起来：“匪夷所思啊！真是匪夷所思啊！” 源田实咦道：“黑木君，怎么啦？” 黑木指着街边一排破旧的房子说道：“你看看眼前，哪里还像一座大都市？龙华机场地处上海的黄浦江西岸，乃是上海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带，然而却到处破烂不堪，与时下的帝国东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是，源田君你知道吗，当时代的车轮进入二十一世纪，这里将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短短的数十年间，中国的执政党通过励精图治已把这座城市发展成一座名副其实的国际大都市，其地位与繁荣度甚至与帝国的东京、美国的纽约都有得一比！” 源田实自从了解了黑木的身份后，对他的态度已彻底转变，当然，这种转变并非因为对他有多佩服，而是来自于黑木的穿越者身份，源田实是一个军国主义的狂热信仰者，他的心中有很多远大的抱负，现在，这些梦想都系于黑木一身，他必须依托黑木实现未竟之梦。 所以，当黑木向山本司令官提出想拉源田搭班子、山本转而征求源田的意见时，源田愉快地答应了。 听完黑木的话，源田实毕恭毕敬轻声问道：“黑木君，这个国家的底子这么薄，这一场战争下来，几乎一贫如洗，即便另一个政党上台，他们又不是神仙，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崛起的呢？难道是有什么秘诀？” “智慧！中国人的智慧！源田君你懂吗？” 源田茫然摇头。 黑木提高声音：“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崇尚孔孟之道，该忍让忍让，该反击反击，不偏不倚，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未来的1949年，新的政府成立，现政府溃逃台湾，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配合蒋氏王朝对新中国进行围堵，这个政权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屹立于世界之巅，换成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党派，绝无可能做到！至8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经济总量和军事实力，仅次于美国，且差距越来越小……” 源田好奇道：“不是还有一个英国吗？” 黑木鄙夷道：“丘吉尔之后，那个国家已经没落了，被称之为夕阳之国，可一直在刷存在感，然没有哪个国家把它当根葱！” 源田实不作声了，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源田话锋一转：“黑木君，你为何独对儿玉誉士夫青睐有加？甚至都不用考察就让他担任帝国情报企划局驻上海负责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黑木面有得意：“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透明的，别忘了，我来自未来。我之所以一口应允重用儿玉君，除了他来自我们海军系、是大西泷治郎将军的嫡系，还因为此人能量很大，我所知道的儿玉誉士夫，在未来的日本朝野，是一位举重轻重的人物，他最大的能力是揽财，在整个二战期间，他利用自己左右逢源的圆滑在帝国的军政界混得风生水起，单单攫取的美金就达数百万，金银珠宝更是不计其数，很多一度活跃在中国的帝国间谍，都因为得到他的资助，才能混迹于中国的上流社会一掷千金！不仅如此，在战后美军进驻我国，面对复杂的政局他也游刃有余，还赢得了美军驻日统帅麦克阿瑟的垂青，十年后，他豪掷千金把某人捧上了首相位，还把一位被列为甲级战犯的挚友获释提前出狱，他一跃成为日本最大的黑*社会头目，你说这样的人我能放着不用吗？” 源田实一边颔首一边又道：“如此说来，影佐将军真的会离开梅机关去北满出任炮兵司令？” “那还能有假？东条首相早就看他不顺眼，调任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在明年，他还会进一步调动，担任今村均将军的第八方面军驻拉包尔要塞38师团师团长，直到战争结束，他罕有作为。” 源田实摊上这样一位先知先觉的长官，精神大振，顿觉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他们交谈中，车队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杨浦的许昌路227弄——日军上海派遣军的司令部驻地。 早有几名宪兵上前拦住了车队，询问意图。 坐在第一辆轿车上的影佐果断地把皮球踢给了第二辆车上的黑木。 黑木摇下车窗，对一名领头的宪兵稳如老狗说道：“去给你们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将军报告，就说帝国情报企划局首任局长黑木信义大佐求见！” 宪兵快速跑进大楼传话，影佐和其他几人稳稳地坐在车内，也不急于下车，此刻，不止是影佐，包括岩井、儿玉在内，都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局长到底说话好不好使。 第257章 天皇陛下有令 然而，让影佐等人大跌眼镜的是，没多长时间，一个穿着黄呢子将官服、腰佩指挥刀的小老头迎下楼来。 要知道，畑俊六在军中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撼，有将官中的常青树之称，很得裕仁天皇的赏识，曾当过天皇的侍从武官长，并在阿部信行内阁和米内光政内阁担任过陆军大臣，近卫文麿之所以能重新上台，启用强硬派的东条英机担任陆军大臣，就是因为他用辞职逼迫了米内光政内阁的倒台。 如今的畑俊六，已有63岁，如此高龄本该安享天命，却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接替了战绩不佳的西尾寿造，担任中国派遣军新的总司令，可见他在天皇心目中的地位。 影佐等人见畑俊六大将亲自前来迎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心中顿时犯了嘀咕，他们不敢怠慢，忙不迭下车主动去和畑俊六打招呼。 畑俊六根本不看他们，径直跑向黑木的坐车，并亲自帮黑木打开了车门。 “是黑木君吗？” “畑俊将军，在下黑木信义，帝国新任的情报企划局局长。” 黑木一下车，一边回话一边向畑俊六敬礼。 畑俊六回敬一礼，提起声音说道：“黑木君，从今以后我的司令部大门对你永远敞开，你无需通报，直接可以前来见我！” “谢谢将军对在下的信任！” 一行人上了楼，直接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军官，见到有生人进来，纷纷侧立。 畑俊六肃然说道：“黑木君，我正准备召开作战会议，我是在中午接到军部的19号作战令，军部严令我驻中国派遣军最迟不得迟于明日晚间，全面发动浙江会战，一举摧毁浙江境内所有对帝国本土存在威胁的前进机场，黑木君，美国人偷袭我本土的事，我已略有耳闻，只是想不明白命令大本营为何如此着急，难道就不能宽容几天？我们的部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困难实在太大啊！” “困难再大也必须克服，将军，我相信你有的是办法！”黑木双手后背，微微挺直胸脯，抑扬顿挫说道，“畑俊将军，你的正面之敌都是一帮吓破胆子的草包将领，只要你拿出十分的进攻态势，就算我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恋战，必将为了保存实力而进行大规模的撤退，不出一个月，浙赣线定会打通！” “真的？”畑俊六半信半疑，反复打量着黑木。 早在数小时之间，他已提前接到了来自内阁的电报，电报中东条首相将此人夸成一朵花，极尽溢美之词，声称此人是百年一遇的帅才。 畑俊六双目咄咄盯着对方，希望能从中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然而，他失望了，眼前的黑木不但相貌平平，最大的过人之处恐怕就是吹牛皮。 念头刚过闪过，黑木的声音传进耳朵：“错不了，将军，你尽管命令部队一路猛进，其他的就交给上帝！” 畑俊六的面肌不由抽搐了一下，呐呐道：“大佐，你什么时候信上帝了？” 黑木诡秘一笑：“我不信上帝，是上帝信我！” 畑俊六内心忍不住一阵吐槽，强忍住不快道：“黑木君，我知道这次美国人空袭东京，刺痛了本土很多人的玻璃心，大本营颁布的19号作战令，是以摧毁浙西南所有的机场为第一目的，我作为中国方面军总司令官，却有不同意见，我和13军的泽田茂司令官经过商议后一致认为，此役必须以消灭敌第三战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占领飞行基地为次要目的，此役务必扩大作战规模，切不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所以，我拟以第13军调用58个步兵大队从杭州方向展开进攻，拟以第11军调用17个步兵大队从江西方向展开进攻，除此，我还想从华北调配两个大队加强13军的军力，总计87个步兵大队，如此一来总兵力是大本营原定方案的两倍，可以说是倾我华中方面军之力，目的则是不战则已，战则一击成功！” 黑木只知道历史的大致脉络，对很多细节并不清楚，他所知道的中日即将展开的浙赣会战，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兵力，也知道最后是日军取得了战役的胜利，但至于怎么胜的，他根本说不出来，而且，他也根本不清楚所谓的19号作战命令的具体内容，为了不示人以短，黑木便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当即含混说道：“将军，美国人以浙江的飞行基地对本土实施穿梭式轰炸的企图必须粉碎，你是司令官，作战的事你酌情处理就好，我此行的目的，并非为此战役而来，乃是为了活捉那些可恶的美军飞行员！” 一言甫毕，一屋子的人皆瞠目结舌。 率先提问的权利自然留给了畑俊六，畑俊六眯着眼睛问道：“黑木君，衢州到处浙西南纵深地带，又不是我们的占领区，距离上海起码五百多公里，虽然我们明明知道哪些该下地狱的美军飞行员就藏在衢州境内，可连找到他们都很困难，更何谈活捉？” 黑木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困难固然有，但也不是全无办法，美国人这次所犯罪行，可以说是罪恶滔天，不杀几个实在不足以平息国内的民愤，临行之前，天皇陛下反复交待，命我不惜一切代价抓几个活物带回国内，通过公开审判的方式还我们一个说法！” 说到这里，黑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恶狠狠补充道：“尤其是一个名叫杜克的，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一旁的影佐祯昭一直全神贯注竖着耳朵，听毕忙走上前来，饶有兴致说道：“大佐，这个叫杜克的，难道是此次美国人空袭行动的指挥官？” “不，指挥官另有其人，名叫杜立特，是一名上校。” 影佐奇道：“既然不是指挥官，黑木君为何如此恨他？” “此人非常可怕，极有可能影响战局！” 岩井转过身来，轻笑道：“黑木君对敌人的情报了解得如此详尽，莫非你在美国已组建了一张情报网？” 黑木扭捏道：“那倒没有，昨夜我们在东京抓获了一名坠机的幸存美军飞行员，经过连夜的审讯，他招供了一切！” 第258章 乌龟爬山 儿玉也加入了谈话：“影响战局？黑木长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之于这场战争洪流，除了像畑俊六将军这样杰出的将领可以左右战局的发展，一个小小的美军飞行员，甚至连指挥官都不是，就算他非常优秀，充其量也只是一朵浪花，如何能改变滔滔的时代浪潮？” “此人不一样，我深以为他不是浪花，而是排头的巨浪，一旦让他觉醒，谁都遏制不住！” 畑俊六倏然目露精光：“哦？此人真有这么可怕吗？” 在黑木信义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非常固执的念头，自从他偷听了美国*之音的广播并了解了杜克的事迹后，在骨子里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和自己同样身份的穿越者，他的理由很简单：他所知的美国历史里，绝对没有这样一个牛人！ 珍珠港事件中，他一人击落了五架战机，后又驾机横跨大西洋，还得到丘吉尔的接见，返回途中，仅用一枚航空炸弹就击沉了一艘德军U艇，这些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故事，居然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果历史中确有其人，美国的媒体还不把他捧上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后世没有留下他的任何痕迹，难道这不充分说明他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地狱恶魔？ 黑木坚信，那位名叫杜克的美国华裔飞行员，正在搅动历史。 本来，黑木对对方的穿越者身份尚还抱有一丝疑虑，但自昨晚之后，他已深信不疑。 昨天夜里，山本五十六带他去拜访了近卫公爵，山本走后，近卫连夜领着他去了皇宫，不但觐见了天皇，还见到了久负盛名的东条英机首相，当他们听说了他的身份后，不出例外地差点惊掉下巴，之后便对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接下来黑木说出了战争结束后日本国战败的结局尤其是广岛和长崎遭到了超级炸弹轰炸时，裕仁和东条抱头痛哭，纷纷痛斥苍天不公，再后来两人抹了抹眼泪均发誓要制止这场悲剧，并尽全力确保日本国能赢得这场战争。 密商进行了数小时，最终的结果是，裕仁和东条这两位如今日本国最具权力的人当即表态，他们会无条件支持黑木的一切决定。 带着天皇和首相的亲口许诺和殷殷期盼，黑木和近卫又对一名被俘的美军飞行员连夜实施了审讯。 一开始，这名叫罗伊的飞行员死活不开口，就算是雨点般抽打的皮鞭也没能让他屈服，黑木不信邪，亲自下场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扔进了对方的裤裆中，在一通杀猪似的哀嚎中，对方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切。 正是从这位飞行员的口中，黑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位美国白人飞行员说，他和杜克早就相识，且还是朋友关系，曾是夏威夷大学的校友，他最初熟悉的杜克只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华裔糕点师，性格懦弱，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且从没听说他会驾驶战机，但自从珍珠港遇袭那一天起，他所认识的杜克像是日了狗一样变得让人不可思议，不但能轻松应付各种战机，就连和人打斗，也是以一敌众根本不在话下，特别是他的枪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 听到罗伊的话，黑木竟愣住了。 性格懦弱、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不就是他的原主黑木信义的真实写照吗？难道那个叫杜克的穿越者也和自己有相同的境遇？ 仅凭这一点雷同，黑木对杜克的穿越者身份再无怀疑。 他经过缜密的思考后断定，杜克的灵魂正是在帝国海军攻击珍珠港那一天穿越而来的，准确说是那天清晨醉酒醒来时，至于灵魂从何而来，黑木没有更确切的证据，但从对方华裔的身份他更情愿相信他是来自大洋对岸的中国，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无法界定属于哪个阶段的时空。 如果这个时空是他那一世的中国，无疑是一个噩耗，因为在他那一世，中国已是一个现代化强国，军事科技仅次于美国，种种迹象表明，杜克和他一样不但都有着军人的背景，且还是一个比较牛叉的军人，最低限度也是一个特种兵，假如他把那些先进的军事理念运用的这个时期，他黑木想要翻盘无异于乌龟爬山——难上加难。 不过，有一点让黑木感到很庆幸，起码到现在为止，那个叫杜克的穿越者还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可以从他执行的任务得出结论，他先是执飞大西洋，后又参与空袭东京，这两项任务都是极具挑战和危险的，稍加不慎都会有生命危险，如若美国当局知道了他来自未来，那还不把他当祖宗供着？又怎能任由他任性拿性命冒险？ 这就是黑木百忙中抽出时间飞来上海的原因，他必须在杜克透露出身份之前把他干掉，这个任务对黑木来说压倒一切，他可不想凭空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 …… 看到包括畑俊六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提起的名字感起了兴趣，黑木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他可不想轻易说出深度的原因，于是便尝试着搪塞过去。 黑木笑了笑，风轻云淡说道： “此人只能说很厉害，可怕倒也谈不上，我所掌握的情报是，在去年12月7日帝国舰队对珍珠港发动致命一击时，这个叫杜克的飞行员，一人独干掉我们5架战机，后来，他被保送到美国东海岸的彭萨科拉飞行学校学飞大型战机，仅仅一个月不到，他就以优秀的成绩毕业，然后以一名战斗英雄的名义驾驶一架米切尔中型战机横飞大西洋去了英国，美其名曰为了激起英国军民的抗战决心和战斗意志，为此，英国首相丘吉尔单独接见了他，还召开了媒体发布会，他的英国之行，所到之处收获了满满的赞誉，英国人对他充满了疯狂而无知的崇拜！再后来，他驾驶飞机返回美国的途中，在大西洋的憩息地带又顺带干掉一艘围猎盟国商船队的德国U潜艇。” 顿了顿，黑木突然提高声音：“诸位，如果这样一个所谓的盟国战斗英雄被我们抓住了，把他五花大绑着押在东京的街头游街，会是怎么一幅景象？你们说罗斯福和丘吉尔会不会抓狂？美英的国民会不会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天哪，真有此事？”畑俊六顿时振奋起来，“黑木君，我支持你全力缉拿这名美军飞行员，为了这个目标，我甚至可以调用帝国华中方面所有的军事力量，要知道，拿住此人单单在军事意义上不亚于消灭他们的一个师团，政治意义上更是无法估量！” 影佐跟着说道：“黑木君，需要我们梅机关做些什么？” 看黑木似乎有不信任他的样子，影佐立即拍了拍胸膛：“黑木君，忘了提醒你，帝国所有的情报机关中，我的梅机关是唯一和汪精卫政府联系最深的情报机构，你大可放心，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连支那汪政府的最大特工组织76号也会唯你马首是瞻，有时候，我们要借力打力，切不可蛮干，毕竟，我们在这方土地上连语言都不通，想要有所作为必须借用他山之石！” 畑俊六附和道：“影佐将军所言有理，影佐君经营梅机关多年，是中国通，很多和中方的秘密谈判都是他在一手运作，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国家，你想要在两眼一抹黑的浙西南国统区捞人，没他的帮助还真不行！” 第259章 挑货郎 岩井不甘屈居人后，急忙表态：“我们岩井公馆也愿意效力！” 儿玉也道：“儿玉机关也听凭调遣！” 黑木大感欣慰，稍一思索，不慌不忙道：“当前之急，首先是把帝国情报企划局上海站组建起来，然而，办公地点选在哪儿好呢？” 影佐抢着道：“放在我们梅机关吧，我们有一栋名为梅花堂的独栋小楼，位于虹口的日本侨民聚集区，不但清静，安全也有保障……” 儿玉誉士夫脖子一拧：“说到安全，怎么比得上我们儿玉机关？整个上海，除了这里的派遣军司令部，还有比上海东江湾路1号更安全的地方吗？黑木大佐，那里是帝国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就凭你和山本将军的交情，那将是你不二的选择！” 黑木咦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山本将军有交情？” 儿玉先是挠了挠头，很快坦然下来：“大佐，别忘了我们是搞情报的，打听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岩井徐徐说道：“我就不和你们争了，岩井公馆可供办公的地方太局促，进进出出的人员又杂，再说外务省是个清水衙门，黑木君选择我们那里太委屈了！” 黑木已有了决定，当即说道：“行，就把地点定在儿玉机关里，儿玉君，你身为海军军官，不介意把你的机构并入我们情报企划局吧？” “那是我的荣幸，大佐。” 黑木立即有了去意，忙给畑俊六鞠了一躬：“将军，黑木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今天前来算是正式拜会将军，以后还有叨扰的地方，望将军不吝赐教！” 畑俊六回敬一躬：“黑木君，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是涉及帝国的利益，本人责无旁贷！” 黑木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畑俊将军，你的部队明天能准时发动攻击吗？” “难度不小，但我和我的将士会克服一切困难！” 黑木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沉吟道：“等我的计划出笼，我会提前知会将军，或许需要将军的大力协助！” “好说！” 黑木大步走出房间，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下了楼。 黑木在众人面前站定，轻声说道：“影佐君、岩井君，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二位能否答应？” “黑木君请说。” 岩井和影佐几乎不约而同说道。 “是关于人手的问题，我从东京带了几人过来，显然数量远远不够，我希望你们回去后从你们的部门各抽调三到五位能力卓越者加强到我们的新机构中，帝国情报企划局上海站这台机器需要立即进入运转状态！” 岩井想也不想愉快说道：“一定照办！黑木君，一个小时后我会带人去找你！” 影佐接着道：“我选的人包黑木君满意！” 人马一下子分成了三路，影佐去了虹口的梅机关，岩井去了虹口北外滩的日本驻沪领事馆，而黑木跟着儿玉前往东江湾路1号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 不久后，车队在一座城堡式的建筑前停下。 与时下很多日本机构在上海占用的建筑物所不一样的是，这栋黄褐色的城堡建筑，却是由日本人自己出资建造，始建于1924年，由四层钢筋混凝土框架组成，占地6000多平米，整栋建筑，远看上去像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军舰，四楼的顶层还特地设计了舰塔和旗杆，建筑四周为办公楼和仓库，中间是一个2200平米的大操场，自上海沦陷后，这里成为了日海军上海驻地的大本营，可藏武器和军车，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碉堡式建筑。 儿玉机关的办公场所就处于这栋建筑的四楼，由三间办公室组成，最里面的一间是机关长儿玉誉士夫的专用办公室，推开窗户，蜿蜒的黄浦江尽收眼底。 现在，这间办公室成了黑木信义的了。 黑木信义立即召集人把所有的办公室重新收拾整理，自己让人泡了一杯咖啡，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黑木来到窗边极目远眺。 时间是晚间七点，天已经黑了，黄浦江上火光点点，几艘悬挂膏药旗的炮艇正在江面上巡逻。 江对岸，是浦东地区，此时的浦东还是广袤的农村，几乎找不到几盏灯火，看上去一片死寂。 黑木把目光继续看向远处，那是一片更空旷的地域，被灰色的暮霭严严笼罩，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一杯咖啡呷完，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影佐带着三名年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木没想到影佐来得这么快，刚想开几句玩笑，却见影佐一张老脸无比的严肃。 “影佐将军，发生什么啦？” 影佐并没有介绍手下，而是挥手将他们先打发走，脸色一端：“黑木君，你知道东机关吗？” “没听说啊！” “黑木君，东机关是一家帝国设在宁波的情报机关，隶属大日本海军，就在半个小时前，东机关发来了一份情报，和美军飞行员在衢州的活动有关。” 黑木内心大震，激动得嘴唇开始哆嗦，吃吃问道：“影佐将军……别激动……慢慢说！” 影佐翻了翻眼睛，心说：“是你激动好不好？” 黑木忙不迭拖来一张椅子，请影佐入座。 影佐翘起了二郎腿，不疾不徐说道：“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东机关在衢州地区建立的情报网，不久前，他们的一位特工以挑货郎身份作掩护，在衢州城南一个叫花径村的地方发现了可疑的一幕，那个村里，他起码发现了六名以上的外国人，他严重怀疑，这些人就是一整天来流言满天飞对东京实施轰炸后迫降衢州地区的美军飞行员！” “没错，他的判断很对，他们就是美军飞行员！影佐君，这名特工还说什么了？” “情报还说，在花径村有一支驻军，人数不详，装备简陋，像极了传闻中的新四军！” “新四军？”黑木自言自语一句，像是在辨识这个似曾相识的词汇。 影佐连忙解释：“新四军是支那另一个党派的武装，组建不久，平时活动的区域主要在南方一带，尤其是长江流域！” “我想起来了！”黑木弹跳而起，“支那的红谠有两支武装，一为新四军，二为八路军，专在我们的占领区与我帝国军队为敌，极尽破坏之能事，实在可恶！” “没错，他们与国军最大的区别在于，国军在正面战场与我鏖战，共*党的军队在后方捣乱，只不过，共党的军队与我们是真对着干，在华北，我们吃过的亏数都数不过来！” 黑木蹙眉道：“影佐君，你说那些美军飞行员怎么会和新四军勾搭在一起？衢州属于国民政府第三战区，那里本该是国军的天下，这些新四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浙江境内一直有新四军活动的踪迹，他们的前身来自红军散落在南方的游击队，据我所知，他们也是组建不久，随着去年我大日本皇军对宁波地区的占领，他们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压，这才迫不得已向浙西南方向转移！希望获得喘息之机。” 在黑木的脑中，还有一个问题急于想搞清楚：“影佐君，这个东机关到底什么来头，为何他们的触手能伸到国统区？” 影佐偷偷白了黑木一眼，语气带着尖刻：“黑木君，中国的情况你不要急，了解总需要一个过程，你试想一下，支那地广人多，为何我们一个小小的岛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其征服？你想过原因吗？实话告诉你，支那人并不团结，酷爱窝里斗，我们只要稍稍动一些小手段，便能从内部瓦解他们，表面来看，浙西南是国军的势力，可卫戍部队、各级政府之间矛盾重重，利益盘根交错，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东机关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加上宁波的帝国军队一直觊觎浙西南这块大蛋糕，根本不想和杭嘉湖的帝国陆军瓜分利益，这才捷足先登，不过，既然人家付出了很多，我的一贯观点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谁叫你不够勤奋呢！该他得的就不要眼红！” 第260章 红舞鞋 听到这儿，黑木觉得自己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旋即急促说道：“影佐君，你有花径村的具体位置吗？最好是它的坐标！” 影佐祯昭一愣：“你要它的坐标干什么？莫非……莫非……” “没错，我要火中取栗！” 影佐脱口而出：“你想安排队伍深入衢州、将那些美军飞行员抓回来？” 黑木的声音斩钉截铁：“正有此意！”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去？那里又是敌人的后院，大佐，你恐怕把问题想简单了吧？” 黑木变得极不耐烦：“将军，你只需回答我，你有没有花径村的坐标？” “这你恐怕得问问东机关了……” “你有东机关的电台呼号吗？” “有！” “将军，请立即行动起来，我要亲自和东机关的长官对话！” 随着影佐带来的这份情报，偌大的办公区顿时忙碌起来。 黑木亲自带着影佐来到电台室，里面只有谍报员一人，黑木张口就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谍报员是个二十出头的日本姑娘，莞尔一笑：“先生叫我芳子好了。” 黑木将一份拟好的电文拍到芳子的面前：“芳子小姐，请把这份电文以最快的速度译好，然后根据上面的呼号发出去！” 电文很简单，就一句话：速速告知花径村的具体坐标。落款：黑木信义。 儿玉机关的电台功率很大，且在四楼的楼顶架设了一根长长的天线，一条询问东机关的无线电编码瞬间传递到杭州湾对面的宁波。 好半天，对方一直没有动静，黑木刚要发火，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影佐笑盈盈开了腔：“黑木君，还是让我来试一试吧。” 影佐不等黑木说话，把电报稿拿到面前，提笔把电文最后“黑木信义”的署名划去，换成了“黑仓鼠”。 “芳子小姐，你按这份电文重新发一遍！” 谍报员芳子立即照做。 电报发出去几分钟，对方闪电般回了讯息：【坐标不详，需要具体核实，大概离衢州机场很近。琉球兔】 影佐瞟了一眼电报内容，傲娇地将电文递给黑木。 黑木忿忿道：“影佐君，为何我的电报他们置之不理，是看不起我这个新上任的局长吗？” “黑木君多虑了！”影佐换成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黑木君，情报这一行学问大着呢，你涉足时间太短，很多方面还需要好好学习，不然让我做你的老师如何？” 黑木很不情愿点了点头。 “那好，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所有关键位置的特工都必须有属于自己的代号，比如，我的代号叫黑仓鼠，这个署名琉球兔的人我一眼就知道他是东机关的机关长，你冒冒失失用自己的本名，不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个名字对于对方完全陌生，他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黑木恍然大悟，喜滋滋道：“原来是需要一个专属代号，看来，是时候给自己取一个别具一格的代号了！对了，代号一定需要用小动物的名字吗？” 影佐微笑摇头：“那倒不是，最好是越古怪越好，如果稀松平常，别人记不住啊！” 黑木大喜，稍一思索，迫不及待说道：“就叫红舞鞋好了！” 影佐连连颔首，大赞道：“这个名字果然很有新意，黑木君和红舞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美好的故事？” 黑木不知不觉走了一会儿神，扭扭捏捏道：“我有个心爱的姑娘，可惜被我遗落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那你去找啊，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就算天涯海角也断然不是问题！” “难啊！”黑木喟叹一声，“不提她了，影佐老师，现在我该怎么做？” “黑木君，只要你还从事谍报工作，请记住，这个代号将陪伴你的一生！” “我会的！” “行，现在就把一切交给我，我会把你的身份通报给对方，鉴于你高贵的身份，我相信琉球兔一定会重新审视你的每一条电文，请黑木君稍等片刻！” 黑木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电台室。 在门口，他看到了刚刚上楼的岩井英一。 在岩井英一的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 岩井扬了扬手，亲切地和黑木打招呼：“黑木君，我忍痛割爱，给你物色了我岩井公馆两名表现卓越的帝国情报精英，请容我介绍一下。” 黑木的草台今天刚刚搭上，立即就得到了众人的捧场，心情大悦，乐呵呵地把岩井一行引进自己的办公室。 来到房内，几人一站定，岩井急忙把身后的一名女子引上前来。 “女士向来享有尊贵的优先权，黑木君，请允许我向你郑重推荐这位女士。” 黑木闻言看向女子。 女子二十五六岁，天生丽质，长有一副典型的东方人的脸孔，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留情，褶褶生辉，仿佛会说话一样。 女子朝黑木嫣然一笑，也不说话。 岩井清了清嗓子：“他的英文名字叫苏丽娜，除了英文名，她还有一个中文名，对了，苏小姐，你的中文名叫什么来着？” “岩井君，我的中文名叫苏思雪。” 女子的日语很生硬，也不流畅，听起来非常别扭。 黑木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她是中国人？” 这名叫苏思雪的女子日语说得不怎么样，听力倒出奇的好，随即回道：“黑木君，我不是中国人，我是美国人，准确说我是美国夏威夷人。” 黑木怔住了，呐呐道：“你是美国夏威夷人？” 没错，此苏思雪正是彼苏思雪，因间谍事件在华盛顿被联邦调查局扣押后来在转运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劫走的苏思雪，且曾是檀香山电信局职员的苏思雪，也是那位父亲是檀香山警察局的华人警长尼古拉斯·苏的苏思雪，此外，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杜克的前女友。 见黑木一脸疑惑，苏思雪盈盈一笑，用娴熟的英语说道：“黑木先生，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我愿意做一只乖巧的小驯鹿！” 黑木和岩井都是精通英语之人，一听到这句话，两人同时笑了。 岩井眉毛一扬：“黑木君，我就问你，这位苏小姐的话好不好听？” 黑木心花怒放，至此，他终于算是享受到了穿越的福利，情绪骤然亢奋起来，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道：“岩井君，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从哪里挖过来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键时刻，岩井卖弄了一句中文。 在日本的情报界，没有人比岩井的中国话更溜，他的履职经历极其丰富，在重庆、长沙、汕头、汉口等很多日本的领事馆都待过，前半生打交道的尽是中国人，不但喜欢中国的山水，还喜欢中国的文化。 开完玩笑，岩井神情一肃：“黑木君，说来话长，帝国攻击珍珠港之所以取得巨大的成功，说起来还有苏小姐的一份功劳呢，尽管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事实上她做了不少有益于帝国的事，苏小姐有个婶子，名叫井上雪奈，是一位资深的帝国特工，一直为帝国设在夏威夷的领事馆服务，帝国舰队攻击珍珠港之前，正是井上雪奈小姐提供了大量的有关珍珠港的气象和水文情报，这些情报通过各种方式传回了国内，为袭击珍珠港取得胜利奠定了强大的基础，其中有不少的情报就是假借苏小姐之手发出，只是苏小姐不知道罢了。” 黑木对眼前的苏思雪肃然起敬，态度已是大为谦恭。 “苏小姐，辛苦了！”黑木先是给苏思雪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继续看向岩井，“后来呢？” 岩井叹了口气：“后来雪奈小姐被联邦调查局盯上了，狡猾的联邦特工利用雪奈小姐和思雪小姐前往华盛顿开会期间，对她俩实施了抓捕，雪奈小姐到底经验丰富，轻松躲过了抓捕，倒是思雪小姐全无经验，被联邦调查局扣押，后来……” 苏思雪接过话：“还是我来说吧，后来我婶子召集了不少人组织了对我的营救，某一天在联邦调查局将我转押到纽约州监狱的途中把我解救了，那些日子我一辈子难忘，我和我的婶子整天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在帝国特工的协助下，登上了一艘旧金山开往上海的客轮，这才辗转来到了中国……这一点我非常感谢雪奈小姐，没有她我将呆在永无天日的监狱里，等着接受美国法律的审判，毫无悬念我会以叛国罪耗光我的青春！” 第261章 琉球兔回电 黑木果断伸手与苏思雪握手：“苏小姐，欢迎你加入帝国最有前途的情报机构——日本情报企划局上海站，未来，就让我们一起精诚合作，为伟大的帝国取得最后的胜利鞠躬尽瘁！” 苏思雪连忙站直身子：“黑木先生，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帝国给的，我愿随时还给帝国！只是我还是个新手，很多方面请先生不吝赐教！” 黑木哈哈一笑：“对苏小姐我不想隐瞒，我与你一样也是个情报界的新人，但这并不影响我大干一番的信心，万事开头难，我相信凭苏小姐的聪明，一切都不是问题！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几句，我对你最大的要求是必须对帝国忠诚，你来自美国，那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家，文化更是贫瘠得可怜，唯一的凝聚力乃是金钱至上，我大胆猜测，不久的将来，你会折服于我们大和民族厚重的文化积淀，它将是你汲取力量的源泉；我对你的第二个要求，你得尽快掌握大日本帝国的语言，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融入这个国家！” 苏思雪肃穆说道：“黑木先生放心，我对帝国的忠诚尽管不是来自信仰，但却是作为一个人最朴素的知恩必报的情感，请先生不要怀疑！至于语言这一块，我自认为我有过人的天赋，我的日语表达虽然还有些吃力，那是因为没有真正打算去学，只是得益于我的婶子雪奈小姐平时和我简单的日语对话，接下来，我会认真学习把这门语言熟练掌握。” “我信你！”黑木满脸堆笑，旋即把目光转向岩井身后的一名男子。 “岩井君，请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吧！” 这是一名青年男子，三十来岁，身材清瘦，样貌俊毅，戴着一顶礼帽，闻言不等岩井说话，忙走上前来，摘下礼帽向黑木稍稍欠了欠身，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说道：“大佐阁下，在下袁舒，非常荣幸能加入帝国的情报企划局。” 他的日语发音相当标准，稍稍带有一些东京的口音，举止优雅从容。 黑木亲切问道：“袁舒君是东京都人？” “不，在下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黑木对中国人素无好感，马上收住笑容，语气开始变得冷漠：“听你的日语说得比我还好，如果不是在日本生活过很长时间，断难如此娴熟运用，我说得对吗？” 岩井跨前一步，笑着接过话：“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黑木君的眼睛，袁舒君的确在东京待过一段时间，1928年，袁舒君留学早稻田大学和帝国大学，专攻新闻学和东亚史……” 说到这儿，岩井凑近黑木的耳边轻声说道：“黑木君，此君才华横溢，交游甚广，在上海创办过《文艺新闻》等多家新闻刊物，还是沪上青红帮的成员，能量很大，确确实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综合性人才，我非常欣赏他，要不是你求贤若渴，加上情报企划局百废待兴，我断然不会忍痛割爱，我相信他的加入，将会使你的情报机构在上海很快立足！” 黑木的心动了动，但还是觉得有一丝遗憾，也压低声音：“可是岩井君，他是支那人啊，我向来讨厌中国人……” 岩井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微微的不满：“黑木君，你傻啊！帝国哪来那么多的优秀人才？但凡有一些能力的，早就干大事去了！你要知道，这里是中国，很多事情必须依赖中国人去办，也必须多听中国人的意见，我作为一名老特工劝你几句，情报工作不是闭门造车，也不是一厢情愿，要多结合实际情况……得，我也不废话了，你要是不想要他，我马上把他带回去，大不了多费点口舌向袁君多解释几句，我那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呢！要不是看在帝国的份上，我才不可能如此大度呢！” 黑木连忙拉住欲要拂袖而去的岩井，语气软了下来，满脸陪着笑：“岩井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了，你真的平时很看重这位袁舒君？” 岩井英一眼睛一瞪，声音也就高了起来：“那能有假？袁舒君是我的得力助手，且是唯一得力助手，也是我岩井公馆的具体管理者，更是我‘以华制华’理论的重要实践者，总管着我的政治、文化、情报、武装四大部门……不信？来、来，苏丽娜小姐，你在我岩井公馆也待了有些时日了，你来告诉黑木君平时你的见闻。” 苏思雪扑哧一笑：“黑木先生，你是不是对中国人有什么成见？我可告诉你，我的祖上也是中国人，你该不是也嫌弃我吧？倘若我让你心烦了，我还是情愿回岩井公馆，我愿意继续在袁舒君的领导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反正在他的手下，我一点压力也没有，工作生活学习样样不误！” 黑木连连摆手：“你们误解我了，我绝不是那个意思，能得到你们二位的鼎力相助，我求还求不来呢！” 袁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黑木长官，你不该和我们拥抱一下吗？” 黑木毫不犹豫张开臂弯，分别与袁舒和苏思雪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在和苏思雪拥抱的时候，黑木莫名感到心跳加速。 影佐祯昭从办公室里间的电台室走出，一脸的成就感。 “黑木君，妥了！” 黑木迫不及待问道：“哦，东机关怎么说？” 影佐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面前多出的两个生面孔。 岩井心知肚明，忙对袁舒和苏思雪吩咐道：“你们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情况。” 两人一走，影佐招手让黑木和岩井随他进办公室，并关上了房门。 影佐径自开口道：“黑木君，我代表梅机关向琉球兔正式通报了你的身份，并声称你是天皇陛下钦点的帝国最高情报机关的机关长，对方极其重视，态度马上大转变，答应立即联系隐藏在衢州方面的电台，责令潜伏在衢州的特工组织去搞清花径村的坐标，对方保证，坐标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过来！” 第262章 黑木的奇兵 岩井听得一头雾水，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宁波的东机关发来电报，他们在衢州的特工发现了美军飞行员的踪迹！” 敷衍了一句，影佐继续看向黑木：“自打我向东机关郑重介绍了黑木君的背景后，对方不敢保留，又透露了一个新情况，他们深入浙西南的特遣队在衢州城东郊一个叫高堡乡的地方，发现了一架坠毁的轰炸机，经过搜索，在附近的村子里抓获了所有机组人员，只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想必是迫降时造成的，此外，在烂柯山沿线，他们还发现了两架硬着陆在荒野的飞机，可惜在追捕的时候，双方发生了战斗，由于对困难预估不足，全逃走了！” 黑木霍然起身：“这个情况东机关怎么才说？” “我以为东机关一开始是打算想将这份功劳独占，可慑于黑木君手上有天皇陛下的尚方宝剑，这才极不情愿倒出来了，不过，时下的帝国外驻机构能做到像东机关这样慷慨，实属不易！” 黑木已经开始兴奋得手舞足蹈：“如此说来，在衢州一带确有不少美军飞行员喽？那就更有必要派遣一支部队插入衢州腹地了！” 岩井已听出大概，他几乎与影佐异口同声说道：“阁下想派部队潜进衢州？” “是的，我的两位老师！” 岩井有些不敢置信，毫无迟滞说道：“那里乃是虎狼之地，据我所知，派一些小股部队打着剿*共的旗号小打小闹还可以，美军飞行员可不比赤匪，一旦国军发现了我们的意图，那还不跟我们拼命？黑木君，你这是把帝国勇士置于险地，请三思而后行！” 影佐已经见识到这位年轻人的执拗，抬手示意岩井稍安勿躁，和颜悦色问道：“黑木君，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黑木重重点了点头。 “你有计划吗？” “当然！”黑木嘴角一扬，脸上已是满满的骄傲，“日美之战，双方已过了试探期，此时此刻，拼的是双方的战斗决心，美国人用偷袭东京的野路子打了帝国重重的一拳，这一拳打在我们脸上，疼在我们心里，如果我们不以牙还牙，不但在国际上丢了面子，里子方面，我们也欠帝国人民一个交待，所以，这一拳我们必须还回去，那就是把那些作恶多端的美军飞行员尽可能多的绳之以法，这关乎到帝国的战斗士气，关乎到大和民族的血性，之于这样一个崇高的目标，我们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诸位，我这么一说，你们还认为我黑木信义是在意气用事吗？” 岩井犹犹豫豫道：“然而，黑木君，你打算怎么派人过去，从杭州抽调当地的驻军？你的明白，这一路下去，不但路途艰远，还必须经过国军的数重防区，恐怕人没到衢州，早就消耗光了！” 黑木轻蔑地瞟了岩井一眼，稳如老狗说道：“从杭州派人？我有那么傻吗？” 岩井大奇：“要不，你是想调宁波的驻军？” “不、不……”黑木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计划我了然于胸，我准备从帝国的本土，派一支奇兵！” 这回，就连影佐也不淡定了，从椅子上腾腾而起，脱口道：“黑木君，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黑木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字一顿说道，“我准备动用我们的伞兵部队！” 一言甫毕，影佐和岩井的眼睛瞬间瞪得又大又圆。 房间里顿时沉寂下来。 在黄浦江上某艘巡逻艇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后，岩井小心翼翼开了口：“伞兵部队？我们有伞兵部队？这方面我怎么一无所知？” 黑木的目光充满了嫌弃：“所以嘛，岩井君，情报工作不是闭门造车，也不是一厢情愿，要多结合实际情况，要善于调用一切资源，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恰当的决策，才能无往不克……” 黑木一个大脚，把岩井怼他的话踢了回去，心情愉快极了，当即侃侃说道： “早在两年前的秋季，我们海军陆战队已经开始筹建伞兵部队，最早是在浜松陆军飞行学校设立练习部，在一开始，我们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说来可笑，当初我们只能利用朝日新闻社提供的一张美军伞兵照片依样画瓢，训练的设施仅仅是游乐场的游乐设施，在去年年初，我们终于首次实施了真人空降，并把训练基地转移到白城子陆军飞行学校，皇天不负有心人，去年的年底，我们的第一支空降部队——教导挺进第一联队组建了。 我们的空降部队成立后，作为特殊兵种分别隶属陆军航空兵和海军陆战队，你们或许不知，这支部队成立不久，就在战场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在今年的1月上旬，我们菲律宾的大日本皇军在对加里曼丹的西里伯斯岛发起进攻，为了加快进程，我们的伞兵部队在万鸦老实施了第一次大规模空降登陆作战！几天后，他们又在万鸦老城南的兰格安机场进行了空降，很快占领了机场和周围地区，为支援大部队的登陆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再后来，我们在占领西里伯斯岛后，又向由荷兰、澳洲军队3000多人防守的帝汶岛发起进攻，同样是这只伞兵部队，采用大部队空投，粉碎了敌人顽强的抵抗，有力地配合了大部队的登陆！ 说到最引以为傲的空降，发生在今年的2月份我们进攻苏门答腊岛，我们的伞兵旅团第二大队在70架运输机的投送下，分三个梯队进行了空降作战，第一梯队240人负责攻占机场，第二梯队90人负责攻占两座炼油厂，第三梯队96人为预备队，这场空降作战真是干得漂亮，很快拔掉了由英荷澳三国550名士兵组成的据点。” 一口气说完，黑木得意地扫视了一下影佐和岩井二人，希望他们说点什么。 影佐悠悠开了腔：“帝国的伞兵部队组建的事，我略有耳闻，只是不似黑木君了解得如此详实，嗯，派一支空降兵过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第263章 日军空降兵团 岩井是个直性子，永远是有问题就问：“黑木君，我们的伞兵部队真的如你所说这么厉害吗？你也说了，在一开始我们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甚至只能利用游乐场设施进行空降训练，是如何做到一年时间不到，就形成了如此强大的战力？” 其实，日本伞兵部队的表现根本不似黑木所说的这般“优秀”，在很多方面甚至可以用“糟糕”一词来评价，对比当下所有拥有伞兵作战序列的美、英、德、意、日、苏六个国家，日本一直处于垫底的位置，当时的德国军事专家对日军伞兵部队给出的评价是世界上“战术技术最糟糕的空降部队”！ 尤其是他们的伞兵部队在万鸦老的空降作战中，首战便损失惨重，和黑木嘴中声称的立下“赫赫战功”简直有云泥之别，在今年的1月11日清晨，由掘内中佐率领的空降突击队340人分乘30架运输机从菲律宾起飞向目标逼近，可飞到一半路程就遇到了强雷雨天气，可谓出师不利，机群只得被迫降低高度躲避雷电的袭击，当快要接近目标空域时，由于云雾太大和陆海协调不当，又遭到了己方陆航战斗机的袭击，两架运输机被打得一毁一伤，许多空降兵还未参加过一次战斗，就当了糊涂的冤枉。 这还没完，上午9时空降开始，伞兵们刚跳出机舱就遭到守军高射炮火的猛烈射击，飞机虽没有损失，但降落后却发现着陆点离守军阵地仅30米。在守军猛烈的火力压制下，着陆的日军伞兵难以活动，空投的武器装备更无法收集，大多数伞兵只得用伞兵刀和头盔挖掘单人掩体，以随身携带的少量步兵武器以及手枪、手榴弹迎战机场守军的攻击。为摆脱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日军指挥官只好命令伞兵拼死抢出两挺空投的重机枪进行还击，但在守军装甲车和各式火力的打击下，日军伞兵很快死伤便高达60%，双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直到当夜海军陆战队主力在万鸦老登陆予以增援后，伞兵部队才在第二天中午拿下机场。 就算首战吃了这么大的亏，日军的伞兵部队在后面的一系列表现也可以用战绩平平来形容，之所以二战中日军的伞兵部队远远比不上日军的陆军和海军，最大的原因是空降兵是技术兵种，需要克服很多的相关技术问题，而不是单单凭激情和决心就能训练成军，尤其是一些先进的空降作战理念，当时的日本一没基础，二没经验，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们只能依赖德国人的技术援助，事实上，德国人虽然也派了教官过来，但在核心方面一直留有一手，从来就没有真心帮助过他们，他们最乐意做的，乃是售卖他们的空降装备。 黑木作为一名穿越者，当然对自己国家的伞兵部队的真实状况了如指掌，对其中很多的细节也多有耳闻，但打死他也不可能在他人的面前自爆短处，他唯一要做的，便是身体力行地利用一切机会宣扬日本国的强大，这是他肩负的任务，也是他的使命，永远不可能更改！ 听完岩井的问题，黑木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说到这点，我们的空降部队确实走了不少弯路，最初，我们的伞兵部队成建制后，军事思想和装备都处于很低的水平，空降训练总是停留在原始的跳塔等基础训练上，相关的军事主官将部队的战术技术提高仍然局限于射击和刺杀，可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伞兵的存在意义首先是准确投送，没有了这一点做依托，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最要命的是，我们的空降装备非常落后，诸位，空降作战不仅要投送兵力，更要投送武器，且武器越重型越好，大家试想一下，一支人数一样的部队，一支装备的只是手枪或伞兵步枪，而另一支却拥有重机枪或掷弹筒，你们说高下是不是马上就有分晓？ 好在不久后，德国人给我们提供了第一批世界上最先进的空降装备，比如投弹容器，并委派了不少的军事教官来到日本，在此前提下，我们的空降训练才开始正常化！ 然而，德国佬就从没在心底里把我们大日本国当成他们真正的盟友……” 黑木音量渐高，已然愤怒起来：“他们有先进而成熟的经验，却吝于与我们分享，很多方面依然需要我们自己摸索，在那些实兵演练的日子里，我们的事故频发，最荒唐的一次是，我们的两架运输机刚起飞不久就相撞了，还有一架运输机的驾驶员因为飞行错觉误判了空降场，竟将空降分队投进了大海，悲哀的是，后面的飞机也鬼使神差把所有装载的伞兵悉数卸载到大海里，这次事故造成数十名士兵不能及时挣脱降落伞而溺水身亡，可笑的是，不少士兵被打捞上来身上还死死缠着伞绳，尽管后面的演练被紧急叫停，指挥官也受到撤职处分，但这次事故给我们的教训无疑是惨痛的！” 说到此处，黑木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将小半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岩井眼珠转了转：“黑木君，你对伞兵部队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你是来自伞兵部队？” 黑木用掌心抹了抹嘴唇，反问道：“你们不是都对我进行了调查嘛，我来自第五舰队一艘轻巡洋舰，原是轮机部门的一名中尉。” 岩井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感叹起来：“大佐，你懂得真多！” “这个世界就没有我黑木信义所不知道的！” 岩井心中一声冷笑，迅捷又问：“黑木君，那请你说说目前我们伞兵部队的编制！” 黑木听出岩井在有意考问他，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不慌不忙道：“前面我说过，在去年的11月，我们成立了第一支伞兵部队教导挺进第1联队，那个时候的挺进联队，编制773人，类似于营级单位，联队长的军衔是少佐，联队本部60人，通信班45人，下辖4个167人的中队，每个中队3个小队，外带一个机枪小队。 当然，这也是老黄历了，如今第1联队已经整编为第一空降旅团，人数翻了一番，他们隶属大日本帝国陆军，除了帝国陆军的空降兵团，我们帝国的海军在今年年初也组建了自己的空降部队，全名是海军伞兵第1特种陆战队，人数在1300多人。” 第265章 布置行动 半个小时后，源田实进来报告，一切联系妥当，正在横须贺军港休整的陆军伞兵第一旅团第二大队将派出两个中队共计330人，参加本次代号为“红舞鞋行动”的空降作战，指挥官掘内中佐，参与过几场空降作战，作战经验丰富，所有人员将会分乘25架三菱100中型运输机，晚间八点准时起飞，五个小时后抵达宁波庄桥机场。 听到这个消息，影佐差点惊掉下巴。 他偷眼打量着眼前的黑木，心中波涛汹涌。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头？’ ‘为何仅凭一份电报，陆军中最高贵的兵种伞兵部队就甘愿听他调遣？’ 一旁的岩井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两人均不得其解。 再看黑木，黑木面色平静，看上去对所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感到有多兴奋，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此时的黑木语气有些不满。 “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凌晨1点才能抵达宁波，如此一来，加上中继补给损耗的时间，再次从宁波机场起飞起码一个小时后，这样一折腾兵力空投衢州怎么也得凌晨4点左右，是不是效率低了点，源田君，能不能让他们加点紧？” 源田实唯唯诺诺道：“大佐阁下，我也是一名飞行员，飞行的事急不来，前期需要很多的准备工作，况且，横须贺地处横滨市，还在东京的南边，它与宁波的直线距离怎么也有2000公里，我所知道的三菱100运输机最大的航速在470码，这对于满载的运输机来说，五个小时已是最快的速度了！” “你以为就你是飞行员，我……” 话刚出口，黑木自知失言，连忙刹住，旋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需要特事特办，一味的默守陈规，错失的是最佳战机！” 尽管黑木紧急改了口，他的这句话还是入了影佐和岩井的耳朵，这两人本就对黑木高度起疑，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黑木，尤其是针对他的讲话，二人的耳朵都是竖着的，哪里肯放过任何细节！ 影佐和岩井的心思同时活泛起来：原来这小子曾是飞行员，看来得换个调查思路了…… 源田实不敢有悖黑木的意思，跟着说道：“那我去问问伞兵方面，能不能挤出更多的时间……” “去吧。” 源田实一走，影佐怀着无比纳闷的心情问道：“黑木君，你和源田君都是大佐，你到底有何魅力让他甘愿听你差遣？如果有这方面的宝贵经验，不介意透露透露？我所知道的我的部下，一个个桀骜不驯，特别是中佐以上的军官，牛比得很！” 黑木淡淡道：“因为我秉承了天皇对我的信任！” 至此，影佐再无疑义，当即拍板道：“黑木君，我与你一起飞宁波，东机关与我打交道很多，彼此很熟，我相信在很多方面帮得上你的忙！” “我正有此意！”黑木严肃起来，“当前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还需拜托影佐将军。” “阁下请讲。” “时间很紧，到宁波后再安排东机关去做显然晚了点，你这就给东机关发报，除了让东机关搞到花径村的坐标，最便利的办法是通知衢州方面的特工，让他们携带干电池电台潜到花径村附近，寻找一块便于建立空降场的开阔地，并用电台指引我们的伞兵部队实施空降！” “好，我这就去发报！” “慢！”黑木叫住了影佐，“还有，你通知那位琉璃兔，让他两个小时后在庄桥机场候着，我黑木信义要对他表示感谢！此外，你告诉他，此事一旦玉成，东机关的功劳大大的！” “没问题。” 黑木又叫来儿玉誉士夫，让他做好准备，一个小时后全队人马前往龙华机场。 做完这一切，黑木不知不觉就想起那位楚楚动人的苏思雪小姐，于是让岩井在办公室随意坐坐，自己独自走出了办公室。 在最外间的办公室，黑木看到苏思雪正在和那名叫袁舒的日本通闲聊，马上向苏思雪招了招手。 苏思雪欢快地跑出办公室，一见面径直问道：“大佐阁下，有何指示？” 黑木也不言语，把苏思雪带到走廊拐角的一个无人处，开门见山道：“苏小姐，你稍稍准备一下，我带你去宁波。”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后，从龙华机场搭乘帝国的陆军运输机。” “袁舒君跟我们一起去吗？” 黑木翻了翻眼睛：“他嘛，就免了，人太多坐不下。” 苏思雪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大佐阁下，我知道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在有些问题上不能多问，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么晚了，去宁波到底有何事？” 黑木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既然你知道情报人员的纪律，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苏思雪坦然道：“我的那位婶婶井上雪奈小姐，自打我小时候就对我宠溺有加，黑木君也知道，上海我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一夜不归，会害她担心的。” 黑木释然，笑盈盈道：“请放心，我会安排岩井君给你雪奈小姐打个电话，不过，以后你在我的手下做事，像今天这样的出外勤乃是常态，你必须有所心理准备，下一次就不用刻意打招呼了，我相信你的婶婶一定会理解！” “好的，黑木君，我会照办的。” 黑木瞥了一眼苏思雪凹凸有致的身材，心中一阵心旌神摇，柔声说道：“之所以带你去宁波，是与今夜的一次抓捕有关……” 黑木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看看苏思雪的反应。 苏思雪的反应在黑木的预期之内，她立刻惊异说道：“抓捕？抓捕什么人？” 黑木诡秘一笑，不疾不徐道：“抓一些你们美军的飞行员！” 苏思雪吃惊不小，声音顿时高了起来：“美军飞行员？中国怎么可能有美军飞行员？” “嘘——”黑木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苏小姐，声音小点，这是绝等机密！” 苏思雪羞赧一笑，声音低了下来：“美国的飞行员去宁波干什么？” “不，他们不在宁波，而在浙西南的衢州地区，苏小姐，你可能不知，昨天午间，十六架美军中型轰炸机对我帝国的东京实施了远程轰炸，任务结束后，他们逃窜到中国的衢州，并在那里随机迫降，我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作恶多端的家伙揪出来。” 苏思雪尽管没什么军事常识，但还是知道美日之间间隔一座广袤的太平洋，再大的轰炸机也是做不到从美国的本土直飞日本本土，脸上已是布满疑色：“黑木君，这么远的距离，美国的军机是如何做到的呢？” 黑木对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有问必答，当即洋洋洒洒道：“此番，美军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由两艘航母以及各种军舰组成，在企业号航母的指挥下，偷偷逼近了我们的海岸线，然后将16架经过改装的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母的甲板上放飞，直扑我帝国大都城东京市……” 第266章 意想不到 苏思雪显然已被黑木的话吸引，一双黑色的眼眸滴溜溜直转。 只是，她把所有的注意点都放在一艘名叫企业号的航母上。 因为，这个名字她似曾听过，感觉中，她对这艘航母充满了敌意。 片刻后，苏思雪恍然大悟，她终于想起来，她第一次听说企业号的名字是出自一个女孩之口。 一个名叫萨拉的女孩之口。 她的面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场景，那是在檀香山的郊区，杜克的家门前，趾高气昂的萨拉说出了企业号的名字，还说她的父亲哈尔西正是企业号上的指挥官。 苏思雪依稀记得，萨拉在说出这番话时，眉宇间流露出的得意。 这简直是对她苏思雪的羞辱！ 一时间，苏思雪脸上阴云密布，眉毛紧锁，似乎是在纠结某一件事，这让黑木非常好奇。 “苏小姐，你怎么啦？” 苏思雪嫣然一笑，昂首间已把那些不快的往事全部抛诸脑后：“企业号的指挥官是不是叫哈尔西？” “苏小姐了解得够多的啊！”黑木夸奖一句，“你知道哈尔西其人？” “我认识他的女儿。” “哦？苏小姐和美军的高层人士也有交往？” “谈不上交往，但那个女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 有时，八卦心不只是女人专属，黑木瞬间来了兴趣：“敢问你们美利坚海军上将哈尔西将军的女儿是如何得罪你了？” 苏思雪的语气有点冷：“她抢了我的男友！” 黑木刚要刨根问底，苏思雪话题一转：“不说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特烦！还是说说美国飞行员吧，提起他们，我还认识不少的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军飞行员呢！” “你一个电信局的职员，怎么会认识飞行员？哦，想起来了……”黑木扶额，“差点忘了，珍珠港就在夏威夷的檀香山，美国海军陆军在那里驻扎了不少的航空部队！” “没错，我所认识的飞行员就是来自珍珠港陆军第14驱逐机联队的，有好几人呢……” 黑木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都有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有一个叫马里奥，还有一个叫乔伊斯，对了，还有一个叫罗伊……” “罗伊？”黑木喃喃一句，耳边宛如一声惊雷。 苏思雪眉毛一挑：“怎么，阁下知道罗伊？” “不、不！”黑木忙不迭矢口否认，“我根本没有听说过此人。” 苏思雪半信半疑，抬眼间，眼里的黑木已是一脸的纠结。 黑木纠结的是，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巧的事，偏偏他们在东京抓获的美军飞行员也叫罗伊。 带着强烈的疑问，黑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声问道：“苏思雪小姐，你听说过美军有个名叫杜克的飞行员吗？” 黑木试探的目的是，如果眼前的苏小姐认识的那名叫罗伊的飞行员确是此刻被关在东京警察厅监狱的那位，鉴于监狱里的罗伊和杜克亲密的关系，说不定苏思雪也会认识杜克，只要在这一点上得到证实，也就间接证明了此罗伊与彼罗伊乃为同一人！ 现在，轮到苏思雪瞠目结舌，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叫了起来：“什么，你知道杜克？” 苏思雪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英语。 从苏思雪的表情，黑木差不多已经可以下结论了，可鬼使神差，他又想起杜克还是美利坚的名人，其知名度不下于美国二流以上的明星，随之补充道：“是的，我所说的杜克还是你们美利坚的战斗英雄，在珍珠港那一次，他一人干掉了我们五架攻击机！” 苏思雪顿时不激动了，这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前男友已今非昔比，如今乃是美国货真价实的大名人，说不定，他的名气已在世界范围内开始广泛传播。 带着一丝落寞，苏思雪心有不甘说道：“我当然认识杜克，他就是我的男友……前男友……” 黑木一下子蹦跳起来：“此话当真？” 苏思雪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撒这样的谎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可以挽回他对我的心？” 黑木兴奋得开始忘乎所以：“那你说说你所知的杜克到底是怎样一人？” “他嘛……”苏思雪一声冷哼，“薄情寡义！不念旧情！哼，如果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恨不得咬下一口他的肉！” “苏小姐，你就这么恨他？是不是他负了你？” 苏思雪长呼一口气：“这个混蛋也不知何时像变了个人似的，记得以前本小姐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整天围着我转，可这种状况仅仅因为我犯了一次小错就再也回不去了，任凭我苦苦哀求，混蛋杜克像是铁了心肠一样，我就奇了怪了，他一抛弃我，人生仿佛开了挂，各种好运纷纷砸向他，起初他只是亚利桑那号上的糕点师，仅是一名下士，珍珠港事件后，他马上升了少尉，他还在华盛顿五角大楼的海军大院谋了一份差事，据有人说，后来不久他又升了上尉，大佐阁下，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克夫啊？” 黑木的注意力不在克夫不克夫上面，而在他想设法多了解一些杜克的信息，以此判断对方是不是一个穿越者。 略一思索，黑木决定还是旁敲侧击：“苏小姐，你之所以恨他，仅是因为这些？” “才不呢！”苏思雪斩钉截铁道，“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在华盛顿被联邦调查局扣押，那混蛋当着我的面亲口许诺，说要出趟任务，三天后回来保证想办法将我保释出来，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大佐阁下，被联邦调查局羁押期间，我非常无助，心情低落到极点，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我没有理由不恨他！” “或许，他是因为任务耽搁了吧？要知道，他可是一位军人啊！” 苏思雪一怔：“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有可能哩！事后我被雪奈小姐解救出来，无意就看到一份报纸纽约时报，报上说他曾在某一时候独自驾机飞越了大西洋，在英国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此时此刻，黑木完全相信了苏思雪的话，他把眼睛死死盯着苏思雪，突然轻笑起来：“苏小姐，你说你的男友不知何时像换了个人，会不会就是从珍珠港事件那一天起？” 苏思雪重重捶打了一下后脑勺，恍然道：“别说，还真是这样，大佐阁下，你听说过一名糕点师会驾驶战机的吗？特么的，居然还击落了五架敌机，说起来简直骇人听闻！” 黑木淡淡道：“你是他的女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呃呃……杜克的小叔倒是有一架洒农药的农用飞机，杜克曾说过小时候偷偷开过，然而黑木大佐，是不是开过农用飞机的人，驾驶战机也轻而易举？” “也许，你的这位前男友有过人的天赋吧。” “屁的天赋，我就没发现他以前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唯一的厉害之处……咳咳……咦，大佐阁下，你怎么也知道杜克？” 黑木本能警惕起来，先是支支吾吾说道：“我也是从你们美国的电台美国*之音上听说此人的……不过……”黑木语气一转，眼里也是精光四射，“据我方掌握的情报，杜克本人参与了对我本土的长途奔袭，而且最新的情报显示，此时此刻，你的那位前男友极有可能就藏在衢州的某个地方！” 苏思雪杏目圆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好半天，她嗫嚅道：“他驾驶一架战斗机已够让我吃惊的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还会驾驶大型的轰炸机？” 黑木冷笑几声：“苏思雪小姐，看来你对你的这位男友知之不多啊，他自珍珠港事件后，先是去了企业号航母，当了一名侦察机飞行员，后来经人推荐，又在美国东海岸的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深造了一段时间，并以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 不等黑木说完，苏思雪打断了黑木的话：“一定是那位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萨拉的父亲推荐他去的飞行学校……” “萨拉是谁？” “企业号舰队的指挥官哈尔西的女儿，如今，他俩打得火热！” “唉……”黑木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267章 人人都有算计 黑木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转身，与此同时，苏思雪也追了上来，似乎也有话要说。 两人不约而同“哎”了一声。 苏思雪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佐阁下，你先说。” “苏小姐，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和外人透露，哪怕是一个字。” “包括我的婶婶吗？” “当然。” 看到苏思雪坚定地点了点头，黑木笑容可掬道：“该你问了，苏小姐！” 苏思雪表情急切，可话到嘴边又吞吞吐吐起来：“大佐阁下……如果那位叫杜克的飞行员被抓住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黑木脸色一端：“昨天我在东京的警察厅呆了不足一个小时，不断有相互搀扶的东京市民前来控诉美军的罪行，最凄惨的一家，全家六口人，除了年老患病的爷爷呆在家里，其余的全部死于美军的误炸，他们唯一的罪过就是去了某一家造船厂的码头、远远看了一眼一艘即将下水的军舰！当那位老人声泪俱下跪倒在我们的面前、要我们替他讨回公道时，我们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今天中午，在我飞上海之前，我看到了关于这次美军空袭东京的初步战损报告，在这场灾难中，平民伤亡297人，他们大多数是一些重要军民设施里的职员，其他的损失不可估量，尤其是我们的东京电灯公司，两台主力煤电发电机组悉数被摧毁，苏小姐，现在的东京，一支蜡烛的售价翻了十几倍，竟然超过了一斤羊肉的售价，这一切，都是拜你的那位男友，不，前男友所赐！苏小姐你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们美国，你们的上帝会宽恕他们吗？” 这番话义正言辞，让苏思雪无地自容，她如同犯了错的小孩，低着脑袋，不停地绞着衣角。 半晌后，她猛地抬起头，执拗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的发电厂就是杜克炸的，万一是其他人呢？” 黑木冷笑道：“我们俘获了一名美军飞行员，他亲口告诉我，东京电灯正是杜克此次轰炸的目标！” 不知何故，苏思雪一听到这里，心里反而油然升起一股满满的自豪感，那位原本平平凡凡的前男友的形象在她的脑中倏然高大起来。 苏思雪目光灼灼，似笑非笑道：“就算这些美军飞行员统统该下地狱，可是，你们能保证抓到他们吗？中国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衢州又不是你们皇军的势力范围，想抓他们回来，谈何容易？” 黑木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轻看他的能力，加上他本来就想在这位模样俊丽的东方女子面前显摆自己的无所不能，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除了这些原因，此刻的黑木心中还有一些醋意，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在潜意识里已把杜克树立为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敌人，“仇敌”的前女友就在面前，且从言语中听出对他的恋恋不舍，这无论如何让黑木不可忍受，总觉得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 黑木咬牙切齿道：“苏小姐，你太小看我们皇军了，你说我们派出一支几百人的空降兵，突然出现在那些美军飞行员的身边，他们还能逃出我们的掌心吗？” 丢下这句话，黑木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黑木走后，苏思雪一直站在走廊上怔怔出神。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小姐，发什么呆呢？” 苏思雪回头，见是和她一起来自岩井公馆的袁舒，忙换成中文应道：“想起了一个熟人，一个老熟人。” 袁舒没有再问，在苏思雪身旁站住，双手撑在扶拦上，向楼下开阔的大操场看去。 操场的四周亮着数盏大功率的白炽灯光，有七八名日本兵打着赤膊正在踢球，不时传来他们的吆喝声。 苏思雪也如法炮制，与袁舒一道看向操场。 苏思雪是在三月的下旬与井上雪奈一起来到上海，中途在大海上漂了一个月，一踏上上海的土地，便受到了岩井公馆的热烈欢迎，亲自开车去码头接她们的，就是这位岩井公馆的大总管袁舒先生，诚如岩井所说，袁舒几乎管理着岩井公馆所有的部门，深得岩井的信任，两人在进入岩井公馆之后，得到了袁舒无微不至的照顾。 袁舒对她们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岩井公馆就是你们的家。 这句话虽然有客套的成分，但对于在美国再也无法立足前来中国寻求避难的井上雪奈和苏思雪来说，还是感到了浓浓的暖意，当然，这种感觉井上雪奈要淡得很多，因为她本就是日本外务省的资深间谍，与岩井公馆同属一个系统，岩井公馆对她伸出援助之手，乃是情理之中。 可是，对苏思雪来说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却莫名其妙被裹挟了进来，因为摊上了这样一位婶婶，她百口难辩，她只知道自己如同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最终是在中国的上海获得了立锥之地，任何有恩于她的人，她都抱有一颗感恩的心。 加上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袁舒真心对她不错，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毫无保留地给予最大帮助，这使得苏思雪对这位大她五六岁的男人，充满了兄长般的亲切。 袁舒头也不回，有意无意说道：“刚才我听有人说，这位黑木机关长，马上要飞往宁波，也不知什么事这么急？” 苏思雪刚想把所知的一切全盘说出，忽然就想起黑木在离开前交待的事，他让她不要向外人透露他们的谈话内容，哪怕包括自己的婶婶。 苏思雪正在纠结眼前的这位到底算不算“外人”，袁舒话锋一转：“苏小姐，来这里之前，岩井君都和你谈了什么？” 苏思雪一愣，马上似有顿悟。 岩井英一回到领事馆后，就把她和袁舒找来，说是要安排她俩进入情报企划局上海站，然后还特地和她有过一段私密的谈话。 她的耳里立即回响起岩井语重心长的话。 “苏思雪小姐，不管到何年何月，你都是我岩井公馆培养的特工，请你铭记这一点！” “苏思雪小姐，我手下优秀的特工人才很多，之所以委以你重任，一方面是你有其他人不具备的优越条件，你懂中美日三国语言，又有文化，根红苗正，最关键一点，没有人知道你从哪里来，你完全具备了一名优秀特工的所有潜质，希望你严于律己！” “苏思雪小姐，袁舒君是我岩井公馆的顶梁柱，派你们两人过去，一是有搭档的意思，二是因为这位黑木大佐身份成谜，有很多我们感兴趣的东西，袁舒君是个大才，很多方面会把握得很好，希望你们好好配合，把外务省的利益置于最高位置……” 脑子里把岩井的话快速过了一遍，苏思雪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况且，袁舒是“同事”，又不是“外人”。 想清楚这些，苏思雪莞尔一笑：“岩井君的话我不敢忘，请袁舒君放心。” “那就好！”袁舒淡淡应了一句，继续看着几名日本人踢球。 第268章 法租界里的卷烟店 苏思雪突然出声道：“袁舒君，你知道空降兵吗？” 袁舒狐疑地看了苏思雪一眼：“知道，是一种特殊兵种，采用飞机运输的方式，将兵力长距离投送，然后通过跳伞空降到战场，咦，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黑木机关长准备派出一支300人的空降兵部队前往衢州，说是为了抓捕降落在衢州地区的美军飞行员，今晚去宁波就是和这件事有关，黑木大佐还说了，让我随他们一道前往！” 袁舒轻轻嗯了一声，突然就笑了起来：“苏小姐，好好干，岩井君没有看错你，刚进企划局就得到机关长的信任，真有你的！” 苏思雪高傲地挺了挺高耸的胸脯，不屑道：“还不是我长得漂亮！漂亮的女人就这点好，可以轻易走一条男人没有的捷径！” “那也得要有资本才行啊！” 戏谑一句，袁舒漫不经心道：“衢州那么大，300人的空降兵能解决什么问题，还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如此大费周章，极有可能竹篮打水哦！” 苏思雪连忙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黑木大佐好像很有把握，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美军飞行员具体藏匿的位置。” “呵呵，管他呢，反正抓捕的是美国人，不干我们的事！” 话刚说完，袁舒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忘了苏小姐也是美国人，有冒犯的地方多请见谅！” 苏思雪风轻云淡耸了耸肩：“那个国家伤透了我的心，我才不在乎呢！” 袁舒又问：“说了什么时候出发吗？” “应该快了。” 袁舒拍了拍苏思雪的肩：“苏家小妹，多加保重！” 苏思雪感激地看了袁舒一眼：“我会的，袁大哥。” 正在这时，黑木从房间走出，对苏思雪扬声道：“苏小姐，该出发了！” “好的。”苏思雪欢快应了一声，跑向黑木，黑木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等到袁舒走近，双手一摊，做了个遗憾的手势：“袁舒君，一架飞机装不下太多的人，你就留在家里吧，岩井君对你的评价很高，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进入角色，助帝国一臂之力！” “大佐阁下，请放心，我会的！” 很快，需要前往机场的所有人员悉数走出房间，纷纷向楼下涌去，片刻后，四辆轿车在数辆宪兵的挎斗摩托护送下，向着龙华机场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目送着车队驶离大楼，袁舒向办公室走去，迎面差点撞上一人。 源田实眼珠转了转，亲切地拉起袁舒的手，笑着道：“袁舒君，快随我认识几位梅机关的朋友。” 这之前，袁舒和苏思雪作为岩井公馆的代表，已和源田实见过面，彼此算是有了初步认识。 “源田大佐，你怎么没和机关长一起去机场？” 源田实一边前行一边答道：“企划局上海站刚刚成立，工作千头万绪，儿玉君也随黑木君而去，家里总得留人，黑木机关长的意思让我先把上海站的工作抓起来。” 影佐带来的三位年轻人都是日本人，源田实互相介绍了大家认识，这才开始安排工作。 源田实的表情一派肃然：“袁君，鉴于你渊博的知识，以及精通中英日三国语言，你的岗位我已和黑木机关长商议过了，由你负责上海站的国际部，成员暂时只有苏思雪一人，等机关长回来，我和他商量后，会给你加派人手。” 说完，源田又转向梅机关的几人，对居中的一人说道：“芝野君，你和你的人长期在梅机关，对中国的情况比较了解，就由你负责中国部。” 袁舒不解问道：“大佐阁下，这个国际部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想知道它的职责范围！” “主要是盟军在中国的动态，由你们负责收集美英苏所有同盟国在中国的一切情报，你们上海站的国际部与我帝国本土企划局的国际部处于垂直领导关系，你们搜集的一切情报必须毫无保留传回东京，东京本部会做出相应的价值评估。” 看袁舒依旧一脸迷惘的样子，源田实笑了起来：“将帝国的情报系统整合成一盘棋，这样的做法我们是第一次尝试，很多方面我们都在摸索，目的是为了最大化提高情报战的效率，并充分发挥所有情报的价值，不放过任何一个哪怕细微的情报线索，促使帝国在这场伟大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这是企划局至高无上的使命！袁舒君，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希望你慷慨地提出来，对于好的点子，我们的奖赏大大的，还有，你可以托你的外交线上的朋友，设法多了解一下英国人的情报六局，以及美国人的战略情报局的运转机制，我们可以借鉴！” 袁舒立时就感到这个情报机构和一般意义的情报机构不一样，似乎有股清新之风。 “是，大佐阁下，我回去后一定认真想一想，明天我会根据我的理解提交一份报告。” “很好，袁舒君忠心大大的！” 夸奖一句，源田实独自忙去了。 就这样一直耗到将近夜间十一点，源田实才再次出现，让几位新人早点回去休息。 袁舒立即下楼，爬上一辆轿车。 这是一款奔驰260D型轿车，属于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资产，也一直是岩井借给袁舒的个人专车，它是世界上第一款柴油发动机轿车，1936年在柏林问世，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这款高档轿车成了德军高级指挥官的专车，也有少部分出口到了日本。 轿车离开东江湾1号的海军大楼，先是穿过虹口一带的日本人聚集地，接着沿着黄浦江西岸的公共租界向着徐汇的法租界驶去。 忘了交待，此时的上海公共租界已经不存在，早在三个月前，原本属于英美的公共租界，因为重庆政府和日本签署了一项新条约，使得美英政府大为不满，就正式放弃了治外法权和在华租界。 一路上，手握方向盘的袁舒内心很不平静。 此刻，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快赶到法租界的长乐路，在那条路上，有他的寓所，在他家的楼下，有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卷烟店，他必须马上把从苏思雪嘴里探知的情报传递出去。 第269章 五重间谍 其实，这位岩井嘴中的岩井公馆大总管正是影佐心中一直怀疑的多重间谍，只是，因为影佐和袁舒早就熟络，加之他平时伪装得很好，影佐并没有留意他罢了。 如果要说得准确一点，袁舒是一名有多重身份掩护的地下党员，早在1931年，他就在当时担任中共特科上海负责人的潘汉年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是袁舒最早的身份，也是他的真实身份。 第二年，他在一位表兄弟的推荐下，认识了担任上海市社会局长的中统头子吴醒亚，并得到他的认可，成功地打入中统。 接着，经吴醒亚的引见，他结识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后者对他非常欣赏，曾在袁舒留学日本期间，每月给他提供150元的生活经费，就这样，袁舒一回国，便成了岩井的座上宾，并加入了日本外务省的日谍组织，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日本间谍。 再后来，袁舒为了拓展情报源，又加入青洪帮，成为与杜月笙和黄金荣平起平坐的“通”字辈师兄弟。 到抗战即将全面爆发时，军统的戴先生一直想找一位熟悉日本问题，且和日本军政关系不错的人入伙，杜月笙提醒他，有一个叫袁舒的日本留学生深得岩井英一的信任，戴先生听后当天就登门拜访袁舒。 袁舒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请示了他的上级潘汉年，在得到党组织的同意后，就这样袁舒又摇身一变成了军统的上海区国际情报组的主要成员，不久就因出色的表现升为情报组的组长、军统上海站第三站站长，并被授予少将军衔。 如此一来，袁舒成了具有中共、中统、日谍、青洪帮、军统五重身份的多面间谍，是抗战时期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特工。 在整个抗战期间，袁舒给中共提供了大量的情报，相对重要的有，英法企图牺牲中国的利益妥协日本的远东慕尼黑活动、德国即将对苏联开战、日本的南进计划等，在岩井公馆某一栋小楼的顶层，藏有一部秘密电台，但凡重大的情报，他们会通过这部电台发往延安或苏北的新四军。 当时，中共远离上海这座世界级的情报中心，正是因为这部电台，中共的高层洞悉了整个世界的局势。 事实上，因为他的身份，他不可能只给一家提供情报，军统也是他服务的主要对象，在第二次淞沪会战开始后，袁舒就曾冒着生命的危险化装成学生，深入日军的阵地侦察，为国军提供了很多至关重要的军事情报。 多年下来，这位只有31岁的年轻人，已蜕变成一个行事果敢作风老辣的情报界老手。 自他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从苏思雪的口里得知了日军将要采用空降作战的方式围捕美军飞行员的消息后，凭他的直觉，他知道这是一份重要的情报，价值无法估量，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传递出去。 当然，袁舒明白，这样的情报只有传递给军统才能彰显他的价值，因为此时重庆政府代表中国刚刚和美英等国结盟，他也相信，鉴于中美之间的关系，重庆方面定然会对这份情报大感兴趣。 目前，他在军统方面已不再担任实际职务，一门心思只负责提供情报，但资历还在，是军统上海区真正的幕后大佬，为此，军统上海第三站特地在他临时寓所的楼下设了一个联络点，它就是好再来卷烟店。 这是一个专门为他服务的情报传递通道，自从岩井公馆为他在长乐路租下这处寓所后，军统很快就在对面的街上开了这家卷烟店。只不过，出于对核心特工的保护，袁舒从来没有亲自出面去过卷烟店，所有的情报他都会通过他楼下门房一个叫耿叔的老头传递。 说白了，耿叔就是他在军统的下线。 二十分钟后，袁舒驾车来到长乐路。 这是一条东西向的马路，横跨黄埔、静安和徐汇，是法租界内一条很知名的街道。 这条路在旧时的上海也叫蒲石璐，是一条有历史有人物有故事的路，从政客到文人，从汪精卫到张爱玲、钱钟书，很多人都与这条路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这条路是上海各大大小小的汉奸聚集居住之地。 袁舒也是其中的“汉奸”之一，而且，还是一名大汉奸，自从他加入了岩井公馆后，他的人生就被一种灰色调笼罩。 把车停在街边，袁舒并未下车，先是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好再来卷烟店，小店的木橱窗投射出明亮的灯光，显然这家店还没有打烊。 袁舒松了口气，接着透过车窗玻璃四处看了看，发现似乎没人注意他，这才取出纸笔，并用硬面抄垫好，在上面迅速写了一行字：【日军拟派伞兵部队300人欲对衢州美军飞行员围猎，恐于今夜至明日进行，迹象表明敌已获知美军藏匿位置】 写完后，袁舒想了想又在后面继续补充了一些字：【日于本日在上海正式成立情报企划局上海站，企划局机关长黑木信义大佐，上海站魁首源田实大佐，此情报机构欲仿效英美做法，有高效集权迹象】 写完后，袁舒校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纸条叠成一个小方块，塞到脚上的袜子里。 袁舒下了车，锁好车门后不慌不忙向寓所的门房走去。 老远，袁舒就透过门房虚掩的门看到一个老头翘着二郎腿正在吞云吐雾，立即扬起声音道：“耿叔，我苏州的家眷来信了吗？” 老耿头把抽了一半的香烟小心翼翼搁在桌台上，忙不迭道：“没有你家媳妇的信，不过，倒是有个叫马景星的人给你写了一封信，看笔迹像是个女子哩。” 马景星是袁舒的前妻，曾是袁舒在上海启明中学的同学，是沪上响当当的交际花，三年前因袁舒发现她有婚外情和她离了婚，如今带着一个他俩的孩子在上海的公共租界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顾不上诧异，袁舒走进门房，一边佯装拿信，一边抬脚将袜子里的纸条取出，塞给了老耿头。 “这份情报很重要，马上传递出去！” 袁舒压低声音。 老耿头迅速将纸条捏在手心，继续堆着笑把桌上的一封信递给袁舒。 袁舒没有逗留，转身进了大楼，然后沿着老旧的木板楼梯上了四楼。 袁舒的住处是楼梯东首一套朝南向的房子，他掏出钥匙开了门，立即来到了窗前，并将窗帘轻轻拨了一条缝。 第270章 夜幕下的危机 很快，袁舒看到老耿头走出门房，向街对面的好再来卷烟店走去。 他在烟店橱窗前停住，神态自然地掏钱买烟，拿到烟，他立马转身，并站在街边打开香烟，掏出一根美美地抽了一口。 吐出一口烟后，他迈步穿过大街，回到门房。 伫立在窗前的袁舒看接头正常完成，且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这才放下窗帘回到厅中。 拆开前妻的来信，袁舒认真看了一遍，才知道前妻是向他讨要孩子的生活费，于是默默决定改天给她送些钱过去。 袁舒与马景星曾有过一段志同道合的日子，两人早在十年前一起去过日本留学，回国后都加入了地下党，只不过，年轻貌美的马景星对这重身份并不上心，很多早期的左翼文化运动她是高兴参加就参加，不高兴就不参加，甚至，这位地主家的大小姐对30年代的文化人打心底瞧不起，在生活招待上对往来的文人表现得很吝啬，这也是袁舒和她离婚的原因之一。 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些往事，袁舒把马景星的信收好，关上房门直接去了五楼。 五楼住着他的一个老朋友，也是他在岩井公馆的同事——恽介生。 恽介生也是一名地下党，是由党组织特地派来协助袁舒的，他原名恽逸群，是一名名气很大的记者，曾任国新社香港分社的社长，去年年底日军占领香港，他辗转多地才回到上海，在袁舒的帮助下，他顺利的打进岩井公馆，成了一名安插在日本机构中的中共的间谍。 抬手敲门，只敲了几下门便被打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清瘦男子一见是袁舒，一言不发把他引进屋内。 不等袁舒坐下，恽介生开门见山问道：“袁老弟，听说你去了江湾的日军海军大楼，还进入了一家日本情报机构，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特地为这事来找你商量的。”袁舒点了一根烟，徐徐开了口，“日本的这家情报机构叫情报企划局，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统管在华情报业务的站点，我觉得这家情报机构和日本其他的情报机构很不一样，我拿捏不准，不知该不该向上汇报？” “你觉得哪儿不一样？” “我觉得它的来头不小，你也知道，岩井领事属于日本外务省，而梅机关的影佐祯昭少将属于日本陆军部，这两人都是资深的情报官，从来都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今天他们见了情报企划局新的机关长，都是毕恭毕敬，要知道，那位貌不惊人的机关长黑木信义只有二十来岁，充其量二十五六岁，但已官至大佐，这在日军中极其少见，不仅如此，这位大佐能量还很大，居然乘坐的是陆军的专机，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只用一通电报，调来了日军的空降兵，说是要对衢州一带的美军飞行员进行搜捕，如此魄力我想我们的岩井领事绝无可能做到，就连梅机关的影佐少将恐怕也力所不逮。” 恽介生已是一张问号脸：“如此说来，美军的轰炸机空袭日本东京是真有其事喽？” “那是自然，这也是我见你的原因，你以为美军空袭东京这个情报要不要发往延安？” “当然，延安必须知道！”恽介生顿了顿，“还有，这是不是说明这位黑木大佐有军方的背景？”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在华的很多日本情报机关都有军方背景，可从来没有这么牛比的长官，说调动就调动，且空降兵不是普通兵种，每个空降兵的培养都意味着耗费了大量的钱财，支出仅次于飞行员，日军的军部把这些空降兵深入中国腹地作战，也不怕被包了饺子有去无回，你也知道，浙西南的衢州是国统区啊！” 恽介生沉吟片刻：“这倒是个新情况！” 袁舒又补充道：“此外，这家情报机关想学习英美的一贯做法，有把所有情报资源集权的趋势，还特地成立了针对盟军各国的国际部，受他们的东京本部垂直领导，据我所知，日本的情报机关以往都是各自为阵，每家都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像这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我是第一次碰见！” 恽介生思索了一会儿，毅然道：“不管如何，明天我就把这份情报递给延安，我相信社会部会做出准确的判断，别忘了，我们不生产情报，我们只是情报的搬运工，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提供各式各样的食材，至于这些食材如何烹饪出美味佳肴，那就交给专业的大厨去完成吧！” …… 就在袁舒和恽介生侃侃而谈的时候，一架三菱100运输机在灯光的指引下，徐徐地降落在宁波江北的庄桥机场。 第一个走下舷梯的正是黑木信义大佐。 此刻的他没有一丝旅途的疲惫感，浑身精神抖擞，在巡视了一眼前来迎接他的车辆后，黑木昂首走下飞机。 在他的身后，依次跟着影佐祯昭、岩井英一、儿玉誉士夫等三位沪上的情报精英，再后边，是一些黑木从东京带来的亲密随从。 当然，唯一的例外是最后面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就是美籍华裔苏思雪。 众人一落地，一名身材中等的日军中佐快步走上前来，一见黑木，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的见面礼，接着急切说道：“阁下就是帝国的情报企划局的机关长黑木大佐吗？” “正是！” “我是海军宁波东机关的……” 中佐刚要自我介绍，黑木一挥手把他打断，傲然道：“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你就是那位琉球兔？” “是的，阁下。” “我是红舞鞋！” 得意洋洋说了一句，黑木内心有说不出的惬意，他很享受这种用代号互相打招呼的感觉，他俨然有置身于波诡云谲的谍战片中的恍惚感，那一世，黑木因为受从小看谍战片的影响，最大的梦想除了从军，就是当一名无所不能的特工，没想到一次意外的撞机后，他的梦想实现了。 黑木咬了咬嘴唇，很疼，这才确定不是在做梦，旋即眉毛一挑：“中佐是帝国琉球人？” “报告大佐，我是横滨人。” 黑木满眼的鄙夷：“既然不是琉球人，为何取个琉球兔的代号？” 中佐顿觉得这位长官的思路很是奇葩，斗胆说道：“长官是个男子，那为何要取红舞鞋的代号？” “那是因为我与红舞鞋有一段难解的缘分。” 中佐扑哧笑了：“我与长官的想法一致，我的妻子是琉球人，我曾和她在琉球的山上一起抓过兔子，而且，最让我难忘的是我俩在山上野*战的经历……” 黑木马上对这位坦率的情报官充满了好感，呵呵笑道：“中佐，前边的带路，我们去机场的休息厅，静候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雄鹰展翅飞来！” …… 还是在同一时间，远在浙西南的衢州机场的一栋三层的大楼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群人正围在一张大桌台周围，每个人都显得无比亢奋。 包括杜克在内，起码有十几人正在玩牌，就连纪律上从不允许沾赌的新四军连长赵大昆也夹杂在其中。 这个时候，已接近凌晨，夜色弥漫，雾气轻绕，没人会想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 第271章 穿越时空的诈金花 长夜孤寂，总得找件事情消遣打发。 自找到国军后，杜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新四军，而是这里是国军的天下，衢州的四周都有国军驻防，大股的日军肯定进不来，至于小股的日军，朱天河的一个营加上曲长风的一个连，足以应付一切变数。 这段日子憋坏了，自从加入跳蚤行动后，杜克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直到今天，他总算可以长长喘一口气。 在当下这个娱乐基本靠手的时代，把手握在赌具上，未尝不是一种很棒的选择。 可部队中哪有什么赌具，杜克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提议大家玩牌。纸牌，每个部队都有，哪怕是纪律严明的新四军或八路军，至于用纸牌玩何种游戏，杜克马上想起那一世流行中国大地的诈金花，这恐怕是纸牌中最简单易学的赌博了。 想法才提出，马上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杜克于是详细讲解了规则，无论是曲长风还是朱天河，以及许多慕名而来想看看华人美军飞行员到底长什么样的连排级军官，纷纷表示要参与加游戏。 赵大昆本来不想参加的，可杜克私下对他表态了，他愿意送他1000法币，用作赌*资，赢了全归他，当然，如果不参加众乐乐，一个子儿也不给，这才使得赵大昆蠢蠢欲动起来。 有人临时接了一根电线，把一盏大功率的白炽灯就挂在桌台上方，十余人团团围坐，此刻所有人面前刚刚发好了三张牌，看样子，新的一轮赌正在开始。 规定每人上底是10元法币，上不封顶，这是大家商量后制定的大小。十余人中，杜克面前的钱最多，目前他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杜克并没有老千技，他本来就是纯粹为了打发时间，根本不在乎输赢，况且之于他接近百万美元的身价，对这些小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往往赌博就是这样，你越不在乎输赢，狗屎运越好，在前边几十轮的博弈中，杜克尽拿好牌了，最大的竟然拿到了豹子，偏偏那一副牌，大家的牌都好，这让杜克大赚了一把。 不过，由此推断杜克的赢完全靠的是运气，也大错特错，他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在那一世他没少玩过诈金花。 尤其是心理素质和对人性的揣摩上，杜克还是有着过人之处。 这副牌杜克第一个说话，财大气粗的他一声不响闷了50元法币。 坐在杜克下首的赵大昆面肌本能地抽搐了一下，恼羞地叫了起来：“坐在你下家真倒霉，下这么大你让我跟还是不跟？很多好牌就这样被你挤掉了！” 在玩牌之前，杜克给了赵大昆1000法币，那是他用一张崭新的百元美钞和曲长风兑换的，可现在，送给赵大昆的1000法币已被他败得差不多了，从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票看，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法币，这让赵大昆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 因为武器装备差这些年一直被国军追着屁股打，总不能赌博上也比不上人家吧！ 窝了一肚子火的赵大昆把拿起的钱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正拿不定主意，虽然这些钱是意外之财，输了也就输了，可禁不住人家想赢啊！ 赵大昆的下家朱天河开始不耐烦催促：“这位赵兄弟，你到底跟还是不跟？” 杜克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了不屑：“赵兄，你的工钱我已付足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别弄到最后一个毛都挣不到，不过依我看啊，你已连续输了好多把，从概率学上看，怎么滴也该轮到你了！” 赵大昆大受刺激，牙齿一咬，叱喝一声：“跟！” 所有人都勉强跟了一圈，又轮到杜克了。 杜克毫不犹豫又闷了50元法币。 赵大昆快哭了：“杜兄弟，你能不能好好玩？” “爱跟不跟，当然，你也可以看一眼，实在不大的话，弃牌还来得及，起码可以及时止损。” 有好几位已经不堪忍受这种闷牌，开始主动看自己的牌。 赵大昆看了一眼面前已经不多的赌资，权衡再三，还是把牌拿起。 为了防止别人偷看他的牌，他几乎把牌紧紧贴着眼睛，小心翼翼一点点展开。 片刻后，赵大昆一脸潮红，心慌意乱地把牌扣在桌上，并仔细地把三张牌严严合上。 他开始数桌上的钱，不多不少正好够一百元，他也不说话，把所剩的钱全部推上去。 朱天河想也不想，跟着闷了50元。 曲长风毫不示弱。 几位看过牌的连排级军官一下子逃走一半，不过也有几位非常笃定地跟了100元。 又一圈下来，一共12人的局只剩下7人，其中杜克和朱天河以及曲长风都没有看牌，还处于闷牌阶段，其余的四人都看过牌了。 包括赵大昆在内。 话语权又转到杜克这里，杜克的面前钱堆成小山，根本不在乎，还是不看牌，抽出一张一百元的纸票，稳稳地放到桌中央的钱堆上。 没想到，这次的赵大昆一句话也没说，从怀里掏出一条裹成一团的黑乎乎的手帕，微微颤抖地把手帕展开，从里面拿出两张百元法币，也跟了。 杜克心一动，已经断定这次赵大牙一定拿到一副大牌。 球传到朱天河那里，他有些没底，他下首的曲长风赶紧奚落一句：“朱营长，你可是这里国军最高的长官，这次代表的是中国军方出战美国军方，可别怂了！” 朱天河一想有理，继续闷了100元。 曲长风微微一笑，也继续跟进。 曲长风的下首是他们连的一名排长，据曲长风介绍说，作战特别勇敢，曾参加过八一三淞沪会战，他已看过牌，眼睛眨也不眨，迅速跟了200元。 杜克把目光射向下一位，立即提高嗓门：“这位国军中尉，看你的军衔起码也是副连长级别，看人家曲连长的兵，军衔比你低，跟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可要为你们朱营长争口气，气势可不能输了。” 中尉踯躅不决，对自己的牌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正犹豫间，朱天河咧嘴骂开了：“奶奶个熊，瞧你的这副熊样摆明了牌不大，底裤都被人家看穿了，还跟个屁啊！” 中尉脖子一抻，也不理会朱天河的喝斥，牙一咬跟了200元。 杜克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暗自揣摩对方的微表情。 从表情上看，像是故意伪装的，又像是自然表露，反正不太好琢磨。 这一轮下来，又劝退了一个明牌的，场上剩下6人，其中杜克、朱天河、曲长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看牌。 杜克知道赵大昆是一副大牌，很想帮他多赢点，可又不敢确定他的牌是不是最大，连忙偷眼瞧他，只见他的鼻尖有汗，整个人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喘。 ‘好歹也是新四军堂堂的连长，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心理素质吧？如果牌不够大，何至于激动成这样？’ 想清楚这一点，杜克继续闷了100元。 赵大昆的手抖了一下，继续从展开的手帕里取出200元，跟了上去。 杜克已经看出来了，赵大昆的手帕里已经空空如也，也就是说，这一轮他已押了全部的家当。 又轮到了朱天河，这一次，他已不堪忍受，果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牌。 杜克本以为他看完后会扔掉，岂知这货一声不吭地拿出400元，不慌不忙说道：“我跟，且加200。” 不仅加注，这货还淡定地补充了一句：“既然是诈金花，今儿个我就诈一把！” 情况顿时变得复杂了。 曲长风可不吃他这一套，跟着又闷了200元。 他手下的兵二话不说，跟了400元。 这一次，朱天河手下的那位中尉没有丝毫迟滞，也跟进400元。 看到这儿，杜克心中直嘀咕：“看来这些年国军全员参赌了，特么的每个人都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吗？” 又转到杜克这里，杜克当然不想怂，可开始担心起赵大昆了，他越来越不确定赵大昆的牌是否够大。 看架势，他手帕里的那点钱，或许是他们全连的伙食钱啊！ 所有人都在看着杜克。 杜克再一次扫了赵大昆一眼，接着把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掠过。 此时的赵大昆却突然把头昂了起来，双臂抱胸，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老子就赌你赵大牙将来是个将才！’ 内心咆哮了一句，杜克骤然提高了声音：“我闷400。” 一言甫毕，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目前为止，闷得最大的一次。 朱天河眼睛一翻：“杜克兄弟，你不能因为你们美军待遇好，就想用钱砸我们！” 这句话一出口，杜克马上明白他的牌不大，起码不会大过赵大昆的牌。 杜克微微一笑：“人生就是一场赌局，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我就赌这副牌我最大！” 曲长风跟着笑道：“在运气方面，我们肯定比不上你，但我认为你的运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试想一下，你们飞越数千里对东京长途奔袭，至今你还活着，这需要多大的运气？上帝总不可能一直这样惯着你吧？” “那你们就试试吧？” 曲长风开始看向赵大昆：“这位老乡，你怎么说？” “我当然跟！”赵大昆无钱可掏，立即向杜克递来求助的眼神：“杜兄弟，能不能借点钱，我会加倍还给你？” 杜克摆出一副嫌弃的神情：“借钱？赌桌上怎能向别人借钱？会败坏运气的……”说到这儿，杜克转头看向众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天河忙不迭点头：“杜兄弟，在我们中国，赌桌上从来不借钱，否则你肯定会输得只剩下裤衩的！” 杜克愈加断定朱天河的牌不足惧。 朱天河手下的那位中尉附和道：“有时候，赌博真是邪门，只要一借钱马上败走麦城，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反正我是从来不借的，就是再多的好处也不借！” 曲长风身边的少尉排长咳嗽一声，出声道：“只要有利可赚，借一借倒也无所谓。” 少尉的话最少，却是整副牌局中唯一与赵大昆可以比拼的对手。 杜克心中已有计较，当家哈哈大笑起来：“赵兄弟，咱们能遇见也是缘分，钱我可以借给你，不过……”杜克露出邪恶的表情，“不过这些日子憋坏了，能不能把你的婆娘贡献一晚？就当利息，怎么样？” 赵大昆一脸愤慨，刚要发作，杜克在桌下使劲踢了他一脚。 赵大昆反应还算快，马上改了口：“借婆娘可以，可是特么的，我老光棍一条，家里穷得叮当响，至今连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除非你借我一笔钱，这次赚了我就把我村的村花讨回家，我的也是兄弟你的！” 杜克脸色一肃：“不开玩笑了，借钱可以，如果这副牌你赢了，分我一半！” “没问题！” 杜克立即从桌上点出2000元，又从怀里掏出四张百元美钞，推到赵大昆的面前。 钱一到手，赵大昆胆子莫名大了许多，随手点出800元，往桌上一拍：“跟了！” 朱天河脸色一变，把手中的牌扔掉了。 曲长风也不是大款，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后，默默地把牌倒扣在桌中央。 轮到那位少尉排长，这是杜克最担心的强有力对手。 果然，少尉点了一下门前的钱，发现不够，立即把曲长风的钱抓到自己面前，也点出800元跟了。 剩下的中尉无奈地把牌狠狠地摔在桌上。 当前，桌上只剩下三人，杜克、赵大昆和那位少尉。 杜克笑盈盈又跟了400。 赵大昆与少尉继续跟。 杜克看桌面上的钱已堆了一大堆，觉得差不多了，装作郑重其事地把牌拿起，一点一点地把牌展开。 是一副啥也不靠。 杜克重重叹了口气，将牌插进牌中。 杜克摇了摇头：“曲连长，我的上帝云游去了。” “就是！”曲长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此刻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剩下的两人身上，出于对自己部下的爱惜，他很担心少尉会输。 杜克一走，赵大昆精神猛地一振：“我全跟了，就赌这一把！” 说着，他把面前的钱往前一拱：“这里是400美元，外加剩下的1200元法币，一把定输赢！” 第272章 老戏骨 少尉排长脑瓜子嗡了一下，死死地盯着赵大昆。 赵大昆并不怯他如刀子般的眼神，勇敢地迎了上去，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唯听到“笃笃”的敲击声。 此刻的赵大昆把双手扶在桌台上，右手的五根手指轮流轻击桌面，“笃笃”声正是来自他的敲击。 少尉把目光从赵大昆的右手上移开，再次反复打量着赵大昆。 短短的片刻，他的脸已胀得通红。 突然，少尉一拍桌子，喝道：“老子跟了！” 他一边整理桌面上的钱，嘴里同时说道：“400美金算你4000块，加上1200，不就5200块吗，老子吃定你了！” 曲长风早就按耐不住，把脑袋凑了过去，刚想看一眼少尉的牌，少尉迅捷地伸手把牌按住，死也不让他的连长看。 “连长，你还有多少钱，全借给我！” 曲长风没理他，近乎哀求道：“把你的牌让我看一眼呗！” 少尉害怕曲长风抢看他的牌，又把另一只手按压在上面。 这下，曲长风不乐意了，张嘴就骂：“狗日的，花老子的钱牌也不给老子看，别忘了老子是你连长，和你一伙的！” 少尉苦着脸：“连长，我不是不给你看，我是怕你漏气！” “反正就这最后一把了，漏个屁的气，快，给老子看一眼，老子好给你参谋参谋！” 少尉极不情愿把桌上的三张牌小心翼翼堆到曲长风的面前，嘴里咕哝着：“老子的牌肯定全场通吃！” 曲长风把三张牌抓起，闪电般跳到人群外，并用两只手掌严严捂住，生怕被人偷看，接着把牌贴近面前，一点一点地搓着牌面，直到三张牌全部看完，他的脸色顿时不淡定了。 “这……”曲长风嗫嚅着。 很显然，牌面够大，但他确定不了是不是最大。 朱天河也是心痒难熬，赶紧站起跑到曲长风身旁，厚着脸道：“曲连长，让我看一眼。” 曲长风迟疑不决。 朱天河立即白了他一眼：“老子阅人无数，在整个67团有赌王之美誉，你的牌只要给我看一眼，我马上告诉你能不能跟！” 曲长风果断地把牌递给朱天河。 “这……”朱天河看完后也嗫嚅了一句。 自始至终，赵大昆表现得极有耐心，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们。 倒是少尉不耐烦起来，叫嚷道：“连长，你身边到底还有多少钱，统统借给我，赢了这一把我分你一半。” 曲长风一句话不说，把牌还给少尉，与朱天河一道重新回到座位坐下。 曲长风重新看向朱天河，征询道：“朱营长，这牌你觉得如何？” 朱天河没有搭腔，却扭头把赵大昆从头到脚又扫描了一遍。 “咳咳……”朱天河清了清嗓子，“赵大牙这怂货就是个土包子，心里怎么样的，脸上就会怎么表现，这副牌我早就留意他了，难道你们一开始没注意他的表情？这货那个激动啊，脸憋得跟猴屁股似的，如果不是很大很大的牌，他不会那个样子，那种表情装不来，所以嘛，我觉得你的这副牌还是不够大！” 少尉急了：“不可能，我的牌一定是最大的……曲连长，你别信他，你把你的钱都给我，哪怕输了，我也会加倍还你！” 曲长风嗓门一粗：“催什么催，你以为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这么多钱又不是小数目，万一你输了，老子总不可能让你打欠条吧，凭你那点月俸，就是不吃不喝又要还到何年马月！” 少尉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连长，我求你了，我肯定不会输！” 曲长风怒了，把兜里的钱一把掏出，往少尉面前使劲一拍：“老子不是小气鬼，钱全在这儿，你可以博一下，老子的眼睛眨一下就是孙子，老子是为你好，这么大的赌总得慎重慎重，必要的商议总是必要的吧？” 听说对方还要商议商议，赵大昆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不慌不忙抽上了。 才抽了一口，想起还有个金主在旁边。 他慌忙再掏口袋，可掏了半天毛也没有，只得露出遗憾说道：“杜兄弟，不好意思，就这一根了。” 杜克笑盈盈摆了摆手：“香烟我兜里有。” 杜克取出一包未开封的骆驼牌香烟，拆开后给屋里的每个人来了一支。 刹那间，房里一片烟雾缭绕，人人都吸上了。 朱天河大吸了一口：“好烟，这美国的骆驼入口就是纯……至于这副牌嘛，曲连长，依我看啊，还是小心为妙，我一直在观察这个赵大牙，你们没看到人家稳如泰山吗，仿佛就跟瓮中捉鳖一样，我从来没看到这么笃定的人，他这是想吸你的排长的血。” 一根烟突然让少尉冷静了下来，他的语气已经不自信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我的牌不够大？” 曲长风骤然坐直身子，扬声道：“反正这副牌就是一把定输赢的事，我也就直说了，你的8豹子肯定不大。” 说这番话的时候，曲长风一直把眼睛的余光盯在赵大昆的身上，话一出口，他惊异地发现对方僵直的身子忽然松垮下来。 摆明了对方像是如释重负了。 这下，曲长风一颗心跟明镜似的，连忙给少尉眨眼睛。 少尉也在观察赵大昆，赵大昆这个细微的动作同样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少尉重重叹了口气，颓然道：“算了，我就不跟了！” 少尉明白，这番话是他的连长故意在帮他投石问路，其实他的牌尽管也是豹子，却只是豹子中最小的2豹子，他的连长已经帮他托大了，通过试探足以说明，对方的牌面比8豹子还要大。 赵大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位兄弟，你真的决定不跟了？” “不跟了，就算你使诈我也认了！”少尉的语气充满无限的落寞。 赵大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又大吸了几口烟，直至那根弯弯扭扭的烟蒂快到根部，才恋恋不舍把烟屁股扔到地上，一边踩了踩一边说道：“那我把桌上的钱全收了，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屁的意见！”少尉气鼓鼓道。 整个过程中杜克一直在冷眼旁观，因为他不确定赵大昆的牌是不是大过对方，他一句话也不敢插嘴，就怕说错话，直到赵大昆稳如老狗把桌面上的钱一张一张叠起，杜克才笑道：“赵大牙，能不能把你的牌让我欣赏一下？” 赵大昆赶紧用手捂住：“想要看牌，拿钱看！” 不仅是朱天河和曲长风，在场所有人都对赵大昆这副牌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朱天河仗着我的地盘我做主，毫不客气去抓赵大昆的牌。 赵大昆只是推了一下他的手，朱天河眼睛一瞪：“钱都到手了，你小气个毛线！” 说完，他强行掰开赵大昆的手，把牌抓到自己的面前。 曲长风迫不及待凑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凝，忽然间脸色大变，竟面面相觑起来。 “你……”曲长风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杜克心一动，好奇心大起，忙道：“什么牌，给大家一起看看呗。” “啪！”朱天河抬手自抽了一记耳光，“真该死，居然被这个土包子忽悠了。” 三张牌此刻就被摊在桌上，也是一副啥也不靠，最大的竟然只是一个10点。 少尉挤出两滴眼泪，嚎啕起来：“我就说了，我的牌全场通吃，你们偏偏不信我！” 曲长风一声叱喝：“嚎什么丧，老子的钱都给你了，你不跟还怪别人！” 杜克内心惊愕不已，对赵大昆的景仰已如滔滔江水，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道：“赵大牙，你个老戏骨，你的表演够逼真的呀，看来，中国的舞台已容不下你，要不跟我回美国到好莱坞发展发展？” “好莱坞是个什么鬼？” “国际大牌明星的发祥之地！” “滚，老子要打鬼子！” 话一出口，朱天河目光如电：“这位赵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大昆脖子一拧：“老子摊牌了，老子是新四军！” 第273章 剑拔弩张 曲长风眉头一皱：“新四军？新四军怎么会和美军飞行员混在一起？” 赵大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不慌不忙把所有的钱装入袋中，这才不疾不徐道：“如果美军飞行员指望你们搭救，恐怕早就成了日本人的阶下囚！还不是我们新四军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些美军飞行员救出虎口？” 曲长风心里已是大为不爽，冷冷道：“你们新四军跑到我们衢州来干嘛？谁让你们过来的？” 赵大昆也不爽了，冷笑一声：“你们衢州？这位仁兄莫不是在搞笑吧，泱泱我中华国土，鬼子的铁蹄肆意蹂躏，我们新四军乃光明正大的中华武装，哪里有侵略，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鬼子，我们就奔向哪里，莫不成我们的行动需要你来授权？” 曲长风一拍桌子：“放肆，来人，给我把这厮扣起来！” 曲长风手下的几名军官一听到命令，拔枪冲了过来。 赵大昆没有丝毫惧色，也迅捷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双方手枪互指，已是剑拔弩张。 此情此景竟，杜克忍无可忍，一脚踢翻面前的一张椅子，咆哮道：“闹什么闹，你们当我是空气吗？” 话一出口，他也掏出手枪，枪口朝上，果断开了一枪。 “所有人，统统把枪给老子放下！” 子弹击在天花板上，一块被击碎的石膏板“哗啦”一声不偏不倚落在桌子中央，碎屑四处飞迸。 气势虽然很凌厉，但没人理会他，双方继续对峙，曲长风明显一愣，眼珠转了转，大步来到杜克面前。 “杜兄弟，这件事你别搀和！” 曲长风的语气很冷。 “这件事老子管定了，谁敢动赵大牙一下，老子跟他没完！” 曲长风一跺脚：“兄弟，中国的事情你不懂！” “不懂？不就是党派之争嘛！草，我可不管你们过去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如今日本人已打到你们家里了，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你们却兄弟阋墙，一味搞窝里斗，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曲长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杜兄弟，我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还有，你只是局外人，在中国，还轮不到你们美国人指手画脚，你给我乖乖地退到一边去，否则我连你一起拿下！” 杜克气急而笑：“曲大连长，是谁给你的勇气？我看你挺自信的呀，要不你来试试？” 曲长风一直怀疑这位美国华裔飞行员和那位绰号赵大牙的新四军合起伙来诈大家的血汗钱，这是他不爽的根本原因，加上这位美军飞行员言语狂妄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两个因素合在一起，心中的野火迅速蔓延，一挥手：“去两个人，把杜克的枪给我卸了！” 少尉排长自然冲在最前面，他与另一名副连级军官飞一般向杜克扑来。 人还没靠近，杜克只是抬了一下脚，冲在最前面的少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然扑倒在地，另一名副连军官刚想刹住脚步，可眼睛一花，喉咙已被对方用两根手指扣住。 杜克一脚踩着少尉，一手扣着副连长，冷笑道：“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老子？” 这一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个人都看呆了。 曲长风倒吸一口凉气，犹自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好半天才醒悟过来，哼哼道：“果然有两把刷子，难怪牛比哄哄！” 杜克张嘴骂开了：“狗日姓曲的，牛比哄哄人可是你，不就是一个上尉连长吗，居然敢让人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在珍珠港一人揍下五架小鬼子军机，用一架侦察机往小日本的航母上扔过炸弹，独自驾机飞越过大西洋，在英国老子还和丘吉尔称兄道弟，英国的海陆空三军司令非要以跟老子合影为荣，从英国飞回美国时，老子还在大西洋上炸沉过一艘德军U潜艇，老子可是美国罗斯福总统树立的最典型战斗英雄，就算你们的蒋总统知道我的身份后，恐怕也得敬我三分，你如此对老子，就不怕你们的军事法庭把你送进监牢？” 曲长风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得浑圆无比。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明显心虚了：“你就吹吧，吹牛谁不会？” 朱天河也小心翼翼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杜克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废话，如今世界资讯这么发达，也就一个电话一封电报的事！” 被杜克扣住喉咙的副连长一直在不停地挣扎，搞得杜克大为不满，立即喝道：“动什么动，小心老子捏碎你的气管！” 副连长果然不敢动了。 脚下的少尉也很不安分，杜克脚尖一使力，也呵斥一声：“还有你，老老实实趴着，好好想想那副牌明明自己是王炸，为什么会输！” “怪我咯？都是我们连长出的馊主意！” 少尉哭喊着。 杜克没理他，继续拿瞪曲长风：“赵大牙是老子带来的人，我只知道我们十名飞行员都是人家新四军救下来的，你们谁为难他，就是和我们美军过不去！” 曲长风在反复观察着杜克，看着看着就笑了：“没看出来，杜兄弟吹起牛来真有一套，还尽往大里吹，且面不红心不跳，你这牛皮堪称世界级水平啊，也不知你哪来的胆量，难道是无知者无畏？” “我来证明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接过曲长风的话，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室内。 包括朱天河在内，房内有一大半的人连忙恭恭敬敬站好，嘴里同时说道：“团长好！” 来人是个四十三四岁的中年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穿一身笔挺的黄呢子军官服，佩上校军衔，他摆了摆手，刚刚站好想要说上几句，又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也来证明这位华裔美国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声音娇娇滴滴，居然是个女声。 随着声音一落，一个年轻女子蹦蹦跳跳进了房间。 女子二十一二岁，长相尤为清秀，面庞白皙精致，梳着两条齐肩的马尾辫，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第274章 雷达预警 被众人称呼为团长的男子走上前来，他在杜克面前站定,微微一笑：“杜克先生你好，我是64团团长汪百舸，很高兴认识你！” 杜克手一松，首先把那位副连长放开，马上气愤填膺的说道：“汪团长。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评评理，这位65团的曲连长太狂妄了，他居然要把我拿下。幸亏我有两下子。否则我们美军的脸给我丢尽了。 汪团长转向曲连长：“你就是65团的曲长风，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他……他妨碍我执行公务。” 杜克冷哼一声：“执行公务？自己人打自己人也叫执行公务？我所知道的新四军。也是一支抗日武装，况且我们十名美军飞行员都是他们从日本人手里给救下来的，大敌当前，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我就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 曲长风脖子一拧：“我执行的是第三战区长官部的命令，顾长官再三严令，凡我辖区一旦出现新四军武装一律缉拿归案，汪团长，你作为64团的军事主官，想必这条命令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汪百舸拍了拍曲长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命令是死是，人是活的，国共两党打打闹闹多少年了？其间多次合作，这一次是因为统一抗日民族阵线，尽管中途有过不愉快，那是我们有负于他，一年前的皖南事件，是我们背信弃义，国际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指责我们，为此我们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曲连长，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张弛有度，何况这是大义，咱们退一万步讲，人家救了这些美军飞行员，你现在找他们的毛病，你以为美国人会答应？” 说到这儿汪团长笑了：“还有，你居然还想卸人家杜克的武装，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美国人民心中的大英雄，代表美国以横跨大西洋的方式出访过英国，是丘吉尔的座上宾，深得罗斯福总统的喜爱，还是美国海军四星上将的准女婿，这一次美军空袭东京取道衢州，你知道有多少人托我们打听杜克的消息吗？美国白宫、五角大楼、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甚至就连美国驻澳洲的海军陆战队第1师也发来了问询电，执行空袭东京行动的作战人员有近百名，他们独独最关心的就是这位杜克上尉，我说曲连长，你偏偏要刁难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万一杜克上尉不小心枪走火了，到时，可没有一个人同情你！” 短短一会儿工夫，曲长风已大汗淋淋，他向杜克投来乞怜的眼神，磕磕巴巴说道：“ tmd，没人跟我说这些呀，我们的团长只是叫我来执行营救任务，咦，汪团长，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刚从师部回来，我们的师长因为一直没有杜克的具体消息，已被重庆的统帅部骂的狗血喷头，他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屋子的人开始重新审视杜克，每个人的眼里都布满了浓浓的敬意。 这时，那位年轻的姑娘走上前来，他向杜克递来一只纤纤玉手：“杜克先生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杜克翻了翻眼睛。 姑娘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秀秀，中央日报社的一名记者，有机会杜克先生能接受我的采访吗？” “不好意思，我厌倦了被人采访，也厌倦了夸夸其谈，不过我并不介意多交一个中国的朋友，不过前提是不要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没问题呀！”林秀秀脆脆的应了一声，“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情，然而，你这样一直用脚控制着一个人，不觉得很累吗？” 杜克正有借坡下驴的打算，脚一抬，放开了那位少尉排长。 少尉排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恼色，笑嘻嘻道：“能被一个打鬼子的大英雄踩着，我却满心欢喜，我是不是很贱？杜克上尉，如果你的腿还觉得累的话，我愿意再帮你垫一会儿！” 杜克本以为对方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对方却是这样一番友好的态度，心中微微感到不适应，于是半开玩笑道：“免了，我嫌你一身的骨头太咯脚！” “下次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室内的气氛马上缓和了下来，林秀秀笑盈盈的说道：“杜克上尉，你的名字其实我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听说，我们中央通讯社驻美国分部的记者一直早就想采访你，可苦于没有人牵线搭桥，现在，听说你将会出现在我们中国衢州境内，我第一个向我们总社的主编主动请缨，先是搭乘一架飞往第三战区的军机，赶到了上饶玉山机场，接着又登上了一辆军用卡车，最后还借用了一户老乡家的牛车，总算赶到了86军16师的江山驻地，这一天多来我辗转了数千公里，是我记忆中最苦逼的一次外出采访，上尉，请看在一个弱女子迫切想见到你的份上，请务必挤上一点时间给我！” “既然如此，改天再说，我要回去了。” 杜克朝赵大昆招了招手：“赵连长咱们回吧，这一趟耽搁时间太久了！” 汪团长忙问：“你们去哪儿？” “不远处有一个村子，我们其他的飞行员都藏在那里。” “还有多少人？” “9位。” 汪团长沉吟说道：“那我安排人一起陪你去，你们连夜把他们带来这里，以免节外生枝。” “不用了，那里安全的很，明早我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你们是不是和新四军的主力部队待在一起？” 这个问题杜克不便作答，一旁的赵大昆出声道：“谈不上什么主力部队，也就一个连百来十号人，人是少了点，但我可确保所有的美军飞行员不会少一根汗毛！” 汪团长点了点头，突然正色对杜克说道：“上尉，国民革命军乃是中国的正式武装，我希望你们美军飞行员在中国的安全，还是交由我们来接管，万一将来有什么差错，可以方便问责！” “汪团长说的在理，我一定照办！” 林秀秀面带彷徨之色：“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必了，那里环境太差！” 杜克抓起桌上从朱天河处买来的两盒盘尼西林，与赵大昆并肩向门口走去。 刚踏出门外，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那人神色慌张，一进门便歇斯底里大喊：“报告朱营长，不好了，雷达上发现很多疑似飞行物！” 第275章 敌机集群 “疑似飞行物？”朱天河先是随口应了一句，随即眼睛一瞪，“你慌什么，这里哪来的飞行物？” 听到这儿，杜克心一紧，连忙收住脚步。 来人是衢州机场对空搜索雷达部门的长官，是一名少尉，急切说道：“从识别物的特征和运动参数判断，绝对是飞行物，而且速度很快、数量很多，很像是中大型战机。” 汪百舸走近上前：“数量很多，有多少？” “无法精确识别数量，但据我的经验，初步判断数量在二十架以上。” 汪百舸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少尉，你会不会搞错了，浙西南是国统区，就我空军的那点家底，已做不到一下子集结二十以上架次的战机，且还是中大型战机，虽说这里是浙赣要塞，有一定的战略意义，但也不至于让小鬼子调用大集群的轰炸机劳师远袭，这里有什么好炸的，难道是我们脚下的衢州机场？呵呵，对于一座荒废已久、利用率极低的机场，犯得着吗？” 少尉急了起来：“长官，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发誓进犯的绝对是大型飞机！” 杜克大步迎上前来，劈头就问：“对方方位？” “0—8—0。” 杜克沉吟道：“正东偏北？衢州的正东面是东海，从这个方向出现的更不可能是你们中国的飞机了，据我所知那个方向目前只有宁波是日占区，难道这些战机是从宁波起飞的？” 少尉见遇上一个懂行的，忙不迭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对方是敌非友，那个方向的敌机不可能从大海对面而来，一定是来自宁波某地。” 杜克看向汪百舸：“汪团长，宁波有机场吗？” 汪百舸沉思片刻：“宁波沦陷之前，我们并未在哪里建造任何航空基地，但自日本人占领后，有消息说日本人在宁波的北郊一个叫庄桥的地方修建了一座简易机场。” 杜克继续问：“少尉，这些疑似飞行物距离我们多远？” “80公里，飞行高度2200米。” 杜克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都这么近了，你怎么才报告？你们的雷达预警探测距离这么短吗？” 少尉带着哭腔：“80公里的对空搜索距离，已是我们的雷达最远的上限了，那些飞行物一出现在我们的雷达上，我就在第一时间前来报告了！” “甭废话，带我们去雷达室！” 一众人跟着少尉进了雷达室，雷达显示屏上果然有密密麻麻正在移动的光点，杜克只是瞅了一眼便确定是机群，从网格上判断，短短片刻间双方的距离又近了十几公里。 汪百舸紧张问道：“杜克上尉，依你来看这些不速之客会不会是敌机？” 杜克白了他一眼：“汪团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存幻想？” 汪百舸小心翼翼又问：“那你说说，这些小鬼子的战机逼近浙西南，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想轰炸我们的衢州和兰溪机场？否则说不通啊！” 杜克不假思索应道：“没错！很显然，这些都是中程轰炸机，它们直扑浙西南，其战略意图就是破袭这里的几座机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这次轰炸了东京，日本人一定急了，迫切想要荡平这里的机场，不给我们美军提供任何可能空袭日本本土的航空前进基地！” 说着说着，杜克的脸上浮上一缕得意之色：“看来，昨天我军奔袭东京，还是把小鬼子打疼了，以至于他们一刻也等不及，急于想拔掉这几根肉中之刺！” 汪百舸面色一肃：“上尉，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对付敌人的轰炸机，我们全无经验啊！” “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之策是升空战斗机迎战……”杜克露出苦笑，“当然这是奢望，之于这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我们和人家案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分别，只有挨揍的份儿，我们除了启用机场的防空火力自保，还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爷的眷顾！” “防空火力？”汪百舸呐呐一句，转向朱天河，“朱营长，机场有防空火力吗？” 朱天河骂骂咧咧起来：“屁的防空火力，唯有的两门高射炮，一门缺胳膊少腿，一门缺少维护成了一坨废铁，再说我接防的时候，也没看到哪怕一枚高射炮弹！” 杜克叹了口气：“那只能多给老天爷烧几株香喽！” 话音刚落，排长孙天亮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扬起声音说道：“汪团长、朱营长，在机场维修厂的一间堆杂物的仓库里，我倒是发现了了一门小型高射机炮和一挺高射机枪，都是七成新，机炮是苏罗通ST—5型，机枪是苏制Dshk12.7mm型，定然是前面的部队不小心留下来的，就是不知好不好用。” 汪百舸眼睛一亮：“有弹药吗？” “有，各有一箱弹药。” 汪百舸大喜：“你带几个兵，赶紧的拉过来！” 孙天亮一走，汪百舸开始下达命令： “朱营长，你让你的营占据机场四周有利地形，把所有的轻重机枪组织成一道道防空火网，只要敌机入侵机场上空，你火力全开，就算伤不了小鬼子的皮毛，吓也要吓一下！” “是！” “曲连长，你和你的兵暂归我指挥，你带人守住机场的几条入口要道，防止小鬼子的散兵游勇从地面偷袭我们！” “是！” 雷达室的军官很快一走而空，只剩下汪百舸和杜克、赵大昆以及中央日报社的记者林秀秀几人。 杜克继续看向雷达屏幕。 奔袭的机群与衢州机场的距离已剩下四十多公里。 让杜克和汪百舸不解的是，这些飞机并未在中途兵分两路去衢州北边的兰溪机场，从它们移动的轨迹看，所有的战机竟是直扑衢州而来。 “难道这些飞机只为轰炸衢州机场？按理说，兰溪机场离我86军军部更近，它才是首选啊！” 汪百舸说出心中的疑问。 杜克想了想道：“或许，这与我们美军迫降衢州有关，小鬼子是想阻断外界与我们美军飞行员空中联络通道，不让我们以衢州机场为基地逃离此地！” 第276章 诡异的短波电台 在雷达室的对门，是机场的电台室，里面突然冲出一人，大喊一声：“报告！” 汪百舸眼睛一凝：“什么事？” “报告汪团长，我们的无线电测向仪发现了一个可疑频率！” 没等汪百舸发声，杜克迅捷问道：“怎么个可疑法？” “频率15.2兆赫，功率不大，初步判断在8瓦上下，发射源离机场很近，不会超过10公里，来波方向大体界定在160—190扇形区域内。” “短波电台？还是个干电池电台？”杜克应了一句，又问，“这个频率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几分钟前，之后信号就一直没断过。” 汪百舸跟着道：“会不会是我们驻扎在城里的团部正在用电台和师部通联？”话一说完，他又连连摇头，“不对呀，我们的电台不是采用干电池，况且功率也远远不止8瓦啊，还有，方向也不对！” 杜克瞟了汪百舸一眼：“就是，衢州城区在机场的北边，而这个发射源明明在我们的正南方向。” 抛下这句话，杜克飞快地向一面墙走去。 墙上挂着一幅大比例的衢州城防图。 只是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杜克霍然转身，目光聚焦在赵大昆的身上：“赵连长，这部电台是不是你们新四军的？” 赵大昆做了个鄙夷的神色：“我们连倒是想有部电台，可条件不允许啊，电台这么高级的玩意如果我们新四军能装备到连级，何至于在皖南吃那么大的亏？就算在小鬼子的占领区，多了不敢说，我敢保证我们每天都会扯一下小鬼子的蛋蛋！” 杜克无心听赵大昆闲扯，脸马上阴沉下来：“汪团长，衢州城里除了你们64团，还有其他的部队吗？” “没有啊！”汪百舸有些好奇，“杜克上尉，怎么啦？” “感觉这部电台很诡异……” “怎么就诡异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总觉得哪儿不对。” 汪百舸一拍脑袋：“难道是有人在用电台指引敌机实施轰炸？” 杜克若有所思道：“更像是在给敌机导航，10公里不是短距离，那里地处衢州城南，有衢州最高的山——烂柯山，如果是想引导敌机对机场进行轰炸，误差太大，敌机会被带进沟里的！” 赵大昆推了推杜克：“对了杜兄弟，你刚才怎么会认为那部电台是我们连的？” 杜克头也不回道：“据电台部门兄弟无线电测向仪测出的方位，那部电台现在就在花径村附近。” 赵大昆大惊：“你是说一部来历不明的电台就在我们连的驻地附近？” “是的。” 赵大昆的声音已带着惊惧：“那照你这么说小鬼子的轰炸机是奔着我们新四军去的？” 汪百舸旋即轻笑起来：“这位赵连长，就你们那点兵力，会被小鬼子惦记？还调集数十架轰炸机奔袭数百公里，你想多了吧？你当你那里是延安？” 赵大昆脖子一拧，一字一顿道：“汪团长，请你别忘了，我那里收留了10名美军飞行员！” 杜克突然一个激灵，死死看向赵大昆。 “赵大牙，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大昆面现焦灼：“假如那部电台确实是为了引导鬼子的轰炸机，那就一定是冲着美军去的！杜克兄弟，鬼子的阴险和狡猾你是没有领教，我们共产党的部队一直在敌后和鬼子干仗，我们八路军和新四军最有发言权，在华北，小鬼子无孔不入，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还有，我赵大昆严重怀疑不久前出现在机场附近的那位挑货郎就是一位鬼子间谍！利用挑货郎的身份走街串巷收集情报是小鬼子的惯用伎俩！要不然，他凭什么要扔下货担逃跑？对于一个挑货郎来说，货担可是他的命根子！” 汪百舸忙插话进来：“什么挑货郎？” 杜克于是把挑货郎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汪百舸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位赵连长分析得有道理，说不定真有可能哩！” 赵大昆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赶回驻地！” “赵连长，你先等等再说……”杜克走向雷达操控台，弯下身看着雷达显示屏。 说话间，敌机机群已进入衢州境内，从移动的近乎直线的轨迹看，衢州机场竟然不是它们的目的地。 从机群的航迹延展下去，很显然与出现电台的那片扇形区域叠合。 雷达部的少尉指挥官率先叫了起来：“几位长官，照这个线路，我们的机场极有可能不是它们的目标！”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雷达的显示屏。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机群在衢州城东南距离机场20公里的位置上，继续前行，而其飞行的方向，正是衢州的南郊一带。 而花径村，正处在这条航线的某个点上。 几人看到这儿，互相对视了一眼。 杜克刚要开口，汪百舸已飞一般冲出房间，嘴里大喊道：“传令兵，命令朱营长和曲连长各带一个连，随我驰援花径村！还有，命令他们把全营所有的轻重机枪全部带上！” 汪百舸说完，率先跳上一辆停在门口的美式吉普的驾驶室，并向跑在身后的杜克招手。 杜克一言不发，爬上副驾驶座，并招呼赵大昆赶紧上车。 赵大昆迟疑起来：“杜兄弟，我们的马怎么办？” 杜克喝叫一声：“马改天来取，又少不了你的！” 赵大昆于是很不情愿上了车。 林秀秀气喘吁吁疾跑而至，也想爬上车，却被杜克一手挡住：“林小姐，你凑什么热闹！” 林秀秀秀眉一蹙：“我怎么凑热闹了？我是记者，亲历战场一线实地报道战况，也是我的职责！” 杜克不耐烦道：“去去，没你什么事，鬼子的炸弹可不长眼，只要一个小碎片就足以要了你的小命！” 林秀秀一顿脚：“我的性命我做主，你一个美国人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去哪儿？这里汪团长是最高长官，我只需征求他的意见……汪团长，你给句话，我能去吗？” 汪团长正在迟疑，杜克恼了：“时间紧急不跟你叽叽歪歪了，想去麻溜的，不过你可要自己照顾自己，没人有时间照顾你！” “好的！”林秀秀喜滋滋跳上车，没等坐稳，朝杜克嫣然一笑，“听说你运气特别好，你走哪儿我跟哪儿！” 汪百舸拧钥匙打火，引擎立即启动，他正要挂挡起步，少尉排长孙天亮狂跑而至。 “汪团长，我检查过了，苏罗通机炮和Dshk高射机枪兴许能用，就差实战检验。” “把它们装上运兵卡车，拿到花径村揍小鬼子的轰炸机去！” “是！” 第277章 更大的阴谋 在机场大门口，朱天河和曲长风各带一队人马已守在那里，一见汪百舸的座驾驰来，两人同时冲上前来。 “团长，机场不守了？” “小鬼子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机场，而是南郊的花径村！” “为什么？”朱天河再问。 “花径村附近出现了一部神秘的电台信号，像是在给敌机导航，再说，那里有新四军一个连的驻军，村里藏有他们刚刚救下的10名美军飞行员。” 曲长风连忙插话：“就凭这？鬼子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美军飞行员？” 汪百舸瞥了赵大昆一眼：“这位赵连长判断前不久出现在乌溪江芦苇滩里挑货郎是鬼子的奸细，或许，有人在给鬼子提供情报，而且，他们拥有一部小功率的干电池电台，还有，雷达显示鬼子这会儿正在直扑花径村！” “啊？”朱天河和曲长风同时惊嘘。 “不解释了，时间紧迫，你俩赶紧带人上车，随我火速赶往花径村，转移所有的美军飞行员，我在前面带路！这些美军飞行员可是宝贝疙瘩，在我们的防区出了任何闪失，我们都是要被上峰问责的！” 几分钟后，在一辆吉普的带领下，四辆运兵卡车沿着乌溪江边的石子公路向着南郊的花径村疾驰而去。 随着车队离花径村越来越近，杜克心中直打鼓，终于，他忍不住疑惑说道：“诸位，事情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汪百舸一边驾车一边询问。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鬼子的轰炸机群按理早就飞到目标区域上空，为毛听不到轰炸声？” 赵大昆不假思索道：“难道我们的推断有误，鬼子的目标不是我们的驻地？” 林秀秀为了彰显她的存在感，斗胆开了口：“要不，鬼子是想轰炸江山城一带的67师师部驻地？” 说完，她的小心砰砰直跳，忐忑地看着杜克和汪百舸，她非常希望她的这个大胆推测能得到他人的赞许。 孰知，她的这句话根本无人理睬，汪百舸继续专心驾车，而杜克则是从副驾驶座站起身来，侧着脑袋，像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 林秀秀大受打击，女人的那点自尊迫使她又开了口。 “难道我分析得不对？一个陆军师的师指挥部难道不重要？” 赵大昆宅心仁厚，不想让这位年轻姑娘尴尬，应道：“浙西南这块土地上，国军第三战区扎推了很多作战序列，单军级以上的指挥部不下四个，一个小小的师部恐怕激不起鬼子的兴趣。” “哦，原来是这样！”有人回应她，林秀秀心里舒坦很多，她感激地看了赵大昆一眼，不敢再贸然说话。 能在一个漂亮的女子面前有表现的机会，赵大昆的心思却活泛起来，加上兜里塞满了一大把票子，他的心情出奇的好，想也不想又道：“这一次美国人奇袭日本本土，一定会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美国为首的盟军会利用这件事做足文章，而日本人，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当下，鬼子最急切的，恐怕莫过于亲手将这些参与袭击东京的美军飞行员千刀万剐，否则，不解心头之恨啊！” 林秀秀轻声道：“赵连长说得有道理，照这么说，鬼子的这次行动，八成还是为了这些美军飞行员……” “别出声！”杜克爆喝一声，打断了林秀秀，“你们都给我闭嘴，别影响我，我好像听到了飞机的引擎声。” 众人立即噤声，纷纷开始谛听。 果然，空中隐隐传来微小的嗡嗡声。 “是哦，附近的确有飞机。”汪百舸精神一振。 “我也听到了。”赵大昆附和。 “我也是。”林秀秀跟着怯怯说道。 杜克探下身子，在座椅上做好，对汪百舸毫无迟滞道：“汪团长，麻烦你全速前进，不要理会后面的车队，事情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汪百舸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提高声音：“上尉，怎么啦？” “总觉着鬼子正在施行一项大阴谋……”杜克随口说了一句，扭头把目光停在赵大昆脸上：“赵大牙，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啦？” “你说，鬼子最急切想做的，是把参与空袭的飞行员千刀万剐？” 赵大昆脖子一抻：“当然，如果我是鬼子，我不但要报仇，要以牙还牙，还恨不得把所有的飞行员全部抓起来，这是最解气的办法！” 一言甫毕，杜克突然大喝一声：“不好，这些敌机不是轰炸机，而是运输机！” 汪百舸一愣，继而笑道：“上尉，不带这么忽悠人的，我汪百舸虽然是陆军，但对空军的知识还是多少掌握一点，运输机无论是运送物资还是兵员，不都是需要依赖降落场吗？一个二十多架次的运输机机群，去花径村干什么？除非他们还是想在衢州机场强行降落，可在没有地面部队的掩护下，他们想霸王硬上弓，无异于飞蛾扑火！” 杜克鄙夷道：“汪团长，你的知识面太狭隘了，这些运输机运送的是兵员不假，可他们投送的是空降兵！” “空降兵？”所有人不约而同尖叫起来。 空降兵的概念在林秀秀的脑中根本没有，在赵大昆脑中，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在汪百舸的脑中，宛如轻纱，此阶段，国际上将空降兵运用于作战，案例很少，国内的国军部队更是没有组建空降兵的条件，因而空降兵这个词汇，对于国内的军人尤其是陆军，差不多等同于一个舶来词。 汪百舸总感觉匪夷所思，立即说出心中的疑问：“上尉，你的意思是说，小鬼子的这次行动是以伞降的方式投放兵力，为的就是围捕花径村的几名美军飞行员？” “是的，我的汪团长。” “这也行？黑灯瞎火的，小鬼子就不怕掉进乌溪江？或者挂在树上？” “所以，小鬼子才安排了一部电台在地面指引，为的就是找一处地形有利的降落场，便于空降兵力和武器！” 赵大昆第一次听说空降兵实战，而且竟被自己赶上了，莫名兴奋起来：“我的个娘哎，小鬼子真舍得下血本，他们的飞机在天上我们是鸟办法没有，一旦进入地面和我们作战，那我赵大昆根本不鸟他们！汪团长，你能再快点吗，老子要回去组织兄弟们和小鬼子干架！” 汪百舸没理赵大昆，又问杜克：“上尉，你懂得多，依你估计这次行动鬼子会空投多少兵员？” 第278章 恶魔的咒语 杜克也在想这个问题，记忆中，他对二战期间日军的空降兵部队了解不多，但他知道Ki—57也就是三菱100式运输机是这期间日本最重要的运输机型，它是由Ki—21重型轰炸机改进而来，共制造了500多架，是日军的一款主力运输机，可核载2名飞行员和15名乘员，最大航程3000公里，最大速度470码，升限8000米。 除此，杜克还记得在1949年6月，东北民主联军在哈尔滨平房附近的孙家机场缴获了若干架三菱100飞机，到1949年11月新中国成立空军时，唯一的一架该型飞机在第七航校使用，1952年退役。 杜克思忖片刻，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本的伞兵部队列装的应该是三菱100运输机，这款飞机可载员15名，20多架飞机能运送300以上的作战人员，比一个中队还多。” “这么多！”汪百舸倒吸一口凉气。 杜克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心虚，忙问：“随我们一起行动的两个连有多少人？” “曲长风带来的连我不清楚，但我们64团大部分的连队都建制不全，满打满算不会超过80人！”汪百舸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小鬼子的伞兵部队战力怎么样？” “空降兵属于特殊兵种，除了必须掌握伞降这项特殊技能，最注重的就是单兵素质，道理很简单，空降兵执行的都是艰巨任务，比如抢滩、登陆、夺据点等等，如果战斗力平平，那就失去了奇兵天降的意义，故而，不管是任何国家，只要组建伞兵部队，必然加强单兵素质的锻造，我想，小鬼子的伞兵部队也不例外！” 汪百舸试探着又问：“他们相比小鬼子的陆军怎么样？” 杜克不屑道：“肯定不在一个量级，保守估计一名鬼子的伞兵相当于两名以上的鬼子陆军，这体现在单兵军事素养上，如格斗、枪法、战略战术……” “踏马的，人带少了，我对困难预估不足啊！”汪百舸嘀咕一句。 赵大昆二话不说，把胸脯拍得很响：“不是还有我们新四军嘛，汪团长，本次战斗，我们新四军三北游击司令部第五支队浙西挺进纵队第二小队先锋连将和你们并肩作战！” 汪百舸信心陡增，忙不迭问：“赵连长，你们先锋连有多少人？” “我们连两个排都是满编，有60多人呢！” 汪百舸扬起的眉毛又耷拉下来：“踏马的，就算曲长风的连满编，我们所有人加起来250人不到，一下子对付鬼子300多名的特种兵，这场仗不好打啊！” 赵大昆干咳一声：“汪团长，这仗还没开干，你就说这种丧气话，兵家之大忌、兵家之大忌啊！” “你懂个屁！”汪百舸一改斯文，吼叫一声，回头冷冷地打量了赵大昆一眼，忿忿说道：“老子是从淞沪战场的死人堆爬出来的，后来还参加过南京保卫战和武汉会战，鬼子的凶悍我彻底领教过，这还只是鬼子的陆军，在淞沪战场，我们的部队奉命阻击鬼子从金山卫登陆，防线很快被撕开，我们的部队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无序的撤退变成了大溃败，拿我们一个整编团来说，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不足一半，我的很多好兄弟因为那一仗从此阴阳两隔！所以赵连长，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掰开手指头好好数数，你们新四军和小鬼子打过几场像样的大仗，你们唯一擅长的，就是打打冷枪，有便宜就占，讨不到便宜，跑得比兔子还快……” “放屁！”赵大昆也爆了粗口，“我们共*产党的部队绝不像你所说，论作战之勇敢，无论是八路军还是新四军，都不会输给你们国军，之所以有时会运用游击战，那是形势所逼，是我们党针对中国的实际情况采取的最优战略手段！再说，硬碰硬的大仗我们也打过，汪团长，两年前我们在华北调集一百多个团与鬼子鏖战，共计进行了大小将近2000场的战斗，不但重创了敌占区日伪军的嚣张气焰，还有力地配合了国军在正面战场的作战，更是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的抗战信心，您老人家不会是老糊涂了连这点都忘了吧？” “好，那接下来的战斗，你们新四军就好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战斗力！” 赵大昆冷笑一声：“汪团长，你也别激我，在抵御外辱的民族气节问题上，孰轻孰重，我们新四军拎得清！” “既然你这么说，我收回刚才的话，并为此向你表示歉意，赵连长，这一仗只要你们打出风采我向上峰替你们请功！” “不稀罕！” 赵大昆扭过身子，不再理会汪百舸。 乌溪江东岸的石子路已走到了尽头，接壤的是一条略窄的渣土路，迎面是一大片青纱帐一般的玉米地，吉普车拐上渣土路，几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变成了半人高的麦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岔道，一条更窄的土路出现在眼前。 这条土路便是通往花径村的唯一康庄大道。 吉普车勉强可行，可掉在后面的四轮运兵卡车根本无法通行。 汪百舸只得刹住车，坐等后续部队赶上。 众人扭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车队，从灯光判断，也就一里地不到。 这时，天空中传来的飞机轰鸣声更响了，从声源推测，这些飞机确是在花径村附近，极有可能是在地面电台的指引下寻找有利的空降场。 杜克努力在空中寻觅，试图找到飞机的信号灯，然而雾气缥缈，什么也看不到。 汪百舸扫了杜克一眼，试着问道：“杜克上尉，能再次请教你吗，关于这场战斗，双方实力并不对等，你有何看法？” 杜克微微一笑：“要不，你把指挥权交给我，这场战斗由我来指挥！” …… 花径村南首3公里处，是一大片刚刚抽穗的麦田。 七八名穿着当地百姓服饰的男子，正鬼鬼祟祟蹲在麦田的田埂上。 其中一名男子的面前放着一只木箱，而木箱上，摆放着一部小型电台。 通过电台的手柄按钮，这名男子正在不间断的发送电磁信号。 密集的短波信号，如同恶魔的咒语，以粒子束的方式，在快速向空中发散…… 第279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那轮新月早就不见了影踪，黑色的夜空中，正在衢州城南有序盘旋的机群中，有一架编号为301的三菱100运输机。 这是一架指挥机。 机舱内，挤满了指挥人员和空勤保障人员，这些人中，除了本次突击行动的指挥官掘内中佐和他的属下，其余的都是在宁波庄桥机场中途登机的“观摩团”。 尽管黑木信义无需为这次空降作战担责，但作为红舞鞋围捕行动的制定者和最高指挥官，这场深入敌方腹地火中取栗的饕餮盛宴，怎能少了他黑木这位顶级的美食家？ 他要亲自见证最关键的烹饪工序，是如何将一道美味的佳肴惊艳四座的！ 岩井和影佐以及儿玉三名沪上情报界的精英，则是他邀请的食客，他要让他们的味蕾欢快地吟*叫，以充分显现他这位主人对美食的考究！ 是的，只有他黑木破天荒第一次，将帝国的空降部队用于中国本土作战，试问帝国的任何一位军官，谁能做到？ 就冲这一点，这场饕餮盛宴，想想就让人激动！ 至于苏思雪，虽然算不上本次宴会重要的客人，但架不住人家貌美啊，在一名杀伐果断的英雄身后的看台上，怎能少了美人崇拜的目光？ 在黑木看来，征服敌人和征服美人，同等重要！ 此刻，这些飞机正在试图开辟空降场。 伞降是技术活，需要机群的高度协同，同时，还必须对空降场有精确的判断，不是说随随便便找一处地方把伞兵抛出去就完事，伞降很大程度受到自然因素的影响。首先需要找到一块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不能有太多的树，不能有悬崖和陡壁，不能有河流和湖泊，否则空投的武器和兵员很有可能遭到损失；其次，空降地点不能有太大的气流，甚至一阵方向不明的乱风都会导致伞降行动的失败；此外，跳伞的高度对跳伞的安全性和成功与否也有很大的影响，高度太高，除了寒冷的气温会让伞兵不舒适，在空中滞留的时间也长，遭到地面火力攻击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高度太低，尽管在空中滞留的时间短，利于伞兵快速投入战争，可也意味着越危险。 伞降的高度通常选择在500米——800米的高度，一切根据战场的形势而定，事实上，伞兵在跳伞的那一刻就必须直面死亡，因为每一次跳伞都意味着深入敌后，从这个意义上说，伞兵天生就是被敌人包围的，故而，高度的选择还得结合战场的即时态势，如果地面有防空火力覆盖，那么首先要保证的是这些载员的军用运输机的安全，这个时候，高度就可以相对高一些，以躲避那些高射炮和高射机枪。 见飞机已来到目标区域上空，却一直盘旋未马上实施空降，黑木有些不耐烦了。 “掘内中佐，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行动，你们到底在等什么？” 掘内是这支空降兵中队的指挥官，正在和空勤收集空降场的一切信息，闻言不悦道：“大佐阁下，我们在找一处合适的高度。” 黑木哈哈大笑起来：“掘内君，你看看舱外，到处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到任何灯光，这无不说明我们的这支神兵已在敌人神不知鬼不觉之际深入了他们的心脏，据衢州城内线的可靠情报，在衢州城只有一个团的驻军，还一分为二一部分龟缩在城里，一部分协防机场，这个时候，他们恐怕早已睡得像死猪一样，我敢保证，你随便找一个高度空降，不会遇到任何火力！” 掘内坦言道：“黑木君，我不是惧怕支那人的武装，而真正的困难是我们的空降兵在鲜有的几次空降作战后，第一次在夜间实施行动，诚然，我们集训时已经操练过夜降，可那是在帝国的本土，而这一次是在异国他乡，且仅是依靠几个素未谋面的特工提供的情报，我必须对帝国伞兵的生命安全负责，而不是脑子一热做出荒唐之举！” 被人怼了回来，黑木只能干笑几下。 这也怪不得掘内，他们的分队刚才南太平洋的战场回到本土横须贺港，本想休整几天好好放松身心，就被人从热被窝中揪了出来。 再说，帝国所有的伞兵官兵加起来不超过3000人，甚至比飞行员的数量还少，真正贵比黄金，平时给这支部队发号施令的都是中将以上的军官，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大佐颐指气使的？ 黑木把目光转向观摩团的所有成员，此时所有人都靠在舷窗上津津有味看着窗外。 苏思雪似乎感觉到黑木在看她，回过头来朝黑木莞尔一笑。 “大佐阁下，那些美军飞行员真的就藏在下面的某个村庄里？” “没错，我相信我们的特工卓越的情报收集能力！” “你们真的能抓到他们吗？” “苏小姐，你能到没看到我们已给他们编织了一张大网？” 苏思雪不再说话，继续透过舷窗看向地面。 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苏思雪还是脑补出一幅场景，她依稀看到一间简陋的房子里，亮着一盏煤油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正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发黑的被褥，打着她熟悉的鼾声，已然熟睡如死。 ‘你个狗东西，日本人派空降兵来抓你了，还不赶快逃走？’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苏思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耳里传来了黑木和影佐的对话。 “黑木君，这次行动咱们真是下了大血本，不但派了一支空降兵，后继还要设法夺取此地的机场，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只是不知从宁波派出的一支500人特种作战分队，能否穿过敌人的重重封锁，顺利赶到这里和掘内中佐汇合，我最担心的是这支珍贵的空降部队被支那军队包了饺子，那损失就大了……” 黑木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这支伞兵带出去，以及那些沾满了帝国人民鲜血的美军刽子手！所以占领衢州机场是关键，就算代价再大！如果没有提供运输机起降的机场，我们这300多位帝国勇士是无论如何逃不出去的，这是红舞鞋行动的关键！” 影佐不无忧虑道：“关于红舞鞋行动，你有更完备的计划吗？” “放心，中国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已给了我明确的保证，他承诺那支从宁波进发、百里挑一的500名特战人员分队会在今早10点前与伞兵部队汇合，一同发起对衢州机场的进攻！” “可是，这中间还是有时间空挡，万一我伞兵部队暴露，敌军发动围剿，如何才能躲避此劫？” “阁下尽管放心，就凭我帝国大勇无畏的伞兵们的军事素养，依据一座山头守上十几个小时不成问题，况且，为此我还让散落在衢州地域的所有帝国军事武装协同行动，包括东机关在本地培养的维持会武装！” 影佐依旧显出揪心的样子：“可是阁下，衢州城的外围有中国第三防区的几个师，假如他们转身加入进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黑木微微一笑：“恰恰是因为我的这项红舞鞋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畑俊六将军将会在今早某一时间下达浙赣全线作战的命令，虽然时间太过仓促，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由不得他们按部就班，到时，杭州、宁波、奉化以及南昌方向的帝国军队将会全面运动起来，从多个方向发动攻势，以钳制并调动敌军，不给他们太多自作主张的机会！影佐君，你就等着看一出大戏吧！” 第281章 高炮平射 “够不着了！”孙天亮瓮声瓮气道，“鬼子的飞机已有所警惕，现在的高度只能是浪费炮弹，我得留点弹药应急！” “真的打不着了？”朱天河大感失望。 “我的营长，苏罗通只是低空火力，超过1000米以上的飞行高度我们只能干瞪眼！” “码的，不过瘾啊！” “去点射空中小鬼子的伞兵，难道就不香吗？”孙天亮的语气带着央求，“营长，我还没有真正杀过鬼子呢，您就让我去试试身手吧！” “好，就这么定了！天亮，你安排一名士兵守好我们的大炮！” 朱天河抓着手电纵身跃下土丘，开始发起了牢骚：“团长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老子的一个连交给一个美国鬼子指挥，也不怕兄弟们寒心？老子得去把指挥权争取回来，一个外人，崽卖爷田心不疼，会在乎兄弟们的死活？还不得可劲催着兄弟们进攻？不行，我不能让兄弟们为了几个美国飞行员充当炮灰！” 几人正准备前行，一名士兵飞奔而至。 “报告营长，杜连长命令把这门苏罗通移到前方阵地去！” 孙天亮已看清来人，马上阴阳怪气呛道：“钱二毛，这才屁大的功夫，就认了新主子？还杜连长，哪个杜连长？” 士兵钱二毛连忙陪笑：“孙排长，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主子，要不是团长临时任命，我才不鸟那个美国人呢！” 朱天河眉头一皱：“钱二毛，炮架得好好的，杜克为何要把它前移？是想凑近了打吗？” “营长，杜连长……那个美国人没多解释，只说让你们见好就收，敌人的运输机差不多都返航了，不要再无谓浪费炮弹，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既然鬼子的飞机逃光了，他要机炮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只是一个大头兵，杜连长才懒得跟我说呢！” 朱天河一挥手：“天亮，立即照办，你带几个人拉上大炮跟我们走！” 突然，北边的小道上传来纷扰而急骤的脚步声，一队人马疾行而来。 孙天亮心一紧：“营长，有情况！” 朱天河略一思忖：“不用慌，应该是那位新四军的赵连长带着他的人赶来了！” 果然是赵大昆和他的连队，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国军兄弟吗？我们是新四军。” “老子朱天河。” 走在前边的是赵大昆和张闻碧，一照面，赵大昆迫不及待问道：“朱营长，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连交给杜克了，我们在这里构筑了一个高炮阵地，刚干掉一架鬼子的飞机。” “好样的！前方怎么样了？” 钱二毛抢口道：“鬼子空投了不少重武器，很快建起了一个迫击炮和重机枪阵地，我们的伤亡很大，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 朱天河已心急如焚，朝赵大昆一挥手：“赵连长，快随我加入战斗！” 赵大昆却没有移动脚步，转身和张闻碧低声商议着什么。 很快，赵大昆一脸毅然：“朱营长，这一带我熟，我带人迂回到鬼子的后方，15分钟后我们会捅鬼子的大腚，你们继续保持火力压制，我们的军号一响，我们从南北方向给鬼子来一波冲锋！” “好！” “兄弟们跟我走！” 话音一落，赵大昆带人冲进了半人高的麦地，折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子弹呼啸，炮声隆隆，前沿阵地上，敌我双方激战正酣。 在杜克的南方正面，第一批鬼子先遣队在极短的时间里，用伞兵刀垒起了几座数米高的土堆，用着掩体，然后将空投的8挺轻重机枪架设在上面，用交叉火力构建了一个坚固的机枪阵地，在他们的后边几十米开外，他们还用空投的12门迫击炮组成了一个相当于一个迫击炮连的阵地。 他们在拼命地抵抗，试图以时间换空间，归拢余下的伞兵部队。 随着第二批的鬼子伞兵陆续落地，鬼子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这场战斗对于中国军队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最大的原因是在于国军的武器太过落后。朱天河的一个连加上曲长风的一个连，总共加起来才9挺机枪，且大部分是捷克轻机枪，杀伤力有限，其余的武器都是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枪。 冲击了几波，士兵们全被压制回来，伤亡也不小，团长汪百舸心疼得要命，坚决不允许再做无谓的牺牲。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哪一方都不敢贸然发动冲锋。 但杜克知道，只要鬼子的伞兵归建，加上兵员素质和武器的优势，战争的天平极有可能一边倒。 “乃乃的，这样拖下去不行啊！鬼子一旦判断出我们的人数和武器不占优，很有可能会主动进攻！” 端着一支步枪、趴在一块土丘后的杜克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最初的想法是想乘鬼子空降未落地的时候，带人对鬼子的伞兵大肆展开猎杀，可由于时间差，鬼子的第一批伞兵在他们赶来时已经完成了备降，且快速构建了防线，使得他们只能和鬼子打阵地战。 “历史上把鬼子的伞兵部队说得一无是处，看来也不尽然！起码，经过几次作战在吸取教训后，鬼子的伞兵已具备了快速反应能力。” 腹诽了一句，杜克扭头问趴在不远处的汪百舸说道：“汪团长，我现在就指望那门苏罗通机炮了，孙天亮那狗日的怎么磨磨蹭蹭还没来？是我这个代理连长的命令不好使吗？” 汪百舸扬起声音：“对了，天上已听不到飞机的声音，你要苏罗通机炮干什么用？” 杜克刚要回答，身后传来了钱二毛的声音：“杜连长，机炮拉来了！” 杜克一跃而起，迎向身后的一群人。 孙天亮扯起嗓门：“杜连长，你是想用这门炮打鬼子空中的伞兵？” “杀鸡焉用牛刀，你给我端掉鬼子的迫击炮阵地。” 随后而来的汪百舸一愣：“这也行？” 杜克不屑道：“你别小瞧高炮平射的威力！” 孙天亮也愣了愣，可马上兴奋得顿足起来：“特么的，我怎么把这点也忘了！” “赶紧架起来，先用曳光爆炸弹校正弹道，给我把所有的炮弹倾斜在敌人的阵地上！” “是！” 苏罗通机炮的机动性很快体现出来，一阵忙碌后，机炮被推上了土丘，底座也固定好了。 第283章 军号嘹亮 猛然听到军号声的杜克，刹那间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离家很久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喊。 军号，作为共产党部队的红色基因，自1927年建军那一年起，就建立了严格的司号制度，起床、出操、集合、冲锋等等指令，都被特定的军号声取代，早在红军时期，各式各样的军号号谱就多达数百首，每位新战士一加入红军，首先要做的就是识别各种号声，随着司号制度的坚决贯彻，普通官兵对号声的反应已出自本能。 可以说，军号已与这支军队的日常紧密联系在一起。 而军号更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它的背后，体现了一支军队对正规、作风、纪律的选择，也使得这支最初看上去弱小不堪的军队，在短短几十年后，成长为一支不畏任何强敌的劲旅。 从土地革命到抗日战争再到解放战争，以及之后的朝鲜战争，与军号有关的铁血故事不胜枚举，很多深入了解过这支军队的外国友人，无不对它特有的军号声印象深刻，1938年，美国著名新闻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出版，它的封面就选用了一位英姿勃发的红军号兵的照片。 尽管到了杜克那一世的军旅生涯，军号作为传统发号施令的手段已然落伍，它已被更先进的信息传播手段取代，但军队高层为了传承红色基因、促进战斗力的提升和提振士气等方面的考虑，司号制度被继续保留。 正因为这样的本能，乍听到熟悉号声的杜克，闪电般从麦地里弹跳而起，开始不顾一切向前冲锋。 冲锋号就是全力突击的命令，只要是这支军队的任何一名士兵，唯一要做的就是进击进击再进击！ “兄弟们，跟我一起杀敌，狠狠揍小日本侵略者！” 双眼通红的杜克拼命狂跑，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决绝而又义无反顾，根本无视阵地上到处乱飞的流弹，他的玩命使得很多国军士兵不禁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这位美国人和小日本有不共戴天之仇？ 汪百舸飞身啸叫：“杀啊兄弟们！” “冲啊！” 人人都在呐喊，开始奋不顾身向前冲，宛有摧枯拉朽之势！ 耳边呼呼生风，杜克的脑子中根本没有杂念，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冲入敌阵，大杀四方！ 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远，杜克根本不顾脚下的磕磕碰碰，几十米的距离只用了数秒钟，灰蒙蒙的眼前似乎有绰绰约约的人影，或许是因为骤降的军号声吓懵了这些日本伞兵，又或许是这种“怪异”的号声前所未闻，一时间他们竟忘记了开枪，在短暂的停火间歇后，杜克率先杀入敌阵。 一名鬼子突兀地从地上奋力爬起，杜克扬起刚换了新弹匣的手枪就是一枪。 约摸着的一枪，直击鬼子的脑袋，这名鬼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挺挺倒下。 三四名鬼子叽叽咕咕嚷叫着向杜克同时扑来，最近的已离杜克不足一米，杜克飞起一脚将对方踹倒，不忘抬手补了一枪，另一名鬼子利用空隙操起手里的二式步枪，将锋利的刺刀朝着杜克的肚子捅来。 有着特种兵身手的杜克轻松闪过，另一边的鬼子抓住机会从杜克的身后一把抱住杜克，他双手如铁箍，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杜克牢牢控制住。 又一名鬼子出现在杜克的正面，一个刺杀动作誓要将杜克捅个通透。 紧要关头，杜克身子猛地一蹲，身后的鬼子被杜克甩过头顶，他的后背迎向那柄白森森的刺刀，操刀的鬼子想要收手，可为时已晚，刺刀顿时没入身体，伴随着一身惨厉的嚎叫，那名踏进鬼门关的鬼子双手终于松开，操刀的鬼子想要拔出刺刀，可是肌肉的张力使得刺刀和对方的身体紧紧咬合，借此机会，杜克扣响扳机，将一颗11.43毫米的子弹送入对方的胸膛！ 砰！砰！ 连续两枪，双手得到解放的杜克对着一旁的另两名鬼子进行了快速的补射。 杜克继续前突，朝着又几名黑影扑去。 朱天河与一帮急进的国军官兵随后杀到，他们随即加入战斗，敌我双方立时展开了面对面的厮杀。 另一边，嗷嗷叫的赵大牙带着一帮新四军勇士也加入了战阵。 向来缺弹少药的新四军战士，对这种肉搏战更是擅长，从红军时期起，他们的成长从来就不缺少拼刺刀，虽然在体质上他们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日本伞兵，但气势上他们丝毫不逊色，加上他们对鬼子仇深似海，故而爆发出的战斗气势几乎压倒一切。 赵大牙是一位老红军战士，身经百战，凶悍勇猛，一入敌阵，犹如蛟龙入海。 为了这次白刃战，他特地准备了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他先是朝一名迎上来的鬼子开了一枪，随后一个斜刺，刺倒另一名想要偷袭他的鬼子。 两股力量在杜克和赵大昆的带领下，坚决地相向而行。 只是，因由杜克的身手卓越，他的这一方推进速度明显快得很多。 杀声震天，清朗的星光下，敌我双方已交错在一起，嘹亮的军号中，战斗如火如荼。 掘内已知腹背受敌，只是他并不清楚这两股攻击到底有多强，但萦绕不息的军号声像是神灵的咒语，总在他的耳边念叨不休，使得他不由心烦意乱。“报告中佐，两股敌人战斗力非常强悍，我方伤亡惨重，不过，顶住绝对没有问题！” 掘内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帝国培养的伞兵可堪大用，可不是用来肉搏的，这样的消耗简直是耻辱！” 心里碎碎念了一句，掘内忽然萌生退意。 掘内茫然四顾，散乱的目光看了一眼遥远的东方，尽管视野里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脑海中隐隐约约矗立了一座连绵的大山，那就是烂柯山。 ‘必须找一处有险可据的地方巩固阵地，固守待援从长计议！’ 想清楚这一点，掘内马上发布了命令： “传我的命令，从两股敌人的中间向东突围，快速占领10公里外的烂柯山，构筑阵地，固守待援！” 第285章 火速营救 杜克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赵大牙，我的那些美国同伴你怎么安排的？” “放心，我已把他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现在，说不定中央社的那位林秀秀小姐正在采访他们的事迹呢！” 杜克还是不放心：“转移的地方安全吗？在什么地方？” 话一出口，赵大昆脸色骤然一变，失声道：“不好，磨盘村正好处在鬼子撤退的方向，要出事！” 杜克大惊：“磨盘村在哪里？” 赵大昆遥遥一指：“就在东南方向，离这里五里多地。” 杜克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把目光射向汪百舸：“汪团长，布防的事回头再说，立即安排追击鬼子，动静越大越好！” 汪百舸也觉得事态严重，转头吩咐朱天河和曲长风：“朱营长，你和你的人这就回机场，曲连长，你带人随杜上尉以最快的速度撵上鬼子，把鬼子的那根弦给绷起来！” 曲长风脸有忧色：“汪团长，追击没问题，万一被对方咬上怎么办？” “你们的目的就是分散小鬼子的注意力，不要正面接触，一旦遭遇马上脱离！” “怕什么，我的人在前面带路！”赵大昆斜睨曲长风一眼，随后喝叫起来：“一排打扫战场，二排三排跟我走！一边跑一边给老子放枪，不要吝啬子弹，反正有国军兄弟给报销！” 赵大昆说完就迈开大步。 杜克紧紧跟上赵大昆，大队人马开始向东狂奔。 所有人边跑边时不时朝天开枪。 一口气奔跑了将近两里多路，还是不见鬼子的踪影，但从地里麦苗践踏的痕迹判断，鬼子正是沿着这条线路撤退。 “磨盘村还有多远？”杜克开口问赵大昆，脚底下丝毫没有减速。 “不远了。”赵大昆语气平稳，根本看不出喘气的迹象，“兄弟啊，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们刚刚和鬼子的那场战斗动静不小，枪炮声方圆十几里都会听到，你的几位美国朋友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应该有所警觉！绝无可能束手待擒！” “但愿不会出现意外！” 众人沿着田垄又跑了一里多地，跑在最前面的赵大昆忽然一个急停，手一扬：“坏菜了，前面有枪声！” 紧随其后的杜克也听到了，他已顾不上回答，撒开腿向前狂奔。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让杜立特上校他们碰上日本人。 当然，这只是他的愿望，杜克明白，这个时候出现枪声绝不是好兆头，如果没有情况，日本人绝不会随意开枪，除非自己的几名美国同伴暴露。 尽管杜克并不知道这些日本伞兵是从日本本土越洋奔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支日军特殊兵种显然是奔着他们这些空袭东京的美军飞行员而来，日本人能动用一个中队的空降兵深入国统区，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也充分说明日本军方高层对这次行动决心之大，假如真让日本人遇到杜立特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围捕！ 枪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刺耳，杜克判断，他们离交战区只有五六百米了。 “赵连长、曲连长，你俩带着你们的人分从两翼包抄，速度要快！” 说完，杜克加入了赵大昆的连队，他和赵大昆带着十几名战士冲在前面，一路向前飞快摸去。 仿佛就在一瞬间，天色已微曦，朦胧的光色中，杜克看到他们已不知不觉穿过田野，来到了一个村庄，在他的左前方，是一排低矮的草房，而他的右边，隐隐约约是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这个季节雨水充沛，河床里蓄满了水。 另一个方向，曲长风带着人正从房子后面的田地里向前推进。 过了西边的村头，枪声渐近，能够听出交战的地方正是来自前面的几排房子。 “小心鬼子有埋伏！” 赵大昆大声提醒一句，他保持着很高的警惕，自始至终一直猫着腰，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果然，当众人越过又一排房子时，从土坯的围墙后，突然冲出一帮日本人，抬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射击。 “卧倒！” 赵大昆带头扑倒在一棵老榆树根部，举起手枪还击。 包括杜克在内，所有人分梯次匍匐在地，一边火力全开一边艰难地向前挪动。 二排三排仅有的各一挺歪把子轻机枪被前置，突突的扫射声喘着粗气，与它对标的是日本伞兵的2挺九六式6.5mm轻机枪和1挺九二式7.7mm重机枪，与它们相比，歪把子明显是小弟级别，火力逊色很多，根本压制不住，短短一会儿功夫，有好几名身体暴露在外的新四军战士中弹毙命。 在鬼子的外围阻击阵地后方，枪声依旧纷乱，看得出里面的战斗还在进行，借着淡淡的晨光，杜克的大致结论是，有人正凭借围墙的掩护，与院子外围剿的鬼子对射。 “这里就是磨盘村吗？” 杜克嘶吼着问赵大昆。 “是的，那户人家是我们发展的交通员，你的长官和战友就在里面，杜兄弟，再不打退小鬼子，他们随时可能丧命！” 杜克心如火燎，一把抢过一名战士手中的步枪，接着飞身跃起，闪到赵大昆身前的老榆树后，快速端起手里的步枪。 杜克不顾呼啸纷飞的子弹，尽量收缩起身子，利用粗*大树干的掩护，他把枪管探到树干的另一侧。 机枪射击的尾焰非常明显，这有利于杜克判断机枪手的位置。 稍稍瞄准了一下，杜克果断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混杂在射击声中丝毫不显突兀的枪响，那一挺机枪喷射的尾焰戛然而止。 趴在地上的鬼子出现了一阵骚动，杜克拉了拉枪栓，又把枪口对准了另一挺机枪。 有鬼子似乎发现了杜克的藏身处，开始疯狂地向着老榆树开火。 不少的子弹打在树干上，一时间木屑乱飞，更有一些子弹擦过树干，好在杜克的身材还算苗条，除了身上的飞行夹克被射穿好几个孔洞，他的身体安然无恙，但这无疑使得他不敢造次。 对方火力太猛，杜克瞄准了几次都被打断，只得垂下步枪等待下一次机会。 第286章 全员转移 正当杜克再次冒险举枪瞄准时，屋后的曲长风连队斜刺杀到，并展开了进攻。 两股人马一前一后对鬼子展开了夹击。 显然，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的鬼子只是鬼子伞兵部队的一小股，从火力的猛烈程度推测，数量最多不超过三十名，否则，十多分钟下来，他们不可能连一座院子都攻不下来。 鬼子两边受敌，射界又不开阔，且对方的人数数倍于己，这伙闯入磨盘村的鬼子变得被动起来，勉强应付了一阵子，一名鬼子少尉指挥官嚎叫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手握九二式重机枪的鬼子收起机枪，刚刚探起身子，杜克瞅准机会，将一颗子弹嵌入鬼子的前额。 重机枪手立即倒地，一动不动，他的助手匆忙中抢过那挺机枪，根本顾不上他的死活，跟着其余的鬼子狼狈地从房子前的小路上向东飞奔。 数十名鬼子去如风，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晨雾中。 赵大昆和曲长风带人象征性追击了一会儿，两人皆害怕遭到接应鬼子的伏击，没多久就返回了。 杜克并没有跟着追击，他很担心他的几位美国战友。 杜克使劲拍了拍院门：“杜立特上校，我是杜克，日本人已被打退，现在安全了！” 里面窸窸窣窣着，像是有人在合力挪动撑住院门的什么重物，好半天院门才被人打开，杜克正想跨步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硕大的石磨盘，无疑，里面的人正是用这只磨盘顶住了院门。 院子不大，站了一排人，人人皆一脸惊惶。 “杜克上尉，你怎么才回来？” 照面后，杜立特见是杜克，忙不迭一把拥住杜克。 他唏嘘着，从神情看，有劫后余生的心悸。 “怎么搞的嘛，鬼子明明如丧家之犬正在溃逃，你们怎么把鬼子招来了？”赶来的赵大昆劈头就问。 赵大昆说的是中国话，这些美国人当然听不懂，面面相觑后看向杜克。 杜克只得用自己的意思转译了一下：“你们躲在房子里，怎么会被鬼子发现？” 这下众人明白了，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林秀秀。 站在边上的林秀秀怯怯地走上前，声音低如蚊吟：“都怪我，我不该冒着危险坚持去战场找你们！” 赵大昆的口吻马上柔和下来：“林秀秀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战火年代，喜欢或讨厌一个人，你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知道。 虽然有新四军连长友善的态度撑腰，但相比自己闯下的祸，林秀秀还是倍感忐忑： “赵连长，是这样的，在您安排小阳子战士把我和所有的美军飞行员送到这里后，我先是对这次空袭东京的指挥官杜立特上校和他的战友进行了采访，采访结束后我惦记着你们那里的战事，非常想亲临一线采集些有价值的新闻并拍些照片，对不起，我太想写一篇有份量的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重磅新闻，如果能把这一场战争通过我的笔报道出去，轰动效应可想而知，我的同事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我百般求着小阳子带我去……对了，这件事怪不得小阳子，是我不好，他拗不过我，这才勉强答应了……可哪里知道当我们离开村子后，迎面却碰上了逃跑的日本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人，差点就要扑上去，还是小阳子机灵，听出他们说的不是中国话，拉起我就跑，就这样我们被日本人发现了，日本人立即安排了一伙人追上来，好在这一带小阳子熟，我们就这样跑了回来，谢天谢地，要不然我和小阳子就成了鬼子的俘虏了……” “你就是这样引祸上身的？”杜克难掩心中的厌恶，“林秀秀小姐，你可知道你差点犯下无可弥补的大错，为了你的所谓重大报道，你完全把我们美军置于危险的境地！” “对不起……” “道歉管用吗？如果道歉管用的话，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战争！” 杜克还不解气，继续数落：“还有，你应该知道鬼子的这次行动是冲着我们美国飞行员来的，鬼子正愁找不到我们呢，你倒好，干脆来个引狼入室，幸亏我们驰援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林小姐，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战地报道完全不适合你，因为你连起码的警觉都没有！” 赵大昆推了杜克一把，连忙打起圆场：“好了，人家林小姐还年轻，犯一两次错误难免嘛，你可不要得理不饶人！” 林秀秀感激地看了赵大昆一眼，被杜克没头没脑一阵苛责，心中虽有万般委屈，但她不敢顶嘴，只能换成更谦卑的态度：“杜克先生，我下次一定注意！” 杜克手一挥：“此地不宜久留，所有人撤回机场！” 这时，琼斯拄着一根木棍从房子里走出。 杜克径直向他走去，想起口袋里还有两盒高价买来的阿莫西林，掏出递到琼斯手里，吩咐道：“中士，这是抗生素，可以止住的伤口继续发炎！”说着，杜克架住琼斯，扬声对杜立特说道：“长官，你们马上随我转移到衢州机场！” 有人从屋内抬出一副简易担架，把琼斯安顿上去，一帮人简单收拾了随身行李，随即向衢州机场进发。 赵大昆与曲长风依旧保持着警惕，他们各安排了一个排的兵力殿后，以防小鬼子追上来。 一边走着，杜立特赶紧向杜克说出心中的疑问：“上尉，在花径村那位新四军连长让我们转移的时候，说是小日本安排了一个中队的空降兵前来捉拿我们，我们还表示不信，上尉，鬼子为什么掌握这么精准的情报，连我们藏在某个具体的村子他们都一清二楚？” “说来话长……”杜克先是喟叹一声，接着话锋一转，“对了，你们在花径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个跳着货担的人？” 机枪手勒兰德抢着道：“没错，是有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出现在我们的院子前，当时你刚离开不久，我和查尔斯还买了一盒中国烟呢，花了三美元。” 第287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就对了！这个跳着货担走乡串村售卖货物的男人其实是一名间谍，是他提供了你们的具体藏身地，并在第一时间内上报给了日本的间谍机构，这才有了今夜日本人派出一支空降中队的突袭行动！” 杜立特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没有合拢。 “这么说来，日本人的这次行动确是直指我们空袭东京的美军而来？” “没错，别看日本人狂妄得很，其实他们是一颗玻璃心，我们空袭东京行动极大的羞辱了他们，他们恨不得马上夺回颜面！” “这太可怕了，日本人的间谍组织渗透能力也太强了！” “你以为呢！”杜克白了杜立特一眼，滔滔不绝起来，“这场世界大战，很多国家都非常重视情报收集，并把情报网的建设作为国家基本战略，就拿我们的盟国英国来说，英国军情六局局长斯图尔特上校就在千方百计网罗人才；而法西斯德国的谍报局更是推选了一位海军上将卡纳里斯主抓情报工作，并归最高统帅部领导，再看我们的对手日本国，他们虽然没有一尾独大的独立情报部门，但分散在各地的大大小小的情报机构高达数十家，他们在内阁、陆军部、海军部、外务省等部门都建有分工明确的情报机关，在中国，像梅机关、儿玉机关、东机关以及岩井公馆都是臭名昭著的情报机构，这些情报机器无时无刻不在高效运转！可是你再看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唯有的联邦调查局简直鼠目寸光，他们把主要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在收集国内的政治对手身上，最让他们感兴趣的，是包括总统和一些议员在内的艳闻上，好在罗斯福总统还有些战略眼光，终于在前不久组建了一个战略情报局，专为战局而设，不过涉外情报工作才刚刚起步，要做的工作太多，一时少有起色！” 杜立特眼里满是疑色：“上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杜克知道自己说多了，不过却不紧张，淡淡道：“前不久我跨大西洋飞行，在英国见到了军情局的斯图尔特上校，我们间有过简短的交流。” 杜立特轻轻“哦”了一声，继续边走边问：“杜克上尉，接下来怎么办？” 杜克稍稍想了一下：“现在计划全乱了，在衢州我们找不到一架完整可飞的飞机，而且我们收拢其余队员的想法也面临阻力，所以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看样子，我们还得在此地待上一段时间，归国的路途太遥远，中国不比美国，交通很不便利，又处于日本的侵略之下，大多数时间我们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全，就拿眼下来说，一支300人的日本空降部队进来了，接下来他们会搅得此地不得安宁，我大胆推测，天亮后那股敌人最大可能会进攻衢州机场，他们急切需要一个带他们离开的起降场！” 杜立特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静观其变！” “放心，我会督促中方的高层保证我们和国内的情报通畅，只要一有消息，我会及时传达给长官！” 杜立特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处境上。 “上尉，一支区区300人的军队，就敢在中国的腹地强夺机场？他们就不怕被歼灭？” 杜克的眼里布满了忧虑，他想起历史上因为这次空袭东京事件引发的连锁效应——在下月中旬，日本人将会全面打响浙赣会战。 纵观那段历史，日本人并没有派出空降兵作战，就冲这一点，杜克有理由相信，记忆中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下一步，日本人采用更激进的方法也未必不可能。 杜克幽幽叹息道：“我最担心的是由于我们把衢州选为降落地，鬼子忌惮我们把浙西南的机场作为轰炸日本本土的前进基地，从而会展开大肆报复。” “你的意思是说，日本人会轰炸这里的机场？” “不仅如此，日本人可能会发动一场针对浙赣地区的大会战，并对此地的民众大规模屠杀！” “至于吗？”杜立特尖叫一声。 想起历史上鬼子确实对浙西地区普通民众进行的大肆杀戮，杜克的眼神黯淡下来：“上校，等有空的时候，你好好和那位中央社的林秀秀记者聊聊，她会告诉你日本人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几位美国人都不作声了，埋着头默默地行走着。 好一会儿，杜立特执拗地抬头又问：“上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日本一个中队的空降兵想要夺取机场，能如愿吗？中国本地的军队难道是吃素的？” 这个问题一直是杜克纠结的，尽管衢州城内驻军不多，但外围全是中国军队，就算最近的江山城，驻有16师的大部分兵力，两地相距又不远，调回一两个团参与围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难道这支日本人的特种部队就不怕被吃掉？他们会有胆量进攻衢州机场吗？ 一个想法突然在杜克的脑中萌生： ‘不，日本人一定有连贯的手段，他们不会任由这支部队自生自灭！’ 思虑及此，杜克猛然驻步，一字一顿说道： “说不定，日军驻扎在中国的军队已经运动起来，浙赣会战就要打响了！” “理由呢？”杜立特追问。 杜克的声音愈发低沉：“小鬼子进攻衢州机场之时，便是浙赣会战全面打响之际，日军在中国的派遣军一定会调动一切力量牵制浙赣地区的中国主力军队，不给回防衢州机场的机会，也给这支空降兵部队最大可能减轻压力，树欲静而风不止，到那时，战局便呈下山之势，谁都收不住，整个浙西南便会笼罩在战火之中！” 杜克的思路继续延展下去：“鉴于衢州的地理位置以及一支孤军深入的敌军，日军指挥部最迫切要做的，便是从江西南昌方向以及宁波方向分从东西两面，调集军队快速急进，用来钳制这两个方向的守军，绝不给中国军队以喘息之机！” 话音一落，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缕破晓的晨辉。 第288章 大战在即 回到机场时，天色已完全大亮，到处一片忙碌。 64团的朱天河营长正在安排机场的防御，但人就这么点人，想要全面防守差不多8平方公里的机场，兵力有多么捉襟见肘。 团长汪百舸告诉杜克，他已派人通知城内仅剩的一个营的驻军，拟再抽派两个连的兵力加强机场的防守，只留下一个连的守军以应对城内可能出现的变故。 汪百舸还说，他一回机场，就在第一时间给16师师部电告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提出了让师部出兵加强机场守卫的请求，可不知何故，师部迟迟没有复电。 就算城里的两个连汇合过来，加上曲长风的一个连和新四军的一个连，统共500多人，想全面防守偌大的机场，还略显不足，汪百舸决定收缩防线，将主要兵力布置在机场入口以及塔台和主跑道附近，只要有一个方向出现敌情，再全力拒敌。 好在机场周围建有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铁丝网，这些铁丝网有五六米高，别看它已锈蚀腐朽，但大队人马想要很快通过它，也是需要费些周章，这无疑会增添敌人攻占机场的难度。机场的四个方向都安排了兵力，主入口在机场的正西方，是防卫的重中之重，由朱天河的营下辖两个连担任守卫，东面由新四军赵大昆的连队负责，北边是曲长风的连，南边是从衢州城内赶来的一个连，剩下的一个连作机动，随时驰援任何一个方向。 为了提高各方向守军的快速反应速度，汪百舸在机场的所有制高点都安排了瞭望哨和警戒哨，只要一出现情况，立即发出预警。 负伤的2号机机长特拉维斯中校被安排在塔台附近的一座房子里休息，杜克带着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前来见他。 重新见到这次空袭东京行动的战术指挥官，包括杜立特中校在内所有人又惊又喜，纷纷拉着特拉维斯的手嘘寒问暖。 “特拉维斯中校，你安心养伤，我们一定会把你完好地带回美国。” 看指挥官杜立特说得很动情，特拉维斯一阵感慨：“人只有经历过生死，才会知道生命有多珍贵，真希望这场该死的战争早日结束！” 从昨晚特拉维斯随曲长风来到机场，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他一直没有机会和战友好好聊聊，借此机会，他赶紧提问：“我们其他的队员怎么样了？” 这里面，杜克掌握的情况最多，于是杜立特拍了拍杜克：“上尉，你了解最多，还是你来回答中校的问题吧。” “那我来汇总一下吧，据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在衢州境内一共有四架飞机着陆，编号分别是杜立特上校的1号机，它在石室乡大梁村出现，第二架便是现身于江山凤凰山特拉维斯中校驾驶的2号机，第三架是我的3号机，降落在杨家坳附近，第四架是史密斯中尉驾驶的15号机，不幸的是，15号机除了一人牺牲外，其余的四人都受伤，且有消息称，四名幸存者都被日本人抓住。未经证实的消息是，有一架飞机在这座机场附近降落，但目前还没有得到确认，此外，据65团前来找我们的曲长风上尉说，我们有几架飞机误入了江西境内，离此地不远的淳安县和仙台县，也有飞机迫降，数量不详。” 特拉维斯扫了一眼杜立特，认真道：“杜克上尉，你有华人的优势，又会中国话，我看你短时间内已和中国军队上下打成一片，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今后在中国的一切都拜托你了。” 杜克手一挥，大大咧咧道：“见外了不是？将中国境内所有活下来的队员完好无损带回美国，也是我杜克的最高使命！” 一旁的杜立特思忖俄顷，分别和围在周围的队员逐一对视后，他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特拉维斯中校，诸位同仁，我杜立特有个想法，我想提议杜克上尉担任我们的队长，我不再是你们的长官，而杜克上尉才是，在今后，他的话就是军令，代表着必须完全服从！”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杜克连连摇头，“上校，你一定想多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再说，我资历尚浅，不足担纲此任！” “怎么会呢，上尉，你是美国人民的大英雄，你的上尉袖章和肩章已承载不了你的战功，我们大家从心底敬佩你！我推选你为队长并不是为了让你多承担责任，而是衷心希望在很多事情上你无需再请示我，直接拍板就行，以免耽误一些重大决策！再说，就冲你在大梁村救了我们1号机所有人，否则我们已成为日本鬼子的阶下囚，这份恩情就足以让我们无怨无悔听你差遣，上尉，你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没有你，我们感到不踏实！” 杜立特说完，特拉维斯和其他人拼命一致点头，纷纷把炙热的目光投向杜克。 杜克站了起来，扭扭捏捏道：“那行吧，在某些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就拿主意了！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以国家利益至上为原则！” 正说着，门外有人喊了一嗓子：“杜克上尉，我们团长请你和你的长官去一下！” 在机场指挥室，汪百舸正在来回踱步，而朱天河一言不发站在一旁。杜克已发现他的脸色无比凝重，忙忐忑问道：“汪团长，发生什么了？” 汪百舸拍了拍手中的电文稿：“出状况了，师部刚刚来电，仿佛在一夜之间，浙赣一带的鬼子军队全部运动起来了！” 汪百舸大步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前，凝视片刻说道：“综合各方面情报显示，就在昨夜，日军驻上海的13军开始乘专列沿沪杭铁路向杭州方向运动，另外，据武汉方面的情报，几乎同一时间，日军驻汉口的11军也乘专列南下江西，更要命的是，南昌方向、宁波方向以及萧山方向的鬼子驻军也在行动，南昌的鬼子几乎清一色的机动部队，正沿着浙赣线向浙江境内逼近，而宁波与萧山的部队，走的是富春江沿线，这几股鬼子的推进速度都很快，老弟，依你看是不是浙西的大会战就要打响了？” 第289章 据守烂柯山 毫无疑问，历史已被篡改，但是杜克没想到鬼子的部署如此之快，从18日他们空袭东京至今，才过去不到两天，鬼子华中方面的派遣军已全面运动起来，并呈战略决战之势，这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 历史上，杜立特率领的16架B—25轰炸机编队空袭东京的日子是在4月18日，这一点没有变，但浙赣会战真正打响是在5月中旬，从调兵到部署，日军的战略准备期差不多接近一个月，而如今，日军只用了一天多时间，就拉开了决战态势。 或许，日军的部署很仓促，不过这也充分体现出他们的决心之大。 杜克细细看了一眼地图，说道：“浙赣接壤的这块地方，多山多林，有着数百公里的战略纵深，无疑是日军进逼大西南的第一道屏障，它很好地保护了中国大西南、尤其是陪都重庆的安全。打通浙赣线，进一步威逼重庆，一定是在日军的作战计划之内，也是迟早会发生的战事，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我们美军偷袭了日本本土，日军的大本营不得不痛下决心，将浙赣会战以最快的速度提上了议事日程，一方面，是为了荡平浙西境内所有可能提供空袭日本本土的起降基地，拔除心头大患，另一方面，是坚决打通浙赣线，加快挤压中国政*权的生存空间。汪团长，照目前你提供的态势来看，这场战事规模不会小，中日双方一定会全力一搏，只是不知道你方如何部署？” 汪百舸摊了摊手：“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接到新的命令。” “这里发生的事，你给师部汇报了吗？”杜克又问。 “汇报了，与师部的来电前后脚，可师部并未有新指示。日军首次在中国战场投入空降兵作战，尽管目标是你们美军，但这是一个新情况，师部一定非常重视，会在第一时间上报战区司令部，我想，这件事在我军高层引起的震动是空前的，战区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上报统帅部，如此一来，一切都得等重庆的答复，回电快不了。” “先不管它了，反正我们守住机场准没错，这支孤军深入的空降兵既然是为了我们美军飞行员而来，就一定有夺取衢州机场的意图，否则他们插翅难飞！” 汪百舸沉吟片刻：“磨盘村那伙日本人逃回去与大部队汇合后，一旦报告了在那里发现了美军飞行员的行踪，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已经暴露，毫无疑问，小鬼子定然知道你们与我们在一起，他们的指挥官会不会马上组织对机场的反扑？” 杜克忽然想起一件事，一边跨步向门外走去一边说道：“我们去找新四军的赵连长，问问他们派出的人探出鬼子的落脚地没有？” 在机场的东面，赵大昆已安排战士在跑道外侧紧挨铁丝网的草地上垒起沙包，筑了一道高一米多、长百米的防御阵地，两个连六七十名的战士枪口一致对外，呈戒备状。 杜克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一个细节，有不少的战士在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步枪，脸有沾沾喜色，溢露出的是说不出的欢喜。 赵大昆和张闻碧席坐在沙包后的地上，正在轻声谈论着什么。 抬头一见汪百舸和杜克，赵大昆一跃而起，拍拍屁股喊道：“汪团长，你堂堂一名国军团长怎么说话不算数，答应给我们百八十支枪支，怎么才给了二十多支，这点武器让我们怎么帮你们守机场？” 汪百舸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这么多武器？开百八十支的空头支票可不是本团长，而是这位美国上尉，算不到我头上！我只答应会酌情调拨一些解贵军燃眉之急，把这二十五支带着黄油香味的崭新中正式步枪调拨给你，已是我汪百舸当下所能做的最大权限！” 赵大昆还想申辩，张闻碧扬声道：“大昆，不要为难汪团长了，我们只要协助国军度过眼前的难关，他对上边就有交待，事后汪团长不会亏待我们的，汪团长不是小气之人，是吧汪团长？” “是啊，枪的事好说……”汪百舸笑着，声音渐渐压低，“我是想给贵军多一些武器，不过，我也有为难之处，要知道，军统的眼线无处不在，万一哪一天我们两兄弟再交恶，这件事便成为通共的证据，这顶帽子会压死人的，我一个小团长万万扛不住！” 赵大昆双眼骤放光芒，马上换成一副讨好的模样：“这么说来，汪团长不拿我们当外人喽？” “外辱当前，自家的那点事轻如鸿毛。” 众人会心一笑。 杜克扫了扫四周，见姚毅虎正在不远处蹲着，问道：“赵大牙，姚毅虎他们回来了，追踪到鬼子的藏身地了吗？” “这件事我正要找汪团长通报呢。”赵大昆顿了顿，“鬼子的大部队在东行十多公里后，从烂柯山的西麓上了山，据姚毅虎讲，鬼子在山顶的有利地形设置了阵地，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山地的便利，赢得残喘之机。” “上烂柯山了？”汪百舸一怔，“烂柯山是衢州周边唯一的高山，他们怎么了解这么清楚？利用山的险峻作支撑，易守难攻，小鬼子这是想与我们打持久战？” 杜克笑了笑：“别忘了，这支伞兵部队身后还有个东机关，有东机关提供的情报，他们的眼睛并不瞎！我估计，衢州本地的伪组织很快会与这支敌军沆瀣一气，说不定，就连本地的小股日军也会很快与他们汇合，这些力量一旦聚合起来，不容小觑啊！” “你是说散落在衢州境内的小鬼子分队，还有东机关培植的维持会？” “我听说，在衢州好多乡镇，都建有维持会，有兵员有武装，尽管是乌合之众，但这些人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对当地非常熟悉，只要合流便成为毒瘤。” 汪百舸呵呵一笑：“也好，等师部的援兵到来，一并来个风卷残云，还衢州一个风清气正的朗朗世界！” 第290章 一对葛朗台 汪百舸走后，杜克留了下来，八点刚过，64团的炊事班给驻守阵地的新四军送来了早餐。 一名战士一碗稀粥，外加两个白面馒头。 杜克与赵大昆和张闻碧面对面席地而坐，一边啃着馒头，杜克笑眯眯对赵大昆说道：“赵大牙，咱们该把账结一下了吧？” “什么账？”赵大昆脱口就问。 杜克露出鄙夷状：“你忘了昨晚诈金花的事了？” “咳咳、咳咳……”赵大昆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咳嗽几声，拼命给杜克使眼色，并提高声音说道，“国军的伙食就是好，连普通士兵都吃白面馒头，哪像我们只能吃高粱窝窝头……” 旁边的张闻碧可是老道之人，立马感觉出异样，忙问：“大昆，你和杜克有什么账？” “呃呃……没什么账，杜克开玩笑的……” 张闻碧眼睛一瞪：“诈金花又是什么？” “诈金花就是一种益智游戏……” “益智游戏？”张闻碧面现疑色，转向杜克，“上尉，你来说！” 杜克看了一眼赵大昆，见他已低下脑袋，如同一个犯错的孩童即将挨训的样子，想起新四军一向纪律严明，心中有些惴惴，于是不假思索道：“是的，诈金花是一种纸牌游戏，昨晚我们实在无聊，就约了几名国军军官一起玩了一会儿。” 赵大昆本以为杜克会出卖自己，这句话让他重燃希望，他抬起脑袋，不由想起令他引以自豪的牌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诈金花很好玩，每人发三张牌，比谁的点子大，大者通吃……” “比点子大小！大者通吃！那不就是赌博吗？我听说国军官兵内部赌博成风，说，你们赌钱了吗？”张闻碧狠命地盯着赵大昆，慢慢冷笑起来，“赵大昆，你俩之间的账是不是因为你为了赌向杜克借钱了？” 赵大昆面如土色，又把脑袋低了下去，看都不敢看他的长官。 “赵大昆，你切莫把国军的那点鄙陋习惯带到我们新四军！”张闻碧认为自己已大概猜出一切，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严厉，“快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的确参赌了……” “好你个赵大牙，居然赌博！”张闻碧猛然想起一点，变得气不可遏，“你该不会把全连的伙食费输光了，然后又向杜克举了债？” “那倒没有！”赵大昆猛然抬头，眼睛里有一道亮光闪过，“我一分钱没输，相反，还赢了一点钱，为全连……” 张闻碧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柔和下来，“没输？赢了？赢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千儿八百法币……” “这么多！”张闻碧倒吸一口气，“你是说你一下子赢了将近一千法币？” 赵大昆重重点头。 杜克想起牌局上赵大昆卓越的“表现”，那可是一种炸裂的演技，几乎蒙蔽了所有人，包括他本人，对他的同情心立即烟消而散，他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于是冷哼一声： “首长，你或许不知，你的这位手下可不是一个平凡角色，他厉害着呢，就他的赌技那些国军军官给他提鞋都不配！昨晚最后一局我大体估算了一下，他差不多赢了五六千，他说这么少分明是想耍赖，要知道，那些赌资全由我提供，没有我的钱，他一个毛都赚不到，所以，我今天要跟他把账好好算一下，希望首长主持公道。” “五六千？”张闻碧大感不可思议，于他而言，五六千法币对向来清贫的新四军来说，已是一笔巨款，他的话语变得兴奋起来。 “赵大昆，你真的赢了这么多？如果这笔钱你能交公，用着我们新四军浙西挺进分队的开支的话，我可以不追究你的错误！” “真的？” “我张闻碧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赵大昆口若悬河道：“首长，提起昨晚的赌局，别提多带劲了，一开始杜克兄弟为了表达我们连队在杨家坳对他们美军的救援之恩，赠送给了我1000法币，可没多长时间便被我输了一干二净，我心里那个着急呀，思量再三决定破釜沉舟，这才有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博弈，那一把我拿了一副狗屁不是的小牌，可留给我的机会已不多了，我甚至开始动用连队的命根钱，如果再输，我甚至不知如何交待，于是……” “说重点！你到底赢了多少钱？” 在张闻碧的心里，他最关心的是不是有那么一笔巨款。 赵大昆挠了挠头：“并不像杜克所说有五六千之多，但三四千是有的……” 三四千飞来横财当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张闻碧欣慰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当你昨晚是为了我们新四军的福祉不得已而为之，免你之过……” 杜克扬声道：“三四千？赵大牙你说少了吧？别忘了我是参与者，而且如果没有我的暗中相助，故意帮衬你，你恐怕没有如此丰厚的收入，再说，在你山穷水尽之时，是我资助了你2000法币和四百美元，这笔钱是我借你的，除了必须还我，此外你还答应赚来的与我对半分，你故意说少，是想违背商业道德吗？” 赵大昆粗声道：“我是说了与你分，可你不能动我的既得利益，明明就三千多元，你说五六千，你分明是想讹我。” 杜克微微一笑：“那我来帮你算一笔账，说错了你来纠正我。昨夜的扎金花总共12人参与，每人上底10元，一个底就是120元，第一轮我们每人闷了50元就是600元；第二轮剩下7人，我又带头闷了50元，曲长风和朱天河跟闷了50元，你和其余的4人看牌跟了100元，共550元；第三轮剩下6人，我和曲长风朱天河各闷了100元，其他3人上了200元，共900元；第四轮还是那6人，我发现你的牌够大，继续帮你闷了100元，朱天河看牌后反上了400元，你和曲长风都上了200元，其他2人各上400元，共1700元；第五轮我继续帮你钓鱼，闷了400元，曲长风和朱天河出局，剩下你和另一位少尉排长各上了800元，这是2000元；第六轮你用我又借你的钱一下子梭了1200元和400美元，从而吓退了那一位排长，这笔钱可以不算，这么多轮下来，台面上的钱差不多6000了吧，我也不贪，只要求你分我2000千，不过分吧？” “2000太多了，这里有我的本钱，我只能分你1000！爱要不要！！” “可里面我也出本钱了！” “那是你输的，不能算投资！” 杜克有些肝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算了，你这人不上台面，言不守信，不可深交，那好，你把我借你的2000元和400美元还我，我算是彻底认清了一个人！” 赵大昆犹犹豫豫从兜里掏出一大叠纸币，这时，这些面值不一的钱钞已被他叠得整整齐齐，他很快数出2000法币并抽出唯有的四张百元美钞，一并塞到杜克手里，接着，他看了一眼他的首长，小心问道：“首长，这里除了我保管的600元，其余的都是身外之财，你觉得我该给杜克多少钱合适呢？” 张闻碧毫不犹豫一把抢过那叠钱，果断地数出1000元拍到杜克手里，笑容可掬道：“杜克兄弟，你们美军阔绰惯了，又不缺钱，这1000块给你，其余的就当你为中国的革命作贡献了，怎么样？” 第291章 有意资助 看到张闻碧喜滋滋把钱放入怀中，杜克又好气又好笑，暗想，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一个葛朗台般精于算计的将领，他的属下绝不会大方到哪里去。 当然，杜克对这点小钱绝不会放在眼里，之所以据理力争，完全是为了调侃赵大昆，内心里，杜克恨不得资助新四军一大笔钱，可苦于他的钱都放在美国银行的账户里，远水难解近渴。 杜克突然想起自己在存放巨款的美国富国银行开了电子交易业务，记得那位接待他的戴娜小姐说过，只要给富国银行去一封电报，他们就会根据自己的要求进行划账和资金交易，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中国，富国银行能不能把钱划过来？ ‘要不，等有机会给富国银行发一封电报问问？’ 一边思忖着，杜克的心情变得奇好。 ‘如果能给这支革命武装捐上十万八万美元，抑或是等值的武器装备，这帮‘泥腿子’还不把自己当老爷一般供着？那才真正叫为革命作贡献！’ 想罢，杜克的心思活泛起来，他走近张闻碧，轻声道：“首长，贵军目前最缺什么？” “当然是武器了！” 张闻碧不假思索。 “如果我愿意拿出一部分积蓄，在国际上采购一些武器送给你们，你们该怎么感谢我？” 张闻碧眼睛翻了翻，哈哈笑道：“兄弟，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尽管我知道你们美军的酬劳丰厚，不过这些钱都是你拿命换来的，比如说这次偷袭日本本土，你现在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运气？所以嘛，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你的血汗钱都要，我们共*产*党的武装底子虽然一穷二白，但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在逐渐变得强大，我相信随着我们的胜利越来越多，我们的装备也会越来越好，就算你一下子给我们捐二三十支步枪，那几乎穷尽了你一辈子的积蓄，那种乘人之危的的事，我们不干！哈哈，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谁说我只给你们捐这点武器？”杜克斜了张闻碧一眼，语气尖刻，“你瞧不起谁呢，我堂堂一名美国战斗英雄，二三十支步枪，我拿得出手吗？” 张闻碧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喜悦，试探着问道：“那你准备给我们捐多少？” 稍一思索，杜克拍了拍胸脯：“起码二三百挺大家伙，嗯嗯……捷克轻机枪怎么样？” 张闻碧腿一软，险些一个踉跄，他把杜克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珠乱转，像是在仔细揣摩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哈哈哈哈，杜兄弟，别逗老哥开心了，万一我认真起来，到时候你下不了台……不就是大昆没按约定办事嘛，你不用老记挂在心，这样吧，不如你把那一千元也给我，权当你给我们买武器了！” “你以为我杜克在吹牛？” “如果可能的话，我不介意你把另外的2000元和400美元也给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好的！” 杜克犯了牛劲，当即把兜里的钱掏出，递给张闻碧，张闻碧的手本能接过，可刚一接触钱币，又触电般甩开，连连道：“兄弟，别拿我开刷了，这样，我再退给你500元，呵呵，这下你的心理该平衡了吧？” 杜克心里默默叹息。 2000的法币，再加上400美元，在这位穷苦人出生的新四军将领眼里，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不过也难怪，这些钱放在如今的中国，相当于一个中产阶级一年的收入，起码是一个国军尉级军官一年的薪酬。 杜克再次把钱硬塞到张闻碧的手里，声音变得平静而柔和：“首长，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这笔钱你无论如何收下，如果不是为了留点现金应急，我恨不得把身边所有的钱全部给你！” 张闻碧还在迟疑，赵大昆一把抢过，眉开眼笑道：“还是美国大兵豪气，兄die，我替我们首长收了，并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张闻碧抬腿踢了赵大昆一脚，喝道：“大昆，你犯什么浑，快把钱还给人家！” “真不用了，我是认真的！” 张闻碧依旧不自信，总认为眼前的这位美国上尉一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疑惑道：“上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中国的抗战！” “那你为什么不把钱给国军的汪团长，我们和国军同属中国的抗日武装，而且国军是在战场上正面抗日，把钱捐给国军，不是更直接？” 杜克一脸虔诚：“我也不绕弯子了，真正的原因是我只相信你们这支武装能最终带领中国摆脱积贫积弱的时代！” “哦？”张闻碧眼睛一亮，“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简而言之，你们代表的是广大的中国劳苦大众！” “是吗！”张闻碧笑脸如花，“你一个美国大兵，对我们共*产*党非常了解嘛！难能可贵啊！那么说来，你想给我们捐武器的想法也是认真的？” “是的，只可惜我的钱都存放在美国富国银行里，我尚不清楚这家银行有没有在中国开展承兑业务，一切等到了重庆，我找当地的银行问一下便知。如果没有，会费些周章，我得给富国银行发一份询问电报，看能不能通过电子交易的法子把钱汇入当地指定的账户。” 见杜克说得有板有眼，张闻碧进一步试探道：“如此，你说捐给我们二三百挺捷克轻机枪也是真心的？” 杜克点头。 张闻碧眉毛一扬：“恕我直言，你有那么多钱吗？我听说一挺ZB—26轻机枪，在国际上的售价起码250美元，二百挺就要五万多美元，你拿得出来吗？” 杜克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贵军硬件条件不足，我恨不得给贵军捐几架美国最新款的P40战鹰战机，实在不行的话，哪怕一架B—25米切尔也行，米切尔除了是一款中程轰炸机，稍稍改装一下，当一架领导人的专机绝对没问题！” 张闻碧脸色一变，怒气渐渐涌上脸庞：“原来兄弟是拿我寻开心来了！” 第292章 一个大胆的设想 杜克知道被人误会了，最大的原因，张闻碧不相信自己是个大富豪。 身拥七十多万美元的存款，明明就是一个大富豪，杜克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谎，而且相对于这个时期美元的购买力，用超级富豪来形容也不为过。 杜克虽然不清楚战鹰和米切尔战机具体的价格，但它们的价格区段还是大体听人说过，印象中，一架最新款的战鹰战斗机价格不超过5万美元，而一架米切尔轰炸机，充其量也就在10万美元上下，用自己拥有的财富，买上几架战鹰，或者一架米切尔，完全绰绰有余。 “首长息怒，容我解释一番，我真的很有钱……” “你一个小瓜娃子，再有钱也不可能买得起美式战机！”张闻碧毫不留情打断了他，“你知道一架轰炸机要多少钱吗？” “差不多10万美元吧。” “冒昧问一句，上尉，那你一年的酬劳多少钱？” “加上飞行补贴、职务补贴、任务补贴，4000多美元。” “就是！”张闻碧更加笃定，“10万美元是你二十五年的收入总和，你今年多大？” 杜克觉得对方就是一根筋，认准的就是死理，根本不知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的道理，再这样聊下去，等待的将是对方无休止的提问，正想着如何给对方摊牌，忽然看到远处杜立特与勒兰德信步而来，连忙招了招手，用英语喊道：“杜立特上校，这里呢。” 杜立特立即加快了脚步。 杜克又对不远处的姚毅虎喊了一嗓子：“毅虎兄弟，来一下。” 姚毅虎跑步前进，先杜立特而到，他怔怔地看着杜克，不知杜克叫他何事。 “待会儿，把我和我的长官的对话翻译给你的长官听，挑重点！” 杜立特一走近，杜克迫不及待问道：“长官，一架米切尔在国际市场上的售价多少钱？” 杜立特几乎不加考虑：“年初的时候，北美航空给出的挂牌价是10.6万美元，到四月初的时候，已涨了将近一万美元，随着我们与日本的全面开战，北美航空估计还会进一步提价。” “那P—40战鹰战机呢？” “战鹰战机是洛克希德公司的产品，我听说你和洛克希德公司的主席罗伯特私交很好，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啊。” “我与罗伯特也就一面之缘，是在华盛顿山大酒店一起共进过晚餐，谈不上私交多好。” “去你的杜克！我可听说那晚的阿尔卑斯山会上，东道主就是那位罗伯特主席，他不但撮成了美国环球石油公司的洛根总裁花了七十万美元收购了丘吉尔首相送给你的油画，还赠送了你一幢位于华盛顿繁华地区的别墅，打死我也不信你和罗伯特私交不好。” “那倒是……”说到这儿，杜克故意停顿，偷瞟了一眼姚毅虎。 姚毅虎已经脸色大变，目光中全是对杜克的景仰。 赵大昆很快发现了这个细节，忙问姚毅虎：“这几个美国鬼子在嘀咕什么？” “我的个乖乖，杜克一幅画卖了70万美元，还是个美国石油大亨收购的……” 姚毅虎果然挑的是重点。 张闻碧虎躯一震，再也清高不了，他放下架子，几乎告饶地问姚毅虎：“开玩笑吧，什么画值70万美元？”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说是什么丘吉尔的油画，而且，听他们的话中，一个美国的飞机制造商的大老板帮了忙。” “丘吉尔？”张闻碧翻眼看天，片刻后虎躯又是一震，“难道是英国的首相丘吉尔？没听说他会作画啊？” 这些话尽收杜克耳里，他心中暗笑，携着杜立特和勒兰德跨过沙包构筑的工事，边走边谈向着机场东边的铁丝网走去。 “杜克上尉，你怎么想起询问战机的价格？” 杜立特刚问了一句，张闻碧追了上来，嘴里喊道：“杜克兄弟，捐赠武器的事，我尽快向上级反应，一定如实汇报你对中国的一片拳拳之心。” 杜克甚至没有慢下脚步，他思索片刻，突然一拍脑袋。 一个大胆的想法闪现他的脑海：“长官，我有个了不起的设想，如果那些战机价格合适的话，我想用我的积蓄，再联合中国的一些爱国人士，共同出资采购一些战机，在中国组建一支战斗机部队，用来抗击日军对中国的侵略！” “可是，你就那么点钱，总不至于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变得一贫如洗吧？” “我的那点钱才能买几架战机？所以才需要联合中国的有识之士，人多力量大嘛！” “嗯……好主意啊！”杜立特骤然兴奋起来，“如果这个设想真能实现的话，我愿意留在中国一段时间，帮你培养飞行员，干踏马的小鬼子！” “小鬼子不是嚣张吗，他们一直欺负中国不具备空中力量，我们就组建中国航空队，先与小日本争一争制空权！”杜克也越想越兴奋，“如果中国国内的空中作战能力加强了，也便于我们快速赢得太平洋战场的胜利！” “没错，上尉，我愿意倾我全力，完成你的心愿！” “一言为定！”杜克抑不住满脸的喜色，与杜立特举手击掌。 这个时候，杜克终于决定理一理张闻碧，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意：“首长，你刚才说什么？” “杜克兄弟，捐赠武器的事，还作数吗？” “当然！” 张闻碧长吁一口气，马上喜上眉梢：“300挺捷克式轻机枪，可是你说的！” “没问题！” “那捐赠飞机的事呢？”张闻碧有得寸进尺的意思，“战斗机目前于我军而言太过遥远，不过为我们的领导人争取一架改装的座机，我想还是恰当的……” “你们有机场吗？有飞行员吗？你以为驾驶飞机像驾驶汽车一样轻而易举？” “这……”张闻碧语塞，脸有些憋红。 “你就放心吧，等条件具备，将来我会有所表示的，就冲我对贵党有一颗炙热的红心！” “杜克兄弟，你堂堂一名美国富豪，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293章 神秘敌踪 张闻碧心满意足离去，杜克和杜立特继续向铁丝网走去。 在铁丝网的外围，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足有两里地宽，由于没有人打理，草地杂乱又茂盛，而作为野草中生命力最强的狗尾草，比其他的杂草整整拔高了一大截，一眼望去，形如狗尾状的穗子秀于草端，在清晨的微风中猎猎摇曳。 在草地的更远处，是一块接一块的玉米地，那是机场附近的村民栽种的口粮，这个时节，玉米已经抽穗，再过两个月，他们将迎来今年的第一波夏收。 两人来到铁丝网前，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洛克希德公司生产了一款最新战机P—38，代号闪电，前不久已经入列军方，杜克上尉，你听说了吗？” “我听说了，据说是一型亚音速战斗机，单座双发平直翼布局，高速度、重装甲、火力强大，相比它的前型机P—40战鹰战机，性能好了去了！” “据说，军方已对和它对标的日军零式战机进行了战术演练，上尉，结果你猜怎么着？” “完全碾压零式战机。” “是的，如果能以这款战机在中国组建一支战斗机中队，用来拱卫重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日军的轰炸机机群对重庆的轰炸了！” 杜克笑了笑：“上校，你的想法很好，就是不知道我们美国政府肯不肯把这款战机卖给中国军方？” “为什么呀？” 杜立特大感诧异，忙扭头看向杜克，却见杜克突然把目光紧紧盯着远处。 “上校，我刚看到远处的玉米地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怀疑是鬼子派出的侦察人员。” “啊！”杜立特一惊，正想回头看个究竟，却被杜克一把拉住。 “不要回头，以免打草惊蛇，我们装做若无其事正常聊天，我猜想，他们此刻一定拿着望远镜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杜立特会意，按杜克所说照做，但脸上多了一份担忧：“上尉，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出意外的话，争夺机场的战斗就要打响！鬼子的空降部队只要探知我们美军飞行员藏身在机场内，定会不顾一切进攻！再说，他们不会给我们等到援军的机会！” “我们该怎么做？” “能怎么做，只能固守待援，如果只是一支三百多人的空降部队对机场发动进攻，坚持到援军到来不是问题，毕竟，我们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走，去通知汪团长，让他派人抓几个舌头回来。” 赵大昆看到杜克折回，照着杜克的上胸便是一拳，一脸媚笑说道：“刚刚我们首长把我使劲夸了一通，说我为我们部队请了一尊菩萨。” “此话怎讲？” “你就是我们的财神菩萨啊！”说着，赵大昆脸一端，“兄弟，你千万不能忽悠我们，你一个大男人，捐赠武器的事可要说话算数！呃呃……要不，你给我们写一份承诺书？” “承诺你个大头！”杜克轻轻踹了他一脚，“鬼子进攻机场在即，先渡过这一关再说！” 杜克带着杜立特和勒兰德离开新四军的阵地，向塔台附近的指挥部走去。 在这间临时设立的指挥室里，挤满了不少军官，他们正站在一幅地图前指指点点。一进房间，杜克马上感到气氛不同寻常，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汪百舸一见杜克，连忙招手：“杜克上尉，正要找你呢，师部刚刚来电通报了一个新情况。” “什么情况？” 汪百舸拿起一根木杆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一个点，急促说道：“今天凌晨三点多，有人在桐庐境内看到一支神秘的队伍，人数起码在一个营以上，正沿着富春江向西南方向全员急行军，这些人几乎人手一把手电；今早天刚放亮，又有人报告在兰溪境内的兰江旁也看到一支可疑的队伍，同样，他们也是沿着江边急行军；一个多小时后，龙游境内的我16师驻守龙游大桥的65团某连也发现了一支神秘的部队，甚至，他们还和该连的前哨发生了短暂的战斗，只是，这伙人根本无心恋战。师部分析，这三伙人其实是一伙人，他们已经急行军了一整夜。师部认为，他们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我们脚下的衢州机场。” “你们怀疑这是一支鬼子的队伍？”杜克有些纳闷，“从最初发现敌踪的桐庐，到金华的兰溪再到衢州的龙游，这一路上都有国军层层设卡，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通过这些卡点的？难道就没有人上前盘问？” “怪就怪在这里！”汪百舸一脸无奈，“之所以说这支队伍神秘，是因为他们穿的都是我军制式军服，最要命的是，这一路下来，他们起码穿过三道不同集团军的防区，可是他们都能准确对出每个集团军不同的口令。” 杜克更疑：“既然如此，你们是怎么断定对方是敌非友？” “有两处最大的疑点，其一，这支部队人人一部脚踏车，要知道，把自行车装备到作战部队，我军从未尝试，也没这个条件；其二，有个别防区的军事主官觉得事情太可疑，分别给沿途各防区的部队发电询问，结果所有的部队众口一词，都说没有这样一支队伍在出外勤执行任务！” “那么，他们怎么会和龙游大桥的驻军产生摩擦？” “这是因为我16师足够警惕！”汪百舸轻轻叹了口气，“这两天因为有美军飞行员迫降衢州，我师的情报科感到情势的严峻，每天日落后都会更换口令，那伙人这才露出马脚，不过，令人气愤的是，他们居然准确说出了我们昨天的口令！” “你们这支军队真是烂到根了！”杜克的脸上掩饰不住嫌弃，“与日本人的大会战即将全面展开，我很想建议你们第三战区的指挥官把防区内的各军高层来一次彻底的清查，一定要查出隐藏在军队内部的蛀虫，否则，浙赣会战没有胜算！” 汪百舸无奈摊了摊手：“这件事稍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守住衢州机场！” 第294章 大兵压境 杜克接口说道：“既然你们16师师部部已经通报敌情，你们师长是如何打算的？援兵派出了没有？” 汪百舸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抖了一下：“兄弟，还有一个坏消息，在今早7点10分，浙赣会战的枪声已经打响！” 顿了顿，汪百舸的表情更痛苦：“你的估计没错，小日本果然有后续手段，他们绝无可能任由一支重金打造的伞兵部队自身自灭，伴随着这支敌军深入我腹地，围绕着浙西南的全面战事已经拉开帷幕。在浙赣线外围的三个方向，先是南昌方向的敌军快速沿着浙赣线进逼。今天早晨七点刚过，他们已与我江西上饶地区的守军交火，这之前，双方一直呈战略对峙状态，随着小鬼子率先开炮，对峙已被打破，双方的战略平衡也已发生倾斜。在我们的东线，两个方向的日军全面出动，杭州方向，大股的日军沿富春江溯江而上，与保卫建德的我守军开火，那里是我浙西南的第一道防线，防线一旦撕裂，大股杭州方向的日军将呈决堤之势；在宁波方向，日军从奉化集结，正沿着浙赣线向嵊州进发！此外，有情报进一步表明，日军驻汉口的11军也在向九江运动，他们的企图不言而明，就是增援浙赣大会战！” 杜克苦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些美军飞行员已被困在衢州，所有的逃生通道已被日军堵上？” “如果没有飞机把你们带出，单凭陆路，注定将是一场艰难的旅程！” “那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与贵军共克时限！” 汪百舸微微颔首：“因由你们这次偷袭东京，日军高层终于下定了打通浙赣线的决心，这些藏在浙西南和赣东北的航空基地，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不将其荡平，他们寝食难安，所以我们务必做好苦战的准备，只是日军来得太快，一下子打乱了我们第三防区的部署，我猜想，此刻第三防区的司令部已乱成一锅粥，我担心，随后而来的很多命令都是为了拆东墙补西墙，一定有很多漏洞。” 杜克慢悠悠应道：“怕就怕你们最高层的统帅部决战的决心不足，这是最要命的，其结果直接导致下面的战斗意志是否坚定！对了汪团长，你还没有回答我援军的事。” “我不是说了嘛，第三战区司令部此刻一定乱套了，否则怎么可能迟迟不派出援军？不过你放心，我们师长在电报中说了，如果战区答复滞后，他将命令66团火速驰援！” “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师长还在等上面的命令？难道他们调动一个团的权限都没有？” “眼下，我16师压力很大，一方面，需要保证足够的兵力随时支援浙赣线的西线日军，一有命令马上前突；另一方面，还要随时提防杭州方向的日军从龙游而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把一个团收缩到城里守机场，可有可能导致正面战场兵力不足！” 杜克大皱眉头：“你们的情报都说了，约摸一个营以上的敌军已穿过龙游境内，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衢州机场，他们再联合此地的日军空降部队，在兵力上，对方已是压倒优势，且我大胆断言，如果这支神秘的队伍真是日军的话，他们既然能做到用自行车急行军一整夜奔赴将近两百公里而不被消灭，战力一定不可小视，最低限度也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特殊作战部队，这两股力量合为一股，我们绝无可能守住衢州机场！汪团长，你想过没有，衢州机场一旦失守，在没有空中力量的情况下，敌人只要固守机场，他们的运输机将会依托此基地源源不断运送兵力，给你们来个中央开花，你们所有的外围防线将成为摆设，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汪百舸经杜克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态严重，提起嗓子喝叫一声：“来人，给师部发电，阐明利害关系，催促师部马上派出66团火速支援！衢州机场切不能在我手里丢掉！” 杜克继续说道：“还有，我刚才看到机场东边的玉米地里，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一定是鬼子派来探子，他们是在探查我们的布防，汪团长，你能不能派出一支精干的队伍，悄悄潜到他们的后面，最好能抓几个活口回来！” “朱天河！” “到！” “你去安排，有几个抓几个！” “是！” 布置好这些，汪百舸脸色稍缓，又回过头来对杜克说道：“上尉，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命令城里的留守营全营出动，此刻他们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我们64团，外加新四军的一个连和65团的一个连，这些兵力加起来，固守机场一整天绝无问题！” “但愿吧！” 一旁的杜立特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见杜克终于有了闲暇，忙插话问道：“杜克上尉，到底发生什么了？” “日军已调集重兵，对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展开了钳形攻势。” “是吗？”杜立特大为惊讶，“总共多少兵力？” 至于历史上浙赣会战日军出动的兵力，杜克是大体清楚的，这次会战，日军集结兵力10万多人，以上海方面军13军和汉口的11军为主攻，总司令官畑俊六上将，前线指挥官由13军司令官泽田茂中将担任，他们执行的是日本大本营下达的“大陆命”第621号命令：“中国派遣军司令官应尽快开始作战，主要是击溃浙江省方面之敌，摧毁其主要航空基地，粉碎敌利用该地区轰炸帝国本土之企图，使用兵力，以第13军的主力和从第11军及华北方面军抽调的部分部队组成，以40余个步兵大队为骨干。” 日军大本营的命令下达后，畑俊六和泽田茂对大本营的作战企图和兵力部署颇有微词，认为破坏机场再撤回来的作战意图太过消极，很快又被修复利用，在他们的坚持下，大本营决定改变作战目的和部署，于是增大使用兵力，扩大作战规模，最后成立以歼灭第三战区之敌、占领飞行基地为主要目的。在这个新的命令下，日军以80个步兵大队展开了进攻，其中13军以58个大队从杭州方向向第三战区展开进攻，第11军以27个步兵大队从赣州方向进攻第三战区的西线。 ‘不知道敌军的这一次部署，是不是和历史一致？’ 一边思索着，杜克开口问道：“汪团长，敌军的这次进攻人数多少？” “目前所知，有15师团、116师团，以及河野旅团，总兵力六七万是有的。” 杜克稍稍安心，看来，日军的这次开战还是很仓促，并未像历史上那样一下子投入10万之众。 第295章 思念的人在远方 一旁的曲长风出声道：“杜克兄弟，援军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们美军飞行员呆在机场，我们16师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除万难保护你们的安全，要知道，16师是目前衢州境内唯一的驻军，重庆方面如果不是迫于美方的压力，也不可能把寻找美军飞行员的命令直接下达给16师，这也是我和我的连队来此地的原因。现在，你们有了危险，我们师长岂能坐视不管？” 汪百舸突然插话进来：“为了美军飞行员安全大计，要不然曲连长你辛苦一趟，带着你的人把杜克他们护送回师部？” 话一出口，曲长风连连摇头：“汪团长，这实在不妥，假如你的这个决定早点提出，我还能应允，现在衢州境内突然多了一股来历不明的敌军，数量不菲且装备精良，这里到江山城将近百里路程，万一路上与这股敌军遭遇，我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我和兄弟们的死伤事小，可这些美军飞行员在我手里有了闪失，我曲长风有几个脑袋？” 说完，曲长风先是看了一眼杜克，接着看向杜立特，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姑且不谈其他，现有发现的11名美军飞行员中，一个是美国的全国战斗英雄，一个是此次空袭行动的总指挥官，受伤的那位好歹也是个战术指挥官，这三位就算任何一位少了胳膊腿，抵上我的项上人头都不够！” 边说着，曲长风又把目光停在杜克身上，唏嘘道：“尤其是这位哥们，出任务前我们团长反复交待，一定务必找到一名名叫杜克的亚裔飞行员，我就纳闷了，你们总统记挂你可以理解，毕竟你是美国人民心目中的灵魂支柱，这根标杆不能倒；你们海军部打听你的下落也可以理解，毕竟在珍珠港事件中，你的壮举极大鼓舞了军队的士气；可……特么的，你明明是一名海军，为何你们在澳洲太平洋西南战区的陆战一师也来电打探你的消息？我就纳闷了，你的人缘就那么好？” 杜克嘴角一扬：“曲连长，等你哪一天立下累累战功，你就会体会到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杜克从曲长风的嘴里听说过陆战一师询问电的事，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经他再次提醒，心里不免嘀咕开了：陆战一师我有熟人吗？ 闪电间，杜克的脑海中一下子跳出两个人的名字。 泰尔和伊恩。 泰尔是杜克在彭萨科拉飞行学校附近的海城军人俱乐部认识的一位军人拳击手，比赛那天是泰尔留在彭萨科拉的最后一天，他说了，当时陆战一师正在组建，并在全国范围内招募军官，而泰尔就是加入陆战一师的第一批基层军官。 ‘绝不是泰尔，泰尔连跳蚤行动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我参与空袭东京行动，怎么可能打听我的消息？’ ‘再说，他充其量是一名连级军官，根本没有权力把电报发到大洋彼岸的中国。’ 杜克又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伊恩是萨拉的二哥，原来隶属步兵第一师，也是因为刚组建的陆战一师缺少基层骨干军官，而自告奋勇加入该部队的，萨拉说过，他加入陆战一师7团后被任命为营长兼该团副团长，主抓该团的新兵集训。 “难道是伊恩？” “可伊恩也仅仅是一名副团长，有这个权限吗？” 想着想着，杜克心一动，他想起他的女友萨拉。 ‘一定是萨拉！’ ‘这妞神通广大着呢，天生一口伶牙俐齿，又善于和各式军官打交道，加上有一个海军上将的老爹做背书，以及她的战地记者的身份，去澳洲这么长时间后，定然已和陆战一师的所有军官打成一片，只要她在第一时间获悉了自己参与跳蚤行动，还不得想着法子打听自己的消息？’ ‘没错，一定是她牵挂自己的安危，这才央求陆战一师的军事主官，给重庆发来电报！’ 杜克越想越有可能，不知不觉内心升腾起莫名的感动，感动之余，杜克暗暗有些自责，他曾向萨拉许诺过，他每天会在睡觉前祈祷她的平安！ ‘唉，这些日子怎么对她的思念变少了？有时甚至一整天都想不起她。’ “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了？战地记者的生活还习惯吗？有危险吗？” 因由担心萨拉的安危，杜克开始思索陆战一师进驻澳洲后的一系列军事行动。 印象中，陆战一师开赴澳洲后，先是进行了数个月的休整和集训，然后在七月底打响了他们的第一场战役，那就是瓜岛战役。 想起瓜岛战役，杜克的一颗心本能一揪，那是一场空前残酷而惨烈的大搏杀，在两个多月后的7月31日，陆战一师经过漫长一段时间的休整，全师1.6万人搭乘海军少将特纳指挥的南太平洋登陆舰队，从斐济岛出发，向瓜岛挺进。 抵近瓜岛后，陆战一师首先进行了抢滩，立即遭到守岛日军的疯狂反击，这一战异常艰苦，可以算是给自信的美军来了一记闷棍，尽管最后美军夺取了瓜岛，但美日双方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战斗整整打了8天，双方各损失两艘航母，岛上的3.6万日军，阵亡1.4万人，病死9000人，被俘1000人，当然，这些还不包括支援瓜岛作战的日军海空军士兵，美军的伤亡也不小，整个战斗下来，陆战一师官兵阵亡1600人，4200人负伤。 可以毫不夸张说，瓜岛战役真正让美国人从上到下领教到日军的强悍，也深刻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不过，就是这场历时半年多的岛屿反复争夺战，它的最终胜利奠定了日军必将失败的基础，也是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从优势走向劣势的转折点，相对整个二战，瓜岛战役和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阿拉曼战役一起，成为同盟国拉开战略反攻序幕的开始。 一想起萨拉距离那场惨烈的战争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杜克的心里稍稍安定下来，不过，他很快又想起自己这个因素。 ‘既然浙赣会战已经提前发动，瓜岛战役会不会也提前打响？’ 因为担心自己的穿越引起一系列连锁的蝴蝶效应，杜克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第296章 鉴定完毕 汪百舸看到杜克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在担忧自身的安危，忙安慰道：“曲连长说得也有道理，回江山的路万一不太平，把你们弄丢了，谁也扛不起这个责任！” …… 半个小时后，门外吵吵嚷嚷起来，老远就听到朱天河吼了一嗓子：“快通报团长，老子抓了一个舌头回来。” 此刻杜克与杜立特正和汪百舸坐在桌前闲聊，闻言不约而同站起，把头转向门口。 朱天河一阵风闯进，手里推搡着一人。 “这老小子是个汉奸，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和几个小鬼子探子躲在玉米地里，可惜腿脚不利索，逃跑时被老子一枪打中了小腿，就成了四脚朝天的王八，老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狗日的逮住了，一开始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只是拉了拉枪栓，就怂成了熊包，团长、杜克兄弟，只要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估计这鸟人不敢说个不字！” 朱天河满脸得意，嘴里口若悬河，一边擦着汗一边把手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里，临了还不忘踢了面前的中年人一脚。 中年人一个趔趄，好不容易勉强站住，他身材不高，上身穿着一件卡其布藏蓝色的中山装，嘴唇上留着两道八字胡，人刚站定，两只眼珠立即盯着汪百舸滴溜溜直转。 “长官，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我之所以出现在机场附近，也是被皇军胁迫的……” “嗯哼？皇军？” 朱天河眼睛一瞪，迅速打断了他。 中年男子马上醒悟过来，忙不迭改口：“不不，小鬼子……长官明鉴，小鬼子拿着枪顶着我的脑袋让我带路，我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也不敢不从啊！” 汪百舸冷冷道：“乡下人？那么多乡下人小鬼子不找，为何偏偏找你带路？” 中年男子立即哭丧着脸：“长官英明，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汉奸，小人姓陈，叫陈锋，石室乡大梁村人，今儿个起了个大早想去城里给婆娘扯一块做夏褂的布料回家，可刚出烂柯山便碰到鬼子，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他们抓住了，那些鬼子个个像阎王一样，让我带路前往衢州机场，我魂都吓没了，哪敢违抗啊！” 汪百舸脸色稍缓，刚要继续询问，杜克从他身后跨步上前，与中年男子一照面，目光中便带着笑意。 “汪团长，别信这混蛋满嘴跑火车！”说着，杜克向中年人抱了抱拳，“黄署长，久违了，别来可好！” 中年人一愣，眼睛死死盯着杜克，脱口道：“这位小兄弟，你都胡说什么？什么黄署长？谁是黄署长？！” 杜克笑得更欢了：“石室乡公署署长黄雄，你老婆应该姓陈吧，陈锋这个名字应该是你小舅子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应该在石室乡拉了一支武装，自封自卫团团长，我说得没错吧？” “你是谁？”黄雄面色巨变，几乎歇斯底里。 杜克眉头一皱，语气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黄雄，你这个货真价实的大汉奸，你为虎作伥十恶不赦，在石室乡大梁村，你甘愿充当鬼子的马前卒，还记得那位鬼子少尉松岛吗？他用行刑式枪决的暴行一下子枪杀了好几名无辜的村民，而你作为一名堂堂的中国人，整个过程中，我没从你的脸上看到一丁点悲悯，相反，我看到的是某种麻木不仁……” “你……你就是那个劫场子的枪手？”黄雄终于认出杜克，整个人顿如霜打的茄子，身躯摇摇欲坠，“我……我真是被逼的……小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被逼？见你的鬼去吧！”杜克不由直冷笑，“你是不是有个亲大哥，在杭州伪省*政*府，任警察厅厅长？” “你怎么知道？”黄雄的眼眸里本能闪过一丝亮光。 “你就回答我有没有这回事吧？” “有，他叫黄英！”黄雄像是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亲大哥黄英能量大着呢，如果以后需要托他帮忙的话，我愿意捎话给他，他也一定会给我面子的……” 杜克厌恶地挥了挥手，扭头对汪百舸说道：“鉴定完毕，十足的汉奸无疑！” 汪百舸抬手猛拍桌子，马上声色俱厉起来：“黄雄，接下来我的问话，你要如实回答，否则格杀勿论！” 黄雄腿一软，踉跄跪地：“长官，是不是我如实招供，你们就会饶我性命？” “得看你招供的有没有价值！”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先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机场东边的玉米地里？” “这都是高大桥的主意……对了，高大桥其实是一名日本人，真正的日本名字叫高桥义男，中国话说得特别溜，他是宁波东机关拍到衢州城潜伏的特务，已在衢州呆了好几个月，成立乡公署、组建自卫团，都是来自他的命令，为此，他还给了我们衢州周边几个刚刚成立乡公署的署长不少经费，包括自卫团团丁的枪支，都是由他偷偷提供的。” 黄雄恨不得把他所知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倒出来：“昨儿个夜里，我还在睡梦中，他便派人把我拽了起来，让我召集全石室乡自卫团的所有团丁，赶到烂柯山西麓的山上……唉……早知道他让我干这种差事，我死活也要躲起来……真是日*了狗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别嘀嘀咕咕了，说，你们来机场干什么？都和谁一起来的？” “当然是了解你们在机场的布防，带队的是一名鬼子的少尉，是昨天夜间空降的伞兵……总共4个人，他们不识路，非得让我领路……嗯……我猜想，鬼子是想马上攻打机场，这才提前来了解情况。” “对了，你见到鬼子的主力部队了吗？有多少人？” 黄雄一个劲点头：“见着了、见着了，清一色的先进装备，精神着呢，人数有好几百人……” “说准确点，到底多少人？” “嗯……三四百人吧……我也没具体数，但三百人起码有的。” “你说他们在烂柯山西麓一侧的山上，他们在山上干什么？” 第297章 互为印证 “他们是想找个居高临下的地方，便于防守，别看他们人多，衢州这个地方，小鬼子人生地不熟，他们也怕被你们国军包了饺子，所以，我赶到山上的时候，他们已弄好了工事，为的就是怕遭到围攻！” “除了你们石室乡的自卫团，鬼子那个叫高大桥的特务在衢州召集了多少人？” “回长官，高大桥一共在衢州成立了三个乡的自卫团，他都派人召来了，除了我们石室乡，高堡乡、江安乡都有自卫团，本来我们石室乡团丁最多，可前几日在配合鬼子抓捕美军飞行员的任务中，死的死伤的伤，一下子折损七八个，三个乡的自卫团加起来不到六十人，还有，衢州境内本来就有鬼子，大约有七八十人，这一次被鬼子一并收拢上了烂柯山，看上去声势还是挺大。” 说着，黄雄脸上堆上一缕媚笑：“不过长官放心，我们这些自卫团的团丁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只要枪一响，跑得比兔子还快，完全不用考虑在内！” 汪百舸和杜克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尉，你有没有想问的？” 杜克不假思索问道：“说说这支鬼子伞兵部队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黄雄想了想：“鬼子伞兵部队的指挥官是个中佐，他们叫他掘内，他不大说话，常常一个人独自坐在一旁，只是他的眼神很可怕，看上去是个狠人。” 黄雄又一拍脑袋，旋即补充道：“我听高大桥的手下闲聊，无意就知道了一些更详细的情况，听说这支伞兵部队刚从南洋战场打了个大胜仗回来，昨天夜里从日本本土飞来，呃呃……起飞的那个港叫横须贺，他们先是在宁波机场进行了燃油补充，接着才赶往我们衢州……我还听说他们执行的是一项叫做红舞鞋的行动，嘻嘻，鬼子真搞笑，居然起了这样一个行动名字……” “你的话多了，说，还有什么？” 杜克又是一声呵斥。 黄雄忙敛住笑容，挠了挠头装作思考的样子。 俄顷，黄雄脸有得色：“还有个事情，不知对你们有没有帮助……这是我从高大桥那里偷听来的……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是一个叫黑木的人，他好像是在上海，隶属一个什么特务机关，名字我没听清，为了这次行动，他特地从上海乘飞机飞到宁波，还参与了现场指挥，此外，我还听说和他一起随行的人很多，都是上海特务机关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是，我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他们好像很不服那个叫黑木的指挥官，对他颇有怨言，似乎说是他太年轻，还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但是，抱怨归抱怨，他们好像对这个黑木很忌惮，言语之中，总感觉这个人大有来头！” 一口气说完，黄雄已是满脸讨好：“几位长官，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哎吆、哎吆……我的伤口好疼，能不能安排人帮我包扎一下？” “死不了，再想想，还有没有补充？” “能不能给口水喝？最好给根烟抽……” 杜克掏出一根香烟，一个抛物线扔给了黄雄。 黄雄双手一兜，慌乱接住香烟，瞅了一眼香烟上的标签，啧啧道：“美国烟，骆驼牌，好烟，小哥哥混得不错啊！”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老子就是这次空袭日本的美国飞行员！” 黄雄一惊，反复打量着杜克，半晌，他突然笑了：“我信你个鬼，你的中国话说得比我还标准……咦，谁能借个火？” 所有人无动于衷。 黄雄讪笑几声，挺了挺身板：“接下来我要说一个重要情况，或许有人有兴趣，谁能帮我点个火？” 杜克于是给朱天河使了使眼色。 朱天河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极不情愿划着了一根火柴。 黄雄美滋滋吸了一大口，一股浓浓的烟气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 “我是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去的烂柯山，自打我到了山上，我一直在留意观察这支鬼子的队伍，我发现一名鬼子一直在用便携式电台呼叫，像是在试图联系什么人，呆在山上几个小时，他们的呼叫从没停止，而那位叫掘内的鬼子军官，几乎每隔半个小时都会前来了解情况，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凭我的机灵劲我推测他们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一个多小时前，那名鬼子的电台人员突然兴奋地哇哇大叫，从他的神情看，像是终于联系上了，而且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我看到那些病恹恹的鬼子兵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个个手舞足蹈，此情此景，我大胆断言，这帮鬼子一定是在联系他们的援军，而且，他们的援军似乎就在附近，也因为此，高大桥立即命令我带队前往这处机场踩点！” 这的确是个有价值的情况，与前不久汪百舸的16师师部通报的敌情互为印证。 也就是说，如果那支突然出现在衢州境内龙游附近的队伍是日军的话，他们极大可能便是鬼子的伞兵一直谋求联系的后援。 如此说来，鬼子攻打衢州机场，除了空降的300人的中队，还有一支长途奔袭的奇兵，而且，这支部队的人数也不在少数，已知的就在一个营以上。 汪百舸拍案而起，鲜有的爆了粗口：“踏马的，谁能告诉我，一支鬼子的部队，居然在一夜之间急行军将近两百公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我就想知道，他们还是不是人？” 没人回答的他的问题，眼里露出无尽的哀怨：“还有，我就奇了怪，一支敌军奔袭200公里，穿过我重重防区，居然毫发无损，我是不是见鬼了？” “不，不是你见鬼了，而是你们的国*家*病了。” 汪百舸颓然坐下，眼神顿时一阵黯淡。 杜克不知不觉想起了现阶段的缅甸战场，鬼子的南方军在热带丛林，凭借着一辆辆二八大杠，鬼子的队伍不间断穿梭其中，常常通过艰难跋涉进行长途奔袭，有时竟然将自行车的轮胎都磨光，仅凭自行车剩下的钢圈，一天就能急行军一两百公里，完全做到了奇兵天降，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由此，杜克想起了中国的一支出国远征军队，在今年年初成立的中国赴缅远征军，此刻应该在缅甸丛林中，正和鬼子展开如火如荼的浴血奋战！ 第298章 战斗打响 “来人，把这个卖国贼手脚捆好，找个地方关起来！” 随着汪百舸面无表情地轻叱一句，黄雄一个劲地求饶：“长官，看在我什么都坦白了的份上，您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老子恨不得一枪毙了你！” “让我来！”杜克插口，跨前一步，迅速拔出手枪顶在他的脑壳上，“我倒要看看这厮的脑浆是白的还是黑的？” 黄雄浑身如筛筛子一般抖了起来，脑袋如鸡啄米连连磕头：“长官饶命、长官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你们放过我这条狗命，以后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杜克把枪口往前一送，装做要开枪的样子，黄雄脸如死灰，“哐当”一声，整个身躯瘫软倒地，竟然吓晕了。 朱天河的脸上涌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拽起黄雄的领口向门外拖拽。 “轰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炮击。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汪百舸从椅子上腾然而起，喝叫道：“哪来的炮击？”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 一屋子的人立即涌出屋外，不远处一个士兵飞奔而来，嘴里狂喊道：“报告团长，鬼子从机场东边开始进攻！” “大家跟我去看看！” 朱天河把黄雄往地上一扔，吩咐一旁的一名战士：“钱二毛，将这个狗日的关到营房后边废弃的猪圈里，要捆扎实了！” 一众人跟着汪百舸跑步向前，很快来到新四军预设在机场东侧的阵地。 远远可见，阵地前边的铁丝网已被砸了一个大洞，上面有焚烧的痕迹，一看便知是遭到了某一枚炮弹的穿击。 “汪团长，小鬼子已进行了炮击校正，下一步，就会对我阵地进行炮火覆盖。”赵大昆大步迎了上来，脸上已经不很淡定，“我们这么点人，想收住进犯之敌，压力很大啊！” “知道了。”汪百舸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所有的新四军战士已进入阵地，人人手持步枪趴在沙包后，而设在阵地首尾和中间位置的三挺机枪，每个机枪手都是虎视眈眈看着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见远处，络绎不绝的鬼子纷纷冲出青纱帐，迅速在玉米地前集结。 杜克看到赵大昆手里有一具望远镜，一把抢过。 汪百舸也从从孙天亮的手里接过望远镜。 目镜中，约摸百十来名鬼子已排成几排，可以清晰看到一名鬼子的军官手持指挥刀，正在声嘶力竭训话，与那些军容整齐的鬼子士兵形成鲜明对比的，队列的最前面，站着一排服饰各异的人，他们手拎枪支，松松垮垮站着，显然，这些人都是衢州几个乡公署刚刚组建的自卫团团丁。 “小鬼子一定是想让这些团丁在前面冲锋当炮灰！” “没错，这是小鬼子的一贯作风！” 杜克应了汪百舸一句，继续看向队列的后方。 在鬼子集结点南首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块空地，十几名鬼子齐齐蹲着，一架架的迫击炮手已经架好，已然做好炮击的准备。 在对敌军稍稍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传来了汪百舸狐疑的声音：“不对呀，据黄雄的交待，鬼子的伞兵加上乱七八糟的武装，起码集结了450人左右，这才几个毛人？” “毛估不会超过150人。”赵大昆插了一句。 杜克想也不想答道：“鬼子不可能攻击一个方向，他们一定会分兵多处，从多个方向发动袭击！” 汪百舸一边点头表示赞许，一边回头道：“传令兵，给其他几个阵地捎话，让他们务必提高警惕，随时小心鬼子发动进攻！” 也就两分钟不到，鬼子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似是已完成了战前动员，所有人开始快速地四散开来，并慢慢地向前移动。 果然，大约二十多名团丁被鬼子安排在最前面，他们小心翼翼迈动着脚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惊恐。 见此情形，赵大昆一挥手，对所有的新四军战士命令道：“同志们，鬼子就要发动进攻，他们一定会炮击掩护，每个人立即进入掩体，千万别给鬼子的炮火伤着了！” 在这块草地上，按照汪团长的统一部署，战士们已沿着南北方向挖了一条深度一米多的壕沟，在沟的内侧，还挖进去很多洞体，足够一个人容身，就是为了防止敌人的炮火。 听到招呼的新四军战士，立即蹲到了壕沟里面，并把身子蜷缩在沟体一侧的洞穴中。 赵大昆话音甫毕，空中突然传来了密集的“咻咻”声，一发发迫击炮弹疾射而来。 包括杜克在内，所有人飞奔跳进掩体。 霎时间，一发发炮弹呼啸着砸向阵地，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分明有一发炮弹就落在杜克藏身的壕沟上方，爆炸声震耳欲聋，强大的声浪掀起了一大片泥雨，从空中倾斜而下，几乎把杜克面前的坑道填满。 高密度的轰炸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接下来炮声变得稀疏，杜克抖了抖尘土，从掩体里爬出来，旁边不远，赵大昆和张闻碧以及汪百舸三人并肩站在坑道里，他们并未躲藏，而是在严密监视鬼子的进攻。 在一通猛烈的炮击后，眼前的铁丝网已被炮火撕开了几个大口子，最低的一处，仅有半人高。 短短功夫，鬼子已行进到距离铁丝网不到300米的地方，一众人仗着炮火掩护的契机，发了疯地向前奔跑，试图在炮火停歇前进入有效攻击位置。 因为一路没有遭到火力回击，就连冲在这只敌军最前面的二十几名团丁，也在撒着欢狂奔。 “准备战斗！” 赵大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嘴里大喝一声。 随着这声命令，70多名新四军战士齐刷刷从坑道里站起，接着一个弹跳，跃出地面，纷纷进入了沙包后面各自的射击位。 250米、200米、150米、100米、80米…… “开火！” 赵大昆的命令刚刚出口，阵地上首先响起突突的机枪声，紧随其后的是乒乒乓乓的步枪点射声，各式各样的子弹急骤如雨穿过铁丝网射向敌人。 随着战斗的打响，敌人的进击戛然而止，最先止步不前的是队伍最前面的团丁，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迫不及待趴卧在草地上，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他们的举动使得跟着后面的鬼子失去屏障，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地卧倒，一边大骂着八格牙路，一边举枪还击。 第299章 毛瑟狙击步枪 新四军的阵地构筑在铁丝网西侧20多米的地方，铁丝网采用斜方格焊造，每根铁丝的间隔有二十多公分，野猫野狗进出并无阻碍，如果人想进来，必须通过外力对它进行破坏，这无疑增加了鬼子夺取机场的难度，好在铁丝网上已出现了几处破洞，足够容一两人爬行通过，这成了鬼子拼命争夺的战略要点。 所有的鬼子都想以此为突破点，省去在火力覆盖下去剪铁丝网的风险，从而快速突入新四军的阵地，占领机场。 纷杂的枪声中，机枪的扫射声有如爆豆，其中，尤以某一型机枪最为粗重，那是一挺勃朗宁M1919型重机枪，来自于杜克驾驶的米切尔轰炸机，相比其它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它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大口径、高射速，除此，射程也是其它机枪的好几倍。 一名年纪不大的新四军机枪手在帮手的辅助下，玩命地操作火控按钮。 他的表情专注而愉悦，从神情可以断定，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的枪口正对着铁丝网的豁口，而那里，不少的鬼子正在试图靠近。 突突的暴击声宛如冰雹泻地，一颗颗黄灿灿的子弹怒射而出，大有摧枯拉朽之势，很多野草被从地里连根刨起，只要击中血肉之躯，无论他如何留恋世间，阎王爷都不会给他一丝机会。偶尔有一两颗子弹打在铁丝网上，筷子粗细的铁丝立即被生生地击断，除了会迸发出暗黄的火星，这些铁丝还会发出如同琴弦骤断后的颤音，只是它远远比不上琴音悦耳，更像是魔鬼的呻*吟。 片刻后，草地上已遍布尸体，那些充当鬼子进攻急先锋的团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任凭身后的鬼子指挥官如何歇斯底里的嚎叫催促，他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饶是如此，无情的子弹还是夺取了好几名团丁的生命，终于有团丁不堪煎熬，从地上仓皇爬起，掉头就跑。 等待他们的，同样是厄运，压阵的鬼子指挥官毫不留情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八嘎，冲锋！”鬼子指挥官是个中尉，他匍匐在地上一边挥舞着指挥刀，一边嚷叫着。 离铁丝网最近的鬼子开始疯狂还击，他们不再对团丁抱有任何希望，七八名鬼子同时掏出手雷，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下，然后投掷出去，因为离铁丝网太近，他们害怕手雷被铁丝网挡住，不得不用尽全力，想把手雷从十米高的铁丝网上方扔到对面的阵地上，这显然增加了难度，他们被迫抬高身子，结果，有几名鬼子转眼间一命呜呼。 这几名毙命的鬼子中，赵大昆贡献了一名。 鬼子中尉看到前边几名战友直挺挺倒下，知道他们凶多吉少，他的心在流血，不顾一切跳了起来，朝身旁的机枪手踢了一脚： “八嘎，机枪手前移！火力压制！” 此刻的赵大昆手持全连唯一的一支毛瑟步枪，神情很是淡定，这种以逸待劳的阻击战他很少打，尤其面对的是鬼子，鬼子虽然战力强悍，但受制于眼前的客观条件，他们必须首先通过铁丝网，才能进一步对己方造成威胁，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老虎，根本不足畏惧。 他们只要用火力守住几个缺口，鬼子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乃乃的，这打的真是一场神仙仗！” 赵大昆暗暗得意，不紧不慢地拉了拉枪栓。 这支毛瑟步枪是红军挺进师重返浙西南根据地后，在福鼎李家山战役中缴获的武器，那场战斗中，挺进师的主要领导率领包括赵大昆在内的200多名战士，在鼎平独立四团的配合下，与前来围剿的国*民*党浙保第一大队驻矾山的一个中队展开了激战，结果取得大捷，毙敌5人，俘虏105人，缴获各类枪支103支，其中就有这支毛瑟步枪。 因为那次战斗中赵大昆表现勇敢，师首长就把这支毛瑟步枪奖励给了他，再后来，赵大昆又用淘来了一只四倍镜瞄具装备到这支枪上，从而把它打造成一支人人艳羡的“狙击步枪”。 从此以后，这支狙击步枪边和赵大昆寸步不离，成了他的私有财产，但凡有重大战斗，他总要祭出杀敌。 当然，枪法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装有瞄具的步枪的确命中率要高得多。 此时，杜克正在通过望远镜研判战场形势，放下望远镜的一刻，他猛然发现赵大牙手里竟然有一支狙击步枪，顿时又惊又喜，脱口问道：“赵大牙，你哪来的狙击步枪？” “要你管，老子缴获的！”赵大昆把眼睛紧贴着瞄具，头也不回应道，他有了新目标，是一名鬼子军曹，目镜中，军曹的脑袋半遮半掩藏在草地里，瞄准起来似乎有些费力。 终于等到机会，赵大昆迫不及待扣响扳机。 子弹擦过军曹的脑袋，差点掀飞他的军帽，军曹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什么呀，这么烂的枪法也好意思用狙击步枪，把枪给我！” 杜克满脸不屑，伸手来抢赵大昆的枪。 “不给！” “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神枪手！” 杜克不由分说拽过步枪，一手撑地，从堑壕中拔身跃出。 “赵大牙，随老子上，有了这支狙击步枪，老子的高光时刻到了！” 他低着身子，飞快跑到阵地的一处制高点，立即趴倒在地。 鬼子的重火力已开始发挥作用，四名鬼子的机枪手已匍匐前移了十多米，他们的火力迅猛无比，打得所有的新四军战士不敢抬头，借此契机，又有几十名鬼子飞快向前压制，形势忽然对我方不利起来。 赵大昆本不想跟着杜克走，但他更舍不得那支步枪，他紧随其后趴在杜克一旁。 杜克冷峻的脸上浮起一缕微笑。 他的眼睛透过四倍镜的瞄具，急切地寻求歼击目标。 最有效的狙杀，要么是敌人的指挥官，要么是重火力拥有者。 一个小鬼子的机枪手已进入了他手中这只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 60多米的距离，配上一架四倍瞄准镜，完全能做到一枪击杀。 第300章 三面楚歌 毛瑟步枪来自于德国毛瑟兄弟公司，与同一时期其它步枪比较最大的特点是够劲道。 “砰！” 恰在这时，杜克手中的毛瑟步枪发出了尖锐的枪响。 一名只是稍稍抬了一下脑袋的机枪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双腿跪倒，紧接着后仰倒地。 他的身体再也没有动过。 一个大口径的血洞出现在他的额头。 他的助手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竟忘了操控机枪，趴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这一幕，被赵大昆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给杜克竖了竖大拇指。 另有一名军曹就在附近，他发现机枪哑火，连忙爬上前，刚抬起机枪想要接替机枪手的使命，又是一声枪响，那名军曹身躯一抖，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嘴里发出恐惧的喊叫：“支那人有狙击手……” 话一出口，他轰然倒地。 这声惊叫传到其他人耳里，这队小鬼子立即慌乱起来，纷纷慢下爬行的速度，低着头四处觅看，不敢前进一步。 “砰！” 第三颗子弹从杜克的步枪中出膛，一个只是稍稍迟疑的曹长中弹倒地。 “八嘎——注意隐蔽！”后面的鬼子中尉指挥官歇斯底里大叫，“支那人在阵地里埋伏了狙击手，专挑指挥官射杀！” 中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杜克已把枪口对准了他。 要不是他伊伊哇哇大叫，杜克或许不会注意他，在杜克的射杀目标排序中，机枪手是优于指挥官的，这是基于战场的危害角度来考虑，机枪手持有的是杀伤力最大的热兵器，如果不及时清除，每过一秒，消逝的不仅是时间，或许还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当然，也不完全绝对，关键取决于他看对方是否顺眼。 80米开外，鬼子的中尉正在拼力挥舞指挥刀，因为攻击队形散得太开，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提醒他的战士保持足够的警惕，这使得他的上半身几乎离开了繁茂的草丛，完全暴露在杜克的射界中。 瞄准镜中，杜克甚至看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恐惧。 “砰！” 第四颗子弹射出，正中对方的钢盔，子弹贯穿而入，他的脑袋向后猛地一仰，身子一个侧翻滚落在草地里，再也没有露头。 “指挥官中弹……”一名鬼子士兵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抱起中尉使劲摇晃，晃着晃着他嚎哭起来，“指挥官殉国，可恶的支那人，大日本帝国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八嘎，撤退！” 发出声音的是一名少尉，他立即接替了指挥，出于对战场形势越来越不利的考量，他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命令一下，打头的鬼子匆忙扔了几颗手雷，接着机枪重新啸叫起来，借着火力的掩护，一百多人的队伍快速后撤，转眼间回到了玉米地前。 鬼子并未离去，而是在重新集结，显然，这次不利的进攻需要总结，然后试图卷土重来。 此情此景，看得赵大昆血脉贲张，要不是中间隔着铁丝网，他恨不得带着全连的战士追击上去。 “这仗打得真特码过瘾！”赵大昆双手叉腰站在阵地前沿，抹了抹嘴，咽了一口唾液，“小鬼子都是纸老虎，其实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 “那是这些鬼子空降兵还没适应中国战场。”杜克应了一句，慢悠悠开了腔，“他们根本没有战略支撑，完全靠空投的武器与我作战，赵大牙，你千万不要盲目乐观！” 赵大牙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忽然就盯在了杜克手里的步枪上，马上嬉笑起来：“喂，我说这位美国大兵，狙杀训练也是你们美军飞行员必修的科目吗？” “当然。” 赵大昆露出狐疑的神色，但又不知如何反驳。 汪百舸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走上前来，他的脸上多了一份笃定。 “我说赵连长，这块阵地交给你，你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呀！”赵大昆满不在乎说道，“就是事成之后，汪团长可不能忘了我们新四军是做了巨大贡献的，武器的事，还请汪团长酌情考虑……” 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众人的耳畔。 “报告团长，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发现鬼子，马上就要压了上来！” 一名传令兵驾驶着一辆吉普飞驰而来，一个急刹便喊叫着，根本顾不上士兵呈报长官时应有的礼仪。 汪百舸敛住笑容，对赵大昆肃然道：“赵连长，这里就交给你了，武器的事，我答应你！” 丢下这句话，汪百舸推了推杜克：“上尉，与我一起去看看！” 杜克迈步就走，却被赵大昆一把拽住：“我的枪还给我！” “瞧你小气样！”杜克把枪送到赵大昆的怀里，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支毛瑟步枪给你，纯粹是浪费！” 不远处的张闻碧偷偷给赵大昆使了个眼色。 赵大昆马上叹了口气，又把枪递给了杜克：“也罢，这枪你先用着，到时记得还我，我俩谁跟谁呀！” 杜克也不推辞，提起枪追上汪百舸。 汪百舸高声询问传令兵：“到底什么情况？” “机场西大门的江边上，密密麻麻的鬼子正在集结，已摆开战斗队形，随时准备进攻！” “有多少人？” “朱营长粗略估计了一下，不下200人，他认为那里是鬼子进攻的重点！” “南线呢？” “南线的鬼子要少一些，但起码有一个小队150人左右。” 汪百舸情不自禁回看了杜克一眼，自顾自说道：“看来鬼子果然想多路出击。可他们就这么点毛人，分散兵力对我有利。” 杜克沉吟道：“目前我们守鬼子攻，兵力上面我们尚且可以应付，万一那股神秘的敌人赶到，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机场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汪百舸现出一丝忧色，又问传令兵：“城里赶来的二营在机场南线布置好了防线没有？” “报告团长，二营长带着两个连在半个小时前才赶来，还在仓促构建工事，没想到鬼子转眼就到了。”传令兵做了个无奈地表情。 汪百舸眉头一皱：“二营长猪脑袋啊，仓库里多的是沙包，来不及挖堑壕就多堆些沙包！” 汪百舸与杜克分从两边跳上吉普。 “先去南线阵地看看。” “是团长！” 传令兵加大油门，这辆来自美国援助的道奇军用吉普立即沿着机场跑道向南疾驰而去。 第301章 友情客串 汽车才驶出几十米，从南边方向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炮火声，几乎与此同时，机场的西大门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杜克和汪百舸本能扭头看向东边，只见那块玉米地前的鬼子在稍作调整后，也向新四军的阵地重新扑了过来。 汪百舸脱口道：“不好，鬼子同时从三个方向对我机场展开了协同进攻，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 话音刚落，北方也传来了炮击声，汪百舸身躯一震，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北边的曲长风阵地上也发生了战斗，狗日的，鬼子一下子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 杜克应道：“已知的鬼子兵力也就450多人，怕就怕是那支神秘的队伍赶到！” 汪百舸连忙吩咐传令兵：“调转车头，先去北线看看。” 吉普车在跑道上划了一个半圆，全速向北疾驰。 沿着南北向的跑道急驶了不到两里路，远远看到一排营房的后边，已腾起了白茫茫的尘烟，枪炮声震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没等车子停稳，汪百舸一个大步跳下吉普，三人向房子后跑去。 一拐到房屋后边，汪百舸和杜克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最让人心惊的是，这些“敌人”根本不是穿的鬼子制式军服，而是一水的国军服饰，咋看上去，完全是某一支国军部队序列，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细节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在他们的身后，横七竖八堆满了自行车。 显而易见，这股敌军正是那支奔袭数百里的神秘部队。 见此情形，跑在前头的汪百舸不知不觉收住脚步，向杜克投来心照不宣的一瞥。 黑压压的敌人已压到铁丝网跟前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双方都在激烈交火，敌人想抵近铁丝网，而曲长风的连队在殊死抵抗，坚决不让鬼子靠近半步。 偌大的荒草地上，到处都是敌人，沿着二百多米的立面展开了坚决的攻击，而曲长风的连想要守住如此大的攻击面，兵力已捉襟见肘，一百多名战士沿着堑壕来回飞奔，大有首尾不顾之窘。 三人一边低头猫腰躲避飞弹，一边飞快跑进阵地，随后跳进了堑壕。 曲长风一看到汪团长来到，马上大倒苦水：“姥姥的，汪团长，照这个趋势下去，我快撑不住了，这伙敌军就是那支长途跋涉的鬼子部队，战力相当强悍，我们的援军如果再不到，我们集体玩完！” 汪百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曲长风的观点，他一言不发抬头看了看战场形势，脸上一片铁青：“这伙敌军之所以能深入我军腹地，一定有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衢州机场只要丢掉，我一定让长官部挖出这帮蛀虫，送到军事法庭枪毙！” 曲长风的眉毛耷拉下来：“情报上说，这股敌军在300人之上，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何止一个营的兵力，起码不下于500人，一百多人应付五倍之敌，汪团长，你说这仗到底怎么打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汪百舸连忙扭头吩咐传令兵：“传我的命令，命令二营的机动连立即驰援北线战场，这里最吃紧！” “是！” 传令兵爬上堑壕，又被汪百舸叫住，“你顺带了解一下二营长和一营长的南线和西线战事，回来报告给我！” “是！” 就在这短暂的交谈后，战场的形势已变得更恶化，大股的敌人离铁丝网已近至10来米，双方都在做最后的搏杀。 杜克不经意看到就在他的右侧不远处，那名与他一起玩过诈金花的少尉排长表现出过人的勇敢，从一名意外阵亡的机枪手里接过机枪，正在奋力阻击蜂拥而上的敌军，他的身子几乎是昂起的，全然不顾到处乱飞的流弹，表现出的是一副悍不惧死的大无畏精神。 杜克心中肃然起敬，手指了指问曲长风：“那个少尉叫什么？” “邵勇，怎么啦？” “好样的！” 曲长风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当然，人家可是从淞沪战场下来的！” 杜克继续探看，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堑壕的中间地带，中央社的林秀秀蹲在地上，手里正在摆弄着一架相机。 “曲连长，让一个女人在阵地到处晃悠，你这不是瞎胡闹嘛！” 曲长风颇有几分无奈：“人家是中央社的大记者，非要拍几张火爆的战场照片回去交差，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她也答应我了，一旦拍好照片，马上撤离。” 杜克不由想起远在澳洲战场的萨拉，她也是一名战地记者，在接下来火热的西南太平洋战场，她同样会做和林秀秀一样的事。 这样一想，杜克便多看了林秀秀一眼。 恰巧林秀秀也在看他，双方目光远远对视，林秀秀嫣然一笑。 杜克把目光掠向更远处，突然，他无意看到东北角有几个鬼子偷偷摸摸迂回到火力之外的铁丝网前，有人正掏出大力钳，想要剪断铁丝网。 铁丝网一破，危害不亚于溃坝之堤，鬼子必将以此为缺口，敲开这里的防线。 杜克不假思索举起一直拿在手里的毛瑟步枪，稍作瞄准，立即扣动了扳机。 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百多米，看似随意的一枪，不偏不倚击中了一个冒进的鬼子。 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上尉，你够牛逼！”曲长风竖起了大拇指，“就你这枪法，我头一次见，不愧是美军中杰出人物！” 杜克没有搭腔，继续端起步枪。 那名拿着大力钳的鬼子毙命后，的确起到震慑作用，随着他手里的大力钳坠地，身后的其他鬼子马上趴倒在地，每个人都在惊恐地四处打量，可是，他们完全不知道这颗子弹来自何处，只把它当成一颗流弹，就这样等了片刻后，又有一名鬼子蠢蠢欲动起来，偷偷爬上前拿起地上的钳子，接着颤巍巍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滴溜溜探看，终于判定对方的兵力实在顾及不了他们的存在，这才胆子大了起来，一个箭步走到铁丝网前，举起钳子继续完成前辈未竟之事。 杜克果断又扣响了扳机。 那名鬼子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枪响，只是这样的思虑只在一念之间，一颗远道而来的子弹索去了他的魂魄。 这颗子弹穿膛而过，喷涌而出的血流溅了一名鬼子的一脸，身后的几个鬼子魂都吓掉了，一溜烟飞奔退回，有人嘴里大吼着：“兄弟们，小心支那的狙击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杜克杀心顿起，决定给国军兄弟做点小事情，帮他们分担分担眼前的困境，权当友情客串。 目光左右旁顾，杜克选中了少尉排长邵勇脚下的阵地，那里的地势全阵地最高，可以一览整个战场。 “曲连长，请记住你欠我的！” 抛下这句话，杜克提起枪低头走向邵勇。 第302章 一支步枪的狙杀 少尉排长邵勇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来人，见是心目中的大英雄，又惊又喜，连忙抛了一个媚笑，杜克潜身上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尉，你是中国的希望，我看好你！” 这句话评价很高，邵勇精神马上一振，接着大幅度扭动起屁股，射击得更欢了。 “小鬼子，我草你祖宗的！” 邵勇一边射击，一边嘴里大声呐喊。 “兄弟，可要悠着点，别报销了！”看他不顾一切的样子，杜克担忧说道。 能被杜克称兄道弟，邵勇更是喜不自禁，大声说道：“哥哥放心，小鬼子的子弹都是绕着我走！” 杜克在离邵勇不远处驻步，把枪架在沙包上，眼睛急切地寻找目标。 一眼望去，铁丝网外到处是猎物，杜克扫了几眼，把目光停在一处微微凸起的土坡上。 那里，一挺重机枪疯狂地冒出火舌。 鬼子机枪手趴在土坡后，隐隐可见一顶国军的制式钢盔在晌午的丽阳下泛出亮晶晶的反光，鬼子很狡猾，脑袋一直埋在机枪后，完好地保护了自己的头颅不受外来攻击。 从目镜中看过去，有一小块露在机枪把手后面的钢盔立面，只有子弹准确击中，并且保证子弹能穿过一厘米多厚的钢板，才有可能废了这名机枪手。 不得不说，这样的难度不算小。 杜克深吸一口气，心境顿时平静了下来。 杜克心里默默进行了测距，并把风差影响考虑在内，立即打响了第一枪。 目镜中，那顶钢盔的反光突然变向，紧接着，机枪的枪管抖动了一下，枪口的尾焰忽然消失，俄顷间机枪从土坡上滚落下去。 只见土坡上已被染红一大片。 ‘太棒了！’杜克暗暗为自己喝了一声彩。 这名机枪手的殒命并未引起太多鬼子的关注，直到杜克开始点射最前排的鬼子。 杜克之所以把注意力放到这些普通的士兵身上，是因为这些鬼子已逼近铁丝网，他们扔出的手雷已经威胁到脚下的阵地，加上他们奋不顾身的气势，前沿阵地上的国军将士已明显有些吃力。 拔除掉鬼子的重机枪火力，这些冲锋的鬼子已经没有了掩护，等于无翼之鸟，双方距离很近，完全不用考虑太多的狙杀诸元，对特种兵出身的杜克而言，几乎可以随性而为。 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枪枪毙命，转眼间，冲在最前面的鬼子一个接一个倒下…… 眼见战友接二连三倒下，没有被点名的鬼子骚动起来，他们前进的脚步一下子变得迟疑不决。 “谁能给我一些子弹？” 枪匣里的子弹很快打光，杜克吼叫一声。 国军的制式步枪是中正式，这是一款仿毛瑟的步枪，两者的子弹通用，都是7.92毫米口径。 对于阵地上的国军士兵而言，他们时时刻刻紧盯着对面的敌人，敌人的非正常殒命让他们极度吃惊，很快就发现杰作来自于自己阵地中一个穿着百姓服饰的年轻男人，他们早就知道杜克其人，心里的敬意已溢于言表，听到杜克的这声吼，左右两侧的士兵同时上前，送上手里的子弹。 “好汉，我这儿有！” “大兄弟，用我的！” 杜克接过几板子弹，熟练地把子弹压进枪膛。 前排鬼子的阵亡打乱了鬼子进攻的节奏，也给了曲长风连队喘息之机，曲长风和汪百舸同时向杜克远远投来感激的眼神，心中对这名华裔飞行员肃然起敬。 “兄弟们加把劲顶住，64团一个连队的增援马上就到，此外，我们的大部队快要逼近衢州机场！” 曲长风嘶喊一句，弯着腰跑向杜克。 一次性压满了五发子弹，杜克换了个地方，继续狙杀敌人。 目标到处都是，杜克对这些冲锋在最前面的普通士兵根本不追求精准度，几乎不怎么瞄准抬枪就射，不断重复着扣扳机和拉枪栓的动作，饶是如此，他的狙杀差不多一枪一个，有些鬼子即使没有击中要害侥幸存活，但起码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每一次打空子弹，杜克就会躲到坑道内，一边更换子弹，一边转移狙击地点。 就这样，杜克在这道东西向的堑壕中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一样，来回潜水并时不时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水面，然后对敌人展开大肆杀戮。 当他第三次加装完子弹准备射击的时候，鬼子明显醒悟过来，他们已发现了对面的阵地中藏有一名枪法高超的狙击手，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难，短短几分钟时间，己方阵地上的战损率急剧增高，眨眼间十多名帝国的勇士命丧异乡，如果不是有狙击手在收割生命，谁能找到更合理的解释？ “支那人有狙击手！” “帝国的勇士，小心狙击手！” “阴险的支那人，就该下地狱！” …… 敌军的阵地上，小鬼子已嚷成一片。 如果因为敌人出现了狙击手，小鬼子就知难而退，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是小鬼子，也不能支撑他们称霸大东亚的野心，对这支奔袭一整夜的敌军来说，他们更不可能半途而废，配合一支孤军深入的帝国空降兵占领衢州机场，那是中国派遣军长官部跨过集团军军部直接下达的死命令，个中份量可想而知。 “找出那个该死的狙击手！” 随着一名前线军官命令的下达，所有的鬼子顿时风声鹤唳起来，他们暂时放弃了对阵地的攻击，而是把一双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密切注视着整条阵地线。 这时，杜克恰好把子弹满膛的步枪从一只沙包上轻轻地架了上去。 他也发现了异常，因为阵地上的敌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听起来居然枪声寥寥。 杜克可不管那么多，很快发现了一处目标。 那是一个仓皇四顾的鬼子军官，此时此刻正静静地趴在草丛中，他的脑袋微微昂起，像是在急切地寻觅着什么。 “砰！” 枪声骤响，那名低级鬼子军官血溅五步，他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来。 “鬼子狙击手在9点钟方向！” 阵地正面的鬼子中有眼疾之人立即发现了杜克的藏身之处，歇斯底里吼叫起来。 第303章 岌岌可危 话音一落，前沿的鬼子马上看向杜克的藏身处，他们隐隐约约看到高耸的沙包后似有一名枪手正在伏击，这下，这帮受尽冷枪压迫的鬼子如同饱受羞辱的怨妇找到发泄的对象一样开始撒泼，纷纷举枪疯狂齐射，恨不得将对方打成马蜂窝。 子弹如骤雨般倾斜而来，密集地打在杜克身下的沙包上，一时间弹雨呼啸、尘土飞扬。 杜克闪电般缩回脑袋，矮身飞跑。 没跑几步，余光中杜克蓦然发觉就在他的藏身不远处，林秀秀正举着相机抓拍他的一举一动，为了便于多角度拍照，她的身子站得很直，神情既专注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危险。 毫无经验的她根本不会想到，因为杜克的狙击手身份，此地将要承受战场最猛烈的火力。 就冲她的站姿，她随时会被某一颗流弹击中。 杜克又急又恨，不顾一切返身向她扑了过来。 “你是不是傻呀，不要命了！” 在距离她数米远，杜克纵身一跃，生生将林秀秀扑倒。 与此同时，杜克觉得右臂微微一麻，像是被虫噬过一样，杜克知道自己中弹了。 两人随后滚入堑壕中，恰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声震耳的爆炸声，竟是某一个鬼子大力将一颗手雷扔了过来。 这颗手雷的威力很大，把堑壕一侧的斜坡震塌，爆炸波掀起了一大片泥土，升腾而起的泥雨将两人没头没脑盖住。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杜克及时将林秀秀扑倒，手雷的放射性碎片极有可能会杀伤这条生命。 林秀秀不傻，自然明白杜克将她扑倒的意义，尽管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但还是向杜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谢谢你……”林秀秀呢喃一句。 两人距离很近，差不多头靠头，杜克分明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鼓荡着自己的脸颊，有种吹气如兰的感觉，他的脸一红，不顾手臂增强的痛感，手一撑地，从地上弹跳而起。 兴许是用力过大，手臂传来剧痛，杜克不由锁起了眉头。 匆匆赶来的曲长风发现异常，循着杜克的手臂看去，马上惊诧叫了起来。 “上尉，你挂彩了！” “皮外伤，没多大事。” “都流血了，一定伤得不轻！” 杜克扭头看了一眼手臂，整条衣袖已被血染湿一大片，在三头肌侧头处，有一处血洞，碎布粘贴在伤口处，殷红的鲜血汩汩渗出。 鬼子依然在卖力地向此处扫射，希望某一颗子弹能出现奇迹，好把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枪手击毙。 紧接着，又一颗手雷在五六米开外爆炸。 杜克几人不敢逗留，沿着蜿蜒的壕沟一路向西，一口气跑到尽头。 杜克和曲长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在坡道上喘息。 林秀秀尾随而至，脸上满是歉意，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杜大哥，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受伤了，要不我带你去找军医包扎一下？” 杜克本来一肚子火气，看到林秀秀唯唯诺诺着，这种模样宛如一个知道自己闯祸的孩童即将面临大人的斥责所表现出的惶恐，杜克有些不忍心，于是尽量平心静气说道：“不用费那事，待会儿我自己包扎。” “那哪行，你需要尽快止血！” 林秀秀说完，开始用力硬拽杜克。 杜克熄灭的火气腾腾又起：“林秀秀，你添什么乱，该干嘛干嘛去，别老在我面前晃悠，特烦！” 豆蔻年华的少女从未被人如此劈头盖脸训斥，心中大感委屈，鼻子一酸，眼里竟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接受……” 杜克顿如泄气的皮球，一边抓了抓头发一边试着安慰她：“林秀秀小姐，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扑倒你只是出于我的本能，换成任何人我都会这样做，即使我被炸死了，我也不会后悔。” 林秀秀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我是最幸运的，不是吗？” 曲长风咳嗽一声，插话道：“那是当然，毕竟，把你从死神手里救下的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手不但击落过敌机，手刃过敌人，还和当今很多声名赫赫的名人握过手，比如英国的丘吉尔首相，这种经历，你可以讲一辈子，尤其是当你老了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后辈最爱听这样的故事，是吗林秀秀小姐？” 林秀秀脸倏然一红，竟然羞赧起来。 曲长风手一挥：“杜克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安排军医给他包扎伤口，你唯一要做的是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前线不适宜你久待。” “好的！”林秀秀脆脆应了一句，朝杜克投来神采飞扬的一瞥，语气透着兴奋：“今天的收获太大了，我的报社同事不知都羡慕我呢，我居然拍到了杜克上尉用步枪狙击日军的照片，如果把这张照片发表到中央日报上，一定会引起轰动！” 曲长风微笑道：“如果稿费丰厚的话，万一我和杜克上尉有去重庆的机会，别忘了请我们搓一顿！” “一定的！” 林秀秀笑靥如花，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委屈。 林秀秀走后，一名战地医生前来帮杜克清理了伤口，并用纱布包扎好。 只是在杜克的坚持下，对方并没有给杜克的手臂上绷带。 失去了狙击火力的支撑，鬼子的攻击一下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由于这里的鬼子人数众多，鬼子很快调整了部署，他们沿着几百米的阵地线分从三路展开攻击，每一路他们都配有轻重机枪，并把人员分成梯队逐次推进，尽管有64团二营的一个连增援，但由于兵员数量和火力的差距，时间一久，这里的阵地已变得岌岌可危。 此刻，就连汪百舸也亲自上阵了，他不停地挥舞着手枪连连射击。 曲长风更是身先士卒，将一名负了重伤的机枪手换下阵地，自己亲自接替了起机枪手的岗位。 一个多小时的艰苦抗击，阵地上硝烟滚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烧焦羽毛的气味，不断有士兵受伤或死去，而在阵地的中线，一大队鬼子悄然逼近了阵地前哨。 第304章 异想天开的狙杀计划 “汪团长，这样下去不是事啊！” 杜克已悄悄爬到汪百舸身旁，他把枪架在沙包上，一边射击一边头也不回对汪百舸说道。 “上尉，是你呀！”汪百舸回头看是杜克，很是诧异，语气充满关切，“你受伤了，该下火线的！” 见杜克没搭腔，汪百舸又道：“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只能坚守，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我给师部发电报都两个多小时了，我想援军应该快到了。” 杜克专注地开了第一枪，看到一名鬼子应声倒地，然后才开始回答汪百舸的话： “小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子弹杀伤力还是小了点，幸好伤口在手臂，又是皮外伤，并不影响我的手眼协调操作！” “那就好！”汪百舸舒了一口气，“这里本不属于你，你是我们中国尊贵的客人，你亲自参战我已经很感激了，现在又负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对我的长官交待？” “我是自愿的，别忘了我的根在这里。”说到这里，杜克又瞄准了另一个敌人。 汪百舸趴在沙包上，连开了几枪，不知不觉把注意力集中到杜克的这次瞄准上。 “砰！” 又一名鬼子中弹毙命。 “好枪法！”汪百舸忍不住啧啧赞叹一句，“我的五发子弹赶不上你一发子弹，上尉，你们美军的单兵素质都像你这么好吗？刚刚我看到你一口气狙杀了十几名鬼子，如果我军每位官兵及你十分之一，何至于被小鬼子欺负到家里！” 杜克微笑着，并没有回答，他目光远掠，看到远处有一小撮鬼子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单腿跪在草地上，正在指指点点，很像是这支鬼子部队的指挥官和他的幕僚。 杜克心一动，连忙通过瞄准镜仔细观察。 目镜里，情境一目了然，共有七名军官，居中一位是一位中佐，其他的都是低阶军官，显然他才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而这群人乃是组织此次进攻的指挥机关。 经过简单测距，双方距离足有700米。 ‘难度不小啊！’ 杜克腹诽了一句，面色凝重起来。 毛瑟步枪的有效射程在800米，可那只是理论数据，还要因每支枪而异，至于这支毛瑟步枪到底打多远，杜克并不了解。 杜克又把目光看向斜对面的铁丝网上方，那里挂着一只残破的孔明灯，是用红纸糊的，从红纸飘动的程度判断，风级在三级左右。三级风速虽然不大，但对长距离的狙击不利的影响很大。 杜克四处张望，他想找寻一处理想的狙击点。 距离太远，子弹经过漫长的飞行后，因为自身的重量，呈现的是一个下坠抛物线趋势，这个时期的步枪子弹射速还不够快，如果高度和动能不够，兴许还没击中目标就已坠地，他必须保证狙击点高度适当且视野开阔。 在阵地后方几十米的地方，有一间破败的房子，把狙击点设在那里，最恰当不过。 看到杜克突然停止了射击，而是在扭头探看，顺着杜克的目光，汪百舸看到杜克在凝看房子的屋顶，顿时疑惑起来：“怎么啦上尉？” “那房子能上去吗？” “房顶都漏了，从里面的大梁可以爬上去。”说着，汪百舸忽然醒悟过来，“上尉，你想上屋顶狙击小鬼子？” “我想射杀鬼子的指挥官！”杜克伸手遥遥一指，“你看，700米处，有鬼子的指挥机关，这帮鬼子明明知道我方阵地埋有狙击手，偏偏一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架势，不给他们长点记性，他们都不知道喇叭是铜做的。” “这么远，能行吗？” 看到汪百舸表示出不信任的样子，杜克耸了耸肩，“就算打不中，吓唬一下也行，就当聋子放炮仗——试上一捻！” “那间房子距离更远，起码又增加了50米，我迄今还没听说有人在750米的距离上能狙杀目标！” “我非常愿意试试。” 汪百舸忧虑道：“你的伤口碍不碍事，要不我找个人帮你爬上屋顶？” “不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颗钉子，我自己就行！” “上尉，祝你好运！在你完成狙杀之前，我和我的兵不让敌人靠近阵地一步！” 杜克点了点头，左手携枪，埋着头跑离了阵地。 目送杜克的背影，汪百舸本能地从脖子上摘下望远镜，他急切想通过望远镜看到杜克这次狙杀的完成，可当他把目光从阵地后的屋顶再转向远处的鬼子军官时，他又情不自禁摇了摇头，脸上堆起了疑色。 距离实在太远，想狙杀某一个具体目标，势如登天。 想着想着汪百舸笑了，他突然觉得这位美国大兵的自信心太过爆棚，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只有自负。 ‘或许，这就是中国兵和美国兵的区别吧！’ 念头过后，汪百舸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作战中，毕竟他才是这处阵地的最高指挥官，而此时此刻，整个阵地已命悬一线，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 一阵疾跑后，杜克安全脱离阵地来到那栋房子前，一个急刹，他忽然看到林秀秀居然呆在拐角处。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摆弄手中的相机。 两人目光一对视，皆很惊诧。 “胡闹，你怎么还没走？” “我能去哪里？”林秀秀不自然笑了笑，“整座衢州机场只要是有口气的人都在参加战斗，让我一个人独自呆在房间里我害怕，我还不如跟你们在一起，尽管危险，但我心里踏实。” “你去找我们长官杜立特他们，你和他们一起待着，他们会照顾你的！” “我不，我就要呆在这里，我还要拍几张照片呢！” 杜克不再理她，一脚踹开破朽的房门，大步走进屋里。 果然如汪百舸所言，屋顶的瓦片已掀开一大片，有一个很大的洞，有斑斑驳驳的阳光从那里洒了进来，抬头望去，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 顺着那个洞，爬上屋顶并非难事。 杜克走到一根木头柱子前，把枪背在背上，双手抱住木柱试了试，心中立即有了底。 正要往上爬，身后传来林秀秀焦虑的声音：“杜克大哥，你刚受伤了，用力会撕裂伤口的。” “你好啰嗦！”杜克咕哝一句，手脚并用开始沿着柱子往上窜。 林秀秀嫣然一笑，也咕哝一句：“你的伤因我而起，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 “免了。”转眼之间，杜克已蹿上房顶，他的一只脚踮在梁柱上，另一只脚搭上房梁，接着把手握在一根椽子上，双臂一用力，悄然爬上了屋顶。 第107章 收缩防线 这时，一名传令兵驾车赶来，杜克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心呼不妙，忙截住了他。 “小兄弟，南线阵地怎么样了？” “汪团长在哪里？二营撑不住了，阵地随时可能失守。二营长让我请示营长，下一步何去何从！” “机场西门朱营长那里呢？” “情况也不好，伤亡很大，是苦守还是突围，几位长官都要团长赶紧拿主意。” “东线的新四军阵地呢？” “那里不是很清楚。” “汪团长在北线阵地上呢，我和你一起去。” 杜克跃上吉普，独留下原地发呆的林秀秀。 林秀秀追了几步，一跺脚：“杜大哥，我该怎么办？你不能不管我！” “雷达室旁边有一间营房，你赶紧去那里找我们美军飞行员杜上校，待会儿我去找你们！” 在北线阵地上，敌人的炮击已经停止，因为增加了一支百来人的预备队，双方的攻守态势已呈一边倒。 此的64团团长汪百舸退到阵地边缘，对面的敌人已突破铁丝网，如蝗虫般的鬼子沿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破洞向前进击，好在这个洞不是很大，一次性通过人数有限，而在阵地前沿，曲长风正率着手下火力全开，誓要拼死堵住这个缺口。 不容乐观的是，在东北角和西北角，有数量不菲的鬼子在破坏铁丝网，试图开辟更多通道，或许是因为没有足够数量的大力钳，几名鬼子抡起枪托正在猛砸铁丝网。 分别有几名机警的国军士兵迎了上去，不料遭到了鬼子掩护火力的偷袭，几名士兵悉数中弹。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自身的伤势，继续阻击敌人。 此处的阵地也命悬一线。 传令兵紧急刹车，飞一般跑向汪百舸，嘴里叫道：“报告团长，一营长和二营长都顶不住了，他们让我问你是不是要突围？” “突围个屁，衢州机场失守，我们64团还有什么颜面回去复命！”汪百舸脸上愁云密布，挥拳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沙袋，“只要有个活的，我们绝不拱手让出衢州机场，乃乃的，这里可是国统区，这次人丢大了！” 杜克上前一步，试探道：“汪团长，总要有个对策，我们兵力有限，战线又太过分散，要不，我们把兵力收缩一处，继续和鬼子干下去？” “赵连长那里怎么样了？” 杜克略一思索：“我想他们应该顶住了鬼子的攻击，否则他们会差人前来报告的。” “那好，我们逐节抵抗，所有人马上向新四军阵地靠拢，此处的机场战略意义重大，只要这衢州机场还有我们一席之地，机场就不算丢，我们誓死守卫，哪怕战到一兵一卒！” “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接我的战友，咱们在那里汇合。” 甩下这句话，杜克跳上吉普，立即驱车前往美军飞行员的休息处。 在那间房子前，杜立特带着一帮飞行员翘首张望，每个人的脸上布满焦虑。 一看到杜克驾车而来，一帮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冲上前来把杜克的车团团围住。 “上尉，怎么样啦？” “情况万分紧急，日军的攻击太猛，北南西三个方向随时都会被被突破。”杜克一边回答杜立特的问题一边跳下车，接着对勒兰德几人吩咐道：“你们去房里把特拉维斯和琼斯架出来，我们一道转移。” “是突围吗？”杜立特又问。 “去新四军的阵地，我们兵合一处，固守待援。” 琼斯拄着一根木棍自行走出，特拉维斯伤势要重，他被人用担架抬出，所有人挤上这辆皮实的吉普，包括中央社的记者林秀秀。 杜克随即开动汽车，向机场东边驶去。 林秀秀的俏脸上虽有一丝惊惶，此刻却显得异常兴奋，她先是举起相机对这辆装载了一车美军飞行员的汽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身体从后排探到杜克的驾驶室。 “杜大哥，求你一件事行吗？” “说！” “你们不能丢下我，我要时刻跟你们在一起。” 杜克点点头，敷衍道：“没问题呀……” “你保证！” “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杜克一面打着方向，一面扭头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汪团长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应该找他，他会负责你的安全。” “我信不过他们，只相信你。”林秀秀开始央求，“求你了杜大哥，你只要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从此我们河水不犯井水。” 杜克还是不想跟她纠缠，随口道：“那好，等大部队到了，我就把你移交给他们。” “一言为定。”林秀秀清脆地应了一声，心中开始寻思：对方不冷不淡，我可要抓紧了，一定要在抵达安全区域之前，让他对我产生足够的好感。 汪百舸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当杜克驾车快开到赵大昆的东线阵地时，从机场的西大门方向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声。 杜克刹住车，看到从西边涌来一小股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朱天河。 “狗日的，这帮小鬼子疯了，不要命地冲锋，当年我们在上海也没看到这么凶悍的鬼子，小鬼子的伞兵可不就是特种部队嘛！” 一见杜克，朱天河嚷开了。 杜克一甩头：“朱营长，上车挤挤，我们一起去新四军的阵地。” 朱天河单脚蹬在踏板上，一只手拽住扶手，立在吉普的一侧，先行随杜克向新四军的阵地而去。 距离很近，汽车很快驶到目的地。 果然如杜克所料，这里的阵地依旧牢牢地掌握在新四军的手里，鬼子几次进攻均未得逞，现在已如强弩之末，正在进行第三次结集，准备卷土重来。 赵大昆满脸春风，携张闻碧迎来，他一见到杜克顿时唾沫横飞起来。 “特么的，太过瘾了，国军的武器就是好，兄弟们鸟枪换炮一个个嗷嗷直叫，打的鬼子那是屁滚尿流！” 说着，赵大昆突然把目光停在朱天河的身上，咦道：“朱营长，你不是负责守西门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窜门？” 朱天河不理他，对匆匆跑步赶来的手下一挥手：“兄弟们，赶紧利用现有的资源构筑阵地，小鬼子马上就打过来了。” 话刚说完一营孙天亮排长又带着一队人跑了过来。 朱天河张口就问：“天亮，兄弟们撤退顺利吗？” “鬼子咬得很紧，脱离起来并不容易，营长，我们的阵地设在什么地方？我们需要赶紧进入阵地，接应后面的兄弟。” 朱天河把目光看向七八十米开外的跑道，这是一个单跑道，在跑道西侧，同样是荒草地，朱天河手一指：“老规矩，我们依旧负责西面的敌人，就把我们的阻击点放在那里，要把战线拉长！” 孙天亮领命，带着手下向那片草地跑去。 赵大昆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扬声道：“朱营长，你们放弃了阵地？” 朱营长这才回头看了赵大昆一眼，脸上毫无表情：“赵连长，我们团长命令所有部队向你处靠拢，收拢战线一起抗击日军。” “这么说，你们其他几处阵地都没能顶住小鬼子的进攻？” 朱营长脸色阴沉下来，“可能是你这里的鬼子太弱了吧……” “屁话，你怎么不说是我们新四军作战勇敢呢！” 身后的张闻碧闪过身子，把赵大昆挡在身后，笑眯眯地拍了拍杜克的肩膀：“杜兄弟，你的阻击成效显著，这帮鬼子总以为我们阵地藏有狙击手，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造次，加上我们新四军第一次大规模换装，战士们如虎添翼，这不，小鬼子不就怂了嘛！” 第108章 火力矩阵 此时，除了西边枪声大作，在南北两个方向也同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众人明白，这是几个阵地上的官兵们已接到命令，正在边打边撤。 这也意味着，在他们的身后，必定有鬼子追击过来。 “赵连长，准备战斗，马上掩护国军兄弟进入阵地！” 张闻碧低声叱喝一声，提起手枪和赵大昆跳入了堑壕。 朱天河默默和杜克点了点头，向跑道西侧自己的阵地跑去。 汪百舸带着曲长风连队的大部分官兵最先出现在北边，而南边，二营长也领着一帮人进入了大家的视野，所有人一赶到此地，各自开始构筑自己的阵地。 照例，64团二营的一个连队负责阻击南边来犯之敌，曲长风的连队和另外一个预备连阻击北边来犯之敌，他们彼此间背靠背，形成一个长200多米、宽60到70米的火力矩阵。 现在的形势是，西南北三个方向的日军已突入机场，唯有新四军防守的东线依旧把一部分敌人拒在铁丝网外，也就是说，东边的新四军阵地反而相对变得安全，而其它的方向压力无形增大，需要时刻防止鬼子撕破防线。 机场乃平缓之地，无遮无挡，无论是攻击还是阻击，都极为不易，尽管这里的荒草地泥土松软，便于挖掘壕沟，可由于时间仓促，又没有这方面的预案，短时间内在几个方向挖掘堑壕已经来不及，好在今天清晨，赵大昆在构筑这里的阵地时，几乎抢了机场内一大半的沙包，加之他的堑壕挖得又深又宽，且东边的鬼子一直未能突破，故而，他把阵地上的所有沙包都给了其它防线上的国军。 这会儿，这里已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对于精于心计的赵大昆来说岂能不懂？ 汪百舸径自跑到新四军的阵地，跳进了堑壕，与杜克肩并肩站着。 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首先保证自身足够安全，这一点没毛病。 “美军兄弟们都来了……”汪百舸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杜立特他们，接着面朝杜克，“我的使命除了守卫机场，还肩负着保护你们美军飞行员的安全，这一点请你的长官和同僚放心，杜克兄弟，这句话你帮我翻译给你们的上校。” 汪百舸的话竟进入了林秀秀之耳，她蹦蹦跳跳跑过来，嘻嘻一笑：“汪团长，我来替你翻译。” “你会英语？”汪百舸露出疑色。 “切！英语有什么难的……”林秀秀大为不屑，“除了英语，我还会日语和德语。” “差点忘了，你是林长官的千金大小姐。”汪百舸赶紧扶额，脸上一片释然，“甚好，由中国人翻译好过他们自己人转译，这样更显正式。” “就是，我们中国人除了开飞机差点，其它方面也未必逊色美国人多少。” 说这番话的时候，林秀秀一直盯着杜克，并挑了挑眉毛，大有挑衅的意思。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杜克根本不理睬她，他自顾自走向杜立特他们。 杜克的语气有些凝重：“上校，战斗马上就要开始，这一次不同以往，将会是一场血战，我们需要随时做好被俘或战死的准备，所以我建议，我们美军所有的飞行员也要加入战斗。” 杜立特颔首：“上尉，我们听你的。” 杜克又转向琼斯：“中士，你的伤怎么样啦？” “谢谢你的盘尼西林，伤口已经不发炎了，看，有时我都不需要拄拐也能站住。”琼斯将手中的拄棍扔下，试着把身子站直。 “好，你需要一把M1911，就用我的。”杜克从枪套中取出自己的佩枪，递到琼斯的手里，语重心长道，“中士，战场中一支再微弱的火力，有时也会左右战局！” “是，长官！”琼斯郑重点头，接着话音一转，“长官，那你用什么武器？” “我有一支毛瑟步枪。” 说完，杜克忽然想起那把毛瑟步枪还被他丢在吉普车驾驶座的地面上，他只是抬头打量了一眼停在跑道边的汽车，身后传来了林秀秀声音： “杜大哥，你是需要那支步枪吗？” 杜克还没来得及点头，林秀秀又欢快说道：“我去帮你取！” 不等杜克应允，她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上堑壕，一溜烟跑了。 杜克不由扫了一眼她的背影，暗想，这个女子倒是机灵。 倚坐在堑壕里侧的特拉维斯看到杜克转身，艰难地站起来，开口就道：“上尉，我也请求参战。” 杜克大摇其头：“中校，你的伤势过重，不适合剧烈运动。” 特拉维斯并未坚持，只是道：“那我请求给我一把手枪，好在必要的时候了结自己的性命！我可不想成为小鬼子的俘虏，受尽他们的羞辱！” 众人听到特拉维斯的话，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每个人都不说话，均都联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 沉默却被一个亢奋的声音打破，有个女声用标准的伦敦腔说道：“喂，哪位绅士帮我一下，这里的坑道太深，我下不去。” 离林秀秀最近的查尔斯闻言举起了双手，想要接林秀秀下来。 林秀秀却对查尔斯的举动视而不见，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假装没看到这双手，一直挪到杜克的身后。 林秀秀对杜克莞尔一笑：“上尉，你不帮我一下吗？” 杜克扬起手，举到林秀秀的面前。 林秀秀无尽欢快地纵身一跃，一把抱住了杜克的胳膊，宛如一只猴子扑到了一棵树干上。 她的双臂环抱，顺着“树干”下到地面，脚一落地，从背上取下步枪，双手用力抓住，郑重地送到杜克的面前。 “你吃饭的家伙，给，上尉！” 杜克接过步枪，背在背上。 林秀秀昂首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子：“先生们，就在刚才，你们的上尉用他的那支步枪射杀了十几名敌人，起码还包括一名鬼子的指挥官，这一点，我亲眼所见！” 杜克笑了：“林秀秀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射杀了鬼子的指挥官？” 林秀秀做了个鄙夷之色：“上尉，你真当我傻呀，是的，有时我在你眼里是表现出傻，可我不是真傻，如果你不是杀了鬼子的某个指挥官，他们会大面积炮轰阵地后面的房子？那些房子碍着他们什么事？” 杜立特明白了一切，对林秀秀道：“林小姐，你不用解释，我们相信杜克上尉就是一个奇迹缔造者，从认识他至今，他没少给我们惊喜！” “比如呢？”林秀秀俏皮一笑。 “今天不是畅谈辉煌的好时机，熬过今天，以后挑个日子我可以和你来一个炉边谈话，细说他的种种给我们的惊喜。而且，关于他的过去，你也可以亲口问我们的上尉，我相信杜克不会拒绝一位崇拜他的美丽姑娘。”说完，杜立特对杜克笑吟吟道：“上尉，你老实说，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是不是狙杀了一名日军军官？” “准确讲，能让我自豪满满的只有两名，一个中佐，一个少佐，上天只给了我这一次机会，但是我抓住了。”杜克语气淡泊，拍了拍背上的步枪，“这支毛瑟步枪很给力，780米的距离上竟然没让我失望。” 第309章 四面出击 一旁的勒兰德尖叫起来：“780米的距离射杀目标？长官，你的这支德国老爷枪有这么厉害吗，难道它比我们的M1加兰德步枪表现还要优秀？” 杜克瞥了他一眼：“下士，你这是瞧不起德国人呢，意大利的比萨斜塔如果放在德国，哪怕倾斜0.1度，德国人早就把它拆了。” 勒兰德挠了挠头：“长官，提起武器，我们从大鸟上卸下的那挺机载勃朗宁重机枪，能不能找新四军再要回来？” 杜克微笑道：“那你不妨找那位赵连长开口试试，看他会不会和你拼命。” “好的，我这就去。” 没多久，勒兰德灰溜溜回来了，一脸沮丧：“上尉，我被那个赵连长踢了一脚，还把我大骂了一通。” 杜克乐了：“他怎么说？” “他说我们美国人不讲武德，送人的东西竟然还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杜克笑得更欢了：“他亲口说的？” “他叫了姚，是姚翻译的。” 杜克扭头找寻赵大昆的身影，赵大昆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赵大昆眼睛一瞪，并把竖起的大拇指掉了个个。 杜克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对勒兰德说道：“那人啥也不是，以后咱不理他！” 杜立特终于把目光停在杜克的手臂上：“我一直忘了问，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是在狙击敌人时留下的吗？” “那倒不是，是被一颗爆炸的手雷碎片划伤的。” “严重吗？” “如果严重的话，我就不能爬上房顶狙杀鬼子军官了。” “那我就放心了。”杜立特松了口气，“上尉，你可要保重，我们所有人还指望你把我们平安带回美国呢！” “放心吧，中国是我们的同盟国，即便我不在了，他们也会竭尽全力保障我们美军飞行员的安全。” 杜克对林秀秀扬了扬手：“林小姐，你把汪团长需要你转译的话说给我们长官听。” “好咧。” ……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方向不断有小股的国军士兵向此地靠拢，但每个方向依然留有主力部队在顽强地阻击日军，这是为了给这里构筑阵地赢得时间。 苦战持续了二十分钟，西南北三个方向最后一批奉命阻击的官兵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脱离日军的缠斗，快速进入阵地。 “准备接应！”汪百舸声嘶力竭嚎叫一句。 除了东线新四军的阵地，另几个方向同时从阵地上跳出一队人马，向前冲去，他们用的都是64全团最好的武器，每位士兵都在不停地扫射，坚决阻止小鬼子的追击部队尾随而来。 在火力的掩护下，那些负责阻击的士兵开始向己方的阵地狂奔。 追击的日军惧于火力压制，纷纷寻找有利地形趴倒在地，并展开了攻击。 就这样，所有的部队全线安全撤回，双方很快依据各自的阵地形成了新一轮的攻守态势，依旧是日军在攻，我军在守，在人数上，照例还是北方的敌人最多，因此这个方向的压力也最大。 “一排跟我走，随我去支援北线的国军兄弟！” 赵大昆通过望远镜，已将战场形势研判得一清二楚，放下望远镜，赵大昆挥舞着一支王八盒子，带着一排的战士猫着腰向北边跑去。 杜克也不闲着，拎起毛瑟步枪跟了过去。 新的战场转瞬形成，这块矩形地域成了战斗中心。 日军明白，如果不把这里的敌人荡涤干净，占领衢州机场就是个笑话。 这里的国军和新四军也明白，如果守不住这最后一块阵地，等待他们的将是被消灭的命运。 故而，双方都在殊死搏杀。 好在这里的鬼子都是远程奔袭，他们随身携带的迫击炮炮弹已在前几轮的炮击找中消耗得所剩无几，他们无法再次组织有效炮击，因而使用更多的只能是轻武器，这无疑对武器装备处于下风的国*共*军队是有利的，正是这个原因，日军的攻击并不尽如人意。 时间已接近中午，四月的骄阳炫目，黑蒙蒙的硝烟与高高升腾的烟尘笼罩在这片阵地上，竟然使得阳光无法穿透。 远远看去，衢州机场已经被浓黑的烟霾覆盖。 从晌午至今，这里的枪声就没停止过，附近的村民相携着纷纷走到村里的某个高处，争相眺望着机场的方向，从他们忧郁的神色可知，衢州机场出变故了。 …… 最先打破攻守平衡的是东线，攻击这里的鬼子经过短暂的调整，重新对新四军的阵地发动了进攻。 一百多名鬼子大部分隶属从本土乘机而来的空降兵部队，他们在掘内中佐的命令下，不顾一切开始了进击。 命令是从一台便携式电台下达的，此时，空降兵的指挥官掘内中佐和那支辗转多地奔袭而来的日军突击队的继任指挥官小泉少佐已经汇合一处，他们就站在塔台前的空地上，远远地看着双方的军队在鏖战。 一开始，日军的攻击并无成效，在这片区域作战，根本没什么掩护，双方的射界都很开阔，而对方好歹有沙包，明显享尽了地利之便，如果逞一时之勇，这场战斗极有可能变成绞肉机器，攻击的日军都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的射击。 两位指挥官看久攻无果，一合计，决定重新启动东线的攻击。 唯有四面出击，形成围剿之势，才能让这支部队首尾失据，改变不利的局面。 在兵力上，日军明显占有优势，唯一的短板，是他们的补给不足，尤其是弹药方面。 命令下达后，东边的伞兵重拾心情，所有人倾巢出动，向新四军的阵地推进而来。 这一次，这支伞兵分队的进攻决绝而勇猛，完全不顾伤亡，大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气势。 一百多人的伞兵分成三股，分从南北中三个方向冲向铁丝网，他们的目的首先是吸引东线的兵力，从而减轻其它方向的压力。这之前，新四军采用的是磁铁战术，也就是守卫阵地的新四军战士需要时刻关注敌人的动向，他们奔向哪里就跟到哪里，就像是磁铁彼此吸引一样，以遏止对方撕破这道铁丝网。 东线的鬼子一冲锋，留守阵地的张闻碧马上警惕起来，连忙命令战士迎击。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战士们不再敢随意运动，因为他们必须提防从身后射来的子弹，迎过去的战士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北方向的两股鬼子逼近铁丝网，他们能做的只是远远地射击。 而冲锋在中间的鬼子小队负责吸引这块阵地的大部分火力，这一次他们已将伤亡置之度外，他们一奔袭而来，便火力全开。 其中的十多名鬼子掏出了身上唯一的一枚手雷，使出吃奶的力气抛向铁丝网后的阵地…… 第133章 覆巢之下 就在汪百舸的眼睛即将闭上之际，朦胧中一个人影飞速而至，紧接着他听到哐当一声锐响。 汪百舸一激灵，迫不及待打开眼帘，正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电般杀到，用一把同样明晃晃的刺刀格挡住那名鬼子兵的刺刀。 鬼子兵一个趔趄，身形尚未来得及调整，那个身影旋即欺身上去，手起刀进，将刀尖迅速插入对方的胸膛！ “汪团长，怎么连把刺刀都不带，你太轻敌了！” 声音熟稔无比，一刹那，汪百舸有想哭的感觉，他满怀感激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精神猛然一振。 杜克刺杀了一名鬼子，不退反进，挥舞着那支毛瑟狙击步枪上的刺刀，又逼退了一名靠近的鬼子，接着，他脚尖一挑，将地上散落的一支三八步枪踢到空中，伸手稳稳抓住。 “汪团长，你需要一把带刺的枪！” 杜克把这把打开刺刀的步枪递到汪百舸手里，立即与对方背靠背站定。 转眼间，数名鬼子团团围住他们，一个个露出凶神恶煞之相，像是要将两人生吞活剥一样。 两人也跟着转身迎敌。 这个时候，阵地上乱成一团，敌我双方互相交织一起混战，四周到处是枪声和厮杀声，加上东线已被突破，杜克担心杜立特他们的安全，便不想久陷此地，正见一个鬼子挥刀刺来，杜克并不闪让，他瞅准时机，顺着鬼子刺刀的方向一个侧身，就在刀尖擦过他的胸前时，杜克的左手飞速探出，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枪身。 速度很快，鬼子根本没看清这名穿着粗布衫、看上去比较另类的“中国士兵”是如何出手的，他的步枪被对方死死控制住，任凭他如何用力，像是被浇焊在一起，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一股恐惧顿时在这名鬼子兵的心中漾起，他知道，如果再死抓枪支不放，极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心念一动，鬼子兵正准备弃枪，他的手中忽然一空，枪支已被对方夺走，电光火石间，这名“中国士兵”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紧接着眼前一花，自己的那把步枪前端的刺刀像是变着戏法般调转了180度，然后他听到“扑哧”一声…… 鬼子兵的瞳孔紧缩，怪异地看着刺刀的刀尖没入了他的胸膛…… “好身手！” 汪百舸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也果断地挥起刺刀向对面的鬼子刺去。 杜克如蛟龙入海，一人独揽了面前四位鬼子中的三位，他的彪悍吓坏了附近的鬼子，他们不再敢靠近杜克，尽量绕着他走。 “汪团长，我得去保护我的长官和战友，后会有期！” 杜克扔下这句话，正要离去，突然前面冲来一队鬼子，居中夹杂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这人杜克识得，正是被丢在机场猪圈里的黄雄，只是因为被众人遗忘，如今重获了自由。 黄雄一见杜克，旋即手指杜克，兴奋得大叫起来：“那个人就是美军的华裔飞行员！” 领队的曹长尽管听不懂黄雄在说什么，但从他的肢体语言中很快明白了一切，他顺着黄雄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白净的中国青年正在转身，立即狂喊道：“快抓住那个华裔飞行员！” 一众鬼子兵撒腿追来，接着呈分散包围状。 黄雄想起不久前遭受的屈辱，以及将此人抓住所立下的奇功，心中愈加亢奋，他不顾小腿上的伤口带来的刺痛，竟跑得比小鬼子还快。 按杜克的身手，甩下这些追兵易如反掌，但战场就巴掌大，他可不想把这些鬼子兵引入到杜立特他们那儿，以免给他们带来不测。 杜克干脆站定，单手抬起手中的步枪，朝着黄雄身旁的鬼子开了一枪。 在杜克看来，汉奸固然可恨，但战场之中，鬼子的危害显然大于汉奸，他必须优先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那名鬼子一个倒栽葱，翘了。 黄雄一个急刹，脸色煞白，他马上联想起眼前的这个华裔飞行员是有百步穿杨的枪法，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其余的鬼子纷纷驻足，持枪准备瞄准。 “长官有令，务必活捉这个华裔飞行员！” 曹长大吼一声，硬着头皮带头冲来。 这可难坏了这帮鬼子，他们一下子迟疑起来。 汪百舸已重新给他的勃朗宁手枪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对于这帮气势汹汹的鬼子，他毫不留情举枪连连射击。 鬼子迫于形势，那里还顾得上长官的命令，立即就地卧倒在一排沙包后，开始还击。 杜克和汪百舸也躲在另一排沙包后，依据掩护阻击当面之敌。 附近的国军将士不知不觉脱离了和敌人的肉搏，也加入进来，双方很快形成了火力对峙。 汪百舸一面射击，一面咬牙切齿道：“他姥姥的，今天假如机场失守，我要越级控告师部这帮蠢货！一支援军磨叽了半天都没有派来，他们这是天大的渎职！” 说话间，敌人不断有支援的人马加入进来，密集的火力压得杜克几乎不敢抬头。 杜克深知，他们的命运已系于万分危重的境地，随着东线的突破，四面已被鬼子围成铁桶一般，如果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衢州机场不但会陷落敌手，就连汪百舸的64团和赵大昆的一个连，恐怕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当然，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一小队美军飞行员也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杜克百忙中扭头看向新四军的阵地，那里烟火腾腾，枪声震耳，显然新四军战士也在张闻碧和赵大昆的带领下和突入阵线的鬼子形成了新的对垒。 他看不到几名美军的身影。 ‘但愿今天能逃过劫难！’ 再次回头，对面的鬼子已然发动了冲锋。 曹长依旧在嚎叫：“突入支那人的阵地，活捉美军飞行员！” 十多名鬼子率先从掩体后跳出，他们疾行如风，飞快进逼而来。 仅仅数秒后，对方已冲到杜克的阵地前，此时的他已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不得已，杜克决定再次和敌人展开白刃战…… 就在杜克带领众人一跃而起时，忽然身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第315章 上校军官 “没错，就是它！” “我就说特好找吧！”林秀秀露出灿烂的笑容。 杜克见林秀秀比自己还激动，她的衣衫遍布泥污，刚才见她还很干净，应该是在找寻打火机时刨地留下的，杜克心中有些感动，他把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轻声道：“林小姐，谢谢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杜克大哥，咱们谁跟谁呀，跟我客气啥！”林秀秀满不在乎摆了摆手。 “其实，杜克是我的外国名字，我还有个很中国的名字，叫杜根华，以后林小姐可以叫我根华大哥。” “杜根华？”林秀秀嗤了一下鼻子，“这个名字真的很土，还没杜克好听呢。” “如果这是一个老人在陌生的国度生活了大半辈子，通过给孙子起的这样一个名字，以此来表达对中国的思念，你还会这样想吗？” 林秀秀蓦然肃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 杜克轻笑着：“那也不至于，你土生土长在中国，根本无法体会漂泊异乡的那种感觉。” “不过，我能想象的出来。”林秀秀陪着笑，话锋一转：“给你起名字的是你的爷爷？他来自中国？” “他是一名华人劳工，参加了美国太平洋铁路的建设，一辈子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像他这样的人在美国还有很多，能在美国扎根，特别的不容易，你或许听说，美国人对亚裔很不友好，尤其是当地的白人。” “我知道，美国的白人总以贵族裔自居，其实他们啥也不是！”林秀秀做了个鬼脸，渐渐提高声音，“包括根华大哥一口流利的汉语，也是您的爷爷教的吗？” “在我们家，交流全用华语。” “杜大哥，您祖上是中国哪里人？” “两湖地区，五十多年前，我的爷爷为了混口饭吃，这才辗转去了美国。” “可以冒昧问一下，您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家五口，我奶奶去世的早，另外，我还有一个妹妹，叫杜楚，在夏威夷檀香山的一所中学读书。” “你妹妹名字中的‘楚’，是取自于‘楚地’的说法吗？” “是的。” 能让心中崇拜的人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私密话题，林秀秀不免心花怒放，她深深地看着杜克，不自觉扯了一下杜克的手臂，柔声道：“杜大哥，你刚才说，你在飞航母舰载机的时候，击中了一艘日本人的航母，能跟我好好讲讲吗？” 杜克实在不愿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子面前谈及过往的辉煌，本能地眉头一皱，把脑袋别向他处。 林秀秀已然发现了这一点，飞快地补充道：“不好意思，打听别人的故事是我的职业习惯，尤其是一个我敬重的抗日英雄，不如等以后杜大哥再给我倾听的机会？” 碍于情面，杜克点了点头。 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带着一队新四军战士向这边跑来。 来到杜克面前，赵大昆一把揪下头上的军帽，气急而苦笑：“他奶奶的熊，老子这一仗赔了夫人又折兵，死伤十几名战士，如果不把这笔账算过来，老子岂不是蠢蛋一个？” 说着，赵大昆嗓门一粗，对一名随行的新四军战士喝道：“带领兄弟们，把战场上散落下的武器全部归拢，一件也别给国军留，这可是好些兄弟用命换来的！” 那名战士手一挥，带着其余的士兵四散开来。 赵大昆重新看向杜克，然后就发现了杜克旁边的林秀秀，他很快意识到刚刚讲了很多难听的粗话，脸微微一红。 “林小姐也在？” “我能去哪里？”林秀秀撇了撇嘴，“赵连长眼里只有鬼子兵，哪里还在乎我一个中央社的小记者，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只有仗着美国兵的庇护，似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呃呃呃……”赵大昆讪笑得更厉害了，他的木讷和诈金花时的精明简直判若两人，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在女生面前善于谈吐的人。 终于，赵大昆发现了杜克嘴里叼着的烟，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分散注意力的好办法，他一把抓住杜克，不由分说将手掏向杜克的口袋，嘴里嘟囔道：“快给一根烟，老子憋死了！” “别在女人面前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你会因此丢掉印象分的！”杜克戏谑一句。 赵大昆一张脸彻底憋得通红，抢过杜克口袋里的一包香烟，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后，战场渐渐平息下来，追击鬼子的国军士兵陆续向机场集结。 汪百舸偕同一名国军上校军官快步走来。 一照面，汪百舸打了个哈哈：“来来来，杜克上尉，我来向你郑重介绍一下我的同僚。” 那名国军上校笑着向杜克伸出右手，没等汪百舸再次开口，率先说道：“杜克上尉，今儿个从天蒙蒙亮至今，你的名字一直充斥在我的耳畔，从第三战区长官部到我86军军部，再到我16师师部，几乎所有人都在重复这个名字，我最初以为你是你们美军此次空袭东京的行动总指挥官，可刚才听汪团长介绍，指挥官另有其人，我就纳闷了，为毛你这么遭人惦记？是你长得俊吗？还是另有原因？” 对方握着杜克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用力搡了搡：“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谢士炎，国民革命军86军第十六师46团团长，奉命驰援衢州机场。” “谢士炎”三个字一出口，杜克竟然有些愣怔。 这个名字在杜克的脑海中，竟是那么的熟悉。 可至于熟悉在哪里，杜克一时又想不起来。 看到杜克脸上的表情变化，谢士炎面色一端：“上尉，我对今日的救援来迟深表歉意，不过，从我接到命令到部队开拔以及与敌人正面接触，我只花了两个小时十分钟，我敢断言，在第三战区，没有一个整编团有我部反应如此迅速，至于鬼子进攻衢州机场的这场大戏，平心而论，我们的确错过了最精彩的片段，不过，责任不在我部，怪就怪战区的这帮老爷官僚习气太重！” 第316章 军人的血性 这名上校军官三十岁左右，国字脸，尽管身材不是很高大，但眉宇间英气逼人，浑身透着干练之气。 杜克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 “请问谢团长哪里人氏？”杜克试探问道。 “怎么，上尉对我的出生地很感兴趣？” “也就随便问问。” 谢士炎爽朗大笑：“我来自一个小地方，上尉自小打美国长大，未必知道，我乃湖南双峰县人，1912年生人，上尉，我看你年纪比我小，说句倚老的话，你该叫我大哥！” “双峰县”一出口，杜克脑中忽然激荡了一下，他隐隐想起了什么。 一旁的汪百舸笑吟吟插话道：“杜克兄弟，别看我的这位仁兄年纪比我小，混得可比我强，当然，他们谢家是将官门第，一脉叔伯兄弟中九人毕业于军官学校，其中六人是党国的高级将官，其伯父谢绍安如今官至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中将参谋长，而他15岁时便随父来到南京，先考入工程兵学校，后又进入陆军大学十四期深造，除此之外，谢弟还深得六战区孙连仲司令官赏识，就他的人脉和才干，假以时日不升至少将军官才怪！” 谢士炎脸一板，傲然道：“汪老哥的意思，我是凭裙带关系上位的喽？” “谢老弟误解了，岂敢岂敢！” 杜克重新把犀利的目光投向谢士炎，低头间，一缕亲切的笑意在杜克的脸上洋溢而起，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杜克的那一世，“谢士炎”这个名字被刻在南京烈士陵园的某一个墓碑上。 当杜克的前世——那个叫李伟的解放军战士还是南京一所中学的学生时，每年清明节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去烈士陵园祭奠先烈，“谢士炎”这个名字就在那个时期烙进了青年学生李伟的脑海，以至于多少年下来，即使他的灵魂得以重生，他依旧没能忘记这个名字。 同样包括他的事迹。 “谢士炎”的墓志铭记载，谢士炎在抗战时期率部参加了浙江衢州之战，斯时，他在浙江出任第三战区步兵团团长，1942年五月日军进攻衢州之际，他率领一团人马，与十倍于己的日寇激战数昼夜，歼敌2000多人，包括一名日军旅团长。 后来他又赴湖北恩施第六战区司令部长官孙连仲部任参谋处副处长，最高官至陆军少将作战处处长，1945年日军投降后，他在芷江参与了日军的洽降工作。再后来到了1947年，他经叶*帅等人介绍，秘密加入了共*产*党，成了一名我党隐秘战线上的战士，为党的情报和兵运工作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可惜的是同年9月，因叛徒出卖被捕，次年10月19日就义于国民党南京军人监狱广场，全国解放后安葬于南京烈士陵园。 再次抬头，杜克的眼中充满了对这位上校军官浓浓的敬意。 “谢团长，能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 杜克双脚一并，给对方行了一个美式军礼。 “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杜克，中国名杜根华，美国夏威夷人，祖上来自中国两湖地区，是一名海军舰载机飞行员，以后，咱们或许会成为志同道合的同志，还请谢团长不吝赐教！” 谢士炎的一张脸笑成一朵花，连连颔首道：“那感情好，能交上一个美国朋友，我做梦都会笑醒的，只是赐教不敢……嘻嘻，因为我们俩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汪百舸醋意大起，语气中泛着酸：“杜克上尉，同样我和谢团长都是一个官阶，论我对你的好，与初来乍到的谢团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你对我俩的态度有亲疏之别？是……是谢团长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吸引了你？” 谢士炎毫不客气捶了汪百舸一拳：“你想求锤得锤，我免费送你，只是这种玩笑并不适合我和与我一样阳刚的杜克上尉，要说我俩有什么某种相同的味道，恐怕就是我们身上喷涌的男人血性！” 汪百舸还想诡辩几句，谢士炎忽然严肃起来。 “汪团长，我奉军部命令，全面接防衢州，你部即日起开赴江山整训！” 汪百舸大感诧异，忙不迭道：“整训？日本人已经发动了浙赣会战，战局诡异多变，好好的整训个毛线？” “别忘了你的团建制并不完善，加之今日一战，你部难道不需要补充兵员和武器？” “这么多的鬼子兵已渗入衢州境内，你一个团能应付过来吗？” 谢士炎淡淡一笑：“我们46团可是一个整编团建制，而且……呵呵……” 谢士炎欲言又止，神色有轻看对方之意。 汪百舸怪叫起来：“你是说我们64团的战斗力不如你们团呗，谢团长，有话直说嘛，何必藏藏掖掖。” 谢士炎眯起了眼睛：“是，我是这个意思。你们64团有几斤几两你其实比我清楚，另外，就刚刚的战斗，我们团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汪百舸，别像个娘们似的小肚鸡肠，不如人就得承认，还说不得了？” 汪百舸立即耷拉下脑袋：“好好，我承认你是16师的亲儿子，不，你是第三战区的亲儿子，总好了吧！” “瞧瞧，你可不就是一个娘们！”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在江山等你的捷报，只要你们团发来的电报，我争取第一个看！如果是喜报，我端酒杯遥遥祝贺你，如果是丧报，我提请你不要气馁，戒骄戒躁，力克顽敌！” “看看，这就是一个好朋友该说的话嘛！” “得得，所有的理儿都给你占了，我说不过你。” 谢士炎一把搂住汪百舸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哥，接下来和日军将是一场恶战，我也会时刻盯着你们团，别忘了我们两个团是一奶同胞，荣损与共。” 汪百舸默默点头。 顿了顿，谢士炎又道：“虽然我不知道长官部的部署，但我还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常驻金华的我86军军部将随几个直属师一道开赴衢州，不日就要动身，我估计重庆统帅部的意思是想和日军在衢州拉开决战，汪团长，你团守衢州外围，战斗的激烈程度一定空前惨烈，你可要早做心理准备！” 第317章 追击战不是撵兔子 杜克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谢团长，86军全军撤离金华，难道金华不守了吗？” 在杜克的记忆中，历史上的浙赣会战由一系列的战斗组成，包括“金华、兰溪战斗”、“衢州地区战斗”、“上饶、广丰战斗”、“浙赣路西段战斗”、“临川地区战斗”、“丽水、温州、松阳战斗”，以及第三战区西移后日军发动的追击战斗，在这一系列战斗中，金华、兰溪战斗发生在战役之初，相当于整个浙赣会战的序幕战，后来日军派出了数十架的轰炸机对金华地区的守军阵地进行了轮番轰炸，因为伤亡过重，加上大部分阵地落入敌手，守军被迫艰苦突围。 再后来，重庆统帅部经过研判认为，这种逐节抵抗对己方兵力消耗太大，遂决定在衢州地区集结全部兵力，与日军来一次大决战。 如若谢士炎所言属实，也就意味着这一次重庆统帅部直接放弃了金华和兰溪的防守，并敞开了浙赣线的大门，更意味着大股的鬼子将大摇大摆直逼浙赣线的心脏地带——衢州。 毫无疑问，这样的决战冒有很大的风险——一旦战役失败，浙赣线将会被日军牢牢把控，从此，中国的大西南失去了从浙江西部到江西东部的战略纵深。 更可怕的是，倘若这里全部变成日军的势力范围，他们只要利用本地的机场发动对大西南的空战，两地距离更近，一切将变得容易很多。 谢士炎听到杜克的提问，不假思索答道：“上尉，当我听到这个传言时，心中的疑问和你一样，金华、兰溪乃浙赣线的屏障，如果不加抵抗直接放弃，不但不能对日军的有生力量进行有效打击，且还会助长小鬼子的嚣张，同时无形中大大增加了衢州防线的压力，我的顾虑是，如果战役失败，我们的第三战区则名存实亡，重庆也无险可依！” 看到杜克眉头微蹙，谢士炎旋即笑呵呵道：“当然，这只是传言，一切还有待观察。” 其实，杜克的皱眉并不是因为这样的战略部署存在风险，他也不担心衢州最终会不会失守，历史的走向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最初以美军轰炸日本本土为诱因的战役，后来因为日军中国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的一再坚持，慢慢演变为一场战略层面的战役，随着战事的发展，日方的战役目的一改再改，最终基本达成了“没收与破坏铁路设施和器材以及其他培养战力的各种军事、政治、经济设施和资材，抢掠物资，并掳劫青壮年等‘以战养战’”的目标。 这场历时4个多月的战役，中日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兵力，中方约三十万人，日方约十多万人，整场战役，中方伤亡七万多人，而日方也损耗了三万六千多人。 杜克真正担心的是，倘若重庆统帅部放弃固守金华和兰溪防线，那么如今的浙赣会战和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浙赣会战已面目全非，这也说明历史已完全乱套了。 他隐隐有种感觉，历史发展的轨迹偏离得越来越厉害了。 杜克甚至不得不担心，这场以美日为主的太平洋战争、乃至于此阶段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结果。 杜克满心忧虑，径自开口道：“摆开架势在衢州地区与日军来一场彻底的大决战，也不是不可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贵军的决战决心，以及投入的兵力，日军有武器装备和空中的优势，就怕战斗打到一半，你们的统帅部再另生变卦，岂不前功尽弃？” “没错，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朝令夕改在我军从上到下是家常便饭，这很要命！”谢士炎言语铿锵，“不过，我谢士炎作为党*国的基层军官，唯一所能做的，便是保证所有下达给我的命令，不会打一丁点折扣！” 杜克提高声音：“就算让你死守衢州城，就算你所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敌人，你也会坚持到底吗？” “当然！” 说这句话时，谢士炎的口气淡泊，完全没有信誓旦旦的多余表情，不过，杜克却信他，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血性的军人，不久后的衢州战役终将证明这是一个铁血硬汉。 杜克骨子里很喜欢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国军上校，不仅因为他几年后会义无反顾加入另一个阵营，还因为他的脾性很合自己的胃口。 这时，一个国军少校跑步而来，谢士炎赶紧迎向他。 “张营长，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追击战怎么样？” 少校笑嘻嘻道：“这帮鬼子吓坏了，被我们一直撵到十里之外，他们逃到烂柯山里面去了！” 谢士炎脸一板，神情不怒自威：“张营长，我让你带队追击，追击懂吗？而不是撵兔子，你们把他们赶到山里面有屁用！对付这群害群之马最有效的办法是杀一个少一个，去，安排战士们把烂柯山的所有出口给老子堵住！我要包顿饺子吃！” “是！” 谢士炎转向汪百舸：“汪团长，你部离去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命令你们64团与我部一起打一场歼灭战，我要最大限度剿灭这股敌人，好让他们知道，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私闯他人的家是何等的下场！” 汪百舸面有为难之色。 谢士炎用力拍了拍胸脯：“放心，主攻的任务我们46团包了，你们只要打打下手造造声势！” 汪百舸这才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好！够意思！”谢士炎哈哈一笑，重新转向那位少校军官：“张营长，你马上部署，我随后亲自前往指挥，哪怕不能全歼，起码也有把这伙鬼子驱赶到五十里之外，省得再为祸一方！” 张营长一走，远处有人吵嚷了起来。 谢士炎目光一凝：“那里发生什么啦？” 数百米外，一众人围在一起，互有撕扯的动作，有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汪百舸扯起喉咙：“怎么回事？” 孙天亮飞跑而来，语气中透着委屈：“团长，新四军把战场上的所有武器全部抢走了！包括日本人留下的十几门小钢炮！” 第318章 打扫战场的癖好 “太过分了，开战之前我们已给了他们不少武器，如今，又想独吞所有的战利品，他们的胃口好大！”汪百舸恨得牙根发痒，“孙排长，去把他们的赵连长叫过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们新四军是不是有打扫战场的癖好？” 杜克扑哧一声笑了：“汪团长，这可怪不得人家新四军，谁叫你的部下懒，这里的战斗早就结束，你的部下不打扫战场，还不让人家勤快点？” “可战斗双方都有参与，且我们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新四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一家就要独揽全部的好处！” 谢士炎也笑着说道：“我的汪团长啊，多大事啊，不就是一些遗落的武器嘛，我听说今天的战斗，人家新四军出了不少力，听老弟的，大度一点，就不要计较了！” 杜克附和道：“是啊，七十多人的队伍，伤亡十多人，损失不可谓不大，这是他们应得的！再说，守卫机场是你64团的分内事，人家新四军好心帮你，这点回报相比那些牺牲的战士，几乎不值一提！” 汪百舸讪讪道：“其实，我倒不是在乎这些武器，可恨的是那个赵大牙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团长，连个商量也没有，他们新四军一贯作风如此霸道吗？” “霸道你个锤子！”身后传来赵大昆忿忿的声音：“老子就是多管闲事，衢州机场丢不丢关我新四军鸟事，老子却自作多情赖在这里帮你们，好歹这件事我们的政委知道，算我没擅自自作主张，否则就这次的牺牲和伤亡，我们团长还不把我剁碎炖了！” 杜克咳嗽一声：“赵大牙，你代表的是新四军，姿态一定要高！” “高你个大头鬼！”赵大牙张嘴就骂，“杜克兄弟，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这么点武器，本来就是我们该得的，可人家汪团长偏偏拿它说事，杜兄弟，你以一个美国军人的角度来评评理，汪团长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切，还霸道，霸道的话我会让你们国军支付阵亡战士的抚恤金，每人5000法币，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说到这儿，赵大昆一拍脑袋：“别说，我还真是忘了这茬，汪团长，你们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标准多少？” 汪百舸遇到这个难缠的小鬼直感觉头大，没好气说道：“什么抚恤不抚恤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每天都在死人，如果每个阵亡士兵都发放抚恤金，国库早就掏空了！” “不可能，总有个标准吧？”赵大昆脖子一拧，“汪团长，你作为本次战斗的最高指挥官，对我们阵亡的五名战士总要给个说法！5000不嫌多，1000也不嫌少，我总要给牺牲的战士家人一个交待！” 汪百舸没搞懂，本来的焦点是战利品的归属，怎么说着说着会扯上了抚恤金，这下有点恼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1000法币的数目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你总得说个数！”赵大昆不依不饶，“你堂堂一个上校团长，该有的风度总要有，可不兴耍赖！” “我耍赖个锤子！”汪百舸快哭了，“战场上的武器你们新四军全拿走，所谓的抚恤金一个毛都没有！” “那不行！”赵大昆头一甩，不再看汪百舸。 汪百舸开始苦苦哀求：“赵连长，我真没这个权利，何况你们是外军，我更不能擅自做主了！” 赵大昆阴阳怪气起来：“汪团长，瞧你的口气哪里还像个上校团长，倒像是十足的街头小混混，我可不是要饭的，可不带这么打发人的，讲真，好歹要给点，哪怕意思意思，否则我们团长真会扇我大耳刮子！” 赵大昆眉毛一挑，面朝杜克说道：“杜克上尉，你们美军对待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是什么样的标准？我就以你们的为参考！” 杜克心中已对赵大昆肃然起敬，明明一件理亏的事，偏偏被他生出事端，反而成了对方的棘手大问题，于是一本正经说道：“这可不好比，我们美军向来财大气粗，加上过去很多年，士兵因公牺牲凤毛麟角，所以我们的抚恤金额很高，足以够一个家庭生活很多年……” 说到这儿，杜克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英国政府对待阵亡士兵的待遇作参考……” 谢士炎好奇心大起，立即追问道：“英国阵亡士兵的抚恤金是多少？” 杜克略一思索：“今年年初，我驾机越过大西洋去了一趟英国，有幸结识了英国轰炸机大队的司令官哈里斯将军，碰巧我所熟悉的一个叫托尼的小伙是轰炸机大队的投弹手，他在一次代号为‘马戏团’的对德轰炸行动中没能回来，而军方给出的抚恤金数额是500英镑。” “这么多！”谢士炎脱口而出。 汪百舸干脆不再吱声。 “这么少！”赵大昆却面露沮丧。 杜克刚想解释法币和英镑之间汇率的巨大等级差，汪百舸连连给杜克使眼色，杜克只得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赵大昆长长叹了口气：“好吧汪团长，500就500，现在是非常时期，各国的情况都差不多，就按这个标准吧！” 汪百舸还想说点什么，谢士炎偷偷用手指捅了捅他。 一缕欣喜之色从汪百舸脸上掠过，他咬了咬牙，吩咐身旁的孙天亮：“孙排长，你去和朱营长说一声，让他支付赵连长2500元，就从菜金里出，至于窟窿，回江山后我再想办法补进去！” 孙天亮瞪了赵大昆一眼，扭头就走。 赵大昆瞪了汪百舸一眼，也扭头跟了上去。 望着赵大昆的背影，汪百舸又是摇头又是顿足。 谢士炎开了腔：“汪团长，我们和新四军之间虽然有隙，但不管如何这次战斗他们是出了大力气的，抚恤金的事按程序申报，我估计批下来没问题，唉，咱们都是带兵的，该有的担当还是必须要有的。” “只能这么办了。”汪百舸先是苦笑，继而露出一丝得色，“这个土老帽根本不知道500英镑是多大一笔钱，还好杜克上尉没有解释，否则就他的精明足以让我头大如斗！” 谢士炎拍了拍杜克的肩膀：“杜克上尉，围歼鬼子的事我得抓紧落实，我去去就来。” 杜克想起一事，忙问：“那我们所有的美军飞行员怎么办，是去是留？” “按军部电令，你们和64团一道行动。” “什么时候走？” “总得等我把借用的64团兵力完璧归赵吧……”谢士炎似笑非笑，“再说，不剿灭这股鬼子，谁能保证你们的归途不出事呢！” 第319章 往事不堪回首 没一会儿，赵大昆去而复回，表情有些许得意之色。 杜克斜睨他一眼，问道：“朱营长给钱了？” “反了他了，他们团长的命令他岂敢不从！” “给了多少？” “2500元，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杜克一脸嫌弃：“赵大牙，你是傻呀还是笨呀，我已经帮你开好了价，按英国的抚恤标准是500英镑，你知道500英镑相当于多少法币？” “多少？”赵大昆语气平静，“我听说英镑比你们漂亮国的美金还值钱，500英镑不下于10000法币吧？” “你知道还要这么点，亏不亏呀！” 赵大昆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知道呀，可知道有什么用，你开再大的口也要人家肯给啊！万一汪百舸觉得我太贪恼羞成怒，我一毛都捞不到，到那时我那几个战士不是白死了！” 杜克恍然醒悟，马上联想起他在牌局中的“史诗级”的演技，连抽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 “如此说来，你是故意装傻？” 赵大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未置是否，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杜克又叫住了他：“对了，赵大牙，国军给的这些钱你真的会用着抚恤金发放给牺牲战士的家属？” 赵大昆愣了愣，接着一蹦三尺高：“上尉，你开什么玩笑，这种钱也能占用？我把我赵大昆看成什么人啦，这可是我的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我们就是再困难也不会挪用一分一毫，否则会天打雷劈的！” “算我没说，我道歉，我道歉……”看到赵大昆吹胡子瞪眼，杜克连连告饶。 “切，我鄙视你！”赵大昆摆了摆手手，认真起来，“我们的这些战士大多数都是附近县市的，等过了这一阵，我会安排一些战士带上钱分别去找他们的家人，好给他们的父母一个交待。” 丢在下这句话，赵大昆忙去了。 杜克独自在一只沙袋上坐下，不禁有些出神，想着想着杜克一声叹息： ‘唉，中国十四年的抗战胜利，付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巨大，像他们这种连史册都无法载入的华夏男儿，又何止万万千千！’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有人前来招呼杜克和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去机场的食堂吃点东西。 杜克先是把琼斯和特拉维斯送回老地方休息，然后带着其余的飞行员来到食堂。 一进食堂大门，杜克听到谢士炎正在骂娘。 “乃乃的，这帮小鬼子真孬，还没决战逃得比兔子还快！白费了我们前期的部署！” 食堂里人很多，都在就着汤啃馒头，靠近窗户有一张大餐桌，此刻围坐了好些人，除了谢士炎和汪百舸两位团长，还有不少国军军官，其中就有朱天河和曲长风。 除此，中央社的记者林秀秀也赫然在座。 杜克一行一进入众人的视野，谢士炎连忙举手招呼：“杜克上尉，快快有请，另外叫上你的长官杜上校。” 杜克吩咐其他的飞行员自行就餐，自己偕同杜立特来到餐桌前，几位与杜克熟络的军官纷纷和他点头打招呼，那位林秀秀小姐更是向杜克抛了一个灿烂十足的笑容。 谢士炎率先站起，朝杜立特敬了个军礼。 “长官，这位就是46团的谢士炎团长，正是他率领他的整编团解了机场之围……”杜克适时充当起翻译的角色，话才开始说，林秀秀起身跑了过来。 “杜大哥，你是客人，就专心和谢团长他们聊天，给杜立特上校翻译的事交给我！” 不等杜克表态，林秀秀大大咧咧在他和杜立特之间坐下，然后用娴熟的英语一一把在场所有人介绍给杜立特认识。 杜立特于是用一个军礼回敬了所有人。 林秀秀还算称职，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要和杜立特说话，她便轻声地转述给对方，杜克侧耳听了几句，觉得林秀秀的翻译还是非常准确。 杜克能够抽身出来，心里相当满意，不过，他也有一个疑问。 “林秀秀小姐，难能可贵的是你作为一个中国人，英语发音如此标准，还夹杂着伦敦口音，我很好奇你和那座城市是不是有什么不解之缘？” 林秀秀嫣然一笑：“从伦敦市一直往北一百公里不到，有个叫剑桥郡的地方，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年。” 杜克愣了愣：“林小姐毕业于剑桥大学？” “杜大哥很了解剑桥大学？” 这个话题勾起了杜克的兴趣，他马上想起和剑桥大学的那份因缘，眉宇间立即多了一份得意：“提起剑桥大学，我和林小姐还是校友呢！” “怎么可能？”林秀秀瞬间双目圆瞪，“杜大哥也毕业于剑桥大学？你哪一年去的剑桥？学的什么专业？” 一口气说出三连问，林秀秀已是呼吸急促。 “林小姐不信？” “据我所知，杜大哥是美国夏威夷人，我清晰记得有篇报道上说，你毕业于夏威夷大学，杜大哥，你该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 “你还是不信！”杜克一口饮干面前的一杯水，抹了抹嘴，他不慌不忙道：“今年的英国之行，本人受邀在剑桥大学的莱恩图书馆给剑桥的青年学子进行了一场演讲，也许是我的演讲还算精彩，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副院长波特兰先生给我颁发了一本名誉校友证书，是一本大红本本，上面有你们学校的印章和校长的签字，林小姐，剑桥的名誉校友算不算校友？” “算的算的……”林秀秀连连点头，脸上更是亢奋异常，显然，她非常在意这件事。 杜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然，名誉校友和正儿八经的校友还是大有区别，起码可以挤出一大碗水，林小姐，算我高攀了。” “哪能！”林秀秀嗔怪地瞪了杜克一眼，开始把脑袋凑近杜克，“杜大哥，剑桥大学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杜克的面肌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林秀秀不等杜克回答，旋即口若悬河起来：“我很享受剑桥大学的那份静谧，尤其是夜晚，当你走在校园的草坪上时，头顶是灿烂的星空，周围是清新的芳草气息，别提多心旷神怡了……我至今最难忘的是第一次在剑桥大学的酒吧喝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周围全是剑桥的学生，哪怕不认识，几乎每个人都会和你亲切打招呼，那种氛围特别让人留恋……对了，我第一次去的那家酒吧叫什么来着……嗯嗯……想起来了，在三一学院大门对面，有一家叫新都城的酒店，它一楼的酒吧很有特色……杜大哥，你在三一学院的莱恩图书馆演讲过，应该路过这家酒店……” 杜克的面肌又跳了一下。 “哈哈，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去过，杜大哥，那里一定少不了美丽的邂逅吧？” 杜克的心仿佛被刀刺了一下，不堪的往事顿时涌上心头，接踵而至的是两个人的影子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快闪。 一个是英国情报六局的局长斯图尔特上校，一个是妖娆的美女间谍凯瑟琳。 正是这二位，在剑桥郡布置了一个大坑，将杜克套路了。 看杜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正沉浸在一段往事中，林秀秀更加笃定，扬声道：“杜大哥，要不跟大家讲讲你的那段美妙的艳遇？” “艳遇个锤子！” “讲嘛，求你了。”林秀秀拽着杜克的手臂央求着。 杜克的脸上拉起一道黑线：“林小姐，鉴于我们认识还不到24小时，你的这个要求太离谱！” 第320章 老子的地盘 这句话说得很“绝情”，又是当着这么多人在场，一般人的脸上早就挂不住，尤其还是个芳华女子，无奈的是，此时的林秀秀根本看不出任何尴尬，反而似乎很享受杜克的这句“斥责”，她轻推了杜克一下，笑骂道：“好了好了嘛，不就是被哪个姑娘伤了心嘛，干嘛拿我出气！” 杜克想死的心都有。 不得不说，凯瑟琳算得上是他在剑桥的“艳遇”，而且艳遇到新都城的某一间客房的床上去了，想起斯图尔特在伦敦酒店天台上向他展示的那一叠辣眼的照片，杜克的一颗心疼得要命。 林秀秀的话显然击中了杜克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尤其是对方对他表现出的那股子亲热劲，仿佛他俩之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甚至于熟得发生过什么故事，这是杜克无法忍受的。 杜克干脆不理她，把头转向谢士炎： “谢团长，那股鬼子逃向什么方向？” 谢士炎坐正身子，做好了回答杜克提问的准备，只是他在回答问题之前，特地瞟了林秀秀一眼。 他的神情传递给杜克的信息是：你和林秀秀之间一定有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鬼子向丽水方向逃窜，不过，我已安排一个营的兵力前突警戒，他们携带电台，一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会在第一时间掌握！” 杜克还沉浸在不自在中，随口说道：“丽水全境差不多都是山区，像龙泉山、九龙山这些地方，山高林密的，鬼子一旦进入大山之中，可不好围剿。” 谢士炎一怔：“杜克上尉，你对中国的情况怎么这么熟悉？丽水只是个小地方，你一个美国人连具体到哪座山峰都很了解？” 杜克瞥了谢士炎一眼，稳稳说道：“谢团长，你也太轻看我们美军了，当我们决定这次空袭东京行动将会在衢州迫降后，我们早就把浙江境内的地理地貌研究得一清二楚，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们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那是那是！”谢士炎连连点头。 杜克悄悄看向林秀秀，还好，她正托着腮静静地听杜克说话，并没有杜克的原话翻译给杜立特听。 事实是，他们的空袭行动大队根本没做这方面的功课，真实的原因是杜克的前世曾在浙江舟山某海军基地服役，对本地情况的熟悉程度与在座的相比不遑多让。 餐桌上放了五六道菜，多以荤菜为主，里间的厨房依然有士兵不时走出陆续上菜，看样子今天注定是一顿丰盛的大餐，杜克饥肠辘辘，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就想起张闻碧和赵大昆，连忙问道：“你们怎么没请新四军的两位主官？” 汪百舸高声道：“当然请了呀，这两位也不知怎么回事，都半小时了，还迟迟未到，也不知在瞎忙啥！” 谢士炎跟着道：“这一仗如果没有人家新四军真心相助，即使我们救援及时，恐怕也是另一番景况，讲真，今日之战新四军功不可没，既然是庆功宴，他俩怎能缺席。” 汪百舸哼了一声：“那两位八成正在清点战利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脸上已笑成花儿！” “呵呵，汪团长，你还在惦念那点武器呢！”谢士炎笑意盈盈，“如果我们真心打鬼子，机会就在眼前，浙赣会战已经拉开大幕，以后的日子和小鬼子的恶战不会少，还愁缴获不到战利品？只要你胃口足够大，要多少有多少！” 汪百舸唉声叹气：“谢团长，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团和你们团好比吗？我们也想打鬼子，可条件不允许啊，就拿你们团来说，百分百超编，兵力足足是我们的一倍多，武器又好，谁都知道你们46团是我十六师的嫡生子，可我们呢，只能维持维持地方治安……哎，别提了，丢人！” 谢士炎神色一端：“汪团长，你也别怨天尤人，这次你团赴江山整编，就是扩员扩编，此战十六师任务艰巨，担负拱卫衢州之大任，我们十六师是三团制，任何一个团都必须支棱起来，且要独挡一面，这一点，咱们师长看得比谁都清楚。” 杜克插话进来：“你们十六师的师长是谁？” “曹振铎。”朱天河抢口答道，“他军衔少将，黄埔四期生，深得我们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的垂爱。” 朱天河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的曹师长没少和我们打交道啊！” 杜克扭头，张闻碧和赵大昆一前一后走近。 张闻碧和杜克眨了眨眼，与赵大昆在餐桌前站定，谢士炎赶忙起身，指着杜立特下首的座位热情说道：“二位，快快入座。” 侍立一旁的一位士兵引二人坐下。 赵大昆临坐下之前，从杜克身后偷偷捅了捅他，并讨好地朝他笑笑。 杜克没理他。 张闻碧微笑着和两位团长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杜立特身上，他们间彼此已经熟稔无比，张闻碧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和他打了招呼，接着目光巡视一圈，继续道：“现在国*共合作，全国已形成抗日统一阵线，我张闻碧是心直口快之人，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今天的场合说出，尽管不合时宜，但我如鲠在喉不得不说，想当年，就是你们的这位曹师长，可没少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他在对我革命根据地的第三四五次围剿中，可是急先锋！” 谢士炎尴尬地笑了笑：“那些都过去了，谁家兄弟间没有点小矛盾呢！” 汪百舸今天很不爽，尤其是在打扫战场这件事上，日军留下的十几门小钢炮被新四军抢占了，这着实让他心疼了很长时间，于是冷冷道：“可惜我们的命不好，否则也不会弄得如今局面如此不堪，假想一下当今之中国铁板一块，小日本还会觊觎我大好河山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张闻碧的表情静如止水：“那又如何，汪团长，你有想过如今的局面为何如此不堪吗？” 张闻碧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1931年的东北的柳条湖事件，本是日本人寻衅滋事，你们的校长完全可以铁腕反击，可结果呢，一退再退，一让再让，最后把东北三省丢了，日本人因此快速依据东北三省强大的资源优势扩充势力，这才滋生了他们的野心，尤其是日本的青年军官，一个个不可一世狂妄不羁，总以为可以把世界踩在脚下，先是北进试探苏联，遇到挫折后又挥师南进，甚至于捋起了美国人的虎须，今日之局面，难道汪团长就没有思考过深层次原因吗？恐怕你们的那位校长难辞其咎吧……” “放肆！”汪百舸一声暴喝，霍然起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我们校长！” 赵大昆看到自己的首长被人喝斥，当即也腾然而起：“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首长说话！” 同为下级军官的朱天河当然也要袒护自己的长官，一拍桌子，指着赵大牙的鼻子骂道：“赵大牙，你算哪根葱，这可是老子的地盘，小心老子崩了你！” 赵大昆飞快拔出自己的王八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来呀，你以为老子怕你！”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火药味。 被对方的一个下级军官训斥，汪百舸肺都快气炸了，他咆哮起来：“反了天了，老子的地盘岂容外人撒野，来人——” “来人”两字刚说出口，谢士炎眼睛一瞪，也霍然起身，他一把拽住汪百舸，已是面目狰狞：“汪团长，发什么火，人家新四军的张长官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还你的地盘，日本人马上就要全面进攻衢州，有种三个月后你还能在这里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是我的地盘’！到那时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乃乃的，有人家美军飞行员在，你们这样闹，也不怕丢份？都快给我坐下！！” 谢士炎说得义正言辞，几个人同时悻悻坐下，也难怪，谢士炎行伍出身，带兵打仗百里挑一，浑身自然有种刚烈之气。 张闻碧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适时说道：“我的本意是想将过去的这段不快摆上台面，弥合分歧，重新向前看，如果有人误解了我的意思，我道歉！” 随着他的这句话，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杜克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以缓解几乎让人难堪的局面。 杜克掏出一包未开拆的香烟，打开后散了一圈，然后面朝汪百舸和谢士炎，问道：“汪团长，谢团长，有人说，十六师在上海打过鬼子，你们是不是参加过第二次淞沪会战？” “可不……”汪百舸猛吸一大口，悠悠吐了一口烟，情绪稍稍平缓下来，“我们16师和我们64团一样就是后娘生的，娘不亲爹不疼，最早属于粤军第3军，民国14年正式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16师，下辖三个团，成立之初驻防河南整训，民国15年随主力参加北伐，后又配合主力进攻江西，12月入浙，接着配合友军攻占南京、上海。这么多年我们辗转多个省份，作战无数，担任过武汉三镇的卫戍任务，参加过湘鄂赣边区对红*军的围剿，37年抗战全面爆发，我师先是开赴宁波担任海防任务，8月进驻上海南翔，淞沪战争爆发期间在吴淞口、刘行等地苦苦阻击日军三个月，为南京保卫战赢得了一定的时间，同年12月开拔南昌整补，后又参加武汉会战，转战马当、彭泽、湖口，尤以马鞍岭、覆血山死战日军不退，予以日军重创，为此获得战区嘉奖……” 谢士炎打断了汪百舸：“唉，别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啊，当年和我一同参军的发小坟前早就野草丛生了……” 说着说着谢士炎把目光盯在桌上，搓了搓手：“大家都饿了，来，咱们边吃边谈……” 第321章 特殊的战利品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食欲，谢士炎的话刚说完，所有人纷纷举箸。 谢士炎也抬起筷子，刚举到半空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勤务兵：“我们那道最硬的菜怎么还没上？” “正在锅里蒸着呢，估计快了，我去催催。” 谢士炎又叫住了他：“还有，不是缴获了几瓶小日本的清酒吗，赶紧拿过来，我要用它招待远道而来的美国客人，以及两位新四军的长官。”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拎来了几瓶绿色玻璃瓶的酒，开始忙着给众人面前的瓷碗斟酒，酒一倒好，另一名士兵端着一屉热气腾腾的蒸笼走来，空气中顿时飘荡着一股美妙的肉香，士兵将蒸笼放到餐桌中央，刚要揭开，谢士炎摇了摇手。 “诸位先忍耐一下下，开动你们的想象力，猜猜蒸笼里面是什么菜，猜中者有奖。” 林秀秀莞尔一笑：“谢团长，奖励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谢士炎反问。 林秀秀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下：“我不想要奖励，只想向谢团长提个小要求，希望谢团长答应我。”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答应你。” “我想随谢团长的部队在衢州待上一段时间，直到你们与鬼子正面接触……” “胡闹！”谢士炎毫不客气打断了林秀秀，“战场是男人呆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瞎掺合什么……” “可我是一名记者，写出最真实的战场见闻是我的职责……”林秀秀倏然提高了声音，“谢团长，我要把战士们顽强战斗的故事完整地展示给国人，国人也需要了解，他们有权利知道我们的战士在这场抗击侵略的战争中付出的巨大代价！求你了！” “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凭你是林长官的女儿！”谢士炎已是面红耳赤，“林小姐，不消数日，这里将成为最前线，万一你的父亲知道是我给你开了绿灯，还不把我给撸了！” 林秀秀眉头一皱：“谢团长，你怎么扯起我的父亲了，关他什么事？” 谢士炎强笑道：“林小姐，谢谢你高看我，我只是一名团长，在国军的作战序列中，我们是最基础的作战单元，这是说得好听的，说的不好听，我们是炮灰，是最容易为国捐躯的那批人！我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里还有精力保证你的安全？林小姐，你就是少一根指头，也是我谢士炎无法承受之重！” 林秀秀见硬的不行，灵机一动：“谢团长，看把你急的，你不是让我猜这道菜嘛，万一我猜不中你再拒绝也不迟！” 谢士炎一想也有道理，神色马上缓和下来：“那你说说，这屉蒸笼里装的是什么？” “我最后一个猜。”林秀秀边说边把目光投向杜克，嫣然一笑，“杜克上尉，要不你先来？” 杜克果断把皮球踢给赵大昆：“赵大牙，好似你掌管你们部队的菜金，平时没少和伙食打交道，要不你给大家提供点思路？” “猜中有钱吗？”赵大昆瓮声瓮气问。 此话一出，张闻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哀怨地瞪了赵大昆一眼，以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吟哦道，“这个场合谈钱，也不嫌丢人！” 赵大昆对他的首长嗤了嗤鼻子，根本没有一丝羞愧之色，扬声说道：“我不要多，猜中十元即可，小赌怡情，又当取乐，挺好挺好！” 杜克从兜里掏出一张打皱的10元面值法币，放到桌上，笑道：“这笔赏金我出。” 赵大昆眼睛一亮，起身把脑袋探到蒸笼前，使劲提了提鼻子，摇头晃脑道：“依我多年和菜品打交道的经验，这是一道腊肉蒸白萝卜。” 杜克不知他猜得对不对，忙看着谢士炎。 谢士炎断然摇头：“缪也，缪也，不过快接近了，谁接着猜？” 赵大昆不可置信，悻悻然坐下。 每个人都在嗅鼻子，然而就是没人说话。 谢士炎哈哈道：“提起这道菜，还是今天的战利品呢，是从一辆小日本的自行车上找到的，对了诸位，相比日本遗留下来的小钢炮，今天的战利品里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日本人一共丢弃了一百多辆自行车，日本产本田牌，车胎内圈乃纯钢打造，既精致又耐用，据我所知，目前黑市上的自行车已被炒到近1000元一辆，还供不应求，大家说我们十六师是不是发财了？” 林秀秀嘟着嘴巴：“谢团长，你又跑题了，你不是让大家猜这道菜吗？我来试试！” 汪百舸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林小姐，那你说说！” 林秀秀装模作样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道：“这道菜是火腿片蒸白萝卜。” 在场只有谢士炎和汪百舸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齐齐露出惊异之色。 林秀秀傲然地瞟了一眼杜克，见杜克脸上也有疑色，心中更是得意，连忙抓住杜克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杜大哥，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林秀秀的亲昵之举使得杜克如芒在背，本能地抬手来掰林秀秀的手，林秀秀却不放手，继续呢喃道：“他们来之前，我已经在厨房转了一圈。” 林秀秀这才放开杜克，面朝谢士炎和汪百舸：“二位团长，我猜得对不对？” “你一定是作弊了，那件事不算！”谢士炎脱口而出。 “怎么能不算！”林秀秀抓起蒸笼上面的盖子，一把揭开，旋即欢快叫了起来，“果然是火腿蒸萝卜，谢团长，你一个大男人不许说话不算话！” 谢士炎一字一顿道：“林小姐，请你别为难我！” 杜克见谢士炎因为忌惮某一个高官的官威在这件事上和林秀秀反复扯皮，心中顿时对他有轻看之意，加上他觉得有必要当着众人的面和林秀秀划清界限，于是冷冷一笑：“谢团长，我很想知道林小姐的父亲到底是多大的官？” 谢士炎正要说话，林秀秀抢着道：“谢团长，别告诉他。” 杜克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悠悠然开了腔：“我有个故事想与在座的分享一下，我的女友也是一名战地记者，名叫萨拉，供职于华盛顿邮报，她的父亲哈尔西上将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特混舰队司令官，前不久美国和盟国在澳洲组建西南太平洋司令部，由麦克阿瑟出任指挥官，准备阻止日本人在南太平洋的夺岛行动，诸位可能想象不出夺岛战争的残酷，每一座岛屿的争夺几乎都离不开三个要素：登陆、抢滩、攻防，每一个环节，每一场战争都是尸体堆积如山，即便如此恶劣的战斗一线，我的女友萨拉小姐依然决定前去当一名战地记者，作为一个父亲，哈尔西将军听完他女儿的决定，唯一表示的就是支持，试问大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322章 祝酒词 杜克说完，静静地看着大家。 林秀秀反复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杜大哥，你有女朋友了？” 杜克点点头。 当着林秀秀的面说出自己有女友的事实，起码可以证明他和林秀秀之间并没有什么，更能佐证自己没有对林秀秀抱有非分之想。 林秀秀“哦”了一声，语气透出无限的失望和落寞。 也许是感觉道自己失态了，林秀秀脸微微一红，把脑袋低了下去。 在座的很多人都是过来人，一眼看出林秀秀显然对这位美军上尉怀有强烈的好感，甚至有追求对方之意。 谢士炎意味深长朝杜克眨了眨眼睛，杜克匆忙躲过他的眼神。 这时，杜克也感觉出林秀秀的难堪，忙端起酒碗，高声说道：“既然几位国军的长官用如此丰盛的菜肴宴请我们美军飞行员和新四军的两位主官，我代表美军先说几句，就当是抛砖引玉。 4月18日这天，在两艘航母组成的庞大舰队的掩护下，我们16架米切尔轰炸机编队，从西太平洋上的大黄蜂航母上起飞，飞往日本最大的城市东京都实施轰炸，这是珍珠港事件后我国首次对日本本土展开袭击，其意义非同凡响，说句自吹自擂的话，这次轰炸尽管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它给日本激进的民粹泼了一盆冷水，也粉碎了他们的幻想，他们不再认为他们的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同时也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同盟国在这场抗击法西斯的世界大战中，提振了必胜的信心，并极大鼓舞了人民的斗志！ 不可否认，这次空袭冒有很大的风险，也遇到了很多不确定因素，先是我们的行踪在犬吠灯塔以东1000多公里的洋面被敌人的侦测船发现，为此我们的轰炸机编队不得不提前行动，这导致了飞机的燃油紧张，接着我们的编队在进入东京湾时，遭到了地面防空炮火和战机的拦截，为此我们损失了一架飞机，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罗伊和他的机组成员在这次行动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然后在空袭结束后飞往中国的途中，我们的编队又遇到了大风，所幸的是我们还是在中国的东海岸成功迫降，不过，我们至今依然不清楚我们所有飞机的下落，或许，有些战友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 我和杜立特上校以及其他的战友此时此刻还能用味觉来真切感受我们活着的幸福，这完全得益于新四军和国军对我们的倾力帮助，如不是你们不计牺牲，我们没有这么幸运，甚至于现在正在被解押往日本本土的路上，所以，我想借用你们的酒，敬在座的所有中国军人！” 杜克拉起杜立特，两人齐齐举起酒碗。 除了林秀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我和我的长官先干为敬！” 在杜克和杜立特的带领下，众人皆一仰脖子，一口干完一大碗清酒。 赵大昆用衣袖抹抹嘴，砸了砸嘴巴：“这小日本的清酒都淡出鸟了，一点也不够劲，早知道我拿几瓶中国的烧酒来，比小日本的强多了。” 见无人响应他的话，赵大昆话题一转：“杜兄弟，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林秀秀赶忙看向杜克。 “这有什么好骗的。” 赵大昆乐颠颠又问：“你的女友漂亮吗？” 杜克骄傲说道：“还说得过去，反正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 随着赵大昆的问话，杜克刚才的提问被重新提了出来。谢士炎道：“杜克上尉，一个美国的海军上将，为何忍心将女儿置于炮火连天的战场？他就不怕有什么闪失？” 杜克有意无意瞟了林秀秀一眼，林秀秀已一改闷闷不乐的样子，挺直身板正在专注地听大家讲话。 “这也许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杜克神清气爽地夸夸其谈起来，“西方国家坚持以人为导向，尊重人作为独立个体的一切诉求，尤其是家庭，它和中国的家长制有很大的区别，在中国，家长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它的权威不容挑战，而西方国家则不然，他们之间有着平等的话语权，谁都不能越俎代庖……” “上尉能举个例子吗？”汪百舸打断了杜克。 杜克稍一思索：“比如，我最开始只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糕点师，而且还是个华裔美国人，要知道，在美国华裔仅次于非洲裔不受美国人乐见，故而当华盛顿邮报的萨拉小姐对我芳心暗许时，被她的父亲老哈尔西知道了，就非常恼火，可路是他女儿选择的，老哈尔西虽然统领千军万马，虽然我也是他手下的兵，可他又能奈我何？只能干瞪眼！如果这件事放在中国，老哈尔西还不得变着法子把我整死？” 林秀秀轻声问道：“那位萨拉小姐爱你吗？” 杜克本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无奈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都是有缘分的，我和萨拉就是那一对特别有缘分的人，冥冥之中，我们跨过千山万水认识了，从此休戚与共。” 林秀秀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那你爱她吗？” 杜克想也不想道：“这么滴说吧，如果我现在听说她在澳洲战场出了什么危险，我会排除万难前往！” 林秀秀的眼神蓦然黯淡下来，低下脑袋默默摆弄着手中的筷子。 半晌，她又抬起脑袋，面向谢士炎说道：“谢团长，我的那个决定就这么说定了，如果那位林长官因此刁难你，我林秀秀会与他断绝父女关系！” 她说得干脆，神态更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就依你！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你们父女俩闹翻了！”谢士炎苦笑几声，对大家招呼道：“大家吃菜，快尝尝这道火腿片蒸萝卜。” 一番风卷残云后，众人的肚子都垫吧了不少菜肴，饥饿感大大消退，人人皆活跃起来，气氛变得热烈无比。 汪百舸与谢士炎各自端着一碗酒朝杜克座位走来，汪百舸主动来敬张闻碧，而谢士炎则和杜克举起了酒碗。 那边的汪百舸把手搭在张闻碧肩上，正在套着近乎。 事实上，新四军和国军的那点事只是上层之间的事，汪百舸才不屑于因此得罪一个人。 这边的谢士炎和杜克表现出一见如故的样子，谢士炎只比杜克大几岁，他干脆手搂着杜克的脖子，自称起老哥来。 “兄弟，老哥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老弟前途无量，这场战争下来，我可以大胆预测，老弟一定能官至少将，起码能执掌美国海军的一支舰队！” 第323章 巫家坝机场的奇怪电文 杜克扭捏道：“谢团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战争是个大熔炉不假，是可以极大地锻造一个人，自古到今凭借一场战争走上人生巅峰的人也不在少数，而我只是个上尉，离少将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除非我杜家的祖坟冒青烟！” 谢士炎神情一肃，贴近杜克的耳朵说道：“可为毛我从一大早开始，我的所有长官给我下的命令就是飞速驰援衢州机场，命令中除了死守衢州机场，还必须保证一个叫杜克的华裔飞行员性命无虞！” 杜克一怔：“你一定听错了，应该不仅限于我而是我们所有美军飞行员吧？” “我绝不可能听错，原命令就是这样！”谢士炎瞟了一眼正在和林秀秀窃窃私语的杜立特，继续轻声说道：“接到命令之后，我原本以为你是此次空袭行动的总指挥官，否则不会牵扯面如此之大，可一来之后才知道你们的指挥官另有其人，我就纳闷了，他们好像并不在乎其他人，唯独非常重视你的安危。” “他们是谁？” 谢士炎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不过能把命令直接下到我们第三战区的司令部的一定是重庆的统帅部，然而我寻思再三，空袭东京行动保密级别极高，我们军方高层也未必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接到你们美军方高层的命令，故而我由此推断，你们美国军方把你当祖宗了。” 杜克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我是珍珠港事件的空战英雄，现在美日战争已趋白热化，我作为美国民众的精神脊梁，没人希望看到我折断！” “你的理由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谢团长，你想多了，咱们喝酒！” 与谢士炎共饮了一碗酒，杜克缓缓坐下。 耳里传来林秀秀和杜立特的对话，杜克隐约听到林秀秀似乎是在向杜立特询问他的女友萨拉的情况。杜克不便插话进去，便暗暗想着谢士炎刚才的一番话。 他的话让杜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杜克不得不承认，谢士炎说得很有道理，中国军方不会无缘无故指名道姓让46团确保自己的安全，唯一的正解——这道命令是美军方通过特别的途径授意给中方的。 可美军方为什么会发布这样一个古怪的命令？ 在跳蚤行动中，杜立特是美国军方公推的总指挥官，无论从军衔上还是价值上，肯定在自己之上，按理说他才是优先保护的对象，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是美国的民族英雄？ 这个理由连杜克都说服不了自己。 美国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国家没错，可是跳蚤行动是美国总统罗斯福牵头制定、针对日本偷袭珍珠港有力回击的国家报复行动，谁也没有权利对所有参与行动的成员厚此薄彼，把一道重点保护其中某一名成员的命令跨国下达给盟国，这说不通啊！ 正在胡思乱想时，耳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那名电台室的少尉军官小跑来到谢士炎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谢士炎脸色一变，旋即对众人招呼道：“大家慢慢吃，我还有公务在身。” 说着他与汪百舸低声交流了几句，两人一起站身，谢士炎又把目光看向杜克，想了想说道：“杜克上尉，你也跟我去一趟。” 一出大门，杜克忙问：“谢团长，出了什么事？” “我们机场的电讯台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电文，对方自称是云南巫家坝机场的电讯室，来电询问我们衢州机场是否具备起降条件。” 说话间，几人爬上一辆吉普，汪百舸亲自驾驶，吉普旋即向电台室开去。 没等坐稳，杜克好奇又问：“这条电文很平常啊，哪里奇怪了？” 谢士炎不假思索道：“我国的情况可能与你们美国不一样，衢州机场作为一座全军用机场，目前受重庆空军总指挥部指挥，尽管随着日军即将发动的浙赣会战，如今的衢州机场已被置于前敌地位，理应划归总部设在昆明航校的空军作战前敌总指挥部指挥，但变更的命令一直没有传达，因而所有的军方命令一直会通过重庆的空指下达。我奇怪的是，昆明的巫家坝机场为何会绕过重庆的空军指挥部，发来这样一条云绕雾罩的电文？最起码，该是空军作战前敌总指挥部才有权力过问啊！” “对方既然自称巫家坝机场，你们核查过对方的身份吗？” “那错不了！”谢士炎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发的是加密电报……” 思索片刻，谢士炎又道：“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国的空军有一套独立的秘钥，就连我们陆军也是严格保密对象，以往重庆空指的任何一则电文都是用的这套密码，可这则来自巫家坝机场的电文，采用的竟是军令部的密码系统，要不是我们团的电台人员在场，电台室根本译不出来。” 杜克面现疑窦：“难道这不恰恰说明了这条电文的可疑？” 谢士炎连连摇头：“那倒不至于，军令部的密码泄露可是天大的事，就算是敌人的间谍行为，何至于冒着暴露的风险发这么一条无关乎痛痒的电文？” 驾驶汽车的汪百舸百忙中回过头来：“那也不见得，有没有可能是日本人急于想从侧面了解衢州机场的近况，以此判断这股深入衢州境内的日军的战况，从而为快速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不得不采取的应急措施？比如他们急于想派遣运输机把这批宝贝伞兵接回去？” “不会！”杜克毫不留情否定了汪百舸，“这股日军都携有电台，而且不止一部，衢州机场有没有得手小鬼子的指挥部会在第一时间掌握！” 谢士炎插话道：“杜克上尉分析得有道理。” 汪百舸嘀咕道：“那……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巫家坝机场为什么有如此莫名其妙的一问？” 杜克心一动，于是提高声音：“会不会有从巫家坝机场起飞的飞机，想要在衢州机场降落？” 第324章 飞虎队 几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很快抵达电台室，众人陆续跳下车，跟着少尉军官向电台室走去。 刚走到电台室门口，谢士炎突然驻步，回头对杜克说道：“我觉得有这种可能，目前我国的所有战机差不多都集结在昆明巫家坝机场，这其中包括你们美军志愿航空队的所有战机，我估摸着，会不会是你们美军的飞机想要来衢州把你们接走？” 经谢士炎一提醒，杜克猛然想起美国退役上校陈纳德担任指挥官的援华飞虎队，这是一支最初以美籍飞行员为主的援华雇佣军，组建于珍珠港事件同年的8月1日，他们中大多数都是美军的退役飞行员，是应有“中国空军之母”蒋校长夫人宋女士的邀请而成立，由中国政府花巨资雇佣，本意是为了应对抗战之初日军轰炸机对陪都重庆肆无忌惮的空袭而无战机可派的窘境。 这段历史被中国置于崇高的地位，也是抗战时期中美友谊的象征，它谱写了一段美国空军在抗战时期和日方在中国境内争夺制空权的传奇，的确对鼓舞中国军民的抗战信心起了很大的帮助，为此国*共双方都给与了很高的评价，只是在组建之初，美国和日本还没有撕破脸，迫于日方的外交压力，美国政府一直不敢公开支持，只能暗暗地进行。 杜克对这段历史耳熟能详，大约是去年的7月份，随着陈纳德回到中国，已有68架飞机、11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师和其他的后勤人员分两批抵达昆明，他们运用的战机主要来自美国，正是杜克在珍珠港事件当天驾驶升空迎敌的P—40战斧战机，分为亚当和夏娃、熊猫和地狱天使三个中队。 而陈纳德本人和中国也颇有渊源，早在抗战爆发前一年，他就来到中国考察中国空军并被挽留留在了中国，先是在杭州的笕桥中央航校担任飞行教官，抗战爆发后，他开始参加国民政府的高级防务会议并帮助制定空军作战计划，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他受宋女士的指派前往广西柳州组建航校，后因安全问题航校迁往云南昆明，在那里，陈纳德按美军标准对飞行员进行刻苦训练，并建立了地面空袭预警网。 记忆中，这支美国空军志愿大队以在机身下漆有一只带有翅膀的老虎而得名，目前已在中国作战了近一年，并取得了赫赫的战绩，无数次的对日空中作战中，击落了约150架敌机和摧毁297架敌机的战绩，为此，飞虎队也损失了26名飞行员，其中4名在空战中阵亡，6名被高射炮射中阵亡，3名被敌人的炸弹炸死，3名被俘，其余10名死于空难。而飞虎队在空战中共损失了12架战机，在地面损失了61架，包括撤退时来不及移走的22架。 在那段有据可依的历史中，在今年的7月3日零点，也就是美国独立日的前夕，飞虎队按蒋校长的命令解散，飞虎队所留的飞机和全部留华人员从此划归指挥部设在印度的美国陆军第十航空队的第23大队，他们与派驻中国的第16战斗机中队一道组成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陈纳德改任特遣队司令，并被提升为准将。 熟知这段历史的杜克毫无迟滞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陈纳德上校指挥的飞虎队想飞来衢州？” “有这种可能，毕竟，陈纳德和所有的飞虎队成员本质上还是美军飞行员，尽管目前听令于空军作战前指，但骨子里，他们更愿意听美国军方的调遣。如果美国的军方让他们这么做，他们定然会倾尽全力！” 汪百舸马上表示异议：“据我所知，昆明距离衢州足有2000公里，他们的战机能飞这么远吗？” “这要看他们驾驶的是哪一种飞机！”杜克扫了汪百舸一眼，“如果他们驾乘的是战斧战机，的确需要费些事，如果驾乘的是运输机，比如C—46突击队员，就堪堪好，不过，即便航程达不到，可那又如何，他们随便找一座机场中继一下不就好了？譬如位于湖南的芷江机场就是不错的选择。” “上尉对中国的情况如数家珍啊！” 感叹了一句，谢士炎滔滔不绝说道：“上尉或许不知，陈纳德在我们国家的知名度很高，其事迹被中国的各大媒体广为报道，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妇孺，提起你们的陈纳德上校，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中国人对他的崇拜不亚于你在美国的地位，去年的12月20日，也就是你们珍珠港遭到日本人偷袭后不到两个星期，日军的10架战机从越南基地起飞进犯昆明，陈纳德当即率领飞虎队成员起飞拒敌，初战即大捷，一举击落了日军6架战机，这是日军继袭击珍珠港后的首次惨败，当时我们的媒体发疯似地齐聚昆明，争相采访陈纳德上校，在中国刮起了一股陈纳德旋风，那些日子，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几乎全是这支飞虎队。” 说到这儿，谢士炎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对了，如果我没记错，那次空战也开创了你们战斧战机与日军零式战机交战获胜的先河！” 杜克淡淡道：“零式战机的机动性很强，盘旋半径小，但我们的战斧俯冲速度要优于零式，这一点对于零式也是致命的。” 说完，杜克话题一转，“忘了问，你们给巫家坝机场回电了吗？” “回了，我说到目前为止，衢州机场依然牢牢掌握在第三战区手里。” 一边回答着，谢士炎一边大步走进房内，对电台室的少尉军官大声询问道：“少尉，巫家坝机场有回复吗？” “报告谢团长，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复电。” 几人同时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谢士炎散了一圈烟，忽然叹了口气：“提起这支飞虎队，我不得不为我们的国家惋惜，我听说这些雇佣的美军飞行员花的代价可不小，单说他们的薪水，整整数倍于你们国内的美军飞行员，差不多达到1万美元的年薪，更别说和我们自己的飞行员相比了，在伙食方面，整天牛肉洋酒，有人告诉我，去年的9月份，飞虎队迁移到云南瑞丽的雷允飞机制造厂后，中方给这些美军飞行员在飞机场的外面建造了一座大型医院，所有高档设备应有尽有，甚至还迎合他们增设了大型俱乐部，唉，我们中国何时才能培养自己的飞行员啊！仰人鼻息的日子总要有个尽头啊！” 第325章 名人之后 说这番话的时候，谢士炎一直盯着杜克，见杜克神情淡漠，他试探问道：“上尉，你和陈纳德不一样，你的根在中国，中国是你的第一故乡，有没有想过用你的所长帮帮积贫积弱的中国？” “我准备捐一架飞机，最新款的P—38闪电，洛克希德公司研制的，性能完全碾压零式战机，零式和它对打，就是渣渣。”杜克满不在乎说道。 谢士炎一双眼睛瞬间圆瞪，狐疑道：“一架战机要不少钱吧？你拿得出来吗？” “瞧不起谁呢！”杜克口气轻蔑，“一架闪电战机充其量不超过8万美元，毛毛雨啦！” 谢士炎矢口道：“您祖上不是在美国挖煤修路的嘛，什么时候成了富商？” 杜克眉头一皱，双目咄咄地凝看着谢士炎。 “干嘛这么看我，我……我也是听林秀秀小姐无意说起的。” 杜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个林秀秀，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成了八婆？” “说谁八婆呢！”有人接过杜克的话。 三人立即向门口看去，林秀秀从门外大步走进来，不忘恶狠狠瞪了谢士炎一眼。 谢士炎尴尬笑笑。 汪百舸抢着道：“今儿个战斗结束后，我的士兵告诉我，新四军的士兵中争相传开了，说美军的杜克上尉是个百万富翁，而且还是用美元计，杜克先生，这是一则谣言吧？” “算不上谣言，不过有些夸大，我个人的财富虽然没有一百万，但大几十万是有的！” 谢士炎小心又问：“是美元吗？” 杜克提高声音：“我一个美国人，难不成往银行里存外国货币？” 三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看着杜克，好半天没人说话。 杜克用咳嗽打破沉闷的气氛：“咳咳……所以嘛，捐一架闪电战机对我来说根本伤不了筋骨，可不就是毛毛雨嘛！” 林秀秀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喊叫起来：“我说呢，难怪一名将军的千金小姐会看上你，原来你是个有钱人！” 杜克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我的萨拉女友可不是拜金女，她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个穷小子，身份卑微，军衔只是下士，拿的是全舰最低兵种的薪水。” 林秀秀的一颗心莫名一阵刺痛，她僵立原地，竟不知如何争辩。 一个声音倏然在她心底响起：林秀秀，不要气馁，你之所以放下筷子从食堂赶来，就是为了希望，哪怕那丝希望何等渺茫！ 林秀秀勉强堆上笑容，出声道：“杜大哥，那么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发迹的？” 话一出口，林秀秀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既俗套又落下拜金的嫌疑，正要改口，谢士炎笑呵呵附和道：“是啊，上尉，如果说珍珠港事件是你开挂的起点，可至今过去半年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如何做到名利双收的？” 看杜克很不情愿回答，谢士炎哈哈道：“男人间谈钱，不丢人！” 杜克没好气道：“难道谣言里没说，英国首相丘吉尔送给我一幅画，被我转手倒了70多万？” 众人半信半疑，但看到杜克不耐烦的样子，谁都不敢追问。 片刻后，林秀秀主动凑近杜克，脸上陪着笑，近乎讨好问道：“根华大哥，你说过祖上是两湖人，是湖南还是湖北？” “应该是湖北！”杜克瓮声瓮气道。 林秀秀笑得更灿烂了：“这么说来，您和我妈妈还是老乡呢！” 谢士炎不无幸灾乐祸补充道：“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难怪杜老弟精明过人！” 杜克没理谢士炎的搭讪，径直问林秀秀：“你的母亲是湖北人？” “我的外公是湖北蒲圻人，生于武昌。”林秀秀答非所问，似乎在有意把杜克往某一个方向引。 果然杜克随口道：“哦，原来你的外公是我湖北老乡。” 谈话到此为止，杜克自顾自大口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悠闲地四处看看。 林秀秀微微感到失望，她咬了咬嘴唇，毅然说道：“我的外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言甫毕，林秀秀又后悔了，心中哀叹一声：‘唉，我林秀秀什么时候低三下四到如此地步，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简直没了下限！’ 好在杜克马上被她的话吸引，迫不及待问道：“你外公是谁？” “余日章……”林秀秀声如蚊吟。 余日章？ 杜克纠结起来，这个名字印象中有点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谢士炎恰到好处插话进来：“余老先生在我国可是个知名人物，凡是有些文化的，他的名字如响雷一般，他可是中国最重要的基督教领袖，还是我国最早的‘红十字会’组织的创立者……” 杜克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你们说的这个余日章，是不是当过晏阳初的启蒙老师？” 谢士炎和汪百舸面面相觑起来，忍不住异口同声道：“晏阳初是谁？” 林秀秀的脸上终于露出傲娇的小表情：“我知道晏伯伯，我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说着，林秀秀渐渐露出狐疑之色：“杜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晏伯伯？” 杜克知道自己草率了，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忘了，晏先生在美国耶鲁大学留学过，我在美国的华人圈听说过他的名字。” 林秀秀恍然大悟，朝杜克嘻嘻一笑。 其实，这是杜克在胡扯，他之所以脱口说出晏阳初的名字，实乃晏阳初在他的那一世，名气很大，作为一名中国平民教育家和乡村建设家，他和陶行知先生被并称为“南陶北晏”，更被后人誉为“世界平民教育运动之父”，在他致力于平民教育的70余年生涯中，在南美、非洲以及东南亚，处处都留有他的身影。 只可惜的是，随着国*民*党败退台湾，晏阳初去了美国，从此他的平民教育事业在中国大陆销声匿迹。 而杜克之所以知道余日章这个人，正是得益于对晏阳初的了解。 杜克重新审视着林秀秀，语气中充满了艳羡：“林小姐，看不出你还有个赫赫有名的外公啊，原来是名人之后，失敬失敬！” “瞧你说的！”林秀秀不轻不重拍打了一下杜克，心中已是心花怒放。 第326章 励志社掌舵人 在林秀秀看来，杜克的那位名将之女的记者女友无疑于胜她一筹，因为，尽管她本人也有个在政府任职的将军老爹，但由于父亲名义上是中将，本质上只是蒋校长的大内管家，并不带兵打仗，更不担任军中实职，这明显不如对方的老爹有干货，拉来名人外公助阵，总算扳回一城，也让她平添了不少的底气。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喜欢攀比，尤其是遇到一个心仪已久的人，总要把账一笔一笔算清楚，否则，还没过招单单是自卑就会让自己败下阵来。 骨子里，林秀秀一直和那个叫萨拉的姑娘较着劲呢。 看到杜克的神态，林秀秀暗暗得意，非常期待对方进一步的提问。 果然，杜克又开口道：“林小姐，能当晏阳初的启蒙老师，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要不你和我说说你的外公？” 林秀秀摆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外公了，他早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在湖北创办了《文华学界》月刊，后又在美国传教士的资助下远赴美国哈佛大学研究院主修教育科，获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1911年回国后担任过文华大学附中校长，在辛亥武昌首义时，他积极投身政治活动，创办了中国的红十字会，任总干事，后来还当过黎元洪的英文秘书，也是孙中山先生坚定的支持者……哎，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外公就是是个了不起的人，我林秀秀以他为傲！” 谢士炎笑盈盈道：“杜老弟或许不知，余老爷子还是我们蒋校长和美龄女士的证婚人哩！” 杜克的神情庄重道：“林小姐，有机会的话麻烦你帮我引见引见，我非常仰慕你家外公！” 林秀秀扑哧一笑：“好哦好哦，不过你得带上几炷香和一些纸钱，我介绍你们认识！” 杜克听出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余老爷子作古了？” 林秀秀露出淡淡的悲戚：“1933年山海关失守，我外公闻此变故，突发脑溢血，三年后辞世了。” “可惜了可惜了！”杜克连连叹息。 半晌后，杜克抬头又道：“既然你外公如此不凡，你的母亲一定也很优秀，我特别好奇谁家的公子能娶到你的母亲？” 林秀秀扬了扬嘴角，有点赌气说道：“我不想谈论我的父亲。” “为毛？” “就因为他对我管得太严，不让我做这做那的，烦死他了。” 轮到汪百舸插话：“上尉，林秀秀小姐的父亲可是咱们中国权倾一方的大人物啊！” “哦？”杜克显出浓浓的兴趣。 汪百舸瞟了一眼林秀秀，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坐正了身子：“我来说，说得不对的地方，望林秀秀小姐斧正——林仁霖将军，乃我*党高级将领，江西安义人，早年求学于苏州东吴大学，后来赴美国范德堡大学，获学士学位，后又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先是进入其岳父余日章的全国基督教青年会任了八年的干事。后来在30年代初期，因为林仁霖先生和美龄女士的同学之谊，经她的举荐被蒋校长任命为励志社总干事，从此成为蒋校长核心幕僚，先后担任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伤兵慰问组组长和战地服务团主任之职……林小姐，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林秀秀嗔笑道：“汪团长，我父亲的履历，你怎么比我还了解？” “林将军可是咱们校长的大总管，就算不认识他，可关于他的传闻我可没少听。” 杜克翻了翻眼睛，试图从前世的记忆中找出这样一个人。 苦思了半天，杜克一无所获，只能作罢。 一旁的谢士炎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提起林将军，我突然想起由他担任主任的战地服务团，目前主要以盟军为服务对象，单是招待所，全国各地就开了一百五十多家，像陈纳德上校的飞虎团，用度和招待方面，都是林将军说了算，我想，林将军和陈纳德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有这么一回事吗？”林秀秀显得很天真问道。 “那能有假！”谢士炎斜睨了林秀秀一眼，忽然把手搭在杜克肩上，接着贴近杜克的耳朵：“老弟，我有个不错的建议……这位林将军除了明面上的职务，还是CC系的骨干成员，深得校长的器重，我看林秀秀小姐对你稀罕得不得了，不如你就借坡下驴从了她，正好可以利用你的才华好好为咱们的国家做点贡献，名利美色样样不误，这等美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谢团长，胡说什么呢！”杜克脸一板，推开谢士炎，眉宇间怒气渐盛，低声喝道“谢团长，你的玩笑一点不好笑，你看我是那种见异思迁之人吗？” “好了好了，还发上飙了！”谢士炎笑着摸了摸杜克的脑袋，“我负责带飞，你负责躺赢，别狗咬吕洞宾！” 林秀秀似乎感觉出什么，脸一红，“你们在聊什么？” 谢士炎喟叹道：“本来想当一回月老，可人家不领情！” “不理你们了，尽寻人家开心！”林秀秀的心砰砰直跳，脸一红，飞一般跑出房间。 林秀秀一走，杜克一派肃然：“谢团长，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免得被人家误会，真以为我落花有意呢！” “讲真，林小姐才貌双全，这样的女子天下少有，且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分析，林小姐已喜欢上你了，我敢保证，她注定是你的梦，要不是美梦要不是噩梦！” 杜克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随口问道：“谢团长，你说的CC系是怎么回事？” 谢士炎旋即压低声音：“蒋校长创办的励志社实际上是一个派系，说到底就是一个特务组织，校长名义上是社长，但实际掌控实权的就是这位林小姐的父亲林仁霖，它以黄埔军人为服务对象，以振奋‘革命精神’，培养‘笃信三民主义最忠实之党员，勇敢之信*徒’、‘模范军人’为目的的军事组织，成立十数年来，先后在北平、南昌、成都等地成立分社，拥有社员一万五千多人，在如今派系林立的国民政府中，是一股特别的存在！而林将军，乃是蒋某人幕后货真价实的联勤部司令，你说他是不是权倾天下？！” 第327章 蹊跷的命令 “谢团长，请你进来一下。”少尉军官从里间探出脑袋。 三人同时起身向里间走去，杜克刚准备随谢士炎进房间，少尉伸手挡住了他。 “长官，这里是电台重地，请你留步！” “我可是你们盟国的飞行员……”杜克语气不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进入房间的谢士炎。 谢士炎刚想说点什么，少尉快速说道：“那也不行，我的保密操规手册中有明确的注解，只要不是直属指挥官，谁也不能例外！” 谢士炎无奈地摊摊手。 看杜克脸上有些挂不住，少尉带着歉意笑笑，又解释了一句：“长官抱歉，现在是非常时期，各式各样的间谍如蟑螂一样无处不在，作为电台室的军官，我必须这样做。” 杜克嗓门一粗：“间谍？你看我像间谍吗？你……你哪只眼睛看我像间谍……” 说到最后，杜克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好几度，底气顿无，他如同泄气的皮球，重新回到座位上。 少尉不理他，又把手臂挡在了汪百舸面前。 “我也不行吗？”汪百舸眼睛一瞪。 “汪团长，如今46团已全面接防衢州机场，我只对谢团长负责。” 汪百舸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悻悻地回到座位上。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汪百舸连连咳嗽几声，愤愤说道：“都是日本人的间谍闹的，他们才是蟑螂到处都是，弄得各部队现在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自己人都得像防贼一样……” 说了半天，杜克却没有接话，汪百舸的目光忽然就停在杜克的脸上，呵呵道：“杜克上尉，你该不会真是一名美国人的间谍吧？” “放屁！”杜克顿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汪团长，你这玩笑开大了，老子是职业军人，那种偷鸡摸狗的下三滥的事老子才不屑敢呢！” 这番话杜克说得凛然，仿佛真是遭到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其实此刻杜克是心虚的，心虚的同时，心中免不了也滋生出一丝得意：“老子就是间谍怎么啦，老子不仅是间谍，还是同时拥有美国战略情报局和英国情报六局双重身份的多面间谍，气死你！” 心中虽然这么想，杜克的脸上却满是委屈：“汪团长，自古以来间谍都是被人诟病的，尽管谈不上千夫所指，起码是种不光彩的职业，你以后再胡咧咧，老子跟你急！” 汪百舸风轻云淡耸了耸肩：“老弟，你危言耸听了，间谍并不是如你所讲那么的不堪，它的本质是一种情怀，一种爱国的情怀，你懂吗？如果没有间谍深入敌窟舍身忘死，你以为任何的胜利那么轻易取得？” 杜克顿有拨云现日之感，这之前他深深为自己的间谍身份而羞愧，经汪百舸一点拨，一直沉沉压在心头上的巨石消失了。 杜克感激看了汪百舸一眼，决定将他一军。 “汪团长，既然你对间谍评价如此高，你会不会也是一名有着身份掩护的间谍？”不等汪百舸回答，杜克继续说道，“据我对贵国的了解，你们的军统局渗透能力就很强，除了你们的政府部门，他们在军中也大肆发展眼线，你作为一名上校军官，一定有人找过你吧？” 本以为汪百舸会跳起来，孰料汪百舸表情非常淡定，他不慌不忙道：“诚然，老弟作为一名美国军人，你对咱们中国了解的程度简直让我吃惊，甚至连军统局的某一些内幕也掌握得清清楚楚，这不禁让我怀疑你不只是一位美国海军飞行员那么简单。没错，戴先生的军统局这些年发展很快，不但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严密的情报网，而且，上至达官显要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他们发展的情报人员，不过非常时期需要霹雳手段，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作为一名军人，很敬佩他，尤其是他组建的锄奸队，在很多日占区正在愈来愈发挥着巨大的震慑作用，很多的汉奸几乎每天夜里都噩梦相随，就怕那一天暴尸街头……呵呵，至于我本人，我倒是想加入军统局以此检验自己的其它能力，可惜他们没有恰当的位置留给我。” 杜克还想再问，谢士炎拿着几张电报稿走了出来。 “杜克上尉，汪团长，凭我的直觉，好像出大事了！”一出房间，谢士炎压低声音迫切说道。 丢下这句话，谢士炎走出房间，推开对面的会议室大门，站在门口等着杜克和汪百舸。 杜克和汪百舸一进会议室，谢士炎连忙关上房门，并反锁了。 关门之前，谢士炎还特地扫了一眼走廊。 汪百舸看谢士炎面色凝重，早就迫不及待，不等谢士炎锁好门，迅捷问道：“谢团长，怎么啦？” 谢士炎把目光从杜克的脸上一掠而过，把手中的电报稿往会议桌上一搁。 “真是见鬼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杜立特上校才是美军飞行员的指挥官，就在刚才，我一下子收到三份电文，里面提到的都是……” 谢士炎再次把目光停在杜克的脸上，一字一顿着：“……里面提到的都是一个名叫杜克的美军上尉。” “提我干什么？为什么提我？”杜克一脸惊异，急切地接过话。 “鬼知道呢！”谢士炎将三份电文在手里扬了扬，“一份来自巫家坝机场，一份来自重庆的空指……还有一份来自第三战区司令部……特么的，我就奇怪了，第三战区的命令什么时候越过我们86军军部，又越过我们16师师部直接下达给我们46团的？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 汪百舸急了：“谢团长，到底发生什么了，急死个人！” “让我捋捋……”谢士炎揪了揪头发，“让我先从这份第三战区司令部的命令说起……汪团长，86军军部的原命令作废，新的命令是，你部立即取消前往江山休整的计划，原地驻防并归属我谢士炎统一指挥，务必确保衢州机场万无一失，否则我俩提头去见！记住，是提头去见！这是其一，其二，务必保证杜克上尉呆在衢州机场，哪儿也不能去，且保证他的安全，否则提头去见！记住，也是提头去见！！” 看汪百舸脸有疑窦，谢士炎从手中抽出一份电文，往汪百舸桌前一拍：“命令就在这儿，你看仔细了。” 汪百舸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电文稿，脸上的怀疑更重了：“把一个美军飞行员的性命与衢州机场的安危相提并论，还扯上我们两个团长的身家性命，这是什么狗屁命令嘛！” 第328章 三份电报 两人同时把严厉的目光射向杜克，那模样仿佛是杜克欠了他们八辈子的债似的，杜克被看浑身得不自在，立即哭丧着脸：“关我什么事，你们别这样看我，我瘆得慌！” “还有……”谢士炎目光一凝，扬起手中的另一份电报，“这份来自巫家坝机场的电报竟然是以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部名义发来的，杜克上尉，你知道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是谁吗？” 杜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嗫嚅道：“印象中，应该是史迪威将军吧？” “原来你知道呀！”谢士炎已是声色俱厉，“上尉，那你说说当前中缅印战区的作战序列有哪些？” 杜克挠了挠头，忐忑道：“中国方面是赴缅远征军？美军方面是陈纳德的飞虎队？至于英军方面……我不清楚……”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全面的答案。”谢士炎不耐烦地打断了杜克，“除了我国派出的远征军，还有你们美军指挥的飞虎队、驼峰航线上的运输和轰炸部队，以及目前在建的中印公路工程兵部队，而英军方面，是他们的第11集团军群。上尉，如今缅甸战事如火如荼，盟军和日军正在殊死搏杀，你们的美军司令不去专心指挥部队对日作战，而是关心起一名军衔只是上尉的空袭突击队员来，他是不是闲的蛋疼？” 谢士炎越说越气愤，当即唾沫横飞起来：“今年年初，小日本侵占马来西亚后，愈发的狂妄，集结6万重兵进攻缅甸，企图切断中缅公路，从而阻断美英等国的援华国际通道，进一步迫使我国屈服，以此摆脱中国战场的困境，他们先是占领缅甸首都仰光，接着进攻缅甸重镇曼德勒，如今几个月过去了，他们的兵锋扫过同古，已直逼仁安羌，据我所知，英国佬已有了弃守缅甸的打算，我们的远征军将士已成为一支孤军，孤军也罢，还要时不时拉弱爆了的英军一把，担任他们的后卫掩护他们向印度撤退……他乃乃的，这打的什么糊涂仗！可作为远征军的指挥官之一，你们的史迪威将军放着几万人的大部队不去关心，正事不干，偏偏记挂起你们这支几十个鸟人组成的小分队，倘若全部记挂倒也罢了，独独就拿你当个宝，这还有天理吗？” 一口气说完，谢士炎一手撑在桌面上，不停地穿着粗气。 杜克看他总算发完牢骚，才小心翼翼问道：“谢团长，难道这份电报中也专门提到了我？”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谢士炎将手中的电报径直推到杜克面前。 好奇的汪百舸也凑了过来。 电文内容不多，寥寥数语： 衢州机场指挥部： 今日子夜将有机群备降，务必保证机场具备起降条件，请转告美军上尉杜克，原地待命，对本命令如有疑义，解释权归贵部最高指挥部。——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部。 “机群备降？”汪百舸情不自禁喃喃出声，他看看杜克，又看看谢士炎，阴阳怪气叫了起来：“是我理解出问题了吗？按照起码的常识，电文上的名字应该是杜立特上校才合理啊！” 那边的谢士炎又骂骂咧咧起来：“还有重庆这帮人也是，跟着瞎掺合，居然也派来一架飞机在今夜降落衢州，还说要把狗日的杜克上尉接回重庆，特么的，一个美国的珍珠港空战英雄的小命就那么金贵？值得从重庆派飞机专门飞一趟吗？单单烧的油钱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杜克微笑着抬高声音：“谢团长，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有意见怎么啦？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小小的上尉这么招人待见，老子不服气！这里面一定问题，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谢团长，我真的不清楚！”杜克捶胸顿足，就差拍胸脯对天发誓。 汪百舸眼珠一转：“杜克上尉不是有个当海军上将的岳父吗，会不会是他捣的鬼？”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有一个稀罕你的女友吗，会不会是她求的她老子？” 杜克大摇其头：“老哈尔西虽然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对女儿的要求也百依百顺，但我凭直觉认为他是一个讲原则的人，他绝不会滥用自己的关系谋私！” 汪百舸得不到答案，忽然间就把注意力放在重庆发来的那份电报上。 他从桌上拿来那份电报，仔细看了起来。 放下电报，汪百舸略显迷惑问道：“重庆空指的电文中，说是要派一架飞机把杜克上尉接到重庆去，既然如此，为何又要从昆明的巫家坝派机群过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这显然是一个全新的问题，谢士炎马上目不转睛看着杜克，也跟着道：“上尉，你是一名资深的战斗机飞行员，依你看，中缅印战区的美军司令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里知道？！”杜克有点赌气，“自始至终我和你们一样都被蒙在鼓里，这帮人爱发神经，怪我咯！” 嘴里虽然这么说，杜克的心里嘀咕开了： ‘是啊，既然重庆有飞机可派，为何还要从昆明派出飞机？’ ‘电文中说，并不止一架飞机，而是一个机群，是多少架飞机组成的机群？’ ‘昆明和衢州之间直线距离不低于2000公里，不管什么飞机都需要依靠中继机场补给，他们也不嫌麻烦？’ 思绪纷纷扬扬，杜克找寻不到准确答案，但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十分重大的原因。 耳里传来汪百舸的声音：“先不去想它了，反正今夜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谢士炎跟着道：“巫家坝的机群过来，如果是史迪威将军麾下的飞虎队，我倒要好好问问领队的指挥官，他们是按谁的命令行事？假如真是史迪威老儿下的命令，我会让他们捎句话给史迪威，我倒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曾担任过中国战区的参谋长之职？” 汪百舸白了谢士炎一眼：“这是人家美国人自己的事，我才懒得管呢，只要这些飞机是飞虎队的，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恳请林秀秀小姐，帮我和飞虎队的指挥官拍一张合影，好让我在老婆孩子面前吹上个一年半载！” 第329章 贴身警卫 从会议室出来，谢士炎一改刚才对杜克的各种嫌弃，变得无比严肃：“上尉，关于你的警卫问题，你是想从我的46团出人呢，还是从汪团长的64团出？” 杜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要派专人保护我？” “是的，而且是贴身警卫。” 杜克立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费那事干嘛，我一个堂堂的美军上尉，枪法又好，还有超乎常人的搏杀技傍身，会用得着你们特地保护我？免了吧，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谢士炎嗓门一粗：“废什么话，你没有权利和我讨价还价，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杜克恼了，也粗起嗓门：“你吃枪药了，老子是美军，可不是你的部下，少拿那种口气跟老子讲话！” 一旁的汪百舸连忙笑盈盈道：“杜克上尉，你必须原谅谢团长，他这是心里有气呢，想你比他年龄小不了几岁，且不说人生一路开挂，就拿这次享受的高规格礼遇来说，中国军方和美国军方同时愿意为你派出专机，这是何等的风光！想想就让人羡慕！他谢士炎就是做梦也不敢这么做，人家心里不平衡了还不许说几句气话？” 谢士炎对汪百舸的打圆场根本不领情，继续吹胡子瞪眼：“老子就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怎么啦，老子就是气不过怎么啦，上尉，你不就是揍下几架小日本的飞机吗，不就是空袭过日本的本土吗，如果老子有你的条件，老子的成就不会比你差！” 杜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谢大团长，原来你是嫉妒我呀！” “嫉妒个屁，老子气不过的是非常时期，有人居然在丧心病狂地肆意浪费宝贵的抗战资源！” “我算看出来了，谢团长，你还是嫉妒我！这只是你的借口。”杜克似笑非笑看着他，“所有嫉妒的人都是一个德性，他们总认为自己是最强的，而其他的人都是渣渣，谢团长，你该不会认为开飞机和踏脚踏车一样容易吧？我这么滴说吧，驾驶飞机尤其是一架亚音速的战机，很多的决断都是用毫秒计，只要误差那么一丢丢，这个世界的大门就会对他永远地关闭……看看，又瞪眼了，你还是不服气，要不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当你驾驶一架战机翱翔在云端，忽然发现在你的六点钟方向有一架敌机尾随，从发现到你做出战术规避，需要你在发现的那一刻立即做出反应，因为这个时候，对方的火控已经锁定你，无论是拉升还是俯冲，只是在一念之间，晚了，这个世界就会多了一位痛失我爱的女人，或者是一位永远失去父爱的孩子。” 谢士炎顿如败下阵的公鸡，匆匆躲过杜克凌厉的眼神，对汪百舸说道：“汪团长，前期你的人和这厮混得熟，就由你挑选十名左右身手好的兄弟看护他，给我寸步不移！” 杜克急了：“真的不用，如今小鬼子已被赶到到衢州外围，机场内再安全不过，你们这样做是多此一举！” “就这么说定了！”谢士炎摆摆手，“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次多部门采取的行动部署都是因为你的存在，尽管我猜不到具体的原因，但命令如山，希望杜克上尉配合，再说，你的性命攸关搭上的是我和汪团长的项上人头，万一出了差池，你忍心让我们被执行最严厉的军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克也只好作罢，但心中总是感觉不爽，气鼓鼓地向大楼外走去。 谢士炎忙不迭高声问：“上尉，去哪儿？” “闷，到外面透透气。” 谢士炎和汪百舸对视一眼，迈步追上杜克。 谢士炎从身后拍了拍杜克的肩膀：“杜克上尉，透气可以，但不要离开这栋大楼！” 杜克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我失去了自由？” “你这样理解没毛病，只要过了今夜，你爱干嘛干嘛，和我谢士炎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既然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就得看我的脸色！” 杜克当即回他一个白眼。 谢士炎瞥了一眼杜克打着纱布的手臂，嗤笑一声：“上尉，如果不是看你挂了彩，就你这吊样，我起码会送你一个过肩摔！” 杜克跳了起来：“来呀，不来是孙子！” 谢士炎昂起脑袋：“我谢士炎可是谦谦君子，从来不乘人之危！” 杜克气得直撸衣袖：“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来、来，咱们拉开架势比试比试，今天不分个胜负，老子饭都吃不香！” 谢士炎毫无迟滞，也开始撸衣袖。 汪百舸飞快地挡在两人中间，做出拉架的样子。 他拼命地给谢士炎挤眼睛。 谢士炎拍了拍手，垂下手臂，并将双手背在背后，傲然道：“好吧，今天看在汪团长的面子上，就不给你上课了，否则按我一贯的脾性，非得叫你长长记性，切，还超乎常人的搏杀技傍身，在我面前吹什么牛！” 杜克已忍无可忍，一把搭住谢士炎的手臂。 谢士炎不甘示弱，当即也把双臂搭在杜克的肩上，两人跃跃欲试，如同两只好斗的公鸡开始炸毛。 汪百舸终于急了，一把抱住谢士炎，嚷叫起来：“谢团长，借一步说话！”边说边把谢士炎推到远离杜克的墙边。 汪百舸压低声音：“谢团长，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谢士炎脖子一梗：“这个美国佬太狂，老子要把他打回原形，汪团长，你干嘛拦我！” 汪百舸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着对他的怒其不争：“还打回原形！是谁给你的信心，敢和他叫板？我明明是担心你吃亏好不啦！” 看谢士炎一脸迷惑的样子，汪百舸叹了口气，急速说道：“我算是领教过杜克上尉的神勇，昨天夜间我赶到机场时，因赌局上引起的不愉快，他一个人干趴了曲连长的好几个手下，后来在麦田里阻击鬼子的伞兵，他举一人之力，面对几名围攻的鬼子毫无惧色，刀刀见红！今天中午，他还在一名鬼子的刺刀下救了我，我亲眼看到他和几名鬼子拼刺刀，根本不落下风，杀到最后，那些鬼子都绕着他走！谢团长，别看你是黄埔生，真正和他刚起来，你两个谢士炎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这么回事？”谢士炎半信半疑。 汪百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谢团长，我和你一样看不惯他的吊样，凭什么帮他说话？我之所以拦你，就是怕你怀疑人生！” 第330章 空情电讯监察网 “经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一边说着，谢士炎不忘斜了杜克一眼，闷头向电台室走去。 走了十几米后，他又折了回来，一把拽住杜克的衣领，拖向电台室。 “你这是干嘛？” “跟我一起去电台室！” “不去！” “由不得你，老子信不过你，必须把你拴在裤腰带上，省得你闲得慌到处溜达！” 谢士炎使劲拽着杜克，又回头吩咐汪百舸：“汪团长，你抓紧时间给杜克上尉挑选一些警卫，记住，要膀粗腰圆的！” “好咧！”汪百舸快乐应着，独自离去。 杜克忿忿道：“你们的电台室不是不让进吗？” “你又不是间谍怕什么，再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电台室的负责人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万一老子就是间谍呢？” “别臭美了，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间谍？” 杜克还在挣扎，谢士炎脸一端：“别闹，老子忙着呢！” 的确，自接到了三份电报后，摆在谢士炎面前的事情的确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机场的警戒。 既然在今夜，陆续有昆明方向和重庆方向的飞机在该机场降落，他作为担负警戒任务的最高长官，除了要保证机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还要保证在核心起降区的10公里方圆内，不能有对空火力。 故而，他必须巩固机场的阵地，以做到在敌人反扑时有备无患，除此，他还要在适当的时候派出巡逻士兵控制住机场的外围，防止降落的飞机在进入低空时遭到意外火力的侵扰。 再者，在通往机场的各个路口设置关卡，严密检查一切可疑人员，也是他急需要做的。 除了这些作为军事主官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也必须由他来完成，那就是尽快和空军前敌指挥部下属的电讯监察总台建立通联，随时掌握飞来机群的一切动态。 不过他相信，鉴于今夜如此大规模的飞行行动，电讯监察总台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联系衢州机场。 此时，他们46团的电台人员已和机场的电讯部门合为一处，并有团参谋长守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或许是所有的电文中都提到了杜克的名字，使得他的地位在这间房子里一下子崇高起来，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拦阻杜克。 看着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谢士炎高声询问团参谋长：“在衢州外围监视日军的一营有没有新的消息？” “一营的电台刚刚报告，这伙日军本在急速溃逃，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下来，双方呈对峙状，一营长担心敌众我寡，不敢冒进，只能远远地监视！” 谢士炎立即警惕起来：“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药王山附近，衢州东南五十公里的地方。” “命令一营长给我睁大眼睛，时刻注意这股敌军的异动，一有情况马上报告！” “是！” 谢士炎依旧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在桌上铺开地图，凝视片刻。 “从三营抽调一个连，快速插到药王山北边的大尖山，随时准备接应一营。” “是！” “让二营和三营留守的弟兄抓紧时间加固机场阵地，记住，多挖堑壕，要在重点区域设置交叉火力点，今晚可能有变故！” “是……”参谋长慢慢打住，又道，“团长，要不要让64团的弟兄一起参与构筑阵地？” “不用了，这件事我们团自己来。” “团长信不过64团加固的阵地？” “不是，64团刚经过一场艰苦的战斗，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休息。” 参谋长刚走，46团的电台兵立即拿着一张刚译好的电报走了过来。 “报告团长，师部来电！” “念！” “46团团部：衢州机场之防卫兹事体大，经师部商榷，拟增派一个营的兵力驰援机场，以确保今夜的备降一切无虞，援军预计三小时后抵达。——国民革命军第16师师部。” “好，师部的这份电报真是及时雨，解了我最大的后顾之忧！如果小鬼子胆敢再来袭扰，老子就放开手脚开打！”谢士炎朝杜克主动笑笑，偕同杜克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那里，是机场电台的专门办公区。 那名少尉是机场电台室的部门长，一见谢士炎和杜克走进，迎了上来。 “团长好，杜克上尉好！”少尉主动敬礼，此时他对杜克的态度只能用亲昵来形容。 杜克回敬一礼，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翘了了二郎腿。 少尉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向谢士炎，神情庄重：“谢团长，你们电台兵的话我听到了，小鬼子不是刚被您赶走了吗，你们16师师部为什么还要派增援？” “我估摸着还是今夜的行动太过重大，战区司令部是想确保万无一失。” 少尉接着说道：“今夜会不会有大人物过来？” 谢士炎一愣：“你为何有此一问？” 少尉不假思索说道：“就在您刚才离开的一会儿功夫，除了空军前指防空总台对我例行呼叫外，云南雷允、四川成都、浙江温州湾三处的空军电讯监察分队分别与我部建立了通联，我个人觉得，针对衢州机场的所有能够正常运转的空情监测点已全部启用，这在以往从来没有，如果不是某一架飞机上有重要人物，空军前敌指挥部断然不会花这么大的血本！” 谢士炎对空军方面知识的了解并不全面，当即谦虚问道：“少尉，空军前指启用空情网，是为了监视可能出现的敌机吗？” “当然！”杜克抢着应了一句，不慌不忙踱步而来，“这些空情监测点，就如同我们的警戒哨，只要他们一发现敌机，便会在第一时间报告总台，它是针对敌机来袭的预警系统，可以做到未雨绸缪。” “哦！”谢士炎谦逊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对杜克的敬佩，稍一思索又想起什么，转身问少尉：“你刚才提到了温州湾，我们在那里可没有驻军，随着宁波的沦陷那一片已是日军的势力范围，怎么会有空情监测点？” 杜克把谢士炎的身子扳正，顺便白了他一眼：“谢团长，你以为这些监测点只是设在国统区？我这么跟你说吧，有些电讯监察分队是完全公开的，也有些是全地下的，那些全地下的监测点大多数分布在敌占区，对外高度保密，就是为了提防遭到敌人的捣毁，正是这个原因，这些监测点采用的都是小功率电台，常常隐蔽在敌人的机场附近，只要敌机一起飞，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第331章 夸夸其谈 “上尉，你吹起牛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好像中国的电讯监察网你也参与了建设一样。” “不信？不信你问少尉。” “少尉，是这样吗？” 少尉点了点头，眼睛里游过一丝疑惑，“杜克上尉，你对无线电通讯领域了解颇多啊！” “那是当然！”杜克眉毛一扬，开始口若悬河，“今年年初，我的大舅哥海顿少校从大黄蜂号航母调至牧羊犬号战舰上任副舰长兼情报官，牧羊犬号是一艘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将要在大西洋上担任英美商船队的护航舰队的旗舰，二位有所不知，盟军在大西洋最大的敌人是德国，和日本海军极度推崇航母和超级战列舰不一样的是，德国海军重视潜艇的开发，他们研发出一款大潜深、高航速、超厚度耐压仓、大排水量的巨型潜艇，对外号称‘U潜艇’，它们像狼群一样蛰伏在大洋深处，专门伏击大西洋上盟国货船和战舰，被称之为大西洋上最令人恐惧的武器……” 杜克偷眼瞟了一下面前的两位听众，见他们听的入神，愈加神清气爽： “我大舅哥海顿少校第一次参与商船队的护航，对U潜艇有着噩梦般的恐惧，今年二月的某一天，他领命临出发前找到了我，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我说，‘嗨，宝宝别怕，有哥们我呢！’于是，我给他提供了一个电磁干扰的思路，我让他用马蹄磁铁土制了很多电磁发射装置，只要一出现U潜艇的通讯信号，马上功率全开，以此干扰对方的通讯！ 有趣的是，当我几天后飞越大西洋到了英国，我受邀访问英国情报六局时，他们的X电台碰巧就捕捉到了一大堆电磁信号，巧合的是，这些来自长岛的稀碎电磁信号，正是从我大舅哥的牧羊犬号发出的，那个时候，他的牧羊犬号遇上了德国人的U潜艇……” 说到这儿，杜克打住。 “后来呢？”上尉已急不可耐。 杜克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椅子。 谢士炎二话没说，赶紧移来椅子小心的放在杜克的屁股下。 杜克稳稳地坐上去，他并没有马上开讲，而是掏出了一根香烟。 “啪！”少尉递来了一簇打火机的火苗。 杜克“叭叭”猛吸一口，接着吐出一团白烟，悠悠开了腔： “当时，伏击牧羊犬号护航舰队的是一支U潜艇战斗群，刚从纽约港的东海岸游弋而去，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浮上水面追击了一整夜，当舰队进入到他们的鱼雷攻击射程内，这些U潜艇开始下潜并伺机发动进攻，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空气中一下子涌出很多杂乱无章的电磁信号，如同靡靡之音，竟然使得他们各舰之间无法有效协调，尤其是指挥舰的命令根本没办法清晰下达！这也最终导致了这次伏击不了了之！” 顿了顿，杜克提高声音，铿锵道：“诸位，这个思路经过此次实战证明，的确对对付U潜艇起到相当程度的帮助，也让那一次牧羊犬号的护航行动完美收官！” 杜克说得绘声绘色，谢士炎和少尉不由听呆了。 “没有了？”谢士炎显得意犹未尽。 “哦，对了……”杜克用中指轻轻地弹了弹烟灰，“有一幕至今让我记忆犹新，那一天我整天都呆在英国情报六局的总部，当情报六局的局长斯图尔特上校和X电台的科学家们听到我的这个电磁干扰的思路后，都惊呆了，有位毕业于剑桥大学的电讯专家当即决定把此作为接下来他科研攻关的课题！很多人纷纷表示，我杜克当一名飞行员实在太可惜了，而应该成为一名国之栋梁的科学家，尤其是军事科学领域！！” 直到杜克说完很久，两人都痴痴地望着杜克。 少尉第一个开口：“杜克上尉，就凭我的知识储备，你的电磁干扰思路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杜克眼睛一瞪：“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少尉嘿嘿笑着，谦卑之态可掬，片刻后，他眼珠急转，似是忽然醒悟过来：“上尉，你去过英国X电台总部？” “那能有假？”杜克挑了挑嘴角，“少尉，你也知道X电台？” 少尉抢白道：“我们搞电讯的，谁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英国X电台？X电台作为电讯领域的先驱，在很多方面都是各国争相效仿的楷模，尤其是他们沿着海岸线建立的空情预警网，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掌握所有来袭敌机的讯息，无论是对防空预警还是降低次生灾难，起到很好的防患于未然。” 杜克果断结果他的话：“那也是教训多了的缘故，想当年，德国人对伦敦的大轰炸，造成多大的破坏？你们是没看到，多年后的今天，伦敦的市区依旧满目疮痍，六成以上的建筑遭到破坏，很多家庭支离破碎，至今，伦敦的街头依旧有很多的孩子流离失所。” 谢士炎眼疾手快，接过杜克手头烧到只剩下一小截的烟屁股，用鞋底踩灭，抬头间，他已是一脸虔诚。 “杜克上尉，你的意思是说，德国人对伦敦施行的大轰炸，其破坏程度比我们的重庆大轰炸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令人发指！” “哦。” 少尉挠了挠头：“杜克上尉，我听说英国人的情报六局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情报机构，真是这样吗？” “此言不虚。”杜克摇着头晃着脑，“这要得益于英国的首相丘吉尔对情报六局的重视，丘吉尔认为，现代战争的根本，就是情报战，所以，英国人在情报战线上的投入，那是不计成本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即便国家穷得叮当响。” “哦。” 谢士炎跟着道：“听你这么一说，你的那次英国之行，收获颇丰啊！” “那不是废话嘛！一个被首相丘吉尔视为座上宾的美国战斗英雄，待遇会差？”杜克斜睨了谢士炎一眼，当即又洋洋洒洒起来，“我周游英国三天，英国民众对我夹道欢迎，上至首相，下至英国的三军司令，无不对我表现出空前的热情，英国海军上将、地中海舰队司令安德鲁·布朗·坎宁安将军，英国陆军中将、苏格兰东南军区司令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亲自到机场迎接并致辞……对了，还有一位英国陆军少将，谢团长或许也不陌生，那就是威廉·约瑟夫·斯利姆将军……” 第332章 挥手作别 “斯利姆将军？没听说呀？”谢士炎茫然地摇头。 杜克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不久前你还跟我提到缅甸的英军第十一集团军群，怎么，你连他们的指挥官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英军缅甸军司令官就是他啊！”谢士炎恍然大悟，“上尉，你跟他熟吗？” 杜克坦然道：“谈不上多熟，也就一面之缘，不过那天在机场的欢迎会上，我应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无论是坎宁安还是蒙哥马利将军，以及得到消息前来采访我的英国各路媒体记者，都对我表现出空前高涨的热情！” 谢士炎叹了口气：“可惜我听说这位司令官，对我赴缅远征军的官兵并不友好，如果上尉能帮忙替我远征军说几句好话，说不定比远征军的杜聿明司令长官的话还好使呢！” 杜克大言不惭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愿意一试。” 少尉谄媚道：“上尉，我现在有点迫不及待想把你引见给我的老师，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面缘？” 杜克漫不经心问道：“你的老师是哪位？” “陈一白。” 杜克一怔：“你是说被称为时下中国的两个半电讯专家之一的陈一白将军？” “上尉也知道陈一白将军？” 杜克表情淡泊：“陈一白这个名字我也是偶尔听我美国空军同僚提起过。” 少尉面露狂喜，“目前我国空军的电讯监察网都是由我老师陈将军一手打造，除此之外，他还是青岛至温州湾、广东沿海、香港、陕鄂湘川渝滇、新加坡、缅甸空军情报网的创办人，最令我自豪的是，第二次淞沪会战中，我国与日军的首次空战中，正是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取得了八一四空战大捷。” 少尉所说的这些杜克并不清楚，他之所以知道陈一白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他在抗战战时期破译过很多日军的重要电文，是二战阶段破译日军密码的功臣之一，除了这些，在去年的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前夕，他还破获了日军军机拟对英国的威尔斯亲王号航母实施袭击的密码…… 杜克随口问道：“那么你的老师现在何处？” “我老师身兼多职，除了担任空军前指总司令部首任电讯监察总队长，他还担任云南雷允防空指挥部的总指挥，我想他此刻应该在雷允那里，协调并指挥中国空军和陈纳德的飞虎队对日作战。” “呵呵，那他应该挺忙的，如果能有幸听到他的当面教诲，也不枉我中国之行！” …… 这次聊天也就半个多小时，当谈话结束，谢士炎已无最初的锐气，他对杜克表现出的近乎是一种媚态。而那位少尉对杜克更是崇拜有加，几乎已经达到迷弟级别。 从电台室出来，汪百舸恰巧带来了十名的士兵，由朱天河的排长孙天亮带队，差不多都是清一色的精壮小伙。 正是由于孙天亮和杜克彼此很熟，汪百舸才选中他担任杜克贴身警卫队的队长。 汪百舸讨好问谢士炎：“谢团长，我选的这些人你看着还满意吗？” 谢士炎不置是否，径直走到孙天亮面前，表情严肃而冷厉：“少尉，杜克上尉如果出事，我一枪毙了你！” 孙天亮忐忑道：“谢团长，需要我们怎么做？” “贴身护卫，寸步不离！” “如果这位美军上尉不听我的，团长，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处置权？” 谢士炎迟迟疑疑道：“或许，你们可以随身带一根绳子，上尉如果越界，你们就把他捆起来。” 匆匆说完这句话，谢士炎没敢正视杜克的眼睛，携着汪百舸飞一般离开。 夜幕徐徐降临，从机场的塔台远眺衢州城，稀稀落落的灯火被一盏一盏点亮，西沉的夕阳在远方的天际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暗红。 暮色渐渐合上，衢州的夜，姗姗而来。 机场西首的一棵光秃秃的槐树树梢上，一只大鸟或许受到什么惊吓，扑棱棱地振翅飞上了夜空，盘旋很久一直不敢归来。 八点刚过，从机场西大门方向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一辆接一辆开着大灯的大型卡车急速驶进机场，依稀听到人声嘈杂，杜克猜想，一定是从江山驰援的援军到了。 没多久，赵大昆和张闻碧来到杜克与几名美军飞行员的房间。 来不及寒暄，张闻碧开门见山：“杜克兄弟，我们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杜克大感诧异，连忙握住张闻碧的手：“你们这就要走了？” 张闻碧一边和杜克使劲握手，一边说道：“国军的援军已到，整整一个营的兵力，全美械装备，我想我们新四军的使命已经完成，再说，那股日军已经败退，短时间难以集结兵力组织进攻，衢州机场已经无虑。” 杜克和他们相濡以沫将近两天，心中一时有些不舍，正不知说什么好，一旁的杜立特从腰带上取下自己的枪套连同佩枪，递到张闻碧的手里。 “杜克上尉，麻烦你转告新四军的张长官，我们很感激新四军的慷慨相助，临别之前，我想把这支佩枪赠送给他。” 杜克连忙把杜立特的意思转译给了张闻碧。 张闻碧听后，一脸的肃穆，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小纸包，当着众人的面一层一层打开。 展开到最后，赫然可见是一枚小型的纪念章。 纪念章为纯铜材质，造型为五角星，直径4厘米左右，红边白底，上部饰有一把金色的镰刀，中间是一名红军战士跨马疾驰，底部绣着一排金字：1927年—1937年红军十周年纪念章。 张闻碧扭头对杜克说道：“杜兄弟，烦劳把我的原话转述给杜立特上校，我非常感谢他的馈赠，无以回报我只能以我党的一枚纪念章相赠，这是37年我红军颁发的十周年纪念章，数量有限，对我个人而言有极强的纪念意义，希望杜立特上校收下我的这份心意。” 听我杜克的复述，杜立特连连点头，说道：“这件礼物很珍贵，是我们美军飞行员和中国新四军友谊的象征，作为此次行动的一线指挥官，我会永远地珍藏！” 两人当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余的飞行员也分别和张闻碧以及赵大昆一一握手惜别。 众人涌出房间，纷纷和新四军的长官挥手作别。 第333章 我会想你的 这时，门外只剩下杜克、张闻碧、赵大昆三人。 赵大昆照着杜克的胸膛来了一拳，憨憨笑着，笑着笑着就愁苦起来，声音略带恋恋不舍的悲戚：“杜克兄弟，此一别，不知何时能见？” 杜克也擂了他一拳：“想见我还不容易？你可以去美国找我啊！” 赵大昆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倒轻巧，我连美国在哪个旮旯都不知道，再说路费也不是小数目，此一别，恐怕今生就是永别了！” “别那么悲观！”杜克哈哈笑道：“要不，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来中国看你。” “那要等到何年马月。”赵大昆叹了口气，“到那个时候，我赵大昆或许已经战死，你到哪里寻我？” 望着眼前朴实的汉子，杜克的心头突然泛起伤感。 在战争年代，军人的使命就是战斗，战火的洗礼不仅锤炼出他们刚毅的性格，也如大浪淘沙般吞噬了不计其数的生命，只要能侥幸活下来的，与其说是个人的幸运，倒不如说是得到老天爷的眷顾。 尤其这场抵御外辱的抗日战争，从七七事变到日本投降，中国战场上阵亡的国*共士兵就达到150万人，伤者200多万，至于平民，更是多到无法统计。 眼前的汉子，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向死而后生，要么忠骨埋黄沙，无论那一条，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杜克轻轻问张闻碧：“首长，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张闻碧沉吟道：“你也知道，日军针对浙赣铁路线的会战已经全面展开，据我判断，这场漫长的战事注定会从起始阶段的日方急于争夺战略要地的突击战，慢慢演变为日军在该地域大肆破坏各类设施、掠夺重点物资的持久战，包括屠杀本地的老百姓，且不限于虏劫这里的青壮年男子，扩充他们的兵员，以此达到以战养战的战役目的。虽然我们新四军不用在正面战场迎敌，但在敌后动员老百姓统一思想、认清形势、团结抗击日本人的侵略，仍然是我们迫在眉睫的工作！所以，下一步我准备先回一趟我们新四军的指挥部，汇报这里的新情况，并获取进一步的指示。” 杜克“哦”了一声，一把抓住张闻碧的手：“首长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伴随着这句话，杜克迅速放开手，敬了一个地道的中国军礼。 张闻碧还以一礼，转身正要离去，赵大昆大喝一声：“政委且慢！” “赵连长，你还有什么事？” 赵大昆怪叫起来：“我的大政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张闻碧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赵大昆。 此刻的赵大昆，脸上堆满了笑容，那里还有一丁点离别时悲戚，和刚才的神态完全判若两人。 他大步来到杜克面前，使劲推了杜克一把，笑容一凝：“兄die，我们间还有一件承诺好的约定，说吧，你准备怎么履行？” 他不苟言笑，神情肃穆且认真。 杜克这才猛然想起，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一个演技精湛的老戏骨。 杜克已经猜到他的用意，立即装作一副迷惘的样子：“赵大牙，我俩有约定吗？” “看看，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开始装疯卖傻了！”一边说着，赵大昆把张闻碧硬拽到两人面前，神色轻薄而得意，“还好，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政委，你来作证，杜克上尉是不是当着你的面给我们新四军承诺过什么？” 张闻碧笑着挥挥手：“算了，人家杜克上尉也就那么一说，你不必当真，赵连长，得饶人处且饶人，人这一辈子，谁不爱吹点牛？” “别呀，政委……”赵大昆跳了起来，“杜兄弟也老大不小了，又是美丽国响当当的英雄汉子，绝不可能逗我们开心！既然人家真心想帮助我们新四军，政委就不要辜负他的好心了！” 杜克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军，已无退路，当即面容一肃：“赵连长莫不是指我给你们捐机枪的事？” “嗯。”赵大昆的眼睛扑闪扑闪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克手一摊：“我的戏精连长，我的确是答应过给你们捐二百挺机枪，然而我的所有财富都在我美国富国银行的户头里，虽然对方承诺过可以电子划款，可你总得让我去一座大城市找家银行问问，看有没有这项业务再做打算啊！” 赵大昆紧追不舍：“那等你到了重庆后，就马上去问。” 杜克眉头一皱：“谁说我要去重庆？” 赵大昆轻蔑道：“你就是吹大牛，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们，国军兄弟们都传来了，今夜重庆会飞来一架飞机，把你们所有的美军接到重庆，你不承认，就是不想捐机枪！” 顿了顿，赵大昆又哀叹起来：“你说你一个六七十万美元身价的人，亏得你的祖籍还在中国，让你拿出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的钱，好像要了你的命似的，世上像你这么爱财如命的人，你是我头一个见到。” 赵大昆说得大义凛然，不禁让杜克怀疑这件事犯错的真的在己方。 杜克语气柔和下来：“赵连长，我只知道今夜从重庆和昆明两个方向有飞机飞来衢州，至于会不会去重庆我真的不知道，只能等上边的决定，不过，不管是去昆明也好重庆也罢，这两座城市目前都是中国的政治和金融中心，银行业一定很发达，我想，那里的银行一定和美国的银行有结算业务，只要一问出结果，我马上着手去办！毕竟这点钱于我而言九牛一毛，可是，特么的，你能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和你们取得联系？” 赵大昆和张闻碧顿时面面相觑。 赵大昆使劲薅着头发，试探着问张闻碧：“张政委，你看呢？” 张闻碧轻笑起来，目光转向杜克：“上尉，我郑重地问你一句，捐助武器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杜克想也不想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杜克愿意资助你们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 “好，那我给你一个电台呼号，只要你的决定下来，就给这个呼号发报。” 张闻碧骤然提高声音：“上尉，这件事上不开玩笑，因为我给你的电台呼号是我们新四军指挥部的，如果你言而无信，除了你失信于人，我的面子也一塌糊涂，你不能让我在我们首长面前落下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坏印象！” “放心吧首长，我以我的良知担保！”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上尉，你到时就找一家当地的电报公司，用明码向这个呼号发报！” 说完，张闻碧主动给杜克敬礼。 “上尉，我祝你一路顺风！” “杜克兄弟，我会想你的！” 两人并肩离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334章 富二代 回到屋内，杜立特正在摆弄手中的纪念章，周围围满了美军飞行员。 看到杜克进来，杜立特迎了上来，率先说道：“上尉，我们真该帮帮这支队伍。” 杜克一喜：“上校，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总感觉这支队伍和国军的队伍大不一样，所有人热情友好，尤其是那些小战士，我亲眼看到他们在面对日军强大的火力时，没有人退却，也无惧死亡，更可贵的是，他们的长官对待士兵平易近人，战士们也乐于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样的景况在国军的队伍中根本看不到！” 杜克点头表示赞同：“是的，这支队伍的确了不起，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很有可能成为中国一支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这时，机枪手勒兰德机械地走上前来，他定定地望着杜克，呆滞的眼眸里忽然滑出两颗泪珠。 “上尉，我真该死，我害死了一位新四军小战士！” 杜克一惊，急切问道：“怎么回事？” 杜立特接口道：“白天的那场战斗后，勒兰德下士一直没有缓过来，一名新四军的机枪手为了救他，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小鬼子的子弹，他很内疚，后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一直嚷着是自己害死了那名小战士。” 杜克松了口气，看向勒兰德，勒兰德大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呐呐着：“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个小战士就不会死，他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特么的，他还是个孩子……可恶的日本人……可恶的战争……” 杜克轻轻拍了几下勒兰德的肩膀，安慰道：“下士，这怪不得你，战争哪能不死人呢！” “可是，他本不需要这样做的，我只是一个美国人，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不值得为我挡子弹，如果他不把我扑倒，他就不会死，就是我害死了他……我恨死我自己了，我为什么要去用他的机枪呢！” “下士，你没做错，那位小战士也没做错，换成是任何一位新四军战士，他们大概都会这样做，怪就怪野蛮的日本人发动了这场该死的侵略战争！” 勒兰德倏然瞪大眼睛，一字一顿道：“长官，我要帮帮这支军队！” “下士，那你想怎么帮呢？” “回美国后，我要说服我的父亲，给他们捐很多很多的钱！” 杜克笑问：“你父亲很有钱吗？” 杜立特插话道：“上尉，你有所不知，下士的家在佛罗里达，他的父亲在当地开了一家最大的纺织厂，估计他家的财富在佛罗里达州排的上前五位。” “看不出，勒兰德下士，你还是个富二代啊！”杜克笑盈盈看着勒兰德，话锋一转，“不过如今的中国物资匮乏，很多民生方面的必需品都依赖进口或者盟国的援助，不如你给他们捐点武器？” “飞机行吗？” 杜克摇了摇头：“飞机目前对这支武装来说用不上，你不如捐点实在的，比如机枪就是不错的选择！” 勒兰德不假思索：“那行，我就给他们捐5000挺机枪！长官，你看M1919A4机枪怎么样，重量合适，250发弹带供弹，射速高，枪架方向射界360度无死角……” 杜克大吃一惊：“你家真的这么有钱吗？” 勒兰德语气不屑：“杜立特上校不是说了嘛，我家是佛罗里达州的巨富！” 5000挺机枪可不是小数目，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这等规模的武器装备简直是富豪级别，足以吊打一切，如果真让这支“泥腿子”出生军队装备上5000挺机枪，岂不是逆天了！新中国建立的那段历史起码被提前好几年，甚至被改得稀里哗啦也说不定，杜克担心“副作用”太大，连忙说道：“5000挺机枪太多了，我看几百挺就够了！” “为什么？” 杜克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加以搪塞：“那也太耗钱了，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花不了几个钱，一挺M1919A4，据我所知国际市场采购价不超过130美元一挺，量大还有折扣，5000挺也就60万美元。” 杜克粗声道：“60万美元够多的了，你以为你父亲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那……那就给他们捐300挺M2HB机枪！” 杜克断然摇头：“不行，M2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发射的是12.7*99毫米大口径子弹，常用于阻击坦克和装甲车，新四军的队伍暂时用不上！再说，每挺该型号机枪价格不菲，恐怕不低于1000美元吧……” “钱不是问题！” 杜克沉思片刻，语重心长道：“下士，中国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之所以不让你多捐，是有原因的，国*共两*党之间争斗了好多年，曾有一段时间水火不容，你一下子捐几千挺机枪，目标太大，说不定会害了这支队伍。” 勒兰德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长官，我听你的！那你看捐什么机枪好呢？” “我看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就挺好，捷克机枪皮实耐用，价格还不贵。” “没问题，除了这些机枪，我再给他们捐点钱！”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代表新四军对你和你父亲的一片心意表示感谢！” 杜立特扬声道：“杜克上尉，我回国后也准备筹点款项援助他们，毕竟，这段经历让我太难忘了，我会利用我的声望和地位，联合美国的一些企业和人士，给他们捐钱捐物，以回报他们的救命之恩！” “我支持你！”杜克一把握住杜立特的手，“同样，我也代表新四军，对你表示敬意！” 这整说着，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询问声：“杜克上尉在吗？” 杜克走出门外，见是新四军的姚毅虎。 杜克连忙引他进屋，姚毅虎却摆了摆手：“上尉，是我们的张政委让我来的，我是来送电台呼号的……” 姚毅虎边说边掏出一张纸条，继续道：“这上面写着我们的呼号，张政委交待了，到时只要你有意捐助，就向这个号发报，内容是：大豆有货，仅余200吨，署名为国华。” “好，我知道了，请转告你们的政委，这件事铁板钉钉，200挺机枪一挺不少！” “那好，上尉，祝你回国顺利。” 第335章 求见 杜克把写有电台呼号的纸条装进贴身衣兜里，正待转身进房间，不远处的黑暗中射来一道汽车的大灯光。 汽车很快驶近，在房子外围带队担任警戒的孙天亮大喝一声：“谁？” “不错，警惕性很好！”吉普车上传来谢士炎欣慰的声音。 汽车在房子东侧的柏油路上停下，跳下两人，谢士炎和汪百舸两位团长一前一后走来。 “上尉，在外面看星星呢，晚饭吃过了吗？”谢士炎第一个打招呼。 “吃过了，土豆烧肉咸了点，老是想喝水。” 谢士炎一脸的鄙夷：“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整座机场里一千多号人也就你们美军有这样的待遇，包括我和汪团长在内，其余的人一律小米粥配窝窝头，连个肉沫星儿都没吃上，炊事班的老班长要不是看在你们捅了小日本的菊花，打心底敬重你们，绝无可能不经请示就把那块老咸肉拿出来炖了，你可知道，那块咸肉还是特地从江山带过来，被老班长系在一根扁担上，多少士兵看到后直流口水，你还挑肥拣瘦，良心被狗吃了！” “谢团长，你什么时候成了老娘们，老子就是陈述一个事实，你给老子架起机关枪来了一梭子！” “本来就是嘛。”谢士炎脖子一抻，立即转移了话题，“忙死老子了，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 杜克顺势接过话茬：“傍晚时分我们分手后，你都忙什么了？” “机场周围的几个要道都派了重兵把守，除此，我还安排了一个营的兵力化整为零，全部撒出去了，整个衢州机场方圆十公里范围内，一直蚊子都进不来！” 杜克又问：“重庆方面和昆明方面的飞机都出发了吗？” 谢士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和汪团长刚刚从塔台过来，这个时候巫家坝的机群应该快进入湘西了，对了上尉，你也太神了，你的预估完全正确，他们的确会在芷江机场补充燃料，然后继续飞往衢州。至于重庆方面，目前还没收到飞机升空的消息。” 汪百舸插话道：“重庆的那帮人向来办事拖拖拉拉，等他们飞到衢州，起码也是凌晨之后，要不上尉，这段时间你就和我们在一起，用你丰富的飞行经验给我们随时提供一些中肯的意见？” “没问题，不如我们找几个营连长，在塔台里一起炸炸金花，聊以打发漫长的时光？” 汪百舸眼睛一亮，正想拍手叫好并说点什么，耳里马上传来谢士炎的喝斥声：“去你的上尉，千万别把你们美军的陋习传染给我们军队里的官兵！” 汪百舸于是赶紧改口：“是啊，上尉，你又想骗我们的钱，我们才不上你的当呢！” “钱不钱的无所谓，你们失去的是和美军增进友谊的机会！要知道，以牌会友是人和人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牌品如人品，昨晚的牌局，让我看清了新四军赵连长的奸诈，朱营长的有勇无谋，曲连长的自以为是，邵勇的年少轻狂……” “邵勇是谁？”两人异口同声问。 “曲连长下面的一个排长，参加过第二次淞沪战争，作战没的说，就是有时候自信不够。” 汪百舸笑道：“是不是你也看出来了，新四军的那位赵连长坏得很？” “钱都给他一个人赢去了，凭着一副啥也不是的牌，把我们都忽悠了！这样的人能不坏吗？” “你对他能有这样的评价，我就放心了，朱营长一直怀疑你们俩耍老千！” “哼，我能和那样的人为伍？汪团长，你也太小看我的品位了！” “那是那是！” 谢士炎看两人因为这样一个话题谈得甚是投机，不屑一直听下去，背着手进了房间，本想和几位美军打打招呼，可语言不通，他只能抛下几句“哈罗、哈罗”，便又无趣地出来了。 他立即有了结束聊天的打算，于是扬声道：“汪团长，说正事要紧。” 汪百舸一拍脑袋：“上尉，我们的人在附近的村子里搜出几名负重伤的鬼子兵，由两名汉奸带队，对了，其中就有那个伪公署署长黄雄，他们躲在一户老百姓的家里，已被我们押回机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审审？” 杜克忽然想起白天的战斗中黄雄曾带着一队鬼子兵指认自己，一股怒火从胆边腾腾升起：“还审个锤子，对待这种顽劣的汉奸最好的办法就是喂他一粒子弹！” “可是，那个失而复得的黄大汉奸指名道姓要见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当面对你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好奇？” “他主动要见我？”杜克眉头一皱，“该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吧？” “你管他呢，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嘛。” 杜克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厉害之处，迫不及待道：“走，我正好有事要问他！” 等到杜克上了车，所有的警卫齐齐在吉普车的两侧各站一排，由孙天亮驾驶，跟着谢士炎的车向着某一个地方疾驰而去。 机场修理厂的一间厂房里，黄雄和另一名汉奸背靠背被绑在一台机床的底座上。 另有四名重伤的日本兵也被反手捆绑，此刻缩在墙角。 抬头间见是杜克，黄雄立即叫了起来：“美军兄弟，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杜克在黄雄面前蹲下，刚准备问话，另一名汉奸极力地扭过脑袋，和杜克刚一照面，旋即欣喜地大喊起来：“英雄，原来是你呀！” 对方浑身积满厚厚的泥垢，尤其是脸上，像个泥猴一样，但眼神似曾相识。 “英雄，我是陈峰，还记得在大梁村吗？你救过我的命！” 杜克脸一板：“这不是黄署长的小舅子吗，陈峰，你怎么会和你的大汉奸姐夫厮混在了一起？” “这狗日的把我忽悠了，没经过我的同意就闯到我家，还带来几个受伤的日本兵，说要在我家藏一段时间，还骗我说等风头过后皇军会奖赏我五块大洋，英雄明鉴，我是无辜的，都是被这狗日的蒙骗的！” 黄雄已忍无可忍：“陈峰你个小王八蛋，怎么和你姐夫讲话呢！小心老子抽你！！” “我呸，还抽我，别以为我怕你，你来呀黄胖子，看我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杜克心里直乐，脸却阴沉了下来：“陈峰，现在中日交战，你窝藏鬼子，知道什么结果吗？” “英雄饶我，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看在我的这条狗命是你救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就是……” “闭嘴！”杜克喝斥一声，“你的事稍后再说。” 杜克把目光射向黄雄：“黄署长，你不是说要见我吗，说吧，找我何事？” 第336章 新情况 黄雄使劲挤了挤眼睛，终于挤出几滴眼泪。 “长官，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叫杜克？” 杜克愣了几秒，噗嗤一笑：“我的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在这座机场，几乎所有的官兵都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是一名华裔美军，你一定是无意听到我的名字，是不是这样？” 黄雄翻了翻眼睛：“不，没人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之所以知道你叫杜克，是从几名日军指挥官的嘴里得知，白天的战斗中，他们迫切想活捉你，可又没人认识你，这才强迫我带队来到战场一线，为的就是指认出你！” “指认我？还要活捉我？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报告长官，我也不知道啊，那些日军指挥官说的都是日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的话都是通过高桥义男转述的，对了，高桥义男就是那位东机关派驻衢州的特务，也是一个日本人，从小出生在东北，是个中国通。” 谢士炎马上也在黄雄面前蹲下，狐疑问道：“老小子，我问你，你确定那些日本指挥官只提到这位杜克的名字？你也知道，我这里有很多美军的飞行员，除了杜克是华裔飞行员外，其余的一水的西洋人种，他们就没说要活捉其他人？” “长官，我黄雄如果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 谢士炎带着启发的口气又道：“杜克只是一名普通的飞行员，他的上面还有更大的指挥官，比如，一个叫杜立特的上校，他们有没有提到这个名字？” 黄雄断然摇头：“没有，因为我是唯一见过杜兄弟的人，日本人只让我在战场中找到他，至于另外一个姓杜的，日本人根本没提。” 杜克忙问：“会不会因为你在他们面前特地提到我，于是引起了日本人的兴趣？” 黄雄迟迟疑疑道：“不过，我倒是提到过杜兄弟在大梁村的壮举，是关于解救另外几名美军飞行员的事，日本人也知道了松岛少尉正是死于杜兄弟的枪下，我能看出来，包括那位高桥义男在内，每个人都恨你恨得咬牙切齿，然而，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提到你的名字，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叫什么！” 汪百舸凑近说道：“这就很好地解释了那些日本人为什么要活捉杜克上尉了，你杀了那么多日本人，又往他们的本土丢了很多炸弹，可以说是‘恶贯满盈’，单纯击毙你不足以解恨啊……” 顿了顿，汪百舸又蓦然提高了音调：“可是特么的，他们为毛会知道你叫杜克？我实在想不通啊！” 三人都不说话，各自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黄雄突然带着兴奋的口吻喊叫起来：“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向几位长官汇报……” 几个人同时盯着黄雄。 黄雄咽了一口唾液。惴惴不安说道：“鬼子溃逃的时候，我紧跟着那位叫高桥义男的日本人夹杂在队伍中，一直向东南方向奔跑，当时，你们的追兵紧追不舍，我心里害怕极了，就怕被你们抓到对我清算，好在日本人安排了阻击部队，我们才相对从容地一口气逃跑了差不多二十多公里，后来来到一个叫大尖山的地方，我老婆的老家就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当时我的腿伤疼得厉害，就不想跑了，把想法和高桥义男一讲，高桥居然同意了，不过前提是让我把几名伤重得厉害的日本兵藏起来，并保证他们得到照顾和治疗，于是才有了我和我小舅子陈峰的见面。 那个时候，高桥义男和几个日军军官是与我一起去的我岳父母家，原因是他们太渴了想讨点水喝，因为时间相对宽裕，我特地让我岳母煮一些鸡蛋准备让他们带在路上充饥，正在烧火的时候，忽然就跑来一名鬼子的电台兵，叽叽咕咕和掘内中佐说了一通，掘内中佐的脸马上阴沉下来。 几名日本指挥官立即当着我的面争执起来，语气很激烈，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日本话中在反复提一个人名字，那个人就是杜克，这一点也从高桥义男后来对我说的一番话中得到验证……” “高桥说什么啦？”谢士炎厉声追问。 黄雄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高桥问我愿不愿意在天黑以后再带领一些日本兵潜回衢州机场，想方设法找到那名叫做杜克的华裔美军飞行员？” 杜克不假思索打断了黄雄的话：“那些小鬼子还想打我的主意？” “嗯……”黄雄点头，“不过这一次，高桥说了，如果活捉有困难，可以就地击毙！” “这么说，这些小鬼子和我飙上了，他们卯着劲想要置我死地？” “一定是这样！”黄雄眼珠转了转，滔滔不绝道，“我黄雄虽然混账，但唯一的优点是够机灵，杜兄弟是大英雄，我怎么可能为虎作伥？我当即以腿伤行动不便为由拒绝了日本人，这之后来了一名鬼子的曹长，和几名指挥官急切地说着什么，那个曹长就是我白天带队的日本兵中的其中一名小指挥官，他是见过杜兄弟的，从他的表情我猜测他的意思是他记得杜兄弟的脸，根本不需要我这么一个外人……果然后来高桥就没有勉强我，或许他们真的觉得我这副样子会拖累所有人……再后来鸡蛋煮熟了，这帮人拿着鸡蛋就离开了……几位长官，这件事自始至终我是亲历者，凭我的直觉，他们会对杜兄弟采取进一步行动，而且这个行动的命令显然来自鬼子的上级指挥机关，且是通过电台下达，杜兄弟，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名字已经在鬼子的司令部里挂上号了！” 杜克把目光转到里侧的陈峰身上，喝道：“陈峰，你的姐夫所说的话是这样吗？” 陈峰哼了一声：“狗日的讲话向来不靠谱，八成是他在胡编乱造！” “狗日的陈峰，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黄雄暴怒起来，反捆在背后的手不顾一切挠向陈峰，一触及到对方的腰，使劲一拧…… “哎吆哎吆……老子就是要与你这个大汉奸划清界限！” 第337章 一个都不能少 狗咬狗一嘴毛，谢士炎不再理他们，拉着杜克和汪百舸走到屋外，他的目光在杜克的脸上逡巡片刻，压低声音说道：“上尉，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惹毛了日本人？要不然日本人怎么可能穷尽一切办法想要取你的小命？从黄雄提供的情报来看，鬼子似乎不甘心失败，依然还要准备组织力量潜入机场，为的就是将你活捉或者击毙，天哪，小鬼子难道不知道衢州机场已是我的天下？除了我们占据绝对优势兵力，单是警戒这一块，我起码布置了三道警戒圈，别说一小队的大活人，就是善于打洞的老鼠也钻不进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是什么促使这帮鬼子兵发了疯似的追杀你？！” 杜克也是一脸懵，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至于哪儿不对劲，杜克一时也说不上来。 杜克的脑子急速转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事情的脉络已经一清二楚，这伙日本人进攻衢州机场失利后，本在仓皇溃逃，可突然接到了上级通过电台发来的命令：务必捉拿或击毙自己。 或许，正是因为这道命令的难度，几名小鬼子的指挥官才会争执不休。 可是，跳蚤计划是一项将近一百人参与的团队作战行动，况且自己只是个战术指挥官，一线指挥官另有其人，小鬼子为何只盯着自己不放？ 还有，小鬼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到杜克的脸上波诡云谲，谢士炎咳嗽一声：“杜克上尉，这件事你怎么看？” “乃乃的，老子哪里知道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杜克哭丧着脸，“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日本人知道我参与了珍珠港的空战，还击落了他们好几架飞机，且被美国民众奉为民族英雄，从这个意义上说，只要把我活捉或击毙，花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可是，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这次空袭东京行动中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的？” “鬼才知道呢！”杜克嘟囔着，“老子倒要看看，日本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能在万将丛中取老子首级？” 谢士炎傲然道：“这一点上尉不要担心，料他日本人没这本事！有我谢士炎在，衢州机场内你随便嗨！” 汪百舸跨步上前：“二位，也不要大意，在接应你们美军的飞机降落之前，我建议杜克上尉还是减少活动。” 谢士炎忽然眉毛一扬：“诸位，有没有这种可能，无论是中缅印战区的美军司令部，还是重庆方面，都已提前得知了日本人已将杜克上尉列为必杀的目标，这才再三电令我们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有道理！包括16师部加派一个营的援军驰援机场，应该也是奉重庆方面的命令，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汪百舸连忙附和。 谢士炎莫名振奋起来：“现在，综合所有的情况，我有理由相信，小鬼子的这支跨洋而来的伞兵，包括从杭州方向急行军一整夜的突击分队，他们的目标就是杜克上尉！” 杜克如丧考妣，耷拉着眉毛。 谢士炎笑着推了杜克一把：“上尉，你真是牛人，美中日三方因你一个人，纷纷采取了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你心里美不美？” “美个锤子，老子烦死了！” “看看，还矫情上了，老子如果能和你的身份互换一下，老子的人生从此一路开挂，都不带踩刹车的！”说着，谢士炎媚笑起来：“上尉，不如你就收我当小弟，以后我跟着你混……” 杜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狗日的谢上校，你少拿老子穷开心，论军衔，我和你差了整整一道杠！” 谢士炎肃然道：“不开玩笑，我一直想加入中国远征军，带领兄弟们用美械装备和小鬼子痛痛快快干一场，你的路子宽，说不定这件事后，你能帮我说说话！” “你只要真心想打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不是更好吗？” “不不……”谢士炎一个劲摇头，“上尉，中国的国情你不了解，从最早的淞沪抗战到南京会战，再到后来的武汉会战等等，除了淞沪会战真正刚了小日本一回，后来的战斗都是一触即溃，上至统帅部下至军团司令部，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得了恐日症，每一场战斗刚刚打出感觉来，上面的撤退命令就来了，从38年后我的记忆中尽是在跑路，特么的，这打的什么鸟仗？我也是一名堂堂的上校团长，有时我甚至想，我们国军正规部队还不如人家新四军八路军的县大队的指挥员呢，只要遇上小鬼子，完全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来，那才个叫痛快！” “眼下，小鬼子即将全面进攻衢州，我猜想最多一个星期后，这里将有一场恶战，谢团长，你只要真心打鬼子，何愁没有用武之地？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只要小鬼子真敢来，只要上峰让我46团担任阻击任务，我们46团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让小鬼子讨到便宜！” 谢士炎说得凛然，联想到他后来的表现，杜克知道他并没有吹牛。 幽幽地叹了口气，杜克徐徐道：“谢团长，等衢州战事一了，到时你如果还想有更大作为的话，只要我能说得上话的地方，我一定帮你说点好话！” “最好是赴缅作战，在外国的土地上和小日本干仗，我心仪已久！” “你就静候佳音吧！” 丢下这句话，杜克迈步走进车间。 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当面问询黄雄。 黄雄一见杜克还没走，哀求道：“杜长官，看在我什么都说了的份上，你就绕过我吧。” 陈峰跟着喊叫道：“英雄，还有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求求你把我放了吧！” 杜克眼睛一瞪：“还没做坏事？陈峰，你窝藏鬼子兵，就是十足的汉奸，按各国战时法律，是要枪毙的！” 陈峰面色大变，拿脑袋拼命撞击机床的铁架，嘴里发出咕咕的哀嚎声：“英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高抬贵手吧……” 杜克面色柔和下来，看向一旁的朱天河：“朱营长，这厮罪不至死，天明之后你就打发他回家吧……” “好的，上尉。” “谢谢英雄不杀之恩，谢谢英雄不杀之恩……”陈峰连连叩头。 杜克不理他，一道厉光旋即射向黄雄：“至于你，黄雄——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帮我们想方设法弄清楚迫降在高堡乡的我15号轰炸机上被俘的受伤飞行员的去向，并协助我们解救出他们，我就可以免你一死！” 黄雄一愣，眼睛飞快眨了几下，忙不迭说道：“高堡乡的钱署长与我交情匪浅，他参与了那次抓捕，只要前去一打听便知，不如，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杜克和谢士炎交换了一下眼神。 谢士炎心领神会，迅捷说道：“这件事我马上安排，朱营长——” “到！” “你愿不愿意带上一个连的弟兄去一趟高堡乡，亲自把几位美军兄弟解救回来？” “是！” 杜克拍了拍朱天河的肩膀：“麻烦朱营长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迫降在衢州境内的所有机组人员一个都不能少，我希望在接我们的飞机重新起飞之前，我能把15号机上陷于牢笼的几名机组人员带回去，不管他们受多重的伤！” “杜兄弟放心，我尽力而为！” 第338章 你驾驶飞机的模样一定. 杜克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朱营长，什么叫尽力而为？我不需要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这次任务你勉为其难的话，我可以找别人，或者我亲自带队！总之，15号机上的兄弟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天河好歹也是个带兵的营长，被杜克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面子一时有些挂不住，本能地提高声音：“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法确定那些飞行员是不是还被羁押在高堡乡，甚至他们是死是活都是未知数，你让我把他们变出来，我又不是神仙！” “困难固然有，可你的态度不对，这一点你们得学学人家新四军，人家新四军的长官在发布命令时，下级唯一正解的回答是：是，保证完成任务！”说着，杜克转向谢士炎，不慌不忙道，“谢团长，我看我有点为难朱营长了，还是由我亲自执行吧……”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出了问题我和汪团长的脑袋就没了！”谢士炎断然否定，狠狠瞪了朱天河一眼，大喝一声：“朱营长——” “到！” “声音不够响亮！朱营长——” “到！！” “你立即带队前往高堡乡，可以采用一切办法，包括非常手段，目的只有一个，将所有的美军飞行员一个不少带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谢士炎很满意，谄媚对着杜克笑道：“看看，朱营长已按你的要求回答了，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杜克来到朱天河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略带歉意说道：“朱营长，实在抱歉，这几名机组人员是我们跳蚤行动的核心人员，掌握了很多美军的核心机密，千万不能被俘，所以我无论如何要把他们送回国内，希望你能理解！” 朱天河嘿嘿一笑：“上尉，只要他们还没离开衢州，我保证把他们悉数带回！” “好！今夜我就在塔台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那好，上尉，我先去挑选一些兄弟，马上回来押黄雄，咱们回头见。” 朱天河一挥手，和几名士兵立即冲入莽莽的夜色之中。 “该回塔台了。”谢士炎一边看表一边提醒杜克和汪百舸。 几辆机车驶离修理厂，向着塔台开去。 衢州机场的塔台坐落在跑道的最北侧，是一栋圆柱形的建筑，外形看起来很像日本人在冀中平原修建的炮楼，差不多只有四层楼房高，顶楼的天台上，竖着很多的金属天线，最上面一格便是呼叫中心，整个一层建筑四周都用落地玻璃镶嵌，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全机场。 几辆吉普在塔台前面的广场停下，一下车，谢士炎便吩咐孙天亮：“孙排长，你和你的人守在塔台下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上去！” 想了想，谢士炎还是不放心，又招来了传令兵：“传我的命令，让警卫排马上过来，全面警戒！” …… 机场的塔台里，灯火一片通明，里面人员济济一堂。 包括46团的电台人员，以及机场电台室的所有工作人员，此刻已经携带设备齐聚塔台。 机场电台室的部门长杨少尉一见几人推门进来，忙迎了上来。 “杨少尉，重庆方向的飞机起飞了吗？” “报告谢团长，十分钟前刚刚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 杜克脱口问道：“据我所知，重庆的梁山机场才是一座大型军用机场，他们怎么不从那儿起飞？” 杨少尉眼睛一亮：“杜克上尉也知道重庆的梁山机场？” “知道，作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世界各国所有重要的军用机场，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杨少尉露出疑色。 杜克不屑道：“你还是不信我，我问你，梁山机场是不是最早由杨森部的北门操场扩建而成？1928年，21军的刘湘军长为了构筑大西南的空中防线，这才修建了该机场，在你们围*剿红*军期间，刘湘还在梁山机场部署了三架从意大利高价采购的飞机，是三架编号‘行天1—3’的两翼黄色小飞机，可惜并没有什么大作为。到了抗战全面爆发这一年，你们的政府在梁山机场正式设立空军梁山站，自此国军的空军入驻梁山，在日军空袭重庆期间，那里的战机常常升空迎敌，因而也成了日本人的眼中刺，小鬼子的轰炸机为了破袭梁山机场，时不时对梁山机场实施轰炸，是不是这样？” “是是，你说得完全正确！”少尉对杜克的景仰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层，当即低三下四说道，“除了上尉所说的这些，你们美军的飞虎队也经常利用该机场起降战机，飞虎队在重庆周围发动的空战，大多数都是从梁山机场起飞的…… 至于……至于今天重庆方面的飞机为什么选择白市驿机场升空，我想大概的原因是因为梁山机场离重庆市区太远，加上这架飞来的大型客机太过庞大，梁山机场不久前又刚遭到小日本的轰炸破坏，起飞条件欠缺，而白市驿机场两年前刚刚扩建，单跑道就长达1900米，故而这才选择了白市驿机场，要知道，白市驿机场已开通了国际航班，起飞大型客机完全没问题。” 一旁的谢士炎听到这儿，忍不住好奇问道：“杨少尉，你是说重庆飞来的是一架大型客机？多大的客机？” 杜克插话道：“该不会是一架C—47‘空中火车’改装而来的客机吧？” “连这你也知道？”杨少尉又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仅是杨少尉，谢士炎也吃惊地看着杜克。 杜克就喜欢看人一惊一乍的，于是不疾不徐说道：“少尉，目前中国境内能飞的客机除了美国造还有其它的吗？我就是用脚指头想一想也能猜到是这款飞机，今年二月份，我们美国政府和你们签署了《租借法案》，根据租借法案的条款，美国军方正式向中国提供C—47及改进机型C—53，这款机型相对于C—46突击队员来说，优缺点都很明显，最大的优点是起飞重量是C46的一倍还要多，航程也更远，缺点嘛，飞行性能不是很稳定，听说这款飞机在执飞驼峰航线时老是出事……” 谢士炎迫不及待打断了杜克：“那么上尉，这架飞机的飞行安全是不是得不到保障？” 杜克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飞越驼峰和平常飞行能一样吗？驼峰的飞行条件恶劣，空气稀薄，发动机通常无法做到完全燃烧，这才导致了动力下降，也是那些飞机经常失事的关键原因，至于非高原地带的常规飞行，根本无需担心。” 谢士炎一个劲点头，天真问道：“上尉，冒昧问一句，你会开C—47飞机吗？” 杜克一跳三尺高，旋即尖叫起来：“靠，谢团长，你侮辱谁呢，一名执飞过轰炸机实施长途奔袭的飞行员，不会驾驶运输机，可能吗？” 谢士炎露出孩童般的羞赧，不好意思笑了。 半晌后，他痴痴地看着杜克，嘴里喃喃道：“上尉，你驾驶飞机的模样一定很帅！” 第339章 穿越火线 汪百舸在房间转了一会儿，见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主动要求下楼去检查各部的布防。 这时，一名电台操作员放下耳机，快步来到几人面前：“报告，飞虎队的机群已在芷江机场中继完毕，正在飞离芷江机场。” “真的是飞虎队？”杜克有些激动，“他们一共派了多少架战机？” “1架C—46突击队员，6架P—40战斧战机。”杨少尉接过杜克的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他们在芷江机场呆的时间也忒长了，整整一个小时，按理早就该起飞了。” 电台操作员忙道：“他们应该是在等重庆方向的飞机起飞，按空军前指防空总台的统一部署，他们不久后将会与重庆方向的C—47客机在江西境内汇合，顺带执行对这架客机的护航。” “哦，原来是这样。”杨少尉点了点头，抬手示意电台操作员可以离去。 谢士炎好奇道：“防空总台为什么要让昆明起飞的战机去护航一架来自重庆的客机，有这个必要吗？” 少尉毫无迟滞说道：“反正都是顺路，这是合理利用战斗资源，你想，同样是一个目的地，如果重庆再派战机护航，岂不是浪费？” 谢士炎稍稍提高声音：“杨少尉，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重庆离衢州又不远，让飞虎队的战机刻意等他们，防空总台这样做是不是小题大做，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当然是担心路上不太平！”杜克鄙夷地扫了谢士炎一眼，“谢团长，你以为只有你们国*军的空军设有电讯监察？日本人同样也没闲着，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们的雷达监测网的敏锐程度并不会比你们的差，不仅如此，我可以大胆推测，就算在国统区，但凡有战机频繁起飞的机场，他们定然在机场附近埋伏了若干电台，只要有飞机升空，第一手消息马上就会通过电波的形式发送到日军设在中国的空军指挥部，然后，日军的情报人员就会研判情报的价值，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可能派遣战斗机迎击，所以，日军的眼睛并不瞎！” “真有这么严重吗？”谢士炎吐了吐舌头，向杨少尉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啊……”杨少尉重重点了点头，“空情网的建设不仅是系统工程，也是敌我双方在斗智斗勇，其激烈程度就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暗战！” 谢士炎抻了抻脖子：“就算这样，重庆飞衢州的航线，跟自家后院没什么区别，据我所知道的，日本人目前所有的战机都集结在武汉一带，他们想要派出战机出击，来得及吗？” 杜克答道：“只要情报准确，且时间冗余度足够，武汉升空的敌机完全能够及时赶到战场！” 顿了顿，杜克又道：“还有，谢团长，你掌握的那些信息是哪一年的老黄历？随着日本人在中国蚕食的领*土越来越多，他们每占领一个地方，都把军用机场的修建放在首位，就拿离衢州很近的南昌和宁波两处敌占区来说，南昌我并不了解，但是在宁波他们已在很短的时间里修了一座机场，你难道没听说昨晚的那支鬼子伞兵正是从宁波的庄桥机场作短暂停留然后飞来衢州的吗？” 少尉颔首道：“上尉说得没错，重庆飞衢州的航线真正可以称得上危机四伏，自从三年前南昌被日本人攻占后，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上，它恰好介于重庆和衢州之间，所以这条航线最大的风险就是需要时刻提防敌机从南昌某个机场起飞！是的，南昌沦陷的当年，小鬼子的空军就进驻了三家店机场，这座机场位于南昌南郊，规模很大，在抗战初期苏联空军志愿军来华后就驻扎在该机场，因为它的战略地位，我空军多次对该机场实施轰炸，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不过，南昌的日军为了摆脱对三家店机场的过度依赖，在1940年的时候，又在安义县的阳湖洲上秘密修建了一座机场，这座机场主要的用途就是配合前线战事！” 杜克急切问道：“鬼子在南昌有没有驻扎战机？” 少尉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防空总台既然安排飞虎队的战机护航，显然有这方面的担心，我想，大抵是有的。” 谢士炎忽然像是被人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你们说，重庆的这架客机上，会不会有什么大人物？” 少尉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不仅是重庆的那架客机，我估计昆明的C—46运输机上人物还要大，要不你想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6架战机护航？我想就算是我们的蒋校长，也不过如此待遇吧！” 谢士炎一脸神往：“这两架飞机上都会是谁呢？” “别着急，最多三个小时后就会见分晓，你就耐着性子吧。”一边说着，杜克甩给谢士炎一根烟。 两人正在点烟的时候，一名士兵从门外探出脑袋：“报告团长，一位自称林秀秀的小姐想要上来，是否放行？” 谢士炎沉吟片刻：“让她上来吧。” 林秀秀风一般走进屋内，眼睛环顾一圈，很快落在杜克身上，盈盈一笑：“原来根华大哥在这儿呢，我去你们的住处找你，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儿。” “林小姐找我有事吗？” “嘻嘻，也没什么事，就是闷得慌，想找人聊聊天。” 林秀秀拉来一张椅子，一屁股骑坐上去，将双臂搁在靠背上，眼眸一转：“刚才我去给新四军的赵连长和他的长官送行，特地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本想向他们要个地址，好邮寄给他们，赵连长说让我把照片洗出来后直接给你，由你转交给他们。” 杜克眉头一皱，大骂起来：“狗日的赵连长这是脑子进水了，老子和他一别，永远再无交集，他在中国打他的鬼子，我在美国打我的鬼子，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让我转交照片，怎么可能做到？” “我不管，反正赵连长就让我把照片交给你保管，而且我也明确跟他说了，我说杜克上尉几天后就要回美国，你们根本不可能相见，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对你们将来的见面非常笃定。” “他怎么说？” “他说，你欠他一大笔钱，而且根据你的人品，他说你是一个非常讲信义的人，不会赖着不还，介于这个原因，你一定会千方百计与他见面的……” “他怎么不去死？”杜克顿时炸了毛，“这个人太恶心了，堪称天下第一无耻，明明是他讹了我好多钱，现在倒打一耙，新四军的脸都让他败光了！” 林秀秀咯咯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能把杜克上尉气成这样的，一定是个神人！” “神人个锤子，这狗日的就是个十足的无赖，还见面？老子与他后会无期！” 发火归发火，表面上杜克的确气得不行，暗地里对赵大昆不由肃然起敬，他清楚赵大昆的用意，他这是假借他人之口，暗示他不要忘了捐赠机枪的事。 杜克越想越气，继续骂道：“这狗日的就是没敢当着我的面说，否则看老子怎么削他！” 林秀秀终于忍不住了，脸微微一红：“上尉，在女孩子面前请注意文明用词，一口一个老子……一口一个……咳咳……你也不怕败光你们美军的形象？” “不爱听老子讲话你可以走开！”杜克还在气头上，毫不客气训斥道，“老子的心情本来奇好无比，自从你跟我提到那个人后，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林秀秀不见一丝生气，反而将椅子又往杜克面前移了移，再次凝看杜克的时候，已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根华大哥，息怒息怒，你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不如我们聊点别的？” “没心情了！”杜克气呼呼地猛吸一大口烟，迈步向门外走去。 耳边忽然响起谢士炎的话： “对了上尉，我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既然飞往衢州的这条航线和穿越火线没什么两样，重庆和昆明的大人物为什么甘愿冒此巨大风险，什么重要的事难道不能用电台说，非得亲赴一线？” 杜克猛地吐出一口烟，回过头没好气地呛了一句：“只有一个理由，我的架子太大，一般人请不动我！” “呕……”林秀秀做出呕吐状，“看把你臭美的！” 杜克不搭腔，拂袖而去。 谢士炎扬声道：“上尉，去哪儿？” “到天台上数星星去！” 第340章 无啤酒不夏天 杜克从楼梯爬上塔台四楼的天台，独自坐在一处水泥围挡上。 抬头看天，夜空广袤，澄澈如洗，无数的星星镶嵌其上，幽深的光芒让苍茫无垠的星空更显深邃。 仔细凝望，总有那么几颗星星离自己很近，仿佛只要一踮脚一伸手便可摘下。 这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星空图，美得几乎让人不忍心和时下残酷的战争联系在一起。 登高望远，此时的衢州城一片安静祥和，鲜有的灯火稀稀落落点缀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多少还是衬托出一些战争的萧条和悲苦的气氛。 这是杜克来到这个世界第五个月头，回想这短暂的五个月所发生的一切，杜克恍然有置身于梦境之感。 这五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萨拉，你在他乡还好吗？’ 这是杜克涌现的第一个念头。 他开始和萨拉面对面的跨时空碎碎念，宛如那位姑娘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许久后，杜克的思想再次游离： “安琪拉小妹妹，你在华盛顿的生活还习惯吗？有没有上学？战略情报局的‘青苗计划’把你招募进去了吗？” ‘罗伊，你还活着吗？你的飞机会不会坠海了？然后被出海打渔的渔民救下，至今还生活在某一座荒岛上？’ “马里奥，乔伊斯，你们在英国还好吗？你们的老鹰空军志愿中队对德国作战了吗？” …… 差不多同一时间，宁波庄桥机场。 机场的营房区有一栋小型礼堂，此刻灯火通明，礼堂的门口，人头攒动，看起来异常的热闹。 都是清一色的日军军官，有的身着海军制式军服，有的身穿陆军制式军服，除了几名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其他的分别来自宁波的驻军机关和特务东机关，以及隶属日军海军航空兵序列的庄桥机场指挥部。 他们是受邀前来参加烧烤晚会的。 这场烧烤晚会的发起者是大日本帝国情报企划局的首任机关长黑木大佐，很多的军官从来没听说过日本国还有情报企划局这么一个机构，但坊间已经传开，说机关长黑木信义大佐深得天皇的垂青和军部的器重，可谓是权力倾天。 至于烧烤，在这个时代并不盛行，尤其是烤海鲜，很多人只知道在北方的草原上蛮人有烤肉的习惯，他们非常纳闷，海鲜明明是做成料理或刺身更鲜美，而把它烤得焦黑焦黑的，那还能吃吗？ 礼堂的广场上，生了五六堆篝火，上面架着简易的铁架子，其中一堆篝火围着的人尤其多，熊熊的火光分外映衬着黑木无比兴奋的脸庞。 黑木亲自动手，将一条洗净的足有一斤多的鲳鳊鱼涂上菜籽油，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了铁架上炙烤。 他的身旁，影佐、岩井和儿玉三大沪上日本情报机构的掌舵人正翘首看着，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而苏思雪，正在给黑木打下手，时不时按黑木的吩咐帮他传递食材或佐料。 这些食材都是日军驻地机关在听到黑木的要求后，从北仑镇海等地加急送来的，宁波地处东海之滨，从来不缺海鲜，另外本地人也独独偏爱海鲜，这个时期的北仑码头，有全宁波最大的海产品交易市场，宁波各地的鱼贩子会在日落时分齐聚北仑码头，等着出海的渔民归来，每艘渔船一靠码头，贩子们一拥而上，各自根据自身的要求几乎将每条渔船的渔获一抢而空。 刚从近海捕捞的海货，有的还在残喘呼吸，不但新鲜，且个个很有质感。 在篝火堆的中央，摆放着几张桌子，烤好的海鲜陆续被端到桌子上。 居中的一张桌子，显得有些不一样，因为只有这张桌子上，摆放了一打小玻璃瓶子的啤酒。 啤酒的牌子叫札幌，是宁波的驻军某一位指挥官提供，由不久前一艘来自本土的邮船捎来的，数量有限，这位军官忍痛割爱，就无偿奉献给了黑木。 此阶段，日本国内已经流行啤酒，在日本的上流社会，他们对啤酒的钟爱并不逊色于清酒，啤酒真正在日本的出现比东亚任何一个国家都早，早在17世纪，随着荷兰开启大航海时代逐步称霸世界，一种以小麦为原料的“白色”啤酒，跟随着他们的大船便来到了日本，由此可见，日本出现啤酒的历史，或许就和荷兰的扩张有关，加上日本国自明治维新后，整个国家全盘西化，受西方的影响，酿造啤酒开始风靡日本。 准确来讲，黑木想要烧烤的思路正是受到这一打啤酒的启发，作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烧烤之风在那个时代风靡全世界，烧烤配上啤酒，满满的仪式感，无论是烧烤还是啤酒，缺了谁都像是失去了灵魂。 看烤出的食材差不多了，黑木从苏思雪手里接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手，对影佐和岩井打了个哈哈：“几位老师，咱们开吃吧。” 包括苏思雪在内，几名来自上海的贵宾自然而然来到居中的那张桌子旁，纷纷坐下。 黑木用嘴咬掉啤酒瓶上的瓶盖，把两瓶打开的啤酒分别递给影佐和岩井，余光中，黑木看到两人都用手心偷偷擦拭了一下瓶嘴，心中微微有些沮丧，又用嘴打开一瓶，递给了对面的儿玉，儿玉略显迟疑，最终没有擦拭瓶口。 黑木继续用嘴开瓶，给紧挨他坐着的苏思雪递去一瓶。 苏思雪毫无迟滞，举起酒瓶仰头大喝了一口。 “嗯，口感还好，就是比起我们的‘Yuengling’啤酒还是略逊一筹！” 黑木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笑盈盈问道：“苏丽娜小姐，‘Yuengling’啤酒我倒是没听说，你们美国不是百威啤酒最出名吗？” “大佐阁下也知道百威？”苏思雪面露好奇，“一个叫‘Yuengling’的德国人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来到美国后，创立了这个牌子，德文意思是‘年轻人’，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年轻人啤酒的销量和名气仅次于波士顿啤酒，相比百威，它的名气并不大啊，和年轻人简直没法比，就建厂时间，百威整整晚了将近五十年，咦，你怎么会知道百威？” 黑木之所以知道百威的牌子，是从前世的记忆中采摘出的，为了掩饰，黑木忙不迭他举起酒瓶，对众人说道：“诸位，无啤酒不夏天，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一起欢庆吧！” 第343章 杜克必死 黑木的嘴角动了动：“我思来想去，之所以要出动帝国的轰炸机群，去奔袭一处战略意义并不充分的机场，实乃因为有个人不得不死！” “美军轰炸机集群的前线指挥官杜立特上校？”影佐脱口问道。 黑木机械地摇头。 影佐大为讶异：“那还有谁？” “就是那位名叫杜克的华裔飞行员！” 黑木说得咬牙切齿，许是因为这句话说得高了，正在和岩井谈笑风生的苏思雪突然转过脑袋，语气急促：“杜克？为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影佐的疑问，他附和一句：“为什么？” 黑木迟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思雪快速说道：“是因为他是全美国民众心目中战斗英雄吗？” 影佐也是这样的想的，于是他看向黑木的嘴，期望从那张嘴中得到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黑木依旧犹豫，试图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过去。 在黑木的心里，杜克之死已经迫在眉睫，他清楚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穿越者，而且还是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这一点很致命，只要他不呆不傻，必定掌握了历史进程中的海量信息，尤其对于地球上正在上演一场世界大战的此阶段来说，世界的格局差不多被分成两个阵营，敌我双方交战正酣，作为任何一方，谁优先掌握这些信息，等同于提前获取了一条条价值巨大的情报，若是这些情报被正确运用，将直接影响到战争的最终走向。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现役军人！ 这是黑木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按黑木的推断，这名华裔飞行员目前尚是一块被雪藏的璞玉，他的身份必定没有暴露，否则美方怎么可能让他冲在一线打打杀杀冒一丁点风险？还不得当做宝贝一样重点保护起来？ 黑木最大的担心就是哪一天这个叫做杜克的华裔飞行员，会像自己一样找到某一个权威的人物毛遂自荐说出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到那时，想再杀他势必难如登天。 ‘杜克必须死！’ ‘我黑木绝不能让自己在拯救帝国命运的旅途中遇到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 ‘一定要将这块拦路石一脚踢开，哪怕就是把脚踢疼，我也在所不惜！’ 短暂的犹豫，黑木再次厘清了个中利害关系，于是，他的脸上多了一份笃定： “杜克必须死，这是罪与罚的必然因果，相比他对帝国人民造成的伤害，他区区一条性命已经远远无法偿还，所以，我要用高爆炸弹将他粉碎成渣渣，就算是万能的上帝恐怕都会对这堆腐肉束手无策！” 一言甫毕，苏思雪毫无来由扑哧一笑。 “苏小姐，你笑什么？”黑木饶有兴趣问道。 和苏思雪认识一天多以来，黑木对这位长有一副东方标致面孔的美女不知不觉产生了好感，所以问话的时候格外要摆出亲切的样子，哪怕对方对自己有所冲撞。 “黑木君，你是不是对我的这位前男友有什么误解？他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华裔美国人，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于动用一支轰炸机中队对他单独行动？嘻嘻……如果他知道了你们花这么大的代价针对他，还不得尾巴翘上天？” 苏思雪一句话下来，加上对方足够暧昧的态度，黑木的脑子中只剩下“前男友”几个字，心口莫名有些疼，他本想发点小火，可转念一想对方可是来自一个时尚且十分开放的国度，或许男女之间就是这么不拘一格，便生生忍住了。 黑木强行欢笑：“苏小姐，你是嫌我的这份大礼太厚重了吗？” “何止厚重，我是觉得他不配！你想啊黑木君，被我苏思雪弃之如履的男人会是什么好货，那个男人我烦都烦死了！” 黑木精神一振：“既然苏小姐讨厌他，我就帮你把这个人从地球上抹掉！” “那感情好啊！”苏思雪笑意更甚，“可是，那个狗东西自从与我分手后，运气如祥云笼罩，再高爆的炸弹，你能确信把他炸死？” “放心吧，我还有辅助行动！” 影佐对两个男女间带有调情色彩的谈话早就不感兴趣，但耳朵始终是竖着的，闻言迅捷转身：“黑木君，什么样的辅助行动？” 一个资深的情报官就是这样，他必须时时刻刻尽可能收集更多的信息，以便从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 这时岩井已吃饱喝足，他打了个饱嗝，腆着一个大肚子走来。 “哈哈，今儿个的烧烤让我彻底领教了美食的无止境……几位，在聊什么呢？” 苏思雪抢先说道：“岩井君，黑木大佐将要对衢州机场实施轰炸，台湾的机群已经起飞……” 其实，这些信息岩井已偷听了大概，但还是装作诧异的样子：“从台湾机场轰炸衢州机场，够得着吗？” 影佐应道：“够得着、够得着，半个作战半径都不到，如果不中途停靠上海的江湾机场的话，满打满算两个小时足矣……咦，黑木君，鹿屋航空队的战机会停靠上海吗？” 黑木点了点头：“要停靠的。” 影佐急道：“那不耽搁事嘛，为什么要这样做？” “浙赣会战已经打响，13军的司令官泽田茂将军需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安排几名作战参谋随机前往，补充一些浙西地区的侦察照片，尤其是衢州一带。” 岩井适时说道：“黑灯瞎火的，怎么拍照？” “那就不是我们所要担心的喽。” 影佐果断问道：“黑木君，关于轰炸衢州机场的辅助行动，到底是什么？” 黑木满脸得意，正要娓娓道来，耳边忽然又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报告！” 芳子小姐的胸脯激荡起伏，头上有汗珠沁出，显然这一段路程她是疾跑而来。 “芳子小姐，什么事？” “报告大佐，陆航空指驻华司令部发来加急电报！电报中通报了一个特别的情报，一架飞机在二十分钟前从重庆的白市驿机场起飞，正向东北方向飞来。” 第344章 陌生的来客 黑木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个陌生的来客，是架什么样的飞机？” “雷达投影显示是一架大型飞机，至于战机属性，初步研判是一架美军的C—46或C—47，进一步的判断陆航空指在华司令部侦讯部门正在通过多种途径验证，空指的电报说了，一有新消息，马上反馈过来。” 黑木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吓我一跳，大型飞机不要紧，我以为是歼击机呢！” 岩井接过他的话：“不过，就算是歼击机又如何，一架能干成什么事？” 黑木大摇其头：“那也不行，歼击机之于轰炸机，如同狼入羊群，哪怕是独狼也不行，九六式陆攻机最大的不足是护甲单薄，尽管装备了一门20毫米机关炮和三座机枪炮塔，它在列装之初算是很不错的自卫火力，可时至今日已明显落伍，尤其是跟与时俱进的美军轰炸机相比，差距更为明显，美国佬轰炸机上的防卫火力简直就像刺猬！” 黑木说着，又转向芳子：“这份空情情报，空指驻华司令部为何会交流给我们？” “那还用说吗……”芳子白了黑木一眼，语气中带着娇嗔，“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奉了大本营的指示！” 黑木的眉宇间多了一份得意，傲然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语音渐渐高亢：“芳子小姐，给汉口机场的空指发报，就以我帝国情报企划局的名义，让他们密切注意这架飞机的动向，如果研判出对方有进入江西或浙江境内的企图，立即报告！” “是，大佐阁下！” 芳子一走，邻桌有位年轻的少佐军官起身走来，他是庄桥机场的司令官，一走到黑木面前，便堆起一张笑脸：“大佐阁下，芳子小姐的话我听到了，我大胆猜一下，这架飞机有没有可能是一架运输机或客机？它的目标会不会是滞留在衢州机场的美军飞行员？” 黑木一个激灵：“稻田君，你的意思是说，这架飞机是来接美军飞行员的？” “这正是我的想法。” 黑木再也无心继续这场烧烤晚会，手一挥：“诸位，马上随我去机场的特种电台室。” 特种电台室是庄桥机场重要的军事设施，上面有专门的防轰炸掩体，房子并不大，随着一大帮人鱼贯而入，房间里一下子局促起来。 几个部门的电台人员都在里面办公，黑木高声说道：“帮我呼叫陆航驻华空军指挥部，我要直接与那里的最高长官通话！” 在尝试建立联系的空隙中，黑木又问稻田：“少佐，你是怎么想起这架飞机的目标就是衢州机场的美军飞行员的呢？” “那不是明摆的嘛，重庆的白市驿机场是一座半军事化的机场，除了起降美国飞虎队和中国空军的战机，也开通了民航，航线屈指可数，早在1939年，他们就开通了重庆——河内，重庆——新加坡，重庆——香港的三条国际航线，不过，随着上述地区被我大日本帝国占领，这些航线已经荒废，目前只剩下几条少得可怜的国内航线，一条是重庆——贵阳，一条是重庆——昆明，一条是重庆——桂林，然而这三条航线都是由重庆往正南或西南方向，往东北？呵呵，重庆的东北方向目前几乎都是我帝国的势力范围，除了江西和浙江少部分地区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架飞机还有什么去处？” 影佐眼睛翻了翻，试探道：“我听说国军第三战区的司令部设在江西上饶一个叫皂头镇的地方，这架飞机有没有可能是前往第三战区司令部的驻地？” 稻田晃了晃脑袋：“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大日本皇军在浙赣线发动的战役已在今天早晨全面展开，很难说这架飞机上未必不是装着他们前往重庆召开作战会议的高级将领，不过，军机对于中国军方来说一直是稀缺之物，动用一架大型飞机专门承载战区的将领，我觉得重庆*政*府还是没有这样的魄力，毕竟，那里离我南昌占领区太近，不要多，我们只要从南昌的梁山机场或安义县的阳湖洲机场起飞两架战斗机，就可以将这架造价昂贵的飞机击落，这点顾虑他们还是有的。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这架飞机定然是奔着美军飞行员而去……” 黑木飞快接过稻田的话：“没错，我同意少佐的看法！因为，只有财大气粗的美军才会不计成本，哪怕明知道这趟旅行凶多吉少！更何况，目前被困衢州机场的美军飞行员都是他们聊以自慰的战斗英雄！鉴于衢州马上会成为一座孤城，自以为是的美国人一定会孤注一掷！” 稻田得到黑木的赞赏，心中大为欣慰，跟着提高了声音：“所以大佐阁下，我们难道就不做点什么？” “做，当然要做！士兵，武汉空指联系上了吗？” 一名电台兵面露沮丧：“对方的频道似乎很忙，一直呼叫不进去！” 黑木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当前的话题。 “稻田君，你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空勤指挥官，依你看，这架没有护航的飞机会走什么线路？” 稻田想也不想：“大佐阁下，这架飞机首先会进入湖南的湘西上空，为了尽可能躲避我南昌机群对它构成的威胁，大概会从赣东南绕道福建境内，再飞往浙西南的衢州，这样做虽然耗油，但最大的好处可以远离我帝国航空兵的实际制空区。” 黑木欣赏地看了稻田一眼：“稻田君，你觉得如何做，才能揍下这架飞机？” “当务之急，是赶紧命令南昌的战机起飞，务必在敌机降落衢州机场之前将其击落，当然，前提是我的判断正确无误。” 黑木对南昌境内机场的战机驻防情况并不了解，忙问：“南昌的机场目前有多少架战机？” “这等高度军事机密我哪里知道，不过，凑出两架能够作战的战机总不困难吧！” 一席话后，黑木已心急火燎，破口大骂起来：“八嘎，和武汉机场的空指通讯还没建立吗？” 庄桥机场的空情电台还在努力尝试，黑木的企划局电台操作员芳子却有了新的收获，她脆喊一声：“大佐阁下，大本营来电！” 第345章 加密频道 “说！” “大本营命令，取消今晚的攻击！” 黑木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为什么？” “大本营并没有说明理由！” “八嘎，这到底是为什么？”黑木目眦欲裂，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诸位，谁能给我一个理由？大本营为什么要这样做？见鬼，不就是一架运输机或者客机吗？就把大本营的一帮官僚吓成这样？他们不是自负吗？不是自认为帝国的航空兵世界无敌吗？如此瞻前顾后帝国的未来在哪里？” “不、不！一定没这么简单……”黑木低声喃喃，猛然一把抓住稻田的领口，眼里凶光四射，“少佐，请你马上给我联系武汉空指，拜托了，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亲自来办！”稻田重重点头。 话音刚落，电台兵嚷叫起来：“是驻华空军指挥部吗？庄桥机场请求通话！”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话筒里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 电台兵旋即扭头兴奋大喊：“报告，与空指的通话已被允许！” 黑木大步前去，从电台兵手里一把夺过话筒。 “大佐阁下，本次通话已被加密，请放心！” 黑木不理他，将话筒凑近嘴边，一字一顿道：“这里是宁波庄桥机场，我是大日本帝国情报企划局机关长黑木信义大佐，我要与你们的最高指挥官通话！” “我就是值班指挥官，请讲！” “报上你的姓名和军衔！” “我是吉野拓真中佐。 ” “那你听说过我吗？” “黑木大佐阁下，我知道你，你调动帝国的伞兵在中国作战的消息已在全军传得沸沸扬扬，何况，一个小时前我的长官专门向我介绍了你和你的情报企划局，以及你在宁波的使命，空指安排一位中佐担任今晚的当值军官，就是为了随时听候阁下的调遣！” 黑木心情一下子好多了，语气也变得平静起来： “吉野君，为何刚才我们的电台一直呼叫不进去？” “大佐阁下，很抱歉，刚才除了你们庄桥机场尝试联系我们，我们设在中国境内的好几处空情监测点同时试图联系我们，这才占用了频道，不过现在好了，这个频道专属于你！” “除了已知的情报中说在重庆的白市驿机场起飞了一架大型战机，你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要告诉我？你或许知道，我们的鹿屋航空队已从台北机场起飞，正在跨海飞往中国的途中，为的就是突袭衢州机场，可是大本营突然命令我取消这次行动，你一定知道原因，是吗？” “哦，是的，大佐阁下，我想本次行动的取消，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我们在湘西发现了不明战斗机机群……” “什么？战斗机机群？”黑木大惊失色。 “没错，充分证据显示，对方的确是一个由6架战斗机组成的机群，情报部门判断，对方是美国人的战斧战机，根据这个线索，可以断定这是一支飞虎队的小分队。” “中佐，有没有搞错啊，飞虎队不是在昆明吗？” “我们也纳闷着呢，这些战机在湘西干什么？可是，我们的雷达不会撒谎，而且，我们设在芷江机场附近的电讯监察点也来电验证了我们的判断，半个小时前，6架P—40和1架C—46在芷江机场中继完毕后陆续向东北方向飞去。” 黑木一怔：“中佐，你的意思是说，这支战斗机群中还有一架美国人的突击队员运输机？” “是的。” “运输机运载的是兵员还是什么？” “鬼知道呢，我的大佐阁下。” “吉野君，知道这支战斗机群的目的地吗？” “阁下放心，我们正在密切追踪，另外，我们在他们可能行进的沿途中设立了很多空情哨位，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反馈最可靠的情报！” “那我直说了吧，这支飞行编队会不会把衢州机场作为他们的目的地？” “黑木君，关于这一点我不能妄下结论，任何没有证据的推测不适用我们空情指挥部，有时候猜测固然大胆，但难免犯错，也会迷失了自己。” “谢谢吉野君的忠告……”黑木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有所顿悟，“吉野君，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架运输机上载有重要人物，而6架战斧编队担任的是护航任务？” 话筒里传来对方的轻笑：“黑木君，这个因素当然在我们的考虑之内，此时此刻，我们第一联合航空队的司令官正在召集驻地所有重要军官开会，商讨的正是应对之策。” 黑木精神大振，抑制不住欢喜问道：“吉野君，如果我的判断正确，你们会派出战机迎战吗？” 吉野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黑木果断提高声音，语气中带有萧杀之气：“中佐阁下，坦白说吧，你们的决策关乎我接下来会采取何种行动，箭已离弦，断无可能收回，奇袭衢州机场是红舞鞋行动的溢出部分，而我作为红舞鞋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有权利知道你们具体的部署！” “长官，你为难我了，我只是一名轮值军官。” “那好，麻烦吉野君把你们的司令官叫来，我要与他对话。” “……” 吉野明显犹豫，黑木一声断喝：“吉野君，那些飞行中的帝国战机可不是提线风筝，一刻都等不起，我需要你马上去办！” “长官稍等……” 也就两分钟不到，话筒对面传来一个老沉且喜怒不惊的声音：“是黑木大佐吗，我是帝国第一联合航空战队司令官筱原二四三将军，是你找我吗？” 黑木不久前刚从影佐的话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忙不迭说道：“原来是筱原将军，我听说10.2空袭的灾难中，你负了重伤，不知现在对你的问候算不算迟到？” “不晚，一点也不晚……”对面话锋一转，“黑木君，山本将军特地和我提到你，让我务必多给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哦，山本将军是我的老师，向来对我照顾有加……”黑木急促说着，“筱原将军，关于湘西突然出现的敌机机群，你们会商出结果了吗？” 第346章 第三飞行师团 “黑木君，你需要我怎么做？”筱原二四三不慌不忙问道。 “我想恳请将军派出战斗机群痛揍这小股敌机，最好一并击落重庆白市驿机场升空的那架大型飞机！” “可是，大本营已经取消了本次空袭行动。” 黑木彻底急了：“筱原将军，当下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4.18美军对我本土的袭击是由一支米切尔轰炸机编队完成，他们一得手后一起飞往了中国，而衢州便是他们目的地之一，我们的情报显示，目前所有幸存的美军飞行员都被困在衢州机场，随时等待着救援。尽管我尝试了多种办法想要将这些美军活捉，交由帝国审判，甚至首次将帝国陆军的伞兵用于中国战场，并且又加派了一支500人的突击分队深入浙西南腹地，但遗憾的是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然而，这些美军必须受到制裁！即使活捉不了，那就送他们去见上帝，这是我的使命，也是红舞鞋行动的核心要旨！ 为了弥补过失，我又制定了一项空袭衢州机场的计划，就在今夜实行，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担任本次行动的鹿屋航空队18架陆攻机已从台北起飞，可随后我接到了大本营的命令，他们没有陈述理由直接让我取消这次行动！ 筱原将军，我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大本营取消任务的原因概莫是因为湘西上空出现的敌机，而且我和你们的顾虑一样，这六架敌机极有可能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发，最终会降落在衢州机场，没错，他们大概率会和重庆起飞的一架大型飞机持有相同目的，就是接走所有滞留的美军飞行员。 我能想见，当大本营主事的军官们听说了衢州方向可能出现敌机时一副惊惶的样子，他们无非就是担忧敌机会威胁到我们的轰炸机群，可是，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吗？不想付出任何代价的战斗今后只会在梦里出现……” “黑木君，你的废话太多了……”筱原二四三已不耐烦，“看在山本将军的面子上，我信任你的战略眼光，你只需告诉我，接下来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赶紧从最近的基地派出战机，火速奔赴战场，在我轰炸机群轰炸衢州机场之前，要么击落它们，要么驱走它们，千万不能让这支敌机小分队接触到我们的战鹰！” “可是命令已经取消了呀，鹿屋航空队的战机最大可能已经折回，难道你还能让大本营改变命令？” “那是我的事，只要你能保证升空战机，我就有把握改变大本营的决定。” 筱原大笑起来：“哈哈，黑木大佐，你的口气够狂，是谁给你的信心？别说你是一个大佐，就是当前中国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也不敢夸下这等海口！” 黑木肃然道：“几天前我在首相官邸拜访东条首相时，他当着我的面许下承诺，只要我黑木信义有任何要求，他无条件支持，这一点天皇陛下可以作证！” 筱原心中一惊，不说话了。 姑且不谈天皇至高无上的地位，就目前而言，东条绝对是日本军界最具权力的人。 原来他的背后有大人物做靠山！ 筱原的语气温和下来：“黑木君，鉴于我们海军航空兵的战斗机作战半径差强人意，我建议你还是提请陆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师团来实施这次空中作战，今年二月份，第三飞行师团奉命参加了帝国军队在新加坡的登陆作战，此后又加入了爪哇岛作战，不久前刚回到中国，在本月的15号，军部将第三飞行师团重新划归中国派遣军建制，据我所知，此时此刻他们麾下第一飞行团有个战斗机中队就进驻在南昌附近的阳湖洲机场，一共8架新近装备的零式A6M2战机，你也知道，我们的零式战机各项性能几乎碾压美国人的战斧战机，尤其在机动性方面，8架零式对6架战斧，还不得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将军，我懂了，可我如何才能联系到第三飞行师团？” “你可以找畑俊六将军啊！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此刻第三飞行师团的中薗盛孝中将司令官正在上海向畑俊将军述职呢！” “谢谢筱原将军，我如何做才能表示对你的感激？” “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俗套，山本将军看好的人，一定不简单，筱原期待有一日能和黑木君晤面！” 黑木连连道谢，正要结束这次通联，筱原的声音再次传来： “黑木君，有个情报我需要共享给你，就在我们通话期间，我们空指的情报部门给我送来了一份阶段性总结报告，出现在芷江机场的战机编队确定是6架战斧和1架C—46突击队员运输机，从战斗机机身漆有的老虎图案，他们正是美国的飞虎队，是由昆明巫家坝机场起飞，目前，他们已飞过湘西，即将逼近赣东南，至于下一步他们是继续向赣东北飞还是绕向福建西南飞，我们的空情哨位会继续跟踪并及时报告，但按目前他们的飞行轨迹，我完全可以断下结论，他们的目的地一定是衢州机场！” 沉默片刻，筱原又道：“还有那架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的客机，是一架C—47空中火车运输机，但外形已被改成民航客机，从重庆升空后不久，它并没有走最近的湘北线路前往江西境内，而是折向湘西，它的飞行轨迹越来越清晰，有和飞虎队的战机汇合的迹象，其意图显然是想依赖飞虎队对它的护航，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会组成一个飞行编队，兜一个大圈从福建境内斜插到浙西南的衢州，从而规避南昌一带我空军对他们的威胁。” “一定是这样，这一点我已经有充分的研判。” 筱原骤然提高声音：“那么问题来了，我所知道的衢州机场滞留的美军充其量也就十来人，C—46运输机的安全核载人数28人，而C—47则要更多，黑木君，你能告诉我，敌人为什么要一下子派出两架运输机？尤其是重庆的那架客机，它有很大一段旅程是没有战机伴飞，是什么让它甘愿冒着被击落的风险执意这趟旅行？” 第347章 代号：朱鹮 黑木不假思索道：“我的初步判断是，两架运输机中起码有一架不是空载，否则一定是有人脑子坏掉了！” “那么，黑木大佐，你认为哪一架飞机不是空载呢？” 黑木略一思考：“大概率是那架自昆明巫家坝起飞的C—46，而且，这架飞机上一定乘坐了大人物，照他们6架战斧战机护航的规模，级别还不低。” “好吧，就算是这样，我的最终问题是，这些大人物为何不守在目的地等这些美军，而是亲自前往作战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黑木嘴里呐呐地重复着筱原的话，脑子中开始了快速的思考。 “恐怕只有一种解释，为了见到这些美军飞行员，有些大人物已经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了！” 筱原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宛如在黑木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立即掀起了滚滚的波澜。 黑木呆住了，因为，他突然联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美国政*府方面已经知道了杜克的穿越者身份，这才不不吝代价派出差不多一个接近于战斗机中队的空中力量，其目的就是想将杜克重点保护起来并投送到安全的地方？’ ‘至于运输机上的神秘大人物，会不会是为了亲自核实杜克的身份？’ 想到这儿，黑木后背冷汗直冒，他再也无心继续这次通话。 “筱原将军，军情如火，请允许我向你道一声晚安！” 敷衍一句，黑木径直来到芳子面前，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一边递给芳子一边凑近她的耳边说道：“芳子小姐，请立即向这个电台呼号发报！” “内容呢？” 黑木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就着一张电报稿纸快速写下一段文字： 朱鹮：困守衢州机场的美军飞行员必须死！杜克必须死！鹿屋航空队的行动不能被中止！不然贻害无穷！请大人赐予我力量！——红舞鞋。 几分钟后，一份译好的电文通过特有的加密形式发送了出去。 “黑木大佐，电文发送完毕。”芳子扭过头来，并把那张写有电台呼号的纸条还给了黑木。 “一有回电，马上通知我。”黑木终于松了一口气，迈步出了特种电台室。 除了儿玉和苏思雪跟着黑木走出房间，影佐和岩井纹丝不动。 岩井给影佐递了一个含义满满的眼神。 影佐似乎有所会意，慢悠悠来到芳子面前。 “芳子小姐，你辛苦了！”影佐打了个哈哈，眼睛立即扫向桌上的那则电文稿。 “影佐将军，为了帝国伟大的事业，再辛苦也是值得的。”芳子盈盈一笑。 “这里不比你们上海的儿玉机关，人多眼杂，要多注意保密，还有，这份电报稿赶紧收起来！” 影佐拿起那张纸，并借机把眼睛盯在电报稿上，直至认为自己全部记住了上面的内容，才装作若无其事将把电报稿递到芳子手里。 “好的，谢谢将军教诲。” 影佐微微一笑，背着手向门外走去，在和岩井擦肩之际，他得意地和他眨了眨眼睛。 岩井英一心领神会，跟在影佐的身后出了房间。 清风轻拂，夜空繁星点点，影佐放眼看过去，正见五十米开外，黑木和儿玉以及那位美国姑娘苏思雪三人并排倚坐在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似乎在聊着什么。 随后而至的岩井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拍了拍影佐的肩，轻声问道：“影佐君，那纸张上到底写了什么？” 影佐翻了翻眼睛，开始回忆纸上的内容，待确信无误后，他咬着岩井的耳朵把内容复述了一遍。 “朱鹮？你说对方的代号叫朱鹮？黑木君还称之为大人？”岩井的眉头已拧成一团，“他还要对方赐予他力量？” 影佐点头，旋即问道：“岩井君你来分析分析，这位朱鹮可能会是谁？” “朱鹮全身雪白，漂亮至极，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国宝级的鸟类，历来被皇室视为圣鸟，鉴于它的尊贵好稀缺，会不会是我大日本帝国的裕仁天皇？” 影佐想了想，断然摇头：“天皇陛下向来不太愿意干涉政事，再说，一个小小的大佐，天皇陛下会有那份闲情雅致搭理他？依我看，最大的可能就是东条那厮，你没听说黑木大佐在和筱原二四三少将的通话中谈及到，东条会无条件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吗？” 说着说着，两人都缄默不语，他们发现两人同时遇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 这个黑木信义到底是谁？ 因为，就算朱鹮特指的是东条，可那也是日本国当今的首相，掌管着帝国一大半的军政大权，是什么使得一个权力金字塔塔尖上的大人物，甘愿听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军官的差遣？ 这个题目很难，除了作弊想依靠推理或分析，根本寻求不到答案。 两人果断放弃盲目的猜疑，朝着黑木的站立处走去。 这一次，岩井走在前头。 才走出十几米，影佐从身后拽了拽岩井，压低声音道：“我突然想起来了，黑木为何在电文中特别提到杜克必须死？” “就是这次美国人空袭东京行动中的那名华裔飞行员吗？” “是的，我听过黑木和那位苏思雪小姐的谈话，这个杜克还是苏思雪的前男友呢，岩井君，苏思雪和你熟，有机会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岩井表态，影佐跨前一步，面带暧昧：“据我观察，黑木君很喜欢你们这位苏思雪小姐，中国有句俗话，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岩井君，你就不想探个究竟？” 岩井立马摆出一副凛然之态：“影佐君，你胡说什么呢，苏丽娜小姐尽管在我岩井公馆待过一段时间，但那只是过渡时期，现在她是情报企划局的人，挖墙脚的事，我岩井干不出来！” 影佐嗤笑一声，目光咄咄，仿佛洞穿了他的内心一般。 两人都是情报界的老狐狸，谁还能不了解谁！岩井被影佐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尴尬笑了笑：“不过，是人终究敌不过心中的那份好奇，就冲黑木君身上笼罩的神秘感，我一定会做点什么的！” “就是嘛，我期待着岩井君的情报共享！” 第348章 陨石雨行动 来到黑木跟前，影佐假装问道：“黑木君，你刚才给谁发报呢？” “一个很好的朋友。” 黑木的回答有点心不在焉，不停地看着手表，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影佐料定他的魂不守舍是因为并不确定那位代号朱鹮的大人物会不会给他及时回电。 岩井小声地试探道：“岩井君，既然第三飞行师团划归中国派遣军指挥，调动辖下的第一飞行团作战，需要经过畑俊六将军，有传闻说那个老头固执死板，不过上一次我们在他的官邸和他有过接触，他的为人还算亲切，要么你给畑俊将军去一份电报，试试他的看法？” “太麻烦了！”黑木不耐烦摆摆手，“一个一个去说服效率太慢，我黑木时刻心系祖国，总有人会懂我的。” 影佐借机说道：“黑木君是在等东京方面某一个大人物的尚方宝剑？” 黑木摊了摊手：“我黑木刚来到这个世界……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刚从一名水兵跻身官场，资历尚浅，又不谙为官之道，只能寻求最高效的途径，只是……只是那位大人物实在太忙，不知能不能及时看到我的这份求助电文……” 话音落，芳子在电台室门口大喊起来：“黑木长官，朱鹮回电——” “怎么说？”黑木哪里沉得住气，飞快向前跑去。 芳子也跑着迎了过来。 所有人各怀心思，也跟着黑木一阵快跑。 每个人都想知道，那位东京的大人物到底是怎么回复的。 芳子一跑到黑木面前，娇喘着说道：“朱鹮回电……” “快说！” “风骤雨急，巨浪中的船儿唯有劈浪前行，方能驶达彼岸！” 黑木顿时迟疑了，他一头雾水，并不十分明白电文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岩井一把搂住了黑木的肩，语气中不无艳羡：“黑木君，这位朱鹮的意思是说，让你放开手脚，大胆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呵呵，黑木君，好福气啊！” 黑木一愣，旋即整个人满血复活，兴奋地吼叫起来：“回电台室！” 一众人一拥而入，小小的电台室一下子又人满为患。 儿玉讨好道：“大佐阁下，是不是马上给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发电，让他们部署南昌阳湖洲机场的战斗机中队？”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诸位，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唯听到数部电台同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仅仅十分钟后，第一个电台兵起立，大声说道：“报告黑木大佐，大本营来电，空袭衢州机场行动更名为陨石雨行动，陨石雨行动继续推进！” 黑木得意地瞄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笑容中透出说不出的惬意。 又隔了两分钟，另一名电台兵喊道：“报告黑木大佐，鹿屋航空队指挥部从台北发电，机群将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上海江湾机场！” “嗯，我知道了。”黑木点了点头。 片刻后，又有一个电台兵叫了起来：“报告黑木大佐，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来电，陨石雨行动初步计划在子夜12点10分进行，另，为了保证陨石雨行动的实施，南昌阳湖洲机场的战斗机中队将会在半个小时后升空，奔赴浙西南和闽北，试图寻歼敌机。” “好、好……”黑木连说几个好，脸上已经乐开了花，他咳嗽一声，对身旁的儿玉誉士夫稳稳说道，“儿玉君，现在你可以给掘内中佐去电了，让他们以陨石雨计划为契机，务必抓住最后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心情奇好的黑木俨如一位王者，徐徐地站起身，挺了挺腰板：“诸位，晚会还没散席，精彩的大戏即将上演，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场饕餮盛宴，必将给诸位从全方位带来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 …… 是夜，十点刚过，衢州东南药王山的一处山坳里。 星光下，三十名的日本兵站成两排，他们全副武装，身上所着都是清一色国军制式军服，一个个直挺挺站着，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毅然。 掘内中佐和小泉少佐肩并肩走到队列前。 巡视一圈，掘内铿锵说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你们都是我和小泉长官从两支队伍中精挑细选的，你们中有枪法最好的，有最善于搏击的，总之，你们都是单兵素质极高的佼佼者，接下来，你们将要肩负重大使命，想尽一切办法突入衢州机场，只要见到美军飞行员，格杀勿论，尤其是一位名叫杜克的华裔飞行员，他是我帝国最大的敌人，杜克不死，你们所有人都没有活下来的理由，明白吗？” “是！”队列中发出齐齐的呐喊。 “接指挥部命令，我们的鹿屋航空队18架陆攻机将会在子夜12点10分左右，对衢州机场展开奇袭，奇袭行动代号陨石雨，到时，为了配合你们潜进机场，我们将会派出300人的部队从衢州机场的南端展开强势进攻，而且动静会闹得很大，以此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隐蔽自己尽快冲进衢州机场，我相信，由于衢州机场敌人的守军分属不同的序列，他们彼此并不熟悉，这为你们成功混进去提供了可能的便利！只要进入机场，你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美军飞行员，尤其是那位华裔飞行员，人挡杀人，鬼挡杀鬼，至于杜克到底长什么样子，你们中有好几个人见过那个混蛋，你们就以认识他的人为中心，可以分头进行。 诸位切记，杜克才是你们的终极目标，切莫让他活过今晚！只有击毙了这个混蛋，你们的任务才算完成！现在，我和小泉长官就把舞台交给你们，该是你们粉墨登场的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出发！” 命令一下，这支仅有三十人的队伍立即向山坳口疾跑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 衢州机场塔台的天台上，杜克依旧在发呆，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丢满了烟头，一包香烟已被他抽掉一大半。 第349章 低空飞行的零式战机 “亲爱的，在干什么呢？”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声，而且用的是英语。 有这么一刻，杜克忽然产生了幻觉，以为是他的萨拉在他的身后叫他。 自认识萨拉以来，那个女孩总没少给他惊喜，她总是变着法子做一些让杜克大跌眼镜的事，先是在企业号上的化妆舞会上，用一个狸猫面具骗过了他，差点害得他暴露本性。 后来在推销战争债券时，她又偷偷去他下榻的酒店，先是暗中监视，然后又充当芯工作者敲响他的房门，以此考验他的初心。 杜克回头。 身后亭亭站立的不是萨拉，而是中央社的林秀秀。 杜克微微有些失望，也不吭声，继续回过头来看向远处。 这会儿，时间已到了晚间十点多，衢州城亮着的灯愈见寥寥，加上四周静得可怕，整座城市透出一股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杜大哥，已经在上面坐了一个多小时了，我怕你冷，特地给你找了一件衣服，要不你披上？” 林秀秀递给杜克一件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冬常军服。 杜克又不是铁石心肠，心中立即升腾起一丝温暖，他信手接过衣服，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林秀秀见杜克没有排斥自己的意思，顺势在杜克身旁坐下。 “杜大哥，今晚你要走了，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我也不知道，看缘分吧……”杜克瞟了她一眼，出于一种善意，杜克提醒道，“几天后，偌大的衢州城将会陷入连天的炮火中，中日双方将在此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决战，林小姐，你还是乘早离开此地吧，晚了的话你即使想离开，恐怕都殊为不易……” “不了，我决心已下。”林秀秀轻叹一口气，“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养尊处优，吃不得苦……不过也是，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优渥的家庭环境中，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最要命的是我缺少恒心、毅力不够，这一次我要和自己赌一把，我倒要看看我林秀秀能不能在困苦的环境中超越自己！” “那有你吃苦头的！”杜克直摇头，“一个人做任何事总要量力而行，你一下子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心态会崩的……” “我就不信！”林秀秀猛地抬头，夜色中，她的一双眼眸映出点点星光，显得异常深邃，“况且，你不是说了，你的女友萨拉小姐也是一名战地记者，而且西南太平洋战场的条件比这里严酷太多，她能承受下来，我林秀秀为什么就不能勇敢面对？” 杜克气急而笑：“你跟她比什么比？她和你的情况不同……” “怎么就不同了？”林秀秀提高声音，“她是将军的女儿，我也是将军的女儿！她是战地记者，我也是战地记者！她今年二十出头，我今年也二十出头……呵呵，如果要说差别，她是一个美国人，而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们的肤色不一样罢了，其他的，我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别！她美国人能吃的苦，我作为中国人，怎么就吃不了这份苦？更何况，我林秀秀要比她更坚韧才是，毕竟，美国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遭受什么战祸，而我中华大地，如今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处哀鸿遍野，要说小姐的命，我根本不配！” 这番话林秀秀说得慷慨激昂，杜克不禁听呆了。 “林小姐，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林秀秀咬着牙，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杜克，“我有个宿命的观点，人只要一生下来，只有平庸和伟大之分，它们之间的差别，就是你够不够努力，最终能不能战胜自己！” “这哪是宿命的观点，你的观点很有见地！”杜克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宜脚步跨得太大，你可以尝试着慢慢来……” 林秀秀不耐烦打断了杜克：“那你回答我，我和你的女友所做的到底有何不同？” “这……”杜克眼睛转了转，“差别还是有的，我的女友萨拉所去的地方是美国陆战一师的战场，她有个疼她的亲哥哥担任陆战一师的团长，萨拉在那里，起码会得到她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林秀秀一时语塞，但她绝不愿意低头，稍稍想了想又倔强地昂起头，“谢团长人好，他对待我一定会比亲妹妹还要好！” 杜克哈哈一笑：“那待会儿我亲自问问他，看他是不是这样想的。” “问就问！” 林秀秀的话有些赌气，话一出口，她便看向杜克，却见杜克根本不看他，而是在远远地望着西南方向，神情显得十分古怪。 “杜大哥，怎么啦？”林秀秀忍不住好奇，轻声问了一句。 “嘘——”杜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凝神谛听。 “特么的，老子怎么好像听到了飞机的引擎声？”杜克喃喃说了一句。 林秀秀不禁笑了：“会不会是重庆方向的客机到了？” “不可能，这才几点？没这么快！” 匆匆应了一句，杜克继续侧耳，片刻后，他一脸的大问号：“他姥姥的，果然是飞机，听引擎的声音，全无运输机发动机的粗犷，难道是战斗机？” “会不会是飞虎队的战机？” 林秀秀迫不及待喊了一嗓子。 杜克本能地扫了一眼手表，一只脑袋立即摇成拨浪鼓：“不可能，飞虎队的战机离开芷江机场堪堪两小时，这时候最多飞到了湘赣交界处或者湘闽交界处，到我们这里，起码还有两个半小时！” 话刚说完，杜克忽然像是见了鬼似的遥望着天空，他的眉头已皱成一团。 夜空中，一架闪烁着信号灯的战机从西北方向掠来，它飞得并不高，离地面最多五百米的样子，这个高度和贴地飞行没什么两样。 杜克惊得嘴都合不拢，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飞行轨迹。 诡异的是，那架飞机竟然直奔衢州机场上空而来，轰鸣的发动机声越来越清晰…… 在衢州机场西北角，那架战机一个大角度俯冲，当飞到距离地面仅有二百多米高度时，紧接着又是一个拉升……那架飞机呼啸着从杜克站身的塔台上方扬长而去。 这一幕，被林秀秀尽收眼底，她不由看呆了，呢喃着说道：“好帅，是我们的战机吗？” 话说出去，却无半点反应，林秀秀抬眼朝杜克望去，却见杜克岿然立于水泥围挡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目送着那架远去的战机。 “杜大哥，是我们的战机吗？是我们的战机吗？” 林秀秀重复问着，心中依旧激动难平。 “我们的锤子，是小日本的战机！” “啊！！”林秀秀吓得不轻，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杜克。 杜克根本无心搭理她，很快又重新把脑袋转向西北方向。 “又有敌机来了！” 果然，仅仅一分钟不到，战机出现在杜克的视线中，不过这一次一共有两架，它们几乎并排着贴着衢州机场呼啸而去…… 这样的景况还没完，第三波又有三架战机临空，同样以低飞的姿态掠飞而去。 第四波是两架，这两架更是怪异，竟然在机场上方减速下来，并在空中抖了几下翅膀，这才恋恋不舍离去。 这一情形，被机场上的士兵看在眼里，他们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欢呼。 整个机场忽然间沸腾了。 杜克明白，这些见识不广的士兵，定然是这些敌机误当成自己的飞机。 之后，再无战机出现。 林秀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拽住杜克的手臂，忙不迭问道：“杜大哥，既然是鬼子的战机，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机场，好歹投下几颗炸弹再走啊！” “这是小日本最新款的零式战机，专为空中格斗而生。” 回答了林秀秀的话，杜克朝林秀秀一挥手：“快下楼，咱们回塔台看看。” 一踏进房间，塔台里已乱成一团，所有的电台兵正在声嘶力竭大声呼叫。 杜克从人群中找到谢士炎，此刻的他头上满是汗水，和那位电台室部门长杨少尉头靠头死死盯着雷达屏幕。 “谢团长，发生了什么？”杜克抬高声音。 谢士炎匆忙看了杜克一眼，又和杨少尉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大声应道：“这几架小日本的战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雷达上刚出现不久，就出现在我们机场上空，见鬼，还好是战斗机，如果是轰炸机，根本来不及预警！” “是小日本的零式战机，这之前为了躲避我们的雷达，一定低空飞行了很长时间，不过，你们的雷达也太LOW了，一个中队的飞机，硬是被无视了……” 杨少尉百忙中抬起脑袋，苦着脸：“我们衢州机场的设备太过老旧，就拿这部雷达来说，由于长时间低的利用率，小毛病常常犯，这不，今天又犯毛病了……” 杜克没搭腔，继续大声说道：“从机场上空一共飞过四批次八架飞机，大概率属于一个飞行中队，他奶奶的，这是小日本在向我们示威啊！” 谢士炎面露惊奇，走进杜克：“上尉，你是怎么判断对方是最新式的零式战机？” “我曾经驾驶战机和零式打过交道，零式战机非常好辨认，最显著的特点是它的座舱盖采用气泡式和大块透明玻璃，以开阔飞行员的前后视野，这样的特点很醒目，除了这些，鬼子的零式战机在识别方面，专门在两只机翼上各贴了一块太阳状的膏药，另外，它的机身也有一块。” 谢士炎嘟囔道：“小日本的战机这是要干嘛，好歹扫上一梭子子弹再走啊！” 一旁的林秀秀连忙插话道：“杜大哥，冒昧问一句，这些战机还会回来吗？” “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衢州机场，而是飞虎队！” 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却把一屋子的人惊住了，每个人都炙热地看着杜克。 杨少尉面露狐疑，小心翼翼道：“上尉，你是说他们的空情网已捕获了飞虎队的踪迹？” “不然呢？”杜克语气淡泊，“鬼子的零式战机天生就是为了空战而生，从它诞生之初，这款战机就被投入到中国战场，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撒谎，它是在1940年7月份试飞成功的，试飞成功后的第二个月，12架的零式战机便迫不及待飞往中国，为50架轰炸重庆的96陆攻机担任护航任务，那一战，保卫重庆的27架中国空军的老旧战机根本无力应战，差不多全军覆没。” “那次空战发生在1940年8月19日，我知道。”谢士炎面色黯然，语气中充满担忧，“如果这些零式战机真的是为了寻歼飞虎队的战机分队，那么上尉，你能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吗？” “我也不敢想……”杜克神情一片萧杀，“我们的P40战斧在和零式的战斗中，并不占优，除了俯冲速度快于零式，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尤其，目前看来敌机起码有八架，数量上已构成绝对优势……” “那该怎么办？” 杜克露出苦笑：“这就要看飞虎队的造化了……不过……” 杜克话锋一转，眼睛里总算多了一点神采：“不过，我知道陈纳德上校在中国指挥大大小小的对日空战已有不少时日，与零式战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战斧战机与零式对垒，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起码，陈纳德上校知道，一定不能和零式缠斗，发挥我们战斧战机的速度优势才是王道……此外，零式战机的灵活性太强，尤其是小角度转弯，我们根本玩不过他们，看来，此一战，不容乐观！” 第350章 一个刁钻的问题 “哐当——”这时，房门被人撞开，汪百舸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人还没进房间便嚷嚷起来：“刚才从机场上飞过的是我们飞虎队的战机吗？” 谢士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谢团长，你的眼睛干什么用的！没看到机翼上的膏药旗吗？没看到它上面气泡式的座舱盖吗？摆明是鬼子的零式战机好不好？” 谢士炎活学活用，立即把从从杜克那里了解来的知识点贩卖出去，只是他说得特别自信，仿佛这个知识点已然烂熟于心。 “呃呃……原来是敌机啊……”汪百舸脸色微变，“士兵中也有人说是鬼子的飞机，但更多的人坚称是飞虎队的飞机，还说这些战机是在担任空中警戒，以掩护大人物的飞机率先在机场降落……乃乃的，好后怕，当时我们的士兵几乎扎着堆争相围观，万一小鬼子用机载机枪扫上几梭子，那还不得像割麦子一样……咦对了，既然是小鬼子的战机，他们为何一枪不发就走了呢？” “他们志不在此，他们的目标是飞虎队。”杜克回应一句，转身问道，“杨少尉，知不知道飞虎队到了什么地方？” 杨少尉无奈地耸了耸肩：“最近的一次位置信息是飞虎队的机群从芷江机场起飞，由芷江机场的塔台通报，这之后，我们再没有收到类似的航迹报告，按道理，飞虎队从芷江机场升空后，会主动和终点地的塔台联系，但不知为什么，他们没这么做。” 杜克又问：“重庆的那架客机主动和我们联系了吗？” “也没有。” 谢士炎眉头一皱：“他们信不过我们？” “谢团长，你想多了。”杜克一脸的嫌弃，“对于你不懂的领域要保持起码的敬畏，可不能张口就来，否则会被人笑话的。” 谢士炎好歹也是一个将近2000人的整编团的团长，平时说一不二，被人当面嘲讽，这在他的兵戎生涯中很少出现，照以往的性情，他毫不犹豫会怼回去，可不知为什么，面对杜克他一丁点脾气都没有。 不但不发火，谢士炎还难得露出谄媚之态，近乎讨好道：“那么杜克上尉，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这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使用无线电，以免被敌人的无线电测向设备侦察到方位。” 说到这儿，杜克突然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来，小鬼子在中国境内的空情网建设还是没少花功夫，我推测他们已掌握了飞虎队的航迹情报，这一点，从不久前敌机编队从我机场带有挑衅意味的低空掠飞可见一斑，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担心会遭遇到我方的空中力量，而且，从敌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来看，我料定飞虎队在和重庆方向的客机在湘西某空域汇合后，并未进入江西境内，而是折向东南的福建北部，然后从闽北一带再飞衢州机场。” 谢士炎面带疑惑问道：“这么说来他们的这次飞行，绕了一个大圈？” 汪百舸连忙附和道：“这条线路走下来，起码多走几百公里。” “那能怎么办？”杜克扫了扫众人，“这恐怕是当前唯一相对安全的航线了，离南昌的日军飞行基地距离越远，遭遇敌机的风险就越小，飞虎队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谢士炎不假思索又抢着问道：“南昌方向日军有驻场战机吗？” 杜克斜睨他一眼：“当然有啊，刚才从我们头顶飞过的8架零式战机就是来自于南昌日军的某一飞行基地。” 谢士炎脖子一拧：“上尉，你少糊弄我们，真欺负我们啥也不懂？我就问你，你凭什么断定这些敌机从南昌方向而来？” 杜克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厌烦：“谢团长，你别总自以为是，这个道理很简单，当时我就站在天台上，这些敌机都是从西北方向而来，试问一下，南昌是不是在衢州西边？” “那也不能证明这些飞机就是来自南昌啊！” 杜克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说道：“任何战机升空迎战，必须遵循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满足战机的作战半径原则，基于这一点，无论哪一方必须优先从离战场最近的飞行基地派出战机，鉴于飞虎队飞来的航线，我前边已经讲过，他们大概会从福建北部插到浙西南的衢州，这条线路毫无疑问离南昌最近，当然，除了南昌这一处飞行基地外，小鬼子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基地可用，比如宁波的庄桥机场和上海的江湾机场，这两处机场一处在我们的东南方向，一处在我们的东北方向，即便有战机派出也不可能从西边出现，但我不认为鬼子会选择这两处机场升空战机，就拿前者来说，由于宁波的地理位置受限，它只是一座海滨城市，战略地位不够突出，故而鬼子大概率不会把先进的战机部署到那里，而后者离战场太远，已经超过了目前所有战机的作战半径。”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由谢士炎反驳。 谢士炎如霜打的茄子，尽管垂头丧气，但他的眼珠睛一直没有停止转动，终于，他又找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问题。 “杜克上尉，你的话最多，我信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这些敌机来自南昌，可他们想要去闽北一带迎战我们的飞虎队，够得着吗……我的意思是说……作战半径够吗？” “足够，就算是零式战机的基础型，作战半径也起码在600公里以上，从南昌到福建北部，最多400多公里，小鬼子想打一次伏击，根本不在话下。” 谢士炎最优秀的品质就是越挫越勇，他翻了翻眼睛，忽然发出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喊叫：“好吧，你牛叉！可老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你只要回答让我满意了，老子才算心悦诚服。” “你问吧。” 谢士炎扬了扬嘴角，傲然道：“既然这帮小鬼子的战机是为飞虎队而去，他们为何明目张胆从我们的机场低空飞过，难道就不怕我们的塔台用无线电给飞虎队通风报信，从而扑了空？” 杜克的脑子突然“嗡”了一声，电光火石间，他愣住了。 第351章 突然顿悟 ‘是啊，鬼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杜克在反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小鬼子这是明显在暴露自己的意图，他们就不怕飞虎队接到敌情通报后掉头就走，到那个时候，这支鬼子的战机编队岂不是无获而返？’ ‘他们图什么呢？’ 从看到敌机临空的那一瞬间，杜克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由于那个时候有太多的关注点，这个问题就被忽略了，现在，经由谢士炎提出，他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通常情况下，不管哪一方派遣战机出击，都希望能够遇敌，哪怕实力不如人家，也要摆开决战的态势，这才是出击的根本目的。 否则，按兵不动好了。 ‘难道，这里面有小鬼子的什么阴谋？’ 看见杜克满脸纠结的样子，谢士炎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得意洋洋说道：“怎么滴上尉，是不是被我这个刁钻的问题难住了？” “闭嘴，不要打断老子思考！” 叱喝一声，杜克继续冥思苦想。 谢士炎根本不理他，笑嘻嘻说道：“答不出来就别装，我来回答你吧，大概的原因应该是小鬼子很不希望飞虎队来衢州把你们美军接走，想通过吓唬的方式让飞虎队知难而退，只要你们留在这里，到他们嘴里的肉就不算飞了。” 杜克又是一怔，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对方，他感觉他的回答离答案很近了。 谢士炎又喋喋不休道：“反正不管如何，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得想办法联系飞虎队和重庆的客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也好让我们的飞机早做准备。至于来不来衢州，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那我赶紧和重庆空指联系！”杨少尉迫不及待说着，身子却不见挪动，而是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杜克。 “赶紧去啊！”谢士炎照着杨少尉的屁股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你看杜克看什么，中国人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看美国人的脸色？” “好吧，那就先把这个情况通报上去。”杜克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办，我们现在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炊具没有米，除了守着一座机场，连一架可供战斗的战机都没有，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干着急的份！” 杨少尉一把抓住话筒，开始呼叫重庆空指。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叫，对方如一潭死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杜克忍不住提醒道：“杨少尉，这个时候重庆空指的呼叫中心或许已忙成一团，你还是别呼叫了，直接发报吧！嗯……对了，你加一条，鉴于当前的情况，建议我们的飞机取消行动，掉头回去！” “好的，上尉。” 谢士炎不干了，怪叫起来：“杨少尉，我谢士炎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就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杨少尉尴尬无比，看看杜克又看看谢士炎。 杜克抬起手掌轻轻拨了拨：“放松放松，杨少尉，别听他一个外行胡咧咧，他啥也不是，你还是按我说的做。” 谢士炎嗓门一粗：“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杨少尉如蒙大赦，赶紧抓起笔草拟电文。 谢士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杜克身上，马上赔着笑：“杜克兄弟，你可要想好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指望上面派飞机接你们，恐怕困难更大了，你就等着被日本人瓮中捉鳖吧。” 杜克白了他一眼：“有你谢团长保护，我一点也不担心。” “保护？真正打起来，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证你们的安全？”说到这儿，谢士炎的神色开始严肃起来，“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小鬼子占据了绝对空中优势，而我们有什么呢？呵呵，连点像样的防空火力都没有，这和敌人菜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别？你也说了，在衢州的东南和东北，有宁波的庄桥机场和上海的江湾机场，而我们的西边，有南昌的三家店机场和阳湖洲机场，在更北边，日本人在湖北境内还有不少的飞行基地，只要浙赣会战一直打下去，小日本完全可以凭心情随时从这些基地部署轰炸机轰炸我们，再反观我们，就连我们自己的战机飞过来都得提心吊看日本人的脸色行事，哪里还谈得上空中反制力量？老弟啊，这场战役，前景黯淡呀！” 谢士炎滔滔不绝说完，本以为杜克会附和几句，却见杜克整个人忽然间魔怔了一般，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的眉头紧蹙，像是又在思考什么问题， 谢士炎用手掌在杜克的面前挥了挥，对方纹丝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杜兄弟，你又怎么啦？”谢士炎笑眯眯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不小心宕机了！” “宕机？什么是宕机？”谢士炎一脸茫然。 “谢团长，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刚刚说了一大通的话，你是指哪一句？” 杜克的眼里倏然精光四射：“你是不是说，日本人会随时派轰炸机轰炸我们？” 谢士炎松了一口气：“吓死老子了，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老子以为又说错话了……” 谢士炎一边说着，狠狠捶了杜克一拳，当即挺直了腰板，“这有什么奇怪的，日本人自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哪一场大的战役没有协同空军作战？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特么的多了去了，到现在为止，我经常在夜里睡觉时，还会被日本人的轰炸从梦里惊醒，当遮天蔽日的轰炸机出现在你头顶上时，那种感觉简直就是噩梦……” 杜克盯着谢士炎的目光有所游离，嘴里呢喃着：“没错……就是了……一定是轰炸机……” 念叨了几句，杜克猛然站起，嘴里一声大吼：“没错，我知道原因了，小鬼子这是要轰炸衢州机场！！” 声音很高，略微带有兴奋，一屋子的人顿时呆住了，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朝杜克投来惊愕的目光。 谢士炎笑容已经僵化，他狐疑地看着杜克，嘴唇微微有些打颤。 “上尉，你开什么玩笑，小鬼子要轰炸衢州机场？” 第352章 对赌 “没错，一定是这样！”此时的杜克已理顺逻辑，语气中愈发透出斩钉截铁，“小鬼子即将对我机场实施轰炸。” 杨少尉把刚拟好的电文匆匆递给一名电台兵，飞快跑了过来。 “杜克上尉，是真的吗？” “错不了！” 谢士炎死死盯着杜克足足十秒钟，随着他的眼睛向上一翻，他脸上僵化的笑容忽然间又荡漾开来，他三两步走近杜克，朝着杜克的胸前抬手捣了一拳，带着嗔怪的口气说道：“兄die，是你们美军向来喜欢哗众取宠还是你杜克独独有此癖好？你不吹牛会死啊！这一段时间里，你只是去了一趟楼顶上的天台，其余的时间都和我们待在一起，就算你有孙悟空的本事一个筋斗翻了十万八千里恰巧撞见了日本人的部署，可你连房间都没出，怎么就能断定小日本会轰炸我们的机场？” “不信？谢团长敢不敢跟我打赌？” “老子当然不信你的鬼话，赌就赌，上尉，你想赌多少？” “不赌多，就一千块，不是美元，而是你们的法币。” “1000少了，5000如何？” “一言为定！”杜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纸币，往桌上一甩，“来个人帮老子数数，幸好老子有些存货，否则今儿个就被人拿捏了！” “我来帮你数！”林秀秀抢口说了一句，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认真地数了起来。 “放心，不会低于5000这个数，老子昨晚诈金花刚大赚了一笔。” 杜克说完，把目光从林秀秀身上移开，看向谢士炎：“该你了，你也拿出相同的钱数，然后我们把这些钱一并交给汪团长保管，由他担当公证人。” 谢士炎一边摸口袋，一边对杨少尉笑道：“杨少尉，老子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把你的钱都掏出来，咱们按出资比例五五分账……”说着，谢士炎又抬起脑袋环顾一圈，“还有在座的诸位，谁想发财见者有份，投多少赚多少，这等大好事百年一遇，我今天要好好宰宰这头美国大肥猪！” 话抛出去了，就是没人有动静。 谢士炎眉头一皱，重新看向杨少尉：“麻溜的，赶紧掏钱！” 杨少尉马上摆出一副哭丧脸：“团长，我哪有什么钱？” 谢士炎脸一板：“别忽悠老子，老子知道你们电台室职员上个月的薪水已发到你的手上，说！愿不愿意搭个伙？老子的资金不足！” 杨少尉还在犹豫，谢士炎不由分说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一只手忙不迭掏向他的口袋，嘴里同时骂骂咧咧起来：“你个怂货，磨叽个球，放着大好的发财机会不干，你脑子莫不是进水了，难怪你陈一白老师不提携你，你这个榆木脑袋，用我们老家的话说，你就是个宝仔！” 杨少尉快要哭了：“可是团长，万一输了怎么办，那可是我们全体职员一个月的薪水啊！” 谢士炎已从杨少尉的上衣口袋成功掏出一沓子钱，他在手里哗啦了几下，神情愈加风轻云淡：“放心吧，不但输不了，你们还会因此感谢我谢某人的！老子就不信了，我们和他杜克上尉都是扛枪打仗的，凭什么他金口断言就能分毫不差？老子不信邪！” 话音落，谢士炎也把手里的钱往桌上一甩，傲然道：“林小姐，麻烦你顺便把这沓钱清点一下。” 林秀秀灿烂一笑：“遵命，谢团长。” 杨少尉终于急了，不顾一切嚎叫起来：“团长，既然是赌，你总要问清楚敌人的轰炸机大概在什么时间区间空袭我们的机场，总不能没有个期间吧？” 谢士炎一愣，使劲一拍脑袋，身子一个急转，面朝杜克劈头就问：“对哦上尉，小鬼子什么时候空袭衢州机场？” 杜克略显迟疑：“大概会在今天夜间吧……” 谢士炎眼睛一瞪：“别大概，给老子一个准确的时间，鬼子早轰炸也是轰炸，晚轰炸也是轰炸，反正浙赣会战已经打响，就冲衢州机场的战略地位，迟早会挨上几颗炸弹。” “那……就今夜吧。” 谢士炎哈哈大笑起来：“诸位瞧瞧，杜克上尉不自信了，想入伙的还不赶紧申请？还有你，汪团长，你难道就不想发点小财吗？” 汪百舸连连摇手：“我就算了……” 谢士炎叹了口气，又盯向林秀秀：“还有你，林秀秀小姐，只要你投资1000，最多十多个小时立马回报1000，抵得上你写半个月的稿子！” “你们真的带我？”林秀秀一喜，连忙把数好的钱做了个记号，规整地摆放在桌上，急不可耐说道，“那我投在杜克上尉这里！” “老子不缺钱，不需要人搭伙！”杜克没好气呛了一句。 谢士炎马上乐坏了：“看看，看看，林秀秀小姐，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吧，有些人天生就不知好歹！” 林秀秀莞尔一笑：“既然杜克上尉不稀罕，我就投在谢团长这边，反正输赢于我而言不重要，就是图个乐。” 说着，林秀秀把手伸进贴身的口袋，取出一叠钱。 还挺厚，果然是殷实的大户人家小姐。 一桩对赌的意向就此达成。 汪百舸当着众人的面，把双方的钱都清点了一遍，然后郑重地用纸包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杜克一方的5000元全由杜克一人出，算得上是独资。 而谢士炎一方，5000元分由三个股东出资，林秀秀1000，谢士炎和杨少尉各出2000。 汪百舸清了清嗓子：“黎明一来，准时开盘！” “不用到黎明，我认为子夜一点之前，必见分晓！” 杜克说完，叼起一根烟向房间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杨少尉近乎哀嚎的声音：“杜克上尉，你说得这么自信，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切交给时间，再说，长夜如此难熬，设个小赌局不香吗？” “你就不担心输吗？5000元又不是小数目……” “老子有钱，就喜欢作，怎么啦？” 听杜克这么一说，杨少尉判断杜克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可能美国人就这样，总爱图个开心，想到自己的钱或许不会因此打水漂，杨少尉稍稍松了口气。 第353章 一场不想赢的赌局 再次登上天台，整座衢州城已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偌大的衢州城，竟然看不到一盏亮着的灯。 倒是不远处的乌溪江上，有点点渔火闪烁。 杜克掏出朗森打火机，点着了嘴里的香烟。 才吸了一口，身后传来蹑手蹑脚的动静，杜克回头一看，竟是谢士炎和汪百舸同时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林秀秀也在。 汪百舸和谢士炎分从杜克的两边紧依着他坐下，而林秀秀则站在杜克的身后。 “上尉，给我一根烟。”谢士炎伸出两根手指。 杜克记得他不怎么抽烟，“谢团长，你不是不抽烟吗？” “偶尔也抽抽，尤其是心烦的时候。” 杜克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和手中的打火机一并递给他。 “打火机不错啊！”谢士炎一边点烟一边啧啧说道。 “企业号航母的舰长莫里上校送给我的。” “哦……”谢士炎迎着风吸了一口烟，突然被呛了，咳嗽了几声，把香烟绕过杜克的胸前递给了另一侧的汪百舸。 “上尉……”谢士炎突然肃穆起来，“讲真，我尽管不相信你的鬼话，但你还是需要告诉我，你是到底怎么想的，万一小鬼子真的轰炸机场，作为一团之长，我也好早做准备。” 杜克已感觉到对方的真诚，跟着严肃起来：“实话说吧，我其实心里也没底，你说了，我又不是孙悟空，哪里有火眼金睛？但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似乎感觉马上就有大事发生！” “那你说说你的理由，我和汪团长一起帮你分析分析。如果问题真的很严重，起码我可以让我们的士兵赶紧加深堑壕，并尽量多的构筑防轰炸掩体。” 杜克整理了一下思路，旋即开了口：“问题的症结就出在这8架突然闯进衢州机场上空的战机身上，空中作战不比其他，越隐秘越好，因为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小鬼子的战机编队以挑衅的方式从我机场掠飞，本就犯了兵家大忌，因为，它们这是在主动暴露他们的行踪。 鬼子又不傻，暴露行踪的后果，他们比谁都清楚，故而他们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目的。 首先，我们假想飞虎队得到我们的消息，最可能做的，就是脱离战场，因为双方力量还是存在较大的悬殊，只要一个稍懂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8架零式战机对阵6架战斧战机，完全可以做到压倒优势，这也是鬼子战机故意低空掠飞让我们清楚看到他们的机型的大概原因。 基于这一点考虑，我可以断言，鬼子最大的希望是让我们的飞虎队折返。他们不希望看到我们飞虎队的战机，相比其他的C—46和C—47机型，只有飞虎队的6架战斧战机才能称得上武器，对敌人是有威胁的。可是，这6架战斧战机只是奉命护航，又不是主动出击，根本不会伤及敌人分毫，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啊，他们在害怕什么？”谢士炎和汪百舸齐齐出声。 “我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是在飞虎队行进的线路中，大概率会有轰炸机群的出现。” “为什么？”两人又不约而同问道。 “你们想啊，战斧战机作为一类歼击机，除了可以和敌人的战机进行格斗，此外，就是对轰炸机构成致命的威胁，敌人显然是担心我们的战斧战机影响到他们的轰炸机的行动部署。而我们的这些战机目的很明确，就是奔衢州机场而来，在这条航迹上，最有军事价值的进攻，自然是轰炸我们的衢州机场，毕竟，谁都知道，我们所有的美军飞行员目前都留在这座机场里，鬼子对我们的仇恨胜过一切！” 谢士炎连连颔首：“上尉，你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 杜克没有搭腔，继续道：“只是这些分析中，还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 “我知道！”谢士炎迅捷打断了杜克，“既然小鬼子出动了8架零式战机，已经可以做到吊打我们飞虎队的6架战斧，他们完全可以一举歼灭这支战机编队，为何却要主动放跑敌人？” 杜克给谢士炎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没错，就是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着我，按鬼子的尿性，他们在力量占优的情况下，更加不会退缩，为何要出此下策？” 说到这儿，杜克分别瞟了一眼两侧的听众，见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径直说道： “后来我苦思冥想总算找到了相对合理的解释，一方面，8架零式和6架战斧在空中搏杀，尽管零式战机编队占尽优势，但也不是像谢团长所说的那样可以做到吊打，起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要的，毕竟飞虎队在对日作战中积累了很多的作战经验，小鬼子想要大获全胜全身而退根本做不到，一言以盖之，这样的战斗小鬼子也是有顾虑的！ 另一方面，或许根子出在鬼子的内部，鬼子没有自成一体的空军体系，他们的航空军分别从属于日本军方的陆军和海军两个指挥系统，我对小日本的军界颇有了解，日本的陆军和海军向来不和，哪怕是来自军方最高层的命令他们在执行的时候也貌合神离，这是日军沉疴已久的痼疾，一时半会也根治不了，我推断，应该是这支零式战机编队属于陆军航空兵，而即将执行轰炸任务的轰炸机编队属于海军航空兵，或者反过来也有可能，总之，他们分属两个指挥系统且彼此之间一定存在矛盾，致使那支零式战机编队不得不剑走偏锋，这样做的意图无非就是既能达成目的又能敷衍一下此次的作战任务，毕竟，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我懂了，上尉！”谢士炎腾腾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我这就传令下去，抓紧时间构筑防轰炸工事。” 刚转身，谢士炎又想起什么：“上尉，你又是如何确定鬼子的轰炸机编队会在今夜子时行动？” “只有卡在这个时间点上，鬼子的零式战机编队才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否则，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急切，只要等到飞虎队所有的战机降落衢州机场后，来一次偷袭岂不是更直接？” “我明白了上尉！” 走出两步的谢士炎再次回头，这一次，他的面目有些狰狞：“上尉，咱们之间的赌局照算，倒时可不许耍赖！” 杜克微微一笑：“我非常希望这一次，是我错了，这场赌局，我并不想赢。” “所以，我必须和你赌下去，因为，我不想输！” 第354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抬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晚间11点。 从天台上向楼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塔台的大门入口，随着谢士炎和汪百舸离开没多久，杜克看到不少的士兵从这座碉堡形塔台的里面开始向外奔跑，杜克明白，这些传令兵一定是奉谢士炎的命令，给各部下达构筑防轰炸掩体的命令。 果然，片刻之后，机场的四面八方陆续燃起了火把，沉寂的阵地一下子喧嚣起来。 杜克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直觉到底正不正确，正是这份惴惴，让他感觉到每一秒的流逝都如一匹草泥马从心头碾过。 不过还好，即便没有这么回事，在阵地上构筑防轰炸掩体总不是坏事，这一片阵地迟早会遭到轰炸，不是天上掉的炸弹，就是地上飞的炮弹，因为，精明的日本人决不允许这里的飞行基地成为可能攻击日本本土的跳板。 杜克扭头，无意就看到天台的另一侧，有个长发飘飘的女子背对着他在凭栏远眺。 杜克不用猜便知道，女子一定是林秀秀，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偌大的机场，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另类，既没有可以倾述的朋友，又插不上手帮什么忙，除了跟在几位长官的后边，她还能去哪里？ 最关键的，假如不久后鬼子真的空袭衢州机场，杜克实在想不出这个女孩可以依赖谁。这对于一个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甚至还留过洋的大小姐来说，那种飞机在天上飞、炸弹在空中呼啸的轰炸场面在她内心引发的恐惧可想而知，毫无疑问会成为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好好的城里不呆，非得跑到这荒郊野外遭罪，何苦呢！’ 心里叹息一声，杜克忽然对这个女孩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林秀秀小姐，过来坐呀！” 听到杜克的这一嗓子，林秀秀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她迅捷地转身，一边欢快地应着一边飞快朝杜克跑来。 “杜大哥，你叫我呢！” 林秀秀用手掸了掸地上的浮尘，一屁股依在杜克身旁坐下，然后又拍了拍手。 杜克一看到她快乐无比的样子，内心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人家的心很大，根本不把危如累卵的时局放在心上。 “杜大哥，怎么又不讲话了？” “呃呃……如果日本人今夜轰炸衢州机场，你害怕吗？” 林秀秀莞尔一笑，毫无迟滞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有杜大哥照顾我嘛……” 杜克直翻白眼。 林秀秀旋即追问道：“杜大哥，万一小日本的轰炸机真的来了，你会弃下我不管吗？” “怎么，你赖上我了？” “我怎么会赖上你呢？”林秀秀尖叫起来，“像杜大哥如此有情有义的人，这么刻薄的话不符合你的身份啊！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举目无亲，哪里像你的女友萨拉小姐在南太平洋战场，好歹还有个亲哥哥呵护，当敌机投下密密麻麻的炸弹时，你就甘心看到我如惶惶之兔慌不择路的可怜相？真是这样，你的良心何安？” “乱世之中，良心不值几个钱。” “才不，越是乱世，越要信仰良心，只有不昧良心，才能多交朋友，朋友多了，活下去的机会就多。” “这鬼话你听谁说的？” “林仁霖。” “林仁霖？” “我爸。” “你爸也够迂腐的。” 林秀秀脑袋一甩：“迂不迂腐我不知道，反正他这一辈子给我说了很多大道理，我就记住了这一条。” 杜克心一动：“你们父女之间关系不太融洽？” 林秀秀瞬间秀目圆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杜克扑哧一笑：“按我的阅历，该不会是你老子包养小三了吧？” “何止小三，小四都有！” 杜克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你老子，中国就是这样一个国情，但凡有点闲钱和地位的人，谁不是三妻四妾？” 林秀秀目光咄咄：“你也是这样想的？” 杜克笑了笑：“我们美国不行，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制。” “我是问你，你是不是也曾幻想过妻妾成群？” “我嘛……”杜克摇起头晃起脑，“什么叫幻想，是个男人都这样想过！” “哼，所以嘛，是个男人就不是好东西！” “你是不是对男人有什么误解，我只是说了大实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闲着也是闲着，杜克索性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再顾及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人设，反正正好可以借机断掉林秀秀的对自己的非分之想。 “林小姐，我倒是想在中国包养一个小三，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我呸！”林秀秀脸一红，飞一般落荒而逃。 逃归逃，林秀秀并未离开天台，而是又来到另一侧。 耳里传来杜克肆无忌惮的大笑。 她的内心有些慌乱，一颗心砰砰直跳。 心中有几分期许，又有几分失落，但不管如何，通过这次交谈，林秀秀觉得她和杜克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 起码，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开始和自己开起了玩笑。 ‘他是开玩笑吗？’ 林秀秀暗暗想着，回头瞄了杜克一眼，却见杜克已不看她，而是又点起了一根烟。 ‘这个男人这么优秀，那种邪恶的想法绝对不是真心，他是逗我玩呢！’ 林秀秀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刚刚活泛的心又沮丧起来，这种失落比另一种失落更让她惆怅。 ‘这辈子，能拥有这样一个男人，死又何憾！’ ‘那个叫萨拉的美国女孩，是不是前世拯救了银河系？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的福气？’ 林秀秀思绪翻滚，她倚在一堵水泥围墙上，一手托着下巴，不禁痴了。 “杜克上尉，谢团长有请！”杨少尉一跑上天台，便大喊一声。 杜克二话不说，弹飞手中的烟蒂，跟着杨少尉下了楼。 塔台的控制中心，谢士炎一见杜克走进，马上向他招手。 他的脸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忧虑，待杜克一走到跟前，他便揽起杜克的肩，将他引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杜克上尉，重庆空指回电了，你猜，他们是怎么说的？” 第355章 托付 杜克茫然地摇头。 “行动未被取消。” “什么意思？” “就是飞虎队的飞机和重庆的飞机还在继续往这里飞，他们并没有因为这则情报放弃前往衢州的计划。” 杜克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部和重庆空指，至于这趟航程的风险，他们有自己的评估。” 谢士炎不无忧虑道：“不过我还是好奇，一支零式战机中队已经埋伏在他们的前方，他们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吗？” “或许，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吧。” 谢士炎把目光在杜克的脸上逡巡片刻，颔首道：“或许还有另一种解释，他们来衢州机场接走你们美军，其迫切程度已经大过一切！” 说着说着谢士炎又变得极不自信起来：“上尉，你来说说，目前衢州机场统共加起来才11名美军，动用如此大规模的阵仗费尽周章来接走你们，万一遭遇小鬼子的空中火力封锁，不算6架战斧战机和2架运输机的损失，单是赔上的性命，恐怕也不止11条吧，是不是主导这件事的指挥官的脑袋被门夹了？要不就是被驴踢了？” “别说你，我也纳闷呢！” 谢士炎连连摇头：“反正这桩事透着古怪……唉，先不说它了……对了，重庆空指的回电中还特地强调了一点，让我们务必提高警惕，尤其是小心敌人有可能对衢州机场实施的空袭！” 杜克一怔，急切问道：“空指真的这样说了？” 谢士炎白了杜克一眼：“这种事情我可能和你开玩笑吗？上尉，也许你赢了，我们的空情网一定是捕捉到什么异样的迹象，否则重庆方面不会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 “他们就没有具体说点什么？” “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提醒除了让们早做准备避免更多的伤亡外，其它的屁用没有，就像是我们拿着大刀长矛和人家的热武器对着干，只有挨宰的份。” “我记得机场不是有一门苏罗通机炮和一挺高射机枪吗，拿出来凑合着用吧，也许就能创造奇迹呢！” “这事我知道，已经安排下去了，可特么的就这么两根棍子，再怎么捅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啊！” “有棍子给你捅已经不错了，嗯，孙天亮的炮打得不错，你可以让他找个理想的地方把那门苏罗通架设起来，没准会有惊喜。” “他不行，他要率队保护你！” 杜克不屑道：“谢团长，你好歹也是带兵的，好钢用在刀刃上知道不，随便找个其他人替代一下他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你和其他人谈不来嘛，得，我就让我们团警卫排的排长亲自担任你的侍卫官。” “真没必要这么麻烦，即使出了什么问题，我自保完全没问题。” “这件事没得商量！”谢士炎手一挥，“来个人，去楼下把警卫排的雷震天排长叫过来！” “这名字霸气！”杜克忍不住啧啧一句。 本以为这个雷震天是个彪形大汉加上一脸的络腮胡子，哪知道却是个1米7多一点的干瘦小青年，一进门便朝谢士炎扬了扬手：“团长，您找我？” “你有新任务了，从你的排抽调10名身手好的兄弟，去楼下把64团孙天亮排长和他的人替换了，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们的美国兄弟杜克上尉，只要他一下楼，你寸步不离，就算有子弹射来，你也得挺起胸脯给我挡了！” “是！”雷震天身板一挺，继而又挠了挠头，“可是……团长，你的安全怎么办？” “甭废话，老子枪林弹雨见多了，死不了！” “是！”雷震天再次正身，他扭头看向杜克，嘴一咧，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嘿嘿笑了笑。 杜克还以一笑。 正在这时，林秀秀无精打采从门外走进，谢士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略一沉思：“杜克上尉，还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婆婆妈妈的，快说！” “在你和你的战友登上飞机离开衢州机场之前，这期间万一日本人来轰炸，你帮我照顾照顾林秀秀，你也知道，真遇上那样的情境，我一定很忙，根本无暇照顾其他人，所以……” “别所以了，小事一桩！” “那就谢谢了！”谢士炎面露感激，又补充一句，“毕竟，她是林将军的女儿，万一在我的防区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军旅生涯也就走到头了。” 谢士炎举手，对林秀秀招呼道：“林小姐，移步一下。” 林秀秀慢悠悠走来，不忘瞪了杜克一眼，耷拉着脑袋。 这一切被谢士炎看在眼里，他笑眯眯说道：“林秀秀小姐，情绪不高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林秀秀鼓着双腮，似有犹豫，忍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谢团长，杜克上尉说要在中国找个女孩求包养，还问我愿不愿意。” “哦？”谢士炎两眼放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杜克上尉能包养你，你不吃亏，别看你是林将军的大小姐，可人家也是美国的大英雄，而且还是百万身家，你所要做的就是跟他把条件谈妥，比如说，他准备在中国给你添置多大的家产，再比如，他多长时间见你一次……” 林秀秀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呸呸，谢团长，你也这么没羞没躁……我这辈子要么不嫁，嫁就嫁一个一辈子只对我好的人……” 杜克尴尬无比，连忙高声咳嗽一声：“咳咳，林秀秀小姐，那种话只是逗乐的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谢士炎笑容一敛，严肃起来：“林小姐，刚刚我和杜克上尉商定好一件事，而且他也答应了，现在，我正式把你托付给他！看来日本人轰炸衢州机场并非捕风捉影，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我有种直觉，今日夜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虽然照顾好你也是我的分内事，但等着我去做的事实在太多，所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最好不要和杜克分开，直至我们熬过今夜。” “嗯，我知道了，团长。” “好吧，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记住，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嗯，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第356章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 林秀秀转身去了里间的休息室，在一张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杜克看到杨少尉带着几个人正在捣鼓雷达的主机，知道他在检修，提高嗓音问道：“杨少尉，雷达什么毛病？” “一个二极管烧坏了。” “你得抓紧，我们还指望这台雷达发挥大作用呢！” “马上换上新的。” 谢士炎转了一圈后，又出现在杜克的面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尉，你刚才话中说空指方面也许有了应对之策，你觉得会是什么？” “这我哪里晓得，他们明知前面有万丈深渊，既然敢闯，自然是有备而来。” 杜克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到了临近子夜的十一点半，杜克不由想起了杜立特他们，于是对谢士炎说道：“谢团长，我去一下我们美军的住处，我估计飞机备降后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大概会连夜飞走，故而我想让我的所有美国兄弟收拾一下行李，好提前做好准备。” “好吧，你去吧……还有，把林秀秀小姐带在身边。” 杜克又问：“对了，谢团长，这座机场有隐蔽的防轰炸掩体吗？” “看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忙忘了！”谢士炎使劲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机场停机坪后面修了一座石板暗沟涵洞，那里面有不少避弹室，你带着所有的美军兄弟马上转移进去，白天战斗中负伤的士兵目前都集中在那里，现在那地方有人负责协调，是我们46团的一个中尉参谋，雷震天认识，对了，你去了之后就呆在那里，哪儿也别去，有事我会找人叫你！” 杜克忙道：“我就算了，我还是过来和你待在一起，这里我有点放心不下。” “罢了，有你在我身边也多个人帮我拿拿主意……呃……呃……实在不行的话，你给你们美军飞行员安排四名警卫，让林秀秀小姐就留在那里。” “也好，万一敌机来袭，机场塔台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杜克叫上林秀秀，下到塔台的地面上。 雷震天果然已把孙天亮替换了，他带着10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直在塔台周围转悠，而他则守在门口，一见杜克走出，他也不和杜克打招呼，朝士兵们一挥手，众人马上亦步亦趋跟在杜克身后。 来到住处，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均是军容整齐，各自的行李已经打包放好，人人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就连负伤较重的特拉维斯中校也正襟危坐在担架上，只是每个人的脸上凭空多了一份焦虑。 一见杜克现身，杜立特长舒一口气，迫切问道：“上尉，接我们的飞机到了吗？” “还没，但是快了，他们一直没有和这里的机场塔台主动联系，大概是想保持无线电静默，防止被敌人侦测到方位。” 一旁的领航员查尔斯插话：“是和一个小时前机场上空出现的敌机有关吗？那些零式战机的目标是不是我们的飞虎队？” “差不多吧！”杜克顿了顿，决定真奔主题，“兄弟们，中国空军的电讯监察网应该侦察到日军轰炸机群的异常调动，重庆的空军指挥部判断，今夜可能有大批敌机来袭，所以在接我们的飞机到来之前，我先带大家到避弹室里躲一躲。” 众人一脸惊愕，纷纷面面相觑。 杜克走出门外招呼雷震天和他的士兵帮忙，士兵们一拥而入，拿行李的拿行李，抬担架的抬担架，一众人当即离开了原先的住处，浩浩荡荡向停机坪方向走去。 停机坪后面的草地上，露出一截拱形状的水泥掩体，占地并不大，只有十来米见方，有几名军人在掩体前来回踱步，雷震天快步上前和一名军官嘀咕了几句，军官马上和杜克几人举手敬礼。 一进涵洞，马上听到里面的嘈杂声，眼前也是豁然开朗，众人小心翼翼沿着水泥浇筑的陡峭台阶一直下到二十米深的地方，面前是一道长廊，长廊两边建有简易的钢筋混凝土房子，既无门又无窗，每间房子都被收拾得很干净，不仅有木床，还有一些桌椅。 前面的几间房子里都住满了人，一眼看去都是手脚缠着纱布的伤兵，他们本在大声地交谈，一见是金发碧眼的美国大兵，立即收声，互相搀扶着倚在门口张望，他们的目光炙热无比，一眨不眨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等到一行人刚从面前走过，他们立即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领路的中尉参谋把众人带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子前，这是一间最大的房子，竟然安装了门窗，并做了简单的装修，房间里摆放了三张铺有被褥的木床，椅子桌子也一应俱全，除此，还引来了自来水管并专门安装了一个洗手池。 “杜克上尉，你们就在这里休息，有什么需要吱个声，本人随时乐于效劳。” “谢谢中尉。” 杜克亲手把特拉维斯中校安顿好，这才决定离开此地。 “林小姐，谢团长有交代，让你就留在这里……”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走！”没等杜克说完，林秀秀一口否决。 杜克旋即板起脸：“林小姐，你还是听声劝，不要去添乱了，假如小鬼子真的派来轰炸机，塔台绝对是第一轰炸目标！” “我不听，只有跟着你我才有安全感！” 话一说完，林秀秀率先跑了。 杜克没有马上离去，又让雷震天指派了四名战士留在此地，以保护几位美军飞行员的安全。 做好这一切，杜克本能地又抬起手腕看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不知不觉已来到子夜的零点。 一脚踏出涵洞，夜色如墨，四月的风有些湿润，吹在脸上柔柔的，糯糯的，像极了女人的手在轻轻抚摸。 林秀秀也不说话，紧紧跟在杜克身后，而雷震天和他的兵一前一后把两人夹在中间。 一行人约摸五百米不到，忽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声音分从机场的塔台和后面的机库发出，在空寂的夜晚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恐怖。 “不好，果然有敌机！” 叱叫一声，杜克撒腿就跑，全然不顾他和林秀秀中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塔台的指挥中心，随着杜克一脚跨进房间，一股喧嚣扑面而来。 第357章 优先轰炸目标：塔台 “昆仑勾拐两洞腰四、昆仑勾拐两洞腰四！这里是衢州机场塔台、这里是衢州机场塔台！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 塔台的指挥中心，所有的电台操作员都在歇斯底里喊叫。 谢士炎脸色凝重，他的嘴唇在快速翻飞： “杨少尉，敌人的轰炸机群还有多长时间到达战场？” “报告谢团长，敌人的轰炸机群分成三个梯队，每梯队6架，间隔5公里左右，先头梯队将会在8分钟后抵临我机场上空。” 雷达的显示屏前，杨少尉和几名46团的军官死死盯着屏幕，连气都不敢喘。 “李参谋，孙天亮他们在楼顶的天台上把家伙什架好了吗？” “早就架好了，就等敌人不请自来！” 杜克一跨进房内，谢士炎快步冲了过来，他宛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把杜克一把搂住：“杜克兄弟，你可算来了，这种情况老子头一遭遇到，现在我该怎么办？” “赶紧疏散这栋楼里的所有闲杂人员，敌机来袭，首当其冲就是轰炸塔台，然后是跑道和营房，记住，所有的人不要扎堆，尽量向空旷的地方转移。” 不等杜克说完，谢士炎一声大吼：“杨少尉，你安排两位电台操作员留下，其余的赶紧撤离！” 一屋子的人顿时迟疑起来，纷纷看向谢士炎。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杜克上尉说敌人优先轰炸塔台吗？想吃炮子换个时间，都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人们开始向门外狂奔，谢士炎拉着杜克闪到一边，他的目光如炬：“上尉，待会儿你也滚蛋，滚蛋之前，老子再请教你最后一个问题。” “请教问题可以，滚蛋不行，老子是人，不是任人踢的皮球！” 谢士炎急了：“上尉，你可是大宝贝疙瘩，上头千叮万嘱要保证你的性命安全，你不想活，老子可不想死！” “谢团长，你个娘炮，老子没空跟你闲聊！”杜克甩下一句话，大步来到雷达屏幕前，凝看片刻旋即说道： “敌人的轰炸机从东北方向而来，难道他们不是从南昌的航空基地起飞？” “我们的东北是上海，东南是宁波，大概会是从上海方向飞来的。” “宁波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更东边是大海，就算从海那边飞过来也是有可能的，杨少尉，别忘了你们国家的台湾还被小日本占着呢，那座岛上，目前部署了很多日军的海陆军事基地，无异于是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杜克皱着眉，话锋一转，“杨少尉，雷达是什么时候捕捉到敌机群的？” “也就五分钟前，大约在距离机场40公里的空域。” “多少架敌机？” “18架。” “能判断出对方的机型吗？” “是一款中型轰炸机，机型暂时识别不出。” 杜克略一沉思，径自说道：“小鬼子的轰炸机就那么几款，九三式系列轰炸机主要用在抗战初期，但它的速度慢、出动率低，加上故障率高，这个时期已差不多被淘汰不用；由九三式升级的九七式系列轰炸机的性能也是差强人意，不是被改成运输机就是停飞，九九舰爆和B6N天山舰轰都是舰载轰炸机，必须依赖航母……嗯，只有九六式陆攻机和九八式俯冲轰炸机才是目前的主力轰炸机型，唯一的区别，九六式隶属海军航空兵，九八式隶属陆军航空兵，或许，它们就是其中任意之一款吧。” 谢士炎一跺脚走来：“上尉，我的问题是，这18架轰炸机一起对我机场实施轰炸，将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杜克斜睨他一眼：“这次日军对一座闲置的机场不惜出动一个轰炸机大队，毫无疑问是冲着我们美军而来，他们的主要意图是想把这座机场炸废掉，以杜绝任何形式的空中救援，所以，尽可能破坏跑道和机场设施，并顺带在人扎堆的地方投下几颗炸弹以杀伤更多的人，才是他们这次空袭的重点！无论是九六式陆攻机还是九八式俯冲轰炸机，它们通常会携带两枚重量各250公斤的炸弹，携弹量多了，它们飞不远。” 谢士炎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牙齿咬的咯咯响：“18架轰炸机36颗炸弹，接近10吨的炸弹，衢州机场大难临头了！杜克上尉，跟老子上天台，老子要亲自指挥孙天亮凑下几架敌机！” 天台的东南和东北两角，一门高射机炮和高射机枪已经架好，士兵们在孙天亮的带领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孙排长，小鬼子的轰炸机如果出现在你的头顶，你有把握轰下几架下来吗？” 谢士炎一上天台，便开始嚷嚷。 “报告谢团长，只要它敢来，我就保证给它好果子吃！” “好兵！孙排长，你只要记住一点，到时候千万不能怂，小鬼子越瞧不起咱们，咱们越要让他们吃点教训，否则，单是这份窝囊气，会压得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是团长！这里足够高，视野又好，保证让小鬼子吃一壶的！” “我大的不敢夸海口，你只要揍下一架敌机，我升你中尉，揍下两架，我升你上尉，揍下三架……老子管你叫大爷！” 话才说完，有士兵又蹦又跳狂喊起来：“快看，敌机来了！” 璀璨的星光下，依稀有一行黑影如雁阵一般从东北方向徐徐飞来，它们的尾翼上，有暗红色的信号灯忽明忽暗，以南北方向依次排开，每一架飞机的间隔几百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所有人已经听到了机群发出的嗡嗡声。 谢士炎肺都快气炸了：“鬼子也太嚣张了！竟然没有关掉信号灯！孙排长，接下来老子拜托你了，一定要教鬼子如何做人！” “是团长，我已经练过手了，你就瞧好了！” 转眼间，6架飞机已逼近机场东北角的那片绿油油的玉米地上方，飞在最前头的一架轰炸机一个拉升，先于其它的战机向机场扑来，其飞行的轨迹正是众人脚下的塔台。 而其余的飞机立即四散开来，开始在机场的上空盘旋。 每一架飞机似乎都在寻找目标，除了打头的这一架。 也难怪，对于一座机场的塔台来说，是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也是敌机最优先攻击的目标。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愈加清晰，低吼的马达犹如索命的咒语，吵得人好一阵意乱神迷。 第358章 带哨子的航空炸弹 这是一架九六式中型陆上11型攻击机，它在离塔台800米远时，开始从1000米的高空急速俯冲…… 对于这支跨海奔袭的轰炸机编队来说，已经掌握的情报是，衢州机场的确存在防空火力，曾经击落过一架输送帝国伞兵的三菱100运输机，为了这，他们的指挥部反复告诫这支编队的所有飞行员，一定要谨慎行事，但情报中同时也说了，对方充其量只有一到两门高射机炮，而且还是小口径的，只要规避得当，完全不足为虑。 不过，这样的告诫对这支屡屡在中国境内作战的轰炸机编队的全体战士而言，却大感不屑，自1937年中日全面开战以来，帝国的空军从开战之初就已牢牢占据上风，虽然也遭到一些零星的抵抗，但总体上等同隔靴搔痒，根本撼动不了帝国空军与对手在实力上完全处于碾压的优势地位，时至今日，中国空军已被压缩在中国的大西南一隅，要不是去年美国人组建了飞虎队，中国空军恐怕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了。 尤其，他们还是帝国鼎鼎大名的鹿屋航空队，从开战之初便一直在中国境内攻城拔寨，不仅轰炸了大多数的沿海城市，更是不止一次深入中国的大西南腹地对重庆、成都等内陆大城市实施了远距离轰炸，可以说是积累了赫赫战功，在这些多达十数次的作战中，他们的哪一次战斗不是在与敌人的地面火力捉迷藏？又有哪一次不是冒着被击落的危险在钢丝上跳舞？相对那些大城市独立成军的防空炮火，他们会在乎衢州机场少到可怜的一到两门高射机炮？ 再说了，三菱100运输机输送伞兵时只能悬停，和高速运动状态的九六式陆攻机好比吗？ 任务很明确，破袭衢州机场，摧毁它作为航空器起降基地的一切用途。 这是鹿屋航空队迄今为止收到的最简单的一次作战任务，以往任何一次攻击敌方机场，对方的机场上多多少少都停靠了一定数目的飞机，而眼前的机场显然闲置已久，不但看不到一架飞机，甚至连油料库恐怕都没有一滴存油，他们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夷平对方的塔台，然后把一条长达1500米的跑道给它拦腰割成几段，再然后……在营房和修理厂投上几枚炸弹……做到这个份上，这次任务就算完事了。 毕竟，大深夜的执行任务，脑中最容易联想到的便是床。 此刻，这架九六式陆攻机的机长将操纵杆已推到一个恰当的位置，并在快速给油，他的双眼目不转睛盯着斜下方的那栋灯火辉煌的建筑…… “小野君，接下来的投弹就看你的了，只要你投中目标，我把台北一家居酒屋刚认识的一个姑娘介绍给你！” “机长放心，只要一枚炸弹足够，我要当着你的面和那位姑娘亲*嘴……” 飞机加速俯冲，它的机头怎么看都像一支利箭的箭簇，直奔塔台射去…… 孙天亮的双目瞪得浑圆，眼珠一动不动，似乎这时只要轻轻碰一下他，他的两只眼珠就会从他的眼眶里掉落出来。 直至那架飞机出现在他的苏罗通机炮的瞄准器的准星中央，他的眼珠突然打了个滚，紧接着，他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叫：“打！” 高速出膛的彩色曳光弹划出流畅的弧线，没头没脑向那架庞然大物罩去！与此同时，另一角的高射机枪也发出突突的怒吼声，火红的弹痕直扑敌机。 同样在这一时刻，从这架飞机的腹部，吐出一颗黑乎乎的航空炸弹，在惯性的引导下，这枚炸弹准确地向塔台飞来。 苏罗通机炮和高射机枪的大口径弹药，如雨点般交叉着击在飞机的机身上，在这架飞机上的7名机组成员听来，这样的暴击声和死神的呼唤没什么两样，驾驶舱的玻璃最先被一颗机炮的弹药击碎，接着是高射机枪的大口径子弹开始在里面横冲直撞，其中一颗轻易地嵌进了机长的脑门，至死，他的目光中依旧残留着不甘和恐惧，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塔台的光影之中，竟然藏着杀器。 “大意了！” 这是机长濒死之际在心中反复念叨的一句话。 这种迎面的火力威力实在太大，副机长也没能幸免，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喉咙，喷涌而出的血任凭他怎么按压都止不住。 一侧的发动机引擎显然也被击中，浓浓的黑烟伴着暗红的火光拖曳起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架飞机开始失去平衡，加上无人操控，它的机头再也没能抬起，飞机斜着机身向塔台的外沿擦来…… 与这架飞机一道前来的还有一枚重达250公斤的高爆炸弹。 尽管枪炮声纷扰繁杂，但炸弹的啸叫声更加刺耳。 这是一枚装有哨子的航空炸弹。在航空炸弹上装哨子的做法，一开始起源于二战时的德国，其目的是想利用哨子发出的啸叫声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迫。大概日本人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很快推广了这一做法。 炸弹的呼啸声随着它的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啸叫声愈加震耳发聩，人人都知道，有一颗炸弹来袭，而且就是塔台。 “有炸弹！”谢士炎一声大吼，不由分说拽起杜克便是一阵狂奔，这档口，杜克突然想起林秀秀本和他一起前来，奔跑中的他眼睛快速扫射，忽然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女子茕茕孑立，一脸无措的样子。 “林秀秀，你傻愣着干什么！” 急吼吼地喊了一嗓子，杜克一把挣脱谢士炎，向林秀秀奔去。 目光中，林秀秀终于有了反应，也向杜克跑来。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那枚炸弹从杜克的头顶飞过，电光火石间，又飞行了将近二十米，最后重重地砸在通往天台入口的地面上。 炸弹在水泥地板上跳跃了一到两下，紧接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轰隆！” 霎时之间，地动山摇，火光四起。 爆炸激荡起的强烈的气浪一下子将杜克掀翻，杜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感觉到胸口一滞，似乎有个人死死地把他扑倒在身下。 第359章 复仇之旅 恍惚中，杜克感到铺天盖地的碎石砸向自己，他知道那是炸弹爆破了天台上的某一块楼板，并将这块水泥浇灌而成的预制块撕碎，这些破碎的硬物连同炸弹爆炸射出的弹片对这片楼顶天台上的所有生命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 烟雾和尘霾混杂交织在一起，转瞬间腾起巨大的烟云，严严实实笼罩在塔台的上空，呛人的空气中，有人在咳嗽，有人在哀嚎，还有人在呻吟，更有人在发出绝望的喊叫： “我滴个老天爷啊，我的腿不见了，谁能帮我找找？” 一根不算粗的钢筋插在杜克的小腿肚子上，杜克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杜克被气浪震得有些眩晕，他想爬起来，可背上的负重很大，他试图把压在身下的双手解放出来，以便以手撑地，一只手刚抽出来，无意就触碰到一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他想也没想，一把抓住，这才发现那东西的某一端不但黏糊糊沾手，而且还有温热的液体不停地向外渗透。 他忽然明白，这东西正是那名绝望的士兵在苦苦寻找的腿。 小腿肚子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杜克摸索过去，一用力，拔出那根钢筋条。他抖了抖肩膀，先是抖掉一些碎石和砖屑，接着双手撑在楼面上想要起身，发现背上的负重感依旧没有减轻，手一探过去，才恍然明白他的背上还趴了个人。 杜克首先要做的就是试着把那个人推开，他将手插到自己的后背和那具身体之间，刚向上拨弄了一下，忽然间就触碰到一团绵*柔的物体…… 杜克并非青涩之辈，那种熟悉无比的手感让他猛然一个激灵。 ‘莫非我背上的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杜克一骨碌翻过身，那个女子的身体软软地从他的背上滚落，杜克伸出一只手，适时将那具身体接住。 这次爆炸，几乎摧毁了塔台楼顶上所有用于指引航空器降落的发光源，唯有一盏悬挂在电台鞭形天线上的信号灯尤其顽强，昏黄的灯光远远地投射而来，照在一张惨白的年轻姑娘的脸上。 “林秀秀，怎么是你？” 杜克一边喊叫，一边摇晃着手里的女子。 女子眼皮微闭，似乎没什么反应，杜克心一沉，继续用力摇晃，他的声音透出浓浓的忧虑：“林秀秀，你怎么啦？” 还是没反应，杜克忽然有所醒悟，他轻轻把对方的身体翻过来，眼睛只是瞄了一眼对方的后背，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窖。 林秀秀的后背上，有一个蚕豆大小的血窟窿，上面的衣服已经破碎，鲜血不间断地从洞口向外汩汩流淌。 杜克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大拇指按压在洞口，旋即抱着她腾跃而起，向着天台的入口跑去。 许是这番动静太大，怀中的林秀秀悠悠地睁开眼睛，恰巧杜克这时也投来关切的眼神，双方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秀秀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俄顷间，她的脸上努力挤上一丝笑意，接着上下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杜大哥……咱们扯平了。” “扯平个锤子，这一次，是老子欠你的！” 杜克吼了一句，继续加快脚步。 不知何故，听到杜克的这番话，林秀秀脸上的那缕笑意更灿烂了，以至于她强撑着，根本不愿它很快散去。 疾跑了三两步，杜克来到天台的入口处。 这里是爆炸的中心区域，坍塌的楼板已将门洞堵得严严实实，杜克狂叫一声：“来几个人，把这条道给清出来。” 话音一落，烟霾中踉踉跄跄跑来一个模糊的身影，人未到，声先至：“杜克老弟，你还好吧？” “老子好得很！” “谢天谢地，老子一直后悔着呢，没把你拴在身边。”谢士炎的声音透着十二分的惊喜。 “谢团长，你呢？受伤了没？”杜克还以一个关切的问候。 “老子幸亏机警，及时扑到了水箱后边，不够，耳朵好像出问题了。” 两句对话后，谢士炎摇摇晃晃来到杜克面前，他已然发现了杜克怀中有人，忙不迭问道：“你抱的是谁？” “林秀秀，她受伤了，快带我去找你们的医生。” 谢士炎心中一惊，一边抬脚揣向横亘在门洞上的一根水泥柱，一边焦急问道：“伤得重吗？” “应该在要害处，得抓紧医治，不然一定有性命之忧。” 话音一落，怀中的林秀秀呻*吟起来。 “杜大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我还欠你人情呢，你死了，我找谁还去！” “哎吆……哎吆……真的很疼……” 孙天亮支棱着一只伤腿也来到这里，片刻后，又有几个幸存的士兵加入进来，在几人的合力下，门洞终于被清理出一条仅容一人矮身通过的过道，杜克不再迟疑，在谢士炎的帮助下，将林秀秀带离了天台。 “医务兵！给老子找一个医务兵！有人急需治疗！” 一下到楼下的房间，谢士炎便大声嚷叫起来。 …… 短短的七八分钟时间内，鹿屋航空队第二梯队的6架轰炸机也已抵临机场上空，除了一架被击落的敌机，共有11架敌机开始在机场的上空肆无忌惮盘旋，他们完全是根据个人喜好，纷纷将机载炸弹投向自己钟情的目标。 跑道靠近塔台的这一侧，最先遭到一颗炸弹的袭击，光洁的跑道上，顿时被拦腰炸了一个数米深的大坑，另一架敌机继续飞来，将又一枚炸弹投向了跑道…… 远处的营房和修理厂，七八架敌机同时扎堆在上空，因为那些建筑里面灯光明亮，这些鬼子认定了那里藏有不少的人，甚至可能藏有美军飞行员，他们争先恐后地将所有携带的炸弹一股脑倾泻而出。 尽管上面的命令是优先破坏此处机场的起降功能，但对于这些鬼子的轰炸机飞行员来说，他们之于对美军飞行员的仇恨远甚于一切，跑道和塔台没炸可以下一次重来，可那些十恶不赦的美军飞行员一旦匿踪，到哪里才能寻到？ 同样是飞行员，人家似乎更优秀，在出其不意间跃进千万里，一举捅了你的老巢，而你却无力捍卫，这种羞辱和挖了你家祖坟有何分别？ 所以，这次任务，完全等同于复仇之旅。 第360章 惊飞的野鸭 夜幕中，一支300人的队伍正在快速向机场逼近。 “勇士们，帝国的轰炸机已经开始对衢州机场投弹，这是最好的机会，进击！” 一名日军的指挥官一边挥舞着指挥刀，一边嘶声高喊，这个时候，他们已不再隐蔽行军，而是明目张胆的从路边的小树林跳出，直接冲上了一条大路。 衢州机场在他们的前面三公里远，他们已能清晰听到从机场方向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和爆炸声，这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触敌，并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他们也知道，今夜的战斗，他们不是主角，主角是一支经过精挑细选的30人的突击队，只有摆出顽强的攻击态势，才可能吸引足够多的敌人，从而为那支奇兵顺利潜进机场创造条件。 但不管如何，进攻是真的，杀敌的意志也是真的，因此造成的战斗减员和牺牲也是真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所有的鬼子兵都心知肚明。 沿着大路只跑了二百多米，便来到46团设在机场外围的第一道警戒阵地，驻守在这里的是46团一营的一个排，兵力不多，只有三十来人。 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人流，排长已跑到路中央，右手迅速拔出手枪，左右把嘴里抽得只剩下半截的烟头用两只手指捏住，使劲吼了一嗓子：“哪部分的？口令！” 足足等了三秒，排长见对方依旧疾行如风，根本没人理睬他的话，他迅捷弹飞手中的烟蒂，不慌不忙用手枪的枪管顶了顶帽子—— “兄弟们，来菜了！” 话音一落，他抬手就是一枪。 这声枪响就是命令，双方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虽然己方只有一个排的兵力，这位排长和他的手下都并不怎么慌张，因为他们只是前突的警戒部队，在他们的身后500米远，是46团布置的第二道防线，足足一个连，就算这些兵力加起来依旧挡不住，他们还有机场的大本营作后盾。 …… 同一时间，在反方向的衢州机场北边，一支三十人的鬼子突击队已悄悄躲进了乌溪江边的芦苇滩里，四五月份正是芦苇最繁茂的时节，芦苇丛稠密如帐，沿着两岸的江堤绵延不绝。 三十名鬼子都蹲在齐膝的江水里面，一动也不敢动，好在有数米高的芦苇作掩护，他们倒也不紧张，在他们的东边，就是衢州机场，他们在等最好的时机，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炸弹的爆炸声，他们只听到了零星的枪声，而且离机场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这些鬼子是在不久前乘着第一架轰炸机投弹时才躲进这片芦苇丛的，毕竟，这里相比其它地方安全太多，如果没有人可以检查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 领队的是一名曹长，正是白天的战斗中与黄雄一起冲进阵地想要活捉杜克的那位，此时，他的耳朵像是雷达一样竖着，极力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这片区域他已做过大体的侦察，就是白天进攻中的北线战场，江堤大路的东边，修筑了一道东西向的铁丝网，但在白天的战斗中，很多地方已经遭到破坏，但这个时候，那里被安排了一定数量的士兵在值守。 除了这些巡逻在铁丝网附近的士兵，最让曹长窝心的是，附近似乎还有其他的士兵驻防，他的依据是夜色中时不时传来人的嘈杂声，听声音数量还不少，经他判断，这些人的藏身地最大的可能是在机场西边的一栋建筑旁。 总之，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衢州机场的外围防守严密，想要顺利潜进去，只能寄希望于另一支队伍在南线打得天翻地覆，将这里的兵力调虎离山。 江堤旁的大路上，忽然从北方射来几道汽车的大灯光。 随着汽车越驶越近，曹长听到附近有密集的脚步声向大路上走来，曹长心中一紧，忙打了个手势要求所有人保持警惕。 看到有两辆汽车驰来，一名军官带着几十名士兵飞快来到马路中央，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一边举手示意对方停车，一边喝道：“什么人？请说出口令！” 两辆汽车同时刹车，朱天河从驾驶室探出脑袋：“空袭东京！” 军官松了口气，拧开手电在朱天河脸上照了照，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朱营长，你这是去哪儿啦？” “是曲连长啊！”朱天河已是焦灼万分，“鬼子正在空袭机场，你们也不去帮忙，呆在这儿干什么！” “谢团长有令，就算机场被敌人的炸弹犁一遍，所有人都不得擅离自己的岗位！”曲长风递给朱天河一根烟，叹了口气，“不过，就算我们想帮忙，怎么帮嘛，总不至于让我们用步枪打飞机吧。” 朱天河也叹了口气：“说得也是，我们就算回机场，只能望飞机兴叹，还不如呆在这里和你聊会儿天，这里肯定比机场安全。” 抽了一口烟，朱天河继续道：“这些小鬼子也是闲得蛋疼，是不是他们的航空炸弹多得没地方用了，你说衢州机场有什么，空壳子一个，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吗？” “也不好说，不是今晚飞虎队要来吗，跑道万一遭到破坏，这些飞机恐怕要白跑一趟喽！”曲长风一边应着，渐渐提高声音，“你还没回答我，你们这是干嘛去了？” “去高堡乡执行一项任务。” “救其中一架美军轰炸机的机组人员？” 朱天河点了点头，喟叹一声：“可惜，任务没能完成，鬼子实在太狡猾了……”一边说着，朱天河将手中的大半截香烟愤然弹了出去。 香烟划着一道红光，飞进了芦苇丛中。 烟头一入芦苇丛，立即惊飞一只野鸭，这只野鸭发出恐怖的尖叫，扑愣着翅膀一飞冲天。 也许是这只野鸭起了示范作用，转眼之间，一只接一只的野鸭纷纷掠出芦苇丛，不仅如此，就连江对岸的野鸭也被惊到，它们显得惊慌失措，齐齐向空中飞去。 朱天河把目光盯在这些野鸭身上，突然眉头一皱：“不对呀，有情况！” 第361章 战斧战机 天上的飞机轰鸣声依旧，一颗又一颗炸弹时不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在机场的东北和西北角，有几处房子正在熊熊燃烧。 短短一会儿功夫，偌大的机场已是浓烟滚滚，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硫磺气味。 塔台里没有军医，杜克抱着林秀秀飞奔下了楼。 “医务兵！谁知道医务兵在哪里？” 一直守在楼下的雷震天大步迎上前，忙不迭道：“上尉，几百米外的发电房里就有一个医疗点，你把人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废什么话，前面带路！” 一路快跑，杜克一进入发电房，便吼叫一声：“来个医务兵，有人急需治疗。” 目前这里已是衢州机场的临时野战医院，收治了不少的伤员，十几名医务兵正在忙碌，听到杜克的话，一名看起来年长的军医匆匆结束了对伤员的包扎，朝杜克招了招手。 “杜克上尉，把人送到我这里来。” 军医一挥手，让人抬走伤员，杜克将林秀秀小心翼翼放到手术台上。 “上尉，这人伤哪儿啦？” “背部，被炸弹的弹片击中，我看过了，离心脏不远。” “哎吆吆吆……”林秀秀又一次呻*吟起来，不过这一次，声音明显比上一次要低得多。 军医拉上帘布，林秀秀的身体侧卧在桌台上，麻利地剪开林秀秀背部的衣服。 杜克赶紧扭过头去。 军医的眉头一蹙：“伤得挺重，来人，准备手术。” 杜克不无担忧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要看手术情况，我按压了一下，弹片的位置很深，离心脏也很近，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这次手术风险很大。” “医生，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救下来……”杜克总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又补充道：“她可是你们一位将军的女儿，你如果能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将来的好处多的是……” 军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在我眼里，伤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拯救每一条生命是我们当医生的责无旁贷的职责。” “不好意思，是我肤浅了……”杜克的身子慢慢向后退，“医生，我还有事，就麻烦你了……” 话一出口，手术台上看似奄奄一息的女子忽然开了口：“杜大哥……别走好吗……我害怕……” 杜克刚想婉言拒绝，医生连忙朝他挤了挤眼睛。 杜克会意，马上改口道：“林秀秀小姐，你就放心吧，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林秀秀苍白如纸的脸上涌上一丝幸福的笑容，眼睛缓缓闭上，似已沉沉睡去。 好一会儿，杜克见她连睫毛都没动一下，这才和医生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一出房间，从机场的东北方向又传来飞机的引擎声，杜克知道，敌人第三梯次的轰炸机已经飞来。 眼下，杜克最担心的便是敌人的轰炸机对跑道进行狂轰滥炸，一旦这样做，远方飞来的机群想要在衢州机场迫降，无疑会变得困难重重。 在雷震天和几名士兵的前后簇拥下，杜克再次向塔台方向奔跑。 塔台下面，他和谢士炎不期而遇。 谢士炎正带着塔台里的最后一批人撤离，杨少尉也在其中，此时他的手里抱着一架小型电台。 一见杜克，谢士炎率先问道：“林小姐有生命危险吗？” “不好说，目前正在手术。” “老天爷保佑，林小姐可不能有三长两短，否则老子的锅背定了。”一边说着，谢士炎话锋一转，“我们得重新找个地方把电台架设起来，和指挥部的联系不能断，乃乃的，你说飞来的机群到现在都音讯杳无，真是急死个人！上尉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出事了？” “我们自己都管不好，你管它呢！” 正说着，从机场的西北方向忽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怎么会有枪声？哪儿打枪？”谢士炎喝斥一声。 一众士兵茫然摇头，面面相觑。 谢士炎眼睛一瞪，“快去个人了解到底发生什么啦？” 一名士兵飞跑而去。 紧接着，从南边方向也传来枪声，枪声起初似乎稀稀疏疏，但片刻后骤然激烈起来。 几个人都在侧耳聆听，谢士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就说嘛，今晚鬼子偷袭我们机场，一定藏有重大的阴谋，果不其然，他们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小鬼子靠着空中的掩护就想夺我机场，门都没有！” 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跑来：“报告团长，小鬼子从南线开始进攻，来势很凶！” “多少人？” “黑压压的全是，起码一个营以上的兵力，前线的兄弟已经顶不住了，正在向机场回撤。” “来就来吧，让兄弟们组织防线，坚决将敌人挡在机场之外。” “是！” “团长，有敌机！”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一架轰炸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它从东南方的天空中急速向下俯冲，显然是冲着这幢至今屹立不倒的塔台而来。 “兄弟们散开！”杜克不由分说拉起发蒙中的谢士炎跑向一处草坪，他已经认出来了，敌机是一架九六式陆攻机，既能执行轰炸任务，也能空地战斗。 飞机在塔台上方稳稳投下一颗炸弹，继续向下掠飞，它似乎已发现了地面上四散奔跑的人群，轰炸机上的机枪开始疯狂扫射。 在爆炸声中，塔台的楼顶被生生掀起，漫天的碎石如倾盆大雨一样倾泻而下，耳边是急骤的机枪扫射声，杜克和谢士炎趴在草地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里，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这轮扫射，很多人被子弹击中，哀嚎声响彻耳畔，等到轰鸣声渐远，杜克抬起脑袋，刚想爬起，看见那架轰炸机在空中掉了个头，又卷土重来。 “特么的，还有完没完！”杜克眼里怒火迸射，此时的他非常希望有一架战机可以迎战，如果这个愿望得以实现，他恨不得马上将这架狂妄自大的轰炸机击落下来。 念头刚过，杜克隐隐听到远方的天际又传来飞机的引擎声。 不仅是杜克，谢士炎也听到了，他和杜克一样，正在翘首张望，试图找到飞机的踪影。 眼前的敌机已近在眼前，根本不容杜克和谢士炎在原地滞留，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奔跑，尽量远离敌机俯冲的方向。 照例，耳边又是一阵“哒哒哒”的扫射声，两人不再迟疑，分别向两侧的草地里纵身一跃。 密集的弹雨如一道刀光从两人中央的草地一劈而过，那架敌机旋即昂起了机头，向空中飞去。 杜克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两架体型与轰炸机相比明显偏小的飞机分从两个方向急速飞来，从飞行态势上看，似乎是在夹击那架敌机。 而那架刚刚完成投弹和扫射的九六式陆攻机正在拼命拉升，试图挣脱对方的围攻。 “P—40！是我们的战机！”杜克目光一凝，立即兴奋地大叫起来。 这款战机他再熟悉不过，去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爆发，这天也是他重生的第一天，他便是用这款战机迎战日军前来偷袭的零式舰载机，并取得一战歼落五架敌机的骄人成绩，与其它战机相比，P—40是一种悬臂式下单翼的飞机，尤其是它的机身，丰满而匀称，非常好辨认，此外，它的发动机声也很独特，声音并不是特别响亮，但很圆润。 第362章 伊—16战机 借着机场上的高射灯光，众人可以清晰看到，两架战斧战机紧跟着拉升，紧咬住那架九六式陆攻机不放，它们的速度都很快，旋即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没多久，又一架九六式陆攻机从前方低空掠过，同样，在它的身后，也有一架战机紧紧尾随，不过，这一次追击敌机的却不是战斧，而是另一种圆鼓鼓的战机，它和战斧的差别除了外形上的不同，还有机身上的标识物，前者涂着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这是飞虎队的专属图标，来自于迪士尼电影公司的某位专业设计师的灵感，而后者只涂有一枚青天白日旗，是由辛亥革命时期兴中会会员陆浩东设计，显然，这是一架隶属民国空军的战机。 至于这款战机的机型，杜克一眼认出是一架伊—16，由苏联的波利卡尔波夫中央设计局设计，莫斯科第一飞机制造厂投入量产。 这一世，杜克迄今为止并没有接触到伊—16战机的机会，他之所以一眼认出这款战机，是他的前世在航校求学那会儿，因为个人兴趣他收集整理了不少二战各式飞机的老照片及技术参数。 除此，他还知道，这之前中国空军主力装备的伊—15和伊—16两种机型，均是来自于苏联空军的军援，前后一共支援了400多架该款型战机，除了支援战机，苏联人还支援了数百名飞行员，这些新鲜血液对于抗战全面爆发后，在经过八一四杭州空战、南京空战、武汉空战几乎遭到灭顶之灾的中国空军来说，不啻于及时雨，正是这几场残酷的空战，中国空军能飞的作战飞机几乎消耗殆尽，以高志航等为首的一大批优秀飞行员更是牺牲了大半，苏联人空军军援的到来，很快又让中国的天空，多了一股足以抗衡日本空军的力量。 只是由于后来日本和苏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苏联撤走了全部的空中支援，中国空军进入了最艰苦的时刻，苏联援助的伊—15、伊—16战机在这一阶段几乎折损十之八九，不过这种状态随着美国人在1941年组建了飞虎队很快得到了改善，中国的天空中又逐渐出现了抵抗的力量。 “杜克上尉，你知道吗，那可是我们自己的飞机！” 谢士炎也已认出了中国空军的伊—16，他的语气抑制不住兴奋和自豪。 这些突然出现的战机，俨如狼入羊群，机场上空的日军轰炸机群完全慌了，他们不敢迟疑，纷纷开始了逃窜。 匆忙中，一架刚刚驶来的九六式陆攻机扔下全部的机载炸弹，立即掉头逃亡。 两颗炸弹就落在了跑道东侧的荒草地上，爆炸声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泥雨夹带着半人高的青草将附近的一名士兵掩埋，好半天他才钻了出来，颤巍巍站在原地有些懵逼。 空中格斗还在进行，西北方向的夜空中忽然坠下一道火光，所有人都知道有一架飞机被击落了，因为不清楚被击落的飞机是敌是友，有人在欢呼，也有人在唏嘘。 没过多久，东北方向又有一架战机被击落，这一次，火光十分显眼，人们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战机拖曳的浓浓黑烟。 在杜克所处的这片场地上，每个人都在伸长脖子仰望天空，目光中透出无比的炙热。 “杜克上尉，你说那些被击落的飞机中有我们的飞机吗？” 雷震天从不远处走来，或许因为他和杜克不熟，他的口吻显得异常地小心翼翼。 杜克笑吟吟道：“雷排长，你尽管放心，被击落的都是鬼子的飞机，我们的飞机好着呢！” 雷震天眼睛一亮，片刻后又忐忑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杜克白了他一眼：“就拿你们空军的伊—16战机来说，它目前已经落伍，其性能和时下的先进战机存在代差，但即使他再老旧也完全可以吊打鬼子的轰炸机。” “为什么？” “轰炸机的缺点是太过笨重，它的机动性和速度根本没法和战斗机相抗衡。” “我懂了。”雷震天唯唯诺诺应着，走到几名部下面前把杜克的原话转述一遍。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 机场上空渐渐冷清，刚刚还在大肆轰炸机场的日军轰炸机群转眼间逃遁得一个不剩。 倒是南边方向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而西边方向，原本密集的枪声不知何时起停止了。 杜克试探道：“谢团长，南边也不知什么情况，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有汪团长督阵呢，小鬼子翻不起大浪！”谢士炎满不在乎摆摆手，脸上忽然多了一份疑色，“咦，对了，情报中不是说只有飞虎队的六架战机吗，我们空军的战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为了驰援这次飞行！”杜克想也不想道，“鬼子的零式战机中队显然是奔着飞虎队而去，如果没有外来的支援，单凭飞虎队的六架战斧战机护航，我们的突击队员和空中火车绝无可能平安飞来。” 谢士炎点了点头，对一名传令兵招呼道：“不出意外的话，空中的战斗一结束，重庆和南昌的专机很快就会在我机场备降。你去转告杨少尉，让他麻溜的把电台架设起来，想方设法和空中的飞机取得联系，并指引他们降落。我得亲自去检查一下跑道被鬼子轰炸的情况，如果破损严重，看看有没有补救措施。” 谢士炎带着杜克乘上一辆吉普，把跑道从南到北细细检查了一遍。 这条长达1500的跑道一共遭到了四颗炸弹的蹂躏，破坏最严重的的地方在最北段靠近塔台的地方，两枚炸弹在跑道的中央刨了两个几米深的大坑，好在这两个坑靠近跑道的末端，给跑道留下了足够的滑行长度。另外两枚炸弹被投在了跑道的中段，不过同样幸运的是，这两枚炸弹都没有投准，只是将跑道边缘接近草坪的地方各炸了一个坑，只要稍稍填些砂石，完全可以修复平整，也不会影响飞机着地后的滑行。 在谢士炎的号令下，十几名士兵立即对跑道展开了修复工作。 第363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这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跑来传话：“团长，杨部门长请您去一趟发电房。” 谢士炎有些好奇：“去发电房干嘛？” “杨部门长在发电房架好电台，已和重庆飞来的客机建立了联系，对方请求十分钟后降落衢州机场。” “哦，这么快！” 一行人来到发电房，杨少尉确已调试好电台，由于这里目前是野战医院，里面人满为患，他只占用了靠近窗户的一小块地方，电台被搁在一张桌子上，他让人将电台的鞭形天线就架在窗户外的房顶，并通过一根电线接在电台上。 杜克记挂林秀秀的安危，先去找那位年长的军医了解情况。 军医还在忙碌，但手术台上躺着的人明显不是林秀秀。 “医生，那位病人怎么样了？”杜克径直开口询问。 医生向里侧的房间努了努嘴，百忙中说道：“刚做完手术，病人很虚弱，这会儿应该还没有醒。” “手术怎么样？”杜克还是不放心，又补问了一句。 医生停下手里的活儿：“弹片取出来了，手术很成功……” 说着说着，他感慨起来，“杜克上尉，这姑娘你送来的时候，已失血很多，而且弹片离心脏的位置很近，也就一厘米不到，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我很纳闷，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感慨一番，他忽然笑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杜克：“上尉，即便在手术中，这位姑娘中途还醒来一次，你有没有兴趣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什么啦？”杜克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 “‘杜大哥，你能不能抓住我的手……我怕……’这是她的原话。上尉，祝贺你被一位将军的千金小姐相中了，不如就别回美国了，在哪儿拿枪不是打鬼子？” “医生，你就别取笑我了……”杜克扭扭捏捏道，“我和林小姐真没什么，她只是把我当她的哥哥了。” “是情哥哥吧？”一旁的女护士扑哧一笑，“杜克上尉，在我们中国，女孩子喊你哥哥，你千万当不得真，十有八九是有所企图！” “谢谢护士小姐的提醒。”杜克已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护士小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林小姐？” “当然可以。”女护士二话不说，走在前头。 这是一间锅炉房，由于机场的外接供电系统并未遭到破坏，所以此时的发电房处于停车状态，因而锅炉房也就没有运转，有人用白色的帘布把这间房子隔了好几个区域，用来当做病房，林秀秀就躺在其中一间“病房”里。 刚刚输过血的姑娘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血色，眼皮紧紧闭阖着，正沉沉睡着。 杜克不敢说话，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她的眉头微皱，像是在忍受伤口带来的疼痛。 看着看着杜克的心里倏然多了一份感动，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从小在温室长大、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挫折的姑娘，是什么让她不顾生死，甘愿用自己身体去替另一个人挡弹片？ 而且这个人她才认识仅仅两天不到。 难道这位姑娘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似乎，在杜克看来，这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 想到自己和眼前的姑娘并不会有什么结果，杜克心中又不免庆幸起来，万一她有什么不测，自己这辈子将会背负何等沉重的枷锁？ 庆幸过后，杜克的心中又开始叹气，毕竟，她可救了自己，万一对方开口示爱，那是要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拒绝的话？ 杜克顿时觉得心情糟透了。 杜克也不说话，轻手轻脚向门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是杜大哥吗？” “是我，林小姐。”杜克赶紧赔着笑走过去。 林秀秀深情款款地看着杜克，一缕淡淡的笑意浮上她的脸庞：“杜大哥……我这算不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算的，算的！”杜克拼命点头，满脸尽是阿谀之色，说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毕竟，欠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杜克总觉得腰杆子怎么也YING不起来，“林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瞧好了，你这一辈子必定会集荣华与富贵于一身！” “咯咯……”林秀秀轻笑几声，许是因为笑得太用力牵动了伤口，她的眉头随即一紧，又“哎吆哎吆”轻吟起来。 “林小姐，现在还没到乐的时候，养伤要紧！” “嗯！”林秀秀一边紧咬着嘴唇一边点头，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我还有事，林小姐，你安心养伤，等忙完了我再来看你！” “嗯！” 杜克把脑袋转向女护士：“护士小姐，麻烦你多辛苦辛苦替我照顾林小姐，我一定会对你表示谢意的，钱不是问题。” 女护士嫣然一笑：“钱不钱的无所谓，上尉何不约我一杯咖啡或者一场电影？” “没问题！”杜克回敬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 耳里传来女护士娇嗔的声音：“杜克上尉，你连我叫什么都不问，还有没有诚意！我叫冯青莲，上尉可记住了？” “记住了！” 谢士炎一见杜克，迫不及待说道：“你去哪儿啦？已有一架战机在跑道上滑行了，快随我去看看。” “刚去看了林秀秀小姐，她的手术很成功，谢团长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这又是一个好消息。”谢士炎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 刚出发电房大门，一辆运兵卡车同时在门前停下。 朱天河从驾驶室跳了下来，一溜小跑来到谢士炎面前，不等站定，他眉飞色舞说道：“报告谢团长，活捉了一只鬼子，如何处理请指示！” 谢士炎一愣：“这年头，捉一只活的鬼子可不容易，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们从高堡乡执行任务回来……”说得这儿，朱天河不自觉打住，偷偷瞟了一眼杜克，正见杜克把目光投向卡车的车厢，心中不由一沉，旋即改口道，“对了，我还是先汇报一下去高堡乡执行任务的情况吧……” 杜克骤然提高声音：“朱营长，我就算是用下身思考都知道你带来的两个消息中，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算了，时间很紧，你还是先说说好消息吧。” “是！”朱天河正了正身，神情马上严肃起来。 第364章 王牌飞行员柳浙生 “是这么回事，我和兄弟们从高堡乡回来，在机场西门江边的大堤上，正好碰上曲连长在那里设立的岗哨，我们就多聊了一会儿，曲连长递给了我一根烟，抽了一半后我把烟头弹到大堤下的芦苇荡里，不知怎么的就惊起一只野鸭，这只野鸭应该是头鸭，它一飞上天，芦苇荡中一下子飞出很多野鸭，就连江对面的野鸭也被惊到，我于是起了疑心，连忙拿起一支手电朝里面照了照，很快就发现有一根芦苇杆很诡异地动了动，我马上大喝一声：‘谁！’ 话音刚落，芦苇荡里就响起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擦着我的脑门飞过，把老子的魂差点吓掉，我当时反应非常迅速，立即拔枪就射，就在这时，芦苇荡里枪声大作，子弹如雨点一样射来，有好几个兄弟猝不及防中弹了，好在我和兄弟们都很机警，当即开枪反击！ 战斗一打响，我才知道芦苇荡里藏了很多鬼子，我估计起码不低于三四十人，因为他们的火力之猛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好在芦苇丛虽然可以藏人，却不具备掩体的功能，我们居高临下一通猛如虎的扫射，鬼子哪里吃得消，很多鬼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哭叫，那真叫一个痛快！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纷纷跳到江水中，泅渡到江对岸去了…… 谢团长，杜克上尉，你们猜，这一仗我们干掉多少鬼子？” 谢士炎笑呵呵地问道：“干掉多少？” “单单击毙就干掉十一个鬼子！”朱天河满脸傲色，“这还不算一个负伤被俘的！” 谢士炎笑得更灿烂了：“好，不日后我一定会向师部为你请功！呃呃……那个负伤被俘的鬼子人呢？” “谢谢团长！”朱天河身子一正，旋即满脸堆笑，“被扔在车厢里呢，那个鬼子站都站不起来，看样子伤得不轻，团长，要不要让我们的医生救治一下，否则不要一会儿，他就死翘翘了。” “当然得救，鬼子虽然可恶，但对待俘虏尤其是受伤的俘虏，我们还得遵循日内瓦条约，这是我们的政策！朱营长，这件事你来安排，我还有事，我要和杜克上尉去跑道迎接我们英勇的飞行员！” 话毕，谢士炎冲杜克一挥手：“上尉，咱们走！” 杜克却没有马上移动脚步，他向朱天河射去一道严厉的目光。 朱天河不自然起来，拼命地挠头。 杜克一字一顿说道：“朱营长，功是功过是过，我们之间的事没完，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很忙，等我忙完一切，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跑道上，一架伊—16在缓慢滑行。 一辆吉普快速迎了上去。 此刻，跑道的两侧已布置了警戒的士兵，他们以二十米左右的间隔从南到北站成两排，每位士兵均是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伊16战机一停下，吉普车也恰好驶到，谢士炎和杜克脚一着地，快速迎向那架战机。 机舱的舱盖被打开，一位头戴飞行头盔的军官从机舱里探出脑袋，他并没有急于下机，而是先向谢士炎和杜克的站身处瞟了一眼，并扬了扬手，算是率先打了招呼。 谢士炎也连忙扬了扬手，神色已是急不可耐。 跑道两侧的射灯提供了足够的光亮，杜克清晰看到对方身着的是国军空军制式军服，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少校，显然，这名飞行员来自中国空军。 军官摘下飞行头盔，从机舱里探下身，顺着飞机的机翼轻轻一跃下地。 少校把目光落在谢士炎的肩章上，不慌不忙抬手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他又看了杜克一眼，眼睛在杜克上身的布褂上扫了扫。 既然对方一介布衣打扮，少校经过一番权衡后，终究没有敬礼。 谢士炎还敬一礼，马上出声道：“我是国民革命军第16师46团团长谢士炎，目前是衢州机场的最高长官，少校，我该如何称呼你？” “中国空军战斗机四大队21中队少校中队长柳浙生。” 话刚说出，谢士炎面露狂喜，一把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的个老天爷，你就是我国军中公认的头号王牌飞行员柳浙生？” 柳浙生气定神闲说道：“正是本人！” “天哪，我可算见到真人了！”谢士炎反复搓着手，已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柳少校，你的大名我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谢团长，你客气了。”柳浙生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瞥了杜克一眼，似乎是在观察着杜克的反应。 杜克的表情平静如水。 谢士炎一把抓住杜克的手臂，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得意：“上尉，如果说你是你们美利坚人民心目中的英雄，那么，我毫不讳言说，我们的柳少校也是我们中国人心目中的英雄，而且我可以肯定，他在我们中国的人气并不会比你差，你就问你，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杜克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穿越者，柳浙生这个名字，杜克怎么可能不知道？ 抗战时期，中国的空军中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飞行员，只是由于与日本人争夺制空权的空战太过残酷，一批又一批的飞行员前赴后继慷慨赴死，其间，出现了如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乐以琴等闻名世界的王牌飞行员，可惜的是，这些令国人骄傲的飞行员并未能够逃过劫难，纷纷折戟沙场，而眼前的这位少校飞行员，便是自高志航等第一代飞行员相继阵亡后活在世上硕果仅存的幸运儿。 最令杜克记忆尤深的是，正是这位柳浙生，凭借着自己发明的俯冲战法，驾驶着如霍克—2和伊—16这些老式战机，在整个抗战期间一共歼落了9架敌机，为此，国府最高司令蒋校长还授予他一枚九星星序勋章。 “少校，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杜克抬手向柳浙生主动敬礼，“对你的英勇行为，我表示由衷的敬意！” 第365章 空中打火机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时期的战斗机飞行员绝对是一项高危职业，尤其对于只能驾驶与敌人存在代差的战机战斗的中国空军飞行员来说更是如此。 眼前的这位青年人，比杜克大不了几岁，但战斗经验已相当丰富，他1933年入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随后改入意大利人担任顾问指导的南昌飞行学校，再后来由于表现优异，他被推荐进入了杭州笕桥的中央航校，1936年从中央航校第五期毕业，加入中国空军第四大队。 作为第一代飞行员，自1937年抗战爆发后柳浙生就开始驾驶战机对日作战，直至1945年抗战胜利，他一直翱翔在中国的蓝天与日军展开制空权的争夺，八年下来，历经了近百场大大小小的战斗，一共击落了九架敌机，不得不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新中国成立前夕，柳浙生移居台湾，后晋升为国军空军总司令部训练中心少将主任，除了九星星序勋章，他还获得了民国政府颁发的各种荣誉勋章近20枚，本有望获升台空军总司令，最后被诬陷牵扯一桩积案而被迫退役，改行卖冰淇淋，后半生郁郁而不得志。 杜克也是一名飞行员，深知这份职业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表面上，他对柳浙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所说的话更像是客套的说辞，其实内心的敬意油然而生。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实乃是时下的中国，像柳浙生这样优秀的飞行员实在太少了。 杜克静静地看着柳浙生，柳浙生也在静静地看着杜克，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片刻后，柳浙生小心翼翼问道：“既然谢团长说阁下是美利坚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杜克上尉吧？” “是的，我是杜克，一个服务于美国海军的华裔飞行员。” 心中的问题一经证实，柳浙生猛地大吸一口凉气，连连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失敬！真是失敬！” 接着他向谢士炎投去一道哀怨的目光，抱怨道：“谢团长，你也不早点介绍，害得我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表示……” 话一说完，柳浙生肃然正身，给杜克敬了一个举手礼。 不等杜克表态，柳浙生一把握住杜克的手，当即滔滔不绝起来：“杜克上尉，该是我对你表示由衷的敬意才是，去年的12月7日，你在珍珠港战役中一战成名，在敌众我寡的悬殊力量对比下，悍然升空战机迎敌，你举一人之力一下子击落五架敌机，这件事已经传遍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试问，此等壮举天下还有第二人吗？不仅如此，我还听闻你从企业号航母上出动一架侦察机，在北太平洋某处轻而易举击伤了一艘小日本的飞龙号航母，你我都是飞行员，我比谁都清楚想要在严密的防空火力下想要伤及一艘航母是何其的困难！还有，你在今年二月份驾机横跨大西洋飞赴英国，你知道当我们这些中国飞行员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激动吗？尤其得知你是一名华裔飞行员时，那种自豪、那种兴奋、那种无法名状的骄傲，充斥了我们多少日日夜夜？杜克上尉，你就是我们中国人的精神脊梁，虽然你是美国籍，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我的战友们一直在内心中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每当我们遇到挫折时，你就是一盏给我们指明方向的明灯！” “柳少校，你言过其实了，我只是一个战士，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仅此而已！” 柳浙生使劲拍了拍胸脯：“我真没有夸张，等一会儿我们二十一中队还有7架战机降落，不信的话你问问我的中国战友，看我讲的是不是实话？” 杜克并不是一个喜欢专拣好话听的人，被人往死里夸，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杜克总感觉不自在，柳浙生的话正好可以让他找到借机转移的话题。 杜克骤然提高声音：“对了柳少校，之前的情报中说只有昆明巫家坝机场起飞的六架飞虎队的战机，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浙生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亢奋：“我们21中队是奉前敌空指的命令从重庆紧急起飞的，几个小时前，空指的空军情报网监察到日军驻台北的海军航空兵基地和南昌阳湖洲的陆军航空兵基地都有明显的异动，出于对我飞往衢州的机群的安全考虑，让我们立即前往湘西一带和飞虎队的六架战机组成强大的护航舰队，的确，这一路上果然险象环生……” 谢士炎急不可耐说道：“少校，我们亲眼看到至少8架日军零式战机从我机场上方一掠而过，我们当时就猜想他们一定是冲着我们的机群而去，你们和他们遭遇了吗？” 柳浙生的语气舒缓下来：“遇到了，不仅遇上了，还搏斗了一把。” “结果呢？”谢士炎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柳浙生微微一笑：“小鬼子的零式战机固然厉害，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别忘了，飞虎队6架战斧战机，加上我们中国空军的8架伊—16，我们一共拥有14架战机，尽管优势谈不上吊打，但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总能做到，我们与小日本的零式战机编队的遭遇战就在闽北南平市境内打响，当时敌机气势汹汹而来，我们14架战机采用夹击的战略互相掩护，刚开战就击落了一架敌机，后来又击伤了两架，不过我们也有损失，飞虎队一架战斧被敌机歼落，我们21中队有三架战机负伤。小日本看占不到便宜，战斗只进行了十多分钟，就溃退了。” 杜克饶有兴趣插话道：“少校，你对零式战机有研究吗？” 柳浙生认真地看了杜克一眼，肃穆说道： “当然！上尉，零式战机自1940年7月份投入中国战场以来，我们吃它的亏还少吗？如果再不加以研究，恐怕我们中国空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尤其是美国朋友在中国组建飞虎队后，我们和美方的飞行员没少一起探讨过零式战机，就拿你们的战斧战机和零式战机来比较，双方的优缺点都很明显，战斧战机使用液冷发动机，发动机最大输出功率1400马力，主武器为六挺12.7毫米大口径机枪，具备自封闭油箱和驾驶舱装甲，因而它是一种沉重、火力强劲、防御可靠和驾驶员安全性较高的战斗机。 而零战使用的星型发动机输出功率相对小，目前投入中国战场的零式战机只有1200马力。但由于零式战机上大幅采用了超级杜拉铝，得以大幅降低飞机重量，甚至为了降低重量而敢于在梁骨上打孔、不装装甲，也没有自封闭油箱，它的主武器是两门7.62毫米机枪和两门20毫米99式机炮，不过它的机枪威力稍弱，而机炮的初速和弹道性能更是糟糕，因此零式战机虽然近距离火力出色，但远距离几乎没有威胁。 综合来看，战斧在平飞的时候比零战快一点，但低空的盘旋、滚转性能均不如零战，航程也比零战差很多，但发动机功率大，俯冲速度比零战好很多，尤其当飞行高度超过5000米时零战的性能大幅下降，在这个高度的空域上战斧全面压制零战。 然而在低空，零战可以轻易绕到战斧的后方，死死将其咬住，只是由于战斧的良好防御力，飞行员生还几率高很多。可是零战一旦被击中驾驶舱，飞行员肯定凶多吉少，还有，由于零战没有自封闭油箱，一旦油箱被击中，极大概率会当场起火燃烧，鉴于这一点，我们通常把零战戏称为空中打火机，更何况因为超级杜拉铝这种材料不耐高温，起火之后性质迅速变脆弱，着火的零战很快便会由于强度下降而解体。 总的来说，虽然你们的战斧在空战中对零战很难占据优势，但即使被击中也不易被击落，飞行员也有更大生还几率，但零战却是几乎只要被击中要害，立刻就会陷入极为危险的状况，飞行员生还几率极低……” 第366章 空中火车 柳浙生如数家珍似的将这些年来对零式战机所总结出的优缺点一口气讲完，最后还意犹未尽，砸了砸嘴巴补充道：“小日本的这款新型零式战机，客观说确实很厉害，但并不是不可战胜，要我来说，空战中取决胜败的因素有三个方面，飞机的性能是一方面，不过它只占有四成比例，其他的因素分别取决于飞行员素质和战略战术运用，这两者各占三成，所以只要飞行员足够优秀并运用恰当的战术技巧，击落零式战机绝不是痴人说梦。” 柳浙生所说的这些，有很多方面都是杜克没有掌握的，不禁让他听得心潮澎湃。 杜克忍不住好奇问道：“少校，这些经验都是你们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吗？” 柳浙生摇了摇头，坦诚答道：“那也不全是，这还得感谢你们国家的飞虎队，尤其是陈纳德上校！上尉，你或许有所不知，日本的零式战机在中国战场第一次出动就是掩护50架三菱九六式陆攻机对我陪都重庆进行轰炸，那一战，我们出动了27架苏联援华战机和13架零式战机展开激烈的空战，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我们的空军根本无力抵抗，损失非常惨重，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一共有99架战机遭到击毁，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那段日子，日军的零式战机一直成了我们中国空军的梦魇，为了能够深入研究这款战机，我们动用了所有的情报资源，并且非常渴望能够缴获一架零式战机，哪怕是残骸也好，遗憾的是，一年多下来，我们仍然无法一窥零式战机的奥秘。 当时，陈纳德上校就担任我国空军的顾问，他很快将这款新型战机的情况汇报给了美国的陆军航空军军方，可惜并未引起重视。 情况的改观出现在去年的12月8日，也就是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第二天，这一天，日军同时进攻威克岛和菲律宾，在威克岛，你们的8架野猫战机被毁于地面，其余的野猫英勇抵抗了两个星期，正是这可贵的两个星期的顽强战斗，你们的野猫飞行员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摸索出两种对付零式战机的有效战术，其中一种是‘剪刀交叉’，又称‘泰驰穿插’，它得名于你们陆航VF—3中队指挥官泰驰少校，这种战术的特点是两架战机相互交叉飞行，互相掩护对方的尾部，即便敌机咬住其中一架，但另一架也同时咬住了敌机，说白了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另一种战术适合大编队作战，所有的飞机要尽量保持高度，找准机会俯冲攻击敌机，然后再利用俯冲的速度优势迅速脱离敌机并爬高，以准备下一次的攻击，总的来说，俯冲攻击就是避免和机动性占优的零式战机近身格斗！ 此外，也是在这一天，我们终于弄到了一架零式战机的残骸，1941年12月8日，驻台南的日本陆基航空兵大举进攻菲律宾，84架零式战机和54架九六式陆攻袭击了克拉克机场，你们美军飞机仓促迎战，此战，日军一口气击落了你们的15架战机，另有50架毁于地面，短短一天时间，日军就基本消灭了你们美军在菲律宾的所有空中力量，难能可贵的是，美军也击落了一架零战，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但残骸还是被想方设法运到了中国，成了我们深入研究零战可靠的凭据。” 听完柳浙生的话，杜克脱口问道：“少校，你从哪里了解的这些？” 柳浙生眉毛一扬：“陈纳德上校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这些情况都是他告诉我的！” 正说着，一架战机呼啸着从众人的头顶飞驰而过。 柳浙生果断收声，目光循着那架战机而去。 片刻后，头顶上又有几架战机一掠而过。 柳浙生收回目光，笑盈盈说道：“我们的战机都已临空，正在这片空域警戒呢，看样子，重庆的那架空中火车和昆明的那架突击队员马上就要降落了。” 谢士炎突然想起什么，面露焦虑：“不好，机场南线还有一小股鬼子正在对我机场袭扰，万一这伙敌人对空射击，岂不是对我备降的飞机形成威胁？” “关于这一点，谢团长就不必担心了！”柳浙生口气不屑，“谢团长难道就没有听出南边的枪声差不多已经销声匿迹了吗？” 谢士炎侧耳谛听片刻，已是一脸惊喜：“的确是哦，难道我们已经打退了小鬼子的进攻？” 柳浙生斜睨谢士炎一眼，稳稳说道：“谢团长，这份功劳可不属于你们46团，而是理所当然归我们空军21中队！” “这是怎么回事？”谢士炎一怔。 柳浙生哈哈笑道：“是这样的，你们的电台已经向我战斗机群通报了机场的情况，对付地面的敌人，我们的办法更粗暴有效，只要来几波俯冲扫射，小鬼子就算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扛不住啊！这会儿，他们或许早就逃之夭夭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了！”谢士炎终于如释重负。 “哈哈，也就是举手之劳，谢团长不必客气，不过也有遗憾，我们空军的轰炸机大队此次没有派一架轰炸机随行，否则在敌人的阵地上丢下哪怕一颗炸弹，让小鬼子好好尝尝云中落炸弹的滋味，那种感觉别提多爽了！” 正说着，从南边的天际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轰鸣声若隐若现，随着红点越来越近，飞机的巨大引擎声开始鼓荡着众人的耳膜。 柳浙生抬手指了指那个红点，扬声说道：“这一架先行降落的飞机应该是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的空中火车客机。” 谢士炎心一动，忙问：“这架客机上有成员吗？” “当然有啦！”柳浙生白了谢士炎一眼，“派一架空载的客机大老远飞来，且几乎出动了重庆全部空中力量的四分之一进行护航，空指的这帮人莫非脑子烧坏了？” 谢士炎立即追问：“那么，这架客机上都有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架飞机从出发到升空，所有的乘员一直属于高度机密……不过……” 第367章 纸片轰炸 看柳浙生迟疑起来，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杜克不紧不慢开腔道：“不过什么？” 柳浙生思忖片刻，坦然说道：“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趟航班上都是一些大人物，这一点完全可以从这架客机的豪华机组阵容得出结论。” 顿了顿，柳浙生把目光停在杜克的脸上，傲然道：“杜克上尉，我接下来要提到的这位，可是我们中国空军王牌飞行员中的王牌，我柳浙生和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正是由他担任了本次航班的机长。” 谢士炎早已按耐不住，忙问：“不知柳少校说的是哪位？” “徐焕圣！” “徐焕圣？”谢士炎惊呼一声，“这架客机是他驾驶的？” 柳浙生颔首道：“谢团长，是不是很意外？” 名字很熟，杜克稍一思考，马上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 不管是杜克的前世还是今生，徐焕圣这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杜克上前一步：“你们所说的徐焕圣，是不是就是驾驶轰炸机对日本本土进行‘纸片轰炸’的那位？” 柳浙生颇感诧异：“是的，就是他，杜克上尉，你怎么也知道徐焕圣这个名字？” 杜克不疾不徐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发生在1938年5月份的某一天深夜，以你们的这位徐飞行员为指挥官的八名机组成员组成的空袭日本远征队，分别驾乘两架B—10轰炸机从宁波出发，先后飞临了日本的长崎和福冈上空，他们投下了不是炸弹，而是将近1吨重的纸片，当然，纸片并不是白纸，而是一封《告日本国民书》，在这份宣传传单中，你们谴责了日本的侵略野蛮行径，并呼吁日本民众认清事实，不要做日本军国主义的帮凶！ 所以，论起轰炸日本本土，你们中国空军比起我们美军的这次空袭东京，整整早了三年，当年，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可以说是海啸级的，几乎所有的西方国家都对此事做了详实的报道，英国的《新闻记事报》刊发的标题是：中国空军日前飞往日本散发传单，唤醒日本人推翻军阀，此时意义重大，亦饶有趣味。而我们美国的《华盛顿邮报》则以‘中国空军报复日机之轰炸为散发传单，与日本文明相较令其无置身之地’为题进行了大幅报道，就连日本自己的媒体也用一系列的漫画描述了这次轰炸！毫无疑问，你们的这次行动得到了很多盟国的一致称赞，认为你们对日本的轰炸十分人道，但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迫于现实的无奈……” 柳浙生抢口说道：“谁说不是呢！但凡能用航空炸弹解决的问题，谁会用什么劳什子的破传单？但客观条件不允许啊！当年抗战才进行到第一个年头，然而我们的空中力量几乎已被小鬼子打成半残，我们的300多架战机的家底，差不多损耗殆尽，当时能飞到日本本土的轰炸机，只剩下12架，6架美国马丁公司制造的B—10，6架意大利制造的萨弗亚S—72，可这12架轰炸机中，真正性能完好的只有2架B—10，这还是通过将其他4架飞机的零件拆下来修修补补才勉强凑出来的。可即便这样，飞机的航程依旧是个问题，就算从宁波飞到日本的八幡，也有将近1000公里，一来一回2000公里，相对于B—10轰炸机1900公里的最远航程，哪怕就是路途中顺风顺水没有意外，飞机的航程只能勉勉强强够，如果再携上1.25吨的炸弹，油料根本保证不了往返，后来实在无计可施，最终经统帅部慎重考量后，只好把原定的佐世保军港和八幡市这两个轰炸目标改为长崎、福冈和北九州，且放弃了轰炸的设想，改为投递传单……” 正说着，一架庞大的客机出现在前方，正在急速向跑道上方逼近。 柳浙生所驾驶的那架战机已被牵引车拉到了停机坪，这时的跑道已经清空。 似乎在眨眼之间，空中火车飞临跑道，巨大的轰鸣声中，从飞机的腹部垂下三根起落架，当轮胎与地面骤一接触，顿时响起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着地后的飞机在跑道上快速滑行，朝着几人的站身处疾驰而来。 柳浙生下意识地把杜克和谢士炎拽到跑道一侧的草坪上。 飞机的速度渐渐减慢，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柳浙生瞟了一眼前方的飞机，不无自豪说道：“诸位瞧瞧，就冲对方的飞机降落姿态，多稳啊！没有十年八年的大型战机的驾驶经验，断然做不到如此完美！” 谢士炎插话道：“这位徐焕圣上校，目前还是任职于空军第六重轰炸机大队的大队长吗？” 柳浙生白了谢士炎一眼：“早不是了，人家现在可是蒋校长专机队的中队长，并亲自担任总统座机的副驾驶，而且，他已经不是上校了，今年年初晋升了少将。所以说嘛，能让一名总统专机的副驾驶担任本次航班的机长，难道不充分说明了这趟飞机上承载了重要人物？” 丢下这句话，柳浙生一挥手：“走，我们一起去迎接客人，看看来的都有谁。” 飞机已在数百米开外缓缓停下，一辆机场的地勤车拉着一架舷梯及时出现，匆匆向客机驶去。 三人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向飞机走去。 一边走着，柳浙生又出声道：“杜克上尉，我听到一则传言，说这一次重庆军方之所以派出一架大型客机，除了想要把滞留衢州机场的一些美军飞行员接回重庆，最主要的还是出于对一名华裔飞行员的重点保护，只是不知传言中提到的这位华裔飞行员，是不是特指杜克上尉？” 杜克微微一笑：“我们这次空袭东京的行动中，共出动了16架轰炸机80名机组人员，华裔飞行员唯我一人，如果传言中的确这样说，那就是本人吧。” 谢士炎拍了拍柳浙生的肩，迫不及待说道：“这一点柳少校就不用怀疑了，上级给我的命令明确说了，务必保证杜克上尉的生命安全，不是他是谁！” “哦，看来杜克上尉的价值不凡啊！上尉，你不禁让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第368章 重要来客 恰在这时，汪百舸载着几名军官驾驶着一辆吉普赶来，几人一跳下吉普，马上加入到迎接的队伍。 天空中不时传来战机的呼啸声，十多架战机正以衢州机场为中心进行必要的警戒，以确保本次机群的备降不受外来空中力量的攻击。 地勤人员将舷梯靠在飞机的舱门下，很快，机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杜克此时有些忐忑，他很想知道这架飞机上到底乘坐的都是哪些大人物，除此，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些人为何而来。 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无论是昆明的机群还是这架重庆飞来的客机，都是冲着他杜克而来，虽然他是空袭东京行动中，唯一一个集各种荣誉于一身的战斗英雄，但打死他他都不信，自己身上的这点光环会让这么多人甘愿冒死前来见他！ 何况，中国的军方还派了一个少将级别的机长，来执飞此次航班。 不得不说，为了本次航程，美方和中方都做足了功课，且动用了昂重的军事手段，飞虎队派出了6架战斗机和一架运输机，中国军方也派出了一架客机和8架战斗机，这么多飞机一下子齐齐向衢州机场飞来，那是需要决策者多大的决心？ 杜克坚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正在思索间，机舱内涌出一队手持钢枪、头戴钢盔的士兵，他们飞快跑下舷梯，然后分成两排在飞机的两侧以警戒队形站好。 气氛突然变得肃穆起来。 最先出现在机舱门口的是一名穿着国民革命军陆军制式军服、佩戴中将军衔的军官，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容貌也颇为俊朗。 他抬头看了一眼候迎的众人，从舷梯上快速走下。 紧随其后也是一名陆军军官，佩少将军衔，模样五十岁不到，身材不高，体型有些清瘦。 最后一位是一名佩少将军衔的空军军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 三人一下地，谢士炎带着汪百舸和柳浙生忙不迭迎上前去，谢士炎率先一个正身，朝着中将军官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长官，在下谢士炎，16师46团团长，目前是衢州机场最高指挥官！” “本人林仁霖，国民革命军联勤司令部司令！”中将先是还以一礼。 林仁霖话一出口，杜克和谢士炎身躯同时微微一震。 谢士炎本能地瞄了杜克一眼，旋即说道：“你就是林将军？” “谢团长知道我？”林仁霖一把握住谢士炎的手，“谢团长，辛苦了，我听说白天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你们都还好吧？” “还好，我们粉碎了小鬼子企图占领衢州机场的进攻，并毙伤了不少敌人！” “那就好，那就好……”林仁霖一边应着一边把目光掠向人群，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杜克知道他在寻找女儿林秀秀的身影，可以肯定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女儿目前已身负重伤。 谢士炎当然也知道对方的意图，但这个时候告知林秀秀受伤的消息显然不合时宜，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能装聋作哑。 林仁霖收回目光，声音骤然提高了几分：“你们中谁是杜克上尉？” 杜克大踏步上前，抬手敬礼，同时铿锵说道：“报告林将军，美国太平洋舰队企业号航母舰载机飞行员杜克上尉向您报到！” “好，很好，杜克上尉，我总算见着你了，你没出什么意外吧？”林仁霖双手按在杜克的肩上，匆匆把杜克自上而下打量一遍。 “报告林将军，我好得很，而且从没像今天这么好过！” “谢天谢地！杜克上尉，谢团长，容我来向你亲自介绍一下其他两位将军……”林仁霖将身后的两名将军引上前来，并将其中一位身穿陆军制服的少将军官推到身前，扬声说道，“戴立戴将军，国民政府军统局副局长……” 杜克听到这儿，虎躯一震，忙把炙热的目光投到这位少将军官身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次重生，竟然还能和这位国民政府大名鼎鼎的特务头子见上面。 戴立，又名戴春风、戴雨农，中国近代史最神秘的人物之一，其所领导的军统局是国民政府最大的特务组织，抗战之前以迫害异己分子为首任，抗战后一直致力于铲除汉奸并和日伪在情报战线上展开了殊死的暗战。 而他所领导的军统局，在二战时期几乎可以和英国人的情报六局、美国人的战略情报局、德国的情报谍报局以及苏联人的克格勃几大情报机构相提并论，至于他本人，毫不夸张说，他完全够格称得上是军统局的灵魂人物。 杜克和谢士炎不约而同给戴立敬了一礼。 戴立不苟言笑的脸上忽然浮上一缕笑意，他直视着杜克，笑盈盈道：“杜克上尉，你就不必和我拘礼了，一来你不属于我们国民革命军序列，是一名真正的美国军人；二来你是我敬重的人，自你在珍珠港空战中一战成名，我就非常关注你，打那之后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能如数家珍，比如空袭日军的飞龙号航母，比如驾机飞越大西洋，甚至还有收养一个英国小女孩的事，再比如在大西洋的憩息地带用一枚机载炸弹消灭一艘德国人的U型潜艇……总之，我为美军中能有一位华裔有为青年而自豪，我为你们的这次跳蚤行动中能安排一位华裔飞行员执行任务而得意，这无不说明我们华人无论是智慧还是军事素养，并不比美英西方国家的士兵有一丝一毫逊色！” 听完戴立的话，杜克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这是因为杜克对眼前的这位并无太多好感，具体原因，大概大家都懂的。 介绍完了戴立，林仁霖继续介绍最后一位： “陈一白将军，空军前敌总指挥部防空总台首任总台长，同时兼任雷允防空指挥部最高指挥官，多次协同陈纳德上校的飞虎队作战。” 陈一白这个名字，杜克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作为此时期中国空军的无线电先驱和电侦专家，杜克的内心对他还是相当敬重。 刚介绍完，杜克热情地握住陈一白的手，亲昵说道：“陈将军之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陈一白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讶异问道：“杜克上尉，你在大洋彼岸，我只是一个寂寂无闻的电侦工作者，平时只顾埋头干活，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难道说我陈一白的大名已漂洋过海？如不然，何来如雷贯耳之说？况且你我素未谋面，又何来久仰之说？” 这番话说得文绉绉的，不但杜克不习惯，就连谢士炎也觉得别捏，看到陈一白严肃而认真的样子，谢士炎真怕对方会为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连忙笑着解释道：“陈将军，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一位电台室的部门长，是您的学生，对您打心底崇拜，他在杜克上尉面前不止一次提到过你。” “哦，原来如此，这位部门长叫什么？” “他叫杨志林，自称在交通大学电机工程学院求学时当过您的学生。” 陈一白扶额：“呃呃，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个人，怎么，他在衢州机场担任电台室部门长？” “是的，如果他知道您来了，别提多高兴了！” 第368章 最高命令 在林仁霖的主持下，三位来客和前来候迎的人群互相认识了。 最后从舷梯上走下的是这架飞机的四名机组人员，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空军少将，不用猜杜克都知道此人一定是徐焕圣。 一下地，徐焕圣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连忙吩咐候在一旁的机场地勤部门长：“麻烦快点把这架飞机拖到停机坪，我们的昆明朋友马上就要降落，不要影响跑道。” 地勤部门长应了一声，带着手下忙碌起来。 交待完工作，徐焕圣这才大步向众人走来。 柳浙生抢先迎上去给徐焕圣敬礼，礼毕，柳浙生喜滋滋说道：“长官，我们又见面了。” 徐焕圣显然和柳浙生很熟识，他也不还礼，一把搂着柳浙生的肩来到众人的面前。 一站定，徐焕圣先是和林仁霖几人点了点头，继而哈哈笑道：“你们中哪位是杜克上尉？” 林仁霖将杜克推到自己的面前，刚想介绍，杜克身形一正，一边敬礼一边道：“徐将军好！” “哦？你知道我姓徐？” “报告长官，我不但知道你姓徐，还知道你是抗战以来第一个驾驶轰炸机空袭日本本土的中国飞行员，因为那次空袭行动的极度危险，你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 徐焕圣满脸错愕，不知不觉看向柳浙生：“怎么回事？” “长官，你的飞机降落之前，我和杜克上尉一直在聊你呢……”柳浙生匆匆解释着，“况且，杜克上尉本来就知道您，而且对您的过往了解得一清二楚。” “上尉，是吗？”徐焕圣立即表现出浓浓的兴趣，“难道说你在美国就已经听说过我？” “是的将军，你的事迹一经披露后，我们国家的华盛顿邮报进行了整版的报道，刊发的标题是《中国空军报复日机之轰炸为散发传单，与日本文明相较令其无置身之地》，这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是吗！”徐焕圣已是笑靥如花，“看来，我徐某人也和杜克上尉一样，成了国际知名人士喽。”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只可惜那次空袭行动，迄今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我们没有真正动用炸弹，而是投下的一大堆传单，或许这一点也成了国际笑柄……” “不，徐将军一定是多虑了！”林仁霖迫不及待打断了徐焕圣，“你可千万别小看那几十万份传单，其所产生的宣传效果一定是深远的！” “可是，你我都知道，日本那个国家如今已经疯了，他们的国民对战争的狂热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谁会在乎那堆废纸呢？早知道还不如将一吨多的传单换成一颗炸弹实在，起码会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就拿这次美军的空袭东京行动来说，尽管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我想此时此刻一定有不少的日本人开始反思了……” 说罢，徐焕圣又是喟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国力贫弱，唉，不提这些了……”徐焕圣再次把目光落在杜克身上，“小兄弟，这趟飞行我们都是为你而来，别忘了，你欠我们一个大人情！” 听到对方终于谈及到自己关心的话题，杜克精神一振：“为我而来？为什么？难道不是我们所有的美军飞行员？” 徐焕圣摊了摊手，他的回答没有丝毫迟滞，“为什么？呵呵，我也不知道，我作为总统专机中队的中队长，蒋先生是我的直属上司，他给我的命令就是去衢州机场把一个叫杜克的美国华裔上尉接回重庆，而不是所有的美军飞行员。” 杜克心中的疑问更甚了，略做思考后，他故意用很平淡的口气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作为一名华裔，是你们的总统唯一记住的名字罢了！” “谁知道呢！”说着，徐焕圣忽然换了一副神清气爽的神态，目光从林仁霖几人身上一扫而过，不慌不忙说道：“几位将军，今天有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仁霖第一个开口道：“怎么没有呢，当我们飞到南平境内的时候，虽然我们早就知道会和小鬼子的零式战机编队遭遇，但当我透过舷窗模模糊糊看到有一架敌机向我们扑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吓得直冒冷汗，好在我们有柳少校和陈纳德上校这两位优秀的战斗机指挥员，这才逃过一劫！谢谢啦柳少校！” 柳浙生神情一肃：“林将军不用客气，你还真别谢我，这次其实真是多亏了陈纳德上校和他的飞虎队，你们也知道，我们尽管有14架战机，但尽是一些老旧战机，战斗性能根本比不上飞虎队的战斧战机，更没法和小鬼子的零式战机单打独斗，所以今晚的战斗一直是飞虎队主攻，我们通过战术佯攻加以掩护，要不然，我们21中队的战机怎么可能一架都没有被击落，反而是飞虎队被击落了一架战机？” 徐焕圣饶有兴趣问道：“今晚的战斗，你们是不是采用了美国人发明的‘剪刀交叉’战术？” 柳浙生好奇道：“徐将军也知道剪刀交叉？”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徐焕圣语气不屑，“想我徐某人也是一位资深的轰炸机驾驶员，对于战场上出现的新型战斗机，找出对付它的办法，其急切程度和你们不遑多让！所以，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非常关注你们的战斗机大队和美国人的飞虎队，你们的很多在战术方面的构想我都是第一时间掌握。” 戴立听到这儿，深深地看了徐焕圣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林仁霖跟着说道：“柳少校，你也无需谦虚，没有你们21中队的加入，单凭飞虎队的6架战斧，恐怕早就被小日本的零式战机编队揍得满地找牙，你们的苏式战机虽然老旧，在灵活性和速度方面远远不如敌机，但好歹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战斗力量，我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嘛，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狼群，说的就是这个理……” 柳浙生挠了挠头：“林将军说的对。” 林仁霖忽然扭头看向陈一白，笑着说道：“当然，我们还得感谢陈将军，要不是陈将军在现场亲自指挥这场空战，并充分利用了由他苦心建立起的空情网，提前预警了敌情，今天我们一大帮人或许已经成了闽北崇山峻岭中一具具孤魂野鬼了！” 戴立牵起陈一白的手，一边拍着一边庄重说道：“陈将军，提起你在敌占区呕心沥血构建的电讯监察情报网，我还真得向你好好讨教经验，勿论其他，就说你从青岛到温州湾沿海一线布置的十个第一线情报监视台，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相比我们军统局，很多地下电台动不动就被敌人端掉，实在是汗颜得很！” 陈一白稍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脸色一端：“雨农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们电讯监察总队只是隶属空军司令部的单一情报机构，针对的只是空情，而你们军统局不但是校长的御用情报机构，且面向三军和所有方向的敌人，你们对内清除叛徒，监视异动，对外锄奸惩恶，运筹帷幄，哪一件事不是干得有声有色轰轰烈烈？” 戴立干笑几声：“陈老弟，你还是太谦虚了，不管如何，等这次回到重庆，我还是想请你辛苦一趟去给我们的电讯部门的骨干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 “这次恐怕不行，雨农兄，云南方向的战事紧急，我要赶紧飞赴雷允，布置和日军的空中作战！” 第370章 雷允飞机制造厂 谢士炎听到陈一白的话，心中有些痒痒，忍不住问道：“陈将军，我一直在关注缅甸和滇西一带的战事，现在怎么样了？” 陈一白刚要作答，有名地勤人员喊了一嗓子：“大家做好准备，又一架飞机要降落了。” 众人不自觉地把目光看向天空，果见从南方的天边又冒出一个闪烁着红色信号灯的飞行器。 “定是我们昆明的朋友到了。”陈一白喃喃说了一句，重新看向谢士炎，沉吟着说道，“那里现在不太妙啊！” “是不是缅甸失陷了？”谢士炎脱口问道。 “是啊，缅甸的情况很不乐观，由于英军畏敌如虎，我赴缅远征军在缅甸境内的作战很不顺利，如今，英国人已有弃守缅甸的打算，准备将部队撤向印度一带，如此一来，我远征军将会成为一支孤军，现在千斤重担只能系于缅北战略重镇腊戌，一旦腊戌失守，滇缅公路随时有被敌人切断的危险，我远征军将士将不得不从缅北进行大撤退，向滇西一带做战略收缩。” 戴立插话道：“如果真是这样，滇西岂不是完全暴露在日军的兵锋之下？” “嗯，是的，照这个趋势，日军侵占滇西也只是迟早的事，到那时，我远征军将士只能依据怒江天堑阻击日军东进。” 戴立继续问道：“陈将军，你作为雷允防空指挥部的最高指挥长，急于返回云南，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日军获得滇西的制空权？” “没错！现在滇西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今年的三月份，日军轻易占领了香港和越南的海防市，从而为进攻滇西提供了更可靠的飞行前进基地，雷允位于中缅边陲，我们判断，雷允必将陷落，所以我着急赶回雷允，除了抵抗日军的空中威逼，还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要处理……” 杜克听到这儿，不假思索道：“陈将军是不是急着处理雷允飞机制造厂的善后事宜？” 陈一白诧异地看了杜克一眼：“上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雷允有一家飞机制造厂？” 杜克白了陈一白一眼，平静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国家援华的飞机，大多数是在这家飞机制造厂组装的，包括飞虎队的战斧战机。雷允飞机制造厂本是你们国家中央飞机制造厂的班底，抗战爆发后先是从杭州迁到南昌，后来又从南昌迁到了雷允，你们本以为雷允地处大西南，是大后方，又临近英属殖民地缅甸和印度，有利于进口飞机的机件，可谁又能想到，如今的大后方成了最前线？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雷允飞机制造厂是一家拥有数千职员的大型合资企业，由中美双方共同出资，总资产1000多万美元，这么大的一家企业，一旦滇西失守，如若不加以挽救岂不是损失惨重？” 戴立的精神骤然抖擞起来，他热切地瞥向陈一白，希望陈一白马上说点什么。 其实，杜克之所以特地插话进来，倒不是想哗众取宠，主要的原因是他因陈一白的话突然联想到两件发生在这个时期的重大事件，因为事件的性质极度恶劣，让他如鲠在喉不得不想法子提醒一下。 这两个事件都与雷允飞机制造厂有关，且都与日军占领滇西有关。 一件叫保山五四惨案，一件叫惠通桥惨案，是抗日战争时期人口被日军屠杀1000人以上全中国100个惨案中的两个，也是云南唯有的两个惨案。而其中的保山五四惨案惨死的平民更是高达8800人。 历史中，这两件人间悲剧都发生在下个月的五月份，保山惨案发生在5月4日这天，惠通桥惨案发生在5月5日。 1940年，日军为了封锁中国抗战唯一与外部联系的输血管道，开始对滇缅公路及滇缅公路沿线的重要军事设施大肆轰炸，雷允飞机制造厂成了首当其冲的重要军事目标，只在1940年一年，日军在4月份和10月份分别对雷允飞机制造厂进行了轰炸，雷允地势开阔，又缺少防空火力，飞机厂损失惨重，死伤职员和家属近200人，1941年年底，飞机厂被迫停工，生产陷入瘫痪，这个时候，军方和厂方才意识到雷允难以久守，迟早会落入敌手，于是动了迁址的念头，经过一段时间的研判后，最终把新的厂址选在保山。 从那时起，雷允飞机厂便开始实行动迁计划，军方调集了大量的车辆，组织人员把重要的设备和器材打好包装，火速运往保山。 1942年5月4日，飞机厂的人员终于全部撤到保山，岂料，当日一支由54架轰炸机组成的轰炸编队对保山进行了狂轰滥炸，整座保山城陷在一片火海中，这次大轰炸造成平民伤亡8800人，其中单是雷允飞机厂的职员和家属就有1000多人，占据了保山惨案中死亡人数的百分之十二之多。 到了次日，滇西沦陷，侵入滇西的日军先头部队113联队500多人在10余辆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沿着滇缅公路快速向惠通桥方向开进，他们一边急进一边向前方的公路两侧机枪扫射，当时，这条公路上难民和从前线撤回的伤兵不计其数，500人的日军豺狼之师就这样一路杀过去，人们哭天喊地，有人中弹倒地，有人被挤下悬崖，有人葬身怒江，日军制造的这起“惠通桥”惨案中，共有1000多人枉死在日军的屠刀下，其中又有大批的雷允飞机厂的职员。 正是这两起惨案，打乱了雷允飞机制造厂在保山的重建计划，也让一家数千人的工厂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绝大部分的设备丢失，很多的员工不知所踪，从此世上再无雷允飞机制造厂。 既然联想起这件事，杜克很想阻止惨剧的发生，毕竟，这关乎几千条人命，以及一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民族军工企业。 此刻，杜克在快速思考，试图找到一种委婉的提醒方式，以尽到作为一名穿越者的义务。 第371章 突击队员 陈一白脑袋微微低下，从镜框上方向杜克投来一道冷厉的目光。 他眉头一皱：“上尉，雷允飞机制造厂的确是一家中美合资企业，中国是以航委会的名义出资，占股比例百分之五十五，可是，本人作为航委会的成员之一，连我都不知道雷允飞机制造厂拥有总资产1000多万美元，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杜克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关于这家飞机制造厂的资产，杜克是从后世的一份资料中了解到的，这个时期，企业的很多资料根本不像后世那样透明，比如投资人，企业法人，注册地，出资比例等，也做不到像后世那样可以从国家的工商网站公开查询，很多方面不但不会对外公开，还会作为企业的核心机密严守起来。 戴立只是瞟了杜克一眼，便从杜克为难的神情推断这件事一定藏有猫腻，特工出身的他岂能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戴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杜克，一字一顿说道：“上尉，据我所知，去年的12月7日那一天，是你崛起的起点，这之前，你只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卑微的糕点师，再往前，你是夏威夷大学的理工科大学生，我也很好奇，像雷允飞机制造厂资产总额如此的高度机密，你怎么会比航委会的一名委员了解得还要清楚？” 眼看被逼上绝境，杜克一个急中生智，不怒反笑：“哈哈，戴局长，我知道你是搞情报的，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军统局几乎无所不能，你差不多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出来，甚至连我收养了一位英国小姑娘的事也调查得一清二楚，没错，我是从珍珠港开始崛起的，那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来交友无数，且大多数都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我见过美国三军的最高司令，甚至还和美国一位性感女明星打得火热，今年二月份的英国之行也让我收获颇丰，英军的海陆空三军司令在机场特地为我致辞，就连丘吉尔首相也百忙中抽出时间与我见面，英国的轰炸司令部司令官哈里斯将军更是把我当成他最好的美国朋友，为此，他把他珍藏多多年的一盒鼻烟赠予给我，除此，我还在英国见到了斯图尔特爵士，呵呵，戴局长，作为你的老同行，这个名字你一定不会陌生吧？还有，既然你在来见我之前已做足了功课，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断言，你一定听说过阿尔卑斯山会？” “阿尔卑斯山会？”戴立一怔，把求助的目光扫向众人，“阿尔卑斯山会是什么？” 陈一白茫然摇头。 林仁霖和徐焕圣也面面相觑。 唯有谢士炎和柳浙生二人目光炙热，一眨不眨盯着杜克 杜克轻蔑说道：“戴局长，看来你并非无所不能，也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厉害啊，你竟然连我从英国回来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都没弄清楚，又如何可以大言不惭称我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一名卑微的糕点师？” 戴立向来是蒋校长的大红人，因手段毒辣立威于中国的军界和政界，很多人对他退避三舍，即便是同级别的军官，都对他身怀畏惧，一直以来，只有他怼人的份，从来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用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况且，对方还是一位军衔只是上尉的小青年。 林仁霖莫名兴奋起来，谢士炎和柳浙生看杜克的目光更是透着满满的崇拜，就连陈一白，也忽然觉得舒坦起来。 戴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这个时候发作显然没有道理，因为他知道，今晚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美军华裔上尉军官。 他内心非常明白，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出现在乌云密布的衢州机场，都是奉了来自蒋校长的最高指示。 虽然他是蒋校长的心腹，又是钻营谍报工作的，但至今为止，他依旧不清楚为何校长会花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让他们这些党*国的精英亲自来接回一个毫不起眼的华裔小伙子。在他看来，就算杜克固然重要，其实只要派出他和林将军两人中的任何一位来执行本次任务，同样都能很好完成任务，何必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释疑，正是这份好奇，让他对杜克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特工出身的他才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以此找到一些探明事件真相的蛛丝马迹。 戴立翻了翻眼睛，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上尉，那烦请你进一步解释解释，这个阿尔卑斯山会到底和我们探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杜克并未急于回答，先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一边吸着一边扭头看了一眼跑道。 跑道上，一架飞机正在降落。 悠悠吐出一口烟，杜克说道：“阿尔卑斯山会是美国的一个顶级富豪圈，整个美国独此一个，里面的成员都是当今美国社会身价最高的一帮富豪，英国之行归来后，我有幸被邀请参加了他们在华盛顿山大酒店的聚餐，那晚的聚会，东道主乃为罗伯特，提起罗伯特这个名字，诸位可能并不了解，他是美国最大的军用飞机制造商洛克希德公司的主席，尽管那一次是我与罗伯特先生的第一次谋面，但我与他之间相谈甚欢，并建立了差不多坚固如磐的忘年交情，我与他无话不谈，也正是在那次谈话中，他无意和我说了关于雷允飞机制造厂的事，有关这家飞机厂1000多万美元的总资产，便是他透露给我的！” 这当然是杜克编造的鬼话。 但所有的人显然都信了。 林仁霖率先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呢，雷允飞机制造厂的前身是杭州笕桥中央飞机制造厂，那会儿美方的总经理是鲍雷先生，据我所知，鲍雷先最早便服务于洛克希德公司，是一名资深的航空工程师。” 戴立经林仁霖这么一解释，也是深信不疑，当即咳嗽几声：“咳咳，看不出来啊杜老弟，没想到你在美国的富豪圈也混得风生水起……” 杜克根本不看他，也不想听他说话，转身面朝陈一白道：“陈将军，咱们回归正题，既然滇西失陷在即，必须要保护好雷允的飞机制造厂，要知道，那可是中国为数不多的军工企业，您是一名空军电讯专家，自然知道现代战争制空权对战局的深刻影响，如果日军从空中撕开防线，充当其冲遭殃的便是雷允飞机厂，作为一名飞行员，我深信，日军早就将它列为攻击的最重要军事目标！” 陈一白面露感激，认真说道：“谢谢上尉的提醒，诚如你所说，日本人早就视这家军工企业为眼中钉，已不止一次对我雷允飞机厂进行偷袭，我与你的观点一样，创办一家民族军工企业实在不易，决不能在我们手里糟践了，近一个月来，我一直在说服空军司令部，务必将空防重点延伸至滇西一带，我人微言轻，但我相信总有明白人，滇西的制空权不能丢，起码得保证在雷允飞机厂全部设备和人员安全迁到新地址前不能丢，否则祸患无穷！” 杜克总觉得提醒的力度尚浅火候，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个担忧，缅北重镇腊戌一旦失守，你们的赴缅远征军定然北撤，加上日军入侵滇西，如此一来难民潮和收缩的兵力必将涌上怒江边上的滇缅公路，到那时，这条公路上人流如潮，万一日军沿滇缅公路北进，恐怕呈现的会是一场世纪灾难！” “这一点我们怎么没想到？”陈一白神色一凛，“这个情况我马上汇报，一定设法防微杜渐！” 一边说着，陈一白拍了拍杜克，眼睛里充满着敬意：“上尉，我真心感谢你的提醒，你不但有卓见的军事谋略，而且还是一个好人！” 话音毕，一架突击队员运输机缓缓滑行而来。 第372章 英国缅甸军司令官 一众人不约而同迎了上去，乘着飞机停妥架设舷梯之际，戴立问林仁霖：“林将军，这架飞机上都有谁？” 林仁霖无奈地耸耸肩：“戴将军，我只知道对方是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部派出的全权代表，具体都有谁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今晚的行动美国人搞得神神秘秘，直到飞机起飞后也没有通报给我们，大概是信不过我们，不想走漏风声，但我们都不是笨蛋，就冲美国人守口如瓶这点，我猜他们的级别一定不低！” “林将军，你是校长钦点的联勤司令部司令官，又兼任战地服务团主任之职，平时主要以服务盟军为主，只要来中国的美军都会经你手招待一番，你是军中唯一和美军走得最近的将军，那你猜猜，来者最有可能是谁？” 林仁霖打了个哈哈：“戴将军，你也太性急了，分分钟后答案就会揭晓，何必费那事？” 正说着，舱门缓缓打开，一名美军少校带着4名士兵从舷梯上匆匆走下。 戴立将目光从那名美军的肩章上收回，再次看向林仁霖，语气不免有些失望：“飞虎队如此兴师动众，怎么美军司令部就派了一位少校前来？林将军，这位军官你认识吗？” 林仁霖摇头。 少校一落地，也不走上前，而是在舷梯一侧笔直站立，其他的四名士兵则快速占据了舷梯周围的有利地形。 “原来是警卫。”戴立喃喃说了一句，继续热切地看向飞机的舱门。 片刻之后，从机舱内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 两人均是一身戎装，前者戴着一副眼镜，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位中将，而后者是少将，两人最大的差异是身着的制式军服并不相同。 林仁霖的目光只是从第一位的脸上稍稍掠过，旋即兴奋地说道：“原来是史迪威将军。” 史迪威在中国前后待了将近二十年，最早是美国驻华大使馆语言军官，不久后升为大使馆武官，最高当过蒋校长的参谋长，在多次的军事会议上与戴立有过交集，戴立当然识得他，所以林仁霖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什么反应，而是很快把目光看向史迪威身后的少将。 “林将军，史迪威将军身后的那位少将是谁？”戴立低声询问。 “不认识啊！”林仁霖轻声应道。 戴立继续狐疑说道：“他的军服款式和史迪威将军的还不一样，不像是美军司令部的军官。” 话才说完，身旁有个人不紧不慢开了腔：“我知道他是谁。” 戴立倍感诧异，忙恭恭敬敬道：“杜克上尉，这个人是谁？” “威廉·约瑟夫·斯利姆将军。” 戴立更疑惑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杜克也不解释，重新把目光看向舷梯。 不等两位将军下地，林仁霖已飞快迎了上去，老远便热情喊道：“史迪威将军，我的老朋友，怎么是你呀！” 史迪威在中国专门花过一段时间进修过汉语，不仅中国话说的溜，也是一个中国通，闻言马上堆起一脸的笑容，三两下便从舷梯上跳了下来，与林仁霖来了一个满怀相拥。 须臾后，他和林仁霖分开。 “林将军，别来无恙否？” “托史迪威将军的福，还凑合！” 招呼一打完，史迪威不再客套，目光一凝，声音骤然高了几度：“杜克上尉何在？” 杜克赶紧举手，小步跑上前，一边敬礼一边说道：“长官，杜克上尉向你致敬！” 史迪威来不及寒暄，一把将身后的少将拽到面前，改用英语笑盈盈说道：“斯利姆将军，你一直念叨的杜克小友到了，何不来一次拥抱？” 斯利姆并未马上和杜克拥抱，而是静静地看着杜克，一缕笑容慢慢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杜克上尉，还记得我吗？” 杜克毫不客气白了他一眼，也用英语说道：“斯利姆将军，伦敦东郊机场的那次欢迎仪式，除了见到了很多热情的伦敦市民，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我一下子得到了大英帝国三位将军的亲切接见，这样的场面已经如同一幅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中，也成了砥砺我勇往前行的动力，将军，我一直以此为荣！” “可是，相比坎宁安和蒙哥马利将军，那一天我不是花朵，而是陪衬的绿叶。” “不，再美的的花朵如果没有绿叶通过光合作用转换能量，它的绽放毫无可能，谁能想到，幼年时期成绩最差、最顽皮、最贪吃的丘吉尔先生会在多年以后成为你们大英帝国的首相？将军，世事难料啊！” “世事难料？嗯，言之有理，谁又能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竟会在中国浙西南一座破败的机场相遇？若不是上帝的安排，根本说不通啊！” 这番话一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紧紧相拥。 待两人分开，史迪威这才不慌不忙将斯利姆向大家引见。 “林将军、戴将军，陈将军，徐将军，容我隆重介绍一下我的英国朋友……”很明显，史迪威和在场很多人都非常熟络，以至于到了张口就来的地步，“威廉·约瑟夫·斯利姆将军，今年3月份刚被任命为大英帝国陆军驻缅甸军军长，就在不久前，缅甸军奉命向印度东北部撤退，要知道，斯利姆将军上任不久，不仅要应对部队士气低落、军纪涣散、训练不足的实际困难，还要面临撤退时热带丛林恶劣的环境、复杂的地形和日军的拼命追击等诸多不利因素，毫无疑问，这次行动是对斯利姆将军职业生涯的一次巨大考验，有人甚至将它比作缅甸境内的敦刻尔克大撤退，难能可贵的是，斯利姆将军自始至终表现出坚定的信心和高度的凝聚力，顺利地将部队带出困境……” 由杜克亲自担任翻译，斯利姆总算和大家一一认识并打了招呼。 跑道再次被清空，现在，轮到所有的战机降落。 十多架战机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全部完成备降。 最后降落机场的战机是一架飞虎队的战斧战机，驾驶战机的飞行员是飞虎队的上校指挥官陈纳德。 或许正是因为陈纳德身份的特殊，中美双方的将领并没有离开跑道，而是一直在等陈纳德的战机安全落地。 第373章 高级特工的心思 这阵子，所有人都扎堆在跑道一侧的草坪上，只不过，人群自动分成了若干个圈子，彼此聊得都很投入，徐焕圣带着他的机组成员与以柳浙生为首的21中队的所有中国飞行员正在谈论着这趟冒险的飞行，从一些飞行员亢奋的神情来看，他们很享受这场与日军的空中战斗。 这是一个最大的圈子，共有十多人。其次大的圈子是杜克和史迪威、斯利姆以及四名飞虎队的飞行员所组成的人堆。 再其次是戴立和64团团长汪百舸以及曲长风等几名军官的圈子，他们远离人群，交谈的声音很小，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戴立在说，其他人在听，只是偶尔也有人插话，不过都是在回答戴立的问话。 还有一个圈子只有林仁霖和谢士炎两人，从林仁霖忧心忡忡的表情可以判断，他刚刚得知了爱女受伤的消息。 唯有陈一白独自一人，他席坐在草坪一隅，一个人点上一根香烟，时不时仰望着星空，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聊得最热火的当数杜克所在的圈子，此时，杜克已和几名飞虎队的成员相互认识，他们因为早就听到杜克的大名，且仰慕已久，当史迪威介绍了杜克的名字后，他们对杜克立即表现出如见到娘家人般的亲热。 他们根本不把杜克当外人，一个接一个缠着杜克讲述自己的战斗经历，其中，尤以一个叫阿德金斯的飞行员最贪心，他一个人独提了三个问题。 面对这些年青而淳朴的飞行员，杜克也不拒绝，始终表现出高涨的热情，他从大西洋的憩息地带讲到太平洋西海岸的东京湾，又从珍珠港西凯姆机场的战斧战机讲到英吉利海峡上空的百舌鸟战机，再从中国衢州东郊的麦田讲到伦敦市内的残墙断壁，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自始至终，史迪威和斯利姆两位将军一直笑盈盈听着杜克口若悬河，偶尔也插上一两句话。 其实，此刻的杜克心中有一个最大的疑问，那就是斯利姆将军怎么也来了？ 如果说史迪威将军的到来是因为他必须以美国军方全权代表的身份做出必要的姿态的话，那么，与这次事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一个英军将领，也千里迢迢赶来，就让人破费思量了。 更何况，作为缅甸战局英军的一线指挥官，这个时期日军正在发了疯似的撵着英军的屁股追，指挥官不和部队好好呆着，哪来的闲心到处溜达？ 杜克一直想亲口问问斯利姆将军，他的心为什么这么大？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杜克的脑海，只是苦于人太多，找不到单独提问的机会。 眼看面前的飞虎队队员终于不再提问题，杜克便有了将斯利姆叫到一旁的想法。 “斯利姆将军……” 杜克的话才出口，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斯利姆将军！” 戴立趋步而来，用的也是英语，不过发音相对生硬。 与他并肩而来的是林仁霖。 杜克于是主动收声，坐等他们走上前来。 黄埔六期毕业的戴立只学了不到两年的英语，连入门都算不上，不过着并不影响他想要和斯利姆攀谈的欲望，作为一名情报战线上的资深特工，杜克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且弄清事情真相的意愿一点也不比杜克差。 “林将军，你曾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并取得硕士学位，我军高级将领中比你英语更好的，恐怕凤毛麟角，我想和斯利姆将军聊几句，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没问题戴将军，你尽管说，我保证能够准确传达你的意思。” 得到林仁霖的承诺，戴立信心大增，先是和斯利姆主动握手，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接着话题一转： “斯利姆将军，中英作为同盟国，缔结的友谊世人有目共睹，像你这么级别的将军到访中国，好歹应该知会一声我们的政府，好给我们预留准备的时间啊！” 任何时候，特工最擅长做的，就是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一步一步逼近事件的真相，直入主题的方式毫无疑问是无能的，除非逼不得已。 这样做的好处，不但能掌握更多的信息，而且还能与对方联络感情。 故而，从这点来看，优秀的特工一定是健谈的。 斯利姆听完林仁霖的翻译，眼珠只是转了转，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戴将军，这只是一趟私人旅行，我并不代表英国政府，所以也无需给贵国政府增添额外的麻烦，中国这个国家在我心中一直充满着神秘感，以至于到了想一窥究竟的地步，这是促成我此行的最大原因！” ‘鬼话，一定是鬼话！’ 戴立心中忿忿说着，立马就对这位对手有了敬意。 “可是，这趟旅行太富戏剧性了，小鬼子居然越俎代庖派出8架战机对你表示了欢迎，相比小日本的热情，我们做得远远不够！”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是我终身难忘的一趟旅行？”斯利姆微微笑着，突然一把搂住杜克的肩，扬声说道，“好吧，我摊牌了，当然，其实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想见见杜克上尉，杜克上尉今年年初驾机横跨大西洋访问英国，那是何其的激动人心！我至今清楚记得，杜克上尉在伦敦一座机场演讲的题目——面对纳*粹主义的野蛮行径，正义需要联盟！戴将军，本人可以肯定的是，自杜克上尉以一名美国战斗英雄的名义到访英国后，大英帝国的民众一扫颓靡，立即义无反顾投入到这场火热的战争中，我相信，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而我作为英国陆军的一名将军，比任何一位英国人离衢州机场更近，对待我们空袭东京归来的英雄，我总要表示点什么！” ‘鬼话，又是鬼话！’ 戴立翻了翻眼睛，偷偷端详着眼前干瘦的半百老人，马上感觉出对方不好对付。 “难道不是吗？戴将军！”斯利姆又补充一句。 “咳咳……”戴立干咳几声，“斯利姆将军，你不但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官，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斯利姆断然摇头，“在这件事上，情感不占上风，而是理性，我比谁都清楚这趟航程必然风险重重，我虽然职位低微，但当我从中缅印美军司令史迪威将军口中得知空袭东京的飞行员中有杜克上尉这号人时，我就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这也是我孤身一人脱离我的部队、甚至可能把部队置于群龙无首的危险境地的原因，戴将军，英国是一个感恩的民族，就算我出现意外，也并不后悔当初作出的决定！” 戴立很快从斯利姆的话中找到突破口，决定加大力度。 “既然斯利姆将军代表的是个人，你如此率性地离开自己的指挥官岗位，万一你的部队被日本人咬住，再有个重大的损失，将军，你的上司会不会因此追责？” “戴将军，这是你希望的吗？” 斯利姆的语气很冷，戴立顿觉无比尴尬，刚要解释点什么，斯利姆对他翻了个白眼，一手携着杜克一手携着史迪威走开了。 只剩下戴立和林仁霖枯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仁霖本能向戴立投来一道哀怨的目光，数落道：“戴局长，你是不是忘了对方是一位英国的将军？” 第374章 大象漫步 戴立本想通过和斯利姆的面晤找到问题的答案，顺带和一位英国的将军混个脸熟，哪里知道好好的一场谈话被自己弄得稀碎，心中不禁大为懊恼，想想这次谈话因杜克而起，心底顿时对杜克有了一丝恨意。 其实，戴立不知道的是，这位美国华裔上尉，对他更是打心底厌恶。 斯利姆带着杜克和史迪威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突然间神色一端。 “上尉，坦白说吧，我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奉了唐宁街的最高指示……” 杜克脑瓜子嗡了一声：“你是指你丘吉尔首相？” “是的。” 杜克疑问更甚，呼吸不免急促起来：“可是将军，我只是一名美国军人，即便丘先生从心底里把我视为与他私交甚笃的小朋友，也不至于置国家的利益于不顾啊，要知道，这时的英国缅甸军离不开你呀，更何况，缅甸战场的制空权几乎已被日军牢牢控制，你的座机想从缅甸境内平安飞到昆明，必然需要历经千难万险，将军，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斯利姆露出苦笑：“谁说不是呢，为了这趟航程的万无一失，我只能取道印度的加各尔答，然后再从驼峰航线迂回到昆明巫家坝机场，单这趟路程，就花费了我一个下午和一整夜的时间。” “为什么？” 斯利姆沉吟着，并没有马上回答。 杜克心一动，又把目光投向史迪威。 “史迪威将军，那么你呢，是奉了谁的指示？” 史迪威不假思索说道：“我是按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的指令，毋庸置疑，马歇尔将军是按白宫的意思行事。” “是罗斯福总统吗？” “那还用说！” 杜克飞快问道：“指令中怎么说？” “指令的核心旨义，乃是保证杜克上尉的绝对安全！而且我相信我们的英国朋友和中国朋友得到的命令也是如此。” 杜克被震惊到了，言语间竟有些口吃：“将军，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杜克何德何能……居然一下子牵动了这么多人？特么的，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史迪威和斯利姆对视一眼，无奈地摊了摊手。 斯利姆的嘴角动了动，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克一把抓住斯利姆的手臂，几乎是恶狠狠道：“斯利姆将军，你一定知道原因，是吗？” 斯利姆的眉头纠结着，像是在权衡着一件重大的事情。 杜克继续道：“就我这件事，和你们英国人没半毛钱关系，你们英方既然掺和进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斯利姆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杜克上尉，我们的级别都不够，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自信的是，在这件事上我掌握的信息显然比史迪威将军要多，综合我得到的信息和从各方面听来的传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把你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安全转移到某一个地方，是一项涉及英美中三个同盟国的大行动，且都是由各国的最高统帅牵头，这项行动目前被命名为‘大象漫步’，最早由我国的情报六局牵头，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尉，我比你更想要答案！” 杜克顿时呆住了。 一个声音反复在心底大声呐喊：“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在这时，陈纳德驾驶的战机降落了。 一见陈纳德从驾驶舱下来，独坐一旁的陈一白扔掉手中的香烟，从草地上腾身而起，他快步来到谢士炎身旁，大声说道：“谢团长，你抓紧安排，马上给所有的飞机加足燃料，两个小时后所有的飞机必须离开衢州机场！” 谢士炎愣了愣：“长官，我们的油库不是空了吗？” “别担心，衢州机场有一个隐蔽的备用油库，就在机库后面的防轰炸掩体旁。”陈一白语气笃定，“谢团长，你只管安排地勤的部门长去做就行。” “是。” 陈一白径直来到史迪威身前，急促说道：“史迪威将军，为了安全起见，我的意见是等补给一做完，我们立即启程。” “陈将军是中国空军的情报专家，我完全同意你的安排，而且我的建议是，最好把时间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之内，毕竟我们的战机在经过上一场战斗后，面临无弹药可补充的窘境，我很担心敌人会再次集结空中力量围歼我们这支孤军深入的机群。” “史迪威将军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放心，我会尽可能压缩时间。” 陈一白说完，迅速返身离去。 史迪威牵起杜克的手，热情洋溢说道：“上尉，请随我来，我帮你引见一下我们美利坚的另一位空战英雄。” 杜克机械点头，木讷地跟着史迪威向跑道走去。 在杜克的脑海中，斯利姆的一番话一直回响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这件事太过怪异，怪异到让他有些六神无主。 试想，三个国家的最高统帅，同时制定一项行动，取名“大象漫步”，名字绝壁霸气，可谁能想到这项行动不是为了打击敌人的战略目标，也不是为了战略资源的争夺，甚至抵不上消灭敌军一名将领来得实在，而所有的目的却仅仅为了保护一个人，且这个人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到哪儿说理去？ 此刻的杜克，心乱如麻。 …… “陈纳德上校，看看我身旁的是谁？” 随着史迪威一声喝叫，一位身着美国陆军航空兵飞行夹克的军人来到杜克面前。 他五十岁上下，一手拎着一只飞行头盔，一手插在裤兜里。 杜克马上敛住不定的心神，照例向对方敬礼。 “长官，上尉杜克向你报到！” “你小子，长脸的事尽你一人干了，同为美国飞行员，你让我们情何以堪？”陈纳德捶了杜克一拳，神态已是一见如故，“回昆明后，我要好好宰宰你，否则不足以平民愤啊！” “叫上兄弟们，昆明最好的酒店，菜随便点，酒敞开喝，我皱一下眉头，我倒立洗头。”杜克一边豪爽地拍着胸脯，一边也毫不客气擂了陈纳德一拳。 “好，一言为定，上尉，到时可不许耍赖，史迪威将军，你可要替我作证！” 史迪威眼中含笑：“没我的份我才懒得惹事呢！” 杜克记住了陈纳德的话，话锋一转：“上校，你刚才说回昆明，难道此行我不去重庆了？” “去重庆？谁说你要去重庆？”史迪威迫不及待接过杜克的话。 “既然不去重庆，重庆派一架客机来干什么？” 史迪威语气平缓了下来：“那是他们的事，我才不管呢！” 第375章 对峙不下 正说着，林仁霖与戴立和陈一白并排走来。 他们径自来到史迪威面前，林仁霖略显严肃说道：“史迪威将军，接下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林将军指哪方面？” “其他的美军飞行员怎么处理？是跟着杜克上尉一起和我们去重庆，还是跟着你们去昆明？” 史迪威一怔，倏然提高了声音：“谁说杜克上尉要跟你们回重庆了？” 林仁霖也是一怔，语气明显不悦：“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杜克带回重庆，不然我们这些人大深夜的跑衢州干吗来了？” 史迪威蹙眉道：“命令？谁的命令？” 林仁霖急了：“自然是来自我们统帅部的命令，将军，可不带这么开玩笑的，这次行动，可以说动用了我们空军的精锐力量，如果不是为了杜克，我们犯得着一下子派出四名将军？” 史迪威断然道：“不行，杜克上尉必须跟我们回昆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史迪威不耐烦摆手。 戴立跻身上前，阴沉的目光在史迪威的脸上扫了扫，不疾不徐道：“史迪威将军，你也是我们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史迪威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你们在为难我们？杜克上尉是一名美国军人，他去哪儿不去哪儿该是由我们美方说了算，你们无权把他带走！” “可是，这是在中国！”戴立面若寒霜，“将军，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只要在中国境内，杜克上尉的安全必须由我们说了算，否则，出了安全方面的纰漏，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斯利姆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已大体猜到发生了什么，一个大跨步走上前，冷冷道：“直说了吧，我们信不过你们！” 这句简单的英语戴立还是能够听懂的，他的面色忽然一变：“如果我们偏要把杜克上尉带走呢？” “你敢！”史迪威瞬间暴怒起来，一把拔出手枪，“要带走杜克，先问问我手中的家伙答不答应！”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林仁霖一面陪笑，一面拽了拽戴立，并向他连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激动。 戴立却不理会他，一甩胳膊，也拔出了手枪，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傲慢：“衢州，乃中国的衢州，衢州机场，乃中国的机场，我相信在中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一个外国人指指点点，在我的身后，是16师的2000多弟兄，史迪威将军，这么多人看着我呢，请你不要让我难堪！” 史迪威已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戴将军，你是要仗着人多吗？” “史迪威将军，对不住了！”话音甫毕，戴立一挥手，“汪团长，带着你的兄弟们把杜克上尉保护起来！” “是！” 不远处的汪百舸匆匆应了一句，一挥手，带着七八名官兵冲了过来。 才跑到半路，那名美军少校带着四名士兵斜刺杀出，一下子挡在汪百舸他们的身前。 不仅这几名美军士兵，包括史迪威、斯利姆、陈纳德以及其他四位飞虎队飞行员都掏出手枪，他们把杜克挡在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现场充满了火药味，双方持枪互指，呈对峙状。 场面顿有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林仁霖刚想出声说点什么，戴立抬手制止了他，刚要张口，杜克已忍无可忍，飞快窜上前去。 “戴将军，我可是当事人，你总要问问我的意见吧？” 戴立无奈道：“上尉，你说！” 杜克阴阳怪气道：“戴将军，请你先把枪放下，在这里，你既不是指挥官，又不是军衔最高的，还轮不上你发号施令，你一个人拔枪出来算几个意思？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小则讲，你伤害了我们美军的感情，大则讲，你破坏了中美英三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盟国关系，是谁给了你的自信？你的肩膀能挑得起这份责任吗？” 被人当面奚落，戴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根本不想搭理杜克，眼珠转了转，这才想起杜克是孤身前来，忙不迭向汪百舸挤挤眼睛。 汪百舸收到命令，毫不犹豫冲来，手才伸出，忽然看到杜克在拿眼瞪他，慌乱中一个急刹，持枪的手顿时无处安放。 几名美军随后赶至，正想把杜克护住，杜克摇了摇手。 “慌什么，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戴立喝斥一声：“汪百舸，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汪百舸哭丧着脸，“戴局长，我没有把握能控制住他！你是不知道，这位杜克上尉的身手那是相当了得！” 戴立忍不住想骂娘，不无嫌弃说道：“汪百舸，你好歹也是中央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三年的格斗科目白学了？你是陆军，对方是空军，在天上干不过他情有可原，在地上还不把他随便拿捏？” 汪百舸脖子一拧：“戴局长，真不行啊！你是不知道这货到底有多强，就我们这几个人根本弄不住他，乃乃的，枪又开不得，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戴立愈加生疑，正要问点什么，杜克一声叱喝：“汪百舸，给老子滚蛋！” 汪百舸迟疑着。 杜克眼睛一扫，马上从人群中找到谢士炎，扬声道：“谢团长，你这位指挥官难道是花架子吗？你们16师什么时候归军统局垂直领导了？还不把这条疯狗领回去！” 汪百舸了解杜克的尿性，尽管被对方如此羞辱也不生气，嘻嘻一笑：“杜兄弟，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你呢，你总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吧，免得大家为了你一人伤了和气。” 林仁霖疾跑而来，亲昵地拍了拍杜克的手背：“是啊杜克上尉，你是我们校长点名要带回重庆的人，你先表个态，然后我们才好商量着来嘛。” 杜克沉思了足足有十秒钟，方才对史迪威说道：“将军，我倾向于先回重庆落脚，戴局长有一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万一出了安全方面的纰漏，这责任不好划分啊！” 史迪威沉吟着，并没有马上说话。 杜克接着道：“将军，要不你先请示一下上级，看他们怎么说？” 史迪威一个恍然：“好，我马上发报，林将军，你也给重庆发报，看看我们的上级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具体意见！” 林仁霖愉快地答应了：“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376章 我家秀儿长大了 一行人来到停机坪，林仁霖带着戴立登上了那架空中火车客机，而史迪威则带着杜克上了突击队员运输机。 两架大型飞机上都有电台，随机而来的电台操作员并没有下飞机，她们必须时刻守在电台旁，以免漏掉任何一条通过电台传送的新指令。 史迪威的专机上是一台大功率短波电台，相对中长波电台，短波电台是一种战术电台，此阶段普遍用于军中，它最大的特点可以通过电离层反射而进行远距离通信。 史迪威把匆匆拟好的电文交给一位译电员。 “给Y电台发报，用加急模式，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杜克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代号“Y”的电台一定是一个中继电台，因为中美两国相距万里之遥，这个时期空中的电磁环境虽然很干净，但还是做不到一下子传输这么远。 “Y电台是中继电台吧？”杜克随口说道，“如果让我来猜的话，有没有可能设在中途岛？” 史迪威的眼里透出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乱猜的，如果我们和小日本没有发动太平洋战争，我或许会加上关岛或者威克岛，现在这两岛屿都被日军占了，在我看来只剩下中途岛一个选项了。” 史迪威赞赏地看了杜克一眼：“是啊，Y电台的确是中继电台，中国与美国横跨两个大洲，中间又隔着广阔的太平洋，有一万多公里距离，没有中继电台，的确很难做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我们把中美之间通讯的中继电台设在关岛，因为它几乎处于中美两国之间的中间位置，可如今关岛沦陷成了日军的军事基地，中途岛的战略重要性便立即得到彰显，我们近来一直在加强中途岛的建设，目前那里已成为我们国家设在太平洋中部的潜艇基地和航空基地。” 杜克想起不久后美日之间必将会在中途岛海域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海战，于是话锋一转：“日军恐怕在这个几个月会对中途岛下手吧？” 历史上中途岛海战的爆发是在1942年6月4日，今天是1942年4月20日，如果历史还是那个历史的话，也就不到50天的时间。 史迪威足足凝视了杜克好一会儿，方才叹息道：“是啊，种种迹象表明，中途岛将是日军下一个进攻的目标，最近日军的海军调动异常频繁，几艘大型航母苍龙号、大贺号和飞龙号都在向拉包尔集结，很显然，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向那片海域。” 杜克心一动，忙问：“那艘飞龙号航母不是被我在北太平洋上击伤了吗，这么快就修好了？” 史迪威笑眯眯道：“上尉，这件事我知道，当时你用一架侦察机上的两枚炸弹击中了飞龙号，只可惜侦察机上的航空炸弹个头太小，对那艘航母没有造成致命伤，加上哈尔西将军的特混舰队并未全力搜索，就让负伤的飞龙号逃之夭夭了，那艘航母后来在菲律宾上了船坞，经过简单修复后又投入了战场，现在，正游弋在西太平洋上呢！” 正说着，地面上传来林仁霖的声音：“史迪威将军，电报发完了吗，谢团长让伙房为我们准备了宵夜，不如一起去吃点？” 下了舷梯，一帮人都守在飞机旁，斯利姆也在。 林仁霖走到史迪威的身旁，继续说道：“史迪威将军，这大深夜的，长官都在睡觉呢，回电起码在一个小时后，不如一起去填饱肚子？” “好吧，我的肚子早饿了，吃饱了好上路。” 一行人当即浩浩荡荡离开了停机坪，步行向着营房区而去。 林仁霖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来到杜克身旁，他突然拍了拍杜克的肩，轻声道：“听说秀秀受伤的时候，你和她在一起，是你从坍塌的天台废墟中救下了她，并把她及时送医，杜克上尉，我该如何才能对你表示深深的感谢？” “林将军……你是？”杜克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 “我是林秀秀她爸啊！” “你就是林秀秀的父亲？”杜克像是被惊到了，一把握住林仁霖的手，顿时一脸的庄重，“林将军，你的女儿很优秀，我为你有这样一个好女儿而深感骄傲，但是，我需要说明的是，这件事你误会了，并不是我把她从废墟中救起的，而是当敌机来袭的时候，是她用身体替我挡住了一块锋利无比的弹片！” “怎么可能？”林仁霖满脸狐疑，“我家秀秀会这么勇敢？” “林将军，我没有开玩笑！当时一颗炸弹扑向塔台的天台，是你的女儿不顾一切把我扑倒，林将军，这件事上是我欠林秀秀的，如果后期涉及到用钱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不、不，钱不钱的无所谓！”林仁霖依旧疑窦重重，眼睛一直在杜克的脸上直转，“上尉，我家秀儿平时就是放个炮仗也得捂着耳朵躲在墙角，你说她用身体替你挡弹片，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人家的孩子？” 杜克不紧不慢瞟了林仁霖一眼：“林将军，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和你的女儿好好聊聊了？” 林仁霖挠了挠头，短暂地思索后，他一边搓手一边连连道：“唉，我家秀儿长大了，我家秀儿长大了！” 片刻后，他神色一端：“上尉，不如你先别吃宵夜，陪我去看看秀秀，怎么样？” “好！” 在一条十字路口，人群自动分成两拨，谢士炎带着林仁霖和杜克折向发电房。 即将抵达目的地之际，杜克趋步上前拉住了谢士炎，一瞪眼压低声音说道：“谢团长，你这人怎么满嘴跑火车？” 谢士炎大感不解：“我又怎么啦？” “明明这次是林秀秀为救我而受伤，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我救的她？” “哦，原来是这事啊……”谢士炎眼中含笑，“我这不是想让林将军对你有个好印象嘛，你别狗咬吕洞宾，我这可是为你好！” “滚犊子，老子不稀罕！” “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377章 手术刀 “秀儿，是你吗？” 锅炉间的门口，当一名护士掀开帘布，林仁霖对着病床上的女孩情不自禁喊叫起来。 某一刻，杜克想起前世的梗，突然有想笑的感觉。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终究没有笑出来。 因为这样的场面多多少少带着一丝悲伤，笑声，显然不属于这里。 女孩听到这声喊叫，微闭的双眸忽然一亮，迅速向林仁霖的站身处看去，不过很快，女孩眼睛里的神采又黯淡下来，她缓缓地别过脸去，不再理睬来人。 “秀儿，我是你爸呀！你伤着哪里了？还疼吗？”林仁霖冲了过去，抓起林秀秀的手，神态间透着无尽的关切。 “唉，我知道你一直恨爸爸，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浑了，我会好好地对你和你的妈妈……” 林秀秀依旧把脑袋对着墙，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爸爸非常恨自己，没花多少时间去陪陪你，我家秀儿长大了，也有担当了，知道在危险时刻去做该做的，这一点，爸爸很愧疚，爸爸甚至觉得，已完全不了解你了……” 林仁霖嘴里碎碎念着好长一段时间，可林秀秀根本不看他一眼。 林仁霖既尴尬又绝望，不知拿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办，这一次，他的语气几乎带着央求：“秀儿，爸求你了，你和爸爸说说话，哪怕就一句，好吗？” 林秀秀依然一动不动。 这下，连谢士炎都看不下去了，忙跻身上前，稍稍抬高声音：“林秀秀小姐，林将军听到你受伤的消息，你知道他有多担心你吗？为了尽快见到你，他一刻也没停歇就跑了过来……” 谢士炎本以为凭他的威信，林秀秀总会给他一点薄面，哪里话还没说完，对方反而用被子蒙住了头，完全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谢士炎顿如斗败的公鸡败下阵来，他悻悻地退到边上，无意就看到杜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刚想怒怼，忽然心一动。 他拽了拽杜克的衣袂，先是投来一道求助的目光，接着，在杜克的耳边轻语道：“上尉，要不你帮忙劝劝她？” “我？”杜克直摇头。 谢士炎咬着杜克的耳朵继续道：“我估计啊，这些人中，她只听你的。” 杜克骤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想法，于是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对林仁霖气定神闲道：“林将军，不妨让我来试试……” 林仁霖半信半疑，无声地让出位置。 “林小姐，我是你杜叔叔……”杜克瓮声瓮气说道，“这个世上，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只有三种，亲情、友情和爱情，友情可以蒙尘，爱情可以让你遍体鳞伤，只有亲情是无私的，它是唯一深入到人类基因中的情感，也是人类最朴素的一种情感，正是靠这种情感，人类才得以生生不息，如果你连这点都不在乎，杜叔叔会瞧不起你的，乖，听叔叔话，快和你父亲打声招呼……” 林秀秀“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杜克得意洋洋瞟了一眼林仁霖，向他招了招手。 林仁霖按耐不住兴奋，重新坐到床前。 “爸……”林秀秀一把拽住林仁霖的手，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中透出莫大的委屈。 林仁霖又惊又喜，不忘朝杜克递来感激的目光，紧紧把女儿的手搂在怀里，无限感慨地应了一句：“哎，爸在呢，我的乖女儿……” 见此情形，谢士炎拉着杜克悄悄退出房间。 “现在，我更有理由相信，这位林秀秀小姐百分百爱上你了！”一出房间，谢士炎迫不及待轻声说道。 杜克白了他一眼：“谢团长，胡咧咧什么呢，我可是林秀秀的叔叔，别乱了辈分！” 谢士炎做出轻蔑状，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哼声。 这时，朱天河从另一间房子里走出来，谢士炎想起日军俘虏的事，忙领着杜克走上前去，谢士炎径直开口询问道：“朱营长，那名受伤的鬼子救治了吗？” “刚刚动完手术，性命无大碍。” “带我们去看看。” 一张简易的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那名小鬼子的曹长。 他身上有三处枪伤，一处在手臂，一处在小腿，最致命的是在胸口，通过及时的救治后，他的性命已经保住了，此刻他正把绝望的眼神看向屋顶。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曹长侧过头去。 这一看不打紧，曹长浑然有种遭电击的感觉，他死死地凝视着其中一人。 他不就是那位华裔飞行员吗？ 曹长眨了眨眼睛，再次进行确认，当他的心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时，曹长禁不住一阵惊喜，脑子立即开始了快速盘算。 ‘真是天佑我大日本，为帝国捐躯的时候到了！’ 仅仅数秒后，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 曹长埋在被子里的手开始轻轻移动，很快摸到一把藏在身下的小型手术刀。 带着体温的手术刀已不再冰凉，那是在做完手术后他偷偷从医生的手术托盘里偷来的，他并没有指望会遇上这名美军华裔飞行员，本来是想靠它在逃跑时自卫，谁知道这个时候竟能发挥起大用场。 曹长紧紧攥着手术刀，故意不看杜克，而是朝走在前头的谢士炎投去淡淡的一瞥。 只是，他的余光已经纠缠住了杜克。 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抱伤之躯能不能一击成功，但总要试上一试，且必须全力以赴。 主意打定，曹长的身体在渐渐蓄力。 谢士炎和杜克一前一后来到病床前，谢士炎刚要弯腰察看对方的伤情，忽然感觉面前一股疾风，正诧异间，这名鬼子已闪电般从病床上弹跳而起，身形之快，根本看不出对方曾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不好！”脑子中刚闪出这个念头，谢士炎马上看到一道白闪闪的亮光从面前划过，紧接着，这道身影拼命一跃，扑向身后的杜克…… ‘完了、完了，我真蠢……’潜意识中，谢士炎的内心在狠命地责怪自己，他想做点什么，可总觉得身体上的动作完全跟不上思想。 谢士炎又懊悔，又沮丧，慌乱之际，他匆匆扭头…… 这一看，他更绝望了，这名手臂、腿部以及胸间打着绷带的小鬼子伤号已然逼近到杜克的身旁，并把一支白晃晃的尖刀朝着杜克的喉咙刺去…… 仓皇间，谢士炎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身子还在半路，闪电之间，谢士炎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空中掠过，紧接着，他听到“哐”的一声，一具壮实的躯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眨了眨眼睛，谢士炎看到那把手术刀已神奇地握在杜克的手里，而杜克正把一只脚踩在鬼子身上。 杜克掂了掂手里的手术刀，不无唏嘘说道：“码的，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鬼子也想取我性命，也太瞧不起我了！” 这一幕，恰好被匆匆赶来的戴立尽收眼底，他意味深长扭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汪百舸，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神情所传达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名空军果然有两下子，我信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衢州. 看到鬼子并未伤及杜克分毫，反而被杜克踩在地上摩擦，谢士炎心中暗自庆幸，庆幸之余，他又感到后怕。 如今的杜克可是个大活宝，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意外，甚至于他用手术刀效仿鬼子剖腹的心都有。 今夜可以说是他一辈子最奇幻的经历，因为眼前这货，中美两国同时派出机群齐聚衢州机场，因此他见到了中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军统局第一号人物戴立局长，见到了蒋校长的大内总管林仁霖将军，见到了中国空军最权威的电讯专家陈一白将军，见到了纸片轰炸日本本土的中国王牌飞行员徐焕圣将军。而美方方面，他见到了久负盛名的史迪威将军，见到了令日军陆海航空兵闻风丧胆的飞虎队指挥官陈纳德上校，除此，他还见到了英军的缅甸军军长斯利姆将军。 以上这些人物，哪一个不是威名远震？ 同样还是因为这货，中美和日本一共派出二十多架战斗机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格斗。 更是因为这货，小小的衢州机场今夜分外热闹，先是日军的18架次的轰炸机编队对机场重要设施进行了空袭，接着一支数百人的日军地面部队在轰炸机的掩护下，贼心不死继续对衢州机场实施了进攻。 此外，机场西门外乌溪江边芦苇丛中小鬼子的几十人的小股突击队很显然是想乘着混乱突入到机场内，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各方面的迹象显示，日本人正在千方百计试图索取这货的小命，而中美英三国似乎在极力阻止敌人的阴谋。 谢士炎尽管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凭他的直觉，围绕着杜克，牵扯面越来越大，中美日三国，甚至包括英方，正在上演一场风暴级的较量。 ‘这熊人何德何能，竟然一下子牵动了这么多人，难道是被天使吻过吗？’ 谢士炎偷偷瞄了一眼杜克，然后照着鬼子的屁股使劲踢了一脚。 看到地上的鬼子还在拼命挣扎，谢士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迅速掏出手枪，抵在这名鬼子的曹长脑袋上。 “老子送你上西天！” 谢士炎刚要扣动扳机，身后有人喝叫一声：“别开枪！这个鬼子我要了！” 戴立挤到人群前，对几名随行士兵吩咐道：“你们准备准备，待会儿把他押到飞机上带回重庆。” 这时，林仁霖出现在门口，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了？” “这个小鬼子俘虏想要偷袭杜克上尉，可惜他惹错了对象！”戴立语气很淡，头也不回应道。 林仁霖拨开人群，冲了进来，扬声说道：“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次发生，谢团长，请你务必保持足够的警惕！” “是，长官。” 几名士兵将曹长架起，双手反扣在背后，看到鬼子的胸部因为剧烈运动在流血，戴立又道：“谢团长，找一个军医路上照看，这名鬼子不能死。” 林仁霖闻言连忙补充道：“最好找个经验丰富的，我要把秀秀带走。” 一行人离开发电房，前往食堂和史迪威他们汇合。 食堂里，史迪威已经安排人把杜立特等一些参与空袭东京的飞行员全部叫了过来，杜克进来的时候，陈纳德正在和杜立特他们热聊。 有人给杜克和其他几个还没吃宵夜的分别盛了一碗面条，面条是火腿味的，很香，杜克一人干了两碗。 最先得到电报反馈的是美方，一名士兵拿着一份美国陆军参谋部的答复电文匆匆找来。 “史迪威将军，国内回电。” 史迪威接过电报稿，看了几眼默默交给斯利姆。 斯利姆扫了一眼电文，旋即起身，伸手来握杜克的手。 “华人小子，我不得不和你道一声后会有期了，缅甸的战事紧急，我就不陪你去重庆了，我相信不久后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斯利姆看向史迪威，“史迪威将军，你的那架突击队员运输机借给我回趟昆明，电台和飞虎队我都给你留下。” 史迪威担忧道：“斯利姆将军，没有战机的护航，前路叵测啊！” 斯利姆满不在乎摆摆手：“放心吧，相比杜克，我在日军眼里只是一个逃跑将军，敌人不会在乎只有我一人的一架运输机，而且，这个时机恰好，即便日军的军机想要追击，战备这块恐怕还没来得及做。” “那么，斯利姆将军，我祝你一路顺风！” 斯利姆先是朝杜克敬礼，一张老脸露出难得的笑意。 “杜克上尉，保重！” “斯利姆将军，你也保重！”杜克回敬一礼。 斯利姆接着分别和大家一一敬礼，礼毕，他带着一名随行军官大步离去。 斯利姆一走，林仁霖带着戴立凑了过来，忙不迭问道：“史迪威将军，你的长官怎么回复？” “林将军，你赢了，我们的长官让我们客随主便，不过，马歇尔将让我以美国军方的名义知会中国军方，杜克上尉在中国的安全全仰仗你们了！他特别强调，他将很快给你们的统帅部发一份正式的电报，以说明此事干系的重大！” 林仁霖面露欣喜：“好，看来我们也不用等重庆的复电了，咱们大家马上出发！” 停机坪上，所有的飞机已完成了燃料补给。 一行人乘着几辆吉普风风火火来到停机坪时，斯利姆乘坐的运输机刚刚起飞升空，呼啸着驶向远方，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这架由空中火车改装的客机，在这个时代算是大型客机，可以乘坐将近40人，所有乘坐这架飞机的旅客此刻均已在飞机旁集结。 这时，林秀秀被人用推车推了过来，随行看护她的是给她主刀的医生和那个叫做冯青莲的护士。 路过杜克所站身的地方，林秀秀突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林仁霖大吓坏了，忙问她想要干什么。 “我想和杜克大哥说几句话。” 林仁霖叫来杜克，杜克俯身过去，林秀秀苍白的脸上涌出璀璨的笑容：“杜大哥，活着的感觉真好！” 杜克脸一端：“什么杜大哥，叫杜叔叔。” 抛下这句话，杜克不再理她，迈步向谢士炎走去。 此刻，46团和64团所有的主要军官都站成一排，他们是来送行的。 谢士炎和汪百舸站在中央，杜克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朝着两人的肩膀各捶一拳。 “两位团长，我说点什么好呢？” “什么也别说，马上上飞机滚蛋，老子眼不见你心不烦。”谢士炎第一个开腔。 “滚蛋就滚蛋，老子看你也不爽。”杜克语气轻蔑。 汪百舸跟着说道：“我俩就不要客套了，我相信不久后我们就会在重庆相逢。” “为什么？”杜克和谢士炎异口同声。 “我也不绕弯子了，戴将军准备运作一番，把我调到军统系统，他已向我承诺，会给我一个合适的位置。” 谢士炎脱口道：“你加入了军统？什么时候的事？” “在中央军校军官培训班那会儿，戴局长亲自找的我，只是之前一直隐蔽身份，现在，我要龙出深渊了！” “龙出深渊？汪团长，你是干特工的料吗？”杜克语气不屑，“你几斤几两你心中没点数吗？” “别看不起人，上尉，带兵打仗我或许不如谢团长，但我相信在谍报行业的全新岗位上，我汪百舸还是能充分发挥光和热的！”说着，汪百舸神色一凛，面对着谢士炎说道，“士炎老弟，这些年我在16师一直觉得不顺心，处处排挤不说，连给我的兵员从来就没能满编过，我长你好几岁，和我同年龄一起进修的军官有的早就是少将，而我在团长的位置一干就是五年，我的心早就凉了……” “人各有志，我能理解汪兄心里头的郁闷……”谢士炎拍了拍汪百舸的肩，转身对杜克肃然道：“兄弟，我会想你的！” 杜克心一荡：“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的话，谢大哥，咱们兄弟何不俩拥抱一下如何？” 两人来了个满怀相拥。 杜克接下来又和朱天河、曲长风、孙天亮、邵勇等军官一一握手告别，这才恋恋不舍走向飞机的舷梯。 杜立特也带着一众飞行员和驻守机场的官兵举行了简短的告别仪式。 不远处，陈纳德驾驶的战机第一个蹿上了夜空，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客机开始缓缓滑行，舷窗外，随着谢士炎一句“敬礼”的口令，所有的官兵齐刷刷对着这架客机举手敬礼。 在战机的护航下，这架空中火车客机昂首刺入黑漆漆的夜空。 氤氲的夜色中，衢州已在回望之中。 第380章 正广和汽水 十多分钟后，飞机爬升到6000多米的高空，开始进入巡航状态。 这架由C—47空中火车改装的客机，是目前世界上较为大型的客机，它在格局方面，仿效了时下最大的航空公司美联航的做法，将座舱分成了头等舱和经济舱，经济舱共有6排座椅，每排四张软席座椅，在过道两侧两两一组，座椅可下调放平，腿能够伸直。 头等舱与经济舱之间用布帘区隔，摆放了两组U型沙发，中间有固定在地面的桌几。 由于另一架运输机被斯利姆借用，这架客机此时显得特别拥挤，随行的中美士兵只能挤在一起蹲坐在机舱尾部，而在他们的身后，那名被带上飞机的小鬼子曹长被反捆着双手扔在角落。 他微闭着眼睛，时不时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里除了沮丧还是沮丧。 经济舱的坐席上，杜立特和其他的美军飞行员占据了过道的半面，一个个斜靠在座椅上，都在愉快地想着心思。 过道的另一侧，是史迪威的参谋和随行电台人员，以及陈一白和他的电台人员，他们将电台摆放在临时加设的桌子上，都在密切地监听电台。 再往前，便是头等舱，杜克倚在一张靠近舷窗的沙发上，史迪威与他同坐一起，另一张沙发上坐着林仁霖和戴立，而在对面，林秀秀躺在沙发上，那名医生和护士则紧靠她坐着， 飞机进入巡航飞行没多久，有空乘人员推开布帘走进来问道： “先生们，想喝点什么？” 空乘人员的到来，立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林仁霖拍了拍杜克的肩膀：“杜克上尉，来杯红酒怎么样？” 杜克想了想说道：“我对红酒没什么兴趣，有肥宅快乐水吗？” 一舱室的人同时一愣，就连躺平的林秀秀也忍不住扭头看向杜克。 戴立把脑袋伸过来，小心翼翼问道：“上尉，肥宅快乐水是个啥子东西？” “可口可乐。” 林秀秀扑哧一笑：“真有意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把可口可乐称为肥宅快乐水呢，这么叫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那玩意喝多了容易胖，仅此而已。” “哦。” 林仁霖插话道：“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和美国之间的商贸往来时断时续，几家总经销可乐的商行已经断货了好几个月，上尉，不如来一瓶我们中国本地产的汽水如何？” 杜克想象不出这个时期的中国已自产汽水，忙道：“中国也生产汽水了，什么牌子的？” 戴立斜睨杜克一眼，轻蔑说道：“上尉，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中国啊，提起我们上海广和洋行出产的正广和牌汽水，那可是全中国顶呱呱的第一招牌，尤其在江浙沪一带，它的销量绝对压过你们的肥宅快乐水！” “那就来一瓶尝尝吧。” 戴立朝乘务员招了招手：“给在座的每一位来一瓶橙子味的正广和汽水。” 片刻后，每个人都拿上了一瓶开了盖的汽水，杜克迫不及待就要尝尝味道，刚举起瓶子想喝，林仁霖拽住了杜克。 “杜克上尉，史迪威将军，戴将军，让我们一起碰一下吧，权当是庆贺这趟旅程的凯旋而归。” 所有人齐齐举瓶。 杜克浅呷了一口，马上吃出了复古的童年记忆。 戴立近乎讨好问道：“上尉，口感怎么样？” “嗯，味道纯正，正是那种童年甜。” 见杜克神态放松，似乎对他已不排斥，戴立觉得时机已恰到好处，话题一转：“上尉，我记得你说过今年年初的英国之行，你见了英国的斯图尔特爵士，他可是英国情报六局的头号人物，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优秀的特工从来不会让心中的疑问过夜，只要有机会，总要想尽办法找到答案。 杜克冷眼打量了戴立一眼，不疾不徐道：“戴局长，你以为我的英国之行仅仅是玩去了？” 戴立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急切，淡淡问道：“难道你肩负其他的任务？是和情报六局有关吗？” 杜克看他心中已是急不可耐，却偏要装作一副稳得一批的模样，便有意吊他胃口。 “你说得没错，我去英国除了激发英国军民的斗志，还担负了一项绝密的使命，那就是负责将一枚坚果秘密从英国运回美国。” “坚果？什么坚果？上尉能详细说说吗？” 戴立果然已经端不住了，神情已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杜克心中暗暗发笑，觉得胃口已经吊足，于是毫不犹豫给戴立抛了一个白眼：“戴局长，你也是搞情报的，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我不能说吗？” 戴立心痒难熬，不过也只能连连点头。 眼睛转了转，戴立决定继续和杜克套近乎：“上尉，你们空袭东京返回衢州的那个晚上，其实我们已经大体知道了日本人将会派出一支伞兵空降衢州，只是由于和你们的联系渠道不畅，这才拖延了，不过万幸的是，你们的警惕够强，日本人计划用伞兵突袭的阴谋并未得逞。” “哦。”杜克轻轻应了一声。 看杜克兴趣不高，戴立立即决定爆点重磅的内幕。 “并且，我们还知道，这次日军空降兵突袭行动的操纵者是日本一家新组建的机构，准确来说，这个机构于你们空袭东京当天成立，且在我国的上海设立了分支机构。” 杜克也心痒痒起来，忍不住问道：“这个机构名称叫什么？” 戴立似笑非笑看着杜克，心中腹诽一句：‘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戴立不慌不忙喝了一口汽水，稳稳说道：“这是一家情报机构，完全凌驾于日本国所有的情报机构，叫做情报企划局。” “情报企划局？” 杜克一怔，开始搜肠刮肚，可惜他的记忆中从来没听说日本有这么一个情报机构。 “戴局长，会不会情报有误？我只听说过日本有海军情报部、陆军情报部，以及上海的梅机关、儿玉机关等等大小不一的情报机构，情报企划局是个什么鬼，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呀！” “不仅是你，就是我们军统局也对着家情报机构闻所未闻，甚至于，我自信我们的英国同行美国同行恐怕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的情报来源绝对不会出问题，这位特工已经打入敌人内部很多年，是一名资深且能力超群的谍报人员，他的话百分百可靠！” 第381章 “很多人私下叫我老板. 杜克想起汉奸黄雄第一次被抓获后说过的话，于是说道：“这次战斗中，我们抓了一个汉奸，据他招供，鬼子给这支伞兵部队突袭衢州的行动取了个名字，叫红舞鞋，指挥机构是上海的一个特务机关，名字他说不上，指挥官好像叫黑木，就是不知道他嘴中的这家特务机关和你说的情报企划局上海分支机构是不是同一个？” “没错，就是同一个，它的机关长叫黑木信义，是个大佐，具体年龄不详，不过不会超过三十岁！这个人很神秘，我们动用了很多日本国内的关系，一直查不出来他的过去，他的出现，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能量很大，大到也许超乎我们的想象！” “就是因为他能调动日军的空降兵部队？”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戴立静静地看着杜克，“空降兵历来是各国军中的稀缺兵种，你知道军队培养一名空降兵有多难吗，其所花代价甚至和飞行员不相上下，上尉，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你一样天赋异禀，他们的培养说是用黄金堆砌的一点也不为过！我们国家虽然没有伞兵兵种，但常识告诉我，调动一支伞兵部队参与作战，尤其是深入异国他乡作战，是需要军令部的最高长官拍板的！” 杜克颔首道：“我赞成戴局长的看法，这支伞兵部队一共300多人，刚从南洋作战归来，本打算休整，可因为一道命令，他们完全顾不上旅途劳顿，连夜又从横须贺军港飞来衢州，可见这位黑木大佐的能量的确不容小觑。” 戴立惊奇道：“上尉，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们来自日本横须贺基地？” “黄雄说的。” “他就是你们所抓获的汉奸？” “是的。” 戴立马上抱怨道：“怎么没人早点告诉我这件事？不行，我得通知谢团长，让他安排几个人把这名汉奸押解到重庆来，我要亲自审问他，看能不能再挖点有用的！” 杜克补充道：“对了，这个汉奸黄雄还有一位叫黄英的胞兄，据他说在杭州的伪政府警察厅任职，职位好像还不低。” “那就更有必要把他押到重庆去了！”戴立沉吟着又道，“他还交待了什么？” “黄雄交待，蛰伏在衢州的日本间谍是一个小组，由宁波的特务机关东机关派出，领头的叫高桥义男，中国名叫高大桥，是个中日混血儿，从小在北满长大，这个间谍小组在几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已在衢州的石室乡、高堡乡、江安乡发展了三家伪乡公署，并由日本人提供枪支和资金，在这三个乡拉起了自卫团，其产生的祸害已呈尾大不掉之势……” 戴立接过杜克的话：“这件事我知道，最可恶的当数高堡乡的那位伪公署署长，我已和汪团长以及他的手下一名叫朱天河的营长聊过，你们有一架编号15的轰炸机硬着陆在高堡乡境内，机组人员几乎全部负伤，就是这位伪署长，第一时间把五名机组人员全部扣留，并交给了日本人，这还没完，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这位伪署长还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已连夜将所有的机组人员向温州弯一带转移，估计是想通过海路将他们转运到上海。” 说完，戴立仰头喝了一口汽水，忽然就笑了：“不过，既然你们这些美军飞行员是在我们中国境内出了事情，他们的性命安危我们中国政*府就不能不管，上尉请放心，我已安排好了一切，汪团长向我立下了军令状，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那几名机组人员营救出来，我想就在我们的飞机从衢州机场起飞后，汪团长派出的人已经在向温州湾方向追击！” 杜克感激地看了戴立一眼：“那就有劳戴局长费心了，如果有了这方面的消息，请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那是自然！” 沉默了一会儿，杜克骤然提高声音：“戴局长，你知道这次日本人为什么要在衢州空降一支伞兵？” 戴立不假思索：“知道，他们是冲着你们这些美军飞行员而来。” “那你又知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敢于将一支伞兵部队深入到国统区的腹地？” “这……”戴立不解地看着杜克。 杜克忽然有点生气，没好气说道：“以衢州为中心的浙西南，隶属你们国民革命军第三防区，在这片地界上，起码分布了三个整编军三到五万兵力，区区三百多人的一支孤军，就算他们以一当十，可又没有长着翅膀，是谁给了他们熊心豹胆？他们就不怕被吃得渣都不剩？”杜克越说越气愤，“不仅如此，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另有一支从杭州方向而来的四五百人的队伍，通过一整夜的急行军，居然能够突破国军的重重封锁线，在衢州与他们的伞兵会师了，而且，最可笑的是，他们竟然掌握了一部分防区的口令！” “会有这事？”史迪威也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戴立尴尬笑笑：“这件事我也是从重庆临出发前才知道的，统帅部大为震惊，正在责成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严查此事，我相信，不久后就有说法。” 史迪威又道：“口令泄露的事可不是小事，戴将军认为问题出在哪里呢？” “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是集团军军部的电台与防区内的下属部队在通联时密码被敌人侦破，要不是我们的集团军高层出了叛徒！” 史迪威皱起了眉头：“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大问题啊！” “谁说不是呢！”戴立叹了口气，“这些问题一定要马上解决，否则直接关系到浙赣会战的最终战局走向！史迪威将军放心，我已密令我们军统局分布在浙西南军中的特工暗查此事，事情的真相不日后就会水落石出。” 杜克马上联想到汪百舸的话，随口道：“汪团长在我临行时说了，他也是你们军统在军中发展的内线，他还说了，不久后他会去你们军统局任职，有这回事吗？” “确有其事！”戴立露出几许得意，“自1938年军统局成立，校长把我从特务处长的位置上提升到军统局副局长，明面上我的上面还有一位局长，但谁都知道我是军统局正在的老板，这就是很多人私下叫我老板的原因，在我的努力下，这些年来经我手发展起的耳目遍布军政各界，像汪团长这样级别的秘密特工不下几百人，级别低的更是多了去了，汪团长这些年在十六师郁郁不得志，给他挪挪位置，或许能焕发出一个人的新的生命力呢……” 第382章 接机者 破晓时分，飞机在白市驿机场降落。 这趟返程之旅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仅没有出现敌情，且连飞机的飞行都显得异常平稳，途中几乎没有出现强气流颠簸的情况。 白市驿机场位于重庆城的西部，这个时候并没有划归重庆的市辖区，而是属于巴县，巴县是一个古老的县名，始称于北周时期，是重庆府的附郭县。1927年重庆设市，把巴县城关附近的地区划为重庆市的辖区，其余的地方依旧称之为巴县。 白市驿机场建于巴县的白市驿镇，这里是重庆的西大门，因交通便利自古商贾云集，自明清在此设驿站而得名。 一下飞机，杜克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到两公里的跑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分列跑道两侧，一眼粗看过去，不下于一个营的兵力。 不过，与数量众多的警卫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前来接机的只有区区两人，他们并肩站在一排轿车前，正在轻声地议论着什么。 两人均是一身戎装，年纪较大者五十来岁，军衔显示他是一名陆军上将，另一位看上去四十出头，是一名陆军中将。 一见来客出现在舷梯上，两人立即亦步亦趋迎了过去。 第一波下舷梯的，林仁霖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是史迪威，再后面依次是杜克和杜立特等一众美军飞行员，而戴立走在最后面。 “仁霖老弟，听说这次的衢州之旅搞的动静挺大，果有这事？”年长者见林仁霖脚一落地，抢过手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林仁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道：“文白将军，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受委员长委派，来接诸位胜利归来……” 匆匆搭了一句，林仁霖口中的文白将军又把目光看向紧随其后的史迪威，哈哈笑道，“史迪威将军，我们可有好一段日子没见面了，有人说，我远征军38师在近几日的仁安羌战役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不但收复了仁安羌油田，还解救了7000多名英军，和被日军俘虏的英缅军官兵以及美国传教士和新闻记者500多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确有其事，可还是挽救不了缅甸战局既成事实的失败啊！” 这时，林仁霖和史迪威都已经落地，文白又把目光盯着杜克，眼珠只是转了了一下，便抬高声音笑问：“阁下一定就是近段时间在我军高级将领中广受热议的美国华裔飞行员杜克上尉吧？” 杜克从舷梯上一跃而下，顺势握住对方伸来的一只手，微微一笑：“张将军好，在下杜克，中文名杜根华！” 张治仲，字文白，安徽巢县人，黄埔系骨干将领，国军二级上将，爱国人士，1932年淞沪抗战时率第五军在上海与侵华日军鏖战，他是国军中唯一没有和共*产*党的部队进行正面作战的将领，在新中国成立后，他参与国家的建设，并对和平解放新疆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因为他的名气太大，杜克对他的一切，几乎都如数家珍 张治仲好一阵惶惑，忙道：“上尉，你知道我姓张？” “哈哈，贵军中别号文白的，除了张治仲张将军，还有第二人吗？” 张治仲更疑惑了，转头递给林仁霖一道询问的眼神：“仁霖老弟，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将会出现在这里？” 林仁霖摊了摊手，做了个同样困惑不解的表情。 张治仲只好暂时压住心中的疑问，和接踵而至的一众美军飞行员一一握手问好。 戴立最后走下，他把张治仲拉到杜克面前，轻声说道：“杜克上尉，张治仲将军乃是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最高长官，关于你所担忧的那件事，正是由他在负责追查。” “戴局长指的是第三战区口令泄密事件？” 戴立点头：“这件事我们稍后碰个头，拜访之前，我会提前给张将军打个电话。” 这个话题就此一带而过，第一波下机的人很快落地站定，张治仲回过头去，见他的同行者正在和史迪威热聊，忙招呼一声：“世和老弟，快来和我们的美国朋友问个好吧。” “世和”二字一出口，杜克心中已有计较。 国军将领中，叫世和的，一定姓王，这个时期的职务是蒋校长侍从室第三组组长，同时兼任蒋某人的侍卫长。 并且，杜克还知道，此人是蒋某人的同乡，毕业于黄埔一期，除此，他还是蒋某人的表侄，是蒋某人身边一帮沾亲带故的亲信中和他走得最近的，可以称得上是心腹中的心腹。 果然，来人马上开始自我介绍。 “本人王世和，委员长的侍卫长，诸位，路上辛苦了。” 在林仁霖的主持下，王世和也分别和一帮美军飞行员认识了。 短暂的见面仪式一结束，张治仲神色一敛：“杜立特上校，杜克上尉，你们这些美军飞行员是空袭东京胜利凯旋的大英雄，这次降落，按理我方应该召集重庆的军民代表和所有新闻媒体在白市驿机场搞一场轰轰烈烈欢迎仪式，可由于某个不可名状的特殊原因，欢迎仪式只能择日进行，还望见谅！” 杜立特听完林仁霖的转译，大摇其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欢迎仪式真的没有必要，坦率讲，作为空袭行动的一线指挥官，此刻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们16架轰炸机编队共90名机组成员，可知的只有我们11名美军活了下来，其余的依旧下落不明，一天不找到他们，我的心就不会安。” 张治仲肃然道：“关于请杜立特上校放心，我们的校长针对此事已成立了一个应急小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所有降落在中国境内的美军飞行员平安营救出来。” 正说着，第二波人开始下机，林秀秀被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出现在舷梯上。 张治仲语气一紧：“受伤的是谁？” 林仁霖连忙应道：“小女任性，非要去衢州搞什么一线战地采访，这不，昨夜小鬼子轰炸衢州机场，躺枪了。” 张治仲紧张问道：“伤得严重不严重？” “还好，抢救及时并无大碍，不过到现在我想想依旧还感到后怕，这件事对她也是教训，或许她任性的性子从此会有收敛，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杜克这个时候再不说点什么就不合时宜了，忙一脸歉意，插话道：“张将军，林小姐这次受伤完全是因我而起，是我的错！” “欸，上尉可别这么说！”林仁霖飞快接过杜克的话，“是你有义在前，我家秀儿都对我说了，昨天白天小鬼子进攻衢州机场的战斗中，你不止一次救过秀儿，我家秀儿反过来救你，只是尽了人性至善的一面，我很欣慰，这说明我家秀儿长大了！” 张治仲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林仁霖一眼，笑盈盈道：“这件事有点意思，若不是亲耳听你们说，我总觉得是书上编撰的故事。” 杜克立即有了跳过此话题的念头，随口问道：“张将军，接下来我们这些人该去哪里？” 第382章 入住嘉陵宾馆 张治仲答道：“渝中李子坝使馆区有一家欧式风格的宾馆，风景优美，视野开阔，可俯瞰嘉陵江，你们就去那儿歇脚，顺带放松一下心情。” 王世和跟着补充道：“嘉陵宾馆堪称我们重庆最洋气的宾馆，很多名流大腕都喜欢在那里入住，它紧靠着比利时和丹麦的大使馆，我们曾用这家宾馆接待了不少国家的军事代表团，包括你们美国的，如今，它也是各国外交使节和涉外团体在重庆的社交娱乐中心，我们对外把她称之为国际联欢社。” “杜克上尉住在嘉陵宾馆恐怕不太合适吧？”林仁霖不无担忧说道，“那里人员杂乱，很多都是使馆区和涉外机构的工作人员，享有治外特权，他们向来蛮横惯了，不利于我们警戒啊！” 张治仲略一沉吟：“关于这一点我们有过考虑，也就委屈杜克上尉一晚，最多两晚，我在渝中有一栋别墅，正在差人将其腾空，一两日后便可入住进去。” 林仁霖试探着问杜克：“要不上尉住我家怎么样？我家的房子虽然不如张将军的桂园宽敞，但空置的房子还是有的，而且不用收拾，拎包即住，来去自由。” 杜克连连摇头，想也不想道：“不麻烦林将军了，我还是觉得住宾馆自在……” 林仁霖旋即打断杜克道：“一点也不麻烦，我与上尉已一见如故，况且你对我家秀儿曾有救命之恩，你不妨把我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大可不必拘束！ 杜克只能再找其他理由：“林将军的盛情我心领了，我和我的战友乃为一个整体，我不想和他们分开。” 林仁霖不好勉强，打了个哈哈：“那等机会合适了我请上尉到我家作客，总可以吧？” “行。” 护航的战机陆续降落，不过也只有飞虎队的战机选择在白市驿机场降落，柳浙生的21战斗机大队全部14架苏式战机去了重庆的另一座军用机场梁山机场，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常驻飞行基地。 等到陈纳德带着他的队员到齐后，所有人开始登车。 几辆军用吉普带着一辆装满士兵的卡车在前面开道，其余的士兵则上了另几辆卡车殿后，一列由十几辆车辆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向重庆市区进发。 此时还是清晨，杜克惊异地发现，沿路的路上已有不少警察正在警戒。 这阵势，俨然是国府的最高统帅出行。 车队中，杜克所坐的车处在车队的中央位置，是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与他同行的是史迪威将军，他们坐在后排座上，副驾驶座上的是一名侍从室的少校军官。 “史迪威将军，杜克上尉，我叫罗桦，是此次专门负责你们美军的安保指挥官，我将会率领一个连的兵力为你们提供本次警卫工作……”车子一启动，少校便迫不及待开始自我介绍，“如果你们在此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讲好了，本人一定竭力而为！” “那有劳罗少校费心了！”史迪威率先开口，“我现在就有个要求，我希望我们所有美方人员同住一层楼面，其他的宾客必须清空，而且，任何闲杂人员没有我们美方人员的许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我们的楼层！” 罗桦轻笑道：“将军多虑了，有关这一点即使你们美方不做要求，我们也会这样做，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以史上最高的安保级别来对待这次任务！如果出现纰漏，革职事小，丢脑袋事大，我们哪敢懈怠啊！” 史迪威舒了一口气：“当然，我们也不会松懈，我会指定一名美军军官来担任我们美方的指挥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他商量着来。” 罗桦迅捷问道：“将军，你准备委派谁来担任指挥官？” 史迪威想了想道：“我心目中的人选是陈纳德上校，不过我还需要问问他的意见，毕竟，他擅长的是飞行，这方面不知能不能胜任。” “好，等人选定下来，将军派人知会我一声，我罗桦必然全心全意执行好这次任务。” 罗桦说完，话锋一转：“二位，提起我们乘坐的这辆别克轿车，还是你们美国的罗斯福总统馈赠给我们蒋夫人的礼物呢！我们的蒋夫人特别喜欢这辆车，之所以拿来接待你们美军，可见她对你们这次空袭东京充满了敬意！” 史迪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随后从口袋掏出一只雪茄盒，打开后递给杜克一支，并亲自将打火机的火苗送到杜克的面前。 杜克吸了一口雪茄，把空洞的眼神看向窗外。 这时，他什么也不想讲，人也感到特别疲惫。 从昨天晚间到现在，那个老问题一直在折磨着他，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在脑海浮现，如此周而复始，杜克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心力交瘁。 车队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行驶，进入了市区。 没多久，车队停了下来，一栋砖柱木屋架构的山地建筑出现在杜克的眼前。 房子依山而建，从正面看只有两层高，但实际上一共三层，只是后面有一层建在山坡下面，整座建筑呈“L”分布，素瓦粉墙，它的窗户和屋顶明显采用的是欧式风格，看上去既有中式建筑的典雅又有欧式建筑的庄重。 不等轿车停妥，罗桦飞快下车，对着一辆卡车上的士兵吆喝一声：“磨蹭什么，快点行动起来，把附近几处路口给我全部控制起来，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嘉陵宾馆！” 看到士兵纷纷四散开来，罗桦才打开后车门，朝里面微笑道：“史迪威将军，杜克上尉，嘉陵宾馆到了。” 七八名士兵瞬间跑过来，把这辆别克轿车用身体团团挡住，所有人一概面朝外，眼睛急速四处巡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世和最先跑过来，朝着罗桦粗声说道：“罗营长，这里就交给你了，还是那句话，出了事情老子一枪毙了你！” “是，长官！” 附近的几辆轿车的车门同时打开，张治仲、林仁霖、戴立、陈一白四位中方的将军和空袭东京团队的美军飞行员，以及陈纳德的飞虎队的飞行员等一众人陆续向杜克的这辆车走来。 第383章 全权密使 张治仲瞟了一眼身前的建筑，他干脆不看史迪威，而是笑问杜克：“上尉，这家宾馆还满意吗？” “我觉得挺好的！”杜克淡淡应了一句。 “我尽量将我的公寓在明天腾出来，到时，上尉和你们所有的美军就可以入住了，那里比这里清静，人员也不杂，只要守住几个路口，安保起来要轻松得多！” 史迪威一直在察看宾馆周围的情况，这时把目光收了回来，眉头不自觉一皱：“张将军，你看这条大街上，到处是人，很难管理啊……”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一栋两层小楼，语气已带有不满，“还有，那栋房子你们查了吗，万一那里埋伏一个狙击手，后果不堪设想！” 王世和跨步上前，抢着道：“史迪威将军无须担心，房子我们已经提前核查了，房主是我们国民政府的公务人员，背景绝对可靠，还有，杜克上尉入住的房间我们安排在楼层的背面，就算有狙击手，也料他没有这个本事！” 史迪威依旧不放心，毫无迟滞说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王将军，你是蒋校长的侍卫长，干的就是保人性命的事，很多事你必须设身处地仔细考虑，你还是派几个人，给我时刻盯住那栋小楼！” “没问题，史迪威将军，我马上照办……”王世和话一说完，又对罗桦叱喝一声，“罗营长，史迪威将军的话听到没，赶紧执行！” “是！” 王世和一脸堆笑：“史迪威将军，关于这次安保工作，我们的统帅反复叮嘱过我，我本人也立下了军令状，要有问题，我亲手将我的项上人头双手递给将军！” “王将军既然这样说，我也放心了，本人再次重申，杜克上尉不能出一点纰漏，哪怕受伤都不行，这是我之所以妥协让杜克上尉跟着你们前来重庆的原因，昨天我们陆军参谋部的回电明确指示，如果杜克上尉有了好歹，后果恐怕比你们在列的诸位想象中都要严重，我甚至认为，会左右我们美英盟国对你们抗战决心的信心！” 张治仲一边拍着胸脯一边信誓旦旦道：“史迪威将军，个中利害关系，不要你讲，我们每个人都明白，你就放心好了，你们大家先回宾馆好好洗洗风尘，然后睡一个饱觉，中午时分我们还会过来，就在宾馆一楼的餐厅宴请我们所有的美国兄弟，如何？” 史迪威点了点头。 林仁霖扬声道：“杜克上尉，我家离这里也就几公里，来去方便，等我把秀儿送回家安顿好，我会来拜访你！” “好的，我恭候林将军大驾光临。” 这时陈一白移步到戴立身旁，出声道：“戴局长，还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们军统局来完成。” “陈将军所指何事？”戴立忙问。 “在美军飞行员来重庆的这几天，能不能把你们军统局的电讯侦听车全部派上街？” “陈将军是担心日本人的间谍会在这段时间兴风作浪？” 陈一白瞟了戴立一眼，不疾不徐说道：“毕竟，今天的动静这么大，明眼人早就看出来有大人物进城了，尽管我们的统帅并没有告知我们为何要花如此代价保护杜克上尉的具体原因，同样我和大家一样也很纳闷为什么这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秘密对我们所有人秘而不宣，甚至于如戴局长这样的红人，我们的校长也三缄其口，当然我相信我们的统帅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但结合日本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似乎是不将杜克上尉置于死地而绝不罢休，故而，我认为这期间日本人一定有动作，判断的依据之一就是对方的地下电台在这几天会不会蠢蠢欲动。” 戴立颔首道：“陈将军提醒得极是，待会儿我就回罗家湾，马上责成电讯处处长魏大名速办此事。” 说罢，戴立面朝史迪威和杜克说道：“二位，你们寓居此地期间，我会从我的行动处抽调一部分精干的便衣特工，洒满这条街，我保证只要有异常，凭我们军统局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马上就会嗅出来。” 史迪威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学着中国人抱了抱拳：“对于我们美军给诸位将军平添的麻烦，我在这里先行道谢！” 话音一落，从宾馆大堂冲出一队官兵，为首的上尉远远便喊道：“报告罗营长，宾馆客人登记的信息已全部核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三楼也彻底清空，现在可以放心入住！” “诸位，咱们中午的饭局见！”史迪威朝众人挥了挥手，拉着杜克的胳膊进了宾馆大堂。 一众美军飞行员尾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罗桦亲自在前面引路，将众人带到宾馆三楼。 楼梯口和走廊的两头，此刻已布置了士兵，史迪威让一名服务员打开其中一间房间，把受过伤的特拉维斯和布朗安顿好，然后带着其他的人来到走廊拐角尽头的一间客房。 这是这层楼唯一的总统套房，房间临江，可鸟瞰嘉陵江全貌，可谓一间名副其实的江景房。 待所有人进到房内，史迪威屏退罗桦和服务员，随即关上了房门。 “先生们，我有一件重大的事情想要宣布……” 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史迪威侃侃说道： “世界真是奇妙，昨天的这个时间，我还在缅甸指挥盟军和中国的赴缅远征军对日作战，然而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我竟然出现在中国的都城重庆，这期间，我几乎一直在感受着飞机的颠簸，这对于我这把年纪的老骨头来说，实在为难我了。我先是从腊戌的一座简陋军用机场急飞昆明，然后马不停蹄开始挑选飞行业务精湛的飞虎队成员与我同飞衢州机场，我们于傍晚前后从昆明巫家坝机场起飞，八点多一点停靠湘西芷江机场进行补给，然后一刻没有停息先是从湘西折向闽北，再飞衢州，途中，我们的护航战机和8架小鬼子的零式战机进行了激烈的格斗，为此我们损失了一名战功赫赫的飞虎队成员，在这里，先允许我对他的牺牲表示沉痛的默哀…… 此刻，大家心中一定有个疑问，我，史迪威，为何要冒着被日军的战机击落的危险飞赴千里赶到衢州机场？这个世界因为电台的发明，难道还有什么事是电台通讯解决不了的吗？ 我直说了吧，我接到了陆军参谋部马歇尔将军亲自发给我的电文，这封通过Y电台辗转到我手上的电报明确命令我，必须马上见到一个人，且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到一个完全没有危险的地方。 这个人就是杜克上尉，很抱歉，这个名字并不是此次空袭东京行动的指挥官杜立特上校，说实话，在拿到电文的一刹那，我甚至怀疑是电文署错了名字，直到英军缅甸军的军长斯利姆将军给我发来电报，他也需要急于见到一个人，是的，就是杜克上尉。 我很遗憾，因为我的权限不够，我不清楚陆军部为什么要这么做，毋庸置疑，我和诸位一样抱有强烈的疑问，但是，我是军人，即使有再大的疑惑，我首先要做的只能是无条件执行命令。 这就是我和陈纳德上校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原因，不过这还没完，因为我们和中方都在争取杜克上尉的保护权，昨天夜间我不得不再次给我的上级去电征询意见，仅仅半个小时不到，国内回电，这份电文除了让我们暂时先听从中方的安排，还透露了一个新的信息，那就是在这几天，华盛顿将会委派一位全权密使乘专机亲赴重庆，和中方进一步接洽后继事宜。” 第384章 两江回环 史迪威继续道：“话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此事的干系重大，也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没错，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杜克上尉的安全，包括我本人，作为美利坚的职业军人和西点军校曾经的教官，哪怕有该死的冷弹射向杜克上尉，我也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 诸位，在国家的利益面前，就让军衔见鬼去吧，如今的中国不比美国，兵凶战诡，敌特无孔不入，暗流无处不在，我们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请记住，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开中国，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只能是杜克上尉的一名卫士。 所以，我想把你大家编成一个警卫班，并推选一名指挥官，这名指挥官不是以军衔高低而定，而是要足够机灵，最好是有这方面的应对经验，当然，你们都是飞行员或机组人员，擅长的是空中作战，在地面上这个要求显然对大家来说勉为其难了，可陆海航的航空兵也是军人，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不是吗？” 陈纳德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冒昧问一下，如今缅甸战事异常紧急，我们飞虎队难道不用返回昆明参与作战？” “想也别想！”史迪威断然一声叱喝，“只要杜克上尉在重庆，你们飞虎队的五架战机哪儿都不许去，你们留下的目的只有一个，随时听候调遣，以备不时之需！” 看陈纳德脸上的疑虑尚在，史迪威的语气愈加严厉：“陈纳德上校，请你记住，你和你的飞虎队队员，准确的身份首先是一名美国军人，然后才是中国军方的雇佣军，尽管你们拿着中方付给你们的高薪水，但这份工作的机会，如果没有美国政府的默许，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将军，你误解我了，我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的事实，并无任何怨言。” 史迪威的语气柔和下来：“上校，中国人有句古话，家有余粮心中不慌，未来万一有用到战斗机的地方，我不指望我们自家的飞行员，还能指望谁呢？总不至于让我时不时去求花生米吧？要知道，蒋某人可不怎么待见我，不止一次要求我们的总统把我撤换掉，我可不想受他的刁难！” 陈纳德一个正身：“将军请放心，我和我的飞虎队成员坚决服从命令，时刻听从调遣！” “好！好！”史迪威露出和善的笑容，“上校，等这件事一过，我将会提请陆军参谋部，设法将你由退役军官专为现役军官，凭你的资历，晋升准将不成问题。” “谢谢史迪威将军！” “好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有没有谁想毛遂自荐担任我们这支警卫班的指挥官？” 杜立特犹犹豫豫说道：“将军，我是跳蚤行动的一线指挥官，杜克上尉是我们行动编队的战术指挥官，我作为他的亲密战友，就由我来负责！” 史迪威还没来得及表态，杜克机组的机枪手勒兰德挺身站出：“报告将军，我是跳蚤行动3号机的机枪手勒兰德下士，杜克上尉是我们3号机的机长，也是我们3号机的指挥官，说到这里谁和杜克上尉的关系最亲密，我自认为无人出我其右，杜克上尉是我最崇拜的飞行员，自从今年三月份我们在弗吉尼亚州诺福克海军基地集结以来，我与上尉就建立起非同一般的友谊，将军，你说过可以替上尉挡子弹，我同样也能做到，而且我甚至可以用我的胸膛去挡！所以，我郑重要求将军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相比杜立特上校，我不但精力旺盛，更能熟悉使用枪支。” “好，勒兰德下士，就你了！杜克上尉，你有没有异议？” “将军，我没有意见！” “勒兰德下士，我希望你能好好履行你的职责，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将军！” 勒兰德手一挥，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这间总统套房。 房间里独留下史迪威和杜克二人，史迪威把杜克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笑道：“上尉，你的这身衣服该扔到垃圾箱里了，你需要一套崭新的美军制式军服和一套干净的内衣，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几分钟后，飞虎队的一名飞行员敲门，送来一套美军陆航的制式军服，外加一套内衣内裤。 依旧处于蒙圈状的杜克决定先洗个热水澡，好好把自己清醒清醒。 把杜克赤脚来到浴室，拧开淋蓬头的一瞬间，他马上换了主意，决定改用冷水洗澡。 冷水自头顶喷洒而下，杜克一个激灵。 ‘会不会是我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了？’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杜克的脑海。 ‘不、不，这不可能，我穿越的事情谁都没说，甚至包括我最亲密的人萨拉！’ ‘可是，如果不是这点差异，我和普通的美国军人又有什么分别？中美英三方如此大张旗鼓保护一个只有上尉军衔的海航飞行员，说不通啊！’ ‘好吧，就算我的穿越者身份被发现了，可日本人怎么知道？’ ‘然并卵，既然日本人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对我进行斩首？’ ‘难道日本人疯了吗，为了一个所谓的空战英雄，他们又是派出空降兵，又是派出轰炸机编队，这明显不符合战争的投入与预期原则，不是一场豪赌是什么？’ ‘好吧，就算我的身份被日本人知道了，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我身边有日本人吗？’ …… 这个冷水澡丝毫没能帮杜克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让他的脑子更乱了。 擦杜克倒在床上蒙头便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杜克换上一身全新的衣服，推开一扇通往阳台的门，来到阳台上站定。 凭栏向北眺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碧蓝的江，江面六百多米宽，东西走向，江两边沿着江堤长满了繁杂而郁郁葱葱的大树。 杜克不用猜也知道眼前的这条江一定是赫赫有名的嘉陵江。 视线继续向远处掠去，东北方向两公里左右，又一条江进入杜克的视野，与嘉陵江不同的是，那里的江水明显浑浊，两江交汇之处，形成了泾渭分明的景象。 毫无疑问，那条江是长江。 重庆，群山逶迤，两江回环，正是这两条江在重庆市内的交汇，形成了山城重庆的独特之美，发源于秦岭的嘉陵江，干流全长1345公里，途径陕西、甘肃、四川，最后在重庆注入长江，而长江流域，流经的区域更广，横跨中国的东部、中部和西部三个经济区，无论这两条江中的任何一条，都是孕育了一代又一代人，也是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的摇篮。 在两江的交汇之处，杜克清楚看到那里停泊着不少的船只，江岸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凭杜克的见地，他知道那里一定就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重庆朝天门码头。 因为这里天然连接着两条江，朝天门码头便成了两条江域沿线百姓贸易货物的集散地和中转地，只是这时的朝天门码头，多以棚户、吊脚楼居多，尽管如此，由于它独有的区位优势，依然热闹成市，商业繁茂。 收回目光，杜克不知不觉看向宾馆所处的嘉陵江南岸。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样物体紧紧吸引住了。 第385章 嘉陵江上的画舫 陡峭的岩壁下面，在靠近嘉陵江南岸一侧的江面上，此时停泊着一艘船。 准确来讲，是一艘外形酷似画舫的船，画舫不算大，漆成红色，上下两层，看上去像是前世在风景区湖畔看到的那种游船。 这艘船有些特别…… 它静静地停在水边，船上看不到一个游客。 在船身的顶棚上最中央的位置，本是红色的涂装，被人开辟了一个几米见方的区域，涂成了一种天蓝色，而在这个蓝色的方块上，又用白漆写了两个很大的大写英文字母。 【BS】 正是这两个英方字母，突然凝住了杜克的目光。 ‘好好的船顶上，也不知道写上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杜克觉得又好笑又想不通，正想把眼睛看向别处，突然，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马上想到一个英文单词：【bullhead shark】 ‘BS难道不应该是我的代号吗？’ 杜克想起来了，这个虎鲨英文的缩写，是英国情报六局的斯图尔特上校和美国战略情报局多诺万上校不约而同赐给他的代号。 杜克清晰记得这个代号的由来，年初的伦敦之行，阴险的斯图尔特启用双重身份的美女间谍凯瑟琳，在剑桥郡给他设下美人计，结果杜克果然中套，他凭着一大叠辣眼的艳照逼着杜克就范，那件事简直让杜克的肠子都悔青了。 记得在伦敦一家酒店的天台上，斯图尔特傲慢而自信，直接和杜克进行了摊牌，虽然当时的杜克一百个不情愿，但迫于凯瑟琳的明面身份是一名德国间谍，杜克最终还是答应了。 斯图尔特说过，这个代号将陪伴他的一生。 而更让杜克抓狂的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局长脑回路十分清奇，居然和斯图尔特想到一起去了，也给杜克取了个一模一样的代号。 只是与英国情报六局不同的是，杜克属于英国情报六局的秘密特工编制，而在美国战略情报局那儿，他只是一名线人。 ‘难道是英国情报六局或者美国战略情报局在唤醒我？’ 这样一想，杜克再次把目光纠缠在画舫的顶棚上。 那艘船依旧停在那里，位置一点没动，整条船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船身血红，仿佛是一条鬼船。 这个时期，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谁会有闲情逸致乘坐一艘游船游览嘉陵江的江景？ 越想越觉得可疑，杜克对这条船立即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思路再次倒回去，他很快否定了是美国战略情报局在唤醒他的可能，因为，战略情报局作为美国的唯一涉外情报机构，又深得罗斯福总统的偏爱，如果是他多诺万想干的事，有很多途径可以单独约见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在江边用一艘画舫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 在杜克的脑中，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英国情报六局的斯图尔特在试着激活他。 思索间，杜克猛地想起斯图尔特曾说过的一句话——【不管谁去与你接头，你都必须对对方的身份进一步验证，只要对方回答出RF，就是友非敌，接头可以放心进行下去】 RF是英文单词赤狐Red Fox的缩写，而赤狐这个代号，正是英方情报机构独家赐予那个蛇蝎心肠的美女间谍凯瑟琳的，是的，天下知道杜克和凯瑟琳这段故事的，除了两名当事人和斯图尔特本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四个。 杜克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他急切地仔细凝看那艘船，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了船头的一面旗帜上。 旗帜红白相间，上面一半白色，下面一半红色，在江风中迎风猎猎。 杜克知道，这是一面二战时期波兰的国旗，这似乎说明，这艘船拥有的是波兰国籍，抑或是这艘船属于波兰人的资产。 突然，杜克隐隐看到旗帜上被人手写了两个英文字母，由于距离太远，加上旗帜迎风招展，他根本没办法看清，但其中第一个字母，要不是“R”，要不是“P”. 这下，杜克再也做不到泰然处之，他连忙走进房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勒兰德握着一把手枪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而几名担任警卫的中国士兵则聚在楼梯口，一边抽着烟一边小声地交谈着。 看到杜克从房间走出，几名中国士兵马上扔掉香烟，旋即站直身子。 勒兰德一见是杜克，飞快迎了上来。 “长官，你睡醒了？” 勒兰德满脸笑意，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得出他至今还没合眼。 杜克心中一阵感动，亲昵地拍了拍勒兰德：“兄弟，别信史迪威将军的话，这里有中国士兵警戒，安全得很，你赶紧休息一下吧。” “长官，我不困，而且我和飞虎队的阿德金斯上士说好了，他先睡，醒来后替换我。” “神经不要绷得太紧，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知道了长官！” 杜克和勒兰德摆摆手，向着几名中国士兵走去。 “小兄弟们，你们的罗营长呢？” 几名士兵都还是娃娃脸，一见杜克问话，紧张得连忙绷紧身子。居中的一名士兵大声答道：“报告长官，罗营长在宾馆大堂！” “麻烦你去找一下罗营长，就说美军的杜克上尉需要一架望远镜。” “是，长官！” 踩着木质楼板特有的“咚咚”脚步声去而复返，罗桦和那名捎信的士兵出现在楼梯上。 “上尉，望远镜给你拿来了。” “谢谢。” 杜克接过望远镜，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罗桦想了又想，还是小心翼翼问道：“上尉，你要望远镜干什么？” “太无聊，想看看嘉陵江的江景。” 回到房间，杜克又来到阳台。 画舫还是停泊在原来的地方，那面棋依然在猎猎飘动。 举起望远镜，慢慢对好焦距，旗帜上的两个字母赫然可辨：【RF】 这绝不是巧合！ 杜克倒吸一口凉气，再也没法淡定。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英国情报六局正在试着唤醒他。 第386章 接风洗尘 杜克很想现在到江边找条船，直接去拜访那艘画舫的主人，可他知道这样做绝对行不通，因为他现在被中美双方重点看护，想要单独出去，没有人会同意。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杜克大为懊恼。 与英国情报机构的那点勾当，见不得光，更没法和人说，就算说服史迪威将军和中方的安保长官，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杜克陷入了苦恼和冥思之中。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声音在门外说道：“杜克上尉，听说你已经起床了，史迪威将军让我来喊你去餐厅吃午餐。” 杜克听出是陈纳德的声音，忙打开房门。 “上尉，休息得好吗？”陈纳德笑盈盈问道。 “别提多舒坦了！” “中方的张治仲将军和戴立将军已到，菜也点好，就等着你入席。” “好的，我这就跟你走。” 杜克应了一句，关上房门，跟着陈纳德下楼。 路上，陈纳德突然转头说道：“上尉，你除了驾驶战机，是不是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不然日本人为什么那么急切想要杀掉你？” 杜克叹了口气：“上校，你还是别问了，这一天多来，为了这事我的头都大了，我比你还想知道答案呢！” “连你也不知道？”陈纳德显然不信。 杜克翻了个白眼：“长官，我真的不知道，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发誓就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一次中方肯为一个美国低阶军官出动一个连的警戒兵力，实属少见，这架势，快赶上我们三军最高司令到访时的待遇了，兄弟们也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在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他们都说什么了？”杜克淡淡问。 “有人说，或许是因为这次空袭东京你的飞机炸了日本人的皇宫，鬼子的天皇老儿大为震怒，这才下了死命令，誓要将你粉身碎骨方解心头之恨；还有人说，你就是上帝派来圣骑士，专门是为了对付邪恶的恶魔，而日本人和盟军双方显然是知道了你的价值，一方欲除之而后快，一方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杜克微微一笑：“炸皇宫的事的确有，这一点我的机组人员可以作证，不过所谓上帝派来的圣骑士，那是一派胡言！” 一楼的餐厅门口，张治仲偕着戴立和史迪威已等在那儿，在他们的边上，还有一位青年军官默默站着。 他是张治仲特地找来的翻译。 一见杜克出现在楼梯口，张治仲忙快步迎了上来。 “上尉，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统帅想要见你！” “见我？”杜克微感诧异，“什么时候？” “可能就在这几天！”张治仲一边说着一边牵起杜克的手，“这还得视我们统帅近期的日程安排而定，前些日子，我们的统帅飞了一趟腊戌去和远征军的长官布置平满纳会战，期间不小心患了感冒，一直没好透，为此很多工作积压了下来，这几人他正在抓紧处理。我料想他马上就能腾出时间。” “还是不惊动他老人家了吧。” “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杜克不置是否，跟着张治仲进了餐厅。 餐厅的大堂已上了不少人，其中有几桌的客人金发碧眼，一看就知道是欧洲国家的外国友人。 杜克若无其事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外国人？” 戴立插话道：“这一大片区域都是使馆区，有英国、荷兰、波兰、苏联等七八家大使馆，这些使馆的工作人员常常选择在此用餐，他们享有特权，不好驱逐，所以嘛，嘉陵宾馆绝非常住之地，我们还是要尽快换地方。” 有服务小姐殷勤地将众人引进一间包厢。 包厢很大，摆放了两张大圆桌，所有参与空袭东京的机组人员和其他四名飞虎队成员都已到齐，他们分坐在两张桌子周围，一见美方和中方的长官进来，一屋子的人全部齐刷刷起立。 张治仲和蔼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 服务员小姐是一个二十来岁姑娘，凑近张治仲轻声问道：“张将军，主菜可以上了吗？” “可以！”张治仲巡视了一眼众人，稍稍抬高声音道，“今天我们主要以宴请空袭东京的英雄机组人员以及昨天参与护航的飞虎队飞行员，至于林仁霖将军，他既然迟到就不管他了！” 说罢，张治仲携手杜克入座，扫了一眼桌面上已上好的七八个凉菜，哈哈笑道：“国难当头，我们这些将领本该以节俭为原则，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特地吩咐了厨房，多加几个菜，权当为诸位美军英雄接风洗尘！” 一众人马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戴立在紧挨着杜克的座位坐下，而史迪威则坐在张治仲的一侧。此外，陈纳德和杜立特也同坐在这一桌。 戴立一坐定，随后说道：“上尉，重庆江湖菜在四川菜系中自成一统，张将军原本想给你们上一道火锅，可那玩意太辣，就连我一个嗜辣如命的人也受不了，张将军这才采纳了我的建议取消了，可既然来了重庆，你们就一定得尝尝重庆菜，辣，乃是重庆菜的唯一特色，不知你能不能习惯？” 杜克笑道：“据说在你们中国，吃辣有三个境界，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我属于怕不辣，你说我习不习惯？” 戴立一愣：“上尉的祖上是两湖人？” “是的。” 戴立爽朗大笑：“那改日我单独带你去朝天门码头附近一家排挡吃烤鱼，那种辣我保证会让你一辈子忘不掉。” 朝天门码头几个字一出口，杜克心一动：“那我和戴局长说好了，到时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多大事啊，要不定在今天晚上？” 杜克不慌不忙说道：“你就不怕朝天门码头人多眼杂，会出问题？” 戴立轻蔑地看了杜克一眼：“上尉，你居然怀疑一个中国最大的特工组织的掌舵人的能力，跟我戴某人一起出去，如果出问题我这个军统局的局长不是白瞎了？” 第387章 家有悍妇 说话间，传菜人员将一道道闻着都辣鼻子的大菜端上了桌子。 最大的两道菜是来凤鱼和璧山兔，除此，还有炭烧猪脑壳、辣子鸡、啤酒鸭等让杜克耳熟能详的重庆名菜。 另有一名服务员搬来一箱白酒，取出几瓶打开瓶盖后放在桌子上。 张治仲接过一瓶，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美军兄弟们，今天我代表我们的总统请大家喝川产的名酒绵竹大曲，菜管饱，酒管够，不醉不休可好？” 翻译官赶紧站起来把张治仲的话翻译了一遍。 陈纳德立即带头鼓掌，刹那间，掌声雷动。 所有的美军开始自己动手，为自己倒酒，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张治仲走下座位，他全然不顾史迪威的感受，先是给杜克斟了一个满杯，接着才轮到史迪威，不过，史迪威倒很坦然，始终面带微笑。接着，张治仲又亲自给这一桌所有人斟了酒，回到座位，张治仲举起酒杯。 “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们的总统敬大家，你们空袭东京这件事实在提气，总统表示，他非常敬佩大家，同时也对你们在打击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上，表示由衷的敬意！” 说完，张治仲带头喝下一满杯酒。 所有人都一仰头，喝下了这杯烈酒。 酒入心膛，是一种熟悉的中国白酒的味道，杜克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张将军，川产的名酒不是五粮液吗，怎么成了绵竹大曲？” 戴立扭过脑袋，奇道：“上尉也知道五粮液？” “中国的名酒我不但知道五粮液，还知道贵州茅台镇出产的茅台酒，我们在美国的华人也有圈子，很多国内的消息我们总能及时掌握。”杜克气定神闲说道。 张治仲侃侃说道：“茅台酒的味道，我还是不太习惯，要说民国的第一酒，还是得从川酒中找，其中尤以绵竹大曲最为有名，绵竹系列中，又尤以‘恒丰泰’商标最为驰名，在1932年，绵竹提供的多种送展产品中，唯独此商标获得了金奖。这款绵竹酒，入口虽烈，但回味悠长，可谓唇齿留香。” 张治仲话音刚落，包厢的房间门被人推开，林仁霖出现在门口，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中年美妇。 林仁霖扬声道：“诸位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甘愿自罚三杯！” 张治仲带头站起，不无责备说道：“林将军，都迟到半个多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呢！”林仁霖大笑，“杜克上尉可是我家秀儿的救命恩人，这种席我林某人怎能缺席？” 林仁霖牵着中年妇人来到杜克面前，他拍了拍杜克的肩，旋即对身旁的女子说道：“若兰，他就是咱们秀儿时时念叨的杜克上尉。” 被林仁霖称为若兰的女子细细地端详着杜克，一缕笑容宛如水波一般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小伙子长得好英俊，怪不得我家秀儿的魂都被勾掉了！” 这句话实在太直白，杜克不由脸一红，那种运筹帷幄的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呐呐着根本不知说什么好。 林仁霖白了若兰一眼，喝斥道：“秀儿他娘，看你都胡说什么呢，别把人家孩子吓着了！” 若兰根本不理林仁霖，继续直勾勾看着杜克：“哈哈，小伙子害羞了，不好意思，我的话太轻率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若兰，是林秀秀的妈妈。” 杜克一咬牙：“余大姐好！” “你叫我什么？”余若兰一愣。 “林将军称我小兄弟，我称您自然是大姐。” 余若兰恶狠狠瞪了林仁霖一眼，继续朝着杜克微笑，她把双手搭在杜克的肩上，连连道：“上尉，快请坐！快请坐！” 和杜克见了面，余若兰这才收回目光，分别对张治仲和史迪威几人点头问好。 看得出，她和他们几位都很熟悉。 戴立亲自把林仁霖和他的夫人引到紧挨旁边的空座位上，并帮他们夫妇俩倒了酒。 林仁霖端起酒杯：“既然晚到了，我说过自罚三杯，秀儿娘，咱们一起吞下这杯罚酒！”说着，他推了推余若兰。 可余若兰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林仁霖略显尴尬，只好打趣道：“既然我夫人不给我面子，我就自行了断！” 干完第一杯酒，林仁霖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道：“这第二杯罚酒待会儿我会补上，现在，我要单独敬一敬杜克上尉，大家没意见吧？” 顿了顿，林仁霖似乎怕别人误解，又补充一句：“杜克上尉救过我家秀儿两次，我先敬杜克，完全是代表一个慈父正常的感激心态，请大家见谅。” 张治仲笑眯眯道：“只要不赖账，一切都好说。” 余若兰迫不及待端起酒杯，跟着说道：“我也陪你一起敬敬上尉。” 余若兰率先来到杜克面前，目光含笑，带着几分慈祥，带着几分欣赏：“小伙子，这杯酒阿姨先敬你！” 说罢，她将满满一大杯白酒倾倒进了喉咙，眼睛不带眨的。 杜克刚喝了一个满杯，脸上不由露出怯意。 “你酒量不好的话，阿姨帮你带半杯如何？” 余若兰不由分说便来拿杜克手上的酒杯，杜克此时已浑身不自在，几乎是抢着将一杯酒倒进肚里。 “原来你能喝啊！不错，将来一般的场合完全足以应付。” 敬完杜克，余若兰恋恋不舍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仁霖拎起酒杯，一边帮杜克倒酒一边朝杜克眨了眨眼睛。他亲自帮杜克把酒杯递到他手里，然后一只手勾住杜克的脖子，并将嘴凑到杜克的耳边。 “小兄弟，家有悍妇，我心里苦啊，现在，你该理解我了吧！” 似乎是带着某种怨气，又似乎是为了宣泄内心的郁闷，林仁霖飞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包厢里充斥着酣畅淋漓的辣，远道而来的美军们一个个吃的眼泪汪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小小的包厢好不热闹。 那名女服务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在忙着给所有人换餐具。 第388章 毛手毛脚的女服务员 酒过三巡，戴立忽然伸出脑袋，对史迪威轻声说道：“史迪威将军，下午的军*事*委*员会例行军事会议上，有位委员通报了一个情况，说贵国近几日将会派一位特使前往我国……” 说到这儿戴立把目光停在那名已经来到这一桌的女服务员身上，不自觉收声。 女服务员首先来到张治仲身旁，彬彬有礼问道：“长官，可以帮您换一下菜碟吗？” 张治仲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后仰了一下。 女服务员微笑着将张治仲的菜碟收到一只托盘里，给他换上了一只干净的。 轮到杜克，女子同样问道：“长官，可以帮您换一下菜碟吗？” 杜克的菜碟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刚想摇手，服务员的手已伸到杜克的面前，并抓起了菜碟，也不知怎么弄的，她的手突然碰到了杜克的肘部，接着脚下一个踉跄，菜碟擦过杜克的衣袖，掉落在地。 哐当一声脆响，砸在地砖上的碟子碎了一地。 女子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该死，弄脏了长官的衣服。” 杜克的衣袖上，的确沾了不少的油汁，红色的辣油看上去特别醒目。 戴立眉头一皱，喝骂一声：“怎么搞的，不想活了！” 女子面如土色，一个劲向戴立点头解释：“是我太粗心了，长官，对不起，对不起……” 杜克看了一眼胳膊肘上的油渍，笑道：“戴局长，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一次小小的失误，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辈子谁不犯错呢！”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戴立犹自忿忿。 余若兰提高声音插了一句：“这家宾馆的经理怎么搞的，这种毛手毛脚的服务员居然也用，再这样下去，都把客人得罪光！” 女服务员眼眶中隐含着泪光，忙对杜克道：“长官，能不能把衣服脱下来，要不，我去洗手间帮您洗一下？” “不用，费那事干嘛！”杜克满不在乎挥了挥手。 “我保证很快的，长官放心，其它地方我保证不会弄湿。” 杜克想也不想道：“真的没必要，不就一点油渍嘛，前线的士兵哪天不是在地上打滚，我这跟他们相比，哪儿跟哪儿啊！” 余若兰继续扬声道：“小伙子，你还是把衣服脱下来，让这位姑娘帮你清理一下，你可是我们中国的贵客，身份怎么好和那些普通的士兵比，你需要整洁的穿着，别弄得脏兮兮的。” 张治仲也道：“是啊上尉，简单处理一下方便得很，你就把衣服脱下吧。” 杜克不好再说什么，把上衣脱了。 另有一名服务员前来接过女子手上的托盘，女服务员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埋着头跑出了包间。 余若兰哼了一声：“现在的女孩子也不知怎么啦，明明自己做错了，还委屈上了。” 小小的插曲过后，大家该喝喝该吃吃。 戴立想起还没问完的话，又看向史迪威，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史迪威将军，你们派出的那位特使是谁？” 史迪威瓮声瓮气道：“戴局长，目前，我还没有授权可提供的消息。” 戴立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低头吃了一口菜。 又喝了几杯，杜克想起那位可怜巴巴的女服务员，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洗手间看看。 既然心中是这样想的，杜克毫不掩饰道：“几位长官，我去看看那个姑娘，看样子，刚才她被吓得不轻。” 看到杜克起身，对面桌子上的勒兰德跟着站起，亦步亦趋跟着杜克出了房间。 杜克半开玩笑半喝斥道：“老子就是去个洗手间，有你能插得上手的吗？” “时刻保护上尉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杜克脸一沉：“老子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底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 杜克边说边指了指餐厅门外站了一排的士兵，“你看看这阵势，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快回去好好享受你的美食。” 杜克大步向洗手间走去。 勒兰德想了又想，还是退回了餐厅。 洗手间分男女，外间是一个共用的盥洗室，杜克到的时候，那位女子正在埋头专洗衣服上的某一块。 杜克咳嗽一声，女子猛然抬头。 女子见是杜克，突然笑了。 这一笑，吓了杜克一跳，因为这笑容，实在太灿烂，根本无法想象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杜克本意是想来安慰她几句，看这样子完全没必要了，他转身就走，女子从身后轻轻拽了拽他。 杜克一愣，刚想问她何事，女子突然将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紧接着，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当着杜克的面，塞向那件正在清洗的军服上衣口袋。 才塞到一半，女子又把纸条取出，转而将纸条塞向杜克的裤子口袋。 此时的杜克心中疑云翻滚，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女子担忧地朝着洗手间里望了一眼，连连摇头，示意杜克不要说话。 杜克一头雾水，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女子开腔了： “长官，衣服马上洗好，待会儿我会送到你的包厢。” 这句话无异于逐客令，可杜克那里甘心就此离开，就这样怔怔地站在原地，恰在这时，不远处的过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女子朝杜克一瞪眼，急忙朝男洗手间努努嘴。 杜克只得轻手轻脚闪进男洗手间。 刚掏出家伙准备解忧，外面的盥洗室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就一点油渍吗，怎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长官，这种辣油不太好洗啊。” “都是你自找的！” 杜克抖了抖，系上皮带不慌不忙走出洗手间。 戴立瞄了一眼杜克，声音愈加严厉：“如果下次做事再这么毛糙，我马上叫你们经理让你卷铺盖滚蛋！” “长官，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 话毕，两颗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 就冲这演技，这女子绝不是一般人！ 心中嘀咕一句，杜克迈步上前，怕了拍戴立的肩：“戴局长，你跟一个服务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丢下这句话，杜克独自离去。 没走几步，戴立追了上来，推了推杜克：“上尉，你和她都说什么啦？” “没说什么呀，我就安慰了她几句。” “可她为什么还是一个劲流泪，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了她一样！” “一定是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 杜克收住脚步，话锋一转：“戴局长，你不是上洗手间吗，怎么什么都没干就回来了？” “我不是为了上洗手间，纯粹是想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戴立神色坦然，继续道：“凭我的职业嗅觉，我总觉得这个女子有问题。” “哦？”杜克心中一惊，“戴局长，你看出她哪里有问题了？” 戴立哈哈笑道：“其实，嗅觉就是一种直觉，有捕风捉影的成分，大多数时候作不得数的。” 戴立边说边揽过杜克的肩膀，语气十分亲昵：“不过，像我们这种专业搞情报的，不就干的是捕风捉影的事吗，如果等什么事都实锤了，恐怕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你说呢上尉？” “哈哈哈……”杜克放声大笑。 第389章 绝非浪得虚名 包厢内，大家都在轮流敬酒，包括史迪威、张治仲和林仁霖等几位高阶军官，一些不胜酒力的美军已经东倒西歪，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彻底放纵一回的想法，杜克一进房间，马上有几名飞虎队队员端着酒杯结伴而来。 “杜克上尉，我领着飞虎队的兄弟们敬你来了！” 阿德金斯说话明显大着舌头。 杜克微笑着和他们碰了杯，喝下一个满杯。 飞虎队的队员刚离去，勒兰德带着杜克机组的其余几人也提着酒杯走来。 “长官，我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衢州了。” 琼斯抢先说话，他拄着一根树杈做成的拐杖，在众人的搀扶下也来敬杜克酒。 杜克斜了他一眼：“中士，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别说你受伤不重，就算你有一口气在，我们3号机的兄弟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带回来。” 琼斯双目噙泪，哽咽道：“长官，这次经历，我会铭记一辈子。” “谁不是呢！”杜克耸耸肩。 和3号机的兄弟们共饮一杯，杜克的目光无意落在琼斯的木拐上，笑道：“中士，改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副崭新的双拐，这副木拐实在寒酸，早该扔了！” “这件事就交给阿姨吧。” 余若兰不知何时站在杜克身后，她用的是英文，而且很娴熟，可以料见她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讲话。 杜克微微有些诧异，脱口说道：“余大姐也会说英文？” 余若兰一声冷笑：“你余阿姨怎么也算一名老海归了，想当年，我与家父一样也是美国哈佛大学的一名优秀留学生，就英文这点难度，你余阿姨什么时候放在眼里？” 杜克连忙赔笑：“那就麻烦余大姐了，琼斯中士没有一副拐杖实在不方便。” 余若兰白了杜克一眼：“拐杖的事好说，就是你的称呼我实在不习惯，按理说，像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喊我大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和我家秀儿是患难之交，乃同一辈份的小朋友，你一口一个大姐，我觉得别扭！这样吧，你当着大家的面喊我一声阿姨，我保证下午就让我的管家给你的这位兄弟送一副当下最好的拐杖。” 杜克挠了挠头。 余若兰脸一端：“这件事，阿姨是认真的！一声阿姨，换一副200多法币的拐杖，你不吃亏！” 杜克牙一咬：“阿姨……” “哎——这就对嘛，小伙子要机灵才会讨人喜！” 正说着，杜立特带着1号机的全体机组人员也端着酒杯来敬杜克。 杜立特才把酒杯举起，余若兰迫不及待道：“杜克上尉今天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了！” 杜克怎么可能听她的，何况杜立特还是他的长官，他抓起桌上的酒瓶就给自己斟酒。 余若兰一把抢过酒瓶，略带责怪道：“根华啊，我这可是为你好，要不然，阿姨帮你代喝一杯？” “不用，我还能喝！”杜克这时已对这个女人有些烦。 余若兰看杜克决心坚定，无奈松开手，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那就最后一杯，后面谁来敬你，天王老子都不行！” 不得不说，此刻的杜克起码喝了七八杯酒，酒意已是微醺。 杜克没说什么，继续倒酒。 林仁霖走上前来，牵起余若兰的手，语气不满数落道：“若兰，你真是瞎操心，杜克上尉今天就算喝多点又怎么啦，这次空袭东京，他们这些人大难不死，心情自然高兴，还不能庆贺庆贺了？” “林仁霖，我警告你，你少管我！”余若兰一甩手，恶狠狠瞪着林仁霖。 林仁霖露出无奈的苦笑。 杜克感觉这是余若兰炸毛的前兆，忙堆起笑容：“余阿姨，我答应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杯！” “这还差不多！”余若兰莞尔一笑。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那名女服务员把一件军服上衣搭在手臂上走进来。 戴立正在和张治仲低声交谈着什么，听到动静，忙扭过脑袋，发现是女服务员，起身迎上前去。 戴立眉头一皱：“这多长时间了，怎么才过来？” 女服务员怯怯说道：“长官，我特地去后厨用炉火烤了烤，这才耽搁了。” 说完，女服务员急切地巡视一圈，看快发现了杜克，快步向杜克走来。 “慢！”戴立突然喝叫一声。 女子站定，神色有些慌乱， 戴立一字一顿道：“把衣服给我！” 女子犹犹豫豫并没有马上行动，，戴立骤然提高声音：“快点！” “戴局长，看看你，可别把人家一个姑娘家吓着了！” 说话的是余若兰，她三两步走近戴立，轻轻拍打了一下戴立，嗔怪道：“戴局长，你和一个服务员置什么气，你这张脸天生不怒自威，再加上这种口气，一般人还真受不了，要是我，早就给你怼回去了！” 一边说着余若兰顺手接过女子递来的衣服，接着朝杜克招招手：“上尉，你的衣服洗干净了，还不快拿去穿上，可别受凉了！” 杜克匆匆把杯中酒和杜立特一行喝完，趋步来到余若兰面前，手刚伸出，戴立一把抢过余若兰手臂上的衣服。 “弟妹，这件衣服我必须检查！”戴立勉强挤出笑容，“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杜克上尉享有最高安保级别，我总得对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剥茧抽丝，以寻求任何可能的威胁！” 戴立把手一一探进军服上衣的口袋，结果只摸出一包拆过封的骆驼香烟和一只金属的朗森打火机。 “香烟和打火机是你的吗？”戴立问杜克。 杜克点头。 戴立把烟盒中的香烟一根一根掏出，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反复看了又看，又拆开打火机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将两样物件重新复原，并交到杜克手上。 “抱歉上尉，我这样做是对你负责！” “让戴局长费心了！” 余若兰再次怕了拍戴立的手，笑道：“戴局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她不就是一个服务员嘛，至于如此草木皆兵吗？” 戴立肃然道：“弟妹，你有所不知，如今的日谍渗透力极强，又很猖獗，他们如同苍蝇一样无孔不入，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 杜克穿上衣服回到自己的座位，心中既庆幸又后怕。 还好，那姑娘还算机灵，并没把纸条放进军服上衣的口袋，否则必定会被戴立搜出来。 通过这件事，杜克总算体会到了戴立的老辣，也深知他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杜克本能把手伸进裤袋，一模纸条还在。 ‘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此时此刻，杜克对这张字条愈加好奇了，他很想马上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看看纸条上的内容。 …… 第390章 绳球 好不容易等到酒席散了，杜克匆匆和几位长官告了别，赶紧回到了房间。 门一关上，杜克迫不及待掏出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被人用蓝墨水写了六个字：【卫生间天花板】 字体用的是楷书，字迹方方正正，遒劲有力，八成是出于男性之手。 卫生间天花板？ 杜克连忙跑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上面的确有天花板，距离地面两米七八的样子，杜克够不着，当即搬来了一张椅子。 站在椅子上，杜克踮脚举手，把手指顶在天花板上，轻轻推了推。 就这样一块一块试下去，终于感觉出靠近墙边的一块天花板有些松动，他稍稍用力，轻松地将天花板开出一条缝。 将这块天花板推到一边，杜克把手伸了进去，马上摸出是一个球状物，差不多足球大小，表面很软，感觉像是绳子绕在一起。 杜克小心翼翼取出，果然是一大团棉绳，棉绳手指粗细，紧紧绕成一团。 杜克抱着这团棉绳，不禁愣住了。 此刻，他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冒出暴露的风险给我传递一张纸条？” “他们为何要给我一团棉绳？” “这棉绳到底派作何种用途？” …… 杜克尽管不是一名专业的特工，但凭他的阅历和见识马上梳理出一个大概的脉络： 【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杜克而来，这一点，完全可以从服务员那灿烂一笑上得到验证！ 在那名女服务员的身后，绝对有一个组织，这是因为，写这张纸条的人和服务员绝非同一人，甚至连藏棉绳的都可能另有其人。 这个组织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否则绝无可能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将这团棉绳藏于卫生间的天花板上。 这个组织目前看来是友非敌，如果对方怀有敌意，他们完全可以将这团棉绳换成一颗炸弹。】 杜克将天花板复原，带着绳球回到了主卧室。 他坐在床边，将绳球轻轻抛到空中，然后接住，如此反复…… 他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运转。 ‘这个组织到底隶属何方阵营？’ ‘目前看来完全可以排除美方和中方，中方和美方都有行动上的便利和我当面交流，根本无需通过传递纸条的方式暗通款曲，至于其他的方面……’ 思虑及此，杜克猛然从床上弹起。 一个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 ‘难道是英国情报六局？’ 杜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抱着绳球快步来到阳台。 这也难怪，作为英国情报六局发展的秘密特工，这是他最容易想到的选项。 他立即向山脚下的江上看去。 经过中午近两个小时的饭局之后，那艘画舫依旧停在那里，仿佛就没有要开走的意思。 午后的太阳西斜，阳光正好洒在画舫的顶棚上，上面的两个蓝底白字的英文字母看起来更加清晰。 肉眼可辨，那面波兰国旗上的两个“RF”手写字母还在。 杜克不知不觉把目光转移到手中的绳球上，就这样端详了片刻，心突然一动。 ‘莫非对方是想让我用这根绳子下到江边？’ 想到这儿，杜克迫切把身子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伸出脑袋向下探望。 这一看，杜克顿有拨云现日之感，他愈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山脚下的江面上，居然停泊着一条小渔船，依稀看到有个渔夫一样的人坐在船头，正在抽烟。 一切显而易见，如果对方的计划是让他通过绳子降落到江边，那么这条船一定是来接他去画舫的。 这家宾馆建在江边的一座山上，宾馆的后墙几乎与山的岩壁成一道平面，山脚被江水环拥，目测从这里到江面的高度最多两百米。 杜克旋即解开绳球，用手试着用力拽了拽棉绳，感觉上，它的质地完全具备承载他的重量。 杜克再次看向岩壁。 岩壁很陡峭，上面长满了荆棘和杂乱的矮树，不过，这对杜克来说不算什么，他完全有把握凭借一根绳子的帮助下到江边，然后再凭这根绳子攀援而上回到宾馆。 现在，杜克心中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条渔船会不会离开，如果它一直停在这儿，他几乎能断定，这根绳子的用场就是让他顺利地去到画舫上。 想清楚这些，杜克不免有些兴奋，毕竟，这种事是他第一次干，不但刺激，也意味着他的特工生涯从此开启。 杜克回到房间，将棉绳藏在床底下。 此刻，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到夜幕降临，然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悄悄下到江边，再踏上那艘画舫，一解心中之疑。 他很想知道，英国的情报六局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找他。 他很希望对方能透露一点关于大象漫步的具体内幕，毕竟，这个疑问几乎折磨得他痛苦万分。 当然，杜克也知道，他行动选择的时机不能太早，最好是深夜，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不会有人来他的房间找他。万一有人发现了他不在房间，还不得发了疯似的找他？这样一来，他的那点秘密将会大白于天下。 等！ 这是杜克唯一的念头。 不过，他也需要稍稍准备一下，最起码需要一支小型手电，以备不时之需。 找一支手电不难，无论是中方还是美方的士兵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战术手电，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杜克爬上床睡觉，但由于心中极度亢奋，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终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上眼。 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杜克迅速从床上爬起。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来到阳台看那条渔船。 渔船还在，那名渔夫照旧坐在船头抽烟，从姿势看，像是一个下午都没有挪动一下。 这下，杜克的心里再无怀疑。 他找人问了飞虎队阿德金斯的房间，向他要了一支手电，理由是他有样东西不见了，可能掉到床底下。 接下来，他在等其他人叫他吃晚饭。 这时，有人敲门，戴立在门外喊道：“上尉，我来请你去吃烤鱼。” 第391章 特工头子不好打交道 门一开，戴立走进房间，兴冲冲说道：“上尉，我刚从罗家湾的办公室处理完公事，本想回家，忽然想起了与你的约定，便让司机绕了一下道，特地前来邀请你去朝天门码头吃烤鱼。” 杜克此刻满脑子都是接头的事，哪有心思去吃烤鱼，忙装作一副懊恼的样子：“戴局长，我也想呀，可我这肠胃不答应啊！中午这一顿重庆江湖茶，吃的时候倒是大呼过瘾，可回来后不久肚子就抗议了，一个下午去了三趟厕所，真是要了老命，看来啊，我这肠胃似乎已经适应了汉堡鸡腿！” “有没有找医生开点药？” 戴立立即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吃药？不、不，没那必要，只要歇上一两天吃点清淡的，很快就会恢复的！所以嘛，今晚的这顿烤鱼我没有口福了！” “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 戴立若无其事巡视着房间，并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他拉来一张椅子，刚准备坐下，目光突然就落在椅子的面板上。 椅子上，有一串凌乱的脚印。 这张椅子正是杜克搬到卫生间的那张。 戴立本想用手掸掸上面的灰尘，伸出的手慢慢停住，但这样的停顿也只是在毫秒之间。 掸完椅子，戴立一屁股坐下。 “上尉，我们中方安排的安保你还满意吗？” 戴立微笑着，从神情来看仿佛那个小插曲根本不存在，问话的同时，他的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瞟向房顶。 杜克暗暗心惊，一时间真心觉得和一个特工头子打交道属实不易，稍有大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露出马脚。 “我很满意！”杜克一边应答着一边暗下决心，既然开始干上了这一行，今后一定要万事小心。 “有没有需要我们中方改进的方面？比如说，人员够不够？或者是你觉得哪儿还有漏洞？只要有要求，我一定帮你转告王世和将军，他作为这次的安保最高长官，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真的挺好的，我甚至觉得动用一个连的兵力来保护我，中方真的小题大做了！” “欸，上尉你可别这么说，这次的命令是校长亲自下，况且由校长侍从室的警卫军来执行任务，这在历史上并不多见，可见我们的校长对杜克的安保工作何等重视！” 说着，戴立站起身，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着房间。 “这间套房住的还舒服吗？” “床太软，睡起来不踏实。” “哦，是吗？”戴立迈步进了主卧室，来到床边，用手按了按床垫，“嗯，是软了点，要不让服务员换一张硬一点的床垫？” “那没必要，张将军不是说了吗，这里最多住一天，改天会搬到他的桂园去。” 戴立哦了一声，突然拉开卫生间的门。 杜克知道他还是因为椅子上脚印的事，试着在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由于担心天花板盖的不严实被对方发现，杜克忙不迭提高声音：“戴局长，我很很好奇，张将军的家为何叫桂园？” 戴立不好无视杜克的问题，只得走出卫生间。 “1938年年底，张将军因长沙大火事件被免职，从长沙调回重庆，闲赋的时候，他看中了渝中中山四路上的一栋房子，便将其租下，用于安顿家小，后来迁居入住时，他在门前院子里亲手种下一棵桂树，并启用其父‘桂徽’名字，从此将那座小院命名为‘桂园’。” “原来如此。” 戴立继续在房间里转悠，忽然就看到了阳台，于是马上推门走出。 “嗯，从这里看嘉陵江，风景不错！”戴立感叹一句，朝杜克招了招手，“上尉，要不一起来看看江景？” 杜克漫不经心来到阳台，紧靠着戴立站定。 江面上，那艘画舫依在。 “怎么样，我们大重庆的嘉陵江美不美？”戴立兴致盎然问道。 “对于一个看惯了大海惊涛骇浪的舰载机飞行员来说，嘉陵江的美是一种婉约之美，这样的美，更是一种安静之美，特别容易让人对战争产生厌倦。” “我们早厌倦了，可是上尉，这场战争何时才是尽头？” “上帝一定知道。” 戴立不紧不慢打量了杜克一眼，重新扭头眺望着江面。 他的目光先是从那艘画舫一掠而过，不过很快又重新看回去。 戴立手一指，叹气道：“上尉，你看看那艘游船，尽管战争的阴云笼罩在中国的大地上，可终归还是有这么一小批人，过着快乐如神仙的生活，但凡他们还有一点良知的话，这个时候谁还会有心情专门乘坐一艘游船观赏风景？” “反正，这些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普通的老百姓，百分百都是一些达官显要的家眷，那些基层的平头百姓，几乎都在为下一顿饭的着落而忙碌……”杜克语气不屑，抬手遥指着朝天门码头的方向，又道，“就拿那里的朝天门码头来说，那些在码头上没日没夜扛沙包卖苦力的，他们的眼里恐怕只有一顿饭，戴局长，你说我说得对吗？” “唉，这也是中国的现状啊！” 言罢，戴立有意绕开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上尉，你说这宾馆的背面有没有必要加强安保？” 杜克大摇其头：“这里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最下面是江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戴立探出脑袋本能地咽着岩壁向下张望。 杜克也跟着他向下看去。 那条渔船还在，渔夫如同石化了一般，依然坐在船头。 戴立显然看见了那条渔船，忽然咦了一声：“怎么有条渔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渔夫也要养家糊口啊！” 杜克非常紧张对方会对这条渔船产生好奇，从而引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戴局长，你说的那家烤鱼馆所用的烤鱼是不是来自嘉陵江？” “以嘉陵江的渔获为主，不过也有长江里的。” 话题又回到了起点，戴立顿时有了离开的意思。 “上尉，既然你这几天对烤鱼没兴趣，改天再约？” “好的，谢谢戴局长，让你特地跑了一趟！” “上尉，别见外，为你提供服务，是我戴立的荣幸，如果我的殷勤能让上尉有宾至如归之感，我也会深感为荣！” 第392章 谈正事之前，我不介意. 晚间十点刚过，杜克闪电般从床上蹿起。 他要行动了。 其实，按他的脾性，他恨不得天一黑就行动，可因为担心有人上门找他，这才一忍再忍。 为了不被人发现，杜克决定摸黑行动，他关掉房间所有的灯，带着绳球来到阳台。 现在，杜克首先需要了解那条渔船是否还在，如果这个点对方还停在那里，他便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条渔船就是来接应自己的。 重庆的夜，并不算深沉，江对面亮着不少的灯光，尤其是朝天门码头方向，依旧灯火明亮，显然，那里还有船在装卸货物。 杜克把脑袋探出阳台，朝江面望去。 江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杜克有些惴惴，深怕渔船已离他而去，连忙掏出手电，拧开后照着江面投去一道光束。 正在忐忑间，从渔船原先停泊的位置也射来一道手电光，反应之快，就仿佛是对方一直等在那里一样。 这下，杜克心中的石头落地。 他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嘉陵宾馆的三个楼层的房间里依然有很多灯亮着，这无疑会增加被人发现的风险，但杜克已经顾不上了，他迅速展开绳球上的棉绳，把一头牢牢的系在阳台的大理石栏杆上，然后把余下的绳子抛向悬崖下。 杜克将手电放进口袋，跃出阳台的围栏，两只手紧攥着绳子，开始慢慢下降。 很快从三楼下到一楼，嘉陵宾馆建在山的斜坡上，在一楼的地面上，沿着墙根有一条很窄很不规则的凸起部分，一楼再往下，便是山的岩壁，它的高度足有一百五六十米，不但陡峭，而且还长了很多的杂树，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臂力，断然很难下到江边。 杜克在凸起处歇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接下来的旅程。 双手拽着绳子，两只脚踩在岩壁上，杜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下探。 由于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负荷运动，杜克总感觉行进的过程特别漫长，他的手臂又酸又麻，有一刻，杜克实在累得不行，不得不凭借一棵长在石缝中的小树来落脚，这才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体力一恢复，杜克继续行动。 一百多米的岩壁，他花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才降到江面，他已经能绰绰约约看到一条渔船的轮廓，以及船头伫立的人影。 哗啦啦的船桨划水声后，那条渔船悄无声息驶到杜克的身下。 两只大手接住了杜克的身子，杜克把一只手搭在对方的手掌上，颤巍巍地站在了船头。 对方的手很粗糙，感觉布满了老茧。 大口大口喘气，杜克已累成了一条狗。 不等喘息结束，杜克急不可耐开了口。 “你好，我是杜克。” 没人搭理他，那个渔夫模样的人一言不发，拿起一根竹篙撑在岩壁上，将船身掉了个头，然后转身去了船的另一头，开始奋力摇桨。 果然，这条渔船前进的方向正是那艘静静卧在水面上的画舫。 随着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杜克的一颗心越跳越快。 行到画舫旁，渔夫举起竹篙，用竹篙上的钩子勾住画舫上的栏杆。 杜克登上了画舫。 回头间，渔夫正在抛锚入江，而山顶上的嘉陵宾馆，已然灯火阑珊。 画舫上黑漆漆的，似乎只有船头透出一丝光亮，杜克沿着船边上的过道向驾驶舱走去。驾驶舱的门敞开着，舱室的正中央开了一块正方形的方孔，一架木梯连接着底舱。 灯光，正是来自底舱。 杜克毫不犹豫沿着木梯向底舱走去。 一盏挂在木板墙壁上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一个女性的身影面壁而立，听到动静，女子旋即转身。 双目相交，杜克的身子顿时踉跄了一下。 他惊愕地张大嘴巴，好半天一个字也没能说出。 “上尉，我们又见面了，请你坦率告诉我，这些日子你想我了吗？” “凯瑟琳小姐……怎么是你？”杜克的话竟有些口吃。 “就问你，惊喜吗？”凯瑟琳张开双臂，朝杜克迎了过来，“亲爱的，不介意我们拥抱一下吧？” 一旦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杜克本能地连连后退。 女子正是在英国剑桥郡给杜克制造艳照门事件的主角——凯瑟琳——同时拥有德国谍报局和英国情报六局身份的双面间谍。 “凯瑟琳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杜克的语气依旧透着不可思议。 凯瑟琳有些失望，鄙夷地瞥了杜克一眼：“上尉，你的格局太小了，我们好歹在剑桥郡的新都城宾馆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如今，我们同时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你难道不觉得我们需要彼此的温暖？” “美好的回忆？”杜克一声冷笑，“凯瑟琳小姐，我对你已恨得牙根发痒，要不是你给我设套，我至今还是一名纯粹的美军舰载机飞行员，正因为你赋予了我一个狗屁的新身份，总让我时不时有种蒙羞之感，我甚至怀疑我对我的国家已经不够忠诚！该死的，你知道我多么想找你算账吗？” “哈哈哈……”凯瑟琳笑得花枝乱颤，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哈哈笑道，“亲爱的杜克上尉，要说设套，你千万别把责任归咎在我身上，在你去剑桥大学之前，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是对你没有丝毫兴趣，要不是斯图尔特上校给我布置了这项任务，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直说了吧，一开始我对任务的方式非常反感，我认为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无视我的身*体，我甚至做好了被一个陌生男人强*行侵*占的准备，可鬼知道呢，你竟然对我无动于衷，这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天哪，你的那位萨拉小姐真的那么迷人吗？” “正因为那晚的坚守，让我觉得至今的我依旧还是人的样子，否则就与你们沆瀣一气了，那才是我的悲哀！” “上尉，你是不是对特工这份职业有什么误解？”凯瑟琳依然微笑着，“身为特工人员，完成任务是你的终极目标，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找出两者之间的最短距离，不管你脚下的路有多险峻，有多肮脏！”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些道理。” 凯瑟琳走上前，两眼直勾勾看着杜克，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那么上尉，你既然非常恨我，此刻我就主动站在你的面前，你想怎么惩罚我呢？最好来点狠的！” 杜克已闻到她身上迷人的气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有些晃眼，某些方面的曲线更是令人遐想万分，一瞬间，杜克的呼吸急促起来。 “谈正事之前，我不介意任何事！” 凯瑟琳笑盈盈道。 第393章 惊天秘密 杜克果断伸出手，毫不客气在对方水嫩的脸蛋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吆，疼！杜克你个混蛋！” 这一刻，随着凯瑟琳一声怒不可遏的喝叫，杜克恢复了淡定，心中的那团火苗熄灭了。 “凯瑟琳小姐，是你说的最好来点恨的，如果这样依然达不到你的预期的话，我还有大招！” “别以为你可以欺负我！” 凯瑟琳恶狠狠扑向杜克，双手飞快地勒住杜克的脖子，不由分说低下脑袋一口咬在杜克的耳垂上。 杜克痛得直咧嘴，连忙用手勒住对方的脖子，但他不敢一下子用力太猛，只能逐渐发力，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够了，凯瑟琳小姐，如果我的耳朵上出了血，我和你没完！我可告诉你，现在与我打交道的中国军统局局长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特工，一旦被他发现我耳朵破了，我没法解释！” 话一出口，杜克明显感觉对方的牙齿松开了，但并未移开，而是用牙齿含着。 片刻后，凯瑟琳缓缓放开杜克，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盯着杜克看。 “你这混蛋，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凯瑟琳轻轻捶了一下杜克的胸口，露出杜克印象中极其罕见的羞态。 “再说，那件事你不吃亏，我为了完成任务，单是摆拍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况且，我还得制造出最逼真的画面，你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容易吗？” 凯瑟琳并不舍得把手臂从杜克的脖子上拿走，她含情脉脉看着杜克，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成分。 “那都是你自找的！”杜克粗声说着，将她的手臂从脖子上轻轻移开，神色一端，“凯瑟琳小姐，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中国？” “这可是一个冗长的故事，亲爱的，需要一杯咖啡吗？” “你看着办。” 凯瑟琳从舱室的铁柜子里取出两只杯子，分别给自己和杜克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该从哪儿说起呢？”凯瑟琳把鬓角的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略一沉吟，“既然我们是在剑桥郡相识，那我就从剑桥郡开始谈起吧，那天当你从新都城的床上醒来后看到我给你的留言时，我已经踏上了返回德国的归途，一个星期后我辗转回到德国，不久后我又与我的上线去了日本，我们的公开身份都是德国驻日本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就在昨天，我托关系乘坐一架日本军部的邮件飞机去了河内，然后又搭乘一架由河内直飞重庆的国际航班降落在重庆的白市驿机场。” “该你问了！”凯瑟琳抿了一口咖啡，“我喜欢一问一答，这是和老朋友最高效的叙旧方式。” 杜克老老实实说道：“你来中国干什么？难道也是以德国外交机构职员的身份？要知道，自从去年12月8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后，中国政府已经正式对日宣战，并同时对德意等轴心国宣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中国*政府便关闭了德国在重庆的大使馆！” “你说的没错，有趣的是，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如今的我是波兰驻重庆大使馆所属的博盛洋行的一名买办。” 杜克嘲弄道：“你一个顶尖的双面特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经商？” “不，我虽然这方面也天赋过人，但我骨子里不喜欢经商，我干的还是我的老本行。” “还是干间谍？”杜克不解，“洋行里也有攫取情报的渠道？” “果然你就是个新手！”凯瑟琳白了杜克一眼，“博盛洋行只是一件伪装的外衣，丝毫不影响我们照样能把这份工作干得风生水起！” 看杜克一副郁闷的样子，凯瑟琳端着杯子来到杜克的面前。 “上尉，德国人虽然撤掉了驻重庆大使馆，但情报工作一直没停，现在，所有情报方面的业务已全部移植到博盛洋行，它明面上是波兰人的公司，实际上是为德国的情报机构工作！” 杜克不假思索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可是一个情报界的新手，即便我想帮凯瑟琳小姐严守秘密，但你就不怕我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这个人在关键时候总把持不住自己，尤其是当遇到像凯瑟琳小姐一样漂亮的女孩时……” “哈哈，你总算说了一句我爱听的！亲爱的，不如我们先好好一诉衷肠，如何？” “滚，说正事呢！” “你这就没劲了！”凯瑟琳撇了撇嘴，神色一正，“上尉，之所以我能告诉你这些，这是因为它们相比你身上的秘密，简直不值一提！” 杜克一愣：“我身上的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 凯瑟琳的眼眸里倏然射出一道精光，字字铿锵道：“上尉，你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急于杀掉你吗？” 杜克惊诧于对方获取情报的能力，眉头一皱：“凯瑟琳小姐，你又是如何知道日本人要杀我的呢？”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很多情况都是你闻所未闻，包括中国的军统局，甚至你们的美国战略情报局，我随便拿出一条来，就足以让他们跪舔我！”凯瑟琳面色傲娇，“我不但知道日本人要杀你，还知道他们为此出动了一支空降兵从横须贺基地直扑中国的衢州，不仅如此，我甚至知道主导此次行动的是日本一个刚刚组建的情报机构，它的名字叫日本情报企划局，机关长黑木信义，原本是日本海军第五舰队一艘轻巡洋舰上的中尉军官，他为了捉拿你和你们美军飞行员，将整个计划命名为红舞鞋行动，只可惜他们的空降兵失败了，想要活捉已经遥不可及，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才不惜派出轰炸机誓要将你炸死。” 杜克的眼睛瞪大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 “傻了吧？上尉，劲爆的还在后边呢，你可给我听好了！” 凯瑟琳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双手搁在杜克的双肩上，她凝视杜克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上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名穿越者？” “胡说！”杜克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蹦跳起来。 “哈哈，你的反应恰恰出卖了你，上尉，你本不该如此激动的，据我所知，‘穿越者’是一个新名词，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确切含义，还有，我敢肯定，你的这个秘密藏得很深，当今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既然我能和你开诚布公，一定是我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上尉，接下来你应该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 “凯瑟琳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杜克脱口问道。 话一出口，杜克羞愧不已。 凯瑟琳面露得意：“我不瞒你，这一次我专门飞来重庆，正是为你而来，并且，盟国中由英方主导的‘大象漫步’行动也正是基于你是一名穿越者的事实而拟定！” 第394章 又现穿越者 杜克呆了呆：“我的确是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可是特么的，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包括我生理学上的父母和妹妹，甚至于我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一字未吐。” “那么，杜克上尉，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呢？” “我哪里知道！凯瑟琳小姐，求你别卖关子了！” 杜克几乎是在恳求凯瑟琳。 的确如此，此时的杜克除了满腹疑云，内心还充满了惊惧，他对于答案的迫切比谁都强烈。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秘密明明只属于他一人，其他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上帝？ 或者说，除了上帝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另外的神秘力量，以至于可以做到洞悉一个人的秘密？ 杜克正在胡思乱想，凯瑟琳幽幽的叹了口气。 “上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由一个叫黑木信义的人而起，我前面提过，他是日本国新组建的情报企划局的机关长，现在的军衔是大佐，是他最先提出了你是一名穿越者的怀疑，也是此人，极力说服了日军军方，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斩首！” 杜克哭丧着脸，近乎嚎叫道：“这个叫黑木信义狗日的到底是谁，老子连他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他又怎么知道老子是一名穿越者？” 凯瑟琳轻笑起来：“因为，他也是一名穿越者！” “什么？”杜克彻底蒙了，好半天才呐呐道，“你是说，日本国也出现了一名与我一样的穿越者？” “是的，亲爱的。” 杜克颓然地倚在木梯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好半天，他突然一个激灵，疾声问道：“好吧，就算他来自未来，然而他又是如何洞晓了我的身份？” 凯瑟琳似笑非笑道：“这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做人太不低调了，自你从日本偷袭珍珠港那天穿越成了亚利桑那号上的一名华裔糕点师，你一路开挂，细数你所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轰轰烈烈……” “且慢，凯瑟琳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在日本偷袭珍珠港那天穿越而来的？” “闭嘴，先听我讲完。” 杜克赶紧噤声。 “黑木信义前世的名字叫木村四郎，是二十一世纪日本自卫队的一名航空兵，据他所说，他是因为一件撞机事件坠机入海，从此灵魂便附在了日海军第五舰队一名叫黑木信义的中尉水兵身上，他是在今年4月初穿越而来，整整比你的穿越晚了将近半年，由于他的原主黑木信义是个性格懦弱且谨小慎微的人，在穿越的最初几天，他本不想有所作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思活泛起来，这才决定物色一个他自认为足以托付终身的日军高级将领。 于是，日军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进入了他的视线。 4月18日你们空袭东京那天，他终于出现在山本五十六的面前。 一开始，没人相信他的鬼话，直到他说出了很多鲜为人知的细节，山本五十六彻底信了。 上尉，你知道他是如何判断你是一名穿越者的吗？” 杜克眼巴巴看着凯瑟琳，并不说话。 他不想浪费任何提问的时间，只是希望凯瑟琳把所知的一切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倒出来。 “在穿越最初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黑木信义主要是通过收听你们美国电台‘美国*之音’午夜档节目来了解外部的信息，那段时间，美国*之音正在全力宣传你，试图将你捧成一个全美国的救世主，正是通过这档节目，黑木信义知道了你在珍珠港一举击落了五架日军战机，知道了你在北太平洋上击伤了飞龙号航母，知道了你横跨大西洋以一名美利坚战斗英雄的身份访问了英国，知道了在大西洋上的憩息地带击沉一艘德军的U潜艇……上尉，如果你单单干了这些事情中的某一件，或许无法引起黑木信义的怀疑，偏偏这些牛叉的事全让你一人包了，这不得不让人生疑啊！那位原名木村四郎的日本航空兵并不傻，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名叫杜克牛人，那么，他只要稍稍对照一下历史，就知道如今的世界被人搅动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名字从此被他惦念上了，他严重怀疑，搅动历史的正是一个与他身份一模一样的穿越者。” 杜克使劲揪了揪头发，终于忍不住问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真正的历史上，并没有一个叫杜克的飞行员参与了对东京的空袭，我们制定空袭东京的跳蚤计划属于高度机密，如果情报没有泄露，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在空袭东京的轰炸机编组里？” “这恐怕又是另一个故事，上尉，你是不是有一个名叫罗伊的好朋友，和你一起来自珍珠港？” “罗伊他人在哪儿？”杜克失声问道。 凯瑟琳面露轻蔑：“你们美军缺少扛酷刑训练，他在日本人的酷刑逼供下，终于扛不住，全招了。” “他被日本人抓了？”杜克心猛然一紧。 “你以为呢，上尉？”凯瑟琳表情冷漠，“他的飞机坠机后，东京湾的海水救下了他，一个日本的渔夫把他从大海里捞了上来，转手交给了东京的警察厅。那位黑木信义听说警察部门擒获了一名美军飞行员，如获至宝，连夜对他突击审讯，正是拜你这位挚友的和盘托出，黑木信义才对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从罗伊的口中，了解了你的种种怪异表现，于是坚定地认为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顿了顿，凯瑟琳无声地笑了起来：“亲爱的，日本的那位穿越者把自己定位为拯救所谓大日本帝国的未来战士，他不想在他拯救帝国的进程中，受到另一名同样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的威胁，这才千方百计要杀了你！于是乎，大象漫步行动应运而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绝不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同时尽可能发挥你作为穿越者的优势，在这场旷世大战中，击败盟国的一切敌人！” 杜克顿时陷入了沉思。 第395章 压倒一切的使命 听完凯瑟琳的话，杜克的内心慌得一批。 他深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彻底乱套了。 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对自己的祖国有利，这一世的杜克并不想运用自己的先知先觉过深涉足战场上宏观层面的东西，就是怕历史的轨迹偏离得太离谱，他充其量只想在个人的军旅生涯添加一些浓墨重彩罢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很低且不过分的要求，作为一名穿越者，谁不希望风光无限名利双收呢？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那名叫黑木信义的穿越者与他的想法恰恰相反，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改变历史既定的进程，并且向着有利于日本国的方向发展。 而且杜克坚信，那些日本国内占有绝大数的狂热好战分子都不希望日本国既有的样子，他们渴望胜利，渴望征服世界，正因为这个强大的基础，他们毫无疑问会孤注一掷。 这哪里是蝴蝶的翅膀，简直是飓风和海啸，一旦被人高速搅动起来，世界的格局毫无疑问会重新洗牌。 一瞬间，杜克已盘算好，他一定要倾尽全力，阻止对方的阴谋。 这是他压倒一切的使命！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一名华夏人。 他绝不会让这个狂妄自大的民族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否则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无穷的祸害。 决心既下，杜克镇定下来。 “凯瑟琳小姐，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常识告诉我，这样的绝密情报一定被日本人严密封锁，我就不信，日本的德国大使馆，真的能做到手眼通天？难道日德之间的友谊已到了可以无障碍分享最高级别的情报的地步？” “那倒不是！”凯瑟琳侃侃而谈，“事实上，德国和日本以及和意大利虽然缔约了《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但从一开始就徒有其名，除了还有点宣传上的作用，没有什么实在价值，尤其是日德之间，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对方，尤其是在战争之初，德国和苏联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这个协定直接导致了当时日本内阁的倒台，使日本大为愤怒，因此一度造成了德日之间的关系恶化，况且，在1940年，德国接连战胜法国荷兰等国，日本非常担心德国会染指这些国家在东南亚的殖民地，直到他们缔约签订，德国和意大利公开承认日本在东南亚的霸权地位，这才消除了日本的担心。 尽管如此，德日也从未认真履行他们签订的协定，最主要的方面，他们的情报从来不进行共享，1941年6月22日，德国制定‘巴巴罗萨计划’入侵苏联，但这之前，德国压根就没打算告知日本他们的行动计划，作为回报，日本制定偷袭珍珠港的计划，也同样没有告知德国。” 杜克不耐烦了，几乎斥责道：“凯瑟琳小姐，你是看不起我这个穿越者吗？你说的这些我全知道，而且我还可以补充……” “说来听听！”凯瑟琳忙不迭打断了杜克的话，露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杜克没好气道：“比如说，德国最希望日本从印度洋西进，依据锡兰和马达加斯加岛建立据点，从而切断英国通往印度、埃及和波斯湾的海路，这将有利于德国的非洲军团挺进，使两国的军队会师成为可能，英国人也看到了潜在的危险，为此，英首相丘吉尔曾向美国总统罗斯福发出警告：‘这将造成我们在中东整个局势的崩溃，不仅是由于这样阻止了我们去中东和印度的海上运输，并且还会中断来自阿巴丹的石油供应，没有了石油，我们无法维持我们在印度洋地区的海上和陆上的地位！’，不过，现在的丘吉尔终于可以放心了，前不久，日本在锡兰附近的海域击沉了英国海军的‘竞技神’号航母和‘康沃尔’号巡洋舰后并未继续向印度洋挺进，这才让英国人大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说完，杜克目光咄咄地看着凯瑟琳，毫无迟滞说道：“凯瑟琳小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呃呃……完全正确，看来你这个穿越者名不虚传。”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你们是如何知道得那么详细的？” “嗯……”凯瑟琳嫣然一笑，“其实，我之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是在利用这段时间心中权衡这件事要不要透露给你知道，这件事涉及的秘密太大，斯图尔特上校又未授权，我实在不敢做主……” “那就给我闭嘴吧。”杜克赌气道。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半晌后，凯瑟琳抬起脑袋，已是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我想好了，还是告诉你吧，还是那句话，你是一名穿越者，这个机密大过一切，相比其他一些机密，那些都微不足道。 提供这份绝密情报的，是我们德国谍报局培养的一名资深特工，代号黑鲨，他是近卫文麿——对哦，近卫文麿你听说过吗？” “日本的前首相，当过日本国三届的总理内阁大臣，是日本国的一名公爵，身份显赫，据说与现今的日本天皇裕仁私交甚好。” “回答完全正确！黑鲨是近卫文麿公爵府上的一名管家，他在近卫文麿府上做事已有了好些年头，深得近卫的信任，要知道，4月18日你们空袭东京这天，黑木信义与山本一起乘飞机去了东京，首先拜见的便是这位退了位但依旧权力倾天的公爵大人，他们在近卫公爵的一间书房密谈了两个多小时，所有的谈话都被黑鲨偷听到了，因为这件事超乎了黑鲨的认知，他第一时间密报了他在德国大使馆的上线。” 杜克有些急了：“那岂不是说，我的身份德国人也知道了？” “还没那么糟糕，目前德国驻日大使馆的大使正在国内，这位特工因为情报的重大，想要亲自回一趟德国面呈他的上官，而斯图尔特上校为了防止情报的外泄，目前正在布置对这位特工的猎杀，势必在对方回到国内之前把他送见上帝！” 第396章 高科技武器互换 从凯瑟琳的描述中，杜克大体知道了前因后果。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德国获得此情报后会与日本建立真正意义上的联盟，从而导致战局向不可预测的方向迅速恶化。 试想，当德国的三军领袖如果知道了德国在二战中最终将会被击败，而他本人将会以饮弹自尽的方式了结生命，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这样一来，原来的历史岂不是变得面目全非？ 杜克不淡定了，急切问道：“凯瑟琳小姐，你所说的这位德国特工是谁？他准备怎么回国？能详细说说斯图尔特上校的猎杀计划吗？” “这位特工是德国驻日大使馆的陆军武官，叫克雷奇，同时负责大使馆在日本的情报收集工作，而我的上线便是在他手下工作，黑鲨的策反其实是一桩金钱交易，是我的上线花了2万日元买通了他，这次山本带着黑木谒见近卫文麿，整个过程中黑鲨一直躲在隔壁房间偷听，事后他非常兴奋，知道这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情报，为了便于他漫天要价，他要求我的上线必须带一位管事的去见他，我的上线并不知道这份情报的具体内容，于是叫把克雷奇叫了过去。 听到黑鲨的汇报，克雷奇自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决定回国，所以，德方目前掌握这份情报的只有我的上线和克雷奇两人。 至于克雷奇如何回国，上尉，你不是一名万能的穿越者吗？德国和日本之间的距离将近9000公里，那么请你猜猜这么远的路途他是怎么回去的呢？” 杜克思索着说道：“在德国未进攻苏联之前，日本和德国陆路上的联系通常会取道苏联，自从去年德国发动了巴巴罗萨行动后德苏交恶，去苏联显然行不通了，一般会通过中立国中转，比如西班牙就是不错的选择，可如今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整个北太平洋地区都成了战区，日本和德国通过中立国的运输被终止，日本和德国的联系……” 杜克抓耳挠腮，飞快地思考着…… 很快，杜克的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说道：“莫非是通过潜艇？” “没错，就是潜艇！”凯瑟琳赞赏地看了杜克一眼，稳稳说道，“现阶段，除了美洲，亚洲、非洲、欧洲到处战火蔓延，空中的通道已经不再通畅，唯一相对安全的就是潜艇，这期间，双方的人员和物资几乎都是由双方互派的潜艇承载，日方的潜艇通常都会从广岛的吴港潜艇基地出发，先到新加坡，再到马来亚的槟榔屿，然后经印度洋前往欧洲方向，有的时候，他们会一直驶到各自的占领区，但大部分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通常的做法会在印度洋上汇合进行人员和物资的交换。” “如此说来，德国使馆的克雷奇也是通过潜艇回国了？” “目前还不能十分肯定，但已知的信息是，克雷奇从位于千代田的德国大使馆乘上了驶往广岛县的交通工具，前面我说过，日海军的吴港潜艇基地正是在广岛县。” 杜克疑道：“既然克雷奇非杀不可，你们为何不在日本国内设法把他杀掉？” 凯瑟琳轻蔑地瞟了杜克一眼：“上尉，你知道培养一名潜伏的间谍有多难吗？就拿你来说，若不是斯图尔特上校亲自出马，若不是我放下身段利用美人计钓你上钩，至今的杜克依然仅仅是一个美国大兵。日本国不比其他国家，这个国家的国民对自己的国家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迷恋，策反起来极其困难，稍不小心反而会引火烧身，所以，我们在日本国内可供战斗的特工少之又少，甚至组织不起一起有效的猎杀，再说，就算具备猎杀的条件，那将会付出以断送数名特工生命为前提的巨大代价，实在有点得不偿失，除了以上的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英国情报六局安插在日军海军部门的特工提供了一个新情况，吴港潜艇基地有一艘潜艇正在作出发德国前的准备，据可靠消息，这艘潜艇将会携带一份日本航空鱼雷的设计图以及搭载一架零式小型侦察机，他们准备用这两样礼物换取德国人的小型潜艇设计图、俯冲轰炸瞄准器和电波探信仪等一批德国高科技兵器，这是一起重要的军事技术互换，盟国方面绝不会熟视无睹，既然如此，不如两件事合并为一，一劳永逸。” 杜克看了眼面前的年轻女子，心中不免有种异样的感觉，怪声怪气说道：“看把你能的，好像没什么你不知道的啊！” “哼，要不我怎么说我是斯图尔特手下的王牌特工呢？所以嘛，你杜克因我与英国情报六局结缘，本身就是你的荣幸！” 得意之后，凯瑟琳神色一肃：“英国情报六局在东京的负责人正是我的上线，关于日本国内的情报，总是在第一时间汇总到他的手里。” 现在，在杜克的心中，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问道：“赤狐小姐，你从日本涉海而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斯图尔特上校接到我们的情报后，最急切想知道的，就是你是不是真如黑木信义所说是一名穿越者，现在，你给了我想要的答案，我马上就给情报六局发报。此外，斯图尔特上校明确交待，如果你确是一名穿越者，他让我提醒你，务必优先考虑大英帝国的利益，并把其置于崇高的地位，上尉，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杜克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四处看了看，不无担忧说道，“你准备就在这艘画舫上发报？中国的军统局最近派了很多电侦车上路，你可要小心了！” “放心，这么重要的情报，我怎么可能在一艘船上进行，我会马上前往渝中五四路上的中英联络处，安排专门的电台完成。” “安排？”杜克审视着凯瑟琳。 “瞧不起谁呢！”凯瑟琳莞尔一笑，“目前我的隐性职务是英国驻中国情报机构的副长官，怎么样，我了不起吧？” 第397章 大显身手机会到了 “赤狐小姐年轻有为，二十刚出头便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我打心底敬佩，不过，尽管你很了不起，可为毛我总有种看不起你的感觉？” “为什么？”凯瑟琳面露疑色。 “哦——”杜克一拍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因为那叠照片，我的眼前总是时不时闪现出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尤其在这段见不到你的日子里，照片里的你成为我对你唯一的记忆。” 杜克有意无意把目光停在凯瑟琳的脖子下方两亩地上。 凯瑟琳本能地捂住胸前，已是花容失色，飞快地转过身去。 “哈哈哈……”杜克发出一阵大笑，跨上梯子向上层舱室走去。 夜色中，那条渔船就抛锚在画舫的不远处，看到杜克从驾驶舱走出，船夫开始起锚。 凯瑟琳追出舱外：“你这就回去？” “难道赤狐小姐想留我在这儿过夜？” “我倒是不介意，可上尉好像没这个胆子吧？”凯瑟琳鄙夷道，“上尉哪儿都好，就是人怂了点，不过，过嘴瘾从来不输任何人！打死我我都不信，你对我没想法，除非……” “别除非了，改天约？” “可是你说的！”凯瑟琳在杜克身后拽了拽他，“关于约的方面，我是认真的！” 杜克顿如泄气的皮球，不吱声了。 凯瑟琳继续推了推杜克：“对了，说点正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杜克想起美方特使的事，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情况，美国国内通过中途岛的X电台转来一份电报，不日后他们将会派一名特使来华，显然，这位特使是为我的事而来。” “哦。”凯瑟琳若有所思。 杜克这时忽然想起好友罗伊，忙不迭道：“还有，我的好友罗伊被俘，你们有没有办法把他营救出来？” 凯瑟琳厌恶道：“他已经是背叛了他的国家，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叛徒，没这个必要了吧！” “别呀，他那也是没办法，你想一下，在日本人的严刑拷打下，谁能扛下来？” “我就能！”凯瑟琳想也不想道。 “你就吹吧！”杜克斜睨她一眼，“被抓的又不是你，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信拉倒！”凯瑟琳眉毛一扬，“反正我劝你最好打消营救罗伊的念头，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再说，从戒备森严的东京警察厅捞人，困难不小，你要是真有那方面的想法，最好说服你们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据我所知，你们美国战略情报局在东京也有布局，如果你们的力量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英国情报六局可以出手相助，当然你同样需要说服斯图尔特上校。” “嗯，我知道了。”杜克望了一眼正前方山顶上的嘉陵宾馆，抬手看表。 时间已经快来到零点。 “凯瑟琳小姐，我该走了。” “抱抱再走，好吗？” 凯瑟琳似乎有执念，非要和杜克拥抱一下才甘心。 杜克大大方方展开手臂。 凯瑟琳庄重地抱住了杜克的腰，不自觉地把脑袋埋在杜克的胸前。 片刻后，她松开手臂，抬头静静地看着杜克：“亲爱的，你知道当我听说你是一位穿越者时，有多兴奋吗？” “兴奋？为什么要兴奋？” “这么小概率的事，居然让我碰上了，而且，一想起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的心跳就会加速，我总感觉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礼物，要不然，上帝怎么会让我们以那样的方式相遇？” “凯瑟琳小姐，你跑题了。” 凯瑟琳并不理会，牵起杜克的手，柔声说道：“亲爱的，这场战争将会如何收场？” “这场战争会在三年后结束，轴心国失败，同盟国取得胜利，然后是美国崛起于世界，苏联联邦解体，再然后，又一个超级大国中国开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我，就是来自于那个时空的中国，不过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那位日本的穿越者并没能改变历史的进程！” 凯瑟琳幽幽道：“亲爱的，未来美吗？” “很美，人们安居乐业，我们开始了探月计划和火星开发，星际旅行将会成为可能！” “唉，要是能去看一看，哪怕一眼，多好！” 杜克苦笑：“要是能回去，我早回去了，那个世界，我有妻儿，有自己钟爱的事业，有强大的祖国，而眼前的世界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世界人民都在战争的烟火中苦苦挣扎。” 凯瑟琳仰望星空，喃喃道：“世界真是奇妙，既然你能从未来穿越回来，为什么不能穿越回去？我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星球上，还要彼此杀戮？” 凯瑟琳伤神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杜克，神情也恢复正常：“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爬悬崖的时候，千万小心。” 杜克刚想转身，又想起了一事：“对了，凯瑟琳小姐，一两天后我和我们美军飞行员将会搬离这家宾馆，入住到渝中中山路国民政府张治仲将军的府邸，到时，我们怎么联系？” “这件事我知道。” “你知道？”杜克有些诧异。 “奇怪吗？”凯瑟琳耸了耸肩，“你好好想想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至于联系你的事，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你只管干你自己的事，到时我们自然有办法通知你。上尉，尽管我知道你目前享受着中国政府最高级别的保护，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万事小心为主，切切不可低估了日本人暗杀你的决心！那位日本情报企划局的黑木大佐，是个狠人，目前深得日本军政界的垂青，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要干的事，日本军方就不可能不支持！” “谢谢凯瑟琳小姐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的！” 凯瑟琳的语气愈加严肃：“还有，依我的推测，大象漫步计划最终将会演变为你和那位黑木大佐的较量，毫无疑问，你俩都是敌我双方阵营中的杀手锏，如今，日方已经开始充分发挥他们穿越者的价值，我想盟军方面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个现实，他们必将快速行动起来。我认为，不久后盟国之间将会以你为中心形成某种特殊的合作关系，至于是怎么样一种关系，就让你我拭目以待，总之，杜克上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到时，可别忘了我这位你的秘密情人！” …… 第398章 目标不能变 上海东江湾1号，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驻地。 目前，这里也是日本情报企划局驻中国分部的办公地点。 这是一座城堡式建筑，四楼，东北角的一间办公室。 黑木信义松垮垮地斜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两条腿下探在椅子下面，两只胳膊分开举在空中，脑袋靠在椅背上，怎么看都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老狗，与前几天他刚来上海时所表现出的雄心万丈所不一样的是，此刻的黑木满脸阴沉，眉宇间有说不出的落寞。 “咚！咚！咚！”有人敲门。 黑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四仰八叉躺着，仿佛压根儿就没听到敲门声。 门外的源田实大佐翻了翻眼睛，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反应，这时正好看到苏思雪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忙提高声音：“苏思雪小姐，黑木大佐在办公室里吗？” 苏思雪快步迎上来，先是热情问道：“源田君，你公干回来了？” “刚回来，黑木大佐呢？” 苏思雪叹了口气：“黑木君好像心情不好，一个上午都没出办公室，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呢，谁叫他都不开门！” “为什么呀？” “红舞鞋行动失败了，衢州的美军飞行员全部逃走了！” “就为这事？”源田实眉头一皱，转身用力擂打着房门，嘴里喊道：“黑木君，我是源田实，快开门！” 喊了一会儿，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源田实恼了，立即粗起嗓门：“黑木阁下，你可是山本将军器重的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压垮了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忘了你的承诺了吗？你可说过，这个世界只有你能拯救帝国，现在，你的话不算数了吗？” 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黑木静静地站在门后。 “源田君，你从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回来了……”黑木有气无力问道。 源田实闪进房内，双眼里已暗藏怒火。 “黑木君，你可要振作啊，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追随你？天皇那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啊！” 这句话立即点燃黑木心中的怨气，他旋即气冲冲骂道：“陆军部的这帮小人，简直就是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着和海军部勾心斗角，大日本帝国伟大的事业，尽是毁在这帮人手里！” 源田实一怔：“黑木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木忿忿说道：“昨天我好不容易说服海军航空部队从台北派出鹿屋航空队，对衢州机场展开了突袭行动，为了制衡从云南方向和重庆方向赶往衢州的敌人战斗机编队，我又让总理内阁以军部最高指挥官的名义，强行命令第三飞行师团进驻南昌的一支零式战机中队前往迎敌，结果倒好，第三飞行师团果然是帝国陆航优秀的飞行集团军，他们不折不扣执行了起飞命令，呵呵，让人没想到的的是，那支零式战机中队从接到命令到升空整整磨蹭了四十分钟，更奇葩的是，他们居然中途绕到了衢州机场秀了一下肌肉，源田君，你也是一名优秀的海航舰载机飞行员，你来说说，陆航这帮混蛋到底几个意思？” “真有这事？” “我已拿到了陆航的飞行日志，证据确凿！” 源田实气愤填膺起来：“陆航怎么能这么干呢，这不是摆明了给敌人通风报信嘛，只要衢州机场的空情发一份电报，那些战斗机不得全部逃走？” “逃跑个屁！”黑木双眼喷火，“还有更气愤的呢，这支零式战机中队在福建北部与敌人的战机编队相遇，可是，他们只是草草迎战，做了做样子后立马飞回了南昌，理由是弹药打光，油料不够，我在宁波庄桥机场拼命给第三飞行师团去电，让他们补给后再次驰援衢州机场，可人家硬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鹿屋航空队为此损失了三架九六式陆攻机，这笔账，鹿屋航空队现在算在了我的头上！源田君你说，陆航这帮人该不该下地狱！” 源田实眼睛翻了翻，喟叹道：“唉，黑木君，这就是帝国的现状，海军和陆军的不睦由来已久，就拿山本将军来说，他一腔热血，为了帝国的强大从来没有一点私心，可就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陆军部的那些大人物还总是看他不顺眼，处处排挤不说，有人竟然想置于他死地！唉，黑木君，你有远大抱负是好事，可摊上这样一个帝国，不怕你身上棱角再多，再多也总有被磨平的一天，所以嘛，你要在心里早做准备，更要学会左右逢源，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于帝国而言，也是一桩幸事啊！” “源田君，那我该怎么办？”黑木哭丧着脸，“我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这是硬伤，一时半会改不来啊！” “我记得山本将军曾说过，我俩将会成为好朋友，黑木君，即便你有天皇的尚方宝剑，在今后的日子你也要低调从事，万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因此得罪很多人！” “我懂了，以后源田君多给我提醒提醒。” 经过这番谈话，黑木又满血复活了，他马上精神抖擞问道：“源田君，你刚从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回来，有没有关于浙赣会战的最新消息？” “战斗出奇的顺利，帝国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支那的守军溃不成军，目前看来，敌军有弃守金华兰溪的迹象，极有可能向衢州方向集结，想在那里与我军来一场彻底的大决战！” “在衢州决战？”黑木蹙眉，“历史上敌人是逐级抵抗，一路战一路败，最后把兵力都收缩到衢州一带，迫不得已才在衢州与我决战，历史怎么有些不对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黑木君不是说了嘛，有你的加入，相当于帝国凭空多了一个集团军，反正有黑木君佑我大日本帝国，这场战争必定会向有利于帝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黑木颔首，思索着说道：“反正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除掉那位名叫杜克的美籍华裔穿越者，这个目标不能变，否则，只要他被激活，我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话音刚落，苏思雪在门外脆脆叫了一声：“黑木阁下，有贵客来了。” 第399章 狙击手 岩井公馆的岩井英一在苏思雪的带领下，一阵风走进办公室。 “黑木君，我们凌晨刚从宁波飞回，你怎么没休息就工作了？” “岩井君不是也没怎么休息吗，岩井君，这么急着上门是不是有什么事？” 岩井打了个哈哈：“黑木君说得没错，我上门拜访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面呈。” “哦？快快请坐，苏思雪小姐，麻烦你帮岩井君泡一杯咖啡。” “咖啡就免了，老夫喜欢中国茶，不但可以提神，据说还能延年益寿。” “那好，儿玉君这里有现成的龙井雨前茶，苏思雪小姐，你给岩井君泡一杯尝尝。” “遵命，黑木阁下。” 刚泡好的茶递到岩井的手里，岩井用杯盖拨了拨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浅浅呷了一口。 “嗯，好差，看样子是今年的新茶。” “我怎么可能用陈茶来招待我情报企划局的贵客呢！” 岩井将茶杯放上茶几上，面色一肃：“听说，昨夜从衢州机场窜逃而去的美军飞行员去了重庆？” “岩井君的消息很灵通啊！没错，我们的空军情报网报告，所有取道衢州的飞机全部去了重庆。” “然后呢？黑木君有没有那些美军更详细的消息？” 黑木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有一些最新的情报想要和黑木君分享，今天清晨七点多一架中方的客机装载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和中美双方的高级军官，在飞虎队和中国21飞行大队的战机掩护下，降落在重庆巴县的白市驿机场，随后，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去了嘉陵江南岸的一家叫做嘉陵的宾馆，最终，所有的美军飞行员和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官史迪威将军几乎包下了嘉陵宾馆三楼的全部客房，其中，那名名叫杜克的华裔飞行员入住在一间总统套房里。”， 听到这儿，黑木有大旱逢甘霖之感，急不可耐说道：“岩井君，那你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岩井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还有，据我所知，美军飞行员的警卫工作是由中国最高统帅的侍从室亲自来执行，这在中国的历史上并不多见，我有理由怀疑，这名叫杜克的美军飞行员正在享受无与伦比的贵宾待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讨教黑木君。” 黑木当然不可能在一名外交官面前说出杜克是一名穿越者的事实，只得哈哈笑道：“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杜克是一名美国的战斗英雄，在往昔的战斗中不但屡建奇功，这一次在偷袭东京的轰炸的行动中又重创我东京电灯厂，据我分析，投向皇宫松之间宫殿的那颗炸弹也是拜此人所为，中方看得这样一个人，加上又是华裔，还不得把他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我猜想，接下来中方还会利用此人大做文章！”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岩井半信半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黑木已经等不及了，抢着问道：“岩井君，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如何探知这些情况的？” “黑木君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岩井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多年前，帝国在川地就设立了领事馆，而我本人，正是领事馆的负责人！” 黑木的双眼顿时大放异彩：“如此说来，你在重庆建立了情报网？” “那是当然！” 黑木一跃而起，兴奋得直搓手：“那太好了，立即启用阁下的情报资源，我要杀了杜克！” “有难度啊！”岩井摇头，“嘉陵宾馆目前有一个连的兵力匆匆设岗，除了这些，附近通往嘉陵宾馆的街道都设有卡口，凡是过往行人，一律检查！”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眼睛无奈地摊了摊手：“黑木君，你是有所不知，嘉陵宾馆依山而建，门前是大街，宾馆后面是悬崖，且那些岩壁陡峭万分，就算是特种兵如果没有辅助工具，也无法自如上下，再说了，悬崖下面是江水，根本靠近不了！” 黑木好奇道：“你去过嘉陵宾馆？” “何止去过，我还入住过，现在的嘉陵宾馆又叫‘国际联欢社’，它的周围都是各国的领事馆，专供各国外交人员和军事代表团联谊之用，当年我们帝国在重庆的领事馆也离那家宾馆不远！” 黑木几乎是央求道：“岩井君，你再好好想想，那家宾馆有没有薄弱的地方？” “黑木君，那位杜克就这么遭你恨吗，非得一杀为快？” “那是当然，杜克不死，帝国的复兴无望！” “有这么严重？” “比这还严重！”黑木已经顾不上掩饰了，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执念，恨不得马上除掉他。 “办法嘛，可能还是有的……”岩井吹了一口水面上的茶叶，继续饮茶，这一次，他连喝了几口，一边赞叹茶之清香，一边抬头看向黑木。 黑木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岩井见火候差不多了，清了一下嗓子：“如果，有一名狙击手就好了，只要乘上一艘船，在宾馆背面的江面上一直转悠着，说不定总会等到机会，只要对方一露头，砰——” “好主意！”黑木腾身而起，一把抓住源田实的胳膊，“源田君，你认不认识优秀的狙击手？我要将一名帝国的狙击手空投到重庆去！” “又是空投？”岩井一愣，“黑木君，你怎么迷上了空投？”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岩井君微微一笑：“黑木君，你问我算问对人了，我的手头就有一名极其优秀的狙击手！”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而且对方还是一名中国人，人就在重庆，黑木君，你说这个消息你喜欢吗？” “谢谢岩井君，我该怎么感谢你？” “谢就免了，我倒是希望黑木君有了好处不要忘了老夫，对于帝国的利益，老夫也是一腔热血！” “那是一定的！岩井君，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保你进外务省领导机构，而且，我会上禀天皇一定重用你！” “此话当真？” “我以天皇的名义发誓！” “既然如此，我将重庆的情报网无偿提供给黑木君，以助黑木君一臂之力！” 黑木差点想向岩井磕头，激动得已说不出话来。 第400章 “鳏夫” 岩井英一和黑木等人是在今天早晨天刚刚泛亮时，乘坐一架三菱运输机抵达上海龙华机场的，随后，他与黑木和影佐以及儿玉几人分开，回到了岩井公馆。 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中反复涌现出这一两天来黑木的种种表现，经过梳理后岩井发现，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不仅有着手眼通天的能量，似乎在对时局的判定上，也有着相当精辟的见解。 想清楚这一点，岩井幡然醒悟，这个名叫黑木的小矮个，才是他之前一直在苦苦寻觅的大腿，只要紧紧抱住，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愁了。 一直以来，岩井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对个人仕途的升迁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他非常渴望在日本的政坛上好好作为一番，以实现自己远大的报复，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他在担任中国领事馆副总领事期间大肆揽财，积累了无数的财富，试图用金钱堆砌出一条通往权柄塔顶的捷径，别看他尽管职位不高，但权势却很大，单是上海一地的日本和汪伪政权的特务组织的经费全由他拍板并核发，这里也包括影佐的梅机关。 可是，外务省的圈子太窄，加上上海远离日本的政权中心，这些年来，岩井事没少干，也没少往外务省送钱，但职务只是往前挪了一小步，从上海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变成了总领事。 这一番盘算后，岩井更加了无睡意，连忙来到岩井公馆的3号楼。 这是一幢三层的楼房，在岩井公馆的最里面，它被称为“自强学院”，实际上是一个军事组织，专门用来培养特工人员，它是岩井公馆最核心的部门，有学员五六十人，岩井公馆对外是日本驻上海的领事馆，暗地里还有一个身份——日本外务省系统日特机关在华调查所，它是针对国民政府进行情报收集、分析以便为侵*华战争提供决策参考的一个情报机关。 故而，岩井平时非常看重自强学院，袁舒在的时候，由袁舒负责，现在袁舒去了情报企划局，恽介生成了这里的临时负责人。 虽然负责人是中国人，但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日本人，且几个秘密部门的负责人都跟了他十几年，无论在外交领域还是情报领域，替岩井分担了不少的工作。 这之前，恽介生是岩井公馆分管文化的教务长，岩井把他调过来只是过渡一下，并不打算重用，原因倒不是岩井不信任他，而是岩井在一开始并没把黑木的情报企划局放在眼里，从心里也没有认为那家情报机构会有什么大作为，把袁舒借调过去，真实的用意只是想找个可靠的心腹打探一下对方的来路，总有一天他岩井会把袁舒再从情报企划局要回来的，仅此而已。 除此，岩井觉得记者出身的恽介生缺少了袁舒的魄力，不适合打打杀杀，在情报战线更不能独当一面，所以，岩井的心底里，他的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位置，依旧是留给袁舒的。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岩井直接绕过了恽介生，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有他一个秘密的情报部门，专门负责四川和重庆方向的情报收集和加工。 上了三楼，岩井马上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招到房间，压低声音道：“小林君，是到了启用那枚闲棋冷子的时候了，立即激活鳏夫！” “是！” …… 两个多小时后，岩井带着他的一份厚重大礼，兴冲冲驱车前往东江湾路的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驻地。 他必须抢在影佐的前面，将这份投名状亲手献给黑木，好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从而为进一步拉拢与他的关系提供可能。 岩井明白，在日本情报机构各自为阵的行事方式影响下，掌控着汪伪政府76号特务委员会的梅机关在重庆不可能没有间谍组织，万一被影佐捷足先登，他将痛失一次与黑木套近乎的绝佳时机。 …… 此刻，激动万分的黑木亲自拿来一只开水瓶，替岩井倒水。 一放下水瓶，黑木迫不及待说道：“岩井君，你快跟我详细说说情况！” 岩井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瞟了一眼站在房间一角的苏思雪，慢条斯理说道：“苏丽娜小姐，麻烦你回避一下，顺便帮我们把门关一下。” 苏思雪愉快地应了一声，退出房间并轻轻关上房门。 岩井稳稳说道：“大佐阁下，这条情报线是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苦心经营起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启用的，我从大佐的意思中感觉出这件事非同小可，这才决心帮阁下一把。” 黑木已经急不可耐了：“岩井君，你怎么会认识一位支那的狙击手？” “其实，这名狙击手虽然有着中国人的外表，也讲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但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韩国人。” “……” “我之所以说这名狙击手是一个中国人，是因为苏思雪小姐在场，虽然我不认为苏小姐在立场上有让人担忧的地方，但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会错，更准确说，他是伪大韩民国政府的一名上层人员，代号‘鳏夫’，他毕业于素有中国的伏龙芝军事学院之称的黄埔军校，是该军校办校以来数百名朝鲜裔的学员之一，最可圈可点的是他的枪法，百米之内弹无虚发，是一名名副其实的优秀狙击手。” 源田实狐疑道：“他既是韩国人，怎么会在重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岩井趾高气昂道，“1910年，我们大日本帝国通过一份条约废除了大韩帝国政府，从此将22万平方公里的朝鲜半岛纳入我帝国的殖民地后，那个劣等的民族便一刻没有停止反抗，他们中涌现出一批自以为能代表朝*鲜岛民的独立运动领袖，在我帝国的高压威逼下，纷纷逃亡中国，在1919年，这批人最先在上海——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成立了一个流亡*政府，自号大韩*民国，地点就选在离这里不远的马当路。 后来，随着我帝国正是叩开中国的国门，这个流亡*政府在中国内地多次迁址，先是南京，再到武汉，现在落脚在重庆。可以想见，一座城市拥有两个所谓国家的政府，世界上除了重庆也就没谁了。 而这位鳏夫，最早是由我外务省在上海物色的一个策反对象，虽然波折重重，最终，他也未能过了美人这一关，只是，这之前，我们因为没有太重大的事，便把他一直束之高阁，如今，既然黑木君到了用人之际，是该让他还清帝国的人情了！” 第401章 佰草药堂 现代人黑木当然知道韩国的这段历史，尤其是1919年在上海成立的流亡*政府，被独立以后的韩国国民称为“韩国民族独立运动的圣殿”，韩国当选的历届总统，必会前往“朝圣”，正是这个“流亡*政府”，在上海正式宣布废除了君主制，成立了第一个议会，并通过了韩国历史上的第一部宪法，后来的韩国政府，也以在上海成立临时政府的1919年，作为韩国的开国元年，而他们在上海马当路的遗址，每年都要接待无数来自韩国国内的参观民众。 除此，黑木还知道，这个流亡政府在中国境内拥有自己的武装，对外号称韩国光复军，司令部设在重庆，成员几乎清一色都是由在华的朝鲜人组成，他们散布在中国多个地方，尤其是华北一带，这个阶段正在与八路军一起联手抗日。 至于岩井所说的这支武装中有数百人毕业于黄埔军校，黑木倒是听着新鲜，新鲜之余，黑木疑惑说道：“岩井君，中国的黄埔军校竟也接受外籍学员？” 岩井谦逊答道：“黑木大佐有所不知，在以前日中还没有撕破脸时，民国政府就与这个流亡政府过从甚密，然那个时候并不敢明目张胆表示支持，只能暗通款曲，他们最大的军校允许朝鲜人报考并大量接纳朝鲜籍学员，便是铁证！但自从珍珠港事件后，中国对我宣战，这个所谓的大韩民国政府，也于同一天跟着对我宣战，从那时起，民国政府更是变本加厉公然支持这个伪政府，不但怂恿他们的光复军北上抗日，就连他们的经费和武器都是毫不吝啬！” 黑木点了点头，神色庄重起来：“岩井君，你确定有把握让鳏夫为我所用？” 岩井傲然道：“中国有句俗语，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然我岩井主动请战，就有十足的把握！” “那这一次，我就拜托岩井君了！” “能为黑木君分忧，能为帝国消灭一个强大的敌人，我岩井岂能有私心？” 黑木面露欣喜，老气横秋拍了拍岩井的肩膀，话锋一转：“我所知道的影佐君的梅机关，一直负责监视汪*精卫政权，我听说汪先生手下的76号，也是一个狠角色，而梅机关和这个76号，几乎负责起了中国所有的情报业务，他们难道在重庆就没有布局？” 岩井生怕自己的岩井公馆被黑木边缘化，赶紧一面叹气一面说道：“唉，别提梅机关和76号了，尤其是那个76号，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三年之前，汪先生为了给日本在华的空军提供轰炸重庆的气象情报和其它的便利，将一名由他本人亲自发展、且在民国政府隐藏得很深的间谍无偿供梅机关和76号调遣，结果倒好，这名重庆卫戍部队的高炮团独臂团长竟然因为他们的失误暴露了，最终被重庆政府执行枪毙，白白损失了一员虎将，事后，76号百般狡辩，竟把责任怪在一个美国人的头上，说那位雅德利只要不来中国，则事情就不会败露，诸位听听，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嘛！” 源田实按耐不住好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恰恰这件事黑木知道，他抢过话茬答道：“雅德利是一位美国密码专家，是美国密码破译组织美国黑室的创立者，他本可以在自己的国家大有所为，可笑的是竟有些愚蠢的美国上层人士以标榜所谓的‘君子不拆人私信’为由，解散了美国密室，这才促使那个失了业且郁郁不得志的雅德利来到了中国，他被中国的军统局敬为座上宾，享受一万美元的年薪，出入有卫士伴行，可谓风光无限，当然他也没让中国失望，来到中国后没多久，就创办了中国黑室，我想，岩井君口中的那位独臂高炮团团长，一定就是拜此人所赐，才得以被抓的吧？” 岩井诧异地看了黑木一眼：“黑木君居然知道得比我还详细！没错，雅德利正是凭借一本英文书籍《大地》，才得以破译了独臂团长每天发给上海联络员的密电，如果他们把通电频次减低，或者派出专门的电台操作员，那位独臂团长又怎么可能殒命呢，这不是76号和梅机关无能是什么？” 源田实并不关心这个，他迅捷打断了岩井的话：“那位雅德利现在还在重庆吗？” “一年之前就离开了中国，汪先生曾让76号派特工刺杀他，可惜让他逃走了，据说此人目前在加拿大组建密码机构，不过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那就好！” …… 这天晚间，正当杜克从嘉陵宾馆的阳台顺着绳子向江边降落时，一条来自上海的无线电波跨过了千山万水，飞临到了重庆的上空，很快，这道电磁波被隐藏于重庆渝中的七星岗莲花池附近的一处秘密电波接收装置捕捉到了。 零点刚过，杜克从画舫上回到宾馆，他将棉绳收纳捆好，然后洗了洗身上的污垢。 几乎就在杜克倒头便睡的同一时间，七星岗莲花池38号隔壁的一条街上，一家店铺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悄悄推开了。 这是一家临街的中药铺，上下两层，昏黄的路灯下，依稀能看到二楼的招牌上书写着四个楷书大字：佰草药堂。 走出门的是一个三十刚刚出头的青年女子，披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即便是不太明亮的路灯光，依然无法掩饰她美妙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 出了门的女子并未马上迈动脚步，而是静静地站在街边四处瞟了瞟，确信无人跟踪后才沿街向北走去。 一旦跨出脚步，女子行动如风，她很快来到一条巷子入口，想也没想一头钻了进去。 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沿街的店铺都已经打烊了，包括几家经营吃食的店铺。 重庆多山，几乎没有太平整的街道，到处都是上下坡，但女子显然对重庆的道路十分熟悉，她在错综复杂的巷道内七拐八绕，很快来到一栋房子前。 房子建在坡上，是一栋独立的小院子，门口种着花草，这个季节正是献花怒放的季节，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女子沿着石头台阶拾级而上，来到房门前，手握住铁搭手的同时，本能地转身向身后看了看。 巷口一盏路灯发出幽暗的光芒，在光影的所及范围之内，根本看得到一个人影。 女子终于放下心来，毫不犹豫地开始用铁搭手有节奏地敲击着大门。 第402章 黄埔军校的外籍学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含有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很快，房间的灯亮了，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快速来到门后。 “谁？”一个男子压低声音问道。 “我，武灵月。”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的脸庞出现在门后，他只是和女子对视了一眼，便闪电般把女子拽进屋内。 他随即关上房门，将女子一把抱住。 一阵暴风骤雨般地狂啃后，男子放开女子，略带责怪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这不，我今天不是来了吗！” 男子开心坏了，迫不及待抱起女人，撞开半掩的房门，来到床前，把女人重重扔到床上，刚开始手脚忙慌解女人的上衣，却被女人一把打了回去。 “看你猴急的，我们的事等会再说，我和你说点正事！” 男子几乎是讨好说道：“我一刻也等不及了，有什么事不能干了再说？” “不行，这件事十分重大，只要你答应下来，我接下来随你怎么折腾！” 男子强行压住躁动之火，板起脸：“我就知道，你没事求我一定不会来找我，难道我俩之间在你心中只剩下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吗？” 女子嫣然一笑：“斗焕君，你想多了，我武灵月永远是属于你宋斗焕一个人的！” 被称之为宋斗焕的男子这才满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神色一肃：“灵月，你说，你找我什么事，只要我能办的，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斗焕君，这可是你说的！”武灵月在床边坐好，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表情忽然严肃下来：“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任务，我们的老板需要你杀一个人！” “杀人？”宋斗焕眉头一皱，“他让我在中国的陪都杀人？有没有搞错？他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武灵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老板当然知道你如今的身份，你不就是伪大韩民国光复军的一位上校军官嘛，很了不起吗？” “伪大韩民国？你真的对我们的事业一点也不看好吗？”宋斗焕哀怨说道，“灵月，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你可要相信我们！我可是韩国光复军中最有前途的军官，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池司令和李参谋长非常器重我？未来，我的前途光明着呢，以后只要我事业有成，你，武灵月，将是我宋斗焕风风光光迎娶的女人！” “我等着那一天呢！”说完，武灵月飞快地在宋斗焕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到时，你可不能嫌弃我人老珠黄！” “我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那种人我不知道，可眼下这件事你一定要替老板完成，这是老板对你的考验，同时也是你最好回报老板的方式，你别忘了，这些年我们老板没少给你经费，没有这些大把的金钱，你想一想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吃得开吗？” “说吧，让我杀谁？” “杜克！” “杜克？哪个杜克？他是国民政府哪个部门的？” “一个美国人……” “美国人？”宋斗焕迅捷打断了武灵月，“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哦，我想起来了，莫不是前几日空袭东京的那个华裔飞行员？” “是的，就是他！” “他来重庆了？” “今天清晨他们一行降落在白市驿机场，随后去了渝中一家宾馆。” “这不好办！”宋斗焕断然摇头，“我听说这个人不简单，单在珍珠港空战中，他一人就干掉了五架敌机，美国海军为此授予他海军十字勋章一枚，更是被美国国民奉为国家的大英雄，这一次他参与空袭东京载誉回到重庆，重庆政府更不得把他作为盟军的英雄式的杰出代表人物，好好炒作一番？我猜想关于他的警卫工作，一定是层层设防，任何陌生人绝对靠近不了，你让我杀他，怎么杀嘛？” “如果当我说出他的安保级别，你或许更觉得比登天还难！”武灵月嫌弃地瞟了宋斗焕一眼，语气愈加不屑，“目前，保护他的是民国政府的统帅部的侍从室卫队，总指挥官王世和，他整整用了一个连的兵力将一家小小的宾馆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其严密的阵势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宋斗焕舒了一口气：“所以我就说嘛，不是我不想真心替老板办事，而是能力确实不行，我虽然是一名黄埔生外籍学员中的优秀代表，在所有东南亚包括越南、缅甸等外籍学员中的确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可我也就还是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让我在重重设防的万军丛中取敌首级，恕我无能为力！” 武灵月一把揽住宋斗焕的脖子，将脸在对方的脸上摩挲，呢喃道：“斗焕君，我知道这项任务困难很大，要不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们的老板一次都没找你，而是把你作为一枚不出击则以，一出击必定石破天惊的棋子雪藏起来，他这样做肯定是这项任务实在没有其他足以胜任的人，他也是迫于无奈这才想起了你，你在他心目中可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像这等重大的任务，才能配得上你来执行！斗焕君，那名华裔美军必须死，他欠下我国人民太多的血债，血债必须血来还，斗焕君，就算我求你了！” 宋斗焕依旧表现出为难的样子：“灵月，我知道老板待我不薄，我也很想把这件事扛下来，可是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斗焕君，你的军事所长中，最自豪的是什么？” 宋斗焕稍一思索：“当然是我的射击技了！” “没错，我们老板正是看好你这一点！” 宋斗焕狐疑道：“他是想让我狙杀那名华裔飞行员？” “难道除了这一点，你还有更大的把握吗？” “对了，他住在渝中的哪个宾馆？” “嘉陵宾馆，又叫国际联欢社，斗焕君，你对这家宾馆有印象吗？” “使馆区的嘉陵宾馆？”宋斗焕眉头拧成一团，“我到过那里，据我的记忆，它的后面临江，前面是一条大街，街对面都是低矮的房子，根本没有理想的狙击点，怎么狙杀嘛？” 第403章 高级电讯侧向车 武灵月不假思索道：“就从嘉陵江上狙杀！” 宋斗焕愣住了，数秒之后，他微微提高声音：“灵月，你们怎么就确定那位叫杜克的美军住在临江那一侧的房间？” 武灵月得意一笑，稳稳说道：“斗焕君，你还是太小看我们了，这些年来，帝国的外务省在华情报调查所一直在岩井公馆的领导下励精图治，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们在华的十多家情报站中，尤其以我们重庆站更得老板的倚重，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我们已在重庆建立了一张等级森严、分工明确的情报网，这张大网撒遍了重庆的每个角落，只要这座城市有任何不寻常的风吹草动，我们总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今天上午，老板询问有没有美军进入重庆城，我们当即把白市驿机场出现的异常告诉了老板，只过了几个小时，老板就发来了新的指示，他让我们设法打听到那些美军入住的地点等详细情况，于是我们的站长亲自出马，花了一笔小钱就买通了嘉陵宾馆的一名工作人员，轻而易举打听到了进一步的消息，那些美军包下了嘉陵宾馆的三层所有房间，其中那个叫杜克的，住在嘉陵宾馆唯一的一间套房里，那是一间江景房，推开窗户或走上阳台，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重庆最美丽的嘉陵江。” 宋斗焕精神一振：“你是说那间总统套房有一个可以俯瞰嘉陵江的阳台？” “你只要把狙击点设在嘉陵江上，船我们来想办法，倘若杜克一露头，你就干掉他！” 宋斗焕一手抚在脑门上，沉思起来。 “是枪支有难度？”武灵月见他久久没有抬头，试探问道。 “不是！”宋斗焕摇头，“江上风大，从江面自下而上狙击高处的目标，风速的影响是一个不可忽视且极其巨大的因素，我并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 武灵月一把抓住宋斗焕的手臂，急切道：“斗焕君，你一定行的！别忘了你可是你们朝鲜籍黄埔生中最优秀的毕业生，我一向以你为傲！这样的小困难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吗？” “呃呃……是！”宋斗焕挺了挺腰板，“灵月，我需要一条可以藏身的船只，并且有专职的船夫，且那名船夫在事后不能记得我的模样！” 武灵月会心一笑：“我懂了，任务一结束，我们一定会让船夫永远从这座城市消失，斗焕君，你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我相信那位杜克总不可能一整天都龟缩在房间里，既然那是一间江景房，他迟早会出现在阳台上，你就在他最兴致勃勃的时候，送他上西天！” 宋斗焕长长叹了口气：“唉，也只能如此了，谁让我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呢！灵月……” 宋斗焕深情地凝望着武灵月，慢慢地将她拥入怀中。 一种奇特的化学反应忽然将他内心的某种欲望点燃，宋斗焕迫不及待把手探进对方的衣服中…… “斗焕君，你听我说，你先忍一忍，我必须马上办一件事，等我办完事后立即回来……” “我等不及了……”宋斗焕的手继续冒冒失失前探。 “斗焕君，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武灵月并没有阻止对方的咸猪手，而是任由他乱摸，但她的神色庄重起来，“我必须此刻就回到佰草药堂，连夜给老板回复我们下一步的计划，要知道，为了这次行动，老板一定还守在电台旁，这个时候已是子夜，最适合我们的秘密电台发送情报了，斗焕君，你或许不知，从今天下午开始，重庆的街头多了很多辆电台侧向车，很显然，重庆的军统局已经加强了对异常电波的侦听！” “我不管……”宋斗焕的手触及到那团柔软后，欲*火*早已呈燎原之势，这个时候叫他刹车，差不多相当于要了他的老命，他岂能理会？ “你呀，还和多年前一样，总是那么任性……”武灵月摇摇头，抚着对方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接着开始飞快地解衣服的扣子。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快点解决战斗！” “我很快的，我保证！” 嘴里含混答应着，宋斗焕如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两分钟后，一个女子从这间房子里走出，她一边理着凌乱的头发一边迈着有力的步伐向黑暗之中的巷子走去。 …… 与七星岗莲花池仅仅相隔两条马路的一条大街的街边，此刻静静停着一辆模样“怪异”的特种车辆。 说它模样怪异，是因为它的车厢完全封闭，根本看不到里面，且车顶上竖着好多根数米长的鞭形天线，这种车在重庆的街头很少出现，每有行人路过，总是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这辆车从今天下午两点之后就停在这里，驾驶室的驾驶员睡了又醒，醒了再睡，就是没人命令他开车，虽然他心里直犯嘀咕，他由于车厢里的那位上司权力实在太大，他根本不敢主动询问为何要把这辆车停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以至于自己即便饥肠辘辘，也只能在心里偷偷骂骂娘。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晚间十点多，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袋子包子，但之后还是没人提离开的事。 两天前刚刚过了三十五岁生日的魏大名正是这辆车的指挥官，此时此刻，他和三名手下都藏在这辆车的车厢里，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台看上去零件错综复杂的铁疙瘩。 身披少将军衔的魏大名毕业于民国政府交通*部上海电报传习所，后来进入了陆军大学甲级将官班深造，一毕业便身居要职，成了民国政府国际电台的报务主任，1938年，他受戴立之邀，加入了军统局，担任军统局电讯处处长。 魏大名对自己的这台电讯侧向车很满意，自今天上午他接到戴局长布置的任务后，他感觉事关重大，便亲自挂帅，立即把军统局重庆所有的六辆电台侧向车全部派上街面，而他本人，则是亲自指挥这辆尤其高级的测向车。 这辆车上的电侦设备，来自德国劳勒公司的最新产品，就目前整个世界而言，也是数一数二的，它的两项功能采用了当前国际最先进的科技，它最厉害之处可以针对出现的电波讯号马上测出波源的具体方位，甚至能在电磁环境良好的情况下精确到五百米之内，另外，它和其它的电侦设备相比，体积更小，可任意拆卸甚至可以转移到普通的车辆上。 第404章 电磁波是一种奇怪的波 如今，中德交恶，因为中国对德宣战，德国已撤走了驻重庆的大使馆，并断绝了和中国的一切经贸往来，魏大名为了买到这款新型电讯侦听设备，可谓费尽了周折，经过多方面的打听，最终才通过波兰大使馆下属的一家名叫博盛的洋行购买了两台。 魏大名带着这辆电台测向车是在上午十一点之后上路的，一开始，他只能让司机在重庆的街头漫无目的转悠，他对能否捕捉到异常的电波讯号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直不间断工作的机器虽然提取了不少的频率，但经过甄别后这些都是经过备案的电台，根本不存在疑点。 情况的转变发生在下午的两点刚过，手下突然报告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频道。 魏大名不放心，亲自对这道频率进行了细致的研判。 两年前，为了更好地管控重庆的电台，防止敌台的渗入和秘密活动，经由他的提议，重庆的电讯部门有过硬性规定，但凡重庆市内现存的或新增的合法电台，都必须在电讯部门备案，而这些登记在册的电台资料被无条件提供给了军统局的电讯处。 经过魏大名的仔细比对，最终确定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全新频率。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情况，时间的节点是在美军刚进重庆城后不久，这引起了魏大名的高度警惕，他马上命令对这个频率立即实施精确侧向，然而，正当他们循着电波源追踪而来时，这个频率忽然消失了。 正当魏大名一直沉浸在沮丧之中时，下午两点，这个频率再次出现，魏大名连忙下令继续追踪，然而，这个频率很狡猾，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了，而消失的地点，正是这辆车现在所停的位置。 魏大名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他的老板。 戴立听到汇报后也很重视，当即让人捎来话，让魏大名原地守候，务必等到该频率的下一次活动，同时，他还派出了八人的行动小组，负责接下来有可能的抓捕，此时此刻，这个小组所有的队员就藏在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里。 这一等就是将近十个小时，零点刚过，这个频率再次被锁定，只不过，这一次的时间更短，几乎是昙花一现，魏大名根本来不及追踪，对方就沉寂了。 魏大名判断，这一次的通讯，极有可能是双方约好了时间，内容也非常简单。 一天时间不到，这个频率前后竟然一共出现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简短，这无不说明这是一个非常可疑的电台，从当前的形势分析，魏大名毫不犹豫将它的出现和美军的入城划上了等号。 魏大名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直盯着这台侦听设备上的指示灯。 眼睛终于累得不行，魏大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了看表，指针指向子夜的零点五十。 他拨开车厢里的黑色帘布，向大街上看了看。 空旷的大街上，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或许，这个频率今夜再不会现身了！’ 有点困，魏大名向一名手下要了一根香烟，点燃后还没抽上几口，耳边忽然传来手下兴奋的低吼：“老大，那个讯号又出现了！” …… 佰草药堂的后院，长着一棵将近百年树龄的老树，这是一棵黄葛树，又名大叶榕，属高大的落叶乔木，茎秆粗*壮，枝繁叶茂，古态盎然，在其中一根不显眼的枝干上，顺着枝条生长的方向架着一根金属天线。 黄葛树紧靠一间简陋的房子，一条连接着天线的绿色电线从茂盛的树叶中一直延伸到房子的屋顶下的外墙，然后从某个墙洞里引进了屋内，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没人会留意还有这么一根电线。 与这间鄙陋的房子所不协调的是，它的房门居然是一扇厚厚的铁门，此刻铁门并未上锁，而是被人从里面上了门闩。 房内，一盏10瓦的白炽灯蒙上了灯罩，灯光下，一架小型电台摆放在一张木桌上，而它的前面，端坐着一个青年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胸口的衣领有两粒纽扣敞开，隐约可见一抹耀眼的白。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专注，以至于额头有一绺头发散落下来，她竟然毫无觉察。 在她的面前，有一张誊写好的电文代码，她正在一面看着电文一面快速敲击着发报机的按钮。 …… 电磁波是也是一种波，只是有点奇怪罢了，本身具有能量，是由同相且互相垂直的电场与磁场在空间中衍生发射的振荡粒子波，是以波动的形势传播的，这条具有特定频率的电磁波一经激发后，立即以这间房子为波源出发地并按光的传播速度向四面八方层层荡漾，飘向了无穷无尽的宇宙中…… 最先捕捉到这道电磁波的，是离此地八百米开外的一辆外形怪异的闷罐子车上朝天生长的鞭形天线，它瞬间被转化为电流脉动的方式，进了一个方形的铁疙瘩内部。 这道电磁波并未因此停止扩散，几乎在眨眼之间，它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的上空。 同样，它被另一条天线捕捉，以电流脉动的方式进入了又一个方形的铁疙瘩内部。 …… 位于上海都城东北方向的黄浦地区，这个时候，有一栋房子依旧灯火通明。 岩井公馆自强学院，三楼。 走廊上，岩井英一和袁舒凭栏而立，两人同时在居高临下眺望着这座被称之为东方不夜城的国际大都市。 目光所及之处，是黄埔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蓬莱大街。 它最早是上海县衙门所在地，后来上海市特别临时政府又进驻此地，因为它的悠久历史，这条街道也被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称为上海最牛街道。 十里洋场烟花地，风云际会上海滩。尽管这座城市没少经受战争的磨难，但它的繁华一如既往让人眼花缭乱，即便已是子夜一点，大街上照样穿梭着轿车、人力车以及酒醉夜归的人们。 丝毫看不出，城市的创伤在这条街道上留下的任何印记。 第405章 另辟蹊径 袁舒是昨天傍晚时分被岩井英一从东江湾1号的办公室带到岩井公馆的，当时，岩井和黑木已经就接下来在重庆部署的狙击计划商定好了细节，为了在黑木面前表忠心，岩井当面许诺将他建立的重庆情报网无偿提供给黑木使用，黑木当然非常高兴，立即委派袁舒以情报企划局协调员的身份前往岩井公馆。 此时已将近凌晨一点，他们之所以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是在等一份潜伏在重庆的秘密电台的电报。 这份电报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下一步的狙击行动能否实施。 其实，此刻的袁舒内心非常着急，虽然这之前，岩井只是告诉他要在重庆方向部署一项行动，并没有透露详细的细节，但袁舒已经知道了这项行动的大体内容——他们将要在重庆搞一场以狙击为手段针对一名叫杜克的美军飞行员的暗杀行动。 而且，袁舒还知道，对方很有可能将狙击地点选择在嘉陵江上。 袁舒之所以了解得很清楚，是他无意中从苏思雪的口中套出来的。 昨天午后，袁舒看苏思雪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上前关心了几句，结果没费吹灰之力，苏思雪马上把从黑木办公室听到的对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从苏思雪的话中，袁舒不但知道了那个叫杜克的华裔美军飞行员是苏思雪的前男友，还得出了苏思雪对她的前男友旧情未了的结论，要不然，但凡她有一点恨意，也不至于如此惆怅。 凭直觉，袁舒知道这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情报，他必须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消息发到重庆，可是，从傍晚到现在，岩井几乎与他寸步不移，他实在分身乏术，由于他的军统局特工身份受到严格保护，他对外的联系从来都是采用单线，唯一的下线就是那位住所楼下的门房大爷耿叔。 内心如百爪挠心，但袁舒又无计可施。 一点刚过，房间里跑出一人，手里拿着一份电报，他径自跑到岩井面前，将电报递给了岩井。 岩井将电报凑到灯光下，细细看了一遍，马上眉飞色舞起来。 “袁桑，你可以回去向黑木大佐复命了，鳏夫终于答应出手了！” “好，我这就回情报企划局，将岩井君的原话转述给黑木大佐！” “再加上一句，鳏夫出手，必定马到成功，请告诉黑木大佐，让他放下心来早点休息！” “是，岩井君。”袁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行动内容，袁舒并不想多打听，他尽量把自己和这件事择清，以免事后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现在，他急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到住处，把这份情报转交给耿叔，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家好再来卷烟店或许有人留守，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将这一份十万火急的情报连夜发给重庆。 岩井只是叮嘱了一句让袁舒路上小心，其它的并未多说什么。 出了岩井公馆，袁舒先是驱车前往情报企划局。 这个点，黑木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听到有人敲门，黑木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快地把门打开。 一见是袁舒，黑木迫不及待问道：“岩井公馆和重庆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岩井君让我转告大佐阁下，鳏夫答应出手！” “是吗！”黑木面露狂喜。 “还有，岩井君还让我带句话，鳏夫出手，必定马到成功，他请阁下不要担心早点休息！” “太好了，袁桑你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 “属下不辛苦，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袁舒鞠了一躬，“黑木大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 黑木想起一事，又叫住袁舒：“对了袁桑，你写的那份关于情报企划局各职能部门职责和分工的报告，我仔细看了，很有见地，真没想到袁桑还是一个难得的全才，难怪岩井君那么信任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干，未来一定可堪大用！” 袁舒不亢不卑笑了笑：“为大日本帝国和大佐阁下效劳，我袁舒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后就有劳大佐阁下提携了！” “一定的，一定的！”黑木已是笑靥如花。 离开情报企划局，袁舒驾车向住处风驰电掣而去。 二十分钟后，袁舒来到了寓所楼下，他照例把车先是停在长乐路的街边，然后把发动机熄了火。 街对面的好再来卷烟店已是大门紧密，袁舒根本无法确定店内是否有人。 袁舒匆匆拟好一份内容，然后将纸条塞进袜子里，这才从车内走出。 楼下的门房依旧亮着灯，门房老头耿叔的鼾声老远就能听到。 袁舒轻轻推门走进，耿叔忽然就惊醒了，他看是袁舒，睡意顿时全无，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一份情报需要即刻发往重庆，你去卷烟店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袁舒取出纸条，塞到耿叔的手心，继续叮嘱道：“要多留意周围的人，敲门的动作要轻，我就在这里等你！” 耿叔二话不说，披起一件衣服闪出屋外。 袁舒待耿叔走上大街，躲到街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后，偷偷观察着街对面的卷烟店。 昏黄的路灯下，耿叔轻手轻脚来到好再来卷烟店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橱窗。 几番敲击下来，卷烟店里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显而易见，卷烟店里并没有人，袁舒的一颗心不由沉了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在今夜将这份十万火急的情报发往重庆，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一会儿，耿叔垂头丧气走回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房继续小声对话。 “袁先生，看样子只能等到明天卷烟店来人了。”耿叔边说边将纸条还给了袁舒。 “也只能如此了！”袁舒愁眉不展应道。 与耿叔告别后，袁舒心事重重爬上楼梯。来到四楼，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袁舒忽然就想起了他在地下党阵营的战友恽介生。 脑子只是稍稍转了转，袁舒当即决定另辟蹊径，于是他继续沿着楼梯爬上了五楼。 第406章 人去屋空 恽介生已经入睡，闻声起床开门，看是袁舒，大为惊讶：“老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有一件事非常紧急……”袁舒关上房门，把恽介生拉到客厅，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我刚从岩井公馆回来，岩井公馆和情报企划局正在联合筹划一项行动，他们已启用了重庆的情报网，物色了一位代号鳏夫的狙击手，想要暗杀一个人……” “谁？”恽介生心中一紧。 “一个美军华裔飞行员，叫杜克，我听说他是个美国英雄，战功累累，这次参与了空袭东京行动，现在他和一帮参与行动的美军飞行员已回到重庆。” 恽介生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日本人想要针对我们在重庆的八路军办事处下手呢。不就是一个美国人吗……你就是为这事而来？”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袁舒的语气急促起来，“综合我所打听来的情况，这个杜克不简单，为了干掉他，情报企划局的黑木机关长亲自乘机前往宁波前线坐镇指挥，为此他还从国内调来了一支300多人的空降兵部队投送到衢州，并从杭州方向派出了一支500人的突击队前去接应，不但如此，后来他又派出台湾的鹿屋航空队对衢州机场实施轰炸，如今，那些美军飞行员已经平安回到重庆，黑木不甘心，再次决定利用外务省系统潜伏在重庆的特工专门针对此人搞一场暗杀！” 恽介生吃惊不小，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苏思雪。” “就是那位美籍日本人井上雪奈女士丈夫的侄女？” “是的。”袁舒点头，“苏思雪到底来自大地方，见多识广，也不知是人长得漂亮还是什么原因，一加入情报企划局后就深得黑木的信任，这一次黑木前往宁波特地带上了她，这些事都是她告诉我的！” 恽介生狐疑起来，呐呐道：“为了取一个人的性命，又是伞兵又是轰炸机的，这事不寻常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介生兄，既然日本人那么想要杜克的命，我们就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恽介生把目光停留在袁舒的脸上足足几秒钟，试探问道：“你是想让我把这份情报发给新四军或者延安？” “鉴于这份情报的紧迫性，直接发给延安，社会科的首长自然会对这份情报的价值加以判断，他们肯定会及时通过八路军重庆办事处联系重庆政府，将此消息传递过去！” “可是现在也太晚了，我这个点过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这份情报拖不得，必须第一时间发过去，如果稍加拖延，很有可能铸成大错……”袁舒一边说一边思索着，忽然一拍脑袋，“要不然这样，我再回一趟岩井公馆，反正我有事要找岩井英一汇报，你就坐在我车后，一到目的地，你悄悄下车，潜到阁楼里把电报发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 …… 重庆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 这里是军统局机要室的驻地和戴立的专门办公地。 虽然现在已是将近子夜三点，但二楼有一间房间依旧灯火明亮。 此时的戴立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忽然，轰鸣的汽车引擎声传进他的耳朵，戴立迫不及待来到窗前向楼下看去。 一辆电台测向车与几辆轿车同时驶进院内。 戴立不再迟疑，连忙飞奔下楼。 一下到楼下，电讯处的魏大名带着几名特工也匆匆走进大楼。 “魏处长，我听说你们捣了敌人的老巢，人抓到了吗？”戴立劈头就问。 魏大名满脸沮丧：“局座，这些特工太狡猾了，我万万没想到房间里居然有暗道，当我们赶到时，首先把房子四周包围了，可这些房子结构复杂，一间套一间，最后我们才发现还有个后院，强行破开铁门后，已人去屋空，里墙有个很窄的通道，通向一个山坡，所有的人从这个洞里全跑了……” “一个都没抓到？”戴立强行压制住一颗失望的心问道。 “跑得一个不剩！这次抓捕，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对困难预判不足，且抓捕行动布置得太过仓促！” “能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吗？” “从出口踩踏的痕迹来看，不少于六个人，我们也叫开了隔壁的店铺，他们透露佰草药堂一共有一名掌柜四名伙计外加一个经常抛头露面的青年女子。这个数字恰好与留下的脚印吻合。” 戴立脱口道：“隔壁几家店铺里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 一旁的特工唯唯诺诺道：“报告局座……还没有……” 戴立跨步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蠢货，你作为此次行动的队长，居然也会犯如此的低级错位？去，马上把与佰草药堂临近的几家店铺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一个也不许漏掉，仔细甄别后再放人！” “是！”那名特工根本不敢申辩，一挥手，带着几名特工驾车而去！ 戴立面朝魏大名，语气柔和下来：“大名，像这样的抓捕行动你参加不多，经验匮乏，我不怪你，但今天的教训你一定要吸取，以后不能再犯！” “是，局座！”魏大名正了正身。 戴立叹气道：“我的直觉，今天出现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美军的进城，这次让他们逃了，以后想要再抓住，难啊！” 顿了顿，戴立又道：“现场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发现一部电台，还有一些焚毁不彻底的手稿。” “仔细检查，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是，局座！” 戴立挤上一丝笑意：“大名，依你来看，这些间谍会是日本人吗？” “那还用说，百分百的日谍！”魏大名提高声音，“这一点，从我们截获的电文也足以得出相同的结论，他们电文的编码完全符合日本人的加密习惯。” “那你再帮我分析分析，昨天一天，这部电台高频次活动了三次，你说他们到底在忙个啥？” “这我就不敢妄加论断了！” 魏大名的话音刚落，大楼内传来一串清脆的电话铃声。 第407章 深夜访客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声，一直无人接听，戴立眉头一皱，对身旁的一名手下问道：“今晚谁值班，怎么电话都不接？” “小李今晚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假。” “既然排班排了他，怎么能请假呢，让他明天别来了！”扔下这句话，戴立走进大楼。 抓起电话之前，戴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犹自喃喃自语一句：“都快天亮了，会是谁呀！” 一拿起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马上传进耳朵：“是军统局吗？我找你们的戴局长！” 戴立马上堆起笑容，提高声音道：“文白将军，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的电话，我就是戴立。” 电话那头的张治仲也感觉不可思议，急忙道：“雨农老弟，这么晚了，你怎么亲自值班？” “七星岗莲花池附近出现了日谍，一直折腾到现在。” “哦，抓住了吗？” “留下了一部电台，所有人跑得一个不剩！” “那真是太可惜了！” 戴立毫无迟滞说道：“张将军，今天上午陈一白将军刚提醒我加强电讯侦查，夜间就发生了这档子事，你说这些日谍会不会是因为杜克上尉来了重庆？” “嗯，有可能，戴局长，这件事必然与我们要保护的人有内在联系，你千万马虎不得，否则校长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人都没好果子吃！我可听到小道消息，说是英国的首相丘吉尔已派出特使前往重庆，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杜克上尉而来！” 戴立一惊：“真有这事？” “八成假不了！” “这位杜克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日本人要杀他，美英两个大国千方百计要保护他，而我们却偏偏被蒙在鼓里，你说这是什么破事嘛！” 话筒里传来张治仲的大笑声：“哈哈，戴局长，你多虑了，就算在美英两国，与你我一样被蒙在鼓里的高级别的官员不在少数，据我推测，就算美军中缅印的战区司令史迪威将军也未必知道怎么回事，那位英军的斯利姆军长更不用说，说到底，还是我们的级别太低，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这件事的内幕咱们的校长一定清楚，但也只局限于他周围几个人！” 戴立眼睛转了转，小心试探道：“要不文白将军，改天你去探探校长的口风？” “这种事我可不干，戴局长，耐心点，我和你一样心中疑问大大的，我相信不日后就会水落石出，当前我们唯一要做的，乃是全身心确保杜克上尉在我们的手里不出意外，否则出现了后果我们中没一人承受得起！！” “是是……”戴立连连附和，忽然话锋一转，“文白将军，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找我该不会就想告诉我这些吧？” “那倒不是，这是因为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有人让我给你捎话，说有要事想要见你。” “见我？谁呀？”戴立狐疑问道。 “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一位吴先生。” “哪个吴先生？” “吴恪坚。” “是他呀……”戴立语气立即冷淡下来，“他一个《新华日报》的总编辑，找我何干？而且都这么晚了，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再有，即便事情再大，何至于惊动张将军休息啊！” “他在电话中语气很急，看来事情非同小可，这样，我已经约好他到我的住处汇合，待会儿我就把他亲自带过去。” “好，我就在这里恭候张将军大驾！” 半个小时后，一辆挎斗摩托开道，引着一辆轿车驶进了罗家湾花园公馆的大院。 戴立迎上前去。 第一个下车的是张治仲，戴立连忙一边与他握手一边说道：“到底什么事有劳张将军大驾？” “这位吴老弟足够警惕，一开始我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后来还是在路上向我透露了一点点，不过，我觉得他提供的情报一定是戴局长感兴趣的！” “他带来的是情报？”戴立顿时振奋起来，匆忙将后车厢的车门打开，亲自将一个手拿公文包的中年人迎出车外。 来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带着一顶鸭舌帽。 “戴局长，我是吴恪坚，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中年人热情地伸出手和戴立相握。 “吴先生，我听说过你，快快有请！” 一行三人进了大楼，来到戴立的二楼办公室。 一关上房门，戴立急不可耐开腔道：“吴先生，咱们待会儿再叙旧，我想知道你将要提供的情报的具体内容！” 吴恪坚不慌不忙开口道：“我听说前几日空袭东京的美军飞行员进了重庆城，有没有这么回事？” 戴立笑笑：“昨天进城的动静那么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其中，是不是有一个叫杜克的美军飞行员？” 戴立微微感到诧异，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戴局长，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有啊，他不但是一名美军，而且还长着一副我们华人的面孔！” “这就对了！”吴恪坚将身子从椅子上向前移了移，正襟危坐起来。 戴立已从他的神态感觉到事情的严重，也跟着端坐起来。 吴恪坚即刻说道：“一个小时前，延安给我们办事处转来一份加急电报，电报上说，日本人准备在明天暗杀杜克！” 戴立马上呆住了，脸上疑云翻腾，他反复盯着吴恪坚看，足足十多秒后，他忽然笑了：“吴先生，日本人想要杀掉杜克的念头一直就没打消过，直说了吧，这些美军刚被我们从衢州接回来，小鬼子为了干掉这些在他们的本土投下炸弹的美军飞行员，可谓不计成本，接二连三采取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先是伞兵中队，再是特种作战分队，后来又派出轰炸机编队和战斗机编队，我们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以杜克为首的美军飞行员从衢州解救回来，现在，你告诉我，日本人要杀杜克，我觉得这完全在情理之中！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为此在他们入住的酒店投入了整整一个连的警卫，就是为了防止日本人潜伏在重庆的特务对他们有任何不利的行为！” “戴局长的意思是说，我大深夜的过来，所提供的这份情报价值一般喽？”吴恪坚微微笑着，“不过，如果接下来我所说的话还是你们所掌握的话，就当我自献殷勤好了……” “吴先生您误会了，您说，我听着呢！” 戴立赔着笑，凭对方的那份自信，他已感觉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石破天惊。 吴恪坚淡淡说道：“戴局长，延安递来的情报中说，这次暗杀行动的幕后操纵者是上海的岩井公馆和情报企划局，他们已物色了一名非常厉害的狙击手，代号鳏夫，拟定的计划是准备将狙击地点设在江面上，届时，那名狙击手将会乘坐一条船埋伏在宾馆后面的江面上，只要那个叫杜克的一出现，鳏夫就有把握一枪击毙！” 戴立表面尽量装作很淡定，但后背上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第408章 将计就计 戴立清了清嗓子：“吴先生，你带来的情报非常珍贵，我承认，你所说的这些目前的确是我们安保上的漏洞，不过，我很想知道，像如此绝密的情报，你们延安方面是怎么掌握的？” 吴恪坚摇了摇头：“你问我算是问错人了，我吴恪坚只是一名报人，平时以写文为主业，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是我们办事处的钱主任觉得这件事干系重大，把我硬是从被窝里揪了起来，这会儿我睡得正香呢！” 戴立又问：“有没有关于狙击手的进一步信息？” “不好意思，延安的电文透露的内容仅限于我的上述所讲，我没有更多的内容补充！” 戴立已不准备再在对方身上多花时间，连忙站了起来，主动伸手握住对方：“吴先生，对贵党的这一次慷慨相助，我再次表示我的诚挚谢意，以后，你们重庆办事处有什么困难，或者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找我，我戴立必将竭尽全力！” “好，那就不打扰戴局长了！” 吴恪坚和戴立挥了挥手，与张治仲转身向门外走去。 戴立忙叫住了张治仲：“文白将军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想与你相商，能不能让吴先生先行一步？” “好！”言罢，张治仲对吴恪坚说道：“吴先生，麻烦你自己下楼找我的司机，让他先负责把你送回住处然后再来接我，就说是我说的！” “没问题，张将军，今天叨扰了，再见！” 吴恪坚一走，戴立肃然道：“张将军，事情你也听到了，我们是不是马上一起去一趟嘉陵宾馆？” “你是想去找杜克上尉？戴局长，这个点有些晚啊！” “再晚也得与杜克碰个面，把当前的形势和他通报一下，务必嘱咐他不要去阳台，甚至连临江一侧的窗子都不能靠近！” “要得！”张治仲颔首，“看来无论如何我的房子要在天亮后腾出来，得尽快让杜克和所有的美军飞行员住进来，嘉陵宾馆那里毕竟人多眼杂不方便，不宜长久计！” 两人边说边走下楼，旋即一同上了一辆轿车。 …… 杜克睡得正香，忽然就被一连串的急促敲门声吵醒。 他趿拉着鞋来到门后。 “上尉，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一进门，戴立忙不迭表示歉意。 杜克望了望戴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张治仲，心中不免生疑，再看手表，才凌晨四点，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二位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上尉，跟我来！”戴立率先向阳台走去。 杜克总以为前半夜私会凯瑟琳的事被对方发现了端倪，心一阵怦怦乱跳起来。 他与张治仲并排来到阳台，此刻的戴立已站在阳台上向着江面上眺望。 江面上，有几盏稀稀落落的渔火，目光看过去，到处黑黝黝的。 “戴局长，到底发生什么啦？”杜克惴惴不安问道。 这时，张治仲开了口：“上尉，有人要从江面上狙杀你！” 杜克本来还没醒透，听完一激灵，睡意顿时全无：“从江面上狙杀我？谁呀？” “当然是日本人了！”戴立接过话，“就在刚才，延安方面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份情报，情报上说鬼子的情报企划局和上海的岩井公馆正在联合策划对你的暗杀，到时，他们将会安排一名顶级的狙击手，就从你眼前的江面上向你开冷枪，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我和张将军深觉事关重大，这才贸然登门拜访！” 杜克本能地向那条画舫原先停泊的位置看去，发现它已经不知所踪。 江风拂面，掀起杜克额前的一簇头发。 既然对方并不是为所担心的那件事而来，杜克的心笃定下来，他捋了捋头发，神闲气定说道：“从这里到江面的垂直距离起码两百米，对方既然是一名狙击手，必须找一处视野开阔的江面，如此，他的射击距离不会少于350米，江面风大，湿度又高，是怎样的顶级狙击手这么有把握一枪就能把我干掉？” 戴立连忙说道：“我是黄埔六期骑兵科毕业的，射击这方面不是我专门研究的方向，所以有关的细节我不是很懂，但情报中的确说对方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既然日本人能制定这项计划，就必定有成功的可能！” 杜克笑盈盈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办，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 张治仲抢着道：“在未搬离嘉陵宾馆之前，你就在主卧室待着，不过上尉请放心，我会抓紧时间清空我的房子，最迟今天中午你们就能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杜克眉毛一扬：“能不能给我一支步枪，我很想会一会这位顶尖的狙击手！” “别、别、别呀……”张治仲连连摇头，“这可不是儿戏，我们绝不能让上尉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杜克耸了耸肩：“那就遗憾了，毕竟，我所遇到的优秀狙击手不多！” 戴立一直在拿眼打量着杜克，听到这儿，忽然一拍脑袋：“我有个大胆的计划……” 说到这儿，戴立不自觉打住，表情纠结，似在反复揣摩计划的可实施性。 片刻后，他的表情松弛下来，把握十足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既然日本人像苍蝇一样老缠住杜克上尉不放，不如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我马上从军中物色一个和杜克上尉体型和脸型差不多的士兵，冒充一回杜克上尉，就让那位狙击手把他当成真正的目标，只要对方开枪，我们就假戏真做，然后制造出你受伤不治身亡的假象，从此断了日本人亡你之心的念头……” “不行，你这不是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吗！”杜克断然否定，“还是给我一支枪，我要一枪干掉日本人派来的狙击手！” 戴立也断然摇头：“不、不！这位狙击手不能死，我还指望利用他放长线钓大鱼呢！” 张治仲想了想道：“戴局长的计划虽然冒险，但不失为一个好的计划，免得日本人阴魂不散，不过话说回来，长得和杜克相像的士兵可不好找，再说即便找到了，怎么明说嘛，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人家肯干？” 第410章 卧虎藏龙 嘉陵宾馆三楼临江一侧的一间储物房里，窗户上蒙着厚厚的黑布，戴立带着杜克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已有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手持望远镜正躲在帘布后观察着江面。 看到戴立进来，手持望远镜的男子迎上前来，对戴立毕恭毕敬说道：“老板，敌人还是没有出现，会不会是昨夜我们捣毁了他们的联络点受了惊吓，从而取消了行动？” “捣毁了他们的佰草药堂联络点，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行动计划暴露！”戴立不假思索道，“刘处长，你浮躁了，小日本为了杀掉杜克上尉，那么巨大的代价都花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眼下以小博大的机会？放心吧，这名狙击手迟早会出现的，小日本就是嗜赌如命的赌徒，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是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 “老板教训的对！”男子谄媚笑着，顺便朝杜克点了点头，重新回到窗边。 “他叫刘培初，我们军统局行动处的处长，这次行动由他亲自指挥！”戴立指着那名男子的后背介绍道。 杜克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敷衍地点了点头。 十点过后，刘培初突然咦了一声：“老板，有情况！” 戴立一挥手，带着杜克来到另一扇窗户。 两人同时拨开黑色的布帘，向江面望去。 一条渔船正在向嘉陵宾馆方向前进，渔船同样带有船篷，船夫坐在船头在拼命摇橹，船身吃水很深，显然船篷里藏着人。 附近的一条渔船漫不经心迎了上去，船夫一边摇橹一边吼起了山歌。 戴立笑着说道：“刘处长，你们行动处人才不少啊，连地道的歌乐山渔歌都会唱，干特工会不会耽搁他了？” 刘培初得意道：“老板，他是我特意从下面的分站物色的人选，就凭他的嗓子，敌人绝对猜不到他是一名特工！” “给我一架望远镜！”戴立扬了扬手。 一名特工跑来，递给戴立一架望远镜，戴立迫不及待举起了望远镜，只是看了很短的时间，便颔首说道，“就是它了，我敢打赌，这条船里埋藏的就是前来暗杀的狙击手！” 说着，他把望远镜递给杜克：“上尉，你仔细看这条船的船篷，是不是有个小洞？” 杜克把眼睛凑到目镜前，调试好焦距，果然，在船篷的顶端，露出一个圆形的小洞。 “船篷上的那个洞，上尉以为是不是狙击手用来射击之用的射孔？” “我看也是！” 戴立提高了声音：“刘处长，通知我们的那位替身十分钟后去阳台露个脸！” “是！”另有一名特工应声出了房间。 两条渔船很快交汇而过，那名唱着山歌的船夫慢悠悠把目光从对方的渔船上移开，随后他停止了摇橹，站在船头将双手撑在腰间，把身子摇晃了三下。 刘培初马上兴奋叫了起来：“老板，我们的人发信号了，那条船里果然有猫腻！” 戴立也是难抑兴奋，继续发号施令：“刘处长，也用信号通知所有的兄弟们，让他们打起精神来！一定给我盯紧喽！” “是！”又一名特工走出房间。 这个时期通讯极不发达，杜克很好奇他们是通过什么样的信号来联系的，于是问道：“你们的信号是什么？” 戴立微笑着解释道：“宾馆东边的山坡上有一间民房，已经被我们征用，只要在灶堂添些柴火，在烟囱里升起一道炊烟，我们的所有队员就全明白了！”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既隐秘又实用。 杜克不禁给戴立竖了竖大拇指。 得到杜克的称赞，戴立露出一丝得色，又道：“单是这一道炊烟，我们还可以表示不同的意思，上尉，想知道吗？” 杜克点头。 “现在，他们往灶堂里添的是茅草，茅草的烟气最淡，表示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此外，我们还可以把茅草换成潮湿的松枝，或者是汽车的橡胶轮胎，只要烟气的颜色不一样，便代表不同的指令！” “也亏你们想得出来！”杜克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戴局长，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那倒不是！”戴立先是谦虚地摇摇头，接着傲然道，“上尉，你可千万别小瞧我们中国的军统局，我们在国际上的名声虽然不甚响亮，但我们却是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特工组织，单是编制在册的人员就有2万5千多人，目前分布在全国各条战线上，试问，英国的情报六局有我们的规模吗？” 杜克摇头。 “你们美国的战略情报局呢？” “那就更别说了！” “德国人的谍报局呢？” “恐怕也只是你们的零头！” 戴立愈发眉飞色舞：“别看我们人数众多，可我们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照单全收，我们有一套严格的特工选拔机制，有专门的培训学校和各类培训班，拿设在各地的培训班来说，我们开设有爆破、跟踪、电讯、搏斗等将近十门专业课程，每年培养的专才数以千计，可以毫不夸张说，咱们的军统局是中国真正藏龙卧虎的军事组织，即便和敌人真刀真枪干，只要我发句话，很快就能拉起一个整编师！” 杜克皮笑如不笑道：“这么说来，戴局长起码也是一个中将师长喽！相比你的职权，少将军衔会不会太委屈了？” 这句话多少有点怼人的成分，戴立顿时尴尬得连连咳嗽。 杜克知道自己太刻薄了，话锋一转：“戴局长，你还没回答我炊烟的主意是谁出的呢？” 戴立赶紧借坡下驴，哈哈道：“他叫余乐醒，我们军统局的技术室主任，是一个全才，尤其是爆破技术和药物方面有深入的研究，在我们军统局有‘化学博士’之称。” 这个名字杜克有印象，他早期曾是我党旅欧支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回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曾为我党工作，只是后来忍受不了艰苦的环境自动脱离了党组织，最后被戴立看中从而加入了军统。这期间他一直利用自己留学期间的所学尽心尽力为军统服务，深得戴立的赏识。 由此，杜克还想起了军统中与他颇有渊源的另一位——被称为军统四大金刚之一的沈醉。 沈醉是余乐醒的妻弟，正是因他的举荐才加入的军统，新中国解放前夕的1949年昆明，时任保密局云南站站长的沈醉在卢汉的起义通电上签字，号令所有的特务上交特务器材放下武器，并协助卢汉抓捕了不少国民党顽劣分子，从而化解了一场危机。 思虑正在游移，一串脚步声来到门外，紧接着，一个青年出现在门口。 “报告！” 戴立把目光看向来者，马上笑道：“沈处长，你来得正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位美国朋友！” 第411章 被低估的狙击手 青年最多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从模样来看有点不修边幅，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很有生气。 青年面朝杜克笑道：“局座，不要介绍我也知道，这位莫不就是这一两天来在重庆军政界被反复热议的美海军杜克上尉？” 既然戴立称他沈处长，杜克很容易便将他和沈醉的名字联系起来，但杜克并不敢确定，毕竟眼前的青年太年轻，从模样看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况且，他所知道的沈醉在这个时期已是少将处长。 杜克似笑非笑看着他，出声道：“沈处长人长得帅，说话又好听，难怪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军统局处长之位，据我所知，贵国的军统局没有少将军衔是当不了处长的，我一个小小的上尉，你这么抬举我我会飘的！” “哎，上尉，咱们好歹第一次见面，一无仇二无怨，你何必拿我取笑！”青年白了杜克一眼，“我沈醉虽然肩扛将星，可它的含金量甚至比不上你的任何一件战功，从珍珠港迎敌，到太平洋上追击敌军航母，再到飞越大西洋，然后是大西洋上击沉德军潜艇，再然后参与空袭东京，如果我像你一样集这些战功于一身，我……” 说着，沈醉瞟了一眼他的老板，脖子一拧：“……我早就是军统局的局长了！” 说完，沈醉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他的老板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快。 戴立强笑着插话道：“沈醉，我们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 沈醉主动向杜克伸手相握。 杜克对他自带好感，迅速和他握在一起。 沈醉继续哈哈笑道：“老弟，军衔这档子事，各国的国情不一样，在我们中国，军衔不值几个钱！” 戴立连忙干咳几声，带着苛责的语气道：“沈处长，大早上的，你这是喝了多少！” 沈醉眼珠骨碌碌转了几下，连忙提高声音：“本来就是嘛，就拿我们的局座来说，这么多年下来，仅凭他一己之力，生生将复兴社一个仅有几百人的特务二处，一下子发展成数万人的庞大特工组织，论他付出的巨大贡献，早就应该是中将了，偏偏这么多年下来，其他人都在火箭般擢升，甚至我们这些属下，都赶上他的军衔了，唯有我们的局座一直稳稳扛着少将的将豆，你说这公平吗？” 戴立笑道：“军衔不军衔的，我一直不放在眼里，为党国分忧解难，才是我毕生的追求！人啊，只要不虚度光阴，就算生命如流星闪过，也不枉……”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瞬间传进众人的耳里。 戴立一愣，大声喝道：“是不是那位狙击手开枪了？” 一直躲在窗户后监视的刘培初也不敢确定，支支吾吾道：“不清楚啊……” “愣着干什么，留几个人继续监视，其余人跟我去看看！” 戴立一挥手，开始向门外奔跑。 储物房是在宾馆三楼最东边的拐角处，离那间总统套房有一段距离，一众人匆匆向前跑去，片刻后就看到套房前的走廊上挤满了人。 “怎么回事？”戴立挤进人群，大声喝问。 “报告局座，替身被爆头了！” 戴立怔了怔，本能地回头看了杜克一眼，接着毫无迟滞喊道：“马上按计划行事！” 一边说着，戴立很快从人群中找到罗桦的身影，一字一顿道：“罗营长，该你的人登场了！” 罗桦领命，带着一帮士兵冲进房间，奔向阳台，没多久，他们从里面抬出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士兵满头鲜血，脑袋软绵绵耷拉着，已毫无生气，依稀可见额头上有一个弹洞，边缘的血迹依旧不停地向外汩汩渗出。 见此情形，杜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他还是低估了这名狙击手。 他记得那条船最终停下来的位置离宾馆不算太近，两者之间的的距离起码在500米以上，从低处向高处狙击目标，本身就必须考虑到子弹的重力问题，再加上风速等客观条件的影响，一枪爆头，那是需要何等的精准度？ 尸体在戴立的面前停住，他从一名特工手里接过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白床单，罩在尸体身上。 想了想，戴立将床单在尸体的头上擦了又擦，直至床单上血迹狼藉，然后，他将床单蒙住对方的脑袋。 “罗营长，这出戏我们军统局的人不能露面，全靠你们了，戏要做足，尽量在楼下停留长一点时间，有围观的人不要驱赶，我相信日本人的间谍此刻一定就守在附近，我要把杜克上尉的死讯借他们之口传给日本人的情报企划局！” 说罢，戴立想了想又对一旁的陈纳德说道：“上校，按我们最初商定的办，你安排几名美军跟在后面，救护车到了之后，让你的士兵跟车走，记住，一定要表现出悲痛的样子。” 一大帮人片刻后一走而空。 军统行动处的刘培初跑步过来：“报告局座，目标渔船开始向朝天门码头方向逃窜！” “发布信号，让第二组和第三组的人更替跟踪，千万别让他溜了！” “是！” 刘培初刚想走，戴立又叫住了他：“刘处长，等一等……” 刘培初站住，眨巴眨巴看着戴立。 戴立呈犹豫状，似在思考一个重大的问题，一直下不定决心……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名狙击手实在太恐怖，你让队员小心行事，必要的时候……” 他又迟疑了。 “必要的时候，可以击毙！”戴立终于决绝说道。 “为什么？不是说好的要利用这道鱼饵放长线钓大鱼吗？”刘培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算了，此人枪法了得，不除掉总是一块心病，万一这次让他逃脱必将祸害无穷，我不能因为我们的一己私利让他威胁到杜克上尉的生命安全！” 走廊上只剩下杜克和戴立、沈醉三人，戴立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转向沈醉：“对了沈处长，你怎么来了？” 沈醉忙道：“局座，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中午还有安排？校长让人把电话打到我们军统局，问你什么时候到，电话我接的，我是特地来提醒你！” 第412章 黄山官邸 戴立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差点忙忘了……” 说罢，他亲切地拍了拍杜克的肩，笑道，“上尉，今天中午我们校长在他的府邸设宴款待你们，收拾收拾吧，马上随我一起前往吧！” “是宴请我们所有美军吗？” “不，只有你、史迪威将军、杜立特上校、陈纳德上校四人！” 杜克故作惊艳状：“想当初，英国的丘吉尔首相只是在唐宁街的官邸招待了我一杯咖啡，而你们的蒋校长却用家宴招待我，两者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我怎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沈醉插话进来：“所以说嘛，还是我们的校长更懂人情世故，那些西方国家的官僚们都喜欢做些表面文章，事实上，就是彻彻底底的逢场作戏！” “沈兄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认为滴！” “哦，你也是这么想的？”沈醉手舞足蹈起来，“没想到我俩也有惊人相似的观点！” 戴立狠狠瞪了沈醉一眼，不疾不徐开腔道：“沈处长，你还是太年轻，人家杜克上尉拿你开涮呢！丘吉尔首相可没有逢场作戏，他的一杯咖啡昂贵无比，岂是我们校长一场家宴所能相比？” “为什么？”沈醉急问。 “呵呵，丘吉尔虽然只是在他的官邸招待了上尉一杯咖啡，可也送了他一幅自己的画作，这幅画被上尉转手卖了70多万，记住，可是美元哦，沈处长，你是总务处处长，平时打交道最多的便是钱资，你来说说在咱们中国有这么贵的家宴吗？” “70多万？还是美元？”沈醉双眼顿如铜铃，仿佛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样把杜克重新上下打量一遍。 “可不，70多万美元，在我们中国算不算超级富豪？” “奶奶的，如果我有70多万美元，我还干屁的特工，我要在重庆买一栋最大的房子，讨上30房姨太太，每晚换一个，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戴立哼了一声：“你就做梦吧，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杜克选中了另一个角度，奚落道：“每晚换一个，不消一年你这个小体格恐怕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吧！” “别瞧不起人！”沈醉脖子一抻。 这个话题显然不受戴立欢迎，他皱着眉瞥了一眼手表。 “时候不早了，沈处长，去楼下找一位国军士兵的普通军服，给杜克上尉换上，我们马上出发。” 杜克大疑，忙道：“为什么我要换衣服？” 沈醉接话道：“你这身美军军服太扎眼，又是华人脸孔，只要你出现在楼下，前面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杜克好奇道：“这么说日本人的间谍一直会在附近监视？” 戴立微微一笑：“你以为日谍那么好糊弄的？为了演好这出戏，我们隔绝了宾馆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就是怕嘉陵宾馆里混进了日本人的眼线，事实上，日本人这么快便打听到你入住的房间，极有可能就是宾馆内部人员泄露出去的，刚才的那出戏，我敢断定围观的人群中一定有敌人的眼线，虽然我们制造了你伤重送治的假象，但只要是一个经过训练的间谍，绝对会继续留在此地寻求更多的蛛丝马迹，直至确认你被作为目标击毙，他们才有可能离去！” 杜克觉得自己又被人上了一课，不禁连连颔首。 戴立继续道：“还有，此刻我们的刘处长就带着他的手下，藏在一间间客房的窗户后，正在密切监视着宾馆门前大街上的一举一动，我相信凭他的业务能力，只要有任何可疑迹象，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然后会进行精准跟踪！” 很快，沈醉拿来一套国军下等兵的军服，让杜克换上。 从房间出来时，戴立已候在房门外，他不知在什么地方也换上了一身便服，并戴上了一顶礼帽和一副墨镜。 在戴立的安排下，杜克混进了一队国军的士兵中，他夹杂在人群中向宾馆门外走去。 大街上人出奇的多，尤其是街对面的一家茶馆，门前堆满了人，他们中很多人一边议论一边纷纷把有意无意的目光向宾馆门前瞟来，看得出这些人刚刚经历过不久前从宾馆里抬出一个满头是血的人的场景，属于吃瓜的，兴奋劲还没过。 戴立带着史迪威上了一辆轿车，另一名国军上校带着杜立特和陈纳德去了另一辆轿车，而杜克则在沈醉的陪同下混在一帮大头兵中跳上了一辆运兵卡车。一行车辆立即驶离嘉陵宾馆，向重庆南岸开去。 重庆是世界上最大的山城，长江和嘉陵江将这座城市分割成几个板块，以渝中半岛为核心，加上江北和南岸部分区域，被称为重庆的母城，而这两条江分别环半岛流经朝天门码头汇合，再向东，一江春水向东流，就这样，形成了一城两江三岸四地的格局。 正是因为这两条江，人们的出行极不方便，这个时候在江上还没有能力造桥，三地的百姓但凡过江办事，只能依仗私人的木船或轮渡公司的渡轮。 不过，此时期的重庆已经开通了两条过江车渡，一条叫储海车渡，1935年运营，一端的码头设在渝中半岛的储奇门，另一端设在南岸的海棠溪，是机动车辆往来渝中半岛和长江南岸唯一的选择；另一条车渡叫中石车渡，1941年开渡，连接着沙坪坝和江北的石门。 此刻，车队前进的方向正是储海车渡，这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在渝中半岛，而在长江南岸一处奇峰幽谷之中。 那个地方对外叫云岫楼，或者黄山蒋校长官邸，位于南山风景区内，占地面积近一平方公里，云岫楼建于密林中，建筑面积365平方米，周围都是陡峭的岩壁，只有前后狭窄石梯相通，道路两旁苍松蔽日，浓荫满地。 不久后，车队首先来到储海车渡，经过接洽后，渡轮公司专门派出一艘渡轮用来运载这支车队，四十分钟后，车队离开轮渡，朝着南山幽密的山林驶去。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车队在黄山脚下停好，一众人弃车开始向山顶的云岫楼进发。 第413章 三军司令 穿着国军下等兵军服的杜克不再低调，当即从一群大头兵中脱颖而出，加入了史迪威一行的行列中。 不过，总的来说，一名国军的下等兵和几名美军的高阶军官并肩而行，总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 最奇葩的是，这名国军“下等兵”一边走着，还一边用娴熟的英语和美军军官谈笑风生。 山不高，五百多米，一路攀爬上来，隐约可见山顶上有一栋别墅隐在苍松翠柏间，沿路的石阶两侧，每隔几十米便站着一名士兵。 这些士兵本来很严肃，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然而随着这名国军下等兵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一个个的眼里还是露出惊奇，所有人的眼睛紧紧纠缠在杜克身上，目光复杂而古怪，但更多的是一种嫉妒。 半山腰，有一处空地，林仁霖和王世和已候迎在此。 林仁霖抢先迎上前来，一把握住史迪威的手，热情洋溢问候道：“史迪威将军，你们一路辛苦了！储奇门码头过江顺利吗？从渝中半岛来此是不是觉得特别远？” “这条线路我已走了两次了，林将军难道不知道就在今年的三月份，我和你们的总统就在此地的云岫楼会面过？” “哦？是吗？”林仁霖诧异地看了王世和一眼。 王世和应道：“是的，我记得那天是3月9号，我们的总统在云岫楼设宴招待了史迪威将军……那个时候，林将军应该在昆明吧？” “没错没错，我正忙于接受一批从驼峰航线运往昆明的物资。” 与史迪威寒暄完毕，林仁霖和王世和分别与几名美军一个个握手，当握到杜克时，林仁霖一愣：“杜克上尉，你怎么穿上我国军的军服，还是下等兵的？” 杜克耸耸肩：“我觉得国军的军服也挺好的呀！” 戴立忙揽过林仁霖的肩，轻声道：“林将军，这件事稍后再谈。” 一登上山顶，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进入眼帘的是一栋豪华的别墅，青砖青瓦，主楼云岫楼是一座中西组合式的三层楼房，两侧有附属楼，而最里边是一间木柱平房，可以清晰看到屋檐上竖着一根红漆的十字架。 杜克这才想起，这栋别墅的男女主人信耶稣，这间房子，应该是他们用来做礼拜之用。 在这栋别墅周围，还散落着几栋房子，前侧左面的一座矮山上有一栋砖瓦结构的小型别墅，后侧的山坡上也有一座全茅草屋顶的中式平房，此外，紧依云岫楼南边有前房一间，有士兵在门前进出，看上去像是亲随人员的专用房间。 在别墅的前面，有一个小亭子，上书三个大字：望江亭。 亭子和别墅间有一条几米宽的青石板甬道连接，甬道的两侧，是两排高大笔直的劲松，在松树之间，安放了几张石椅和石桌。 一行人绕过望江亭，刚踏上青石板甬道，从云岫楼内走出一众人。 为首的一位，是一个光头，被人簇拥在中间，一米七上下，他身穿笔挺的深黄色国军将官制式军服，领章的军衔是上将。 杜克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就是现今中国国民政府的三军统帅蒋校长。 在蒋校长的周围，也是一大帮身着戎装的将军，两位上将，其余的是中将和少将。而两位上将中，有一位杜克熟识，那就是张治仲将军。 见此情形，史迪威率先跑上前去。 “委员长阁下，咱们又见面了！” “史迪威将军，我亲爱的老朋友，别来可好！” 蒋校长与史迪威浅浅握了一下手，犀利的目光突然向杜克的站身处扫来。 “杜克上尉，看来你是对我们国军的军服情有独钟啊，可是这件普通士兵服和你太不般配，不如我重新给你找一件？” 杜克尽管已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还是感觉到对方强大的气场，他稳了稳心神，不慌不忙跨步上前：“总统先生，我在您的心目中，您认为什么样的军服才与我般配？” 蒋校长哈哈大笑道：“在我身后都是我党国的精英，他们身上的军服你随便选，我以为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那也要合身才行啊！”话毕，杜克一个正身，一边敬礼一边铿锵道：“美国太平洋舰队第十八特混舰队上尉舰载机飞行员杜克向蒋司令报到！” 蒋校长很享受这记标准的美式军礼，抬起右手从发际线划过，用中式军礼匆匆应付了一下，此刻他的脸上已笑成一朵花：“上尉，有没有想过回到自己的祖国效劳？你只要点一下头，我海陆空三军的所有职位随你挑！” “真的？”杜克故作惊喜状。 “我蒋某人许诺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弦过？”蒋校长摆出一副凛凛然的模样，忽然就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陈纳德身上，连忙上前拍了拍陈纳德的肩，呵呵笑道，“不信你可以问问陈纳德上校，他最了解我了，作为一个美国退役军人，是我最先发现了他无可替代的价值，并将他招募成了我空军的顾问，这么多年来，我向他承诺过的没有一件没有兑现，是吗陈纳德上校？” 陈纳德提高声音：“总司令对人才的重视程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是被他的诚意打动，一晃我在中国已呆了七八个年头，杜克上尉，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国家，未来我依然打算继续留下来，不然的话你就留下来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如何？” 史迪威作为美军的一名高级将领，有人当着他的面公然挖美军的墙角，这个时候他再不说点什么显然渎职了，老脸顿时拉了下来，几乎是带着苛责的语气对陈纳德喝道：“上校，中国有一句古话，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拿着中方给的一万美元的丰厚年薪，替你的老板说几句好话本无可厚非，可杜克上尉能和你一样吗？你只是一名退役的军官，你的时代已经落幕，而杜克上尉则不然，他的时代刚刚开启，他是我们国家最有前途的海军军官，有广阔的太平洋和大西洋都在等着他去征服！未来，他的舞台将是一幅壮阔的画卷！” 陈纳德老脸一红，不再说话。 蒋校长轻蔑地瞟了史迪威一眼，不咸不淡道：“史迪威将军，你太较真了，我们也就是随便开开玩笑，你怎么上纲上线了？” 史迪威依旧阴沉着脸：“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尤其是当着一位美国陆军将军的面！” “哈哈，这就没趣了！”蒋校长干笑几声，拍了拍杜克的手背，“史迪威老儿太古板，上尉，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杜克只能呵呵。 蒋校长目光突然在杜立特身上一凝：“先生想必就是跳蚤行动的指挥官杜立特上校吧？” 杜立特是此行美军中唯一不懂中文的，就在他表情茫然之际，从众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达令，我就是和若兰在楼上叙了一会儿家常，你出来迎接客人也不通知我一声，真是的！” 女子四十来岁，颇有姿色，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迷人，杜克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她一定是蒋校长的夫人美龄女士。 第414章 每个女人都有少女心 蒋校长兴高采烈起来，一边招手一边道：“夫人，你来得真好，我遇到难题了，快来帮我翻译翻译。” “遵命！”美龄女士嫣然一笑，眼睛逐一扫过史迪威、陈纳德、杜立特以及杜克，她的目光在杜克的身上停下的时间最长，然后果断收回，重新看向史迪威，又是盈盈一笑：“史迪威将军，见到你真高兴！” 史迪威正在生闷气，闻言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夫人好。” 美龄女士接着和陈纳德点了点头，最后把眼睛看向杜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杜克上尉吧？” “是的，女士。”杜克脸上蕴笑。 美龄女士夸张叫了起来：“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没来得及杜克回答，戴立跻身上前：“回夫人，上午在嘉陵宾馆发生了一桩事，日本人隐藏在重庆的特务欲要在嘉陵江上狙杀杜克上尉，我于是便演了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用一名中国士兵替代了杜克，为了出行方便，我把杜克混编在我们的士兵中，此时此刻，日本人的情报企划局定然以为杜克上尉已经被他们暗杀掉了，说不定正在庆功呢！” 蒋校长大惊：“到底怎么回事？” 戴立恭恭敬敬道：“昨天夜间，我们军统捣毁了日谍一处秘密据点，那个据点应该属于日本外务省设在重庆的联络点，只是很遗憾，我们没能抓住他们，不过一切得感谢八路军重庆办事处，他们在子夜两点之后主动联系我们，提供了一则十分重大的情报，日本人安排狙击手的狙杀行动正是得益于他们及时透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蒋校长眉头一皱：“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汇报？” 戴立呐呐道：“这种小事我不敢叨扰委座，况且我知道委座最近身体欠佳，实在不想影响了委座休息！” “小事？”蒋校长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雨农，你忘了你去衢州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只要是涉及到杜克上尉生命安全的，就是天大的事，你是记性不好呢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属下铭记委座的教训！属下再也不敢了！” 蒋校长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话题一转：“你刚才说情报是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提供的？” “是的，委座。” “他们怎么会掌握如此精准的情报，难道说共*党的谍报人员已经打进了日本人的外务省？”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据送来情报的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吴恪坚声称，这份情报从延安转过来，因为十万火急，他一刻也没敢耽误。” 蒋校长颔首道：“从这件事上，足见共*产*党并没怎么隐藏私心，他们果然是将国家利益置于崇高地位！” 戴立一个劲点头。 “不过，如此重大的情报却被他们捷足先登，戴局长，你要做的工作还很多啊！”蒋校长骤然扬起声音，“你好好比比看，你们军统局有多少人，一年开支多少军费，而他们又有多少人，又花费多少钱资，这一比，差距不小呀！” 戴立低着头，不敢说话。 美龄女士见状，横了蒋校长一眼，略带埋怨说道：“达令，戴局长够尽心尽职了，谁的工作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共*党也就掌握了这么一次有价值的情报，你以点盖全本身就是一种偏激！” 蒋校长扶额大笑：“夫人批评得极是，现在谈这些真不是时候，我差点忘了今天的重中之重是招待几位美国朋友，尤其是参与跳蚤行动的杜克上尉和杜立特上校！” 说着，他一把抓住杜立特的手，一边抖着一边说道：“杜立特上校，请接收一位中国老兵对你的致敬！” 美龄女士立即转述了这句话。 这之前杜立特一直处于蒙圈状态，这时总算听到一句“人话”，忙不迭应道：“总统阁下，能来参加你的宴会，我深感荣幸！” 一众人鱼贯而入。 别墅的一楼是一个大厅，里面的摆设简约而不失奢华，地面全部铺设的是松木地板，带有西方装饰风格的墙壁上安装了几盏壁灯，最里面的墙面里有一个大理石的壁炉，壁炉的左侧靠窗边是两张组合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壁炉的前面安放了一组宽大的沙发，沙发和桌几之间有一盏落地灯。 大厅的居中是一张可坐十来人的长方形餐桌，此刻上面已摆放好餐具和果盘。 “大家就在餐桌旁随便坐。”蒋校长招呼大家。 众人自己动手抽出桌下的椅子，围着餐桌坐下。 蒋校长也拉出一张椅子，但他并没有入坐在餐桌一端的主位上，而是挑了一个离杜克最近的位置坐下。 几名仆人送来泡好的茶。 “来，大家喝茶，这是我家乡的曲毫茶，不算名贵，但得来不易，要不是为了招待几位美国朋友，我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众人纷纷端起杯子，开始品茶。 所有的国军军官只是浅呷了一口，开始齐声称赞茶之好喝。 一片盛赞声中，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哎吆歪，这么热闹呀！” 声音很熟悉，杜克的脸上不禁拉起一道黑线。 余若兰轻盈地来到众人面前，目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杜克。 “杜克上尉，我是你余阿姨啊，怎么，见了面也不喊我一声？” 杜克面色羞红，勉强把脑袋抬起来，但“阿姨”二字终究喊不出口。 “看看，脸都红了，一天不见就生分了，我们在嘉陵宾馆不是聊得挺欢的吗？”余若兰眼睛先是瞪着，俄顷间忽然笑了，“哦，我明白了，你还是念念不忘想叫我姐，也罢，今天这样的大场合，喊我一声姐也无妨。” 听到这儿，正在招呼仆人的美龄女士倏然来了兴趣，她亦步亦趋来到余若兰身边，抬起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取笑道：“若兰，你马上就是当丈母娘的人了，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呢，你的少女心什么时候才能收敛收敛？” 余若兰眉毛一扬：“每个女人都有少女心，无关乎年龄，美龄，少女心是原罪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的少女心喂狗了。” 林仁霖不乐意了，壮起胆插话进来：“若兰，胡说什么呢，没看到杜克上尉脸都红了！” 蒋校长更不乐意了，清了清嗓子：“夫人，你可是第一夫人，若兰的玩笑不适合你！” 余若兰吐了吐舌头，朝美龄女士扮了个鬼脸。 两个女人瞬间发出银铃般大笑。 第415章 家宴 从两位女人的亲密程度来看，她们的友谊已达到闺蜜级。 杜克突然想起有人说过，余若兰的父亲余日章曾当过蒋校长和美龄女士的证婚人，这样一想，疑问便有了答案。 杜克只顾埋头喝茶，这时美龄女士忽然咦道：“差点忘了，午后我安排了记者前来采访这次空袭东京的美军飞行员代表，杜克上尉穿我国军的衣服，不合适吧？” 蒋校长慢悠悠道：“那还不简单，让人送一套美军制服来不就得了！” 戴立迫不及待道：“委座，杜克上尉接受采访恐怕不妥吧，我已制造了他遇刺身亡的假象，如果媒体一曝光，岂不是前功尽弃？” 张治仲插话道：“是啊委座，戴局长的这项计划我其实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向您提前汇报理由和戴局长一样，就是怕让您分神。我深以为戴局长的这项计划很完美，一方面可以麻痹日本人，另一方面也免去我们不必要的烦恼，省得日本人的间谍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杜克上尉不放！” 美龄急了：“通知我已发出去了，下午两点的记者招待会，就在我们的府邸，总不能临时取消吧？” 餐桌对面一位上将军衔的国军将领接过话：“取消没必要，要不然就安排杜立特上校一人出席，他是跳蚤行动的前线指挥官，由他答记者问最恰当不过！” 蒋校长的目光在这位将领的脸上游移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忙面朝杜克扬声道：“上尉，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国民革命军二级上将陈诚陈将军，目前是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 陈诚微微欠身，向杜克点了点头。 陈诚，国军土木系首领，字辞休，别号石叟，浙江青田人，保定军校毕业，是蒋校长嫡系中的嫡系。 这些，杜克当然知道，他立即起身啪的一下给对方敬了一礼。 “陈将军好！” “杜克上尉好！”陈诚也起身回敬一礼。 蒋校长坐正身子，沉吟片刻道：“辞休的主意是个折中的方案，不过，我觉得你们都小题大做了，相比日本人的阴谋，正面宣传杜克上尉的事迹所带来的无论是政治上的积极因素还是提振我国民的抗战士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一个美国的抗日英雄，在空袭日本本土后，难能可贵在我国做短暂停留，如若我们不以此为契机，好好在我国的各大媒体上大肆渲染一波，让我国民通晓侵略者必自尝恶果的道理，今后再无比这更好的机会，我们不但要让杜克上尉光明正大接受采访，还要向媒体公布日本人卑鄙的阴谋，好人世人认清日本人的真嘴脸，同时，我们也要让世人知道，真正的英雄是不怕敌人暗杀的！” 一口气说完，蒋校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今年二月份，杜克上尉驾机前往英国访问，开创了战机首飞大西洋之先河，这件事大家应该听说，可是你们知道丘吉尔首相和罗斯福总统为何会作出如此安排？战机横跨大西洋固然是一个伟大的突破，可它真正的意义在于英国的民众因为杜克的上尉的抗日英雄身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从而一扫低迷，以雄心万丈的气势重新加入到如火如荼的反侵略战争的洪流中，丘吉尔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诸位，抗战已经进入到第五个年头，我们太需要一场伟大的胜利来统一我国民的思想，眼下，机会来了，有人却告诉我，将这个绝妙的机会搁置不用，这是何等的愚昧！岂不是正中了日本人的诡计？我泱泱中华，万万千千人无不视日本为不共戴天之敌，日本人想要暗杀的人多了去了，又岂会惧怕日本人的暗杀？更何况，这里是中国的战时首都，如果我们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干脆签一份投降协议得了！” 蒋校长话音一落，陈诚带头鼓掌，一瞬间，掌声雷动。 掌声一停，戴立站身，羞红着脸嗫嚅道：“委座，恕在下境界太低，只顾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这就给嘉陵宾馆打电话，让他们把杜克上尉的军服送过来。” “好，去吧！” 蒋校长这番讲话义正言辞，不得不说，他考虑问题的高度还是相当高。 午宴的菜品很丰盛，摆满了一桌。 众人分宾主各自入座，有勤务兵给没人斟了一杯红酒。 主位的蒋校长举杯敬酒。 “这第一杯酒，我首先要敬此次参与空袭东京的杜立特上校和杜克上尉！感谢你们给狂妄的日本人上了惨痛的一课，来，这杯酒我为表敬意，先干为敬。” 蒋校长一仰脖子，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杜克与杜立特坐在一起，这样的安排除了令人都是跳蚤行动的成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杜克将大家的话随时翻译给他听，两人同时站起，将蒋校长的这杯敬酒一口喝了。 “第二杯酒，我要敬陈纳德上校，这段时间，日本人的战机时不时从越南和香港起飞，骚扰我云南边境，多亏了你们飞虎队坚决迎敌，才有如今的驼峰航线坚如磐石，才有了昆明人民的安居乐业，我同样向你表示我诚挚的感谢！” 和陈纳德敬完酒，蒋校长的目光落在史迪威身上。 “史迪威将军，很抱歉我最后一个敬你，因为我们是老朋友，我俩之间的友谊已经无需用敬酒的方式来加深，你以为呢，史迪威将军？” “总统阁下，愿我们的友谊之树常青！” “友谊之树常青！” 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一旁的美龄女士忧心道：“达令，你喝得太快了，注意身体！” 蒋校长摆了摆手，面朝大家笑道：“在座的其他人的酒，我待会儿再敬，容我先吃口菜。” 他的眼睛扫了扫桌面，很快盯在面前的一道菜上。 是一道老鸭芋艿。 他用筷子扯下一直鸭腿，夹在筷子上突然起身向杜克走来。 “杜克上尉，尝尝我们奉化老家的特色菜老鸭芋艿，芋艿是托人从奉化老家捎来的，老鸭是嘉陵江边散养的二年生鸭子，味道绝对好！” 蒋校长将鸭腿放进杜克的碗里面，面色说不出的亲切。 杜克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道：“谢谢蒋司令！” “别跟我客气，我们同是华夏的后裔，千万年前说不定我们还是同一个祖先呢，你远在美国，平时吃的最多的尽是一些汉堡炸鸡腿等洋玩意，那些没营养，远远没有我中国的美食更让人流连忘返。” 第416章 密室私聊 这时，余若兰出声道：“杜克小伙子，平时你在美国能吃到中国菜吗？” 杜克对余若兰天生有种拘谨的感觉，忙端坐答道：“我爷爷是美国第一代移民，现在还健在，至今我们一家依然保留着许多中国的生活习性，虽然我们身在异乡，可每逢中国的传统佳节，比如春节、端午、中秋这些节日，我们照样按中国的习俗过，所以，中国菜我从小到大没少吃。” 余若兰笑盈盈又道：“听我家秀儿讲，你的祖上是湖南人？” “是的。” “那你爷爷当年怎么想起去美国？” “还不是被生活所逼。” “嗯，漂洋过海到美国讨生活，真不容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杜克老老实实答道：“我奶奶去世了，爷爷身体还算硬朗，除了父母，我有一个妹妹，另外我还有一个叔叔……” 余若兰还想再问，美龄扑哧笑了起来：“若兰，你问这么详细，是不是想把你家秀秀许给杜克上尉？” 蒋校长一听到这儿，猛然来了精神，捏了捏下巴笑道：“这个可以有，我看秀秀那孩子既漂亮又懂事，与杜克上尉倒是非常般配，夫人，不如你来牵一牵红线，成就一桩美好的姻缘如何？” 这下，杜克彻底急了，红着脖子嚷叫道：“我有女朋友了！” 蒋校长一脸失望，余若兰则嗤了一下鼻：“有女朋友又怎么啦，这是一个崇尚新生活的时代，饮食男女都应勇敢而大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能保证，我家秀儿是你这辈子最适合的那一位！” 杜克终于忍无可忍，瓮声瓮气说道：“余阿姨，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觉得我的女友是我这辈子最适合的，而且我相信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余若兰并不气馁，白了杜克一眼：“小伙子，你阿姨这可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美龄饶有兴趣说道：“上尉，能问一下你的女友是做什么的吗？” 此刻杜克心中无比别扭，他觉得这个话题实在太无聊，不但占用了大家的公共资源，还让他有种被或炙烤的感觉，于是就想马上结束这个话题。 杜克一口气说道：“我的女友叫萨拉，是华盛顿邮报的战地记者，目前她正在澳洲战场随美军陆战一师进行采访，他的父亲是太平洋舰队第十八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将军，此外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海军少校，一个是海军陆战队中校。” 美龄果然不说话了，她朝余若兰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蒋校长再次举杯：“辞休、文白，雨农，这杯酒我单独敬你们，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 午宴在两个小时后总算结束，仆人已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子，并替大家重新泡好了茶。 蒋校长看了看表，起身来到杜克面前，轻声说道：“记者招待会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上尉，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杜克点了点头。 “请随我来！” 蒋校长带着杜克上了二楼，来到他的一间书房。 待杜克进了房间，蒋校长把门关上，指了指书桌前的一张红木太师椅道：“杜先生，请坐！” 蒋校长在书桌后坐下，打量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杜克，不疾不徐开腔道：“上尉，你真的是一名穿越者吗？” 这个问题杜克并不感到意外，从蒋校长声称要和他单独聊一聊时，他已猜到这样的话题一定是对方最关心的。 不过，杜克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他故意瞪大眼睛，反问道：“司令，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名穿越者？” “这应该是目前中美英是三个盟国之间最大的秘密，最先提供此情报的是英国的情报六局，他们也不知从哪儿获知了这样一份情报，情报中说，日本人的穿越者——那个新组建的日本情报企划局机关长黑木信义，正在纠集所有的力量想要置你于死地，显然，正是因为你来到了中国，我们才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以共享了这份情报。这份通过总统专线发来的电文，是以罗斯福和丘吉尔的名义，明确责令我务必保证上尉的安全，甚至于产生的一切损失，美英两国都愿意无条件分摊！ 这份情报转到我的手上时，我的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他的先知先觉，他几乎洞察了你的所有底牌，试想，如果我们的敌人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这仗还怎么打？我们所有的情报工作将变得毫无意义！更糟糕的是，我们一切的战略战术部署，在敌人的眼里，完全是透明的，根本无任何秘密可言！ 好在，上帝在设置这个游戏的时候，还算公平，你，杜克上尉，成了我们赢取这场战争最后的希望！ 为此，中美英三个国家的最高统帅共同制定了一项名为‘大象漫步’的计划，我们将以你为中心，联合并调集所有的资源，和那位黑木信义好好摆摆龙门阵，我相信邪不压正，最终的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蒋校长说完，目光咄咄地看着杜克。 他在等杜克的表态。 杜克昂起脑袋，直视着他的目光。 “没错，我的确是一名穿越者！” 虽然这个答案蒋校长早有预料，但此刻他的身子还是剧烈一抖：“上尉，你真的是一名来自未来时空的穿越者？” “是的，总统阁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克的脸上透出浓浓的自信，那种慑于对方强大气场所产生的局促感奇迹般消失了。 “上尉，冒昧问一下，你是来自哪个时空？” “二十一世纪，中国！” “二十一世纪？中国？”蒋校长的眼睛直翻，语气明显急促起来，“这么说，这场战争中，中国最终赢了？” “当然，三年后的1945年8月15日这天，日本的天皇对世界发布了投降诏书！” 蒋校长又惊又喜：“真的吗，这么快，三年后日本就投降了？” “三年后，美军打到了日本本土，他们的跳岛战术很成功，撕破了日本人的第一第二第三岛链，大批次的美军轰炸机群日以继夜对日本的各大城市进行无差别轰炸，日本人的战争机器已不堪重负，只能宣布无条件投降！” “太好了！太好了！”蒋校长兴奋地使劲搓手，“这简直是我十多年来听到的最激动人心的消息！” 第417章 最害怕的问题 校长手舞足蹈起来，一把抓住杜克的胳膊：“上尉，太感谢你了，若不是因为保密的缘故，我恨不得现在就下楼宣布这则重大的喜讯！” 杜克微微一笑：“阁下，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说的这些，都是历史曾经的走向，现在，日本国的那些权贵们显然知道了他们悲惨的结局，他们正在试图改变这一切，未来，不好预料啊！”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校长警醒过来，兴奋之色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我们就撕碎他们的美梦，将他们的那点可怜愿望如肥皂泡一般捅灭！”校长一字一顿说道。 “呵呵，这句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杜克继续道，“先生，自秦王统一天下起，封*建王*朝更*迭，始终逃不脱由兴*及*衰的命运，明*君或昏*君成了那些埋在历史尘埃中帝*王们的唯一标签，当你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任何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权，总能找到若干个或许能将其起死回生的韬略之策，不可否认，这些策略多多少少都带有上帝的视角，因为它们经过了历史的检验，即便达不到良药的级别，起码可以保命，我以为苟延残喘绰绰有余，所以，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建议，它对接下来的时局发展将会引起深刻的变化，至于向哪个方向发展，我想完全取决于那名日本穿越者的智慧！” 校长点头，小心翼翼道：“上尉，你自认为你的智慧和那位黑木信义相比，输不输于他？” “我对他不了解，这件事上不做置评！我所要做的，就是尽我全力阻止对方剽窃历史的成果！” “好，你有信心就好！中*国作为博弈双方一个重要扮演的角色，我将以最高司令官的名义，举全国之力帮助你打赢这场全新的较量！” “不，不是帮助我，我们都是在帮助自己！” 校长略显尴尬笑笑，话锋一转：“那么上尉，这件事上，你的力量从何汲取？” “因为我是一个根在华夏的炎黄子孙！” 校长先是一愣，很快会心大笑起来：“哈哈，看来这场由上帝亲自设计的游戏，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部三利，小小的蜗*国，又有何惧！” 片刻后，校长笑容一敛：“对了，咱们还是聊点轻松的吧，你说你来自未来，那请你说说，我们国家在未来的世界格局中处于何种地位，我最终的结局是是什么，还有，后人对我又是如何评价的？” 这样的问题虽然早在杜克的预料之中，但当对方当面提出时，杜克还是明显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是他最怕回答的问题。 历史本身就有很多的偶然性，如果直接说出未来的中*国，将会由另一个红谠——而且还是他恨得牙根发痒的党*派掌舵着中*国这艘巨轮，那么，就凭某人的那点小心眼，绝对会为此发疯。 杜克纠结着，心中快速盘算着利与弊。 “是未来的人们对我的评价不够好吗？”校长忐忑问道。 “不是！”只是在电光火石间，杜克已有计较，“阁下，后人对你的贡献有口皆碑，尤其是抗战这段经历，二百多万的国军将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最终换来了中国的全面胜利，我迄今清晰记得，你在1937年7月17日发表的《对卢沟桥*事件的严正声明》中的讲话：……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绝不求战！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的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阁下，正是你的这份讲话，以凛然之气势表明了坚决抗敌的决心，才有接下来的举国抗战中，全国人民上下齐心，在八年的反*侵*略战争中，绝境中而不气馁，挫折中而不灰心，打出了华夏之国*威，打出了民族之血性！让日本的鲁莽在我们的血肉之躯*构*筑的万*里*长*城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好，说得好！”校长互击双掌，脸上的表情愉悦极了。 杜克瞟了他一眼，毫无迟滞继续说道：“时间向后推到7年后，一个由红谠领导的崭新*国家成立，而我正是来自二十世纪的新中国！” 蒋校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狐疑地看着杜克，似乎在打量一个怪物。 “胡说，你一定在胡说！”他终于歇斯底里爆发了，“就冲你说的这些谎话，我敢断定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穿越者，你只是上帝派来的小丑，我甚至怀疑你用心不轨！” “信不信由你，我找不到证据证明我的话！”杜克摊了摊手。 “呵呵，证据？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证据！”校长直抽冷气，“你的鬼话简直在侮辱我的智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个偏居一隅的小*谠是什么规模，我*谠又是什么规模，还7年后，你简直在痴人说梦，打死我都不信，他们会赢了我们！” 杜克笑笑：“阁下，看来我们的谈话必须打住，我很抱歉破坏了你美好的心情！” 杜克撂下这句话，向房门走去！ “且慢！”校长恶狠狠的瞪着杜克，“你必须给我一个完整的交待！” “起码，你的态度让我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趣！”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故事实在太长，不如我们择日再谈？” “不行，你现在就得给我一个答复！” 杜克回头走来，气定神闲说道：“那我就拣一些重点，不过，我可以相当自豪地告诉你一个事实，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这个具有十四亿人口的超级大国已经屹立于世界的东方，我们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军事实力仅次于美利坚，我们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积贫*积弱的国家了，以往西方帝国的炮舰外交在我们那儿完全不好使！我们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生产力，在空天领域，我们有最远程的防空体系，除此，我们还在按部就班的实施探月计划……” “等一等，探月计划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把人送到月球上，不仅是探月计划，我们的火星计划也在紧锣密鼓进行中……” “火星计划又是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将我们的‘包裹’发送到火星上，比如火星探测车什么的……” 校长已不似最初那般激动，他完全沉浸在杜克描绘的场景中，眼睛不仅瞪得奇大，语气也透出严重的不信：“从地面上发送包裹到火星？可能吗？那得多远的距离？” “地球到火星的最近距离差不多5500万公里，最远的距离则超过4亿公里，阁下，关于科技方面的一些事，你即便无法理解也在情理之中，我想就是爱因斯坦站在我的面前，当他听了我的话后，也会露出和你一样的表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花上半天的时间，和你在你府邸前的望江亭里，一边喝着你家乡的曲毫茶，一边好好说道说道。” 校长有些垂头丧气，目光中有股说不出的落寞。 他勉强站直身子，脚下却有些打颤。 他的嘴里呐呐着：“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那个谠代表的是人民的利益，你们的谠与其相较，阁下难道不觉得太腐败了吗？” 一言甫毕，他颓然坐下。 第418章 云岫楼记者招待会 “达令，你们聊好了吗？”门外，传来了美龄女士的声音，“我来通知你们，记者已经到了。” 蒋校长双手撑在桌面上，颤巍巍起身开了门。 出现在美龄女士面前的蒋校长，脸色苍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达令，你怎么啦？”美龄惊叫起来，“是哪儿不舒服吗？” “夫人，我很好！”蒋校长的声音透出无尽的苍凉。 美龄狐疑地打量了杜克一眼：“上尉，你们都聊什么了？” 杜克正待作答，蒋校长连忙接过话：“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夫人，你下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下楼。” 美龄看看蒋校长，又看看杜克，迟疑着走出房间。 蒋校长重新关上房门，他来到杜克面前，静静看着杜克，好半天，喟然一声长叹。 “上尉，上帝是派你来羞辱我的吗？” “如果是我的到来让总统阁下不安了，我深表歉意！” “唉，我戎马生涯二十余载，一直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奔走，是我不够坚忍，还是上帝不够公允，竟要那样对我？好了，我们的谈话暂且到此为止，下楼后我夫人很有可能会向你打听我们的谈话内容，请你三缄其口。” “是。” 楼下的大厅，此时已热闹无比，十多家媒体的记者全部聚集在楼梯口，一见蒋校长出现在楼梯上，一名男记者率先大声提问道：“蒋总裁，我是救亡日报社的记者，作为中华民国的三军统帅，请问您对此次美军空袭东京怎么看？” 蒋校长不慌不忙走下楼梯，在人群面前站定，此刻的他面露淡淡微笑，精神异常饱满，和刚才的颓靡完全判若两人。 “此次美军空袭东京，给我们最大的启示是，时不时露出獠牙的所谓日本帝国，其实并不是不可战胜，他们的不可一世和狂傲不羁，在美军的轰炸机群长途奔袭下，只是个笑话，我坚信，任何违背民意和国际道义的侵略战争，最终都会在中国人民构筑的血肉长城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当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校长特意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杜克。 一名年轻女子挤上前来，迅疾说道：“委员长您好，我是中央日报社的记者，1938年，我国的空军轰炸机在徐焕圣将军的指挥下对日本实施了纸片轰炸，那一次行动，我国人深受鼓舞，那么，受此次美军空袭东京的启发，您准不准备也安排我国的轰炸机携带真正的炸弹，对日本的本土重新来一次真枪实弹的轰炸？” 蒋校长精神一振，猛地提高声音：“会的，我们迟早会把一颗颗裹着复仇怒火的炸弹，倾泻在日本的土地上，就像当年日本在我国重庆实施大轰炸一样，我们也会让日本的兵棍们尝尝家园被毁、流离失所的苦痛！” 人群后一个中年男子扬了扬手：“蒋司令，我是新华日报社的记者吴恪坚，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次美军轰炸东京，是从一艘名叫大黄蜂号的航母上起飞，基于以航母为航空器的飞行基地，所携带的弹量必然受到很大的制约，从而可能导致战略目的差强人意的考虑，请问蒋司令，您代表的是中国抗战的主力力量，下一步，中美两国有没有可能在中国境内修建新的飞行前进基地，以便对日本国本土进行全天候的空中作战？” 蒋校长对吴恪坚微微一笑：“吴先生，我知道你，那件事上你对我们的无私帮助，在这里容我首先对你表示感谢……你的问题很好，我们与日本国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可叹的是日本国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中国有句俗语：近邻不可断，远亲不可疏，在军事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中国作为日本卧榻之侧的友邻，合则两利，斗则两伤，我们有很多便利的手段可以对日本本土展开报复，尤其是动用轰炸机远程轰炸，我大中华的海岸线绵延数千公里，在这条长长的海岸线上，任何一处都可能是我们穿梭飞行的出发地，就拿浙西的衢州机场来说，那里距离日本本土更近，只要将轰炸机从那里起飞，绝对是日本的灾难，日军的大本营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此次才不惜调集重兵与我在浙赣地区进行大决战！” 所有的记者都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蒋校长的发言。 吴恪坚很快有把目光看向蒋校长身后的杜克，继续扬声道：“请问蒋司令，您身后的那位，就是此次空袭东京行动中的美军华裔飞行员杜克先生吗？” “没错，他就是杜克上尉，一名货真价实的华裔飞行员，我为美军中能有如此杰出的华人大兵，而深感骄傲！” 蒋校长说完，拍了拍杜克的肩膀，将他引到自己的身前，呵呵道：“杜克上尉，该你接受采访了！” 记者们蜂拥而来，顿时把杜克团团围住。 蒋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借机挤出人群，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那名中央日报社的女记者满脸堆笑：“上尉，采访你之前，我有位叫林秀秀的同事让我给你捎句话，她说你知道去哪儿找她，是吗？” 这句话略显突兀，所有人一下子紧紧盯着杜克。 杜克尴尬笑笑：“最近，我的时间很紧，甚至抽不出一次私人的探访，不如你帮我捎句话，让她安心养伤，胡思乱想是无利于康复的！” 女记者不紧不慢说道：“可是，她的伤是因你而负的呀，你难道就不能像探望一个老朋友那样，去和她说些告慰的话？作为一个病人，她需要你的鼓励！” “等忙过这一段，我会去的，我不但会带着我满满的感激，还会给她准备一些时令的水果，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女记者莞尔一笑：“好，我一定把上尉的话带到。那么我的问题是，通过这段时间你在中国的所见所闻，你对中国的抗战有信心吗？” 杜克略一沉思：“我对中国取得这场世界大战的最终胜利，有极强的信心！自从我们的机组在衢州的一处麦田落地那刻起，虽然我也看到一些不和谐的事情，但总体上中国的军民在对待侵略者这件事上，是高度团结且同仇敌忾，尤其是这一次日军进攻衢州机场，我国军与新四军将士协同作战殊死抵抗，终于粉碎了日军夺取衢州机场的阴谋，一支八百多人的日军小股部队，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不得不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 第419章 一笔旧账 记者招待会在四十多分钟后结束，美龄亲自端来一大盆洗好的苹果，给每位记者分了一只，除此，她还让仆人给每人备了一份面包片和牛奶，供记者们休闲食用。 吴恪坚啃着带皮的苹果来到杜克的身旁，笑意盈盈道：“上尉，我能和你聊聊吗？” 杜克点头。 “委员长家的亭子不错，不如我们到那里坐坐？” 杜克二话不说，跟着吴恪坚来到门外的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 “我解释一下，新华日报是一份由共*产*党创办的报纸，目前编辑部设在八路军重庆办事处里，我们当前的使命是联合一切抗日的力量，团结世界上一切同情中国的爱国人士，发出我们共*产*党自己的声音。”吴恪坚开门见山说道。 “我知道。” “我党有两支武装，一支叫八路军，一支叫新四军，目前都属于国民革命军编制，只是两支武装活动的区域不同而已……” “我知道。” 吴恪坚继续道：“八路军在很多地方都设有办事处，比如桂林、贵阳、新乡、西安等城市，它是国共两党达成的合作抗日协议的产物，办事机构主要职能是负责向国民党统治区人民介绍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斗争情况，宣传中*共的抗日主张，开展统一战线工作，调集物资支援各个敌后抗日根据地，掩护与联系地方组织，以及输送、营救被捕的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等。” “我知道。” 吴恪坚突然紧盯杜克，似笑非笑着提高声音：“除了以上这些，我们八路军的办事处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接受各方友好人士对我党的捐赠和援助，不仅是物质上的，甚至包括钱款。” “我知道”三字正要脱口而出，杜克忽然就发现对方的笑容有些诡异。 “哦，是吗？”杜克终于改了说法。 吴恪坚面部的表情波澜不惊，不疾不徐道：“杜克上尉，最近你和我党的新四军打过交道吗？” 杜克挠了挠头：“让我想想……” 吴恪坚再也忍不住，鄙夷说道：“上尉，这才几天时间，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最近我的记忆不太好，很多说过的事，一转身都不记得了。” 吴恪坚挺了挺腰板，不无嫌弃道：“既然上尉记性不好，那我来帮你一起回忆回忆，我是为一笔旧账而来，张闻碧你应该不陌生吧？” 杜克作出恍然大悟状：“哦，你说的是新四军浙西挺进纵队的张政委啊，那人我熟，一起喝过酒，酒量嘛，不咋地！” 吴恪坚循循诱导道：“酒量的事，不是重点，上尉是不是向他承诺过什么？” “承诺？”杜克一脸茫然，“我能和他承诺什么？” 吴恪坚的眼睛里似乎正在喷出怒火。 “我向他承诺过了吗？”杜克躲过对方犀利的眼神，“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好半天，杜克摇了摇头：“我实在记不得了，咦，吴先生也认识张政委？” 吴恪坚有限的耐心顿时荡然无存，冷笑一声：“还是让我们开门见山吧，上尉是不是承诺过捐赠武器的事？” “哦，这事啊！”杜克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这句话我是说过，对了，你怎么知道？是他特地给你发了电报？你们很熟吗？切，张政委也是，这么点小事还劳烦重庆办事处，那点小心眼也是没谁了！” 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底非常深厚，吴恪坚心中已对杜克油然而生敬意，他突然觉得这位美国的海军上尉，骨子里深藏着华夏人一贯的狡猾，这是任何西方人至死都无法学到的精髓。 吴恪坚咳嗽一声：“上尉，我想问的是，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杜克白了他一眼：“你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个美国富豪，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 “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 “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 “二百挺捷克式轻机枪！” 吴恪坚急了：“你给还是不给？” “我堂堂一个美国富豪，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那好，你打算怎么给？” 杜克眉头一皱：“你的口气像是在讨债啊！对于一个对共*产*党充满了好感的国际友人，吴先生不觉得你的态度有失风度？” 吴恪坚连忙赔着笑：“上尉，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我堂堂一个美国富豪，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吴恪坚快崩溃了：“那么上尉，你打算怎么给？” 杜克眉头一皱：“你的口气……” 吴恪坚终于忍无可忍，愤而起身：“好了好了，还是让张闻碧亲自来讨吧，这份差使老子不干了！” 杜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脸色一端：“吴先生，筹措物资的工作是一份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这种态度不对劲啊，你以为任何一笔捐赠都是翻翻嘴皮的事？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你要有起码的耐心啊！” 吴恪坚几乎快哭了：“上尉，捐赠的事还作数……我是说，你到底打不打算给？” “给，当然得给！”杜克一脸凛然，“你先坐下，且听我细说！” 吴恪坚极不情愿坐下，把渴望的眼神看着杜克。 “唉，现在因为一些不可名状的原因，我失去了人身自由，否则我早就去重庆的市内找一家银行咨询了，你或许不知，我的钱都存在美国的富国银行里，想把它取出来必须通过电报划款的方式，转到当地的银行，二百挺机枪也就六七万美元的事，我不在乎的！” 吴恪坚小心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一家银行问问？” “放心吧，一有时间我马上行动。” 吴恪坚露出不信。 “不信？”杜克像是明察秋毫，“你实在不信的话，我甚至可以先给你筹措一笔定金，我找我的战友，每人拿出几百，四五千美金根本不在话下！” 吴恪坚连连摇手：“定金就免了，况且我们不要钱，最好是给你承诺的武器，杜先生，我们目前打鬼子最缺的就是重武器，你是美国人，路子宽，如果真能捐上二百挺机枪，我会代表延安感谢你的！” 杜克心一动：“如果真能捐二百挺机枪，你会引见一位延安的大人物见我吗？” “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的周先生目前就在重庆，我作为他的随身副官，也就一句话的事！” “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 “那咱们说好，等过几天我安定下来，这件事我马上提上议事日程！” 吴恪坚长舒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放心多了，否则那个张老虎还认为我办事不力呢！” 第420章 高调的富豪 杜克好奇道：“你认识张闻碧？” “我和他的首长关系很熟，因作战勇敢，他的首长给了起了个张老虎的绰号。” 杜克细想了一会儿，不觉愤懑起来：“这个张老虎真是的，我是答应捐赠二百挺机枪，可这种事他知我知，只需要静候我的佳音，现在倒好，闹得你们重庆办事处都知道了，这摆明是不放心我，以后还让我和他怎么相处？” 吴恪坚忙道：“你可别误会他，换做我也会这样做的，作为一名新四军的军官，能讨来二百挺机枪的捐助，那是多大的功劳啊，他这不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嘛！” “小人之心！”杜克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想我堂堂一个美国……” “好了，好了！”吴恪坚恨不得捂起耳朵，忙不迭打断了杜克，“你反复这么一句话，我甚至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富豪，我所知道的富豪都是很低调的，你倒好，开口一个富豪闭口一个富豪，深怕全天下人不知你有钱似的！” “对不起，我肤浅了。” 吴恪坚轻笑起来：“对了，顺便问一下，今天上午有枪手从嘉陵江上暗杀你吗？” 杜克忽然想起不久前戴立在向蒋校长汇报时曾提到过该情报是由重庆办事处提供，而且送来情报的正是由一个叫吴恪坚的人，于是迫不及待道：“戴局长提过这件事，说这份情报是从延安辗转而来，由你连夜送到戴局长手上，我很奇怪，你们又是如何掌握这个消息的？” “任何情报的获取都有源头，这是情报战线的客观规律，我们既然能掌握它，就说明我们有收集情报的途径，至于这份情报是如何生产的，只要吃起来对胃口，你管它是哪块地种出来的呢！” 杜克讪笑，揶揄道：“你一个动笔杆子的，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搞得自己像是个行家一样！” 吴恪坚斜睨杜克一眼，突然压低声音道：“上尉，早在1928年，本人就加入了周先生在上海领导的中央特科，我党在上海建立的第一个秘密电台，就是由我带人保护的，为了提升我的业务能力，我在1932年去了苏联学习，你说我算不算得上一名情报战线的行家里手？” 看杜克吃惊得张大嘴，吴恪坚愈加神清气爽：“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一方面是看在你对我党友好的份上，二百挺机枪价值不菲，相比我的这点秘密不算什么，我总要拿出我的诚意，当然，现在国共合作，那些陈年旧事即使说出来也无关大雅！” 杜克立即猛擂胸脯：“就冲你不把我当做外人，二百挺的机枪毛毛雨啦，我过几天一定办！” 吴恪坚凑上来，轻声道：“可是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渝中市中区中山路上，张治仲将军的桂园府邸，以后那地方归我们美军住了！” “好，到时我一定拜访，不过你总得同意见我才行！” “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打今儿起，我们就是老朋友了！” “此话当真？” “想我一个堂堂的美国富豪……” 这一次，吴恪坚干脆捂起耳朵，掉头就走。 就在吴恪坚转身的一刹那，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戴立一边拍着吴恪坚的肩，一边把他拽住，打了个哈哈：“二位，看你们手舞足蹈的，在聊什么呢？” “我在采访杜克上尉。”吴恪坚抢先答道。 戴立翻了翻眼睛：“哦？刚才在屋内杜克上尉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难道素材还不够，贵党的新华日报有那么大的版面吗？” 吴恪坚平静道：“作为新华日报的总编辑，我们对这次采访杜克上尉极其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派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资深老记者前来参加本次记者招待会，我们决定了，关于杜克上尉的报道，我们不但会采用一个整版，而且会放在头版头条，相较现阶段那些平平无奇的战事，杜克的事迹一定脍炙人口，我相信受众面很广，无论是敌占区还是国统区甚至是抗日根据地，我们的国民定然以看到这样的消息更大受鼓舞，戴局长，你说是吗？” “吴先生言之有理，杜克上尉的事，不但能长自己人志气，更能灭敌人威风，尤其是那些为虎作伥的大小汉奸们！” 吴恪坚微笑着点点头：“戴局长，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戴立一边摆手一边哈哈道：“吴先生再见，您慢走，回去后一定好好写这篇报道，我等着当看你的大作！” “我会的！” 吴恪坚一走，戴立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个人不简单啊！” 杜克佯装不解：“戴局长，他怎么不简单了？” “明面上，他是新华日报的总编辑，其实他还是中*共南方*局的常委，这之前，他还当过长江*局的副秘书长，然而，这些只是大众可知的，背地里他还有个身份。” “什么身份？”杜克迅捷问道。 “中*共设在重庆的情报头子！” 杜克还想再问点什么，美龄女士匆匆跑来，老远就喊道：“杜克上尉，你怎么在这里？给你新泡了一杯茶，我给你端来了。” 杜克快步迎上前去，接过美龄手中的茶杯，嘴里连连道：“怎敢有劳夫人大驾，实在惶恐！” 美龄盈盈一笑，转头对戴立吩咐道：“戴局长，你先回避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上尉。” 戴立颔首，转身回了房间。 人一离开，美龄的神情倏然庄重起来：“刚才，你和校长在楼上到底聊什么了？” “就是随便聊了聊……”杜克试图搪塞过去。 美龄目光一凝：“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自你们谈话后，校长的脸色很不对劲，到现在，他还一人坐在沙发里发呆呢，要不是他的举止反常，我绝对不会犯忌讳向你打听你们的谈话内容。” 杜克知道蒙混不过去，但更知道不能说出实情，正左右为难之际，美龄出声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涉及到重大的军事秘密？” 杜克马上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此秘密关系重大，没有上级的授权，我不敢说！” 美龄狐疑地看了杜克一眼，无奈道：“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去，没走几步，余若兰悠悠然而来。 第421章 不惜一切代价 杜克不想和余若兰单独待在一起，连忙跟在美龄女士的身后向屋内走去，擦肩而过时，却被余若兰一把拽住。 “别急着走呀，余阿姨有话对你说！” 杜克一百个不情愿，硬着头皮停下脚步。 “刚刚我打电话回家问秀秀的情况，提到你和我们在一起，我家秀秀让我正式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你不会拒绝吧？” 杜克本来就下定决心不会再见林秀秀，但对方把他的话堵死，再回绝的话显然有点不通情理，稍一思索后便有了打算。 “好，过几天我一定去看望秀秀！” 林秀秀有恩于他，又有伤在身，是个名副其实的病人，既然回到了重庆，于情于理总要买点礼物去慰问，这是起码的礼节，除了这些，有些话杜克还想私下和林秀秀找机会挑明，他有了挚爱，不可能移情别恋，他们之间绝无可能，免得她一直抱有幻想！ …… 翌日午后。 上海东江湾1号，日本情报企划局上海分部，黑木信义办公室。 黑木伫立在一张巨幅中国地图前，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地图上某一个画着圆圈的位置标记。 这个地方便是重庆，中国的战时首都。 自从前夜和重庆的电台最后一次通联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小时，这么长时间对方的电台一直静默，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这让黑木和岩井等人心中有了不祥之感。 一阵敲门声忽然就打断了黑木的思维。 黑木打开门，却见是袁舒。 这期间，袁舒作为黑木的委派代表，一直守在岩井公馆，就是为了获取重庆电台的进一步消息。 黑木大喜，迫不及待道：“袁桑，是不是我们重庆的谍报人员回电了？” 袁舒点头，跨步进了房间。 在黑木面前站定的袁舒眉头突然紧锁起来。 黑木心一紧，从袁舒的神色他已断定对方带回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的电台怎么说？” “鳏夫的狙杀行动失败了，那位杜克活得好好的，而且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黑木顿有天旋地转之感，一把揪住袁舒的衣领，歇斯底里吼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袁舒淡淡扫了一眼黑木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黑木赶紧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 袁舒毫无迟滞说道：“大佐阁下，今日重庆的所有媒体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对杜克的采访，除了连篇累牍的文字，还配有大幅的照片，照片上的杜克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采访地点设在中国统帅的官邸，因为这颗新星太过耀眼，以至于有些媒体把连同对中国政府蒋总统的采访都放在副版的位置，其中，有一家名叫新华日报的报纸采用的标题更是骇人听闻——美籍华人飞行员千里飞袭日本东京都，敲响了日本军国主义走向灭亡的丧钟！” 袁舒不吱声了。 黑木面色狰狞：“我马上需要看到今天的这张新华日报！” 袁舒摊摊手：“大佐阁下，这我恐怕办不到，如今中国政府的很多报纸都把编辑部和印刷地放在重庆，而重庆的报纸通往外埠的发行只能依赖中华邮政，这条邮政通路已被你们切断，虽然不能排除民间有些机构依旧在暗地里承揽着中华邮政的发行私活，但效率已大不如前，这些报纸辗转到上海，起码会在一个月之后，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关于杜克的采访报道毫无疑问会是今年以来最大的热点，这些报纸的主办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刊发了杜克采访的报纸尽快输送到日军的控制区，以希望发挥报纸的文化匕首功能！” 黑木阴沉着脸，又道：“这些都是我们重庆的谍报人员发回的消息？” 袁舒点头。 “为什么要拖这么久？” “这是我接下来要禀报大佐阁下的第二件事，我们设在重庆的据点被军统局捣毁了，就在前夜他们给我们发来最后一份电报后不久，军统局的特工闯进了他们的联络点——我们设在重庆市区的一家药店，所幸的是，所有的人员全部从暗道平安逃脱无一被捕，只是电台来不及转移被抄了，他们不得不东躲西藏去了我们另一处联络点，启用应急电台与我们进行了联系。” 黑木忽然似有所悟，厉声问道：“既然我们的人没有被抓，鳏夫的狙击计划怎么会失败？难道鳏夫知难而退了？还是他们已经破译了我们的电文？” “不管如何，狙杀计划肯定是失败了……”袁舒静静地看着黑木，“一开始，鳏夫确是在江面上实施了他的狙杀行动，也击中了目标，有人亲眼看到一名华人青年满脸是血被抬上了救护车，从后来的情况来判断，只可惜那人是一个替身，显而易见，我们的狙杀几乎泄露了，如果不是情报被破译，就是我们重庆站内部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黑木呐呐道。 袁舒声音一扬：“我还有更不利的消息要禀报，当日鳏夫在开枪狙击之后开始从江上撤退，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发现江面上有船只专门用来盯梢他，他非常机警，又足够冷静，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上岸后便去了朝天门码头的一处人流聚集地，然后凭借着高超的枪法和敏捷的身手与接应的我方人员联手干倒了好几名跟踪的特工，一头扎进了水里，最后凭着他的良好的水性泅渡到嘉陵江对岸，这才逃脱了敌人的围捕，大佐阁下，从这一点上来看，难道不充分说明我们的狙杀计划已经被敌人清清楚楚掌握了？” 黑木精神一振：“这么说来，鳏夫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可能吧，只是与他随行的船夫被敌人抓了，我们原计划是要杀掉船夫的，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来不及动手。” 黑木沉吟片刻，断然道：“既然鳏夫尚在，我们就没到绝境，杜克必须死，你去向岩井英一传我的话，让他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杀掉杜克，就算鳏夫开出天价的条件也要答应他，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派一支特工小组深入重庆，配合鳏夫的行动，总之，这个人是帝国复兴路上的拦路虎，他不死，帝国在这场战争中不可能取胜！” 第422章 特使专机 一阵啁啾的鸟鸣把杜克从睡梦中叫醒。 睁开眼睛，淡淡的晨曦从窗帘的合缝处洒进房内，杜克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来到窗边。 拉开窗帘，一轮红日露出半个脸，从东方冉冉升起。 这是一座带有院子的独栋别墅，位于渝中的中山路上，从二楼居高临下看整座院子，院子很大，看上去有一百多平米，里面栽满了各种绿色植物，靠南的围墙边上，有一条用青砖砌起的狭长花圃，各式各样的花朵争艳斗奇。 一切看上去显得井然有序，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想必桂园的名字正是来自于这棵桂花树。 院子外是一条林荫巷道，通向数百米外的中山大街，在连接街道的巷口，此刻已加设了一座铁皮岗亭，一道拒马横亘在巷口，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分列在巷口两侧。 更远处的大街上，一队士兵正在巡逻，而街两边房子前，随处可见持枪的国军官兵进进出出，看得出，这些房子都已被军方征用。 杜克是昨天日暮时分与其他的机组成员搬来此处的，迄今为止，跳蚤行动迫降衢州的机组中，被营救出的只有他的3号机组和杜立特的1号机组，以及2号机组的特拉维斯中校，一共11人，他们接下来将何去何从，都在等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这栋别墅一共两层，有七八间房，唯有杜克一人一房，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二楼一间自带洗手间的主卧里。 这时，飞来一只喜鹊，立于桂花树的枝头，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在杜克看来，喜鹊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难道我今天有什么好运？’ 念头刚过，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出现在巷头，在与哨兵短暂交流后，两辆轿车转弯向巷内开来。 料想对方或许是来找自己的，杜克赶紧洗刷一番，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史迪威和陈纳德等几名飞虎队队员正在小声地交谈，众人一见是杜克，不约而同站身。 “杜克上尉，睡得好吗？”史迪威率先打招呼。 “长官早上好，这一觉真舒服，细算起来，这是我从参与跳蚤行动后睡得最美的一次。”杜克一边搭话，把目光看向陈纳德，“上校，这两天辛苦了，你该多睡一会儿！” “上尉，我也想多睡一会儿，可军情紧急啊！” 杜克好奇道：“你们这就要回昆明？” 陈纳德没有直接回答，双脚一并，给杜克敬了一礼：“上尉，接我们的车马上就到，咱们回头见！” 几名飞虎队员跟在陈纳德身后，匆匆向门外走去。 “来客人了，咱们一起去迎接迎接。”史迪威给杜克使了个眼色，也迈开脚步。 一出大门，张治仲在罗桦的带领下，正穿过院门向院子里走来。 陈纳德慢下脚步，给张治仲行了一个举手礼，张治仲一边还礼一边笑道：“上校，我祝你们旗开得胜！” 陈纳德点了点头，带着手下上了其中一辆轿车，轿车随即启动，向巷口开去。 张治仲一来到杜克身前，便哈哈大笑道：“杜克上尉，起得好早，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你们娘家来人了！” 杜克一喜，本能地瞟了一眼史迪威，脱口道：“谁来了？” 不等张治仲开口，史迪威提高声音：“我们总统派来了一位特使，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 张治仲接过话：“我听说还有几位陪同的，级别都不低，史迪威将军，他们都有谁？” 史迪威无奈地耸耸肩：“国内转来的电报中并没有特别提到人员清单，我也不清楚！” 杜克一阵诧异：“他们人在何处？” 张治仲看了看表：“这个点，他们的专机应该已从阿萨姆基地起飞，如果顺利的话，能够赶得上我们在此处给他们设下的招待午宴。” 杜克不假思索道：“阿萨姆是不是印度东北部的那个阿萨姆邦？” 张治仲颔首。 杜克心里一紧：“你们要让美国陆军参谋长的专机从驼峰航线飞来重庆？那也太危险了！” 史迪威露出苦笑：“目前难道还有其它可选择的航线吗？” 杜克忽然有所悟：“陈纳德上校的任务是不是与这趟专机有关？” “不然呢？”史迪威轻叹一口气，“如今的驼峰航线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险，除了恶劣的飞行条件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机械故障，我们还要提防日军的巡逻战机，几天前，我们刚刚失去缅北重镇密支那，那可是一处极其重要的战略支撑点，日军的陆航部队只要在密支那机场部署战机，整条驼峰航线将会面临严峻的挑战，这也是我们迫切派出飞虎队和中国空军前往驼峰航线警戒的原因，美国陆军参谋长的专机出事，这样的损失我们完全无法承受！” “据我所知，驼峰航线也分南线和北线，马歇尔将军的专机飞哪一条线路？” “当然，北线的飞行条件更严苛，但为了尽可能远离日军的巡逻战机，他们将会选择从北线向四川盆地飞来。” “将军，我们的警戒战机是如何部署的？”杜克旋即又问。 “陈纳德上校率领现有的四架战斧战机与柳浙生率领的中国空军21中队立即从白市驿机场起飞，向驼峰航线的北线机动，同时我让在昆明巫家坝机场待命的飞虎队地狱天使中队从云南高原向高黎贡山一带作战略警戒，随时截击可能从密支那机场升空的敌机。” 看杜克面有忧色，史迪威拍了拍杜克的肩：“上尉，别担心了，上帝会保佑马歇尔将军的，更何况，我私下听说陆航司令官阿诺德也在随行之列，作为陆航的最高长官，他一定会筛选出全军最优秀的飞行机组来执飞本次航班！” 张治仲不慌不忙插话道：“还有，我听说这架专机上还有丘吉尔派出的特使，级别恐怕和马歇尔将军有的一拼，这么多大人物同乘一架飞机，万一出现状况将是盟军之耻！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绝不会让悲剧出现！” 杜克尽管早就从凯瑟琳的口中听说了英国也会派特使前往中国，但当听到他们共乘一机时，还是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美英两国的人员怎么会同在一架飞机上？” 第423章 马上安排 史迪威意味深长看了杜克一眼：“为了此次飞行，真难为马歇尔将军了，如果我们和日本的太平洋战争没有爆发，这应该是一趟愉快而美妙的太平洋风情之旅，我们在太平洋上有足够的基地任由他们的飞机中继，从东太平洋的夏威夷，到中太平洋的中途岛和威克岛，再到西太平洋的关岛，我敢保证仅仅是太平洋上美丽的落日，就足以让马歇尔将军陶醉好一阵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威克岛和关岛已落入敌手，这条空中走廊不复存在，他们的飞机只能选择改飞大西洋，以英国为第一站中继基地，我想，英国的特使一定就是他们在停靠伦敦后捎上的，接下来，为了远离德国人战机的威胁，他们的线路极有可能先是绕道北非，再设法前往处于欧亚大陆桥头堡位置的土耳其，然后从那里飞往印度。这一趟航程下来，少说也有七八千公里，途中需要不停寻找合适的机场起降，艰辛可想而知！” 杜克当然知道这条航线的艰辛，如今的欧洲除了仅有的几个中立国，大部分国家都被卷入战火之中，安全的空域少之又少，想要开辟一条安全航线，差不多需要调动美英两国全部的涉外情报资源。 张治仲听得津津有味，这时插话道：“土耳其尽管通过与交战双方签署贸易合约换来双方对自己中立地位的承认，但这个国家可不是善茬，据我所知他们还是倾向于德意志的，想从他们的空域借飞，恐怕殊为不易吧？” 史迪威慢条斯理说道：“可不是嘛，时任土耳其总统的伊诺努就是个政治投机商，他一边通过出口铬铁矿和铜矿石给交战双方国闷声大发财，一边大量购进各类先进武器武装他们80万的农民，如今他们已装备了50个旅，他们的步兵足以媲美欧洲任何一国，对于这个年轻的共和国来说，他们最迫切想做的就是独善其身，最好两不得罪，不过这场战争中，老奸巨猾的伊诺努更看好德意志，这也是盟国百般拉拢他他却不为所动的根本原因。只是你也别小看了英国人在他心中的份量，别忘了他们的很多港口和机场都是英国人援建的，该给的面子总得给！” 罗桦从厨房转了一圈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盆油条。 “几位长官该吃早餐了，除了油条我还特地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重庆的特色小吃，有重庆小面和抄手油茶。” 早饭后，几名机组人员提议想去重庆市内逛逛，被史迪威严词拒绝。 杜克突然想起从美国的银行划资金的事，忙把张治仲引到院子里。 “张将军，你认不认识银行人士？” “嗯，还认识不少呢，杜老弟为何有此一问？” 杜克大大方方道：“我在美国的富国银行有笔钱，想划一部分到中国来等着急用，就是想知道重庆有没有开展此业务的银行。” “我们的中央银行绝对没问题，不如，我介绍我们的财长孔祥熙与你认识？他目前还担任我们央行的总裁。” 杜克连连摇头：“他就免了，区区小事还不至于惊动一位财长，你就找一位熟悉该业务的内部职员就行，越普通越好。” 这笔钱属于专款专用，是为了帮共*产*党的部队购买武器，虽然数量不多，但好歹也有七八万美元之多，如论如何在当下的中国都属于一大笔巨款，鉴于当前中国的环境，捐赠共*产*党武器的话题实在太敏感，杜克担心托办的人会打听这笔钱款的用途，对方的身份越尊贵越不好撒谎，故而只想把这件事在小范围内偷偷办了。 至于张治仲将军，因由他对我党的一贯友好的立场，杜克并不准备瞒他，他打算好了，只要对方开口询问便如实相告。 张治仲笑盈盈说道：“孔总裁虽然贵为国家银行的总裁，不过没什么架子，我与他本就私交甚笃，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杜老弟不要有什么顾虑。” 杜克想也不想道：“真的不需要了，电汇业务的钱款不多，也就八万美金。” “八万美金？你需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张治仲瞬间瞪大眼睛，忽然一拍脑袋，“难道你想在重庆购置地产？” 杜克决定摊牌，于是坦诚道：“这一次我们美军在衢州得到了新四军的无私相助，为此他们还牺牲了不少战士，我们所有人都打心底感激，所以就想拿出我个人的一部分财富购买二百挺机枪，算是对新四军救命之恩的友情回馈！” “你想给新四军捐赠武器？”张治仲突然压低声音，同时神色庄重起来。 他的眼睛赶紧四下看了看，拉着杜克来到远离哨兵的院子中央。 他们在那棵桂花树下重新站好。 “这件事兹事体大，是不能让孔财长知道。”张治仲沉吟着说道，“我们的委员长平时视那个党为肉中刺，孔财长与委员长几乎同穿一条裤子，无所不谈，幸好你提前和我说了，否则此事一旦传到委员长的耳里，他恐怕对你会有看法。” “哦，是吗？”杜克故作惊讶。 “唉，中国的情况很特殊，党争是常态，双方已斗了二十多年了，现在明面上携手合作，但骨子里的敌意从未消减过。” 杜克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张将军，那我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呃呃……那也不能这么说！”张治仲摸了摸下巴，“毕竟，那个党现在在抗击日本人方面毫不含糊，新四军和八路军尽管属于国民革命军序列，但国府从未真心待他们过，武器的划拨更是挤牙膏一样，像机枪这类重武器此阶段正是他们的迫切所需。” “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 “不过这件事还得悄悄进行，不宜弄得满城风雨，就怕有好事之人从中担当传话筒。如若如此，你就好心办坏事了！” “我一切听张将军的！” 张治仲端详着杜克，忽然就笑了：“真看不出，杜上尉出手如此豪爽，八万美元在中国可是一大笔巨款呀！” 杜克风轻云淡耸耸肩：“钱嘛，身外之物，无所谓的啦！” “哈哈，鄙人对杜先生之敬意，犹如滔滔之江水，没问题，我马上安排！” 第424章 言出必行 中午时分，一名国军军官来报，美英特使的专机已平安飞越驼峰航线，正向重庆机场飞来，预计一个小时后将会在白市驿机场降落，然后直接赶来桂园。 听到这个消息，包括张治仲在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刻，张治仲已让厨房已准备好了一大桌菜，用来招待美英两国的特使。 客人没到，所有人也不好先吃，只能忍着饥饿等着。 杜克正和张治仲以及史迪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随便聊着，3号机组的查尔斯忽然慌慌张张跑来。 “史迪威将军，杜克上尉，下士勒兰德不见了。” 史迪威一惊，急忙问道：“房间里找了吗？” “我刚从他的房间出来，整栋楼里我全部找遍了，都没有。” 史迪威又问：“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了？” 查尔斯挠了挠头：“早上吃完早饭后，他就建议大家出去逛逛，将军没有同意，从那时起感觉就没见到他。” 杜克淡定说道：“或许一个人溜出去了，从这座院子出去，必经过路口的岗亭，只要把哨兵叫过来问一下，一切都明白了。” 史迪威点了点头，到院子里对一名警卫招呼道：“去把你们的罗营长叫过来。” 片刻后，罗桦跑步而来，脸上神色明显不自然，不等史迪威开口，忙不迭道：“几位是不是找勒兰德下士？” 张治仲抢先开口：“罗营长，你知道勒兰德去哪儿了？” 罗桦支支吾吾着。 张治仲脸色一沉：“罗营长，是你在搞鬼，对吗？” “报告张将军，怪不得我，是下士一再坚持要出去走走，我实在拗不过他，于是给他安排了一辆吉普，不过他答应我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就会回来，是他不守信！” 张治仲喝斥一声：“罗营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做主，他可是空袭东京的行动队员，日本人的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呢，万一下士出了闪失，因此产生的巨大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罗桦面色巨变，一个劲求饶道：“张将军，卑职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告诉我们的长官！” 张治仲岂能善罢甘休，继续喝道：“你好歹也是总统侍卫队的一位少校营长，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就问你，是谁给你的授权，可以自作主张行使如此大的权力！既然史迪威将军已拒绝了他们的外出，我以为就连你们的王世和将军也不敢开这个口子！” “张将军，我真糊涂，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如果再犯，你枪毙我！” “枪毙你？呵呵，如果下士真的出了问题，不要我动手，王世和将军会亲自执行的！”张治仲把目光在罗桦的脸上停住，忽然话锋一转，“罗营长，你和勒兰德下士也就前天刚认识，你们之间已经很熟了吗？” 罗桦连连摇头：“我们不熟，我的英语只有半桶水的水平，他的很多话我听都听不懂……” 张治仲一声冷笑：“说吧，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罗桦一愣，片刻后谄媚笑了起来：“还是张将军火眼金睛，下士说只要答应派车送他出去办一件事，就给我两百美元，两百美元啊张将军，这可是我好几个月的薪水，我实在拒绝不了……” “混账！”张治仲暴喝一声，“你简直把我们中国军人的脸都丢尽了……” 张治仲还想继续问罪，杜克一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一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杜克和颜悦色问道：“罗营长，你安排了几名警卫和他一起出行？” “四个人，都是我们营身手最好又最机灵的士兵。” 杜克稍稍放下心，微笑着道：“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他说想要去电报局给家里发一份电报！” 轮到史迪威不淡定了，眉头一皱：“杜克上尉，勒兰德下士越界了，难道他不知私自给家里发电报违反了纪律？这样的士兵就该踢出我们的军队！” 杜克与勒兰德私下的关系不错，连忙替他申辩道：“或许他另有隐情，回来后我一定多批评！” 史迪威不再说话，掏出一根雪茄抽上了。 半个小时后，勒兰德从外面鬼鬼祟祟出现在院子里，乘着众人不注意，蹑手蹑脚来到众人身后，刚想向屋里蹿，却被杜克发现了。 “下士，到哪儿鬼混去了？” 勒兰德果断站住，堆起一副笑脸：“上官，我去外面走了走。” 杜克偷偷看了史迪威一眼，史迪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根本连看勒兰德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杜克故意板起脸：“你的私自外出，史迪威将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先上楼，等会儿我找你谈话！” “是！”勒兰德扮了一个鬼脸，如蒙大赦，飞一般上了楼梯。 杜克转身跟上了楼。 来到勒兰德房间，杜克刚准备开口，勒兰德抢先说道：“长官，我去了一趟电报局，给我佛罗里达的老爹发了一份电报。” 杜克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私自发电报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我们是跳蚤行动小组，出发之前长官不是反复交待了，任何时候都不能透露自己的行踪，包括自己的家人！” “我实在等不及了……”勒兰德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我说过我要帮帮新四军的军队，乘着我还没离开中国，我要赶紧把这件事办了，否则一旦我离开了中国，操办起来会麻烦得多！” 杜克终于想起这档子事，迫切道：“那事情办好了吗？”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美国正好是深夜，我那便宜老子不会那么快给我回电，不过话我传过去了，银行户头也开好了，就等他给我汇款。” 杜克心中一喜，不由分说捶了他一拳：“你真的决定好了给新四军援助二百挺机枪？” “我勒兰德言出必行！”勒兰德毅然说道，“如果没有诚意我怎么可能会开好银行账户？为了开账户，我特地找了一家可以承办外汇业务的中央银行，这才耽搁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 杜克笑盈盈道：“你父亲会给你汇钱吗？” “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反正账户给他了，数额也给他了，他看着办！” 杜克见他说得自信，急忙又问：“你准备让你父亲汇多少钱？” 勒兰德叹了口气：“既然长官说了，新四军用不上飞机，我权衡再三，让我老爹先汇30万美元，从中准备拿出20万买武器，捐给新四军，余下的就当作本人逗留中国期间的零花钱。” 勒兰德说得轻描淡写，杜克不禁肃然起敬。 杜克拍了拍胸脯，慷慨说道：“下士，钱一到账你通知我一声，我有联系新四军的渠道，我会正确地把你的这份心意传给那支军队！” 勒兰德坚定地点了点头，很快沉吟说道：“我听银行的人说了，美国汇往中国的钱起码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账，等时间到了后我去银行查一查，只要钱到账了，长官，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杜克的脸上已笑成一朵花。 第425章 老熟人聚会 时间刚到午后两点，先是有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卫跑步而来，将桂园团团围住，开始进行警戒。接着由六辆黑色的轿车组成的礼宾车队从巷口鱼贯而入。 车队缓缓驶进桂园，依次在院子前停成一排。 除了特拉维斯因身体未痊愈无法出迎外，其余的美军在史迪威的带领下，全部集结在大门口。 第一辆轿车的车门打开，走下的是陈诚将军和林仁霖将军以及戴立局长，三人不等站定，连忙分开跑向第二第三第四辆轿车。 几人恭恭敬敬打开后座车门，三辆轿车上的贵客随即跨步下车。 史迪威一挥手，领着杜克和杜立特等一众美军匆匆迎了上去。 第二辆轿车下来的客人一共两位，其中一位杜克认识，正是在珍珠港给他授勋的美国陆航最高司令阿诺德上将，而另一位身材略显清瘦，杜克不用猜都知道对方一定便是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 第三辆车上也下来两位，杜克定睛一看，心中不免惊喜，因为这两人他全部认识，正是在伦敦机场迎接他的跨大西洋机组并发表讲话的两位英国高级将领，一位是英国海军上将、地中海舰队司令安德鲁·布朗·坎宁安，另一位则是英国陆军中将、苏格兰东南军区司令伯纳德·劳·蒙哥马利。 第四辆轿车上同样走下两位，杜克的目光一看过去，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个子稍高的是美国战略情报局局长的多诺万上校，另一位是英国情报六局局长斯图尔特上校。 两位作为美英两国当下最大的情报头子，杜克都不陌生，其实，又何止不陌生，两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杜克的上级长官。 斯图尔特爵士只是略施小计，便死死的把杜克拿捏了，任凭杜克能耐再大，这辈子恐怕都跳不出他的掌心了。 而多诺万尽管没采用斯图尔特那样卑鄙的手段，但杜克是他亲手发展的线人，听命于他似乎是必须恪守的职业道德。 目光正在纠结着，第五第六辆轿车上旋即也有一批人下地。 眼睛一瞥过去，杜克忍不住吟哦一声：“今天这是怎么啦，老朋友聚会吗？” 首先映入眼帘的某人，可是说是他的直属上司——那位曾经在华盛顿海军大院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海军上校罗尔。 杜克至今清晰记得，仅仅因为自己的枪法比他优秀，那天在离开华盛顿海军大院乘车前往北郊的巴尔的摩机场，拟乘机赶往弗吉尼亚州的福诺克海军基地参与跳蚤行动，此人为了泄私愤，故意让司机丢下他，他仗着自己的海军参谋次长身份，命令杜克跑步到大院门口，害得杜克累成了狗一样。 在罗尔的身后，几张熟悉的脸孔同时向杜克扮了个鬼脸。 他们均来自美国战略情报局，也是与杜克一同飞往英国执行游隼行动的成员，一位是特别行动处的特工奥古斯塔，一位是秘密情报处的特工贝西，还有一位…… 杜克内心深深叹了口气，直接将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以表示自己对他的无视。 那位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曾经的枪械官，也曾是杜克原主的情敌，后来加入战略情报局、并担任过杜克跨大西洋飞行机组的机枪手和投弹手的麦克斯千方百计想与杜克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不料却扑了个空，他总以为是杜克疏忽了，于是拼命咳嗽，然而一切没有卵用，杜克的眼睛已纠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英国X电台总部布莱切利庄园10小屋的指挥官杰瑞·罗伯茨上尉。 正是这位罗伯茨上尉，在杜克访问英国期负责全程接待。 别看他年纪比杜克大不了几岁，斯图尔特上校曾在向杜克介绍时称他是科学家，同时，他与领导布莱切利庄园8号小屋的计算机之父艾伦·麦席森·图灵，以及领导6号小屋的通信量提出者戈登·魏齐曼几乎享受同等待遇。 一下子在中国的特地上见到这么多的老熟人，杜克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史迪威丢下杜克和杜立特，飞一般跑到马歇尔和阿诺德面前，甩手一个敬礼。 “马歇尔将军、阿诺德将军，中缅印战区美军指挥官史迪威中将奉命前来报到！” 随着史迪威这句话，包括杜克在内所有的美军齐刷刷举手敬礼。 马歇尔和阿诺德一边还礼一边点头，接着两人的目光从一众美军脸上掠过，最终不约而同盯着杜克。 “舰载机小子，你们的蛮牛哈尔西将军是这样称呼你的吗？”马歇尔笑盈盈开口道。 “报告长官，哈尔西将军的确这样说过，不过那是他刚刚认识我那会，现在他如果能见到我，恐怕会称呼我亲爱的孩子。” “看把你能的！”马歇尔亲切地拍了拍杜克的肩，“不过，谁家的女儿摊上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友，作为父亲，连做梦都会笑醒的！” 阿诺德也亲切地拍了拍杜克的肩，接口道：“上尉，在珍珠港的礼堂给你的胸前佩戴勋章的那一刻，至今还历历在目，然而眨眼间，我们居然邂逅在中国美丽的山城重庆，世事无常啊！相比蛮牛哈尔西称呼你舰载机小子，我倒是愿意叫你华人小子。” 杜克咧嘴一笑：“阿诺德将军，我们的金恩将军也是如此叫我的。” 说这番话间，坎宁安与蒙哥马利已大步来到众人身前。 马歇尔刚要向史迪威介绍两人，坎宁安与蒙哥马利径自擦身来到杜克面前。 坎宁安扬起双臂：“杜克上尉，老朋友之间不应该拥抱一下吗？” 杜克毫不犹豫与他来了个满怀相拥。 “坎宁安将军，离开英国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盼望与你重新相聚的一天，没想到，我只是奔袭了一趟日本，我们就见面了！” 杜克说完，扭头看向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将军，我们算老朋友吗？” 蒙哥马利心领神会，旋即也张开了双臂。 两人刚刚相拥，身后传来斯图尔特阴阳怪气的声音：“杜克上尉，你真世故，是欺负我只有上校军衔吗？” 第426章 故人重逢 “还有我，还有我。”多诺万忙不迭道，“论我与杜克上尉的交情，一点也不差于在场的诸位，上尉，还记得华盛顿山大酒店的那次阿尔卑斯山会吗，那位环球石油公司的总裁洛根先生只愿意出60万买丘吉尔首相送你的那幅画，若不是我仗义执言，他怎么可能多花10万，10万美元换一个优先级的拥抱，你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杜克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忙礼貌性地与蒙哥马利点了点头，迎向多诺万。 “上校，你的话最多，我信了！” 多诺万正欲与杜克搂在一起，中间忽然有人插了进来。 斯图尔特眉头打结，一脸不悦道：“上尉，你把丘先生送你的画卖了，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如果杜克和斯图尔特没有暗地里的那桩交易，之于他的斥责杜克或许会觉得尴尬，可现在两人身份亲密，杜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当即恬不知耻说道：“伟人的画就该被世人瞻仰，如果把它束之高阁，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句话来自环球石油公司的老板洛根，本意是用来劝杜克忍痛割爱，现在杜克把它说出来，无疑是运用恰当。 “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我鄙视你！”斯图尔特冷哼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斯图尔特的神情冷若冰霜，语气间充满着轻蔑和厌恶。 不过杜克一点也不介意，自从斯图尔特把他带入行，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份职业，很多方面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他轻易猜出这是斯图尔特在演戏，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想让在场的大家知道，他和杜克走得一点也不近。 坎宁安却有些不安，忙插话进来：“斯图尔特爵士，你小题大做了，既然那幅画是我们首相心甘情愿送他的，处置权自然留给了杜克上尉，就算用来……” 他本意是想说擦屁股，但觉得十分大不敬，赶紧改口：“就算拱手送人，恐怕我们的丘先生也只能呵呵。” “送人倒好了，可上尉是为了牟利！要知道，那可是丘先生对他的英雄身份表达的敬意！” “上校，你对杜克太苛刻了！”坎宁安语气不屑，“退一步讲，如果我们的首相知道他的画作能售卖70万美元一幅，我们的唐宁街早就成了他的绘画工作室了，不是吗？” 斯图尔特赶紧借坡下驴：“将军说的也是，果真那样的话，我还干什么狗屁的情报局局长，我只要每天帮他递递画笔调调颜料，他不会亏待我的！” “哈哈哈……”几位英国客人同时发出爽朗大笑。 戴立亲眼见证了眨眼的功夫杜克成了众人聚焦的重点，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的英语同样不好，很多话理解起来似是而非，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杜克的另眼相看。 林仁霖的英语很棒，是在场国军将领中唯一可以和外籍人员无障碍畅谈的一位，为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他适时开口说道：“看来你们都是杜克上尉的老朋友，咱们进屋一边吃饭一边谈。” 一众人谈兴正浓，谁都没有移步。 罗尔信步而来，目光幽怨。 马歇尔哈哈笑道：“金恩将军最近忙于部署中途岛决战，只能派海军参谋次长罗尔上校全权代表，杜克上尉，我听说你俩之间有些过节，是不是利用今天的机会好好解决一下？” 罗尔不苟言笑，在杜克两米开外站住，庄重说道：“上尉，请拔枪！” 看杜克一怔，罗尔瞬间大笑起来：“放心吧上尉，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杜克松了一口气，已是一脸媚笑：“长官，见到你真好！” “如果我的出现能让上尉产生成就感，我乐于效劳！” “长官，看你心眼小的，这与你的身份不般配呀！” “华盛顿海军大院几百名职员亲眼见证了你对我的碾压，你指望我会给你好脸色？做梦去吧！实话告诉你，自那次海军大院我中刀后，我怀疑我都抑郁了，每当跨进海军大院的大门，我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于是，我喜欢上了出外勤，就连这次飞赴中国，也是经我极力争取，相比呆在海军大院，直面你的嘲笑更能治愈我的内心创伤！” “至于吗？我亲爱的参谋次长。” “脓疱的治疗，最好的方法是用刀子把它割掉！” 杜克白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是对我有误解！” “我不反驳！” “上校，但愿见到我能让你快乐！”杜克微微一笑，接着招呼大家，“饭点早过了，大家一定很饿，我相信中国的美食与你们的味蕾相遇时，产生的美妙一定会让某些人闭嘴的！” 一行人跟着杜克走进屋内。 勤务人员早就将菜肴上桌，就等贵客入席。 众人一进房间，该洗手的洗手，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罗尔紧随杜克，哪儿也没去，乘着大家各自散开，罗尔使劲擂了杜克一拳。 “狗东西，长能耐了，见到长官也不敬礼！” 杜克赶紧正身，手刚扬起，却被罗尔一把按住。 “小子，我为你骄傲！” “长官，见到你真高兴！”杜克一把抱住罗尔。 “我也是。”罗尔亲切笑着，将杜克从上到下反复看了几眼，“这些日子不见，上尉，你瘦了。” “长官，那还不是想你想的。” “我明知道这是谎言，但我还是信了。”罗尔牵起杜克的手，“上尉，我的此行，还带来了金恩将军、尼米兹将军以及哈尔西将军对你的问候，对了，还有怀特中校的！” 杜克嘿嘿笑了笑。 罗尔这才心满意足走向洗手间。 罗尔一走，罗伯茨上尉在几位美国战略情报局的特工簇拥下向杜克走来。 “杜克上尉，咱们又见面了！”罗伯茨一面扬手一面说道。 “罗伯茨上尉，上次英国之行，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声谢谢，现在补上不晚吧！” “我一直铭记着上尉在布莱切利庄园以及剑桥大学惊世骇俗的演讲，某种程度上说，你的演讲大大激励了我，才有我的10号小屋金枪鱼项目的突飞猛进，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我！” 两人同时伸手相握，彼此真诚笑着。 奥古斯塔和贝西笑盈盈在杜克面前站定，而麦克斯则鬼鬼祟祟躲到杜克的身后，一把将杜克抱起。 “亚利桑那号战列舰走出的糕点师，我爱死你了！” 杜克不由皱眉：“怎么哪儿都有你！” 麦克斯嘻嘻一笑：“亚利桑那号至今还在打捞阶段，提起它的最伟大遗产，就是你这位华人糕点师！” “少拍老子的马屁，老子烦透你了！” 麦克斯涎着脸堆着笑：“不过，老子也有骄傲的地方，那就是曾经夺了你的女友。” 杜克心口一疼：“滚！” 贝西脸色一端：“上尉，需要我们帮忙吗？” “架出去，扔了！” “我来！”奥古斯塔双臂一用力，将麦克斯扛起，大步向室外走去。 第427章 高机密会议 晚了点的午餐在午后三点后结束，此时初夏的阳光刚刚好，照在身上带着些许温暖，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既然特使平安来到，史迪威在重庆的使命告一段落，吃完饭后他与陈诚一同乘车离去，他当天就会乘专机赶回云南，以应对缅甸已烧到眉毛的军情。 一帮人站在院子里三五成群窃窃私聊，院门口忽然传来汽车的刹车声，杜克正在好奇到底谁来了，不一会儿院门口闪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林秀秀在一名女兵的搀扶下出现在杜克的视线里。 她的脸色苍白，鲜有血色，连步伐都有些不稳。 杜克大惊，急忙迎了上去：“林秀秀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秀秀甩开女兵搀扶的双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嫣然一笑：“你的心真大，回重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去看看人家，既然我邀请不来你，我主动过来看你，不行吗？” 杜克不由皱眉：“你都伤成啥样了，不好好在家静养，瞎跑什么跑！” “我就瞎跑了，你狗拿耗子少管闲事！”林秀秀见杜克语气不善，有些赌气。 杜克叹息一声，正欲拂袖而去，林仁霖从房间里走出，扬声说道：“是我让她来的！” “林将军，你也这么糊涂吗，这才几天时间，你就让你的宝贝女儿到处乱跑，天下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林仁霖赔笑道：“上尉，下午有一场会议，需要一位翻译，因为此次会议的保密级别极高，总统担心其他人不够知己，这才想到了我家秀儿，我也征求过秀儿的意见，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秀儿说了她乐于帮忙。” 杜克白了他一眼：“林将军，翻译的事交给我好了，何必烦劳秀秀小姐！” “那怎么行！”林仁霖大摇其头，“今天的会议很正式，且极其重要，你又是主角，怎能劳驾你！” 这时马歇尔携着坎宁安信步走来，马歇尔张口就问：“林将军，会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林仁霖轻声说道：“两位将军，我让人把二楼的一间房间已布置成会议室，你们是午休一会儿还是马上举行会议？” 马歇尔抬高声音：“我们费尽周折来到中国，不是为了睡觉的，林将军，时不待我，即刻按美中英三国*领*导人拟定的名单召集大家开会，无关人员一律不允许靠近会议室。” “好的将军！” 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此刻安放了一张长方形桌子，十只茶杯环桌子整齐摆放，里面已泡好了茶，淡淡的热气袅袅腾腾。 进房间的时候，多诺万正让贝西特工带着设备仔细检查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以防止被人偷偷按上窃听装置。 会议桌一共准备了10席座位，左右各三席，两端各两席，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独自安排了一张小桌子，罗伯茨上尉作为本次会议的书记员已安静地坐在那里。 中方安排的三位代表分别是张治仲、林仁霖和戴立，三人在桌子的左侧坐成一排；英方的三位代表是坎宁安、蒙哥马利和斯图尔特，三人坐在中方代表的对面。 主席台位置，留给了马歇尔和阿诺德。 在另一端，是杜克和多诺万。 而担任翻译的林秀秀，则被安排坐在张治仲和戴立的身后，为了防止她久坐不适，有人特地给她准备了一张可倚靠的藤椅，并在藤椅上铺上松软的被子。 除了楼梯口几名马歇尔从美国带来的警卫在警戒，其余人员则全部被赶到院子里。 马歇尔有令，没有允许任何人员不准迈进大楼一步。 众人坐定，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马歇尔看了一眼手表，朝墙角的罗伯茨上尉使了个眼色：“公元1942年4月24日，中国中原标准时间15:38分，会议现在开始！” 说完，马歇尔目光一凝，直视杜克。 “杜克上尉，这么多的老朋友不远万里辗转多地，冒着生命的威胁特地前来看你，想必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吧？” 杜克略一沉吟：“将军，当我几日前得知美英两国的特使将要前来中国，我就想过各种可能，后来在中国*统帅蒋校长的云岫楼官邸，校长与我有过一段时间的交谈，于是我知晓了原因。” “什么原因？”马歇尔目光咄咄。 “我是一名穿越者！” 话音一落，在座的好几位目光惊惧。 戴立圆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此外，还有张治仲。 书记员罗伯茨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陡然间抬起头来，热切地看着杜克，一张嘴巴长得大大的，大口倒吸着凉气。 而林秀秀听到这句话，表情更是怪异，她死死盯着杜克，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异端。 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这四位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中方的林仁霖此时的表情却很淡定，因此可以推定他已提前获知了此消息，就这点来看，他也是在座中方代表中唯一和蒋校长走得最近的一人。 且由此推断，林秀秀之前对此一无所知。 马歇尔双手撑在桌面上，霍然起身：“好，上尉，我就等你这句话，有了你这句话，接下来的会议才有意义！” 马歇尔巡视一圈，激昂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各自国家的统帅指定的全权代表，不管此前有没有提前获知此消息，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就从杜克上尉宣布他是一名穿越者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大象漫步行动因为触发了核心机密将自行启动！ 在座的10人是大象漫步行动小组的核心，鉴于问题的严重，盟国三方的领导人将此行动界定为各国的最高保密级别，在没有我方的授权下，不得吸纳任何人，同样，任何人也不得中途退出。美中英三方将举全国之力，应对并化解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事情的起因是大洋彼岸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岛国首先出现变故，一名叫黑木信义的日本人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我依稀听说，在这场伟大的世纪大战中，那个国家败了，且败得一塌糊涂，不管是不是上帝的安排，总之那个叫黑木信义的日本人，正在试图侵吞我们的战争成果，把一场铁板钉钉的战争引向遥遥无期。” 第428章 正义之战不容篡改 顿了顿，马歇尔继续道： “上帝犯了糊涂，总得有人出面制止他的愚蠢，如果上帝恣意而为，那就让他见鬼去吧！诸位，我不否认有人听到这里，不免认为这件事充满荒诞，起初当我被白宫紧急召见时，这个消息同样让我匪夷所思，只是世界之奇妙，恐怕远远超过人脑的理解。 没错，穿越者是个什么鬼？他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他果真肩负着使命吗？ 诸如此类，我的好奇心一点也不必在座的大家逊色。 好在杜克上尉就在我们身边，他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以后大家有的是机会讨教！ 说了这么多，我首先要说明的是，英国的情报六局在这件事上功高至伟，是斯图尔特爵士安插在东京的特工勇士，最先获取了这份珍贵的情报，坦率说，在情报领域的建树上，美中两国要走的路还很多。 正是一次无心之举，英国的情报六局知道了黑木信义此人，也正是从此人的嘴里，我们知道了杜克穿越者的身份，上帝一下子安排了两位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是想逗我们玩吗？ 各位都是军事和情报领域的佼佼者，就算用下身思考都知道一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有多可怕，他们的存在，将会直接瘫痪我们的情报系统，让我们的军事部署无处遁形，让我们的战略决战形如虚妄，更会让一场简单的胜负之争变得难以控制！ 英国的同僚告诉我，日本的军方高层因为黑木信义的出现如获至宝，某些狂妄的家伙总是看不清事实，甚至将未来的宝全押在此人身上，他们迫切想改变战局，想在这场战争中翻盘，我们会让这样的局面出现吗？ 回答是不！ 如今，黑木此人已在日本组建了一个怪异的机构——日本情报企划局，他已被授权可以调动日本国所有的资源，欲与同盟国殊死一战！ 想想真是后怕，若不是英国的情报机构提前侦知该情报，也许当我们吞食失败的苦果时，却无法找出问题的关键，我们要在形势演变成不可控之前，刹住滑向深渊的车轮，让一切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 这就是大家的使命，也是军人的使命！ 让苍生涂炭是同盟国的军人之耻！ 在座的诸位都最大限度获得了自己国家统帅的授权，所以，我建议本次会议务必坦诚相见，一切以解决问题为目的，一切以打赢战争为前提，至于各个国家的那点蝇头小利，在生死和存亡面前，狗屁不是！ 大象漫步行动的核心，是针对敌方穿越者可能使出的招法提前预警并正确应对，同时我们也必须找出对方的破绽先发制人，化被动为主动，为此我们也可以集中所有的资源与对方进行搏杀，当然这完全取决于杜克上尉和那位黑木信义对这段既定的历史诸多细节方面的洞察力，细节决定成败，谁在细节方面掌握得越详细，谁就可能在这场博弈中立于不败，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说，敌我双方的斗争，根本上是杜克和黑木之间的斗争，你们的智慧与韬略是天平两端的砝码。 好在美中英三国是世界上实力不俗的三个大国，我们的结盟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自古以来，战争都是靠人打出来的，靠钱堆出来的，靠先进的武器胜出的，无论对方的穿越者如何牛叉，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改变双方的实力差距？” 马歇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是口干舌燥，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光，目光再次落在杜克身上。 “杜克上尉，要不你来说几句？” “好的，将军。” 杜克缓缓起身，侃侃说道： “长官们，就让我从这场世界级大战说起吧。 这场始于1939年9月1日德国人入侵波兰的战争，我们后世把它称之为第二次全球战争，也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它是以德意志第三帝国、意大利王国、日本帝国三个法西斯轴心国及仆从国，与反法西斯同盟和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进行的第二次全球规模的战争。战争范围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前后有60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战争。 其实，诱发这场战争的根本因素是1929年世界范围爆发的经济大危机，它进一步激化了德、意、日的国内矛盾；因此才有了这些国家先后在世界各地策动一系列局部侵略性战争，拿中国来说，1931年在中国东北发生的柳条湖事件，以及1937年因卢沟桥事件日本对中国的全面侵略，都是这场世界大战的前奏。 亚洲、欧洲战争策源地形成后，德军于1939年9月1日向波兰发动进攻。 随后英、法对德宣战，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苏联建立“东方战线”，英法进行“静坐战”。德国进攻法国后，英法联军被迫敦刻尔克撤退。法国沦陷后，戴高乐继续开展对德斗争。德国按照“海狮计划”进攻英国，展开不列颠之战。德国按照巴巴罗萨计划，发动侵苏战争。而日本偷袭珍珠港后，美对日宣战。于是，反法西斯国家通过《联合国家宣言》等加强团结。 1943年以德国战败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成为战争双方的重要转折点。同年9月8日，意大利投降。两年后的1945年5月8日，德国投降。同年8月15日日本国也宣告投降，战争最后以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战胜法西斯而告终。 毫无疑问，在历史上，我们的确是赢得了这场战争。 但现在，有人要剽窃我们的胜利成果，我第一个不答应，正义之战不容篡改，否则，邪恶将在这个世界大行其道，那些违背广大民意的侵略战争就该永远的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按我个人的理解，这场打到1945年8月15日以日本无条件投降为标志的世界大战，一共发生了8场关键性战役，按时间的顺序分别是1941年10月—1942年1月的莫斯科保卫战，1942年6月的中途岛海战，1942年7月17日—1943年2月2日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1942年10月23日—11月3日的阿拉曼战役，1943年5月—6月的石牌战役，1943年7月—8月的库尔斯克战役，1944年6月6日的诺曼底登陆战役，1945年4月—5月的柏林战役。 这八场战役意义非凡，对法西斯轴心国的最终失败起着深远的影响，莫斯科保卫战已于今年年初结束，其余的七场战役都还没有开始，有三场战役会在今年打响，分别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途岛海战和阿拉曼战役，明年会爆发石牌战役和库尔斯克战役，到了后年，诺曼底登陆战役将会直接扭转欧洲战局，而柏林战役则是盟军攻入柏林的最后一战。” 第429章 发言先举手 杜克停顿了一会儿，刚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有个声音问道：“杜克先生，石牌是不是湖北宜昌的那个石牌？” 发言的是林秀秀，她的翻译速度很快，几乎和杜克同步，可见她的英语水平相当优秀，她把杜克的这段话一翻译完，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不过，也许是杜克的穿越者身份吓到了她，她一改以往与杜克说话时的嘻嘻哈哈，此刻一脸肃穆，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忐忑。 只是，她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严肃的场合，什么时候会有翻译问话的份？ 林仁霖哀怨地扫了女儿一眼，轻声喝斥道：“秀秀，这是重要军事会议，别乱说话！” 林秀秀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把脑袋缩回，连看一眼杜克的勇气都没有。 杜克却不以为然，微微一笑：“大家有问题都可以问，互动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只不过想要提问必须举手。” 林仁霖精神一振，作为湖北的女婿，宜昌他去过不少次，而石牌这个地方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名气响亮，如今已被作为军事用途打造成江防要塞，他也很想知道杜克嘴中的石牌战役是不是就是发生在宜昌的石牌要塞。 林仁霖正准备举手，林秀秀一边举手一边惴惴不安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杜克先生，我的问题是，你所说的石牌战役是不是发生在宜昌的石牌？” “林秀秀小姐，请坐！”杜克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 “你的问题很好，没错，石牌战役就是发生在宜昌的石牌，这场战役爆发于1943年5月到6月，是中国抗战的重大军事转折点，是一场中国军队对日本军队以弱胜强、并最终以较小代价换取较大胜利的一场战役，这场战役在后世被西方军事家称之为东方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说完这些，杜克再次瞟了瞟林秀秀。 林秀秀有些小激动，迷离的目光紧紧盯着杜克，一时间竟忘了她的本职工作。 戴立不干了，急忙催促道：“林小姐，赶紧翻译啊！” 林秀秀脸一红，凭着惊人的记忆将这段话转述了一遍。 杜克又喝了一口茶，不再顾及林秀秀的翻译进度，当即娓娓说道：“在座的中国将军一定知道石牌的战略意义，它是中国湖北境内长江南岸的一个小村落，平时很不显眼，这个村落只有几百户人家，然而，它扼守的江面宽度只有一百多米，处于长江中下游的分界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中国军队已在此地设置了炮台，由于江面狭窄，任何舰船想要通过这段江面，均逃不过这些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炮台，正因为此，它日益彰显的战略地位使得日本人终于在43年这一年下定决心夺取石牌要塞。 起因是太平洋战场方向的日军节节败退，他们一部分兵力深陷中国战场一直无法脱身，急于想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缓解太平洋日趋恶化的战局，这才导致日本人决定孤注一掷，他们迫切想将兵力推进到大西南的重庆，从而逼迫中国军队停止绝死的抵抗。 这个时期的中国，从湖北到四川还没有一条可通大车的路，就连鲜有的羊肠小道也险峻万分，打通长江似乎成了日军唯一的选择。 于是，便有了石牌保卫战。 由此，我来总结一下，任何战争归根结底都是围绕着战略要点展开，小的战争如此，大型的战役亦是如此，贯穿第二次全球战争的这八场战役更是如此，只要敌人的野心一天不消亡，针对这些战略要冲的抢夺就无法避免，就拿即将爆发的中途岛海战来说，日军只要夺取了中途岛，他们在中太平洋上几乎控制了所有的制海权和制空权，还能进一步威逼夏威夷和美国本土，又譬如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如果斯大林格勒不是苏联中央地区通往南方重要经济区的咽喉之地，这场战争绝不会发生，再譬如发生在北非的阿拉曼战役，同样因为阿拉曼的地理位置重要，德军只要拿下埃及北部的这处小镇，便能有效控制地中海的领海和领空。 故而，我不管那位名叫黑木信义的日本穿越者手段如何花式，万变不离其宗，我们只要在这些战略据点的争夺战上不输对方，主动权就依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我坚定认为，就算历史被搅动得面目全非，那些曾经出现的大型战役还是一定会发生，除非他们承认失败！ 不过，也有变数，那就是对方的决心会更坚决，手段也更合理，我们不能再指望敌人会犯低级错误，这是我们最需要担心的！” 说完，杜克静静地看着大家。 应该说，林秀秀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很快，英国的蒙哥马利举起了手。 “上尉，我想问一个问题。” “蒙哥马利将军，请讲。” “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我们的首相正有打算将我派到北非战场，你熟知未来，我想知道那场阿拉曼战役与我有没有关系？” 杜克笑了笑，稳稳说道：“提起阿拉曼战役，还是将军您指挥的呢！” 蒙哥马利先是一怔，接着得意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额坎宁安，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傲娇的表情，他微微提高声音： “上尉，你能详细说说经过吗？” “好的将军。 三个月后，德意联军从利比亚突入埃及，推进到距离开罗只有350公里的阿拉曼地区，而此时，地中海的制空制海权已被盟军控制，他们不得不在阿拉曼地区展开防御态势，而您作为英军第8集团军的司令，马上发动了代号为‘捷足’的反攻作战，这一战，德意联军损失3万7千人，坦克500辆，飞机和火炮也数量不菲，而盟军的损失要相对少的多，总之，这场战役以英军为首的盟军胜利而结束，摧毁了希特勒想要控制苏伊士运河、占领资源丰富的中东的希望，阻止了德军非洲装甲军团的攻势，并彻底扭转了北非战局。 需要补充的是，阿拉曼战役与同时期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太平洋上的瓜岛战役并列成为盟国战略反攻的开始！” 说到这里，杜克双眼褶褶生光，哈哈道：“要说战后提起蒙哥马利将军的大名，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有不少的军事学者评价您是英国二战中最杰出的将领！” “是吗？”蒙哥马利扭扭捏捏应了一句。 接着他发出蚊虫般的低吟：“有个先知先觉的穿越者真好！” 第430章 必须你来定 马歇尔扬了扬手，说道：“杜克上尉，黑木信义是个日本穿越者，我想他的精力应该放在日军参战的太平洋战场和中国战场，欧洲战场可以不作为重点考虑对象，目前，我们美军在太平洋战场投入了大批的兵力，我想知道太平洋战场的局势接下来将会如何演变？” “将军，目前的形势是，日军自去年年底偷袭珍珠港成功，全军的士气高昂，先是一鼓作气拿下关岛和威克岛，他们的南方军40万人分兵数路，相继占领了东南亚包括香港、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缅甸等在内的大片土地，他们的海军在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的指挥下，迅速侵占了所罗门群岛和新不列颠群岛等南太平洋上的重要据点，并把兵力推进到新几内亚内陆。 至此，日军几乎达成了原先拟定的全部战略目标，牢牢控制了西太平洋上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并构筑了数道岛链，以拱卫本土的安全。 自从今年2月日本占领了澳大利亚东北的卑斯麦群岛的拉包尔后，他们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将此处打造成一个庞大的海空基地。拉包尔基地的建成，将会成为一颗楔入南太平的钉子，直接威胁到澳大利亚的美澳盟军。 按照日军的计划，下一步，他们会进攻所罗门群岛最南部的岛屿图拉吉岛，并试着从新几内亚东部的莫尔兹比港登陆，此阶段，日军的大本营会在是否进攻澳洲产生分歧，虽然最终他们的保守派赢了放弃了进攻澳洲的打算，但登陆莫尔兹比港的计划没有丝毫动摇。 故而，下个月我们将会和日军在珊瑚海展开海战，这是日军为进攻图拉吉岛和莫尔兹比港扫清障碍，他们千方百计引诱我们的舰船出动，试图歼灭一部分我们的海上有生力量。 这场海战日军的势头不减，双方的航母开创了历史上首次派出各自舰载机奔袭的远程作战，正是这一次交战，日本海军在太平洋第一次受挫，他们损失了大批的飞机和飞行员，被迫延后了对莫尔兹比港的进攻，当然我们的损失也不少，我们的列克星敦号航母就是在这一战中沉入了海底，此外还有一艘油轮和一艘驱逐舰， 继珊瑚海海战后，日军在今年的七月份会发动中途岛海战，中途岛的战略意义我不必赘述，那一战，彻底扭转了太平洋战场的形势，日军从此开始进入战略防御阶段，这才有了今年8月份开始的瓜岛战役。 瓜岛是所罗门群岛东南的一处岛屿，需要说明的是，日军2000多名工兵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在瓜岛修建了一处大型航空基地，它与拉包尔基地互为犄角，有效地扼守着南太平洋的海空交通线，尽管我们在中途岛取得巨大胜利，安定了中太平洋，但南太平洋仍然比较被动，加上五月份日军会占领图拉吉岛，由美国本土通往澳洲和新西兰的海上运输线基本上已被日军切断，这是瓜岛战役爆发的根本原因，盟军必须夺回瓜岛，否则来自美国本土的补给将会中断。 瓜岛战役历时半年，非常惨烈，它是太平洋战争中最残酷的战争之一，敌我双方均投入了数万兵力，尽管最后我们赢了，不过只能用惨胜形容，此战，我们伤亡接近15000人……” “什么，伤亡这么大？”马歇尔脱口说道。 杜克露出苦笑：“我可以毫不夸张说，太平洋上接下来每一场夺岛战役，几乎都是用人肉之躯堆上去的！” 坎宁安插话道：“日军这么可怕吗？” 林仁霖接话道：“日军之凶悍，我们中国军人最有发言权，从37年日军全面侵*华开始，我们的哪一场战斗不是代价高昂？”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英国情报六局局长斯图尔特忽然清了清嗓子：“马歇尔将军，你刚才有个观点我保留意见，没错，太平洋战场你们美国的确投入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可欧洲战场同样重要，我们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太平洋战场，而且，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们的大象漫步行动要不要通知苏联人？” “没那个必要！”马歇尔挥了挥手，“表面上看，德意日三个轴心国已形成联盟关系，然而日本人的自私我们早有耳闻，他们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又怎么可能顾及盟友？再说，据我所知，日本和德意之间从未建立情报共享体系，欧洲的战事走一步算一步，就随他去吧！” “马歇尔将军的话我不敢苟同。”斯图尔特慢慢提高声音，“敌人的敌人一定是朋友！我认为日本人还不至于那么傻，如今，那位黑木从后世穿越而来，带来了轴心国必然战败的消息，作为同一阵线，只有抱团作战形成稳固的友谊才能共度时限，这个道理他们岂能不知？所以，我推测接下来日本人在和德国人的关系巩固上，定然有所作为，说不定他们还会进行全方位的合作，包括不限于共享情报，且极有可能会把日本出现穿越者的事情开诚布公，到那个时候，德国人毫无疑问会调整策略，我们别指望希特勒会犯错！” 马歇尔陷入了沉思。 斯图尔特眼睛急转了几下，忽然坐正身子：“鉴于此次会议是一次务实的会议，我作为英国情报机构的负责人，有些话也不瞒大家了，目前，掌握这份绝密情报的德国人只有两位，一位是我们的人，另一位是德国驻日本大使馆的武官克雷奇，好在驻日本的德国大使在国内，消息才没有进一步扩散，不过，那位克雷奇已经意识到这份情报无可比拟的重要性，就在前天，他已从日本广岛的吴港潜艇基地上了一艘日军的潜艇，正在前往新加坡的路上，然后这艘舰艇将会穿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印度洋，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日军的潜艇会在印度洋的某处与德军潜艇碰头，然后双方对人员和物资进行互换，克雷奇会乘上德军的潜艇，回到德国本土，不能排除他会马上去见他们的统帅，将这份重大情报汇报上去。” 斯图尔特的话一完，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美国战略情报局局长多诺万上校迫不及待说道：“这份情报决不能传到德国国内，我们必须设法阻止！” 斯图尔特瞥了多诺万一眼，不疾不徐道：“这件事情我已报告了我们的首相，估计坎宁安将军已经知晓了此事。” 坎宁安点了点头。 斯图尔特继续道：“如果克雷奇不离开日本，我们可能拿他没办法，一旦他离开日本，我们就一定有办法将他猎杀，包括他乘坐的那艘日军潜艇，据可靠消息，那艘日军潜艇可不仅是负责送人的，它还携带了一份日军的航空鱼雷设计图，并装载了一架小型零式侦察机，他们是准备用这两样礼物交换德军的小型潜艇设计图、俯冲轰炸瞄准器以及电波探信仪等一批高精尖的军事装备，故而我们决不能让这两艘潜艇会师，必须让它沉入海底！” 美国陆航司令阿诺德高声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啊！” 坎宁安跟着道：“我们也想马上行动，可单凭我们的力量，难度很大啊！” 多诺万不屑道：“马歇尔将军目前是我们参谋长联席会主席，只要他点头，我们美军完全可以鼎力相助！” 这一次，斯图尔特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目光看向杜克，庄重而严肃说道：“杜克上尉，这件事你怎么看？” 杜克从凯瑟琳的嘴中已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有人问他的看法，还是让他颇觉意外，当即挠了挠头：“我能有什么看法，你们都是军事和情报领域的负责人，你们定好了。” “不，现在不一样了，这件事必须你来定！” 杜克大感意外，想也不想道：“为什么？” 第431章 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 斯图尔特忽然站身而起，不苟言笑。 “诸位将军，你们作为各自统帅委任的全权特使，就不用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浪费时间了，我清楚知道，在这场会议召开之前，美英中的三国的统帅已进行了务实的沟通，作为全权代表，他们已给诸位画好了红线，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不要越界，所以我建议，咱们抓紧进行第二个议题。” 主席位上的马歇尔将军身子动了动，但他并没有马上表态。 斯图尔特语气轻蔑：“杜克上尉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穿越者，这一点从他刚才的发言中已充分验证，难道还用怀疑吗？马歇尔将军，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马歇尔犹犹豫豫道：“我还是担心杜克上尉的个人能力，毕竟，这个职位要承担的东西太多，我怕他胜任不了！” 斯图尔特不悦道：“将军，大战在即，优柔寡断乃兵家大忌！” “可是，这个决定实在太艰难，容我再想一会儿……” 斯图尔特用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将军，那位黑木信义仅仅见了山本五十六一面，山本马上与他乘机去了东京一起觐见了东京的大人物，当晚，日本人就将黑木的中尉军衔提升到大佐，并为他组建了情报企划局，我就问你，日本人想了吗？他们拖泥带水了吗？ 至于杜克上尉的个人能力，我虽然与他只有数面之缘，但我们首相对他的评介不俗，丘先生坚定认为他可堪大任，起码，他不会比日本的穿越者差！” “这就是丘先生千方百计说服美中两国的领导人，由杜克上尉担此要职的原因吗？丘先生不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见了杜克一面吗，他就这么信任他？” “呵呵，那你得亲口去问我们的首相大人了。” 杜克隐隐觉得他们的争执焦点是关于接下来的一项委任，似乎是有一个重要职位等着他，且这个职位权限不小，以至于马歇尔迟迟不能痛下决心。 这么一想，杜克忐忑起来，心中莫名有些激动。 从斯图尔特的话中，杜克听出这件事完全是英国方面主导，而自己作为美国军人，美国方面却在摇摆。 马歇尔端起茶杯，喝着茶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放下茶杯，抬起脑袋，挥手示意斯图尔特坐下，自己慢慢起身。 “好吧，我来说两句……”马歇尔沉吟着，“罗斯福总统是给了我和阿诺德将军相当大的权限，不过我们必须慎用才是，当前我们在澳洲已有了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如果再成立一个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麦克阿瑟将军会怎么想？我所了解的麦克阿瑟，心眼小得跟针尖似的，况且杜克上尉还这么年轻，就能调动美中英三国的军事力量，我怕他不服啊！” 听到这儿，杜克又惊又喜。 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单听名字，又新潮又大气，简直比日本的情报企划局好上一万倍。 心中虽然狂喜，但因为没有盖棺定论，杜克也不好现在就在心底庆贺，相反，他只能表现出更淡定的样子。 他忍不住给斯图尔特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那边的斯图尔特还在据理力争。 “不服？怎么个不服法？” 贵族出身的斯图尔特一向狂傲不羁，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的话顿时变得苛刻起来：“麦克阿瑟是不是就是那个逃跑的将军？因为担心日本人把他俘虏了，他把菲律宾的所有同僚全丢下，一个人跑到了澳洲，上帝呀，一位给国家蒙羞的将军居然不服？这是有多么恬不知耻！” 马歇尔有些无语，但作为美国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替他的将军说上几句，当即冷冷说道： “斯图尔特爵士，你的话过分了，麦克阿瑟怎么也是一名美国将军，还轮不到一位外籍人士说三道四！” 斯图尔特脸一沉：“马歇尔将军，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是我的言论自由，如果你觉得刺耳，最好把我的话转述给那位远在澳洲的麦克阿瑟，让他下次别临阵逃脱，否则关于这个话题我会说一辈子，而且，我会把他与你们美国军人的形象画上等号！” 说到这儿，斯图尔特忽然又轻笑起来：“当然，杜克上尉除外！” 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嘛，杜克毫不客气瞪了斯图尔特一眼。 “哈哈，上尉生我气了。”斯图尔特揶揄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自从上尉年初跨大西洋飞行访问我们大英帝国后，我们的丘先生一直对你赞誉有加，如果大家对你的能力还在怀疑的话，我们英国的大门对你随时敞开，我相信就凭你和我们首相的坚固友谊，他委任你一个军区指挥官绝对不在话下！” “替我谢谢丘吉尔首相。”杜克瓮声瓮气说道，“另外，我卖掉他的画的事情，烦劳你一并转告。” “不就一幅画吗，算不了什么！” 马歇尔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铿锵说道：“好吧，就这么办！” 一言甫毕，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片。 他热切地看着杜克。 “杜克上尉——” “是，长官！”杜克霍然正身。 “按美中英三国领*导人磋商结果，现任命你为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官，可以调动西太平地区所有的军事力量，你的主要使命是对日作战，包括不限于情报战、反击战、征服战等，总之，要在这场战争中，彻底赢了小日本，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除此，我们还计划成立一支特种作战集团军，兵员暂时由美中英三国的士兵组成，至于驻军的地点，将会向战场方向前突，关于细节，将是下一步协商的内容。” 杜克的脑子“嗡”了一下，因为吃惊不小，他的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都合不拢。 “上尉，你必须表个态！” “……是！” “是不是觉得有难度？”马歇尔又道。 “……将军……”杜克一咬牙，“是的！” “是觉得胜任不了？” 杜克试图平复心情，可心跳的厉害，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顿时使得他冷静下来。 第432章 大跨度晋升 “将军，我只是一名舰载机飞行员，这个职位太高了，我怕我胜任不了！” 这一次，杜克说得很干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过这个跨度确实有点高，杜克还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所以他的这番话也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马歇尔再次犹豫起来，他的目光反复在杜克的脸上逡巡，接着看向斯图尔特。 这一刻，杜克又后悔了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旋即又道：“每个人有几斤几两，本人最清楚，其实，你们让我指挥一个团，甚至一个旅，哪怕是带头冲锋，我都觉得没问题，这个西太平洋特种作战指挥官，是需要一定的军事谋略，而且是跨兵种协同指挥，我……” 斯图尔特不耐烦打断了他：“上尉，没有人天生就是指挥官，你只需告诉我，给你这样一个职位，你能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此角色……” “我……” “别像个娘们一样畏畏缩缩不敢承担该有的担当，这一点你真不如日本的穿越者黑木信义，他与你一样也是个水兵，可一出场便气场十足，先是来了一次伞兵的远程作战，接着又指挥一股特种作战分队远程奔袭衢州机场，再接着还从台湾招来了鹿屋航空队参与袭击，别说跨兵种指挥，人家一下子指挥了三大兵种，而且是联合作战，小日本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他们的大人物有如此气度所有的兵种任凭他调遣，我们英美中可是三个超级大国，无论是气度还是决心，我们不能输了小日本！” 马歇尔忽然问道：“上尉，你的前世是何军衔？又是什么职位？能具体说说吗？” “报告将军，我是因为一次飞机撞击事件坠海，才穿越到这个世界，彼时，我是一名海军飞行大队指挥官，军衔是中校！” 马歇尔和斯图尔特对视了一眼，接着道：“新时代的中校，军衔不低了呀！你还有什么特长吗？” “我是一名特种兵出身，曾获得过世界军人比武大会的多项冠军。” 马歇尔眼睛一亮：“呵呵，难怪海军的参谋次长罗尔上校被你按在地上碾压，他这不就是自取其辱嘛！” 说罢，马歇尔走下座位，大步来到杜克身旁，他双手扳过杜克的双肩，神情凝重起来：“上尉，你现在是一位美国军人，美利坚的未来你有责任扛起来，就冲你曾是一名空军飞行指挥官，我相信你能很快适应这份差使，坦率讲，为了你，我、金恩将军还有阿诺德将军三位与罗斯福总统曾有过长谈，担心你不能胜任是我们共同的看法，为此我们也想出了弥补手段，那就是给你配备一些军事素养过硬的军事人才充当你的左右手，我们将在你的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里成立一个决策机构，遇事商量着来，直到扶你上马后方能将所有的指挥权交给你。” 杜克哪里还想废话，当即响亮喊道：“是！” 马歇尔没有马上回座位，先是把杜克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对大家说道：“关于杜克的军衔晋升什么级别合适，诸位将军不妨都提点意见。” 戴立是中国情报机构的负责人，看到英国和美国的同行一直在说过不停，早就跃跃欲试，可苦于自己的英文水平不行，只能通过林秀秀的翻译才能听懂谈话的内容，这无疑会滞后别人一步，这一次当林秀秀一翻译完，便迫不及待说道：“日本人的那位黑木信义穿越者是大佐军衔，我们不能比人家低，我建议给杜克的上尉军衔晋升为上校军衔！” 林秀秀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翻译，这阵子下来只习惯于把别人的话翻译给张治仲和戴立听，戴立一发言，她不但忘了翻译，还听得津津有味，戴立的话一说完，她立时饶有兴趣看着大家的反应，丝毫没有要翻译的意思。 戴立这句带有江山口音的普通话现场听懂的人不多，很多人面面相觑起来。 戴立赶紧瞪了林秀秀一眼。 林秀秀恍然大悟，慌忙起身将戴立的话翻译了一遍。 明白了戴立话中之意的马歇尔微笑着颔了颔首，却没有说什么。 由上尉一下子提为上校，整整垮了三级，这需要多大的战功才能如此大跨度的晋升啊！戴立总以为自己的这番话某人理应感恩涕零才是，他连忙去寻杜克的目光，脸上充满着表功的意味。 目光还在路上，却相遇到了多诺万的白眼。 多诺万咳嗽一声，不慌不忙说道：“上校军衔低了，我们的格局总得比日本人大，依我看，准将最恰当！” 林仁霖是唯一不需要现场翻译的中方将领，连忙插话进来：“我看准将合适！” 不料，斯图尔特突然阴阳怪气说道：“把杜克的军衔与日本人比，本身就是没有格局，诸位，别忘了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本身就是一个跨兵种的作战指挥部，统管的是西太平洋地区的盟军军事力量，杜克的军衔起码得配得上如此高大上的名字，相比盟军在太平洋的另一个联合作战司令部——西南太平洋司令部，那位指挥官麦克阿瑟的军衔如今是中将，杜克的军衔起码不能低于他！” 一言甫毕，杜克的面肌不由抽搐了一下。 连他都知道，这种说法过分了。 马歇尔也是一愣，很快笑了起来：“斯图尔特爵士，你是不是对我们的麦克阿瑟将军有什么误解？”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马歇尔叹了口气：“看来，一个人的劣迹会永远被人无限夸大！” “我们可以宽恕一位将军指挥上的失误，但不能容忍他的临阵脱逃！” 马歇尔摇了摇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杜克是一名美军，我们美军在军衔制度上有严格的规定，破格提升准将，已是我们总统的最大权限，中将以上的军衔都是由国会批准，我只代表我们的总统，中将的军衔我实在做不了主。” 斯图尔特哈哈道：“我这是开玩笑呢，依我看，也别准将了，就晋升少将军衔吧！” 斯图尔特此行的身份表面上是英国情报六局的负责人，其实他代表的是英国的首相，况且马歇尔也知道，这一次的大象漫步行动最初就是由他的情报机构主导，所以他的话无疑相当有份量。 马歇尔看了看阿诺德，征求道：“阿诺德将军，你的意见呢？” “我看少将军衔恰如其分，低了对不住司令部的名字，高了我们的权限不允许，有限的权限办最大的事，全当我们送了杜克少将一个人情，以后，我们还指望杜克少将多给我们一些好处呢，是吗，杜克少将？哈哈……” 第433章 特种作战兵团 少将？杜克少将？ 杜克精神一振，稳如老狗说道：“阿诺德将军，该讨好处的人应该是我，未来……嗯……大约是第二次全球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美国国会通过‘国家安全法’，正式批准陆军航空部队将会脱离陆军，独立成为空军兵种，而你将被授予五星上将，奉命组建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支空军，在后世，你被各国的军事学者誉为‘美利坚现代空军之父’，赢得了无数的赞誉，作为一名美军飞行员，你可是我最想抱的大腿，不是吗？” “哦，真有这回事？”阿诺德表面淡定，内心禁不住一阵狂喜。 杜克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众人不信。 马歇尔也想了解自己的未来，可又觉得这样做会影响会议的严肃性，连忙开始转移话题：“杜克少将，关于这次任命，你有没有想说的？” 杜克此刻心中起码有一百个问题，立即挑出一个自己看来最重点的问道：“马歇尔将军，既然司令部有了，兵员配置如何安排？” 看马歇尔略有迟疑，杜克又补充道：“总不至于让我当个光杆司令吧？” “这个问题嘛……我们的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已有初步打算，最大的考虑是从美中英三国中各挑选一个师的编制，组成一个集团军，名字就叫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军团，当然，这只是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初步商定的结果，还没有征得中国统帅的同意，下一步，我们将会就具体细节和中方协商。” “这个军团部署在什么地方？” “自然是越靠近前线越好，其实，特种作战军团成立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参加无意义的战斗，乃是为了解决西太平洋地区你认为最迫切最棘手的问题，打个比方，比如你觉得如今密支那被日本人占领，对战局的影响至关重要，那你就可以动用特种作战兵团前往作战，从日本人手里把密支那机场夺回来，再比如，盘踞在菲律宾马尼拉的日军你觉得是盟军西进卡在咽喉里的鱼刺，已到了不得不拔除的地步，那么你可以率部把这根鱼刺拔了！……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比方，真正对战局的判断还得靠你这个先知先觉的穿越者综合战场的态势来看，不过，你就这么点兵力，别指望进行大规模作战，那些争夺岛屿的战斗还是交给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说白了，你的角色无非就是一名救火队员，哪里有重要的火情，你就负责把它扑灭，以杜绝火势蔓延成灾的可能！” “明白了将军！” 杜克正准备接着再问，马歇尔忽然提高声音：“杜克少将，依你来看目前太平洋的局势，你认为最关键的战略中心在什么地方？” 所有人立即把灼热的目光聚焦在杜克的脸上。 杜克挺直身板，想也不想道：“回将军，日军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平洋战场，他们的一部分兵力深陷中国战场，推进不得，更抽身不出，我以为中国战场已进入战略相持阶段，除了因为我们美军空袭东京提前触发的浙赣会战，其他方向他们短时间不会有很大的动作。再说太平洋战场，随着珊瑚海战役即将打响，我最大的担忧是日军会放弃抢夺中途岛，而改为全力夺取莫尔兹比港，将兵力推进到几内亚岛的东南，并依此建立强大的海空基地，从而进一步威逼与莫尔兹比港隔海相望的澳洲本土！” “杜克少将，你是觉得中途岛战役不会如期打响？而珊瑚海海战照打不误？” “是的，将军！”杜克咽了一口唾液，“毕竟，历史上的中途岛海战，日军大批舰船太过前突，又缺乏补给，这才是他们惨败的原因，黑木信义作为一名穿越者，他不可能无视这样的事实，必然会阻止他们的军队冒失进攻！此外，我甚至有种感觉，只要日军夺取了莫尔兹比港，他们或许会集全部力量依托莫尔兹比港的空中辐射全力对澳洲展开进攻？” “进攻澳洲？麦克阿瑟将军向我保证过，日军绝无充足的军力染指澳洲本土！” “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谁知道呢！” 马歇尔锁起了眉头：“难道穿越者产生的效应已经发生了吗？” “穿越者产生的效应我们称之为蝴蝶效应，它早就发生了！” “哦？杜克少将，不妨举例说明。” “首先，我的出现就已经搅动了历史，然后是那位日本穿越者的出现，还有，历史上我们空袭东京，没有一架飞机坠入日本本土，而这一次，我们的一架飞机显然被日本人的高射武器击中了，再也没有飞回。” 杜克还算机灵，并没有把罗伊被捕招供的事情说出来。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有一架飞机被日军击落的？”马歇尔不依不饶。 杜克淡淡一笑，直接选择无视此问题，接着道：“另外，我在海军大院和金恩将军说过一些话，都是我介于那一世的记忆，拿今年二月份出现在纽约港沿岸的德国U型潜艇来说，历史上的确有发生，不过这项名叫‘击鼓行动’的潜艇袭击北大西洋美国海岸线的行动，发生的时间却略有变动，整整比历史上滞后了好几天。” “这么说，历史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是的将军。” 马歇尔脸有忧色：“杜克少将，在你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不上来，只能静观其变！” 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坎宁安听到这儿，不禁出声道：“就是不知道欧洲战场会不会也有变故？” “欧洲战场我没有参与，没有发言权。”杜克坦言道，“不过，我也说了，我们只要在关键性的战略决战上不含糊，黑木信义翻不出什么大浪，历史终究还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的！” 几位将军一致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罗尔上校探进脑袋。 罗尔其实也已掌握了杜克是一名穿越者的秘密，只不过他因为军阶稍低，被马歇尔安排在楼下担任会议的警戒工作，就是防止有人跑上楼偷听。 第434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马歇尔将军，蒋总统来了，就在楼下。”罗尔轻声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快有请！” 片刻后，蒋校长携着夫人美龄女士出现在门口。 马歇尔率着一众人立即迎了上去。 “总统先生，在下乔治·卡特利特·马歇尔，美国陆军参谋长，奉罗斯福总统之命专为大象漫步行动出使中国。” 马歇尔一边主动与蒋校长握手一边说道。 身后的美龄女士连忙把马歇尔的话翻译给了蒋校长。 “马歇尔将军，我知道你，欢迎你访问中国。”蒋校长一脸笑容，亲昵地拍了拍马歇尔的手背，“我最近身体欠佳，很抱歉没有去机场亲自迎接诸位将军，还望见谅！” 马歇尔后退一步，将其他几位远道而来的特使成员一一介绍给了蒋校长认识。 蒋校长耐心地与大家一一握手，短暂的寒暄后，蒋校长摆了摆手：“大家快快入座，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耽搁了你们的会议进程，我就是特地来看看大家的！” 众人各自回到座位，马歇尔把蒋校长引到主席台位置。 “总统先生，要不然给大家讲几句吧？” “发言就算了，还要我的夫人充当翻译，太麻烦，不过，我倒是可以回答大家的一些疑问。” 马歇尔马上恭恭敬敬说道：“总统先生，按三国统帅预先商定的结果，我已经宣布了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成立，由杜克少将任司令官。” “杜克少将？”听到美龄女士的翻译后，蒋校长一怔，不过他很快笑了起来，“这个特种作战司令部起码是集团军级别，我看少将并不过分嘛。” 马歇尔跨前一步：“总统先生，接下来就是兵员配置问题，罗斯福总统的意思是从美中英三国各抽调一个师充实进来，且从每个国家挑选几位高军事素养的人才组成一个决策机构，这件事中方作何安排？” 蒋校长闻言忽然把目光射向杜克。 “杜克上尉……不，杜克少将，关于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建制，你怎么看？” 杜克正了正身：“长官，再好的厨师恐怕也难为无米之炊。” 蒋校长目光一凝：“你是好厨师吗？” “糕点师算厨师吗？” “厨师好不好，取决于他的手艺，衡量的唯一标准是他做出来的美食是否让食客的胃满意，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糕点只是食客们酒足饭饱后的最后一道点缀，可以聊有聊无。” 杜克淡淡笑一笑：“几日前我的机组迫降衢州时，收留我们的是一户朴实的山民，第二天那位叫杨宝才的男主人带我去镇子上，我请他吃包子，他因为早饭吃了一碗玉米糊，说是已经吃过了早饭，不必浪费钱，我就问他是不是肚子饱的，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说是差不多已经忘了吃饱的感觉，于是我给他一下子点了30个包子，全是纯肉馅的大包子，一块五一个，30个包子他一个人吃了20个，而我的身材和体型比他粗壮得多，却只吃了三个，尽管只有三个，但我已经非常饱，有段时间那个场景时不时在我的脑海浮现，每当想起时，我总是想问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一下子能吃得下30个包子，难道他是大胃王吗？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他是真的饿。 长官，我很想知道，在中国，包子算不算糕点，如果算，时下的中国饭桌，包子果真聊有聊无吗？ 我不想隐藏我的观点，我始终认为，时下的中国，人们对糕点的需求，远甚于一桌丰盛多彩的菜肴，因为当一个人的温饱都没能保证时，您不觉得那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而那些真正能酒足饭饱的，恐怕也只有一小撮人吧，如果长官一味认为，所谓的厨师只有烹饪出美味的佳肴才算的话，那我只能说声遗憾！” 杜克和蒋校长对话全部采用的是汉语，中间无需翻译的环节，所以理解起来要直接的多，杜克话一说完，蒋校长的脸阴沉下来。 “杜克先生，我并未否认糕点师也是厨师的事实，我只想问你，你是一位称职的糕点师吗？” 杜克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咄咄逼人而表露出怯意，不慌不忙说道：“我虽然是一名穿越者，但多少还是继承了原主的一些记忆，甚至包括原主的傍身技艺，我清晰记得，当他还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一名糕点师的时候，他做出来的披萨人人爱吃，亚利桑那号的舰长每次在战舰靠岸时，总会叮嘱他给他单做一份，为的就是带回家哄他的老婆孩子，以纾解他对老婆孩子的歉意。” “如此说来，你的确优秀，我喜欢你的坦诚和自信！” 蒋校长慢慢地把目光聚焦在杜克眼睛上，一眨不眨。 “杜克少将，眼下，就有一次你大显厨艺的机会，火已生好，食材也一应俱全，说得再多不如一做，怎么样，愿不愿意表现一下？” 杜克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嘴角一扬：“愿听吩咐。” “好，爽快！”蒋校长几步走到杜克面前，一字一顿道：“浙赣战事已呈会战之势，我欲与日本人在衢州展开绝死的大决战，我可以委任你代行第三战区指挥之权，只要这场会战能够重挫日军，别说一个师，就是将赴缅作战的我远征军十多万将士归于你的特种作战司令部麾下，我也心甘情愿！” 杜克顿时犹豫起来。 蒋校长气势凌人：“这些都是上等的食材，杜少将不是自诩是一个妙手生花的优秀糕点师吗，我们中国有句俗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此机会千载难逢，怎么，怯了？” “我怯个毛线！”杜克近乎是发出吼叫，“我是担心你们国军的高级将领欺负我一个外来的毛头小伙子，明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可不想因为这些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蒋校长眼珠转了转：“你可以拿我的手令，并让陈诚将军全程陪同，遇上那些阳奉阴违的将领，不管资格多老，我赋予你至高无上的权限，可以一撸到底，甚至送他上军事法庭！” “长官，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杜克有些不敢相信。 蒋校长正要拍胸脯，旁边的美龄不由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袂，面有担心：“达令……” “夫人，我意已决！”蒋校长一挥手，“杜少将，军中无戏言！” “好，军中无戏言！”杜克的声音愈发高亢，“衢州一战，必将是我的成名之战！” 第435章 强化空中力量 蒋校长走后，会议继续进行。 依旧是马歇尔主动发言： “诸位，目前，以美中英苏四国为首的盟军在全球一共有七大战区，分别是中缅印战区、东南亚战区、西南太平洋战区、太平洋战区、北非战区、欧洲战区、苏联战区，以上七大战区承担了所有的对德意日轴心国的作战任务，客观上，这些战区的兵力部署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无法额外抽调兵力，而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作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不但对兵员素质要求颇高，而且担负的是破袭任务，故而，我们必须另寻他法，有效组织一个集团军规模的战斗序列。 关于美军的兵员补充，罗斯福总统的意思是一律采用志愿兵，当前，我们已在危地马拉、巴拿马、特立尼达、多巴哥等中美地区招募了3000多人的志愿士兵，而且指挥官人选也已物色好，他就是法兰克·麦瑞尔准将，下一步，我们将把这些志愿兵运送到印度进行丛林作战和游击战的针对性训练，然后划归杜克少将的指挥。” 杜克本来并不了解美国关于招募志愿兵的事情，但当他听到法兰克·麦瑞尔这个名字时，一下子茅塞顿开。 他想起了在历史上确有这样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又被称为麦瑞尔突击队，一共2900人，相当于一个团的规模，分成六个小队，麦支队在印度接受了两个月的训练后，立即开赴缅甸，成为了中缅印战区中的一支作战序列，他们的队徽增加了青天白日标识，明面上也归国民政府管辖。 这支部队除了指挥官和少量的作战参谋是美国人，其余的人全是外籍人士，参军的方式靠的是自愿，他们之所以不远千里来打日寇，靠的是微薄的报酬和对日军的憎恨。 只不过，历史上麦支队的成立是在明年的3月份，任务是潜入日军后方，切断敌军的供应和交通线，进行破袭战和游击战。 从这个意义上说，麦支队是美军历史上第一支游击部队，他们被日军称之为跳蚤，常常在缅甸丛林中神出鬼没，偷袭、伏击、打冷枪、正面刚等等无所不用，这让日军大为头疼。如果日军击毙了麦支队的队员，都会给予最高的礼节埋葬，从这点也可看出，日军对这支武装很是敬畏。 历史上，麦支队从43年赴缅参战，到44年密支那战役结束，他们在缅甸的丛林中一共奋战了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大小战役打了30多场，有效迟滞了日军从缅北北上的速度，到最后撤出，一支2900人的麦支队最后只打剩下不到100人。 杜克还记得，美军历史上第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游骑兵部队，就是在这支军队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能有这样的一支部队归自己指挥，杜克当然很高兴。 于是，杜克问道：“马歇尔将军，这支军队什么时候入列？” 马歇尔沉吟道：“最快要在今年七月初，因为这样的安排目前仅仅停留在设想阶段，待我一回国，马上将此事提到议事日程。” 两个多月倒也等得。 杜克又问：“英军的兵员配置呢？” 马歇尔看向坎宁安：“坎宁安将军，军事方面你得到了你们首相的授权，这件事你们如何打算？” 坎宁安想了想道：“目前东南亚战区归我英国管辖，指挥官蒙巴顿将军是我大英帝国的皇族名将，我们首相考虑到东南亚战区和中缅印战区以及西南太平洋战区有不少重合的地方，不需要那么多的兵员，可能会从中抽调一部分兵力加入到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 顿了顿，坎宁安又道：“不过，请杜克少将放心，我们的兵员是现成的，而且都具备丰富的作战经验，东南亚战区离我们也不远，只要我们的首相点一下头，分分钟就能部署过来。” 马歇尔一边点头，一边看向林仁霖：“林将军，只剩下你们中方了，你们有何打算？” 林仁霖稳稳说道：“我们的元首不是说了嘛，只要杜克少将能让我军在浙赣会战中完胜，就算把赴缅远征军全部划归他的指挥也不在话下！” 马歇尔不悦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杜克少将是盟军的特种作战指挥官，不是他蒋*某人的御用将领！” 林仁霖耸了耸肩：“我们的元首的确是这样说的。” 戴立迟疑着开了口：“马将军，浙赣会战已呈燎原之势，不管怎么说也是西太地区出现的一场危机，你也说了，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是针对该区域出现的特殊状况而采用的应急手段，由杜克少将亲自指挥，不但名至实归，更是他上任伊始的一次练兵，他虽然是一名未卜先知的穿越者，但检验他的指挥能力同样重要，要知道，他手握的可是数万名活生生的生命啊！” 戴立的言下之意非常直白，一个不具备真才实学的将领，是不堪大任的！ “杜克少将，你的意思呢？” 马歇尔开始征询杜克的意见。 杜克略一思索：“长官，我们特种作战司令部既然肩负的是特种作战，总得配给上空中打击力量吧？” 马歇尔捏了捏下巴：“你的意思是给你配备一支战斗机部队？” “不单单是战斗机部队，轰炸机部队也不能缺少！” “陈纳德上校的飞虎队行吗？” 杜克连连摇头：“据我所知，飞虎队目前主要装备的是战斧战机，面对日军性能占优的零式战机，战斧战机明显处于下风，我需要美国最先款的闪电战机。” 在马歇尔迷茫的眼神中，杜克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吸了起来。 从掏香烟到拿出兜里的朗森打火机点火，整个过程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杜克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大吸了一口。 嘶—— 杜克的两只鼻孔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烟气，他气定神闲说道：“不仅是P38闪电战机，米切尔轰炸机我也要，我要组建一支战斗机大队，一支轰炸机大队，先把日军在西太地区的空中优势削弱一部分。” 说完，杜克伸出手轻轻地探了探烟灰。 这一幕，直看得林秀秀血脉贲张，她的目光更炙热了。 马歇尔终于露出为难之色：“杜将军，米切尔战机还好说，可闪电战机刚刚入列我美国陆军，价钱不便宜，在西太地区装备一个大队的闪电战机，将是一大笔钱，我们的总统恐怕无法说服国会，不好办啊！” “如果钱有缺口，我来想办法！” 第436章 战场态势 杜克本以为蒋校长让他指挥浙赣会战只是随口一说，哪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委派陈诚来到了桂园。 “哦杜克先生，晋升少将军衔了，恭喜恭喜！” 陈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杜克肩章上的衔制，尽管他已获知了这个信息，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此时的杜克换上了马歇尔为他准备的崭新少将将官服，与他原先所穿的低阶军官服不一样的是，这身将官服不但挺刮，还增加了肩章。 杜克瞟了一眼自己肩章上的将豆，伸手掸了掸，语气淡淡说道：“不就是少将吗，如今遍地都是，不值得庆贺！不值得庆贺！” “嗨，少将固然多，可如杜克先生如此年轻有为的少将，那就凤毛麟角喽！兄弟呀，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美军历史上最年轻的五星上将！” 杜克毫不掩饰地璀璨一笑，话题一转：“陈将军，这么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奉我们总统之命，特为浙赣会战而来，杜克少将，我们中方所有的将领都非常热切地盼着你出山呢！” “你确定你们的总统不是逗我开心？” 陈诚马上严肃起来：“杜克少将，我们总统是认真的！” 杜克点了点头，一改嬉笑：“陈将军，浙西的战事怎么样了？” 陈诚滔滔不绝说道：“日军此次进攻浙赣线，出动了13军和11军，此外有情报表明，他们从华北已增派了两个大队南下，如此大的兵员规模，我方判断，他们的作战意图已不仅仅是以捣毁我浙赣线的机场为目的，而是寻歼我方的有生力量，当前，13军从浙东方向发动主攻，而11军动作稍缓，目前正在召集各参战部队向南昌方集结。 浙赣东线，敌第70师团从奉化、溪口地区行动，经尖山镇、安文镇向永康方向运动；敌第22师团从上虞沿曹娥江南下，经三界向东阳方向运动；另河野师团从绍兴正在向义乌方向进攻；敌第15师团正从萧山附近渡浦阳江，沿西岸南下经诸暨向浦江方向进攻，不仅如此，敌第116师团也在沿着富春江方向向建德进攻。 东线各路日军进攻的途中，遭到我暂9军、第88军、预5师等部队的节节抵抗，为了加强浙赣地区的兵力，按统帅部的命令，第九战区把第74军和第26军两个军的主力调往第三战区，作为其机动部队。 第三战区司令部顾司令当前的部署是，副长官上官云相率部进驻淳安，负责指挥钱塘江北岸的部队，第10集团军总司令王敬久指挥钱塘江南岸部队及金华、兰溪守军，还有，新组建的25集团军，以李觉为总司令，进驻缙云，顾长官的意思，一定要在金华和兰溪地区与日军展开决战，不过他的方案已被统帅否定了，蒋校长认为，如此逐节抵抗，正合日本人之意，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逐次消耗我们的兵力，故而，我们正在布置衢州会战，誓要在衢州和日本人决一死战。” 陈诚差不多是一口气说完，他看到杜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试探着问道：“杜少将，关于我们在衢州决战的战役构想，你怎么看？” “很好，退到衢州便不能再退了，如果再退的话，会直接威胁到浙赣线中断和西段的安全，如果日军打通了浙赣线，由浙赣入闽的通道就会畅通无阻，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陈诚敬佩地看了杜克一眼，连连点头道：“是这个理，介于这样的考虑，顾长官已经下令集中兵力防守峡口、广丰和上饶地区，不管怎么说，入闽的通道和浙赣线中断必须牢牢控制在我军手里。” 杜克不慌不忙又道：“毫无疑问，敌13军担任的是主攻任务，他们的11军除了监视和牵制第九战区，一定会派出部分兵力从浙赣西线向东攻击，在我的印象中，临川是个战略要地，如果临川失守，敌军接下来就会一马平川了！” 陈诚连忙附和道：“临川的战略地位，的确非常突出，这一点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在我的建议下，第九战区已命令所属第79军、第4军从湖南向东前突，为的就是加强赣东方面的守备力量。” 杜克话锋一转：“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日军的飞行部队一定会联合作战，这方面贵军是如何考虑的？” 陈诚不假思索道：“日军的第三飞行师团已经划归上海派遣军建制，从杭州传来的情报表明，第三飞行师团的一部分战机正在向笕桥机场集结，随着金华和兰溪阵地的放弃，日军的飞行基地必定会前移到兰溪机场，这其实也是顾长官最大的担心，他之所以制定金华会战正是顾虑兰溪机场为敌所用！接下来，我的担心是随着日军向衢州方向推进，衢州会战迫在眉睫，敌军必定会扫清衢州外围，他们会占领龙游，然后依托龙游机场占据空中优势，由龙游机场向衢州发动空中打击，分分钟就可抵达战场，到那个时候，那将是我国军最大的灾难！” 杜克忽然眉毛一扬：“陈将军，如果我们组建一支装备最新款战机的空中打击部队，你觉得如何？” 陈诚的双眼里刹那间精光四射，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杜克少将，谁都知道战机之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可我们的国家没有这个实力啊！” “我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正在考虑组建一支战斗机大队，一支轰炸机大队，如果由我的飞行部队协助你们进行空中打击，你认为怎么样？” 陈诚的双眼陡然瞪得浑圆。 在陈诚的印象中，中国陆军联合空军协同作战，那已经是很遥远的的事了，八一三淞沪抗战一开始，国军的空军还是出了不少力，可自那一次杭州八一四空战以后，中国的战机差不多损失殆尽，从此，中国军队毫无空中优势可言，几乎都是被对方吊着打。 陈诚一把紧紧握住杜克的手，声音竟然有些磕磕巴巴：“杜少将……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简直太好了……我代表……我代表我们中方将领和万万千千将士，对你的慷慨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杜克轻轻地把对方的手移开：“陈将军，你先别谢我太早，这只是我的设想，你也知道，现今的形势下，组建一支马上可以拉得出去的空中打击力量有多么困难，别的不说，单是把那些战机从美国运到中国，就颇为不易，再说，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也是大缺口啊！” 陈诚稍稍有些失望：“这么说，这一次浙赣会战指望不上空军喽！” “如果想应急应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437章 第八航空队 “什么办法？”陈诚眼睛一亮。 凭着对历史的了解，杜克稳稳说道：“这个阶段，美国正在国内组建第八航空队，它是由4支轰炸机大队和4支战斗机大队组成，轰炸机大队主要装备的是B—17空中堡垒轰炸机，战斗机大队装备的是P—38闪电战机和P—39飞蛇战机，无论是轰炸机还是战斗机，都是当前美国最新款的战机，据我所知，第八航空队将会在6月份部署到英国。 不过，第八航空队真正投入战斗，是在11月的北非火炬行动，算起来还有半年多，这么长时间的空窗期，完全可以让第八航空队飞来中国，彻底净化一下中国战场的空域，也好让日本人领教一下被优势空中力量吊打滋味。” 陈诚不吱声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杜克少将，你的建议固然有道理，可傲慢的美国人怎么可能听我们的，何况美英两国可是铁杆盟友，我估计这种事情成功概率为零，还是别自讨没趣吧！” “陈将军，自信点！”杜克白了陈诚一眼，“美国人在英国部署航空队，无非出于两点考虑，一是以陆军马歇尔为代表的先欧后亚的战略思想，其二，是苏联人施压的结果。关于前者，我有信心说服马歇尔将军扭转他的观点，至于后者，中国和苏联同是盟国，凭什么中*国*就是后娘养的？你们也完全可以给罗斯福总统施加压力让他不要厚此薄彼！” 陈诚还是没有信心，开始顾左言他：“你说是苏联人施压的结果，在英国部署战机，关他苏联人什么事？”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见杜克有点轻看他的意思，陈诚这才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呃呃……我知道了，美国的航空队入驻英国，一旦投入战斗，将会跨过英吉利海峡直接对法国占领区以及德国本土构成威胁，从而会牵制德国人的军力，这样一来，苏联红军的压力必然会减轻不少！” 杜克给陈诚竖了一个大拇指：“陈将军毕竟是中国军界的名将，一语中的！你说得没错，面对德军的步步紧逼，苏联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们迫切需要盟军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以缓解苏联战区的压力，罗斯福和丘吉尔采纳了苏联人的建议，决定在欧洲实施‘大锤行动，’所谓大锤行动，就是快速在欧洲的占领区登陆，后来有英国将领认为，盲目登陆德军的占领区，无疑会是一场灾难，于是欧洲战区的盟军司令官艾森豪威尔制定了‘火炬计划’，以进攻法属北非领土、消灭北非的轴心国军队来取代大锤行动，如此一来，开辟第二战场的目的同样达到。” 杜克说的这些，都是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陈诚听得新鲜，不假思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话一出口，陈诚猛然想起了对方的穿越者身份，连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出意外，陈诚又收到了杜克的第二个白眼。 “陈将军，这件事我已经给你细致分析了，你去让你们的统帅给罗斯福和丘吉尔去电，态度坚决一点，让他们无论如何不要轻视了中国战场，中国战场作为太平洋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战略地位日益突出，尤其在日本国内出现了穿越者的特殊情况下，只有稳定住中国战场，太平洋战场才不会凉！” “好，待会儿我就去面见我们的统帅，把杜克少将的意思转述给他！” 陈诚的信心大增。 杜克接着道：“眼下还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一定要抓住。” “什么机会？” “美国陆军司令马歇尔和航空兵司令阿诺德难得都在中国，他们都是先欧后亚的倡导者，说服他们同样关键。尤其是阿诺德将军，即将组建的第八航空队由他直接指挥，他点头了，罗斯福那边就容易多了！” “好，我马上去一趟他们下榻的酒店！” “费那事干嘛，他们马上会过来，你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关键时刻，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陈诚露出讨好的笑容：“那太好了，杜克少将，这件事多劳你费心了！” 杜克一边点头，话题一转：“不过仰人鼻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有没有想过采购一些先进的战机充实你们的空军？” “想，怎么可能不想！”陈诚毫无迟滞说道，“将中国发展成一个空军强国一直是美龄女士的最大夙愿！当年为了组建中国空军，她在向外国采购战机、聘请空军顾问、培训飞行员等问题上积极发挥了自己的外交才能，在她的努力下，我们终于有了一支能打善战的空军，可这几年战火连绵，我们的空军已大伤元气，如果将那些老旧的战机全部淘汰换上新型战机，所需费用实在太过庞大，加上中国工业基础毕竟太薄弱，一步到位恐怕不现实，只能逐步加强！” 杜克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分两步走，一方面我和你们一道千方百计说服罗斯福在中国战场部署一支具备一定规模的航空队，另一方面我们能不能动员一些民间的力量，通过募捐的方式筹措一笔钱，用于购买先进战机。” 陈诚苦笑道：“说白了中国还是穷，民间富余的钱也不多，当然也是可以一试。” 杜克再次白了他一眼：“仗打到这个份上，真正卷入战争的国家哪个不是穷得叮当响，就拿英国来说，他们的日子并不比中国好过多少，否则怎么会眼巴巴地求着美国人的援助呢！伦敦我去过，它所遭受的劫难远甚于时下的重庆，伦敦的市民更是食不果腹，废墟中的那些流离失所的孤儿只能等着政府的救助，即使这样，一天最多不过一块面包，还是那种啃不动的。不过，战火固然已席卷全球，可因为战争大发财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你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国内，比如美国，就有很多企业业主拥有相当多的财富，如果适当用一部分利益进行交换，还是有人愿意出这笔钱的！” “哦是这样啊，怎么个利益交换法？” “比如说，你们可以和美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商洛克希德公司签订一项为期数年的采购合同，保证年限内会购进多少架战机，至于款项，可以分批偿还，并承诺支付一定的利息，中国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凭我对洛克希德主席罗伯特的了解，我相信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陈诚一喜：“杜克少将认识洛克希德公司的老板？” “我与罗伯特先生不但认识，而且很熟，上一次我去英国，收养了一个伦敦孤儿，为此，罗伯特特意资助了她一套价值16万美元的房子，还愿意每月承担200美元的生活开支。” “这位罗伯特先生真慷慨！” “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利用媒体宣传效应，提高洛克希德公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说到底，他看中的还是海外市场，从这点来说，逐利是每个企业的本性，中国市场他也一定会感兴趣！” “这么说有戏？” “只要你们总统同意，我来联系罗伯特先生。” 顿了顿，杜克继续道：“此外我还有个不错的建议，如果贵国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的话，我来以我的名义想想办法，不过因此购进的飞机，归属我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最多我可以借用你们作战，当然因此滋生的费用，你们需要承担下来！” 陈诚的眼珠急转了几下：“杜克少将，你还颇有商业头脑啊！这账算得明明白白！” 杜克脸一板，正欲反唇相讥，屋外忽然传来了戴立询问的声音：“罗营长，我看到陈诚将军的车了，是不是陈将军来了？” 第438章 有戏 杜克和陈诚闻声走出屋外，而戴立带着一帮美英特使穿过院子走了进来。 杜克连忙提高了声音：“马歇尔将军，阿诺德将军，你们来得正好，有事情想与你们商量呢！” 罗尔给杜克扮了个鬼脸，带着其余的人进了房间。 几人走到院子中，杜克看向阿诺德，开门见山道：“阿诺德将军，我记得历史上的这个时期，美国陆航正在组建第八航空队，然后会在今年六月份部署到英国去，并把原来的英国支志愿航空队老鹰中队并入第八航空队，有这回事吗？” 阿诺德与马歇尔对视一眼，颔首道：“杜克少将，作为一名穿越者，你的信息非常准确！” “能不能把第八航空队调到中国来？” “那行不通！”阿诺德断然否决，“美国陆航组建第八航空队进驻英国，是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早在今年三月份就商定下来的，决不能更改！” 杜克不急不躁，笑盈盈道：“阿诺德将军，你先别忙着下结论，如果我给了你合适的理由呢？” 马歇尔瓮声瓮气道：“讲！” “首先，我最大的顾虑还是日本出现的这名穿越者，他作为未来日本国的一名职业军人，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毫无疑问，因为他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我们在太平洋方向的一切战略及军事部署，几乎成了透明，就冲这一点，难道我们不做点什么来改变这样的现状？ 我以为，现在的战略重心已转移到亚洲，尤其是西太地区，这片广阔的区域直接威胁到日本的第一第二岛链，他们不可能熟视无睹，如果我们还按照既定的战略方针，很容易被他逐个击破，在中国部署一支强大的航空队，既能牵制日军大部分的军力，尤其是他们的陆航和海航部队，从而大大减轻太平洋上的压力；又能迫使日军高层忌惮本土的安全，无法专心致志发动各个战线上的攻击，甚至于收缩兵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日本人之所以在中国战场没有安定的前提下，悍然实施南进策略，无非就是没把中国看在眼里，他们认为，即便中国久攻不下，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还有，日本人为什么在我们空袭东京的第三天，就急不可耐发动浙赣会战吗，还不是因为他们顾忌盟军将浙赣地区的机场作为袭击日本本土的前进基地？ 所以我们不如满足一下日本人的那点小心思，就在中国部署一支航空队，如此一来，日本人定然如芒在背！ 此外，我还特别想说明一下，二战的这段历史上，我们美国的确会利用中国机场部署大量的轰炸机长途奔袭日本本土，只不过比现在部署晚了两年，在1944年的6月中旬，盟军实施了一项名为‘马特豪恩’的轰炸行动，我们70多架B—29空中堡垒轰炸机，从中国的新津机场起飞，对日本本土重工业城市九州进行了远袭，那一次轰炸，对日本国民士气的之打击，是史无前例的！它直接导致了日本在太平洋战线的兵力收缩！” 阿诺德听后，马上把嘴凑到马歇尔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马歇尔面无表情，径直开口道：“少将，在中国，我们不是有一支美国雇佣航空队吗？陈纳德上校之骁勇，中国人是有目共睹的，他和他的飞虎队几乎承担了大部分中国空军的作战任务……” 杜克立即打断了他：“将军，我承认飞虎队对中国抗战的贡献是巨大的，可这还远远不够，无论从战机数量和装备机型的先进程度上，飞虎队已不能满足中国战场的作战需要！” “可是，那是罗斯福总统亲自拍板的，而且，第八航空队进驻英国，是肩负着巨大的使命！” “关于这点我知道，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后，德军随时可能发动莫斯科战役，苏联人已经不堪重压，急切希望盟军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第八航空队过去，就是为了配合盟军的登陆战。”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欧洲战场不重要吗？” 杜克有点急了，急促说道：“我并不否认欧洲战场形势之急迫，可西太战场同样千钧一发，据我所知，因为担心占领区登陆战的灾难性后果，艾森豪威尔的‘大锤行动’并未如期打响，盟军改为实施登陆北非的‘火炬行动’，但那也要等到半年后，这么长时间的空档，我们的陆航完全可以再组建一支航空队，眼下将第八航空队调到西太战区，压一压日军的风头，是完全恰当的！” 马歇尔的表情松弛下来。 杜克再接再厉：“有一点我需要补充一下，第八航空队到了英国后，并非一帆风顺，你们物色的司令官斯帕茨少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仗着B—17空中堡垒的重装甲和13挺机枪组成的强大火力优势，根本没把德国人的战机放在眼里，可他忽略了一点，德军的BF—109梅塞施米特和FW—190百舌鸟战机同样优秀，在一次对德国本土的奔袭中，在他的命令下，117架空中堡垒轰炸机在没有战机护航的情况下，冒然闯进了不莱梅的上空，德国人的战机马上让咱们美国人知道对空中堡垒的盲目自信是多么幼稚，德军只是派出了20架的梅塞施米特，这些战斗机在我们的轰炸机编队中横冲直撞，这一战下来，竟有62架空中堡垒被击伤击落，教训不可谓不惨痛……” 马歇尔和阿诺德顿时目瞪口呆。 马歇尔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一下子损失这么多战机，斯帕茨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杜克目光含笑：“所以说嘛，我的出现避免了美国陆航的一大笔损失，你们就当这62架战机已经战损，把它们部署到我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好了，这好歹也相当于一个轰炸机大队！” 阿诺德刚想说点什么，马歇尔抬手制止了他。 马歇尔抢先开口道：“杜克少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午后我就给我们的总统去电，给你配备一个50—60架次的轰炸机大队，至于该航空队的作战序列叫不叫第八航空队，以后再说。” 杜克心中窃喜，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战斗机大队呢？” “就把陈纳德上校的飞虎队归于你的麾下，如果你不满意那点战斗机的数量和机型的落后，你自己想办法，你不是说了钱的问题你能解决吗？” 杜克媚笑道：“我那不是随便说说嘛！” 马歇尔冷冷地打量着杜克：“你好歹也是一个美国富豪，我听说过你曾参加了美国富豪圈子阿尔卑斯山会的一次月度聚会，没少和富豪打交道，筹措点资金购买三五十架新款战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杜克哀嚎起来。 马歇尔不理他，朝屋内大声喊道：“罗尔上校，早餐准备好了吗？” 罗尔从门内探出脑袋：“将军，你想吃的重庆小面马上就好！” 马歇尔拉着阿诺德正待离去，杜克一把拽住了他。 “将军，稍等一下，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杜克少将，是我讲得不够明白吗？” 杜克翻了翻眼睛：“历史上，陈纳德上校的美国志愿航空队会在今年七月份解散，正式纳入美国陆军编制，改编为第23战斗机大队，又称驻华航空特遣队，编制上隶属驻印度的美军第十航空队，七月离现在仅有两个多月，将军作为陆军最高司令长官，这件事你不可能不清楚，此外，23战斗机大队成立后，你们从国内调拨了很多新款战机重新充实到23战斗机大队，既然你们都已这样做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 “哈哈，老子看你不是能吗，就是要刁难你，不服气吗？” 马歇尔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院子。 杜克见他言语轻佻，知道有戏，也喜滋滋跟着走向屋内。 第439章 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 杜克没走几步，却被身后的陈诚拽住。 这期间，陈诚因为听不懂英语，一直远远站在桂花树下没有加入进来。 “杜克少将，马歇尔和阿诺德怎么说？” 杜克得意道：“马歇尔说了，中午后他就会给罗斯福总统去一份电报，先部署一支轰炸机 大队来。” 陈诚激动得原地打转：“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了轰炸机编队，浙赣线无忧也！” “可是，战斗机大队还得靠我们再想办法，马歇尔不愿意让步了！” “无妨，无妨，战斗机是对空作战，之于浙赣会战紧迫性不强，嘻，我们这一次也要让日本人好好尝尝弹如雨下的滋味！” 激动之余，陈诚恨不得找个人分享一下他的喜悦，眼睛一瞥，正见戴立从房间走出，忙不迭招手道：“戴局长，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 陈诚的快乐很快感染了杜克。 杜克能体会到陈诚的心情。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中国的空军在第二天便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自那以后中日之间的绝大部分重大战役，因为没有战机的守卫，日军再无顾忌，他们可以做到随时呼叫空军支援对中国军队的阵地展开疯狂轰炸，那种不对等的战场态势给很多的国军将领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被人碾压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耻辱，只要是个中国军人，都希望有复仇的那一天。 戴立踱步而来，饶有兴趣问道：“陈将军，何喜之有？” “在杜克少将的努力下，美国人答应在中国部署一支最新型的轰炸机大队！” “是吗！”戴立面露惊喜，看看陈诚，又看看杜克，“杜克少将，这支轰炸机大队什么时候飞来中国？” 陈诚这才想到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核实，连忙跟着问道：“是啊，轰炸机大队什么时候能部署到中国来？” “我会督促马歇尔将军以最快的速度。” 陈诚又道：“眼下浙赣战事即将在衢州展开决战，最好能赶上趟！” “放心吧二位，既然蒋校长让我在浙赣战役上小试一把牛刀，我就不可能误事！我可不想在我的第一次登台亮相，就弄得灰头土脸。” 戴立不咸不淡说道：“也是，杜克少将是个看重名誉的人，又有丰富的人脉，自然会集中所有的优势资源赢得这场战争，只要装备好了，就是让我去指挥也能胜任！” 杜克听出他的语气中有些许妒意，些许不服，还有些许轻蔑，立即冷冷地道：“也行，条件我来帮你创造，不如辛苦一下戴局长，或许你的老板让你负责保密局本身就大材小用了，这一战，我认为一定是你的成名之战！” 陈诚看出杜克不高兴了，赶紧对戴立喝斥一声：“戴局长，你胡说什么呢，你和人家杜克少将好比吗，人家来自的是世界军事和经济最强的超级大国，他的圈子都是一些大人物，你没看到这一次的美英特使团中，他几乎都认识，就冲这一点，你只有仰视的份！他就是人脉比你强了，怎么滴，不服气吗，要不然你给我们中国弄一支轰炸机大队过来？” 戴立是蒋校长的心腹不假，可陈诚更是人家心腹之心腹，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小老乡放在眼里？ 戴立还想争辩，陈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戴立讪笑几声：“杜克少将，本人乃是有感而发而已，你别生气嘛！” “谁生气谁王八蛋！” 戴立满心欢喜，一把搂住杜克。 陈诚的兴奋劲还没过，又搓了搓手：“不行，我得马上去见委*员长，把这个大喜事告诉他老人家！” 戴立赶紧接过他的话：“今天上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议题，辞修老哥要不一起参与，顺便提提看法？” “什么议题？” “英国情报六局的斯图尔特上校和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上校一致认为在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下，应该有一个专属的情报机构，这是我们今天上午的会议重点探讨的内容！” 陈诚慢条斯理问道：“关于这一点，你们有进一步的意见吗？” “大战之前，情报先行。我们已取得共识，一致认为大有必要，经我和斯图尔特及多诺万商定，初步决定要集中每个国家的最优情报资源，成立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并推选一位负责人，由杜克少将统筹领导，以应对随时多变的战场形势！” “嗯，这个主意很好！任何作战司令部都必须有军事情报部门，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 说罢，陈诚又略作思考，果断说道：“情报领域我是外行，就不掺和了，我还是去见委*员长！他太需要一个好消息了！” 戴立也没再说什么。 陈诚挥手与杜克告别，独自离去。 杜克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戴立：“戴局长，日本人的间谍案，进展得怎么样了？” 戴立叹息道：“自枪手跳入嘉陵江后，就像从人间蒸发了，我们遍撒大网，一直毫无进展，甚至连那位枪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见杜克一脸嫌弃的样子，戴立急忙又信誓旦旦道：“不过，头绪还是有的，有人发现了佰草药堂那位女职员的踪迹，我们打算从这条线追下去。” 杜克懒得发表看法，向楼内走去。 戴立追了上来，讨好说道： “杜克少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们美军在衢州高堡乡被日本人虏走的机组被解救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杜克忙问：“怎么回事？” “46团谢士炎团长在我们离开衢州当晚，派了一个排的精兵强将连夜向温州湾方向快速追击，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在青田县截住了一伙日本鬼子，经过短暂的战斗，几名美军飞行员全部被营救，如今，他们已回到衢州，下一步，将由汪百舸汪团长带队负责将五名机组人员护送到重庆。” 杜克大喜过望，一把握住戴立的手：“谢谢你戴局长，请允许我代表此次空袭东京行动小组全体人员对你表示诚挚的谢意！” 戴立大为振奋，继续道：“好消息可不止这一个，有人传话过来，你们有些机组偏离了衢州迫降地，落在了淳安和天台等地，现在藏在老百姓家里，那些地方有些是日占区，有些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我已动员所有的力量，誓要将你们美军全部带出险地，一个都不能少！” “太好了，我马上向马歇尔将军汇报此事！” 第440章 打听消息 杜克与戴立一前一后进了楼内。 多诺万端着一大碗红油面，倚在门后吃得满嘴抽冷气。 而罗尔则坐在桌子边，也是吃的重庆小面。 多诺万一见杜克，含着大舌头说道：“少将，不来重庆我还真不知道，世界上竟还有这么辣的食物。” “上校，这种辣根本不算什么，有机会我带你去吃一顿重庆火锅，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辣！” 只说了一句话，多诺万继续埋头吃面。 从他的举动看，他似乎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和杜克表现的很熟的样子。 但杜克却有一肚子话想和他说，尤其是关于安琪拉的，早在昨日会议结束，他就想单独找多诺万聊聊，好问问他安琪拉到底有没有加入他们战略情报局主导的青苗计划。只是当时太多人在场，杜克只能眼巴巴看着多诺万跟着一帮人离去。 那一天，杜克离开华盛顿前往福诺克海军基地执行跳蚤行动，因为时间太紧，他只能答应多诺万独自去自己的家见安琪拉，其间，两人到底聊了什么，以及安琪拉有没有答应多诺万，杜克都一无所知。 一晃离开华盛顿两个半月，杜克再也没见到他收养的那位英国小妹安琪拉，说实话，这么多天下来，杜克总是时不时想起她，每每想起时，那张可爱的小脸栩栩如生浮现在杜克的面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今天，无论如何得打听一下！’ 杜克暗下决心，来到罗尔身旁，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巡视着屋内。 大厅之中，英国的特使中只有坎宁安和蒙哥马利在吃面，没有斯图尔特的身影，就连罗伯茨上尉也没看到。 罗尔的余光一直看着杜克，知道是杜克在拍他，就是赌气不看他。 杜克尖酸地怪叫起来：“狗东西，真会记仇，好像我欠了你祖宗八辈似的，罗尔上校，你的格局有待提高呀！” 随着杜克的军阶猛跨一大步，罗尔在他的面前已再无压迫感，越损的话说起来越带感！ 罗尔懒洋洋地朝杜克翻了个蔑视的白眼，笨拙地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吸进嘴里。 “输给一位少将，上校，你并不耻辱！” 少将一词，杜克特地加重了语气。 “如果作弊也能用来炫耀的话，世界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咦，老子怎么作弊了？” “时空之门哪怕只给我打开一条缝隙，让我有机会穿越到1775年的美国独立战争，如今白宫里华盛顿总统的画像肯定换成我罗尔的！” “吆喝，看不出来呀罗尔上校，抱负不小啊！” “谢谢夸奖，我美好的一天就从你的夸奖开始！” “上校，我饿了，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滚，面条在锅里，你自己盛！” “来吧，请你看看我的肩章！” “对不起，在五角大楼，这样的肩章我见多了！” “可是，你还没有向我表示祝贺呢！” “那就更对不起了，我们不熟！” 杜克实在拿他没办法，摇摇头去了厨房。 盛了一碗面条，杜克像个农村村妇一样一边端着吃一边走出屋外。 在路过多诺万身边时，杜克故意抬高声音：“多诺万上校，院子里空气新鲜，想一起来吗？” 多诺万也故意提高声音：“正巧，关于成立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的事，我想与你提前沟通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子最里面，没等站定，杜克迫不及待问道：“上校，安琪拉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杜克少将，你希望怎么样的结果？” “我希望安琪拉永远是那个纯洁单纯的安琪拉。” “很抱歉，我说服了安琪拉。” 杜克正欲继续询问，多诺万微微一笑：“少将，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她的吗？” 杜克瞟了他一眼：“别卖关子了，我希望我们会面的时间越短越好。” “对一个满脑子都充满仇恨的孩子来说，化解她心中执念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告诉她子弹即是道义！” 顿了顿，多诺万略显得意说道：“我保证你下一次见到她，那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很多方面，足够让你吃惊，我的判断没错，她是个很上进的孩子，在那些同龄的孩子中，她是最优秀的！” 杜克叹了口气，主动转移了话题。 “上校，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报机构？” “这是今天上午的会议重点探讨的内容，我的意见是，该机构不单纯是军事情报机构，还必须兼顾到一切可能出现在各个方向上的危机，涵盖到所有的涉外领域，它成立的最迫切理由，就是应对那名日本穿越者可能找到的我方薄弱环节，在人手方面，美中英三方已达成共识，将会挑选最优秀的特工人员充实进来，在机构的构架，初步打算参照我们美国战略情报局的模式，至于副司令官的人选，目前三方分歧很大，都希望由自己一方的人担当。” 说到这儿，多诺万朝杜克眨了眨眼睛，并压低声音：“你是一位美国军人，与我战略情报局又有渊源，你的意见很关键，我希望你看在贝西与你一起执行了游隼行动、建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的份上，投他一票。” 杜克未置可否，也低声说道：“他们都推荐了谁来做副司令官？” “中方军统局推选了一位叫沈醉的人，英国情报六局则推选了罗伯茨上尉。” 杜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院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多诺万念叨一句“一定是斯图尔特上校来了”，率先向屋内走去。 在门前，多诺万将手中的碗交给正在门口晃悠的奥古斯塔，便急匆匆走向院外。 果然是斯图尔特，他带着罗伯茨和几位英国随行特工纷纷进了院内。 “斯图尔特上校，一大早去哪儿了？”多诺万扬手打招呼。 “去了一趟大英驻重庆联络处，见了几位老朋友，顺道叙了叙家常。” 斯图尔特淡淡应着，大步进了屋内，目光环视一圈，落在了马歇尔和坎宁安几位将领组成的聊天人堆上，旋即道：“几位将军，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开始我们的会议吧。” 第441章 尘埃落定 三天后，经过三国特使的反复商讨，一切尘埃落定。 第一，关于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的驻地问题，在未形成战力之前，先设在中国重庆的桂园，为了防止随着人员的逐渐加入所导致的办公和起居空间过分拥挤，中方答应把桂园隔壁的一栋别墅花重金租下来，未来，在兵员和装备到位后将根据作战的需要，随时调整驻地。总之，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被认定为相当于一个野战军团，必须具备极强的机动性和战力远投能力。 第二，关于空军的装备，白宫已经回复，同意在华部署最新型的美式轰炸机和战斗机，编制各为一个大队，轰炸机大队全部采用B—17空中堡垒战机，初步确定60架，全部从原先筹备赴英的第八航空队抽调，目前，美国国内正在陆航司令部的主持下集结机组人员和战机。同时因为战场的急迫性，这一次派遣的60架次的飞机不准备通过拆卸组装的方式长途运输，而是由机组人员驾驶成品机从美国本土挑选一条安全的航线直接飞来中国。 而战斗机大队，白宫的回复是，他们只打算提供一个中队约18架的最新款双引擎P—38闪电战机，他们的理由是，这款战机太昂贵，大量装备的话不好说服国会。此外，白宫要求将陈纳德的飞虎队旗下亚当和夏娃、熊猫、地狱天使三个中队的战斧战机编入进来，如果这样做了司令官杜克还不满意的话，要不说服中国*政*府掏一部分钱，要不让他自己想办法。 至于飞行大队的番号，就叫美国空军西太平洋特遣队，简称西太特遣队。 第三，关于兵员，马歇尔代表美方军方答应先将国内的一支3000人的志愿兵以最快的速度投送到印度的兰姆伽基地整训，一旦形成战力会立即部署到中国来，而其他的兵员，则尽可能从美国国内海岸警卫队征召。此外，坎宁安代表英方表示，最多两个月，将会从东南亚战区或者中缅印战区选出一个师的编制加入到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 至于中方的兵员，林仁霖代表他的校长讲话，他还是那句话，等杜克指挥打赢了浙赣会战，要多少给多少。 第四，关于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下面的军事决策机构，美方特使一致推选海军部的参谋次长罗尔来代表美国方面，英国方面，坎宁安将军代表丘吉尔首相拍板了最终意见，推选驻缅英军指挥官斯利姆将军，理由是斯利姆和杜克已然熟络，沟通起来更便利。 只是在中*国方面，同样没有落实，不过林仁霖说了，中方知谋略通军事的将领多如牛毛，随便抓一个便可胜任，加上如今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驻地本就在中国境内，方便得很，不急，不急。 第五，关于战略情报司令部的人员配置和框架，在人员配置方面，三方争吵得很厉害，都想用自己的人担任该机构的负责人，但最后是斯图尔特赢了，他摆出了两点理由，一是大象漫步行动起初由英方主导，这一点必须延续下去；其二，罗伯茨上尉是剑桥大学的博士生，堪称天才级的人才，不但思维敏捷，在逻辑推理能力方面尤其严谨，又主持过英国情报六局的金枪鱼项目，带队经验丰富，是最恰当的人选。 故而，罗伯茨上尉将会留下来担任杜克的助手，主持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的工作。 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效仿多诺万的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做法，下辖四大部门：秘密情报处，从事谍报工作；特别行动处，从事破坏和暗杀活动；反情报处，从事防谍工作；作训处，训练并打入敌占区的行动队。 关于以上四大部门的负责人也一一落实，罗伯茨上尉除了主持全面工作，还兼任秘密情报处的负责人，反情报处由美国战略情报局特工贝西负责，作训处的负责人是中方军统局的刘培初处长，特别行动处的负责人也是由中方军统局指派的人来担任，那就是沈醉少将。 至于多诺万带来的奥古斯塔和麦克斯两位特工，都被要求留下来，前者担任作训处的副处长，后者担任特别行动处的副处长。 自美英特使来到重庆，一场全封闭式的会议差不多进行了四天，期间，这幢别墅被高度戒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一步。此时，会议临近尾声，所有的方面都已清晰，杜克蓦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马歇尔一番总结陈词后，灼灼地看着杜克。 “华人小子，现在舞台已经给你搭好，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是，将军！我一定竭虑殚精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斯图尔特上校也悠悠开了口，不过他的的话有些一语双关的意味。 “杜克少将，我能帮你的都帮了，我履行了我的初心。” “谢谢斯图尔特上校，我会证明你的眼光没有错！” “是啊，我看好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多诺万上校也跟着发言。 “杜克少将，等我回到美国，我希望你们每天发给国内的共享情报里，尽是你们的好消息！” “上校，这场围绕穿越者的游戏，我发誓日本人赢不了！” 所有人都齐声哈哈大笑。 笑声渐止，斯图尔特又道：“杜克少将，如果没别的事，我们打算连夜离开中国，毕竟我们手头的事一大堆呢！” 杜克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件事需要拿出来专门说一下。 杜克旋即起身，高声说道： “诸位长官，我知道当前每个国家都在想方设法破译敌人的密码，我清楚记得，在这方面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军事情报部门最先有所建树，未来的1943年，也就是明年的4月18日，日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与他的幕僚将会乘坐两架一式陆上攻击机从拉包尔基地出发，在6架零式战机的护航下前往布干维尔岛、肖特兰岛、布因基地视察，因为太平洋舰队的情报处处长莱顿提前破译了日军舰队司令部发出的这份电报，白宫最终下令伏击山本指挥官的机群，在所罗门海域的指挥官米切尔少将的指挥下，山本的座机在当日被击落于一座小岛上…… 我想说的是，因为日本的那名穿越者出现，他一定会设法阻止山本的那次视察，所以起码山本不会死，我们得承认有山本五十六的日海军联合舰队绝对不像历史上那样快速没落，它将在未来的对日作战、尤其是对日海军的作战，变得艰难起来……” 第442章 密码破译小组 “综合上述情况，我坚定认为接下来日本人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的力量研发出一套新的密码系统，以用来更换他们的军用密码，这就意味着，我们沿袭以前的破解思路是行不通的，极有可能，将会白忙一场。 所以我有个建议，能否招募一些世界上最顶尖的密码专家，组成一个攻关小组，针对性开展日本的陆海军密码的破译工作？” 杜克一说完，斯图尔特明显兴奋起来，他霍然起身，洋洋洒洒说道：“没错，大战之时，密码的破译是敌我交战的重中之重，尤其之于这场现代化战争而言更是如此，我们的丘先生曾说过，所有的密码破译员都是‘下了金蛋却不叫唤的鹅’，我同意杜克少将的意见，立即在所有的同盟国中，寻找并招募密码破译专家。” 戴立在听到林秀秀的翻译后，也抑不住满腔喜欢，当即也站了起来，发言之前，他特地看了一眼林秀秀。 林秀秀已有了一定的眼力劲，马上会意，旋即站起身准备进行同步翻译。 一切就绪，戴立这才扬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的想法与杜克少将不谋而合……”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声音愈加高亢：“要说到密码的破译，我可以自豪地告诉诸位，当年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其实就是我们中国最先侦破，只是很遗憾，这份情报费尽周折转交到美国罗斯福总统手上时，并未引起他的重视。” 林秀秀将戴立的话一翻译完，斯图尔特一脸惊愕，他首先表示严重的不信。 “戴局长，真有此事？” 戴立拍了拍胸脯：“美国的朋友也在，不信你问问他们？” 在斯图尔特询问的眼神里，马歇尔连连摇头：“很抱歉，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戴立急了：“这份电文由我们中统局徐恩曾副局长亲自手拟，通过我们元首专线发往白宫，岂能有假？” 斯图尔特面有轻蔑：“戴局长，破译日军电文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的，你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吗？” 戴立傲然道：“当然，而且我们这位破译日军电文的专家还很年轻，今年才34岁，正是他从大量的日军电文中寻找到了内在规律。在过去，日本人的电文中有很多隐语，如‘西风紧’表示与美国的关系紧张，‘北方晴’表示与苏联的关系缓和，‘东南有雨’表示中国战场吃紧……去年的12月3日，他截获并破译了一份日本外务省发给日本驻美大使野村的特级密电，日外务省在这份密电中指示野村三件事，第一、立即焚毁一切机密文件；第二、尽可能通知相关存款人将存款转移到中立国家；第三、帝国政府决定采取断然行动。” 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戴立咽了一口唾液，放缓了语速：“我们的这位小伙子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这是‘东风、雨’——即美日开战的先兆，他结合此前译出日本收集到檀香山美国海军基地的情报，作出了两点估计，一，开战时间是在星期天；二、地点在檀香山的珍珠港基地。 这个消息马上被呈报了我们的元首，他非常震惊，立刻将此情报通报给了美方……” 顿了顿，戴立叹息一声：“四天后，震惊世界的珍珠港事件发生，唉，其实，这个悲剧本可以避免的……” 马歇尔闷闷不语，没有丝毫发言的打算。 斯图尔特狐疑地看了一眼马歇尔，又扫了扫戴立，脸上疑色依旧。 杜克不想因为此事耽搁时间，忙开腔说道：“我以一名后知后觉的穿越者证明，戴局长所说的事是真的，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小伙子应该叫池步洲吧。” “对、对……”戴立飞快点着头。 杜克的话再次证明了他的穿越者身份。 斯图尔特不再怀疑，笑着说道：“既然中国有如此顶尖的密码破译人才，戴局长，你就把他征召过来吧。” 戴立为难道：“这位叫池步洲的小伙子并不属于我们军统系统，他是中统总务组机密二股的专才，如今可是中统局的宝贝疙瘩，要把他借调过来，恐怕得通过我们的统帅。” 斯图尔特不屑道：“那就麻烦戴局长向你们的统帅开一下尊口吧。” 戴立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杜克猛然联想起一人，适时出声道：“戴局长，我的记忆中，你们军统曾和一位叫雅德利的人打过交道，他人现在何处？” 雅德利名字一出，马歇尔精神一振：“杜克少将，你所说的雅德利是不是我国在二十年代曾主事国家军事情报局破译科的那位雅德利先生？” “是的，曾有一段时间他靠写作为生，主要著作名叫《美国黑室》。” 马歇尔好奇心大起：“这位雅德利先生被国内有些人标榜为美国的密码之父，怎么，他来中国了？” 生怕林秀秀忙不过来，杜克将马歇尔的话转译给了戴立。 戴立思忖片刻，毅然道：“是的，两年前我们军统的确和雅德利先生有过合作，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破袭了汪*伪政*权特务机关的密码，并捣毁了一个由76号特务机关安插在重庆的专门提供军事情报的间谍网。雅德利先生是1938年只身前来重庆，1940年离开中国，两年多的时间他为我们国家的谍报战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个人认为，他的功绩并不逊色于飞虎队的陈纳德上校，正是由于他孜孜不息的努力工作，创建了中国黑室，为我们和日本人的情报战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斯图尔特觉得通过他人翻译听得累，直接挑了一个扼要的问题：“戴局长，你是否知道那位雅德利先生现今去了哪里？” “加拿大。” “知道怎么联系到他吗？” 戴立不好隐瞒，坦然道：“以前，是我军统局一位叫肖勃的人负责和他联系，就是不知”如今他们之间还有没有联系。 多诺万插话进来：“肖勃我知道，不就是你们军统美国站站长吗。” 戴立只好点头。 斯图尔特一拍桌子：“那还等什么，赶紧设法联系到雅德利先生，如果需要我们英国情报六局加拿大同行的帮忙，戴局长尽管开口。” 第443章 风语者 杜克又忧心忡忡道：“还有件事我必须阐明一下我的观点，鉴于我们对那位日本穿越者一无所知，我建议盟国将原有的密码系统也进行更换。” 坎宁安第一个发声：“杜克少将，你过于紧张了吧？” “密码通信是一支军队胜败的重要因素，如果被敌方破解密码，对方会获取源源不断的情报信息，战争的主动权就会失去，我们并不清楚那位从后世而来的黑木先生到底掌握了多少核心信息，包括我们的密码编排细节，我劝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马歇尔面有得色：“杜克少将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美国军方目前正在这样做，只要我们的这套密码编制成功，小日本就是再神通广大也破解不了。” 杜克只是瞟了一眼马歇尔那张傲娇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部后世的电影。 电影的名字叫《风语者》，由美国拍摄，讲的是二战时期美国征召印第安纳瓦霍部落的年轻人入伍，并用纳瓦霍人的语言编制了一套密码、运用于太平洋战争中的故事。 纳瓦霍语听起来像鸟语，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是一种依靠其族人口口相传延续的部落语言，语法与发音很奇怪，听起来如野兽的怪叫，只是运用语调的强弱不同来表达语意，比如一个字有四个音，那么它就能表达四种不同的含义。 加上纳瓦霍族人本身数量就不多，又是土著语，没人重视，且因为语调的复杂，不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根本听不懂它的意思。据说，当时通晓这门语言的人，全世界不超过30个。 由此可见，这套密码的破解之难。 杜克不疾不徐道：“马歇尔将军，你所说的应该是纳瓦霍密码吧？” 马歇尔先是一惊，转而想起对方是名穿越者，于是拼命给杜克挤眼睛，暗示他不要在公共场合下透露如此重大的机密。 哪知杜克根本不理睬他，继续道：“我承认印第安纳瓦霍部落的土著语非常难懂，是编制密码理想的秘钥，我也知道这个时期在美国军方的主导下，正在全力以赴构建这套密码系统，可是，这项计划必须打住！” “为什么？”马歇尔脱口而出。 “这件事在后世被咱们美国一家名叫米高梅的电影公司，拍成了电影在全球公映，整部影片投资一亿一千多万美元，在我们那个时代，属于一部超级鸿篇巨制，受众面极大，我不认为那名日本穿越者不知道此事。” 马歇尔和阿诺德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均是波诡云谲。 实话说，直到此时，马歇尔和阿诺德才算真正明白了穿越者的可怕。 杜克清了清嗓子，逐渐提高声音：“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穿越者来说，你们认为的重大机密在我眼里并不算什么，所以接下来在很多方面我会尽我的提醒义务给予每个国家一些忠告，前提是你们必须相信我，且对我坦诚。” 戴立眼珠转了转，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么，杜克少将，你最想对我们中华民国提的忠告是什么？” 杜克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曾被美国《克莱尔斯》杂志奉为中国近代最神秘人物之一的特务头子，脑海中马上想起未来的1946年3月17日，他的专机由青岛飞往南京的途中，碰上南京雷电交加的恶劣天气，最后坠毁于南京近郊岱山，心中顿时可怜起他来。 “戴局长，我想祝你健康。” 这句冷不丁的话顿使戴立开始怀疑起人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于是，杜克故意显得风轻云淡说道：“之于如今的乱世，人人自危，说不定哪一天就见了上帝，所以，我想送给所有人一个忠告，祝你们健康！” 戴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精神抖擞说道：“杜克少将，因你提到了印第安的纳瓦霍土著语，我大受启发，在我国云南贡山的高山峡谷中，也有这么一个民族，叫独龙族，总人口仅不过几千人，他们是独龙江一带最早出现的原住民，没有固定的语言，只以口语为主，我们的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能不能招募一些独龙族的青年过来，并依据他们的语言为基础，编制一套自己的密码系统？” “戴局长，你的想法太棒了！我看这个主意非常好，你马上安排吧！” “好，会后我就通知我们军统云南站，责成他们派人去办！” 毕竟，杜克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能得到他的赞赏，戴立还是露出一丢丢的得意。 眼看会议马上结束，林仁霖适时笑道：“我们的元首今晚将在胜利宾馆设宴招待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算是为诸位饯行，会议一结束，所有人都去哈！” 至此，为时数天的会议全面闭幕。 大家开始起身收拾随身携带的物品。 林仁霖满脸洋溢着笑容，大步来到杜克面前。 “杜克少将，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成立，是我党*国的幸事，更是我万万千千中国人民的幸事，我谨以我个人的名义，为你的慷慨表示我的谢意！” “还有我！”林秀秀轻喊一嗓子，捂着胸口走了过来。 林秀秀朝着杜克嫣然一笑：“杜克少将，我也想对你说声谢谢。” 这是近几天来林秀秀第一次主动与杜克搭讪，作为翻译，她很尽职，基本满足了一个翻译的全部要求。 或许是她一开始知道了杜克是一个穿越者，本能使她与杜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或许她的伤还没好透需要充足的休息，几天来，她在专职司机的接送下，准时来准时走，从未主动和杜克面对面交流过。 杜克总以为他的身份把她吓住了，没有她的纠缠，这两天杜克感觉无比的轻松，不过，从眼前的一幕来看，她似乎满血复活了。 杜克不打算理她，拿起桌上的本子就要离去。 “杜根华，你给我站住！” 女子双手叉腰，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是因为用气太猛，触痛了心口上的伤，林秀秀直咧嘴。 林仁霖不无担忧的牵起女儿的手臂，关切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林秀秀一把拂开林仁霖的手，对着杜克的背影叱喝道：“混蛋，你给我站住，少将很了不起吗，别忘了，我俩间有过命的交情！” 余光中，一帮特使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这里。 第444章 有趣的人 杜克本不屑于搭理她，可真怕被人误解，尤其怕几位美国的将军回国后再和未来的老丈人蛮牛哈尔西添点油加点醋，真到那时，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念至此，杜克果断停下脚步，返身走来。 “林秀秀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杜克的语气很冷，他才不管对方的父亲就在面前站着呢。 林秀秀一点也不尴尬，她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你这人好没礼貌，人家主动跟你说话，你起码得回应，哪怕敷衍一下也好。” “我不理你就是最好的敷衍。” 林仁霖强笑道：“是啊秀儿，女孩子家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当然，林仁霖这句话也有赌气的成分，毕竟对方没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杜克突然就有一种无趣的感觉，对着林仁霖微微一笑：“林将军，今晚的宴会我还是不参加了……” “为什么呀？”林仁霖迅速打断他，“没有你这个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司令官出席，那还叫宴会吗？” “我有些累了……” “别呀，实在累的话，你去房间小睡一会儿，我让车队等你……” 林秀秀一把把父亲拽到身后，提起嗓子，不过却用的是英语：“杜克，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是过错吗，我就是要和那位美国将军的女儿公平竞争！” 直到林秀秀这句娴熟的英文出口，马歇尔等人总算吃上瓜了，而且还是一个大瓜，他们作为有身份的人，既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再待下去显然不妥，彼此间会意一笑，摇摇头走出房间。 此时的杜克心中气得不行，但又不知如何去反驳林秀秀这句话，干脆来个拂袖而去。 林仁霖瞪了女儿一眼，疾步追上杜克：“杜克少将，今晚的宴会一定得来，否则我不好交差啊……” “再说吧……” 杜克意兴阑珊，他本与林秀秀清清白白，但林秀秀这么一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与林秀秀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多诺万倒没什么，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两位美国将军回去后在老哈尔西面前煽风点火。 煽风点火，告恶状，也是大部分人的劣根性，不得不防。 杜克恨不得立即走到马歇尔等人面前对天发誓，此世间，唯有萨拉是真爱。 林仁霖一直亦步亦趋紧随着杜克，见杜克似乎有些恼了，忙凑上去讨好说道：“杜先生，今晚的宴会你是主角，此外除了你们还有一些有趣的客人，你去，我介绍给你认识。” 杜克也不好一味端着，毕竟对方的军衔和身份摆在那儿，于是驻步，一改冷峻的神色，笑着问道：“哦，怎么个有趣法？” “我*党*宣*传*部*副*部*长兼文化运动主任委员会委员张道藩先生组织了一帮文化艺术界的知名人士今晚也在那里设宴，专为一位从国外归来的大画家接风洗尘。” 在杜克的前世，张道藩这个名字他没少听，也大体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他追求中国现代知名画家徐悲鸿妻子蒋碧薇的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导致徐悲鸿和蒋碧薇在1945年离婚，后来徐悲鸿留在大陆，而蒋碧薇则以一个小三的身份随着张道藩去了台*湾。 杜克饶有兴趣道：“林将军，你所说的那位大画家是谁？” “徐悲鸿。” 关于徐悲鸿的名气，只要是个现代中国人，无不如雷贯耳，他在绘画上的成就可以称得上是中国现代画家中的巨匠，杜克有些吃惊，但同时又有些意外，不假思索说道：“张道藩不是一直暗恋徐悲鸿的发妻蒋碧薇女士吗，这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他给徐悲鸿接风洗尘，怎么可能？” 林仁霖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些？” 杜克送他一个白眼：“我从后世而来，你难道忘了？” 林仁霖扶额：“看我，总是转不过弯来，没错，张道藩的确喜欢蒋碧薇女士，早在他们认识之初，两人就私下书信往来，那时她已是徐悲鸿的妻子了，可你也别忘了，张道藩先生和徐悲鸿先生都曾留学法国，又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加上都是艺术家，难免相惺相惜，总之，这些艺术家的世界我们这些俗人真的弄不懂……” 杜克的脑中忽然一激灵，马上闪出一个连自己都惊喜的想法。 “行吧，晚上我一定准时前往。” “那太好了……”林仁霖笑眯眯盯着杜克看，小心翼翼又问，“杜先生，你不生我家秀儿的气了吧？” “我凭什么生她的气！”杜克又气不打一处来。 林仁霖连连告饶：“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丫头片子了，真让人不省心！” 天下每个做父亲的，无不认为自己的女儿优秀，假如女儿死皮赖脸去追求一个有“妇”之夫，无异于给做父亲的心口上捅刀。 林秀秀此时却从房间里冒出一个脑袋。 “爸，今晚的宴会我也想去。” “养伤要紧，好好在家给老子待着！” 林仁霖的话听起来严厉，权威性却不够，林秀秀嘻嘻一笑，漫步而来。 “杜大哥，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 “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关我什么事。” “我被要求严守秘密，这样算起来，我也是你们的人了，且与你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所有人集体行动，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单独拉下，几个意思？” “你想吃什么和你父亲吱一声，让他给你打包。” “不嘛……” 眼看对方语气突变，竟有些发嗲的味道，杜克飞一般逃走。 刚想上楼洗洗，先有在楼梯旁转悠的戴立把他截住。 “杜克少将，问你个事……”戴立压低声音。 “戴局长请讲。” “你在会上说祝我健康，是不是另有什么含义？” 杜克哈哈大笑：“戴局长，你也太敏感了，我也说了，现在是战时，说不定就有一颗子弹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射向我们，谁知道呢！就拿我来说，日本人指派的那名狙击手还在暗处盯着我呢，所以，这句话同样适合我。” 戴立半信半疑。 马歇尔朝杜克招了招手，示意杜克借一步说话。 两人扶着肩膀来到一处无人之地，马歇尔先是意味深长笑笑。 杜克赶紧抓住机会解释：“将军，我对天发誓，林秀秀只是我的一个小迷妹，我和她根本没什么！” “将军，我是军人，上膛的子弹如果不射出去，那么枪就是摆设，和废铜烂铁没有区别，子弹是用来征服敌人的，这是它的使命，你管它打中的是什么敌人！” 杜克脸一红，喃喃道：“将军，您真有趣。” “哈哈哈……” 长笑之后，马歇尔神情一肃：“杜克将军，我特地想问你，你有什么需要忠告美国的吗？” 第445章 曼哈顿计划 杜克心中早有一个担忧，现在的机会正合适。 “马歇尔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有一项名为‘曼哈顿计划’的项目正在您的主持下紧锣密鼓进行，我想知道这项计划进展到什么程度？” “曼哈顿计划？”马歇尔显得非常惊讶，“曼哈顿计划是个什么鬼东西？” 杜克看他不像装的，细细一想，马上明白了问题所在，忙抱歉说道：“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这个时期它还不叫曼哈顿计划，而是叫……代用材料发展实验室，而且负责这项计划的人也叫马歇尔，是陆军的一名上校。” 马歇尔恍然大悟：“哦，杜克少将是指‘代用材料发展实验室’计划呀，怎么啦？” “阁下知道这项计划的目的吗？” “当然，该计划的主旨是研究一种超级炸弹，用于眼下的战争，并凭借它的强大威力达到早日结束战争的目的。” 杜克眉毛一扬：“将军，您知道这种炸弹有多可怕吗？” 马歇尔一怔，很快激动起来：“如此说来，我们的代用材料发展实验室计划成功了？” “何止成功，它的出现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跳出的恶魔，从此一种名叫‘园子弹’的超级炸弹诞生了，它彻底改变了世界格局，也将整个世界置于随时可能毁灭的危险境地。” 马歇尔根本想象不出它的恐怖威力，依旧沉浸在兴奋之中：“杜克少将，你快说说它到底怎么可怕了？” 杜克侃侃说道： “我所知道的曼哈顿计划，在去年年底就已启动，它的初衷是想在先于一步德国人的‘铀计划’造出园子弹，因为有爱因斯坦等一批科学家给罗斯福总统去信，大肆鼓吹这种武器的必要性，我们的罗斯福总统赋予这项计划高于一切行动的特别优先权…… 一开始，所有的人都对这项计划的困难预估不足，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到1945年，曼哈顿计划已经发展到拥有2000多名文职人员、3000多名军事人员的庞大工程，其中单科学家就达到1000多名，而这些科学家中，更不乏诺贝尔奖获得者。 该计划历时三年多，耗资25亿美元，最高峰有53.9万人参与其中，终于在1945年7月15日凌晨5点30分，第一颗园子弹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的一片沙漠中爆炸，数天后，又在太平洋比基尼环礁试爆成功。 爆炸现场，巨型蘑菇云遮天蔽日，漫天奇光异彩，犹如圣灵逞威，只有千只太阳，方能与之争辉。 一个月后的8月6日和9日，美国陆航的战机便从太平洋蒂尼安岛空军基地起飞，迫不及待将一枚代号小男孩和一枚代号胖子的园子弹分别投在了广岛和长崎……” 杜克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马歇尔。 “后来怎么样了？”马歇尔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难抑。 “数吨重的园子弹坠落在这两座城市，当即数百根火柱冲天而起，漫天的烟云笼罩在城市上空，整座城市顿时化为焦土，事后统计，单广岛一座城市，近20万市民丧生，而长崎仅有人口27万，当日便死去6万。” “我的上帝，炸死这么多人！”马歇尔的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目光中注满了惊惧。 “这种采用核裂变的超级炸弹，爆炸核心区域能产生6000多度的高温，把一切化为灰烬，而它爆炸引起的强烈光波，能使成千上万的人双目失明，它的放射物质还会使一些人在以后的20年中缓慢走向死亡。” 马歇尔的嘴唇竟有些哆嗦起来：“杜克少将，你想让我做什么？阻止它的研发吗？” 杜克想了片刻，语气平缓说道：“阻止这项计划，恐怕我们都做不到，当然，我与你讲这些，并不是想让将军叫停曼哈顿计划，事实上，园子弹的诞生，的确快速终结了这场战争，在这场惨烈的太平洋战争中，日军的顽强几乎出乎我们的想象，就算他们的广岛在我们投下小男孩园子弹后，死伤二十万民众，但那个国家上至天皇下至士兵依旧狂妄叫嚣奋战到底，因为这，才有了第二颗园子弹空投长崎，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那个国家，才有了他们数日后宣布无条件投降。” 马歇尔紧紧盯着杜克，突然一拍脑袋：“你是担心日本人会破坏我们的曼哈顿计划？” “是的，将军，如果我是那位黑木信义，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日方高层，动用一切可用的非常手段，来阻止这项计划的推进，园子弹的研发成功，开启了一种全新的非常规战争，谁率先掌握该项技术，谁就会成为战争的主导方，毫无疑问，胜利的天平会大幅度向美国倾斜。” “我懂了。”马歇尔颔首，“那么杜克少将，你认为日本人的攻击重心会放在哪里？” 杜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认真思索着。 数分钟后，杜克开口道：“未来，美国军方会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筹建一个国家级实验室，因为保密的缘故，对外称为‘Y地点’，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将会承担绝大部分的科研任务，并且那里集结的人也最多，我认为，如果通过轰炸的方式将这处实验室夷为平地，将会是一种一劳永逸的方式。” 杜克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其它方面我不敢保证，但在这件事上，我以为日本和德国最有可能合作。” 马歇尔深深看了一眼杜克，缓缓点了点头。 “还有，田纳西州橡树岭的一家铀*同*位素分离工厂也极有可能成为敌人的攻击目标，补充一下，铀是一种极其稀缺的金属元素，也是生产园子弹的核心材料。” 片刻后，杜克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还必须防止敌人把该科研团队的几位首席科学家作为暗杀目标，比如奥本海默先生，他未来会被誉为园子弹之父，没有他的领导，曼哈顿计划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梦。” 马歇尔终于还是忍不住狐疑道：“你说的这些，你确定那位日本的穿越者都知道？” “将军，我不确定，但是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第446章 横须贺军港 横须贺是一座滨海城市，北边紧靠横滨，扼守在东京湾口，是日本东京都的门户，因为它显要的战略位置，横须贺已完全蜕变成一座军港城市。 这座城市属于东京都市圈，距离东京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它的港口由横须贺、长浦、浦贺等港湾组成，码头总长19公里，目前，这里是日本海军重要的军事基地，在横须贺本港，设有镇守府，沿岸构筑了大量的炮台。 而在横须贺的腹地隐秘地带，驻防着日本陆军的东京湾要塞司令部。 横须贺镇守府司令部官邸，有一间小型会议室此时气氛异常肃穆。 长条形的会议桌周围，围坐了六个人。 主席台位，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小矮个老头，他带着一副圆黑框眼镜，身穿日本陆军的将官服，领章显示他是一位陆军大将。 他就是日本时任总理内阁大臣的东条英机，除了首相的职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日本的陆军大臣。 在他的左手边，大佐军官黑木信义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与黑木同坐一排的，是时任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以及刚刚到任的日本海军航空本部总务部长大西泷治郎少将。 在东条的右手边，是曾经当过三届总理内阁大臣的近卫文麿公爵，此次参会，他代表的是日本皇权第一人裕仁天皇。 紧挨着近卫文麿的是日本的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大将，他是在去年九月份，从这里的横须贺镇守府的司令官任上提升的海军大臣。 此时此刻，会议开始没多久，东条正在发飙。 而发飙的对象，正是那位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黑木信义大佐。 “黑木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组建情报企划局，我已反复交待，情报企划局不应是一个单纯经营情报的机关，理应成为帝国大本营的军事决策机构，大日本帝国永远不缺情报人才，现在倒好，你上任已有一段时日，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居然放着最重要的事不干，跑到中国抓间谍去了，我就想问你，那位杜克就那么重要？他充其量不就是一名美军飞行员吗？！ 你说他是一名和你身份一样的穿越者，可你有证据吗，事实上，无论是陆海军还是外务省的情报部门，我们从没有收到过关于他是一名穿越者的情报，一切全靠你的臆测！你如此痴迷于与一名华裔美军分高下，非得你死我活，我甚至怀疑这本就是你们前世的恩怨！ 间谍没抓到，更没有伤及他的一根汗毛，你却把帝国精心培养的一直伞兵部队丢在了衢州，然后一个人拍拍屁股回来了，不但如此，在中国空域的两次空中作战，我们损失了五架陆上攻击机和两架新款零式战机，最终战果只是把衢州机场掀了几个大坑，如此巨大的战损，你让我如何向天皇交待，又如何向陆航的司令官交待？！” 东条越说越气愤，一拍桌子：“黑木大佐，我需要你马上给我作出解释！” 黑木壮起胆，小声说道：“总理阁下，杜克不死，帝国复兴无望啊……” “八嘎，你还在惦记着他！” 东条开始吹胡子瞪眼：“在座的六个人中，除了你，你说本人会在战后被所谓远东军事法庭以发动战争、侵略别国、反人道罪判处绞刑，执行于1948年年底，你说近卫文麿公爵因为不屑于被敌人审判在被捕后不久服毒自尽，你说山本司令将死于明年从拉包尔基地外出视察途中美军对他座机的一次伏击，你说岛田繁太郎大将作为甲级战犯被远东法庭判处无期徒刑，你说大西泷治郎少将死于战后的破腹自尽，这些，我们都信你，可现在已是1942年4月底，离所谓的大日本帝国无条件投降只剩下三年多时间，时间转瞬即逝，帝国危如累卵，你放着正事不干，尽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难道我们在座的生命一点也不值得你怜悯吗？” “总理阁下，我只是想扫清帝国前进路上的障碍。” 山本了解东条的暴脾气，见黑木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不放，害怕他又要被东条训斥，连忙插话进来：“黑木君，你就不要再提那个杜克了。” 黑木虽然军阶不高，却是个犟种，又因为山本的这句话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胆子骤然大了不少，脖子一拧，粗声说道：“坦率说，那位华裔美军杜克不除，我集中不了精力，他知道我们所有的底牌，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我们再怎么努力，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笑话。” 东条怒极而笑：“你口口声声说那位杜克必须死，你真有证据证明他与你一样是个穿越者？” 东条的笑还是给了黑木不少的勇气，他立即扬声说道：“确切的证据没有，就算是此人的前女友，也拿不出铁证，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并且还是一个军人，就在前几天我从上海返回横须贺之前，外务省安插在重庆的谍报人员发来一份电文，电文中说重庆的白市驿机场这几天异常的繁忙，美国飞虎队和中国空军的战机不停在该机场起降，还有，这座机场出现了一架来历不明的大型运输机，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更没有涂装，谍报人员报告说，这架飞机从未在该机场出现过。 不仅如此，有人发现在重庆的市内，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外军。他们的出行全程警戒，警戒规格之高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我们的谍报人员怀疑，有外军的大人物来重庆了。 此外有一个细节有必要说明一下，临别上海之际，我造访了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无意听说前几日有一架神秘的大型运输机从驼峰北航线沿着四川盆地向重庆方向而来，且刚入驻缅甸密支那的我帝国空军在前突驼峰航线的例行巡逻中，遭遇到敌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厉的空中拦截，他们出动的战机架次之多，被那次执行任务的帝国飞行员形容是史无前例的！ 我就想问，如果那仅仅是一架越过驼峰航线运送物资的运输机，有必要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进行护航吗？ 我有理由怀疑，那架运输机来自美国，机上乘坐的一定是某些大人物。 还有一点需要补充一下，这几天，重庆的电磁信号异常密集，似乎正在酝酿某件大事。 综上所述，我的结论是，这一切都和那位华裔飞行员杜克有关。” 第447章 黑木的灼见 东条的脸色凝重起来，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黑木君，你的言下之意，美军的高层已经知道了杜克的穿越者身份？可是从美国飞往中国只有两条航线，一条是太平洋航线，一条是绕道苏联的航线，如今这两条航线的空域都不干净，并且危机重重，是什么让他们不在自己的国内见面、非得冒着被歼落的危险着急飞来中国？” “总理阁下，这个问题我也反复想过，最大的可能是中国军方也已知道了杜克的身份，想共享他的穿越红利，美国的大人物过来，恐怕是要和中方谋划一个大阴谋。” “大阴谋？”东条用两只手将眼镜架向下拉了拉，目光掠过镜框的上方看向黑木，疑惑说道，“他们能搞出什么阴谋？我们在中国的土地上战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美国人大大方方插手过，再说，我大日本帝国目前已构筑了三道岛链，第三道岛链一直延伸到中太平洋地区，几道岛链互相依托，层层设防，美中即便沆瀣一气，也未必能找到我们的薄弱环节，他们能商量出什么阴谋？” “在一名穿越者眼里，我们的破绽还是很多的。” “哦？说来听听。” “首先，我们的战线太长，无论是兵力还是补给，总理阁下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已相当吃力了吗？其次，在东亚和东南亚这片土地上，我们虽然有盟友，但都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真正能够帮帝国分忧解难的少之又少，再纵观欧洲的德意志，他们的盟友有意大利、芬兰、匈牙利、斯洛伐克等大大小小的国家，他们的这些盟友，都有独立的军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东条一挥手，不耐烦打断了黑木：“大佐，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阁下，该做决断了……” “什么决断？” “集中优势兵力，乘敌人立足未稳，进攻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山本五十六忽然来了兴趣，微笑着问道：“黑木君，在你看来，帝国军队重点进攻的方向在哪里？” 这个问题黑木早就思考过，于是不慌不忙说道：“依我看来，我们有四个战略要地非占领不可，第一是南太平洋的澳洲，控制了澳洲，我们几乎控制了太平洋百分之四十的海域，从此后整个西太平洋广阔的地区再无后顾之忧，可任我驰骋，美国纵然军力再强大，如果没有了澳洲岛的依托，他们绝无可能把战线拉到过长，以至于几年后深入到我第一岛链，直至打到我本土……” 山本当初是反对进攻澳洲的，不等黑木讲完，立即说道：“进攻澳洲，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黑木君，澳洲的战略意义我们谁都清楚，可我们也要量力而行！” 黑木耐着性子说道：“山本将军，我知道进攻澳洲的难度，所以我才说要集中优势兵力，任何战争就没有不冒风险的，我承认夺取澳洲之不容易，可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在历史上我们的太平洋战争之所以四年时间不到就彻底崩盘，根源就在澳洲岛，澳洲岛七百多平方公里，有广阔的纵深，自去年年底珍珠港战争爆发，美国佬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并将司令部驻地设在澳洲，他们很快组成了美澳联军，开始撸着袖子跟帝国军队对着干。 自那以后，几乎所有的战役都是凭借澳洲岛强大的补给链向外延伸，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澳洲作基地，美军怎么有能力发动硫磺岛战役？如此长的战线，他们的后勤供养、兵员补充、武器扩充等等都是问题。 所以诸位长官不妨权衡一下利弊，那个澳洲岛是不是必须拔除？” 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不无担心说道：“黑木君，诚然澳洲岛的战略地位无比重要，可是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啊！” “我们可以分几步走，第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将拉包尔打造成一个强大的海空基地，第二步，牢牢控制瓜岛和图拉吉岛，并在岛上修建海空基地，第三步，扫清珊瑚海海域的一切敌对力量，将这条由美国通往澳洲的运输线控制在我们手里，第五步，拿下莫尔兹比港，为下一步进攻澳洲作准备。” “没了？”山本面露狐疑，“那中途岛怎么办？不打算进攻了吗？” 黑木清了清嗓子：“历史上的中途岛海战，是整个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这场战争我们损失巨大，尤其是海军，自此，我帝国海军几乎一蹶不振，究其原因，是这场仗实在不划算，其战略目标即使实现与付出的代价也远远不成正比。” 近卫文麿毫无迟滞说道：“既然黑木君知道中途岛海战的所有细节，我们只要规避一下，不就可以避免悲剧的上演嘛！” “就算有我这个先知先觉的穿越者提醒，只要发动中途岛战役，我们的结局照样会败得一塌糊涂！” “为何？”大西泷治郎也插话进来。 “这是由中途岛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中途岛离夏威夷太近，离我们的拉包尔基地太远，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很多方面无法彻底改观。只要开打，我们永远处于劣势，这一点改变不了！” 山本眉头一皱：“依黑木大佐的意思，中途岛我们必须放弃喽？” 黑木想也不想道：“必须放弃中途岛的争夺！” “中途岛不控制，美军随时会依托中途岛发动远距离奔袭啊！” 黑木满不在乎摆摆手：“中途岛并不可惧，不就是美军设在中太平洋上的一处基地吗，据我所知，目前的中途岛基地功能有限，很多设施都不完备，我们只要占领了澳洲，再好好经营，凭借着广袤的澳洲岛的纵深，辐射中途岛根本不在话下，小小的中途岛，完全可以无视！” 顿了顿，黑木又道：“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占领了中途岛，在我们的东边，还有夏威夷，别忘了，那里有美军的一整支太平洋舰队，难道我们还要为此夺取夏威夷？” 大西泷治郎小心翼翼道：“黑木大佐，你的意思是只要拿下澳洲岛，整个太平洋战场从此无忧？” 第448章 调整战略重心 黑木抑扬顿挫说道：“只要我们手里掌控着澳洲岛，美军的补给线就是个笑话！他们再也发动不了一场大规模的远袭战争了！充其量，也只能在中途岛附近的海域打打酱油。” 东条一直力挺进攻澳洲，听罢黑木的分析不禁振奋起来：“黑木君，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就应该毕其功于一役，坚决拿下澳洲，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山本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黑木信义这个人太疯狂了，某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就不该启用他！ 潜意识中，山本认为冒失进攻澳洲，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 正如当年进攻珍珠港，他最初极力反对，可禁不住国内狂热的好战派一再请战，在那样的氛围下，山本总觉得自己是一叶随波逐流的小舟，根本左右不了前进的方向。 山本赶紧开口道：“黑木君，你的想法待我们回到大本营召集所有的高阶将领商讨后再做打算！” 东条此刻却是喜欢上了这个皮肤黝黑的青年。 话不多，但很有血性。 东条迫切说道：“黑木君，你认为第二个战略重点在哪里？” “电告帝国南方军，要发扬吃苦耐劳的连续作战精神，一鼓作气荡平缅北的敌军，彻底占领缅北重镇密支那和腊戌，重兵驻守并做好长期占领的准备，誓要将此地打造成可供大型战机密集起降的飞行基地，依据我强大的空中力量切断滇缅公路，以断绝中国通过滇缅公路获取外援的通道，逼迫敌人改用驼峰航线运送物资，然后再利用我们进驻密支那的战机对驼峰航线定期和不定期袭扰和巡航。驼峰航线气候恶劣险峻异常，在历史上这条航线本就是大型运输机的坟场，再加上我们的袭扰和狙击，这样做会造成更大量的摔机事故，达到消耗他们的大型运输机的目的。 缅北一旦全面占领，中国都城重庆再无纵深，它将直接暴露在帝国的利剑之下，我们的空军只要两个小时就可飞抵重庆上空，从此重庆永无宁日，我想到那时那个国家自上而下必会斗志涣散、军心动摇，就算提点要求，恐怕也容易得多。” 东条一个劲点头：“好，这一点我大大的赞同，我可以责成南方军指挥官寺内寿一大将立即布置下去。” 黑木露出难得的笑容。 “第三个战略要点我认为是印度的加尔各答。”黑木娓娓说道，“这座城市曾在殖民时期作为英属印度的首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因为位置的因素，当前盟军在那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油料、军需等大量物资，随时用来支援中国和中缅印战区的盟军后勤线，缅甸之所以久攻不下，包括后来美国人派遣的麦支队长时间活跃于欲缅甸丛林，都是凭借加尔各答的强大大后方作战略依托，甚至于，很多美国人援华的战机零部件，都是通过那里的机场中转。 拿下加尔各答，还可以威慑印度的兰姆伽美英基地，据我的记忆，美国人的麦支队以及中国的赴缅远征军都曾在那里整训，并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麦支队是怎么回事？”山本问道。 “回将军，麦支队的名称来自于它的指挥官麦瑞尔准将，他是一位美国人，未来，他将带领3000名美国从危地马拉、巴拿马等地招募的志愿兵，通过在兰姆伽一段时间的集训，立即开赴缅甸与我帝国军队展开丛林游击战，至1944年这支队伍撤出，他们给我帝国军队造成非常大的伤亡，缅甸战事之所以久久不能安定，与麦支队也有很大的关系。” 东条稳稳地点了点头，面有嘉许之色。 他斜睨了近卫文麿一眼，皮笑如不笑说道：“诸位，当初在制定南进战略的时候，我一直倡议将加尔各答纳入攻击范围，可有些人把我的话作为耳旁风，一再强调攻击加尔各答的诸多困难，事实证明，战争就像盖房子，倘若地基不够夯实，还得推倒重来。” 日军制定南进战略的时候，近卫是当时的总理内阁大臣，放弃对加尔各答方向的攻击，他起到了关键作用。 近卫文麿知道东条就是冲着他来的，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我还是那句话，进攻加尔各答，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山本瞥了一眼东条，见他有些激动，忙不迭提高声音：“黑木君，说说第四个地方。” “石牌！” “石牌？”山本一愣，目光巡视一圈，见所有人都是一脸惘然，这才问道，“哪里的石牌？” “石牌是中国湖北宜昌长江南岸的一个小村庄。” 山本对中国的战场了解不多，也就直言不讳问道：“难道石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石牌是通往重庆的咽喉之地，那里的江面宽度仅有一百多米，江两边均是悬崖峭壁，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目前此地作为长江要塞，中国军队架设了重炮，就是防止帝国的舰船通过石牌隘口溯流而上，威逼他们的陪都重庆。 历史上，在明年的5月到6月间，帝国军队将会与中方围绕石牌展开惨烈的争夺战，此役，帝国军队大败，单单是一场白刃战，三个小时内我帝国将士伤亡三千余人，这场战斗是我与中国开战以来，中国军队最彻底的一场胜利，他们不但赢了我们，还创下了以少胜多的历史。 为了避免这样的耻辱再次上演，我建议放弃浙赣会战，或者迟缓作战，迅速调集华中方面军全力进攻石牌……” “大佐，你开什么玩笑！”东条敏感地跳了出来，一脸的不高兴，“大佐，你知道浙赣线的重要性吗？只要打通了浙赣线，我们的兵锋可以直指中国的大西南，他们的战略后方将很快成为战场中心！” “很快？有多快？” 黑木第一次回怼东条，内心不免惴惴。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决绝说道：“现在的中国人狡猾得很，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很少敢于与我帝国军队大范围正面接触，即便我们赢了浙赣线战事，也只是他们为了保存实力所采取的权宜之计，我敢保证他们第三战区的战力依然旺盛，在接下来向中国大西南挺进的途中，我们依旧会遭到第三战区、第九战区的层层抵抗，除此，最现实的问题是，那里的交通状况恶劣，很少有开阔的马路，这一路进攻下去，我们的补给线必然是个问题。 故而，关于中国战场，我的建议是把重心放在两个方向，首当其冲的是缅甸，经营好缅甸，切断滇缅公路，进一步挤压驼峰航线，他们的生存空间会快速恶化，其二，占领石牌，控制住长江通往上游的咽喉之地，做出随时进攻的态势。当然，由浙赣线也不能完全放弃，毕竟那个方向可以牵制住中国军队的很大一部分兵力。 以上三个方向，便是我对中国战场的看法，我个人以为，完全有调整的必要！” 第449章 李梅火攻 “黑木君，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东条的声音掷地有声，“浙赣线这一仗必须打，而且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那些分布在浙西和赣东的飞行基地对我帝国本土永远是个威胁！” 黑木勉强笑了笑：“总理阁下，只要我们切断滇缅公路，并扼守住驼峰航线，敌人的大型轰炸机就进不了中国，那些对帝国本土零零星星的轰炸注定只是小打小闹，除了在战略层面稍稍提振一下盟国民众的士气，根本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俄顷间，黑木语气一变：“不过，真正可怕的是在后年，1945年3月10日，5月25日，美军陆军航空队实施了两次大规模轰炸，这两次轰炸史称‘李梅火攻’，一位名叫柯蒂斯·李梅的美军陆航少将司令官率领他的第21轰炸机部队，从关岛出动了334架超级空中堡垒B—29战略轰炸机，它们直扑东京，一夜之间倾下2000余吨凝固汽油弹，这一次轰炸，直接造成8万多东京市民丧命，另有10万人被烧成重伤，100万人无家可归，市中心4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夷为平地，26.7万建筑付之一炬。此后的5月25日，还是这位李梅，又组织了500架轰炸机，继续对我满目疮痍的东京都进行补刀，他们往北部、西部居民区又投下了4000吨燃烧弹，燃油引起的大火从天而降，许多大楼漂浮在熊熊火焰之中，那些混凝土机构的房子里面一切的可燃物都燃烧殆尽，从此，东京成为一座死城。” 东条听到这儿，早已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嘴里发出近乎野兽咆哮般的怒吼：“这是赤裸裸的反人类战争罪行，该接受审判的应该是美国人还不是我们， 美利坚的上帝简直瞎了眼，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必须下地狱！” 除了山本，其他的三人也被黑木的描述惊到了，纷纷拍案而起，大骂美国人丧尽天良。 山本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问道：“美军如此卑劣的行径，后世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谴责吗？” “道德的制高点，永远被踩在胜利一方的脚下！”黑木露出一丝苦涩，“还有更可气的呢，1945年8月6日，一架B—29战略轰炸机飞抵广岛上空，将一颗代号‘小男孩’园子弹投在了那座城市，那次核爆最终杀死25万人，可恶的是他的机长保罗·蒂贝茨在他耄耋之年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并不后悔，如果重来他依然还会这样做，甚至让他亲手按下投弹按钮，他也义不容辞！” “八嘎！”岛田繁太郎闪电般拔出指挥刀，一刀将桌角砍飞。 接着，他丢掉手中的军刀，一把抱住山本，嚎啕大哭起来。 “一定要让美国人血债血还！”他的嘴里呜咽着。 山本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岛田将军，你似乎过分悲观了，要知道现在才是42年，悲剧不是还没发生吗。” 山本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众人，所有人倏然精神大振，纷纷看向这里的最高长官。 东条缓缓坐下，目视黑木，一眨不眨。 “黑木君，这种名叫园子弹的武器实在太可怕了，我们有没有办法阻止美国人？” “鞭长莫及啊！”黑木苦笑，“这项名叫曼哈顿的园子弹研发计划，一直被美国人高度保密，为了赶在德国人的‘铀计划’之前研发出来，罗斯福赋予了曼哈顿计划至高无上的权限，从计划的出笼到45年7月他们研发出第一颗园子弹，美国动用了数十万人参与其中，单是资金投入，就高达25亿美元，参与研发的科学家更是数以千计，他们在新墨西哥州组建了一座秘密实验室，3000多名军人严密警戒，根本没有空子可钻。” “总有办法的。”近卫文麿不甘心说道，“我们总不能不做点什么，一旦这种杀器研发成功，日本永远是美国人优先的试爆场。” 东条若有所思道：“要不，我们找我们的盟友帮帮忙？” “好主意！”黑木眼前一亮，“北美离德国也就隔着一座大西洋，行事起来容易的多，再说，美国已向德国宣战，只要我们把这件事的厉害关系陈述清楚，我相信德国人一定感兴趣的！” “好，马上物色一名特使前往德国！” …… 胜利宾馆也叫胜利大厦，是一家涉外宾馆，平常主要用来接待外国使团和外交人员，最早曾是墨西哥大使馆，后来经过修葺改建，成为抗战时期陪都重庆最大的集住宿、餐饮为一体的地标性宾馆。 这天晚间，胜利宾馆显得异常的热闹。 首先是森严的戒备，不下两个连的总统侍卫队卫兵将这座大楼里三层外三层警戒起来。 其次，是宾馆前排的满满当当的豪华轿车，时下的世界豪车，如奔驰、凯迪拉克、宝马、菲亚特、福特等应有尽有，就连如今中国的仇敌日本的一些轿车品牌，比如三菱、丰田，在这里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 三楼的宴会大厅，只安放了四张巨大的圆形餐桌，此刻人声鼎沸，气氛空前高涨。 靠近里面的一张主桌上，主位坐的自然是当下中国最具实权的人物蒋校长。 在他的左手边，依次是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上将，美国陆航司令阿诺德中将，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官杜克少将，美国战略情报局局长多诺万上校，美国海军参谋次长罗尔上校。 在他的右手边，依次是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坎宁安上将，英国陆军中将蒙哥马利，英国情报六局局长斯图尔特上校。 除了这些，其余的全部是中方熟知大象漫步行动细节的将领，有陈诚将军，张治仲将军，林仁霖将军，戴立局长。 紧挨主桌的也是一张大圆桌，一共坐了十五六人，里面只有美龄女士一人杜克认识，其余的都是陌生面孔，不过从他们的温雅的谈吐和飘飞的美髯来看，杜克判断一定是林仁霖所说的文艺界“有趣人物”。 另一桌尽是一色的中方军*政界的将领和官员，因为难得有机会美英盟国的高阶军官齐聚重庆，他们被蒋校长指名召来作陪，也算是让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最后一桌全是外军，除了空袭东京的机组人员，就是此番随美英特使飞来中国的随行人员。 当然，杜立特、勒兰德、麦克斯、贝西、奥古斯塔、罗伯茨等人也在其列。 此时此刻，菜已上全，酒刚刚开喝。 第450章 馈赠礼物 蒋校长端起酒杯：“诸位将军，你们出使中国已有近一周时间，为了大象漫步计划，你们连一天休息都没有，今晚又要连夜飞回中国，我亲自为你们饯行，并代表所有中方将领，祝你们一路顺利！” 坐在蒋校长对面的林仁霖一等蒋校长说完祝酒词，飞快地把他的话翻译出来。 蒋校长举起酒杯：“来，大家干杯。” 所有人将酒杯端起，然后浅浅地喝了一口。 蒋校长也抿了一口，继续道：“为了对诸位将军的不辞劳苦表示诚挚的谢意，我特地让人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笑纳。” 等林仁霖转述完他的话，蒋校长轻轻击了击掌，扭头对邻桌的一个四十来岁儒雅的中年人吩咐道：“卫之老弟，去把你给贵客准备的礼物拿来吧” 张道藩，字卫之，如今刚刚从民国政府中央政治学校教育长位置上调至中华*民国宣*传*部，任副*部*长，同时兼任文化运动主任委员会委员。 “好的委*员长。” 张道藩小跑去了大厅一侧的包厢里，很快抱着一堆卷轴来到众人面前。 这一刻，美龄女士也兴冲冲走了过来。 每个特使都急切地盯着这些卷轴。 蒋校长随手拿起一根卷轴，一面展开一面说道：“这些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有书法，有国画，尽是出自中国当代名家之手，现在赠予诸位，一来想让诸位加深了解中国文化，二来是想通过此举来见证诸位与中国的友谊，三来嘛，是想感念美英两国在危难之际对中国伸出的宝贵援手。” 美龄女士笑意盈盈将蒋校长的话亲自译出。 几位外籍将军均表示出好奇，纷纷离座把蒋校长围住。 是一副水墨画，线条简单，勾勒出一种美妙的诗意，青瓦白墙，远山如黛，湖光潋滟，垂柳上几只雀儿在嬉戏。 马歇尔立即惊叹道：“哇哦，真漂亮，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喜欢上它了！” 美龄女士大受鼓舞，接过他的话：“马歇尔将军，这幅画的名字叫《晨雀》，从画意上看，山水空灵，一派安静祥和，表达的是中国人民追求安居乐业、祈求和平之意。” “哦，这么有趣吗？” 美龄女士一挑眉毛：“战争一点也不有趣，有趣的是中国人民的愿景！” 马歇尔点头赞许，话锋一转：“夫人，能问一下这幅画的作者是谁吗？” “张大千。” 马歇尔迅捷将目光扫向邻桌，扬声道：“我能见见这位画家吗？” “很抱歉，我的老师大千居士身性洒脱，喜欢云游四海，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一些藏画师在敦煌临摹壁画。” “敦煌临摹壁画？”马歇尔露出不解。 美龄女士耐心解释道：“中国地大物博，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在中国的大西北有一处荒漠之地，坐落于古老的丝绸之路河西走廊西端，那里发现了规模巨大的洞窟，又称莫高窟，有洞窟735个，壁画4.5万平方米，泥质彩塑2400多尊，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那里的壁画画法细腻、栩栩如生，充分体现了中国故人画艺之精湛。” “夫人，你勾起我的兴趣了，只可惜现在战事繁忙抽不出身，否则我一定会去看看。” “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亲自担任将军的向导，好吗？” “美丽的夫人做我的向导，我求之不得。” 马歇尔停顿片刻，随即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无法亲眼见到这位中国绘画大师，否则这趟中国之行，我可以说一辈子。” “将军，你可以常来中国呀！”美龄女士嫣然一笑，“我现在跟着大千居士学山水画呢，下次我一定引见！” 马歇尔哈哈一笑：“美龄女士，你给这幅画赋予了一个美妙的故事，我要了！” 说完，马歇尔毫不客气将画幅卷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 闪电间，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匆匆跨步来到杜克身旁。 他弯下腰，在杜克的耳边轻声道：“杜克少将，请你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对我实话实说，这位张大千的名气在后世到底怎么样？他的画值不值得收藏？有升值的空间吗？” 张大千的名气在杜克的那一世极其响亮，其绘画上的成就与徐悲鸿不相仲伯，加上他本身就是无党派人士，虽然在战后去了台湾，但并不能算是投奔国*民*党，仅是因为他与国民*党的一些高层人士有交往，人情难却罢了。 况且杜克还知道，在新中国建国的1949年，他在香港曾应何香凝之求，画了一幅荷花，并题了“润*之先生”的上款。 因为这些，杜克对这位画家也是打心底尊敬。 在马歇尔期望的眼神中，杜克想也不想道：“在未来的中国，他的作品由于过于珍贵，被限制出境，我记得在十多年后，他的一幅画作《秋海棠》在巴黎展出，被纽约国际艺术学会评为当代伟大画家金牌奖，不久后，他的另一幅画作六屏巨幅通景《荷花》，被咱们国家《读者文摘》以14万美元高价收购，到了二十一世纪，他的画最高拍卖到2000多万美元。” “我的老天爷！”马歇尔的双眼瞬间迸发出绚丽的光芒，不等杜克说完，飞一般跑到自己的座位旁，一把死死攥住那幅卷轴，生怕被别人夺走似的。 此刻蒋校长在林仁霖的翻译下，正在向其他外军将领介绍手中的画作的来历。 唯有美龄女士目睹了马歇尔前后反常的举动。 美龄女士试探问道：“马歇尔将军，那位杜克少将和你说什么了，看把你激动成这样！” “他让我好好谢谢夫人的慷慨！” “慷慨？”美龄的眼珠快速转了转，很快释然一笑，“是啊，这幅画是我的老师特意赠予我的，送给你我都没有得到大千居士的同意，你是得好好谢谢我，不过，谁让将军是中国人民的朋友呢？” “那就更得谢谢夫人了！” 一番闹腾后，每位外军特使都获得了一份中方馈赠的礼物，他们都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座位。 唯有杜克没份儿。 美龄女士马上发现了这点，连忙询问张道藩：“张副*部*长，你是不是少准备了一份礼物？” 张道藩扫了一眼蒋校长，欲言又止。 校长咳嗽一声：“是我让卫之老弟不用给杜将军准备的，我已将杜将军当作自己人，既然是一家人，咱就没必要见外了，是吗杜将军？” 第451章 民国文化圈 杜克心里直骂娘，但脸上古井无波：“委*员长说得没错，咱们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反正我在中国要待上一段时间，即便我想要，可以自己找中国的画家去讨，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美龄女士忙道：“杜将军，如果你真稀罕中国文化的话，待会儿来我这桌敬一敬酒，我来帮你引见。” “好，谢谢夫人，这酒我敬定了。” 大家继续吃饭，一时间，觥筹交错。 虽然没有获赠礼物，但杜克一点也不沮丧，相反他的心中还很兴奋。 他有一个很大的想法，如果能够实施，可以解决一大笔资金问题。说不定，就连购置新款战机的钱都绰绰有余。 等到酒过三巡，杜克端起酒杯，欠身对蒋校长说道：“委*员长先生，我去隔壁敬一敬大家的酒。” 林仁霖跟着说道：“杜将军，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来到邻桌，杜克笑眯眯对美龄女士说道：“夫人，我来敬酒了。” 美龄赶紧起身，热情洋溢对大家介绍道：“诸位老师们，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位美国朋友。” 所有人纷纷站起。 “诸位老师，你们知道什么叫一个小兵的逆袭吗？哈哈，眼前的这位就是，杜克杜将军，半年前还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一艘战列舰上的糕点师，军衔下士，可如今，人家已是美国披着一颗将星的少将，还在几天前被任命为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官，我就想问问诸位老师，你们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众人一片惊嘘，眼睛里迸发出惊愕的神情。 杜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朝大家抱了抱拳：“老师们，你们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本人就是走了点狗屎运罢了。” “倘若这样的运气也算狗屎运的话，那这只狗儿该不会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吧？” 说话的是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 “冉翁言之有理。”张道藩不慌不忙接过话，“哮天犬一啸震天，气势无人可挡，相较杜将军雷霆万钧的晋升速度，两者有的一拼！” 另有一位戴眼镜年龄将近五十岁的男子突然咦了一声：“前几天我偶然看到一位宋代画家以‘二郎搜山降妖’为题画的《搜山图》，悲鸿，你擅长动物画，不如就以哮天犬为题材，画一幅画送给这位美国朋友如何？” 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目中含笑：“亚尘，你画的金鱼堪称中国一绝，论你对活物神态的刻画，与我不遑多让，让我在外国朋友面前献丑，你的居心不良啊！” 被称作亚尘的男子一脸委屈：“你这就冤枉我了，你的《骏马图》无论从写意还是笔法上，已远远甩我们一大截，推举你为代表，除了众望所归，还是为了最大诚意表示我们国人对美国朋友伸出援手的最大感恩！” 说到这儿，林仁霖跨前一步，率先来到白须老者旁，提高声音道：“杜将军，容我一一介绍各位中国文化艺术界的大师们，这位是于右任老先生，他的书法造诣、尤其是草书是中国当之无愧的巨擘。” “林将军，你太抬举我了！” 杜克知道于右任其人，他是国*民党的元老，早年是同盟会会员，常年在国府中担任高级官员，同时也是中国近代书法家和教育家，曾担任过很多大学的校董。 杜克走上前，毕恭毕敬给于右任鞠了一躬。 “于老先生，晚辈以结识您为荣。” “杜将军，你太谦虚了，如此大礼，折煞老夫了！” “等于老先生那天空下来，小辈斗胆讨您一幅草书如何？” 于右任捋了捋长及下巴的美髯，呵呵笑道：“老夫天天空闲，就是不知老夫的字入不入得杜将军的法眼？” “心情之急切，如大旱之望云霓！” “哈哈，既然如此，改天我题字一幅，让林将军捎给你！” 杜克正色道：“目前，我和我的同僚借住在张治仲将军的桂园，随时欢迎您和各位大师们登门造访，我愿为大家脱靴磨墨，并好茶伺候。” 于右任兴趣大起，迫不及待看向众人：“悲鸿、道藩，诸位，要不我们大家近日就各自带着吃饭的家伙，去杜克小老弟的住处搞个写生派对？” 在一片笑声中，林仁霖牵起那位清瘦男子的胳膊，继续介绍道：“杜将军，这位大师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徐悲鸿，曾旅欧留洋法国、德国等地。” 杜克一把握起徐悲鸿的手，连连道：“徐大师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翩翩，久仰久仰。” 徐悲鸿有点不确定说道：“杜将军，我就是一画画的，名声也就局限于中国的文化圈，何来久仰之说？” 杜克白了他一眼：“但我可听说徐大师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印度、新加坡等地，热衷于举办各类画展，并将大部分卖画所得用于抗战救灾，你的义举早就传遍天下了，我作为一名时刻关注中国的美国热血华裔青年，岂有不知之理！” 美龄女士附和道：“是啊，悲鸿先生单去年从南洋归国后，就一次性捐出10万美元用于中国的抗战，10万美元啊，这在中国可是一笔巨款，悲鸿先生毫不犹豫一下子捐出，足见先生之高风亮节、铮铮铁骨！” 徐悲鸿似乎被get到兴奋点，一脸傲然：“要说到这件事，我给大家透露一个小细节，如今新加坡沦陷，我的画在南洋一下子成了违禁品，谁家只要私藏我徐悲鸿的画，很有可能遭来小日本的杀身之祸，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我的画展本为抗日募款。此番我从南洋回来，其实也是迫于无奈，现在小日本到处通缉我，南洋已无我立锥之地，否则，在那里办画展卖画，钱来得既快又容易。” 张道藩淡淡一笑：“悲鸿兄，有这么严重吗？” “我的好友黄曼士收藏我的画作最多，最近他很头疼，只能将我的画全部挑出来，逐一把一些涉及到刺激日本人敏感神经的题词抹去。” 张道藩还要再说点什么，林仁霖适时道：“杜将军，这位就是我跟你在临行前提起的张道藩，他除了是我民国*政*府的宣*传部副*部*长，也算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国画大师。” 杜克与张道藩握手，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未多说一个字。 林仁霖又走向另一位中年人：“杜将军，这位是画家刘海粟，中国西洋画的开山鼻祖，尤其是……咳咳……尤其是人物素描，笔法之细腻，之精妙，堪称中国一绝！” 第452章 去美国办画展 被称之为刘海粟的画家爽朗大笑：“林将军，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就直说好了，我刘海粟擅长人物素描，尤其是身无片缕的人体素描，我知道，与在座的诸位相比，我刘海粟争议最多，某女校校长甚至谩骂我刘海粟是艺术的叛徒、教育界的蟊贼，还有人说，上海出了三大文妖，一是提倡性知识的张竞生，二是唱毛毛雨的黎锦晖，三是提倡一丝*不挂的刘海粟，哈哈，我就是艺术的叛徒，于我而言这是最大的褒奖而非贬损。” 刘海粟的大名杜克岂有不知，也知道他的裸*体画，尤其是少女的裸*体画给时下的中国带来的冲击之大，当今的中国很多陈陋的思想依旧占据主流，而他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将裸*模引进画室，因而其所遭受的阻力与非议可想而知。 杜克佯装一无所知，天真问道：“刘大师，你到底干了什么，竟有人那么评价你？” 刘海粟笑意盎然道：“我是中国第一个吃螃蟹的画家，一如西方‘野兽派’之先例，将裸*体人体写生纳入我的教程和画作，为此引得群情激奋，有人放火烧了我的画室，还有人在报纸上发公开信谴责我禽兽不如，当年孙传芳更是下达了通缉我的密令。” 杜克一脸凛然：“这有什么，用裸*模进行人体写生，早在我们美国司空见惯了。” 刘海粟叹了口气：“唉，螃蟹固然味美，可吃第一只螃蟹者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啊！” 林仁霖将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引到身旁，继续介绍道：“汪亚尘汪先生，杭州人，早年毕业于东京美术学校西画系，最擅长的是画金鱼。” 又花了十多分钟，林仁霖一一将在座的民国文化界的大鳄悉数介绍给了杜克认识。 待到介绍完毕，于右任不疾不徐道：“坦白讲，现在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未能得到释怀，我很想知道杜小友这么年轻，为何就能成为美国的将军，且时间间隔如此之短？” 张道藩斜睨于右任一眼，语气有些不屑：“这几天中央日报等多家报纸差不多都是整版报道杜将军的事迹，难道于老没看报吗？” 于右任冷冷道：“张*部*长，很抱歉，我不太喜欢看中央日报，自从你上任后，我烦透了它上面的陈词滥调。” 张道藩正想回怼，美龄女士笑盈盈道：“既然于老不了解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解于老之惑，这件事的所有细节我全部掌握，去年珍珠港事件发生时，杜将军是第一个将战机升空迎敌的美国人，且凭一己之力击落了五架敌机，因此获授一枚美国海军优异飞行十字勋章，此后不久，他又驾驶一架侦察机在北太平洋上重创了一艘日军航母，今年二月份，还是杜将军，开创了首次驾机飞越大西洋的历史，在访问英国期间，英国民众大为鼓舞，就连英国的首相丘吉尔先生也专门腾出时间接见了他。再后来在返回美国的途中，他又顺便击沉了一艘德军的潜艇。然后是这个月的4月18日，依旧是我们的这位杜将军，又亲自驾驶一架轰炸机参与了空袭日本东京，大家想想，这么短的时间接二连三屡建奇功，哪个国家的三军统帅不打心底喜欢？” 众人开始低声交流，每个人的眼里无不透露出浓浓的敬意。 “原来如此！”于右任举起酒杯，郎朗说道，“杜将军，我敬你是一条铁血汉子，且从你的谈吐看出你对中国文化的认同，对于一位美国人而言这太难得了，老夫今天借酒敬客，想和杜小友巩固一下忘年交情，可否？” “于老先生随意，我喝一个满杯。” 杜克将整整一高脚杯的就悉数倒进嘴里。 于右任性格也很狂放，将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杜小友的性格老夫很是欢喜，你这个小朋友我交定了！” 接下来，杜克偕同林仁霖与席间的所有人都一一敬酒。 一轮过后，杜克抹了抹嘴唇，忽然扬声说道：“诸位大师们，眼下有个曲线救国的法子，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在座这些受到国家恩惠的艺术家！”张道藩第一个表态。 于右任出声道：“杜小友，你的法子不妨说来与大家听听。” “诸位大师的作品，想不想去美国搞几场巡展？” 杜克话一出，全桌鸦雀无声。 杜克继续道：“时下的全球战争，战火已蔓延至绝大部分国家，虽然美国也深陷战争的泥潭，但它的本土依然太平，纵观世界各国，似乎也只有美国一个国家国力强盛，作为当今第一大经济体，美国的富商极多，购买力旺盛，我敢保证，很多人会对中国这个东方神秘古国的文化充满浓厚兴趣，在美国开画展，绝对会让诸位大赚一笔。” 众人互相看着，精神明显振奋起来。 刘海粟侃侃说道：“十多年前，我遍访法国、意大利、瑞士、比利时等西方国家，与毕加索、马蒂斯等艺术流派多有交游论艺，在绘画方面，欧洲国家的确有广泛的基础，但就是不知美国怎么样。” 徐悲鸿说道：“凭我多年在国外开画展的经验，在美国搞画展，百分百亏不了，说不定还有天大的惊喜。去美国搞画展的想法我历来就有，去年四月，我从印度告别泰戈尔回到新加坡，受美国援华联合会及林语堂、赛珍珠之邀，信心满满，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我将参展目录和照片都寄往美国，且大部分画作均已打包交船运公司准备运往美国，差一点就成行，无奈珍珠港事件爆发，此事就夭折了。但梦想还在。” 张道藩迫切道：“杜将军，你知道美国艺术品的价格行情如何？” 杜克正待作答，林仁霖抢着道：“诸位、诸位，打断一下，你们千万不以为杜将军只是一位功勋卓越的将军，其实他还是一位美国富豪，且家产过70万美元！” 众人瞠目结舌。 要知道，70万美元的财富，在中国没几个人敢想象。 汪亚尘面露疑惑：“难不成杜将军家里有矿？” 杜克坦然道：“矿到没有，其实真正说起来，我的祖上是作为挖矿的劳工去的美国，后来又参加了太平洋铁路的修建，能在美国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 众人更疑惑了。 美龄女士白了杜克一眼：“杜将军，你就不要再打哑谜了，赶紧告诉大家答案。” 林仁霖清了清嗓子，又抢在杜克前面开了腔：“杜克的这笔财富，其实就是来自一幅画作，他通过一幅油画卖了70万美元，你们大家说，美国艺术品的行情如何？” 一言甫毕，大家毫无例外都呆住了。 第453章 付出与回报 时下的中国艺术品市场，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画作充其量也就几千块，还是日益贬值的法币那种，一幅画卖70万，且是与黄金一般坚挺的美金，这完全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就连长期辗转多国办画展卖画的徐悲鸿也深觉不可思议，他的画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等地，最让他自豪的一幅《愚公移山》图，有人出了8000美元，但他没有卖。 有人咽了一口唾液，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画值70万美元？” 杜克搭腔：“是丘吉尔送我的一幅油画，也就5平尺的样子。” 这下，人们开始七嘴八舌。 “丘吉尔，是英国的那位首相吗？” “没听说丘吉尔会画画啊！” “这幅画到底画的什么，居然这么值钱？” “唉，名人效应，可怕的名人效应。” “要么就是附庸风雅的思想在作祟……” 杜克等到议论声渐轻，出声道：“你们说得都对，也都不对，艺术品市场唯一的铁律，就是它的升值潜力，至于画作的艺术鉴赏水平尽管重要，但并非衡量的唯一标准，人们把它买回去，不是用来把玩的，而是待价而沽。” 话一说完，又是一番叽叽喳喳。 “我们唯一自豪的就是艺术鉴赏这一点，如果让我们拼名人效应，岂不头破血流？” “中国的花鸟鱼虫、山水河川入画，乃是国画的一大特色，恐怕入不了世界艺术的主流吧？” “要是我们的画作能买上万儿八千美元，倒也是可以一试。” “就是不知道去美洲办画展的运费和耗资如何，万一亏本了，这后半辈子就苟了。” “美国我们也没熟人啊，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这画展也不知是怎么个弄法？” …… 杜克微笑着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老师们，你们不必考虑太多，只需要准备好你们的作品，然后推举一人来牵头此事，剩下的全交给我，我保证能把你们的作品卖上一个好价钱，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把画展成交价的百分之六十捐献出来，用来支持中国抗战，这笔钱的主要用途是购买美国最新款的战机，以对付武装到牙齿的小日本侵略军，至于在美国国内的一切用度和运费、宣传费、人工费等，都与汝等无关，你们所得的就是你们的净收入。” 于右任急不可耐说道：“杜将军，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文人为中国的抗战出力？用自己的作品换一些金钱，然后用来购买战机？” “不然呢？”杜克微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美龄女士，“夫人是中国的空军之母，创办了最早的中国空军，她对中国空军的状况最了解，更知道之于一场世界大战空军的重要性，日本人之所以如此猖狂，不就是欺负咱们中国无战机可派吗？如果我们装备了当今世界最新款的战斗机，我将率领我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的空军部队，与日本人真刀真枪展开制空权的争夺，我敢说从此以后，日军的轰炸机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乱飞，只要它一冒头，老子就让它灰飞烟灭！” “好！”于右任使劲拍了拍胸脯，“没想到我们一介文人也能为国出力，别说百分之六十，拿出百分百我们都愿意！” 美龄女士连忙站起，先是朝大家鞠了一躬，接着不无感激说道：“容我代表委*员长，代表中国的万万千千民众对你们的一身傲骨和慷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不过，全部捐出你们的作品酬劳国家受之有愧，毕竟，艺术和灵感也是需要吃饭的。” 于右任腾然而起，巡视众人一圈：“那就捐出百分之八十，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这么说定了！” “我同意！” “我同意！” …… 所有人一致表态。 美龄女士大感欣慰，轻声问杜克：“杜将军，现阶段美国最新款的战机是哪一款？” “P—38闪电战机，双发平直翼布局，高速度、重装甲、火力强劲，完全可以与时下日军的零式战机抗衡！” “与苏联的伊式战机比较，怎么样？” “简直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那……那这款战机贵吗？” “充其量也就15万美元左右一架，比战斧战机贵不了多少。” 美龄女士面露忧色：“那买不了多少架吧？” 杜克一挥手，满不在乎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次画展筹集的款项，除去开支和抽成，买上20架次没问题，起码够装备一个战斗机中队。” 美龄依旧疑虑不减：“真能卖那么多钱？” “放心吧夫人，你尽管让老师们多准备一些作品，剩下的全交给我！” 美龄女士想了想，对众人说道：“我有个建议，鉴于杜将军在这件事上付出的心血，我想另抽出百分之十的费用作为他的酬劳，一来对杜将军的劳苦表示谢意，二来也想提高他的积极性，毕竟杜将军的积极性上来了，兴许我们的作品也能卖上好价钱！” “我同意！”于右任展眉大笑，“此次赴美画展，用的都是杜将军的人脉和资源，岂有白忙活之理！” 徐悲鸿跟着说道：“没错，这个世界讲究的乃是公平二字，付出与回报，必须在万物诸事上得到体现！” 杜克略显扭捏之态：“这样做不好吧？” “有啥不好，这是你该得的！”张道藩也急忙表态。 美龄女士脸一端：“杜将军，这件事没得改，否则我们也不得安心！” 杜克叹了口气：“既然夫人这样说了，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那接下来就拜托杜将军了！” 杜克马上肃穆起来：“诸位老师，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在座的大家每人都必须出作品，且多多益善，我尽量把你们的作品一次性全部卖出！” 众人齐齐点头。 张道藩举手提问：“杜将军，牵头的人选你有中意的吗？” “张*部*长，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悲鸿就不错，他有留洋和在外国办画展的经验，不二的人选非他莫属。” 杜克看向徐悲鸿：“徐老师，你的意见呢？” “杜将军，你的意见呢？”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本人愿意代表大家效劳。” “好，下个月底前，诸位老师务必拿出自己的作品，并各自制定一份参展目录，最好将每幅绘画作品和书法作品备注一些文字描述，好便于我给美国的富人们讲讲故事。” 徐悲鸿有些得意说道：“我的作品都是现成的，不过全部寄放在新加坡我的好友黄曼士的家里，看样子我得给他拍一份电报，让他给我想办法运过来。” 杜克看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开始拱手作揖：“我先回我那一桌，大家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事，欢迎今后到桂园找我。” 杜克心情大好，提起空酒杯向主桌走去。 没走几步，他又折了回来。 杜克径直来到美龄女士身旁。 “夫人，忘了一件事，此次去美国参展，您也得准备一些作品！” “我？”美龄女士脸一红，“我的那些三脚猫的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杜克脸一沉：“夫人是不想为中国抗战出力吗？” “不、不……好吧，要不我试试？” “这才像话！”杜克哈哈大笑，大踏步而去。 第454章 即将抵达战场 时间转瞬进入五月份。 五月的重庆气候宜人，但三天两头就会下起一场小雨。 这期间，由杜克领导的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所有工作基本已步入正规，在罗伯茨上尉的亲力亲为下，一个强大的情报部门应运而生。 西太战略情报司令部的办公地点就设在桂园的隔壁，那也是一幢独栋别墅，与桂园仅隔着一座围墙，由沈醉出面租下，别墅上下三层，目前全部用作情报部门办公之用。 此刻，中统的电讯天才池步洲已经借调进来，由他组建的密码破译小组正在日夜监听日军的电台，并试图从纷繁复杂的电磁信号中寻找到内在的规律。不过，他和他的小组工作地点并不在这里，而在重庆西北郊的歌乐山上，因为那里地势偏高，便于捕捉电磁信号。 只是每隔一两天，他也会驱车前来桂园，向他的直属上司罗伯茨上尉汇报工作进度。 就在昨天，军统美国站的站长肖勃传来信息，他已托人在加拿大找到了几年前曾在中国创建中国黑室的美国密码之父雅德利先生，经过说服，雅德利答应了中方开出的年薪一万美元的条件，正打算搭乘一艘盟军的潜艇穿过印度洋，然后偷偷在印度的加尔各答港口上岸，再在盟军的接应下从中国的大西南潜回重庆。 另一个好消息是，在军统云南站的努力下，他们已派人潜入云南贡山的大山之中，招募了35名年轻力壮的独龙族青年，下一步，他们将从昆明的巫家坝机场，用一架运输机将这些青年全部秘密运抵重庆。 另外，作训处的刘培初处长也没闲着，他从歌乐山杨家山的军统特训班筛选了一百多人，会同军统素有“化学博士”之称的余乐醒开始了定向性培训，尤其将爆破技术作为主要课程，这轮速成班计划是三个月，一旦结业，这些人将被安排进入敌占区，由各地的军统配合，专门用来执行高难度的特定任务。 小雨淅淅沥沥，坐在二楼窗前观赏着雨景的杜克忽然联想到贝西的反情报处。 此阶段，贝西正与军统局的电讯处联手，筹办东南办事处。 办事处地点设在福建的建阳，下设上海、定海、闽侯、漳州4个情报站，这些情报站的主要用途是监视日本的海陆军，随时提供关于气象、地理及军情情报，一方面反馈到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另一方面共享给美英等国盟军。 由此，杜克不得不联想到历史上的另一个事件。 历史上，在中华*民*国驻美大使馆武官萧信如的促成下，中美曾签订了一份《中*美特种*技术合作协定》，依据此条例，后来曾于1943年4月份成立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机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按照此协定，中方出人出力，美方提供必要武器和无线器材、气象器材、交通医学器材等。 这家机构从建立到1946年1月解散，在中国曾犯下很多令人不齿的事。 杜克清晰记得，合作所成立后不久，就在福建建阳成立了与如今设想一模一样的办事处。 杜克还记得，历史上的这个时候，美国海军曾派了一位名叫梅乐斯的中校前来中国洽谈此事。 显然，因为杜克的到来，那件事黄了，且它的大部分职能在很大程度上被杜克的特种战略情报司令部取代了。 想到这儿，杜克不由由衷一笑。 雨似乎越下越大，杜克点起一根烟，继续欣赏着细密的雨帘。 院子的围墙，此刻已开了一扇院门，联通着隔壁的别墅，有两名穿着雨衣的卫兵站在院门两边站岗。 目光所及，杜克看到罗伯茨上尉和沈醉处长各撑一把雨伞从对面的房子走来。 其中，罗伯茨的臂弯里夹着一只公文包。 杜克明白，自己作为这里的最高长官，这两人一定是找自己来了。 杜克赶紧换下拖鞋，穿上皮鞋，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 果然，片刻后，敲门声响起，随着杜克一句“请进”，罗伯茨和沈醉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罗伯茨从公文包中拿出电文稿。 “长官，华府来电，一支由55架B—17空中堡垒组成的轰炸机大队已在加利福利亚圣迭戈基地集结完毕，四个小时后将会直飞中国。” “马歇尔将军的办事效率好高！”杜克兴奋得从椅子上弹跳而起。 眼睛转了转，杜克又疑惑说道：“马歇尔将军不是答应装备60架吗，怎么克扣了5架？” 罗伯茨微微一笑：“长官，你该知足了，一个55架轰炸机组成的轰炸机大队，已经不少了，在我们英国，很少有满编的轰炸机大队，最多的也就50架。” 杜克想想也是，又问：“这支轰炸机大队什么时候能飞抵这里？” “电文中没说，包括飞行路线，我想或许是因为保密的缘故。” “那这支轰炸机大队的指挥官是谁？” 罗伯茨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杜克只好作罢，刚想询问一旁的沈醉为何事而来，罗伯茨又迫不及待说道：“长官，还有一个好消息！” 杜克白了他一眼：“上尉，以后但凡有好消息，一口气说出来，不要像挤牙膏一样。” “是，长官。”罗伯茨又拿出另一份电文，迅速说道，“麦瑞尔准将率领一支3000人的志愿兵部队乘大型运输机已经抵达印度的兰姆伽军事基地，他们将花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快速整训，然后入列我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 “太好了，我这个司令官总算有了自己的兵，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杜克恨不得手舞足蹈。 杜克的快乐情绪很快感染到罗伯茨，他呵呵傻笑着，痴痴地看着杜克。 杜克改用中文，笑着问沈醉：“沈处长，你是不是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沈醉不答反问：“看把你们高兴的，一定有什么好事，能与我一起分享吗？” “一支轰炸机大队即将抵达战场，沈处长，你说这件事值不值得庆贺一下？” 第455章 难民专列 沈醉先是一愣，眨眼间面露狂喜：“这么说来，我们中国战场终于有了自己的空中打击力量？” “那是当然！”杜克傲然道，“这支轰炸机大队一飞过来，我马上把它投入到浙赣战场！我要让小日本尝尝炸弹在头顶上呼啸的恐惧！” “我滴亲娘唉，杜司令，我简直不敢想象有中国空军参与的战场，会是怎么一副情形！” 顿了顿，沈醉又谄媚道，“司令，要不我去整几个硬菜，咱们中午喝一杯？” “哈哈，知我者，沈兄也！” “我这就安排兄弟们去办。”沈醉转身就向外跑，很快又一拍脑袋转过身：“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军统局的同事刚给我打来电话，驻防衢州机场的46团经过追击，已将你们被日本人俘虏的一个机组的成员解救出来，64团的汪百舸团长亲自带着一帮兄弟马上准备动身，把他们护送到重庆。” 杜克大喜：“他们准备怎么过来？” “此阶段，因为浙赣战事大量的伤员和难民涌入浙赣铁路线，政府为此开通了专列，汪团长将会搭乘某一趟火车前来。” 杜克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也太不安全了，怎么不设法派一架飞机去？” 沈醉摊了摊手：“长官，关于这点戴局长也动过念头，可今非昔比啊，现在浙西南和赣东北的空域完全被日军控制，派运输机过去风险实在太大，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杜克微微有些吃惊：“那里的情况已经如此严峻了吗？” “是的长官，地面上，敌人的推进速度很快，目前对衢州已形成合围之势，一场大决战即将展开。而空中，敌人将宁波庄桥机场设为前进基地，与南昌的机群日夜交叉巡逻，因为形势的严峻，不久前第三战区的司令部已从江西上饶的皂头镇迁移到了福建建阳。” 杜克沉思了一会儿：“汪团长我很熟，他们现在人到了什么地方？” “汪团长挑了十几个身手好的兄弟，一大早乘卡车从衢州出发，他们将赶到上饶的铅山，然后在那里登上一列运送伤员和难民的火车，接着通过浙赣铁路株萍段进入重庆。” 杜克不无担忧道：“这长路漫漫的，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您就放心吧，虽然浙赣战事吃紧，可过了江西萍乡进入株洲后，一路全是国统区，日本人的手伸不到这么长！” 杜克心里稍安。 罗伯茨和沈醉走后，杜克突然想起前几天托中*央*银行一名雇员打听从美国富国银行往中国汇款的事，赶紧拨通了介绍人张治仲的电话。 刚放下电话，勒兰德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报告！” 杜克打开房门，勒兰德满脸兴奋，连连说道：“长官，我有钱了，我刚刚去银行查了一下户头，我那便宜老子一下子给我汇了35万美元。” 经勒兰德这么一说，杜克想起这件事，忙问：“你不是说30万吗，怎么多汇了5万？” “我老娘风流成性，我一直怀疑我的父亲另有其人，通过这件事来看，他是我亲爹无疑！” 杜克噗嗤一笑：“为什么？” “我的老子我了解，平时抠门得很，多要一个子都没有，这次一下子多给我五万，还不是心疼我，担心我一人孤身在外零花钱不够！” 杜克笑得更欢了：“向来只有老子怀疑儿子是不是亲生，你怎么怀疑起老子来了？” “要不然，他放着好好的纱厂不让我接班，反而把我送进部队服役，而且是最危险的轰炸机机组，难道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下士，你想多了，你父亲是希望你能在部队中得到历练，我想通过这次经历后，你会感谢你的父亲的。” “是的。”勒兰德神色庄重起来，“我感谢他让我经历了这一切，尤其是衢州机场的那位新四军小战士，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甘愿为其他人去挡子弹，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象。” “这就是中国人善的一面，下士，在大义面前，人性没有阴暗的角落可以躲藏。” “长官，我明白了……”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杜克挥了挥手。 勒兰德顿时急了：“那给新四军捐赠武器的事怎么说？” 杜克就在等他主动说出这句话，故作风轻云淡说道：“你可想好了，20万美元不是小数目，你确定要捐给新四军买武器吗？” “根本不用想，我早决定了，长官！”勒兰德不假思索，他紧咬着嘴唇，“自从那名小战士倒在我的怀里，我就决定好了要为那支队伍做点什么！” 杜克这才表现出激动的样子，一把抓起勒兰德的手：“下士，我代表那支队伍对你的善举表示感谢！” 勒兰德咕哝着：“不用谢我，该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那位小战士，我早就死了。” 杜克想了想，从自己的房间拿来一张纸条，交给勒兰德。 “这是新四军的电台呼号，你抽空去一下电报局，给这个呼号发一份电报，内容是……” 杜克又从桌上找来一张纸，写下一行字：大豆有货，仅余200吨，国华。 “你按这份内容发报，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派人与我们接洽，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杜立特上校也保密吗？” “暂时先不告诉他！” …… 江西上饶，铅山县。 浙赣铁路铅山站，一列闷罐子专列静静地停在站台边。 这是一列特意加开专门运送难民前往内地的专列。 简陋的月台上，此刻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流将小小的车站围得水泄不通。肩扛大包小包的难民正在不顾一切往火车上挤，全然不顾维持秩序的士兵如何大声吆喝。 一辆道奇卡车如蜗牛般驶进车站，在这辆卡车的车厢四周，十多名国军官兵手持长短枪排成一圈，一个个表情严肃，呈警戒状，而在车厢里，五名穿着飞行夹克的美军蜷着腿坐在一张草席上，他们几乎都吊着绷带，但眼神中满满的兴奋感。 望着道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司机拼命按喇叭，可一切无济于事。 64团的团长汪百舸从副驾驶室探出脑袋，见此情形，不由眉头紧锁。 他拔出手枪，一个箭步跳下卡车，对车厢上手握短枪的朱天河喝道：“朱营长，打起精神，注意警戒！” “是，团长！兄弟们警戒！” 朱天河应了一声，跟着从车厢上跳下地。 汪百舸看到不远处有一名少尉军官正带着几名士兵走来，连忙疾跑上前。 “少尉，麻烦把这里的最高长官找来。” 少尉看了一眼对方领章上的上校军衔，面无表情说道：“我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上校，有什么事吗？” “我们需要马上登上这辆火车！” 少尉面露为难之色：“这就不好办了，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汪百舸还想说点什么，身旁的朱天河不耐烦了：“小子，废什么话，站在你面前的可是64团的上校团长，赶紧安排，耽误我们的行动老子枪毙你！” 少尉冷冷看了朱天河一眼：“枪毙？枪毙我也没用，这阵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汪百舸按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平静说道：“小兄弟，军情紧急，还请你帮个忙。” 少尉笑了笑：“这位长官说话好听，那我来想想办法，不过……” 少尉将拇指和食指轻轻互捻着。 这一幕被朱天河尽收眼底，他勃然大怒：“你小子一定是活腻歪了，这种钱你也敢收，谁给你的胆子！” 少尉一声冷笑，提高声音：“这位少校长官，你上面有团长，我上面也有团长，我们都是当差的，你为难我一个小少尉，是几个意思？” “国难当头，你们竟敢收昧心钱，简直无法无天了！”朱天河蹦跳起来，抬起枪口就要指向少尉，却被汪百舸拦下。 汪百舸掏出几张百元法币，递给少尉：“够吗？” “够、够了……”少尉一个劲点头，“这才像话！” 说罢手一挥，带着几名士兵冲进了难民队伍。 他抬手朝天空连开数枪，嘴里大喝道：“都给老子让一条道儿来，否则格杀勿论！” 在他的威慑下，难民果然闪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见此情形，汪百舸不由摇了摇头。 朱天河依然气愤难平，向他的团长抱怨道：“团长，你这样做不是助长坏风气吗，你的原则呢？” 汪百舸叹了口气，“我们执行的是重大而秘密的护送任务，必须低调从事，否则按我的脾气，我一定要把这位团长找来理论理论，好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 第456章 军需官夫人 正当这趟难民专列缓缓驶离铅山站时，在西南方向距离铅山数百公里的抚州市东乡县地界，一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行驶在一条乡间的公路上。 在这辆汽车的车头，竖着一面青天白日旗，因为车速很快，车上的人依稀能够听到旗帜的猎猎响声。 这辆车是在今天天还没亮时，从百公里外的南长城出发的，它的此行目的地，正是遥遥在望的东乡县县城，而最终目的地，乃是东乡县火车站。 东乡县，位于江西的东部，地处赣东丘陵和鄱阳湖平原过渡地带，被称之为赣东门户，同时，它的火车站也是浙赣铁路线上的一个主要站点。 轿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名国军中士。 后排座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身材魁梧，从装扮来看，是一名国军中尉。女的则年轻很多，看样子只有二十六七岁，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模样更是俊俏，她穿着天蓝色的绸缎旗袍，脸上带着墨镜，完全是一副阔太太的打扮。 泊油路年久失修，一路上一直在颠簸，女子早就苦不堪言，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埋怨道：“李先生，东乡火车站什么时候才到啊？” 身旁的中尉毕恭毕敬道：“快了，夫人。” 女子扑哧笑出声：“李先生，你一口一声夫人夫人的，我还真不习惯。” “夫人，不习惯也得习惯！”被称为李先生的中尉严肃起来，“夫人，你这个样子真不行，很容易露出马脚，现在已进入国统区地界，不比我们在南昌，一切都必须谨慎从事，万一露出破绽，我们的计划全完了。” 女子不屑道：“李跃，你怕什么，我们不是有证件嘛，再说，刚才的检查站我们不也是顺利过关了吗！” 李跃一脸嫌弃，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苏思雪，我就弄不明白，你根本没经过任何特工技能专业训练，为啥岩井君非要挑选你执行这项任务？” “还不是因为我根红苗正！”女子神气地一挑眉毛，“还有，岩井君也说了，越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就越不招人怀疑。” “唉，这一次也许岩井君看走眼喽，我有种直觉，因为你极有可能会坏事！” “看不起谁呢！”女子冷哼一声，“李跃，你给我听好了，我一定出色完成本次任务，我要让你彻底扭转对本小姐的看法！” 李跃苦笑：“又漏嘴了，苏思雪小姐，请记住，你的身份不是小姐而是夫人，国军第32集团军上官云相司令官手下的一位叫孙耀东上校军需官的夫人，你的名字叫蔡丽，而我是孙长官的副官，此次因为浙赣战事吃紧受长官委托，特地把你从第三战区护送到重庆！” “好了好了，颠三倒四就这么几句话，夫人我早记住了！” 女子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托着双腮开始痴痴地想着心思。 女子正是从美国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那位苏思雪。 她和一旁的李跃，以及前排的中士都是来自上海的岩井公馆，就在昨天夜间，他们从上海的龙华机场乘坐一架运输机降落在南昌某机场，几乎没怎么睡觉，天刚微亮就搭乘这辆轿车向东乡赶来。 根据昨夜南昌日军特务机关拟定好的计划，他们将从东乡县火车站中途登车，挤上一列驶向大西南的火车。 东乡作为浙赣铁路线国军控制区的一处站点，距离日占区的南昌最近，从此处上车前往大西南，是最恰当的选择。 计划中，一列运送难民的专列将会在中午一点钟停靠东乡火车站。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必须提前十分钟抵达东乡火车站站台，接下来自然会有人安排。 望着迎风起伏的绿色的麦浪，苏思雪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杜克的影子。 ‘唉，一晃半年多了，怪有点想他的。’ 心里暗自叹息，苏思雪马上又想起此行的任务。 这下，她更惆怅了。 惆怅间，她的耳边又突然回响起婶子井上雪奈在临行前的反复叮嘱：“丽娜，请记住，美国那个国家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你必须重新寻找到属于你的新生活，而大日本帝国，则是你唯一的靠山，你的后半辈子，全靠她了！ 你是一个美国人，如果不做点什么，很难融入帝国的上流社会，更无法获得帝国人民的信任，杜克，是帝国的敌人，他的双手沾满了帝国人民的鲜血，你是所有人中唯一见过他模样的人，唯有配合我们隐藏在重庆的狙击手，用他的脑浆祭奠那些死于他罪恶之手的人民，才能换取别人对你的信任，拜托了！” 思绪正在翻滚间，车速低了下来，身旁的李跃推了推她。 “夫人，东乡县城到了，前边就是检查站，打起你的精神来！” …… 下午一点半，一列难民专列冒着浓浓的黑烟缓缓驶进东乡车站。 在第三节车厢靠近第二节车厢的接头处，汪百舸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站台上的水泥牌子，扭头对朱天河说道：“东乡站到了。” 因为这是一趟运送难民的列车，车厢内的座椅大部分被拆除，只留下最前面两排共12张座位。 目前，这些座位全部被汪百舸征用，被用来让五名负伤在身的美军飞行员休息，而其他的士兵，则一律围着几名美军，或站着，或坐在地上。 说是征用，其实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至于车厢里其他的难民乘客，因为碰到荷枪实弹的国军，他们尽管已经拥挤得无立锥之地，但也不敢丝毫越界，自动保持住了一条不起眼的界线。 毕竟，国军的凶悍和不讲理，他们早在车站爬车时已有深刻体会，甚至于他们中有不少人还挨过对方的大头皮鞋，那种疼痛至今还未消散干净。 好在难得遇上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还是引得他们不小的兴趣，一路上，他们指指点点，无不围绕这个话题，如此一来，漫漫的旅途倒也不觉得寂寞。 列车费了好大劲才完全刹住，车一停下，朱天河迫不及待说道：“团长，我去找点水。” 汪百舸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速去速回。” 朱天河提起几只空空的水壶，带着一名士兵便飞快下了车。 第459章 擒获 苏思雪早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但她依旧还抱有一丝侥幸，当他看到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向自己走来时，心里彻底慌了。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这也是李跃此时的想法。 他下意识把手按在枪套上，心里默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给同行的伙伴使了个眼色。 苏思雪低着脑袋，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淡定，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嘴里在反复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这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愿景。 当史密斯的手一搭在苏思雪的胳膊上时，她仿佛如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史密斯面露他乡逢故人的灿烂笑容：“小姐，还记得我吗？” 鬼使神差，苏思雪竟摇了摇头。 史密斯马上白了她一眼：“小姐，你再好好想想，去年十月份，我和我的长官在檀香山电报局，就是你接待的我们……” “长官，你疯了！” 苏思雪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英语，且带有夏威夷南部地区的口音。 这下，几乎实锤了，史密斯表现出更大的欣喜：“没错，就是你，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滚！” 苏思雪歇斯底里吼了一嗓子。 “小姐，你这就没趣了，我是好心和你打招呼！毕竟，在这里见到一个美国人真是不容易……” “我不认识你！” 史密斯有点迷了：“我们都是美国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草*泥*马！”这一次，苏思雪脱口而出的是刚学的一句国骂，她颤颤巍巍站起，指着史密斯的鼻子恨不得就是一拳。 面对突然发飙的女子，史密斯既困惑又委屈，他根本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史密斯直叹气，摇摇头退了下去。 紧跟着走上前来的是曹奎。 他足足对视了对方五六秒钟，面色一沉：“夫人，请出示你的证件。” 李跃岂能再袖手旁观，他一把按住苏思雪欲要打开女式小拎包的手，显得极不不耐烦说道：“不是进门时刚检过了吗，凭什么还要查？” 曹奎面无表情道：“还有你，中尉，请把你的证件一并拿出来！” “如果我并不同意呢？” “这间候车室里，没人可以拒绝我的要求！” 李跃冷冷斜睨曹奎一眼：“先生，能告诉我你是哪部分的？” “军统行动处，专门对付一切间谍的渗透！” 李跃提高声音：“你是怀疑我们是间谍？” “中尉，现在是非常时期，株洲，乃是通往大后方的门户，我们军统株洲站站的就是第一道岗！” 一缕笑容浮上李跃的面庞：“倒也是，小心无大错，我支持长官的工作。” 李跃解开上衣口袋的纽扣，将证件取出，一边递给曹奎一边对苏思雪说道：“夫人，我们还是配合一下吧，把您证件给长官过过目。” 苏思雪抑住狂跳的心，将小拎包的扣子解开。 尽管她的内心一直在反复叮嘱自己镇定，可却禁不住手不停发抖。 这一幕，被曹奎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幕，也被李跃看在眼里。 此刻在李跃的心中，差不多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证件没问题，女子证件上的名字叫蔡丽，是江西上饶人。 中尉的证件上的名字叫李跃，是33集团军某部的一名中尉。 看完证件，曹奎将两本证件递给了一旁的汪百舸。 汪百舸扫了一眼，迈步上前，径自来到苏思雪面前，柔声问道：“夫人，此行打算去哪里？” “重庆。” “去重庆干什么？” “躲避战火。”苏思雪渐渐镇定下来，又补充道，“我丈夫是33集团军军需官孙耀东，他已托人在重庆给我找好了住处，此次前往重庆，我暂时就留在那儿。” 汪百舸还想再问，曹奎已经没有耐心，眉头一皱：“汪处长，费那事干嘛……”接着手一招，对身后的几名特工粗声说道：“把这位中尉的枪卸了，人全部给我带走！” “你敢！”李跃早有准备，闪电间拔出手枪，吼叫道，“我是奉我的长官孙耀东上校之名护送孙夫人前往重庆，你们如果硬要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我们扣一顶大帽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话还没说完，他的枪口已对准了曹奎。 曹奎淡定笑了笑：“中尉，你这种态度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伤了和气！我们只是需要把你们分开单独问几句话，只要你们心中没鬼，问题很快会解决！” “办不到，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夫人！” “这你恐怕说了不算！” “算不算问老子的枪同不同意！” “中尉，想来硬的吗？” “是你们在逼我！” 曹奎不慌不忙踱步来到李跃面前，和颜悦色说道：“我们的一名美军说在夏威夷檀香山的电报局见过你家夫人，这怎么解释？” “胡说，我家夫人地地道道的上饶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美国！” “那么你家夫人怎么会说美国话？” “我……我家夫人自小学过英语。” “呵呵，原来还是大家闺秀啊，所以嘛，好好解释一下误会不是全没了吗。” “我绝不让我家夫人离开我的视线！” “行吧，那我们就在这里问几句……”曹奎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只金属的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刚准备合上盖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忙把烟盒递到李跃面前。 “中尉，抽烟吗？” 李跃依旧保持着警惕，连连摇头。 曹奎愈加和蔼，将烟盒进一步递到李跃的面前：“本人向来对当兵的尤其敬重，抽根烟不打紧的……” 正当李跃想要摇手之际，曹奎忽然一个箭步扑向李跃，紧接着双手地扣住他持枪的手腕。 曹奎一跺脚，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将李跃掀翻在地。 李跃的那名同伙大惊失色，提起长枪就要拉枪栓，一名特工也早有准备，也闪电般扑向了他。 见此一幕，苏思雪再也情不自禁，腿一软，瘫倒在长椅上。 早有车站的军警头目带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上来。，将三人全部架住。 曹奎掸了掸手：“找两间单独房间，老子要亲自审问，他乃乃的，在老子的地盘还敢拿枪吓唬老子，真是反了天了！” 第460章 熟悉的陌生人 被两名军警控制的李跃这会儿已不挣扎了，但内心沮丧透顶。除了抱怨岩井英一的用人失察，还在暗恨自己太过大意，以至于被比身材瘦小的军统特工擒住。。 他原是76号特务总部的一名资深特工，因工作出色被上司推荐到了岩井公馆执行此次任务，他知道，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被军统抓住投进大牢，前途一定凶多吉少。 眼睛瞥了瞥，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名控制他的军警腰间。 在他的皮带上，系着一把枪，也许是为了方便掏枪，枪套居然是敞开的。 在军警的推搡下，李跃假装很顺从的样子，一行人簇拥着三名嫌疑人向候车大厅边上的房间走去。 他在暗暗蓄力，誓要一击成功。 转角处就是房间，眼看就要跨进房间大门，李跃一抖上身，猛然使出洪荒之力，一下子挣脱了两名军警的羁绊，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一只手探向其中一人的腰间，准确无误地抽出手枪，接着开始奋力狂奔。 变故太快，所有人都有点蒙，曹奎只是迟疑了片刻，迅捷掏出手枪，抬手就准备射击，可大厅里人太多，他担心误伤人群，提起手枪拔腿就追。 其他人也醒悟过来，从四面八方开始分散包围。 “别开枪，抓活的！”曹奎狂叫着。 可是他们不开枪，不代表对方会心存善念，飞奔之际，李跃已打开手枪保险，反手约摸着朝身后的追击人群就是一枪。 这声清脆的枪响，直接吓坏了候车的群众，他们齐刷刷低下脑袋趴在椅子上。 汪百舸和朱天河也在追击人群之列，所有人中朱天河反应最快，速度也最快，他抄一条近路快速逼近李跃。 李跃已然感觉到自己成了狩猎场的猎物，慌不择路的他飞快越过坐在长椅上的人群头顶，向着检票通道掠去，那里有几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见嫌犯朝自己跑来，并没有逃跑，反而迎了上来。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李跃已铁了心破釜沉舟，他此时最迫切的想法就是通过检票通道跑到站台上，然后沿着铁轨逃走，这或许是他唯一的生机。 眼见有车站的工作人员冲向自己，李跃想也没想举手开了一枪。 一名工作人员中弹摔倒，其余的这才真切感受到枪的可怕，顿时吓傻了，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正当李跃即将跑出人流密集的候车区，朱天河从另一条通道杀出，他一个飞跃，扑向李跃。 李跃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人高马大的李跃与朱天河撞击在一起，后者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倒地，但朱天河也不是吃素的，几乎在倒地的同时，一把抱住了对方的一只腿。 李跃使劲挣脱了几下，无济于事，他不假思索抬起枪口，对着朱天河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飘忽而至，他一把紧攥住对方的胳膊，拼命地向另一个方向掰，试图让他的枪口失去准头。 砰！ 尽管如此，李跃的枪还是响了。 子弹擦着朱天河的头皮，击在地砖上。 那个人影不等李跃开第二枪，大喝一声：“干你姥姥！” 随着这声暴喝，那人死死抱着李跃的腰，硬生生将李跃按倒在身下，任凭李跃如何挣扎，他自岿然不动。 随后赶来的人群不费吹灰之力将李跃重新控制。 曹奎扫了一眼从地上爬起的陌生人，面露感激：“兄弟，好身手，谢谢你了！” “不用谢，小事一桩！” 此刻的朱天河满腔都是劫后余生的幸运感，也正在从地上爬起，一听对方的声音，感觉有点耳熟，迫不及待朝对方看去。 目光一接触到对方的脸庞，朱天河吟哦一声：“卧*槽，怎么是你！” 汪百舸也正好看清了那张脸，顿时宛如见到了鬼魂一样叫了起来：“赵连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穿着一身布衫的赵大昆将背上背着的花布包袱移正，又不慌不满掸了掸裤管上的灰尘，这才微笑道：“汪团长，朱营长，我也想问你们呢，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在执行另一项任务。” “衢州不守了？” “有谢团长呢，没我什么事。” 赵大昆瞥了一眼站在人群外的几名美军，又笑道：“这几名美军没见过呀，是你们后来解救的？” “是的。”朱天河抢着应道。 “这么说来，你们是护送他们去重庆？” “没错，赵连长，你这是去哪儿？” “巧了，老子也去重庆。” 汪百舸大奇：“你去重庆干什么？” “重庆是中国人的重庆，你们去得，我去不得吗，老子也是有任务的人。” 曹奎早就有话想问，这时急不可耐问道：“汪团长，这位兄弟哪部分的？” “新四军四明山游击队。” 曹奎心一紧，脱口道：“兄弟，你去重庆执行什么任务？” “你谁呀，老子犯得着跟你讲吗？” 曹奎对对方的好感霎时间荡然无存，脸一板：“兄弟，吃火药了？” “这趟火车一路下来，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挤得老子一肚子火。” 曹奎还有事情等着他做，不想再废话，一挥手，带着众人押着李跃回了房间。 汪百舸和朱天河没有跟着离开，他们还有话想问赵大昆。 朱天河满脸堆笑：“赵连长，谢谢了，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今天我的小命就报销了！” “谢什么，毕竟我们在衢州机场一起战斗过，该有的战斗情谊还是有的。” 汪百舸跟着问道：“对了，前些日子你不是在衢州吗，怎么转眼间就到了株洲？” 赵大昆轻笑道：“或许，我们乘的是同一趟列车，我是从东乡站上车的。” 汪百舸大感惊讶：“这才几天功夫，你们部队已从浙西的衢州跑到了赣东的东乡？” 赵大昆翻了翻眼睛：“我们新四军可比不上你们国军，你们还有战区划分，我们只能到处跑，只要不走出中国的土地，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再说，浙赣战事已全面展开，我们这点可怜的人马留在那里除了给你们添乱已经没有意义。” 朱天河忽然诡异笑了起来：“赵连长，你该不会是个逃兵吧？” “放屁！” “那怎么好好的兵不带，让你一个作战勇猛、堂堂的大连长去执行什么任务？还有，你去重庆能有什么任务？” “你再激将也没卵*用，反正老子去重庆就是执行任务！” 汪百舸重新把赵大昆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阴阳怪气道：“看不出啊赵连长，莫非你加入了贵*党的地下*党组织，想去重庆搞潜伏？告诉你吧，我现在可加入了军统，你们千万别干出格的事，否则栽在我手里，我不会给你面子！” 赵大昆也上上下下把汪百舸重新打量一遍，语气同样不善：“看不出啊汪团长，贵军居然还有这种待遇，仗打不好还可以另有任用！” “放屁！” 汪百舸忍不住也爆出一句粗口。 赵大昆哈哈大笑，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并翘起了二郎腿。 朱天河给他的团长挤了挤眼睛，凑了过去，谄媚道：“赵连长，你是不是也乘12点的班列。” “是的。” “那你准备走哪条路线去重庆？” “我在怀化下车，到时看能不能搭上一辆去重庆的车。” 朱天河神色一端：“巧了，我们也准备走这条线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情分上，我们捎上你。” “收钱吗？” 朱天河满满的鄙夷：“看你说的，谁能跟你一样眼里只认识钱！” “那我就放心了，管吃吗？” “只要态度端正，一天管一顿。” 第461章 五省通衢之地 这天早晨，杜克刚刚爬起床，便传来了敲门声。 勒兰德在门外喊道：“长官，军统的戴长官有要事找你。” 杜克应了一声，匆匆洗刷完毕，下楼来到大厅。 戴立急忙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汪百舸他们在路上出了点状况。” 杜克大吃一惊：“是我们的机组人员遭遇了危险？” “那倒不是。”戴立故意慢条斯理起来，“汪团长一行昨天夜里十点多抵达了株洲，在株洲火车站的候车室，偶遇三名伪装身份的间谍，或许是运气太好，居然被他们识破，经过突击审讯，对方全招了，对方是上海岩井公馆的派往重庆的特工，他们于前天夜里乘坐一架飞机到的南昌，然后又在第二天一早驾车赶到东乡火车站，上了一趟难民专列。经交待，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刺杀你。” “刺杀我？”杜克跳了起来，“我就这么招人恨吗？” “不难判断，主导这件事的，应该还是那位黑木大佐的情报企划局。” 杜克疑道：“几名特工远道而来刺杀我，难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戴立一字一顿道：“其中有位女特工，她说认识你！” “认识我？”杜克一怔，“他么的我来中国最多不超过半个月，认识的雌性一只手指都数的过来，居然还是特工，且还是从千里之外的上海而来，戴局长，你该不会是诳我吧？” 戴立肃穆道：“这种玩笑很无趣，我不会开的。” 片刻后，戴立又补充道：“她之所以花这么大的代价想要潜进重庆，是想配合重庆城内那位还没抓到的狙击手，一举将你击毙！” 杜克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给我发电报的是我们军统株洲站站长，电报中他只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以及请示我接下来怎么办，是把那三名间谍羁押在当地，还是押解到重庆。” 杜克心中疑云翻滚，随口道：“戴局长，你的意思呢？” “既然杜将军也很好奇对方是谁，我看还是把他们带回重庆，我想亲自审问。毕竟，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你是空袭东京的机组人员，衢州是你的第一站，这段时间你的生活轨迹我们都有迹可查，说你认识中国境内的日本间谍，我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那行，你赶紧通知汪团长，让他把人直接带到重庆，我倒要看看，这位女间谍是哪里的妖怪！” “电报是昨天夜间发的，我已经回复他们，让他们把人先带到怀化……”一边说着，戴立看了看表，“现在这个点，他们也快要到怀化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戴立似乎就在等杜克这句话，立即说道：“杜将军，飞虎队有一架运输机现在就停在白市驿机场，能不能以你的名义给陈纳德上校下命令，让他派一架运输机去怀化把所有人接回来？” “当然没问题了。” 戴立大喜，进一步说道：“还有件事，我知道将军麾下的战略情报司令部已开始运转，我还知道主管作训处的刘培初处长手下缺不少人，我想让他随运输机一起前往，顺便从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挑些人，一方面给你们充实一些人才，另一方面，我那里目前人员缺口也很大，你看可以吗？” “这种小事你看着办。” 提起湖南的怀化，杜克不知不觉陷入了思索。 怀化位于湖南西部武陵山脉与雪峰山脉的结合部，为云贵高原向湘桂丘陵过渡的中山区。西靠贵州铜仁、黔东南，南连广西桂林，东部和西北部与省内的邵阳、娄底、益阳、常德、吉首等地区接壤。历史上为湘桂黔川滇五省通衢，素有“滇黔门户”、“全楚咽喉”之称，是湖南的西大门，同时也是华北、华中、华东通往西南的主要通道，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重要的战略地位。 尤其是怀化背靠陪都重庆，差不多是进入重庆的最后一道屏障，怀化假如失守，对重庆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而属于怀化的芷江机场，在杜克的印象中，更是有着无可替代的战略意义，它是华中最重要的空军基地，八年的抗战，它在对日作战攻防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正是因为这一点，日军的洽降地点就放在芷江，它也标志着中国的抗战全面胜利结束。 杜克开口问道：“戴局长，怀化这个地方非同小可，目前芷江机场这条空中走廊安全吗？” 戴立滔滔不绝道：“杜将军，你就放心吧，怀化的重要性我们比谁都清楚，早在抗战爆发前的1934年，我军著名将领蒋百里就曾在御日国防建议书中，极力主张把战时大本营设在怀化一带，事实上，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在此背景下，我们在1936年至1938年动用数万民工抢修了芷江机场，目前，那里已是我国仅次于重庆、昆明的军事、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单怀化下面的一个辰溪小县城，人口已从过去的6000多人激增10万多人，抗战爆发后，由东南沿海、华北、华中向大西南撤退的党*政*机关、学校、企业、伤兵医院有很大一部分均落脚此地，至目前，仅怀化芷江一地，驻扎的军、警、特、宪机构就将近200家，此外，我们还在那里创办了芷江航校、陆军机械化学校，不仅如此，我们的海军总司令部、童子军湖南理事会、军*委特别行动总队第七大队、战时儿童救济协会、中苏文化交流协会等很多机构全部驻扎在此，至于文化方面，如中*央政治学校、北平民国大学、湖南大学、国立艺专等十多家高等院校全部迁居在那儿。 杜将军，如此多的机构和民众都云集在此，你说我们敢大意吗？” 杜克耐心听完，扬声说道：“我重点想问的是，目前芷江机场有空军驻防吗？” “有啊，我空军第五大队在那里驻防了30多架飞机。” “这也太少了，不行，得加大战机数量，尤其是新型战机。” 戴立眼珠转了转：“我听说杜将军在筹划购买美国闪电战机的事宜，如果装备的战机足够多，是不是可以考虑调一些战机过去，加强那里的空中打击力量？” “放心吧，我会安排的！” 戴立叹了口气：“唉，因为芷江机场的战略意义实在太过突出，这些年倒也没少遭受日军轰炸机的轰炸，仅是机场的返修，我们已进行了三次。” 经戴立这么一说，杜克忽然就感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看来，我要抓紧时间催催那些大画家了！” 第463章 突发枪战 一进银行大门，黄玲迫不及待喊道：“姐们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银行的女职员一哄而上，将刚刚进屋的一行人围住，都在朝着杜克身后的罗尔看。 黄玲一把将杜克拽到身前，笑骂道：“你们的狗眼看哪儿呢，这位才是我要重点介绍的人。” 所有人都是一脸困惑。 黄玲提高声音：“他便是杜克将军，美籍华裔飞行员，前些日子咱们中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美国英雄。” 众人恍然大悟，立即将杜克团团围起来。 当初杜克在总统官邸云岫楼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因为考虑到他的安全，现场的采访并未允许拍照，所以在中国几乎很少有人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 杜克的耳边顿时充斥着不绝于耳的叽叽喳喳。 “哇，杜克将军，你好年轻哦！” “杜克将军，你太了不起了！” …… 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恭维话，只有一名女生说法新颖： “杜克将军，能帮我签个名吗？” 该女生从模样看才二十出头，有些漂亮。 她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现场的男男女女如醍醐灌顶，飞速散开，各自去取自己的笔记本。 这名女生却没有离开，她很淡定地径自来到杜克面前，将手中的笔递给杜克，接着不慌不忙解开上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女生尔一笑：“将军，我没他们那么事多，这件衣服只要是您看中的位置，请直接签上您的大名，下班后我会把它脱下珍藏起来。” 杜克本能地瞟了一眼一对鼓鼓囊囊的半球面，然后将眼睛移向别处。 “姑娘，这样做不好吧？” “哪儿不好了？” “咳咳……我是说没必要糟践一件好好的衣服……” “咯咯……”女生笑出了声，“将军，您似乎胆怯了！” 女生火辣辣的目光直视着杜克，有种挑逗的意味。 被一个黄毛丫头轻看，这是杜克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他心一横，直接将目光射向对方脖子下方的三寸天地，笑盈盈道：“姑娘，我倒是看中一个地方，可那地方一旦印上我的名字，你让你的男朋友怎么想？” “写啊，不写是小狗！”女生杏目一瞪，“别说我还没有男朋友，就是有男友他也必须接受我在心中给你留一个私密的小空间，谁个少女没得YY的男友呢？” “挺起你的胸膛来！” 女生脚跟一踮，昂首站在杜克面前。 牛皮吹了，临到落笔的一刹那，杜克落荒而逃，他只是在对方的裤腰上方的衣角上匆匆写上自己的名字。 “将军，你看上去不像英雄啊，我真怀疑中央日报刊登的是一则假新闻！”女生的语气充满了嘲笑。 杜克早就料到会遭人嫌弃，于是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稳如老狗说道：“姑娘，英雄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交了手才知道！” “嘻嘻，看不出来，你还嘴贫，将军，我期望与你交手的那一刻。” “我也期待。” “要不，先约起来？” “悉听尊便！” “今晚如何，地点你定！” “天为被，地为床，地点不是关键。” “爽约是小狗！” 杜克看对方伶牙俐齿的，自己大概不是对手，连忙扭过脑袋接过其他人的笔记本，开始认真的签名。 几分钟后签名完毕，这家银行某一位高级职员拿来了一架照相机，嚷着要跟杜克合影留念。 罗桦马上出面制止，并高声说道：“不好意思，任何拍照不被允许，现在，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我们长官时间有限。” 那名女生抓紧时机又凑了上来，庄重说道：“将军，约的事您是认真的吗？” 一旁的黄玲笑着推搡了一下女生，嗔怪道：“钱小鱼，别拿我的长官开心了，我交代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黄姐，你是指哪一件事呢？” “美国富国银行回复了吗？” 钱小鱼瞬间看向杜克，作幡然醒悟状：“原来你是帮这位杜克先生询问的啊！” “你个猪脑袋，不是他还会有谁，在重庆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叫杜克的美国人吗？” 钱小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位杜克先生这么有钱吗，私人账户里居然有几十万美元的存款？” 微微有些蔫儿的杜克又鲜活起来，嘴角一扬：“我的账户何止几十万，足足七十多万呢！” 钱小鱼却叹了口气：“如此我们还是不约了吧。” 黄玲却兴趣盎然道：“为什么呀小鱼？” “他可是位富豪，我怕被人嚼舌根说我傍大款，我喜欢纯粹的交往，哪怕第二天形如路人。” 众人来到一间专为大客户准备的VIP房间，钱小鱼娓娓说道：“黄姐，富国银行于今天一大早发来电报，说针对自己银行的大客户的跨国汇款是一种常规操作，完全没问题，但需要在电文中提供客户的信息以及设定的账户密码。” 黄玲面朝杜克说道：“长官，事情我帮你打听清楚了，划款还需要吗？” “当然，马上帮我在这家银行开一个个人账户，我等着用钱。” 钱小鱼问道：“长官准备划款多少？” “二十万。” 钱小鱼好奇道：“长官，你调这么一大笔钱过来，是想在重庆买大宅院吗？” “我暂时没有在重庆安家的意思。” 钱小鱼见对方不冷不热的，也没有多问。 花了两个小时，杜克和罗尔总算公私两件事情办完，现在，他们只能等钱款到账。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银行，忽然大街上传来密集的枪声。 “保护长官，寸步不离！”一直伴随杜克左右的罗桦大惊失色，一边吩咐其他几名警卫，自己拔起枪冲出门外。 杜克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警卫死活不让他们出去，杜克也只好作罢。 几分钟后，罗桦匆匆跑进。 “怎么回事？”杜克忙问。 “现在没事了。”罗桦一边将手枪插进枪套一边说道，“刚刚有两名可疑男子一直在对面的马路上转悠，我们的一名连长前去例行询问，还没靠近对方拔腿就跑，那位连长于是追了上去，没想到对方突然从怀里拔出手枪射击，就这样双方发生了枪战。” “后来呢？”杜克又问。 “跑了，钻进了一条小巷子，转眼就跑了没影。” 说完，罗桦肃穆起来：“长官，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点离开。” 第464章 电影毛片 罗尔担心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长官，看来重庆的日谍显然一直盯着你不放，在中国的军统局没有端掉他们的间谍网之前，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尽头，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回去的路上，要不你换成士兵的衣服上最后一辆卡车？” “我是将军，而不是缩头乌龟！” 扔下这句话，杜克率先向门外走去。 经过这次变故，门外的警卫已摆出一副草木皆兵的姿态，他们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见杜克出来，十余名卫兵将杜克团团围住，护送到停车处。 被这么多人当宝一样重点保护，尽管体现出他身份的尊贵，但杜克海真有点不习惯，他反而慢下脚步，不慌不忙的到处看了看，这才钻进了车内。 一路无事。 车刚进桂园前的巷子，杜克远远看到林秀秀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前，正在左盼右顾。 见有车队进来，林秀秀精神大振，跑向了杜克的座驾。 车一停下，几人从车上走下来，林秀秀先是和罗尔打了招呼，接着来到杜克面前。 杜克看她身形矫健，扬声道：“林小姐，看你的样子，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因为对方开口说的是英语，杜克也用英语与她对话。 “报告长官，没完全利索，但已无大碍，谢谢长官记挂！” 杜克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爽，脸一板：“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 “您现在是将军，官架大得很，我不客气能行吗？” 杜克眉头一皱：“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 “得罪倒没有，但您一言九鼎的，上次去胜利宾馆参加晚宴，我本可以借机认识很多名人，因为你自始至终没有松口，我父亲死活不同意我去，让我遗憾到现在。” “原来是这事啊！”杜克哈哈一笑，“林小姐，你误会了，你去不去其实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无需我点头，是你想多了，或者是你父亲想多了。” “杜克，你变了。”林秀秀咬了咬嘴唇，“你已完全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位杜克上尉，那时的你有说有笑，和我无话不谈，再看看现在的你，整天拉着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杜克话题一转：“林小姐，你来找我何事？” 林秀秀忽然呈现出一副兴奋的样子：“有人从美国走私了一部电影毛片，听说超级好看，我父亲考虑到你们初来乍到，没有太多的娱乐，便决定为你们全体美军公映一场。” 罗尔来了兴趣，忙问：“什么电影？” “《唯有天使生双翼》。” 杜克一楞：“丽塔·海华丝主演的《唯有天使生双翼》？” “杜将军知道这部电影？” 杜克脱口道：“何止知道，我还认识这部电影的女主演丽塔女士呢！” 林秀秀斜睨杜克一眼：“又吹牛的吧？” “林小姐，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一个爱吹牛的人？”杜克冷哼一声，“说到我和丽塔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情谊，因为我在华盛顿安了家，她也选择在我家旁边买了一栋，完全就是冲我的面子。” “我信你个鬼！”林秀秀语气不屑，“丽塔·海华丝的名气那么大，是美国一流的明星，她会争着和一个小军官做邻居？别做梦了吧！” “这你就太肤浅了！丽塔是明星，我杜克也是明星，只不过她是演艺界的，而我是军界的，论流量一点不比她差。” 林秀秀还想反唇相讥，罗尔开口道：“林秀秀小姐，我来证明杜将军的话是真的！” 罗尔踱步上前，话中带酸：“他们两人不但熟识，我还听到了他们传出的绯闻，当初他们曾一起组队参加过美国战争债券的推销，那些日子没少厮混在一起，有人甚至看到丽塔小姐某一天夜里主动敲了杜克房间的房门，对于他们这样一对孤男寡女，不难想象那一夜有多么火热！” 顿了顿，罗尔目光一凝：“还有，有报道说丽塔小姐和她的丈夫分手了，前些日子我看到有一家小报公开推测，她离婚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与杜克先生的劈*腿！” 林秀秀直直地看着杜克，目光复杂，有鄙夷，有困惑，有难以置信…… 杜克本来有点恼怒成羞，但因为林秀秀在场，他迫切想给林秀秀留下糟糕人设的印象，以断绝她对自己的那份幻想，于是笑骂道：“罗尔你个狗东西，尽给我泼脏水，我承认丽塔对我有好感，可她的离婚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那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罗尔目光含笑：“那你回答我，你和丽塔之间真的有一腿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杜克提高声音，“就算我有，也是人之常情，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碍你什么事！” 罗尔摇了摇头，扭头对林秀秀说道：“林小姐，这个男人其实一点也不好，最大的毛病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无非就是惦记人家的身*体，你可要睁大你的眼睛，千万别被他的表象蒙蔽了。” 林秀秀本来对杜克充满鄙夷，心中正在郁闷，听到罗尔的话马上联想到杜克对自己的态度，立即想通了一点，那就是杜克绝不是一个见女人随便就上的人。 林秀秀明显快乐起来，笑道：“不聊这些了，我父亲让我通知你们，今晚七点，统帅部重庆行营小礼堂准时放映这部美国大片，你们这里的美军全在受邀之列，杜将军，咱们不见不散。” 杜克淡淡道：“我可以组织其他的人去，我就不一定去了。” 林秀秀急切道：“这是人家张道藩部*长特地为犒劳你们美军精心准备的，你是主角，不去说不过去啊！再说，你不是和中国的很多画家有约吗，今晚他们全去，他们也急于想见到你，向你当面汇报美国办画展的事情。” 杜克好奇道：“这场电影难道不是统帅部组织的吗？” “电影毛片是张道藩的一个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统帅部根本没有外国的电影资源。” 罗尔适时道：“放心吧林小姐，我相信杜将军一定会准点赶到的！” “那就好，咱们今晚统帅部重庆行营见！” 说完，林秀秀欢快走了。 第465章 迎接轰炸机大队 午后三点，白市驿机场。 一条褶褶生辉的跑道上，簇拥着一群人。 居中的正是西太特战司令部司令官杜克少将，他的周围，是以杜立特为首的跳蚤行动机组成员。 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时不时翘首望着天空，从每个人脸上的神态看，他们都显得很兴奋。 就在这时，机场的大门口忽然出现了一支车队。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几辆军车的护卫下，径直朝着杜克的站身处驶来。 车队一停下，轿车上走下三人，均是一身国军空军制服，三人中，只有柳浙生杜克认识，其余两人，一位三十七八岁，佩中将军衔，另一位四十出头，佩上将军衔。 杜克正在好奇这两位是谁，柳浙生远远地喊了一嗓子：“杜克上尉……不，杜克将军，还记得我吗？” 杜克快步迎了上去，与他伸手相握：“柳少校，你可是中国空军的王牌，我怎敢忘记，上次从衢州平安归来，完全得益于你率领的战斗机中队的护航，我还未向你表示感谢呢！” “区区小事，乃卑职分内之事。” 一言甫毕，柳浙生给杜克敬了一个军礼。 “杜将军，恭喜你升任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官！” 礼毕，柳浙生后退一步，将其他两位将军引到身前。 “杜将军，容我向你介绍两位中国空军的长官。” 第一位空军上将向杜克敬礼，杜克也回敬一礼。 “杜将军，鄙人周志柔，乃中华*民国空军前敌总指挥，能认识美国智勇无敌的杜将军，实乃鄙人之荣幸！” 杜克哈哈笑道：“周将军太谦虚了，你在不惑之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堵住了悠悠之口，放眼全世界，能在四十来岁学开飞机，居然还飞得很好，恐怕唯周将军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除此，你总结出的一套飞行要领‘起飞靠一杆，落地蹬三舵’，更是博得航校广大师生的尊敬，我对你的景仰远远无法用语言形容。” 周志柔得意起来：“哈哈，杜将军竟然对我的这点轶事也了如指掌，实在汗颜、实在汗颜啊！其实，你说得并不全对，我所知道的日本有一位将领，也是在四十来岁从零开始学开飞机，据说，他的飞机驾驶技术非常精湛，绝不在我周某人之下！” 杜克不假思索道：“你说的是当前日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吧？” “正是此人，咦，杜将军掌握的信息量很大呀！”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别忘了山本是一名航空制胜论的鼓吹者，在他外派日本驻美大使馆武官期间，总爱将他的这段经历用来当做各种外交宴会的下酒菜，在美国，有很多人烦透了他的聒噪！” 周志柔身后的中将适时伸出手来：“杜将军幸会，我是中国空军总指挥部的总指挥毛帮初。” 杜克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最深刻的印象是他与蒋校长的亲戚关系，他是校长原配毛福梅的亲侄子。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深得校长的信任，年纪不大，但军衔不低，如今40岁的年纪不到，已衔至中将。 这两人中，杜克对周志柔的感觉良好，最大的原因是他抗战期间以中国空军前敌总指挥的身份指挥中国空军、苏联空军志愿队协同对日作战，从“八一四”空战首开歼灭6架敌机记录，到“二一八”、“四二九”、“五三一”等几场大空战，给予了日军以沉重打击，鼓舞了全国军民抗战的士气。 至于毛帮初，杜克的印象一般。 杜克与他浅浅的握了一下手，笑道：“毛将军，你和周将军两位中国空军最高指挥官来此，是不是有什么赐教？” 周志柔抢着说道：“我听说一支55架中型轰炸机的大队即将在白市驿机场降落，迫切想来看个新鲜，杜将军，他们还有多久到？” 杜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答道：“二位将军消息倒是灵通，没错，两个小时前，他们已从印度的兰姆伽中继后起飞，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听说这些轰炸机的机型是空中堡垒？”毛帮初跟着问。 “是的，这些飞机原本是要装备给美国驻英国的第八航空队，现在划给了我们西太空军特遣队。” 周志柔神秘兮兮道：“我听说这支轰炸机大队将会用于浙赣作战，杜将军，是真的吗？” 杜克稳稳说道：“我目前的确有这方面的打算。” “太好了！太好了！”周志柔愈加亢奋：“一支55架的轰炸机队在中国的土地上对日军的地面部队进行突袭，这在中国的历史上史无前例，想想就令人愉快！” 毛帮初插话道：“杜将军，我所知道的B—17空中堡垒是一款四发轰炸机，全金属机身，采用下单翼常规气动布局，恒速螺旋机发动机，单是载弹量就达到恐怖的2吨，航程甚至接近3000公里，这款战机即便用于中国的对日本土作战，恐怕也不在话下吧？” 杜克略感诧异：“毛将军对这款战机的参数吃得很透嘛！” “呵呵，不瞒杜将军，一年前我曾出任中国空军驻美办事处主任，专门负责空军在美军购业务。” “原来如此，毛将军，至于对日本土作战，如果时机成熟，无疑会是第一选项。” 恰在这时，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不远处的勒兰德率先欢呼起来：“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杜克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却见东南方向一架银白色机身的大型飞机正在做降落前的飞行姿态调整。 杜克马上感觉到这架飞机并非是来自域外的印度兰姆伽基地，且它也不是一架空中堡垒。 因为印度的兰姆伽是在重庆的西边，而这架飞机是从东边而来，看样子是从中国的腹地飞来，除此是这架飞机的机型，看上去是一款双发机，从机身的涂装看更像是一架运输机。 杜克突然想起早上他曾派出一架运输机前往芷江机场执行任务。 ‘难道这么快他们就回来了？’ 念头一闪间，那架飞机已开始降落。 随着嗡嗡的轰鸣声，一架空中火车运输机垂下起落架，三只橡胶轮子一经触地，巨大而刺耳的摩擦声响彻耳畔。 飞机从远处向着众人的方向快速滑行，渐行渐近。 第467章 异国重逢 脚步有些沉重，苏思雪隐约感到有很多人盯着她看，一种莫名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一脚踏上停机坪的水泥地，苏思雪的脚下打了个踉跄，在她重新站好之际，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她猛然抬头，目光一触及到对方的脸庞，她顿时呆若木鸡。 她被震撼到了！ “你、你、你、你……” 一刹那，杜克也惊住了。 珍珠港的那段记忆泉涌而来。 “苏丽娜，怎么会是你？” 杜克大声惊叫。 “杜克！” 苏丽娜几乎是呻*吟着喊了一句，她很想扑上去，可身后有人拽着她，她想挣脱，可力量渺小。 杜克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满眼里透着迷茫和不解。 “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跑到中国来了？” 苏思雪嘴一咧，胸腔里的千般委屈喷薄而出：“你不是答应把我从联邦调查局弄出来的呢，你个混蛋，人呢！”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苏思雪再也不能自禁，“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杜克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汪百舸，迫不及待问道：“汪团长，怎么回事？” 汪百舸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曹奎：“我哪里知道，主导审讯的是这位曹先生，他是军统株洲站站长。” 杜克目光一凝，厉声道：“这位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了？” 曹奎冷冷扫了一眼杜克，眉头不知不觉紧锁起来：“你就是苏思雪的前男友杜克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如果方便的话，和我回一趟军统局，我要当面听你的解释！” “放肆！”身后的周志柔一声啸叫，目光如刀子一样射向曹奎，“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杜将军如此讲话，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曹奎见对方是一名空军上将，尽管不认识，但知道一定是位大人物，立即低下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毛帮初也上前一步，面朝汪百舸说道：“汪团长，小小的军统站站长，口气这么大，现在的军统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这期间，柳浙生已将两位空军将军介绍给了汪百舸，并告知了杜克的新身份，汪百舸连忙沉下脸，对曹奎低声训斥道：“曹站长，你眼瞎啊，也不看看对方什么军衔，就敢满嘴胡说！” 汪百舸即便是中途加入军统，但上校军衔摆在这儿，一旦加入军统起码也是副处长以上级别，训斥一个区市级的情报站站长，自我感觉还是没毛病。 但他忽略了一点，军统是当今中国所有军事机构中最奇葩的单位之一，它的八大处处长都是少将级别，而里面上校级别的副处长，甚至行动队长比比皆是，而眼前的曹奎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中校。 遭到只比自己军衔高一级的人当面斥责，且又是个外来的和尚，曹奎不干了。 曹奎脖子一拧：“将军怎么啦，不就是一名美军吗，只要跟间谍扯上关系，必须说清楚！” 这一路上，曹奎一直兴奋不已，这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几乎揽下了全部的功劳，而且从这位女间谍所招供的信息来看，他坚定认为，眼前这位叫杜克的美军军官难逃干系，只要坐实，毫无疑问他将会立下一大功。 听到曹奎的这番话，周志柔第一感觉就是此人拎不清，刚准备发难，一旁的毛邦初早已勃然大怒。 “混蛋，信不信老子让你从军统局立马滚蛋！” “长官，你就是让我滚蛋，我还是这句话。” 毛邦初气得胡子直翘：“戴立这个混蛋，怎么调教手下的！” 话音一落，柳浙生轻轻喊道：“有人来了。” 众人抬头，正见两辆轿车从远处的跑道上飞驰而来。 轿车一个急刹，在众人跟前停下，戴立推开车门，大步走来。 没等走近，戴立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喊道：“临时被一点事耽搁了，这才来迟，杜将军，怎么你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来到近处，戴立很快发现了周志柔和毛邦初，微微有些诧异：“周司令、毛指挥，二位怎么也来了？” 周志柔率先说道：“一支美制轰炸机大队即将降落白市驿机场，我与毛将军是来看热闹的！” 戴立一愣，看向杜克：“美军援华的战机来的这么快？” 杜克哈哈道：“不快不行啊，等米下锅呢！” 毛邦初却拉着一张脸，为了显示他的牛叉，他语气大为不善，几乎是阴阳怪气对戴立说道：“戴局长，你怎么搞的嘛，手下一个比一个牛皮哄哄。” 戴立挠了挠头：“怎么啦？” 毛邦初决定添油加醋，向曹奎一努嘴：“就是这位，口气大得很，因为这位女间谍和杜将军认识，硬是嚷着要将杜将军带回军统局审讯！” 戴立立刻转身，面朝曹奎，厉声道：“曹站长，有这么回事吗？” “老板……我……我……” 曹奎本以为他的靠山来了，一见戴立的样子，已大感不妙，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啪！” 戴立一记大耳刮子抽在曹奎脸上。 “混蛋，杜将军可是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最高长官，甚至都是我的长官，谁给你的胆子！” 曹奎一个趔趄，勉强站住，这一刻，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他绝对精明，捂着脸赶紧给杜克鞠躬赔不是。 “杜将军，都是小人眼瞎，还望将军放过小人一马。” 杜克扭头没有看他。 戴立照着曹奎的屁股又是一脚：“滚！” 杜克瞥了一眼一旁楚楚可怜的苏思雪，清了清嗓子：“戴将军，这位女间谍的确认识我，其实，又岂止认识，我和她还很熟，她曾是……咳咳……曾是我的前女友，我们一起就读夏威夷大学，不过后来我上了亚利桑那号战列舰后不久，我便与她分手了，她的父亲是檀香山警察局的探长，在当地的华人圈还算混得不错，至于她为何会蜕变为一名日本间谍，我也很迷，我希望你们把她带回去好好审审，弄清事情的真相。” “好的，杜将军。”戴立一边应着，一边朝曹奎摆摆手，示意他带人赶紧离开。 一名特工架着苏思雪就要离开，苏思雪忽然开始挣扎起来。 “杜克，你要救我！” 苏思雪嚎叫着。 杜克叹了口气，来到苏思雪面前。 “丽娜，我唯一对你的希望，是希望你好好交待自己的问题，或许如此，才能保命！也只有你坦白了，我才能帮你！” 苏思雪拼命点头。 “还有，我会抽时间去看你的。” “谢谢……”苏思雪死死咬着嘴唇，“杜克，答应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杜克苦笑：“这恐怕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说完，杜克给曹奎使了个眼色，曹奎会意，带着苏思雪走向一辆轿车。 苏思雪突然回过头来，喊道：“杜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你！” 杜克笑笑，转身走了回来。 第468章 新的任命 两辆轿车旋即载着蔡奎和苏思雪一帮人离开。 戴立没有跟着离去，而是留了下来，他朝着杜克笑道：“这女子长得也还有几分姿色，你怎么没有珍惜？” “是他没看上我，和我们舰上的枪械官搞起了暧昧。” 戴立乐了：“你这么牛叉的人，居然也有被人抛弃的一天？” 杜克傲然道：“那是因为她劈腿的时候，我还没有崛起，你没听她说很后悔吗？” 戴立似懂非懂，话题一转：“你这位前女友深陷间谍门，这在以前有迹象吗？” 杜克想了想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最大的可能还是她的那位婶子把她拉下水了，那是一名日裔美国人，叫井上雪奈，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曾在华盛顿的一条街道上偶遇她和我的前女友苏思雪，当时美国联邦调查局正在抓捕她俩，井上雪奈非常狡猾，从街面的一家咖啡馆的后门逃走，而我的这位前女友苏思雪则被抓了，后来我执行完任务再次回到华盛顿，一打听，苏思雪在转押的途中被人劫走，唉，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中国。”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我看曹站长在电报中说，你的这位前女友还算老实，在株洲只是短暂审讯了一下，交待了不少东西。” 杜克神色一肃：“戴局长，拜托你一件事。” “杜将军，请说！” “在审讯的时候，我希望你让你的手下体面一点，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刑讯手段能少用则少用，给她留点尊严！” “放心吧，杜将军，我们军统向来文明执法！” 这时，有人欢呼起来：“快看，飞机，大飞机！” 西北方向，一个银色的光影出现在云层下，随着它愈来愈近，杜克已然看到这是一架四发飞机。 杜克长舒一口气：“我们的轰炸机终于到了，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什么事。” 第一架降落的空中堡垒是一架长机，亲自执飞的竟是一名佩戴准将军衔的美军陆航军官。 当他与四名机组人员走下飞机的时候，杜克已带着一帮人候在原地。 那名准将直奔杜克而来，双腿一并给杜克敬了一个响亮的军礼。 “长官，我是艾拉·埃克准将，奉命率领一支轰炸机大队前来报到！” 艾拉·埃克这个名字杜克可不陌生，因在二战时期杰出的表现，曾被追授为美国空军四星上将，尤其是他在第八航空队担任第八轰炸机司令部指挥官期间，他的轰炸机军团成为盟军对德昼夜战略轰炸的主力。 此外，说来惭愧，杜克在访问英国时，提供给英国轰炸机司令哈里斯将军的“战斗盒子”队形的构思，正是剽窃自他的成果。 杜克先是把几位中方将领介绍给艾拉认识，接着忍不住有些激动问道：“艾拉将军，上级派你过来，是不是让你担任我们这支轰炸机大队的指挥官？” 艾拉摊了摊手：“长官，我也期望与你并肩作战，可是第八航空队司令斯帕茨将军已点了我的将，我的战场在欧洲！” “真是遗憾。” “不过，陆航司令部之所以派我过来，我也是有使命的。” “哦？将军请讲。” “我带来了一份新的任命，还有，我还将亲自执飞一架运输机，将跳蚤行动滞留在中国的成员安全送回国内，当然，前提是他们负伤不能战斗或不愿意留在中国，只要有战斗愿望的机组成员，陆航的长官明确交待，他们可以在中国继续战斗。”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杜克有不少的疑虑，于是挑了一个最紧迫的。 “艾拉将军，什么样的一份任命？” “任命陈纳德上校为空军西太特遣队战斗机部队的指挥官，任命杜立特上校为空军西太特遣队轰炸机部队指挥官，两人的军衔均晋升为准将，同时，只要愿意留下来继续战斗的跳蚤行动所有机组成员，军衔都晋升一级。” 说完，艾拉从一名机组人员手里拿来公文包，取出一份任命书，递给了杜克。 杜克随之将任命书递给身旁的杜立特。 “杜立特准将，想留下来与我继续战斗吗？” “上帝已将我们捆在一起，将军，我没得选！”杜立特毫无迟滞说道。 杜克心情大悦：“好，够意思！” 杜立特给杜克翻了个白眼，带着笑意说道：“长官，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这里是离日本最近的战场，自珍珠港事件后，我和日本人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周志柔用娴熟的英语插话道：“杜立特将军，请允许我代表中国四万万人民，对你留下来作战表示诚挚的感谢！” 周志柔原是陈诚麾下的一位师长，1933年经陈诚举荐，被校长委派到欧美各国考察空军教育，从此脱离陆军系统，开始了空军生涯，出国期间他苦学英语，十多年下来，英语已然说得很溜。 毛帮初的英语也不错，振奋的他也适时开了口：“如果在中国境内开辟飞行前进基地，对日本本土的‘穿梭式’轰炸将成为可能，我料想这场战争局势很快就会逆转！” 杜克开始问第二个问题：“艾拉将军，你刚才提到了用运输机返航，难道这次你们有运输机一起飞来？” 艾拉毕恭毕敬说道：“长官，你以为我们这支轰炸机大队过来，就能马上投入战场吗？” 杜克恍然大悟，禁不住欣喜万分道：“难道这一次你们把地勤人员和机师都带过来了？” 艾拉笑道：“可不仅仅是地勤保障人员，我们还为这支轰炸机部队准备了足够的弹药，这两天，驼峰航线将会非常忙碌，我们会通过这条空中走廊从兰姆伽基地源源不断输送补给和人员。” 周志柔像个小孩一样手舞足蹈着，片刻后神色一凛：“几位将军，需要我们中国空军做什么？” 杜克想了想，庄重说道：“调集所有的空中力量，确保这条空中走廊的绝对安全！” 艾拉附和道：“没错，万一小日本的战机杀过来，只要击落一架飞机，说不定机舱里面满载的都是我们的地勤保障人员，这个时候，损失一些油料和弹药还好说，可地勤人员都是无价之宝，一旦掉机短时间根本无法补充！” 毛帮初铿锵道：“放心吧，我马上安排！” 第469章 要债的 漫长的机降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黄昏时分，白市驿机场的停机坪上，55架崭新的空中堡垒战机整齐排列，在夕阳的余晖下，发出晶晶亮亮的光芒。 除了这55架轰炸机，此次一起飞来的还有一支战斗机中队，一共18架战机，清一色的P—38闪电战机，它们则停在另一条跑道的停机坪上。 中国战场一下子多出这么多战机，极大的壮大了空中作战力量，这让几位中方的空军将领异常兴奋。 杜克与中方将领马上召开了一场简短的会议。 会议决定，将白市驿机场的一处军用营房全部用来安顿轰炸机大队的机组成员及不日后抵达的地勤保障人员。 因为白市驿机场的跑道足够长足够宽，完全具备起降大型战机的条件，在当前情况下，白市驿机场将成为这支轰炸机大队的飞行母港，而那支闪电战斗机中队，则会进驻到重庆的另一处军用机场——梁山机场，他们与柳浙生的战斗机中队共同执行护航这支轰炸机大队的热舞。 梁山机场与白市驿机场不同的是，它纯粹是一个军用机场，位于重庆的梁山县，最早由主政四川的刘湘军长修建，是大西南空中防线的最快一块壁垒，也是抗战爆发后大后方距离日军最近的前哨飞行基地，历史上，这处机场曾接纳了中美苏联合空军部队，为防止日军战机深入中国大西南腹地展开了英勇的抗击，在八年的空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至于飞虎队的另外三支战斗机中队，因为目前云南方向的空中力量同样薄弱，则延续原先的部署，按兵昆明巫家坝机场不动。 会议结束，暮色四合。 杜立特准将为了进一步熟悉所有的机组人员，主动陪艾拉准将留了下来，而杜克带着勒兰德决定马上回市里。 之所以带上勒兰德，杜克知道他的债主来了，百分百现在还赖在机场没走。 许下的海口，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来到停车处，杜克果然看到了赵大昆，他正坐在一辆轿车的引擎盖上，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 一见杜克出现，赵大昆从引擎盖上跳了下来，满脸讨好的笑容。 “兄弟，你可算来了，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杜克脸一板：“赵大牙，你怎么还没走呀？” 赵大昆嘻嘻一笑：“走？我能走哪儿去，不是你发电报让我来的嘛！” 说完，赵大昆手指勒兰德：“是这位美军兄弟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否则，我早就被人赶跑了。” 勒兰德尽管听不懂赵大昆在说什么，不过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长官，我让这位新四军的连长留在这儿等你，做的对吗？” 杜克未置是否。 勒兰德又补充道：“你让我给他们发电报，不就是希望与他们见面，好谈一谈捐赠的事吗，只是，他也来的太快了！” 杜克轻蔑道：“不快能行吗，万一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罗桦这时跑上来，问道：“杜将军，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回桂园！” “回桂园！”罗桦一挥手，附近的卫兵纷纷登车，卡车旋即发动，开始在前边开道。 杜克打开轿车后车门，一言不发钻进后车座，而勒兰德主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赵大昆随后跻身也上了后车座，不耐烦道：“给老子让一让，看你，占了多大的地儿，心里没点数吗！” 杜克稍稍挪了挪位置，让出一点点，赵大昆摇了摇身子，终于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轿车徐徐启动，赵大昆大呼一口气：“特码的，今天老子可算是开了洋荤，头一次坐上了飞机，等我回去讲给战士们听，还不得把他们羡慕死！” 见杜克没有搭理他，赵大昆干脆转移了话题：“狗日的杜克，现在发达了嘛，出入都有车队护卫，看把你威风的，一句话也不跟老子讲，莫不是我的旁边是一个死人？” 说完，赵大昆又把目光投在了杜克肩上的将豆上，想也没想伸出手在上面使劲抠了抠。 “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金子你个头！”杜克再也忍不住笑着喝骂一句，“狗日的赵大牙，你的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杜克的笑顿让赵大昆大受鼓舞，他媚笑道：“杜将军，你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别老拉着一张臭脸，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钱似的，你千万别搞错了，是你欠我们的！”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杜克还是第一次碰到，他气急而笑：“赵大牙，我欠你们什么了？” “200挺机枪啊！我们已经宽了你们不少时日，这一次，我既然来了，就决不能空着手回去！” 赵大昆说得理所当然，杜克简直有些抓狂。 “老子如果不给呢？” “您可是将军，说话一口唾沫一个坑，别逗我了。” “没逗你，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子一个子儿都不想给！” “别介呀杜将军，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司令官，这是多大的官啊，出尔反尔你也不怕磕碜……咦，对了，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到底是干什么的，会打鬼子吗？” “老子懒得跟你磨牙！” “你这就没意思了，老子好歹与你有过患难之交……嗯……今晚你准备请我吃什么，老子饿死了！”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杜克，他忽然想起今晚7点在统帅部的行营还有一场电影。 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分。 杜克平静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恐怕请不了客……” 赵大昆怪叫起来：“杜克你个混蛋，老朋友来了你连客都不请，这也太抠门了吧，你摸着良心讲，这样做好吗？” “实在不好意思，晚上有人约我们美军看电影……” “看电影？”赵大昆精神猛然一振，“那你带我去呗！” 杜克摊了摊手：“带不了，人家只答应邀请我们美军！” 赵大昆鄙夷道：“你可拉倒吧，你堂堂一位将军，带人看电影又不是请吃大餐，多一个少一个还不是你说了算！除非你根本不存心！” 杜克眼睛转了转：“要不，一场电影减免10挺机枪，否则没得商量！” 赵大昆差点跳起来：“什么样的电影值10挺机枪？算了，你这人狼心狗肺，我就不看电影了，不过今晚的住处你可得帮我安排！” 杜克突然想起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神色一端：“对了，赵大牙，你怎么会和汪团长他们在一起？” “说起来很巧，你们昨天上午发电报的时候，我和我们政委正好在江西东乡的新四军分部，接到电报后，我们政委马上安排我上一趟前往株洲的难民专列，到重庆找你接洽，没想到我到了株洲后，竟然在车站里看到了汪团长他们，后来一打听，他们也是乘坐的同一趟专列。” 说到这儿，赵大昆压低声音：“我听汪团长说，在株洲火车站抓住的那名日本女间谍竟是你在美国的女朋友？” “前女友。”杜克气呼呼扔下一句。 赵大昆顿时有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感觉，斜睨杜克一眼：“和日本女间谍有染，恐怕够你喝一壶的了！” 杜克不屑于为这个问题纠缠下去，眉头一皱：“假如我不派一架运输机去湖南芷江，你怎么来重庆，来重庆后又怎么找到我？” 赵大昆洋洋得意道：“我有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地址，我们政委本来就没指望我能找到你，不过，他认为我们重庆办事处一定有办法。” 杜克冷冷看他一眼：“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过来的，这件事交给你们重庆办事处来运作，一样可以达成目的，也省得你车马劳顿的。” “那怎么行！”赵大昆斩钉截铁说道。 “为什么？” 赵大昆神秘兮兮道：“这可是我们新四军争取来的武器，我们政委说了，如果我们新四军不派人，大有可能这批武器姓了八而不姓四。” 第470章 统帅部行营 回到桂园，已经七点，一帮美军早就望穿秋水，一见他们的长官回来，纷纷涌上来。 这个时代，娱乐方式贫瘠，中国更是少得得可怜，这帮人整天困在房子里，哪儿都去不了，都快憋疯了。自上午罗尔宣布晚上有一场电影可看，而且还是美国大片，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故而，当夜幕来临时，他们全部待在院门口，为的就是等他们的长官出现。 杜克被团团围住，有人嚷叫起来：“长官，今晚还去看电影吗？” “去，当然去了，我掐着点回来正是为了带大家前去观影。” 众人雀跃起来，开始爬上院门口的一辆军用卡车。 赵大昆去厨房转了一圈，嘴里塞了一个馒头，乘杜克没留意，也跳上了卡车。 卡车上有一半以上的人他几乎都认识，他们看到赵大昆出现在此地，心中非常好奇，但苦于语言不通，只能用肢体语言表示对他的欢迎。 一帮美军轮流对他又是拥抱又是握手的，这让赵大昆又惊又喜，顿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统帅部重庆行营是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它的军*事委*员会的办公场所，也在渝中区，位于解放路上，坐东南朝西北，占地面积八百多平米，离桂园并不远，仅仅二十分钟车程不到，当车队抵达行营大门口时，几名中方将领领着一群人已候在此地。 杜克从自己的凯迪拉克专车跳下，对前来迎接的林仁霖连连表示歉意。 “林将军，因公务缠身，故而来迟，还望将军海涵！” “不要紧，不要紧的。”林仁霖牵起杜克的手，话锋一转：“听说今天白市驿机场来了一支轰炸机大队和一支战斗机中队？” 杜克哈哈一笑：“林将军的消息很灵通嘛，是的，我的西太飞行特遣队自今天起，算是正式成立了！” “大喜事啊，杜将军，你该在饭店摆一桌庆贺一番的！” “今天时间太仓促，改天我一定请客！” 一众人鱼贯而入，来到小礼堂，门前黑压压站满了人，杜克一下子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正欲上前打招呼，陈诚从人群中阔步走上前来。 陈诚将杜克拽到人群前，扬声道：“大家静一静，我要讲几句话。”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陈诚咳嗽一声：“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的元首欣闻美国援华的一支轰炸机大队和一支战斗机中队已在白市驿机场降落，可把他高兴坏了，特地一人自饮了一杯酒！ 诸位，我非常自豪的说，打今儿起，我们中国的国土上，也有了自己的轰炸机军团，我们一样可以效仿美军对日本的本土实施远程轰炸！让日本人彻底领教一下被轰炸的滋味！ 遥想三年前的1939年，我们的徐焕圣将军为了对日本人的侵略行径表示愤慨和强烈抗议，亲自率领两架性能落后的轰炸机，对日本国的本土实施了纸片轰炸，尽管那个时候，它带来的意义非同凡响，但我们都知道，那也是无奈之举，对于一个嗜血成性的民族来说，传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靠实力和拳头！ 若不是杜将军的努力，这支战斗机军团绝无可能组建成功，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我谨代表我们的元首，代表广大的中国民众，对杜将军的慷慨和无私表示衷心的谢意！” 发言完毕，陈诚跨步上前，对杜克鞠了一躬！ 周围立刻掌声雷动。 杜克有些不好意思，但总有必要说上点什么，略一思索，高声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想我杜克也是一名根在中国的华人，但凡有益于中国的事，我义无反顾，今后，我将一如既往！” 又一阵洪亮的掌声。 小礼堂可以容纳一百多人，此刻，里面灯光明亮，一排排座椅已经排好，在主席台上，悬挂着一块电影幕布。 放映师在座位中间架好了机器，电影胶片也已准备就绪，就等众人入座。 杜克并没有急于进去，他还有许多熟人需要一一打招呼。 杜克首先来到于右任和徐悲鸿等一众艺术家之前，抱了抱拳。 “冉翁、徐大师，各位老师，你们怎么也来了？” 于右任抹了抹胡须，抢先说道：“杜将军，你那桂园戒备森严，吾等实在不便于前往造访，就怕被警卫赶出去，想来想去还是利用今晚的观影契机，向你汇报一下我们画展的准备情况。” 杜克正色道：“冉翁，上次胜利宾馆一别，我可一直等着你们上门指教呢，可左等也不到右等也不到，我还以为你们看不上我呢，想给您来打电话，又怕唐突，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聆听教诲，您就讲讲，画展一事，进展到何种阶段了？” 于右任哈哈笑道：“迄今为止，一共十二人报名，就连远在敦煌的张大千大师也拍来电报表示莫大的兴趣，到今天傍晚，除了悲鸿的作品寄存在南洋，只能等托运过来，其他的人均初步筛选了十幅作品，这些都是他们的巅峰之作，下一步，我们正在悲鸿的牵头下，将所有的作品拍照制作成画册，并镶以文字说明，一切都是按照将军的意思办，老夫预计，再过十天，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就绪，我们就能安排轮船托运事宜，把所有的作品运抵美国。” 杜克不假思索：“用船托运太慢，不如改用空运。” 于右任讶异道：“现在这个世道，哪来的飞机？” 杜克想了想道：“办法我来想，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驾驶一架运输机回美国。” 徐悲鸿激动道：“那样一来，真是太好了。” “反正我也想近期回一趟国内，那里，有我一个我牵挂的人，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怪想念她的。” 徐悲鸿暧昧笑笑：“杜先生有神仙眷侣了吗？” 杜克坦然道：“是谈了一个女朋友，不过此时她人在澳洲，我着急回去，是因为我当初在英国，收养了一个小妹妹，她如今一个人呆在华盛顿，也不知道近况如何。” 徐悲鸿哦了一声。 杜克把目光掠向另外几个人。 第471章 纸条 余若兰正在和女儿林秀秀窃窃私语，也不知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引得林秀秀咯咯直笑。 余若兰似乎一直在侧着耳朵听杜克这里的动静，一听杜克没声音了，马上抬起脑袋看向杜克。 两人目光相遇，余若兰灿烂一笑：“小伙子，喊声姨。” “余阿姨好！”杜克不再矫情，又对林秀秀招呼一声：“林小姐好！” “杜将军好。”林秀秀轻声应道。 余若兰迈步上前，将杜克上下打量一遍，笑容不减：“吆喝，几天不见，小伙子愈发精神了！” “托余阿姨的福，最近牙口好，胃口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你说什么鬼话！” 杜克笑了笑，转身刚要离去，迎面却差点撞上一人。 张道藩领着一个女子来到杜克身前。 “杜将军，容我向你介绍一人。” 杜克目光一瞥过去，心中一惊。 凯瑟琳大大方方向杜克伸出一手：“这位莫不就是最近中国多家报纸热衷报道的美国英雄杜克先生吧？” 杜克机械地伸手与她相握，嘴里不由自主说道：“我是杜克。” 两只手一相交，杜克明显感到对方在挠自己的掌心。 杜克淡定下来，喜怒不惊道：“小姐，怎么称呼你？” “凯瑟琳，波兰国旗下博盛洋行的一名买办。” 杜克佯装不解的样子：“凯瑟琳小姐一个做生意的，我很好奇你又是如何认识民国政*府宣传*部张副部**长的？” “我认识一个法国姑娘，是她介绍我认识的。” 杜克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余若兰从一旁冒了出来：“那位法国姑娘叫苏珊，是张先生的法国夫人。” 张道藩连忙微笑点头。 余若兰又道：“就连我与凯瑟琳小姐相识，也是苏珊介绍的。” 张道藩颇有几分得意道：“杜将军，说起来今晚的美国电影《唯有天使生双翼》毛片，还是这位凯瑟琳小姐友情提供的呢！” 杜克对凯瑟琳点了点头：“我代表我们美军，为这样一个有趣的夜晚，对凯瑟琳小姐说声感谢。” 凯瑟琳嫣然一笑：“杜将军，今天我们就算正式认识了吗？” “是的，凯瑟琳小姐。” “那么，今后我可以单独约你吗？” 林秀秀立即一脸警惕，哪知道她的母亲却哈哈笑了起来：“我看没问题，杜先生很好约的，尤其对于你一个漂亮的姑娘而言！” “是吗！” 凯瑟琳笑得更欢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杜将军介意我与你坐在一起看电影吗？” “非常乐意！” “真的？” “我从不骗人！” 凯瑟琳顿时显得非常开心，牵着杜克的手走进礼堂。 偌大的礼堂内，济济一堂，座无虚席。 片刻后，礼堂内的灯光全部关闭，电影正式开始。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在秘鲁丛林中驾驶邮件飞机的男子与两名女子的狗血爱情故事，片中的丽塔华丽迷人，顾盼之间，透出一股无法抗拒的性感。 这不禁让杜克陷入了回忆，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以往与丽塔呆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栩栩如生。 这部影片是毛片，地地道道的原声版，它的英文对白对很多不懂英语的观众来说，简直是硬伤，但杜克一眼掠去，却发现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包括最前排与查尔斯坐在一起的赵大昆。 这部电影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时长，看到一半，杜克忽然感到邻座的凯瑟琳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膝盖上。 杜克也不敢制止，这是因为他们的后边坐着余若兰母女俩，他害怕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引人误会。 那只手慢慢移动，很快抓住了杜克的手。 对方手一翻，杜克倏然感觉到有个纸条进入了自己的掌心。 关于这一点，杜克其实早有思想准备，他之所以答应和凯瑟琳坐在一起，正是担心她会给他传达什么新的指示。 杜克不动声色将纸条紧攥在手心。 纸条一到手，凯瑟琳自觉地将手从杜克身上移开。 将纸条藏入裤袋，杜克的心再无旁骛。 又过了一个小时，电影结束，礼堂的灯光瞬间大亮。众人开始离席，杜克起身与凯瑟琳礼貌的点了点头。 “杜将军，非常荣幸与你一起观影，期望下一次的见面。” “凯瑟琳小姐，后会有期。” 杜克挥了挥手，朝刚刚站起身的罗尔上校走去。 “杜将军，稍等一下。”凯瑟琳叫住了杜克，“我们博盛商社主营进口货，衣食住行无所不及，将军如果有这方面需要的话，还请多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 杜克笑了笑，随口道：“你们商社能买到武器吗？” “当然了，就是不知将军需要那方面的武器？” 杜克精神一振：“比如说捷克式轻机枪？” 凯瑟琳轻蔑道：“这有何难，甚至包括德国的一些高端武器，我们都可以想办法！” 杜克心一动，转身走近她：“凯瑟琳小姐，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对不起，是我草率了。”凯瑟琳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杜克：“杜将军，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们的地址和联系电话，我们为你准备了正宗的牙买加蓝山咖啡，随时欢迎你去品尝！” “有机会一定前去拜访！” 凯瑟琳莞尔一笑，独自追上候在一旁的张道藩。 杜克正在端看着名片，冷不防一只手突然将他手中的名片抢走。 林秀秀有些气鼓鼓的样子：“杜克，你不老实！” 杜克眉头一皱：“我怎么不老实了？” “我看你们牵手了！” “胡说！” “还耍赖，我明明看到了，正因为你是将军，我才没有制止你，正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 杜克不理她，扭头就走。 林秀秀一把拽住杜克，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声厉喝吓了一跳。 余若兰双目圆瞪，直视林秀秀：“秀儿，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许是林秀秀从来没看到母亲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愣，赶紧松手。 余若兰语气软了下来：“当妈的知道你喜欢杜先生，可你不能硬来，要讲究策略，一个女孩子家如果太强势，不招人喜欢的！” 林秀秀脑袋一抻：“谁说我喜欢他了，哼！我看他处处留情，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渣女才稀罕呢！” 说完，也不理会她妈，气呼呼走了。 第472章 火锅一条街 一众美军离开小礼堂来到大门口，杜克正准备登车，赵大昆凑了过来，低三下气说道：“兄弟，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真的不准备请我吃点东西吗？” 此时的杜克也饥肠辘辘，从中午到现在他粒米未进。 杜克一把搂住赵大昆的肩，豪气干云说道：“开什么玩笑，你我是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你大老远跑到重庆来，我不请你吃顿好吃的我还是人吗？” “真的？”赵大昆咽了一口口水，有点不敢确定。 “这个点，只要重庆市内还在开门迎客的饭店，你随便挑，老子请客！” “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说得老子好像经常忽悠你似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听说重庆最有名的是火锅……我想吃火锅！” “小意思，安排！” 杜克扬手招来罗桦。 “罗营长，附近有还在开门营业的火锅店吗？” “有啊，前边有条街，街上全是火锅店，杜将军，你们是想吃宵夜吗？” “老子晚饭还没吃呢！” “好的将军，我们前面带路！” 杜克转头对罗尔大声说道：“上校，来重庆这么久，兄弟们还没好好聚聚呢，通知兄弟们，今晚吃火锅宵夜，我埋单！” 罗尔似有顾虑，小心翼翼道：“长官，这不太好吧，万一……” “万一个屁，老子总不能因为日本人想要杀我，成天缩着个脑袋，那样的话老子不如回华盛顿抱老婆生孩子去！” 罗尔击了击掌，扯起喉咙喊道：“兄弟们，有许愿吃宵夜的吗？” “有！”众人齐声高喊。 “今晚，杜克将军请客，酒菜管够，大家敞开吃，每人不吃上五十美元，我鄙视你们！” 罗尔显然是挟私报复，杜克正想奚落他几句，勒兰德悄悄来到杜克身旁，轻声说道：“长官，今晚这顿你负责请，我负责埋单！” 罗尔大感诧异：“勒兰德下士，你埋单？你哪来的钱？” 似乎是担心罗尔不相信他的话，勒兰德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美钞，在罗尔面前扬了扬：“看，这里有1万美元，我愿意今晚全部花光！” 1万美元差不多相当于罗尔两年的薪俸，罗尔惊呆了。 罗尔看向杜克，疑窦重重道：“杜将军，这位下士原先可是你的机组成员，他就这么有钱吗？” 杜克嗤笑一声：“上校，是不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告诉你吧，人家单是零花钱就有几十万。” 罗尔脸一抽，钻进了汽车。 勒兰德乘别人不注意，硬是将一叠钱塞进杜克的裤兜里。 杜克脸一板：“下士，你这样做就不太好了吧……” 勒兰德朝杜克笑笑，跑向了别处。 杜克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穿过几条大街，一条明亮而宽阔的街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街两边全是火锅店，一眼望去绵延几里路，带着霓虹的招牌将这条街装扮得异常的繁华。 这条街的两边摆满了桌子，店里店外都是客人，宛如杜克那一世的大排档一条街。 车队很快在街口停成两排，罗桦跳下车，他有点犯难，前来请示杜克。 “将军，没想到这个点还这么多人，看样子没有哪家饭店能一下子容纳我们这么多的客人。” “进去找找！” 罗桦点了点头，将警卫分成两股，一股留在后面殿后，一股在前边开道，而杜克在一帮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美国大兵的簇拥下，向前走去。 街两边的食客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阵仗，一个个眼里透出惊奇。 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家上下三层的饭店门口，众人正在驻步察看，这家店的老板娘殷勤迎了上来。 她扫了一眼几乎一水儿的美国大兵，壮起胆问道：“长官，宵夜的干活？” 赵大昆抢着道：“有地方吗？” 老板娘手指了指三楼：“三楼空地大大的有。” 赵大昆眉头一皱，粗声喝斥：“讲人话！” 老板娘一激灵，熟练自如的切换到另一种语境：“官爷原来也是中国人啊，三楼的地儿多着呢，别说你们这么几十位，就是再来一倍的人，本店也容纳得下，要不，店里请？” 赵大昆赶紧看向杜克，希望他拿主意。 杜克走上前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官爷好眼光，我是和我家先生刚从北平辗转而来，这家店也是我刚盘下来的，故而生意不算太好。” “原来是从敌占区来的呀，难怪讲话一副软骨头的感觉。” 老板娘叹气道：“唉，人在屋檐下，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有什么法子，我在北平也是开饭店的，日本人和那些汉奸们三天两头光顾，几乎没一个付钱的，还整天提心吊胆，就怕哪句话说的不好得罪了人家，这才下决心关了店逃到了大西南。” “那你这家饭店的火锅地道吗？” 老板娘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官爷，老板是北方人，可我们请的厨子全是当地人，秘制的火锅底料配方也是收购的当地一家老店的，保证原汁原味！” “那行，就这里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饭店三楼，分三桌坐下。 老板娘跟着走进来，问道：“哪位长官点菜？” 杜克想也不想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全部上来！” 对方的口气老板娘的耳朵里都听出老茧了，在北平开店期间，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老板娘不无顾虑地瞟了一眼杜克腰间的佩枪：“长官，还是麻烦您亲自点一下吧？” 看对方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杜克瞬间明白了一切。 “掌柜的，是担心我们不给钱？” “不、不、不，长官说哪儿去了，我再怎么也不能这样想啊……” 杜克掏出一万美元，往桌上一拍：“美元收吗？” 老板娘是见过世面的人，双眼倏然大放光芒，脸上已笑着一朵花：“长官，这个世道美元可是硬通货，作为店家求都求不来呢，我这就给你们挑最好的上！” 老板娘说完，乐呵呵向楼梯口跑去。 杜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按1万美元的消费上菜！” 老板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转头的时候，她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长官，你们千万别寻我开心了，本店本小利薄，这么大晚上的，你让我们到哪儿去给你们准备一万美元的菜？” “那就紧着我的这1万美元上菜！” “好咧，官爷！” 应了一句，老板娘欢欢喜喜走了。 第473章 巫山烤鱼馆 杜克惦记着纸条的内容，离席来到洗手间。 确信洗手间没人，杜克掏出纸条。 内容不多，一目了然，杜克扫了一眼，然后将纸条撕碎用水冲走。 回到大厅，杜克踱步走到窗前，向楼下的街面上看去。 在这家名为巫山烤鱼的火锅店门前，罗桦带着所有的警卫已经这家饭店封锁，三十多名卫兵分列大街两侧，正在警戒。 想起自己这帮人正在吃香的喝辣的，而中方的士兵却在站岗，杜克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对楼下的罗桦喊了一声。 “罗营长，上来一下。” 罗桦抬头看到是杜克在窗前叫他，连忙跑进了店内。 片刻后，罗桦上到三楼，轻声问道：“将军，找我有事？” “这次出勤一共带了多少兄弟？” “报告将军，二楼和三楼各有四名士兵，其余的28名我全部安排在楼下。” 杜克算了一下：“包括你一共37名喽？” “是的。” 杜克从兜里掏出那一叠美钞，点出4000块，交到罗桦手中。 “长官，你这是干什么？”罗桦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天来我看你们也挺辛苦的，本来想请你们一起搓一顿，可地方有限，这4000美元你拿去分给兄弟们，每人100，多下的你拿着。” “长官，保护你们是我们侍卫队的职责，这钱我们坚决不能要！” 杜克脸一板：“嫌少？” “不、不，是太多了。” “拿着，别婆婆妈妈！” “是，长官。” 罗桦满心欢喜，攥着钱离去，来到楼梯口，他首先给每位士兵发了一张，并抬高声音：“兄弟们，你们发财了，杜将军念你们辛苦，给大家每人发了一百美元，这可相当于你们两个月的薪水还要多！” 几名士兵连连点头哈腰：“谢谢营长！” “谢我个锤子，你们该谢谢杜将军！” 几名士兵对着杜克的站身处齐刷刷吼了一嗓子：“谢谢杜将军！” 杜克摆了摆手。 罗桦面色一肃：“你们钱是拿到手了，可也得尽到你们的职责，都给老子盯紧了，任何可疑的人决不允许靠近三楼，即便是传菜的服务员，都必须好好检查身边有没有暗藏武器！” “是，营长！” 罗桦这才放心离去，来到地面上，为了不给杜克留下侵吞这笔钱的嫌疑，他将这笔钱立马发放出去。 街面上的士兵人人拿到100美元，个个兴高采烈，以至于杜克在三楼都能听到他们开心的笑声。 杜克凭栏远眺了一会儿，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怅然。 这种怅然毫无来由，连杜克都觉得莫名其妙。 回头间，他不经意看到麦克斯与罗伯茨以及奥古斯塔几人正坐在邻桌上在谈笑风生，猛然就联想到苏思雪。 杜克这才醒悟，他的惆怅是因苏思雪而起。 前女友也是女友，好歹也与他的这具身体发生过交集，尽管这一切都是原主造的孽，但每每杜克想到这样一个女子从此后将会走上命运安排的另一条道路，且这条道路必然命运多舛，杜克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想把麦克斯叫到一个无人处，告诉他苏思雪被军统局抓住的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那必要，毕竟，他们也已经是前任的关系了。 …… 此时此刻，在这家饭店的一楼后厨的操作间里，武灵月正和老板娘以及另一名男子在轻声地交谈着。 武灵月和那名男子都是来自佰草药堂，自从半个月前那个联络点被军统捣毁后，他们就一直躲在这家饭店里。 目前，武灵月的身份是这家饭店的服务员，而男子则是饭店老板。 巫山烤鱼馆是岩井公馆设在重庆的另一个联络点，一年前刚刚组建，就是为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紧急启动。 这时，武灵月的脸上有些兴奋： “真是天佑我大日本帝国，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叫杜克的美军飞行员会送上门来！” 老板娘明显紧张起来：“灵月小姐，你该不会是想在我的店里下手吧？”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你疯了！”老板娘脸一沉，“你又怎么确定那位长着一副中国人模样的将军就那个美军飞行员？” “那不明摆的嘛，你没听到他的很多下属口口声声喊他杜将军？” “即使是我也不同意你冒这种险！”老板娘口气变得异常的坚决，“我们三人中谁都没有经过枪械的专业训练，别说打不准，就算我们有这个能力，你难道没看到他有卫兵严密保护？我就问你，你怎么把枪带进去，万一他们一搜身，你想过后果吗？” 顿了顿，老板娘继续急切说道：“还有，这家烤鱼店目前是我们在重庆最后的联络点，这次再出事，则意味着我们在重庆这个中国最重要的城市再无情报战线的存在，圣战远未结束，我们的使命任重道远，我想，就算岩井君知道你如此荒唐的想法，也坚决不会同意的！” 男子沉吟片刻：“沈小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可眼下这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老板娘迅速接过话：“其实，我不是并不同意冒险，乃是觉着没有十足的把握，冒这样的险实在得不偿失，譬如说，如果宋斗焕在这里，就冲着他的枪法，我肯定不会阻止，还会举双手赞同，大不了暴露了我们做鸟兽散，即便亡命天涯那也是值得的，可再看看我们三位，谁能保证一枪致命？” 武灵月蹙眉道：“我们未必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下手，也可在他们下楼或者离开时下手，总之，一定会有机会的。” 老板娘冷冷道：“那我且问你，这一枪谁来开？” “稻田君，你行吗？”武灵月转向那名男子。 男子有些不确定道：“近距离我还有把握，远一点恐怕不行，唉，好多年没机会开枪了，恐怕都生疏了。” “你看看，连稻田君都这样说！”说着，老板娘忽然轻轻击打了一下脑袋：“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上海的密电中不是说最近派了人来重庆了吗，如果我们暴露了，他们又怎么和我们接头，岂不是无功而返，我看这件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做吧！” 武灵月一跺脚：“真是可惜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被称作为稻田的男子旋即看向老板娘：“沈小姐，你们店里有毒*药吗？”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稻田君，我开的是饭店，而不是黑店，准备那玩意干嘛，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知道有这么个机会，怎么的也准备一点！” 稻田思索了几秒钟，当即拍板道：“我看这样，我也准备准备，万一有绝佳的机会，我亲自上，为了帝国，我豁出去了！” 第474章 逃过一劫 老板娘点了点头，又道：“楼下有个中国的少校军官，他们叫他罗营长，我去套套他的话，看这位杜将军是不是真的叫杜克！” 老板娘从吧台里拿出一包烟，走出了饭店。 她来到罗桦身旁，先掏出一根递给他：“长官辛苦，来，抽根烟。” 罗桦接过香烟，客气道：“谢谢老板娘！” “你们来是照顾我的生意，该谢的人是我。”老板娘索性把香烟塞到罗桦的手里，“大兄弟，这包烟分给兄弟们抽抽。” 罗桦也不客气，将香烟收下，递给身旁的一位排长：“给兄弟们发发。” 老板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大兄弟，你们是哪部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罗桦立刻警惕起来。 老板娘连忙笑着道：“就是随便问问，我看三楼的那位长官年纪不大，却已是一位将军，而且出手还阔绰，我看他刚刚给你们发钱了，每人100美元，乖乖，如今像他这样的长官可不多见啊！” “那是！”罗桦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我当兵十几年，也遇到一些长官给些打赏，可和这位将军的确没法比，最关键是，他不但给得多，还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老板娘心中一喜，继续道：“我看他的周围都是外国军人，而且他的外国话却说得也很溜，他该不会是个外国人吧？” “这你就看走眼了，我们长官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不过他曾留过洋罢了。” 老板娘大感失望，但依旧有些不死心：“我开饭店好多年，还从来没看到中国有像他这样年轻的将军哩！大兄弟，这位将军在哪里高就？” 罗桦的目光顿时变得很冷：“老板娘，你的话有点多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兄弟担待，好了，我进去忙去了！” 罗桦望着老板娘的背影，忽然间若有所思。 他将正在发烟的那位排长叫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看这家店有些蹊跷，你去一楼呆着，给我盯紧店里的所有人！” 吩咐完，罗桦大步走进店内，顺道瞟了一眼里间。 他隐隐约约看到老板娘正在和几个人窃窃私语。 罗桦爬上楼梯，来到三楼。 他在几名值岗的哨兵耳边叮嘱了一番，然后来到厅中。 当他看到杜克依旧站在窗边，忙大声说道：“杜将军，为了安全起见，您最好离窗户远点！” 杜克轻蔑道：“罗营长，你也忒小题大做了吧！” “将军，这里不比桂园，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好吧好吧，我服从你的指挥！”杜克一边应着，一边走回座位。 罗桦走到他的面前，悄悄说道：“将军，就在刚才，这家饭店的老板娘向我打听你，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最感兴趣的人是你！” 杜克一阵大笑：“这没什么呀，毕竟本人自带气场！” 罗桦表情一肃：“长官，我没有和您开玩笑。” “好吧罗营长，我会小心的。” 罗桦干脆不走了，在楼梯口搬了一张椅子坐下。 与杜克紧挨着的赵大昆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里，他笑问道：“杜大将军，是不是有人打你的主意？” “罗营长太紧张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大昆大大咧咧拍了拍杜克的肩：“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身旁，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们之间的账还没两清呢！” 杜克斜睨他一眼，戏谑道：“要不你也别干新四军了，做我的卫士长怎么样，我每月可以开你两百美元！” “我赵大昆堂堂一个新四军连长，两百美元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嫌少？要不然我开你三百美元，要知道，现在的国军就算是将军，恐怕也拿不到这个数。” “老子才不稀罕，这件事情一办好，老子还要回去打鬼子呢！” 说完，赵大昆的眼珠又转了转：“不过，我逗留重庆期间，可以把这件事情扛下来，但报酬必须要有，可以按天计酬。” “赵大牙，你想什么好事呢！”杜克一声冷笑，“难道在你的眼里，就只剩下钱？我们的兄弟情分呢？” 赵大昆赶紧赔笑：“我不是看你是大富翁嘛，不宰白不宰！” “心里话？” 赵大昆忙不迭摇头：“杜兄弟，我是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 两个小时后，众人吃饱喝足，开始下楼。 罗桦提着手枪带着两人在前边开路，几名卫兵则远远尾随在后边警戒，摆出一副高度戒备的阵势。 一切看上去很平静，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这顿饭一共吃了1000美元，杜克买完单，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一辆早已候在门前的轿车里。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车队立即朝着桂园开去。 来到桂园的那条街上，杜克想起纸条上的内容。连忙向大街的东侧寻觅看去。 果然，他在巷口的不远处看到了一家名为“四季”的百货店。 凯瑟琳的纸条中，特别提示这家百货店是英国情报六局的联络点，只要今后有任何事，他可以直接将要求通过这家店的掌柜传达出去。 当然，也有接头暗号。 很显然，此处联络点是为他特别准备，就是方便他的情报输出。 …… 第二天杜克起床有点迟，醒来时，军统局的戴局长已在楼下等他。 戴立一见杜克出现，给杜克使了个眼色，然后自顾自走到院子里。 杜克刚打了个哈哈，戴立脸一沉：“杜将军，听说你昨夜去吃宵夜了？” 杜克无所谓耸耸肩：“是的，怎么啦？” “那家饭店叫巫山烤鱼馆？” 杜克笑道：“这一大早的，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探听来的？” “我没有刻意打听，我本来就有今天见你的计划，是来到桂园后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杜克哦了一声。 “杜将军，你真不该独自行动的！”戴立语气一紧，“你知道昨夜多险吗，到现在我想想都觉得后怕！” 杜克大为好奇：“是不是那家店有什么问题？” 第475章 酝酿一项计划 “苏思雪招了，与她一起的其他两人也全招了，一个叫李跃的是这次行动的小组负责人，在他的供词中，他们到了重庆后，首先会与他们设在重庆的联络点接上头，而那个联络点，正是巫山烤鱼馆！” “奶奶的，这么巧的事也让我碰到了！”惊愕之余，杜克又戏谑一句，“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戴立立刻板起脸：“不开玩笑，杜将军，今后在外面像这样的聚餐实在没必要，百密总有一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好的，我会尽量注意的！戴局长,我的那位前女友现在的情绪还好吧？” 戴立轻笑道：“既然杜将军说了不要为难她，我马上吩咐了下去，不过，她还算配合，把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甚至包括你们在夏威夷大学第一次约会，还包括后来她和你分手，她特别提到她的第二任男友叫麦克斯，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美国战略情报局多诺万上校带来的人员中，也有一个叫麦克斯的，是不是和她所说的是同一人？” 杜克总以为对方是存心在他心口戳刀子，语气倏然一冷：“你说呢？” “你们美国人的姓和名我一直弄不懂，姓少得可怜，名字也反复就那几个，我以为八成不是同一个人。” “自信点，就是同一个混蛋！” 戴立吃惊不小：“苏思雪所说的麦克斯不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上的枪械官吗，他怎么会成了战略情报局的特工？” “亚利桑那号被日本人炸沉在珍珠港里，至今还没有打捞出来，还有，珍珠港事件后，但凡经此一劫的士兵，心理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退役了一大批的官兵，麦克斯也在之列，后来，他被求贤若渴的多诺万上校看中，改行当了特工。” 戴立忽然似笑非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挺厌倦那个混蛋似的！” “我有吗？” “毕竟，是他抢了你的前女友。” “那是你想多了！”杜克满不在乎道，“苏思雪尽管是我的前女友，但我对她一直无感。” “苏思雪的供词中可不是这样说，她说自与你分手后，你整天要死要活的，似乎是没了她你的天都塌了！” “那是她的自我感觉太好，戴局长，实话告诉你，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那个女人我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戴立笑盈盈道：“为什么？”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节点是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那天清晨，那个时候，我的原主应该是喝死了，所以，原主以前发生的一切，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只是他的记忆还存在我的脑海中，而他的审美和价值观，更与我大相径庭，就苏思雪那种爱慕虚荣之人，我一百个看不上！” 戴立顿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也就是说，你来到这个世界时，是借用了别人的一具身体？” “大概是这样。” “那你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是你的原主的，还是那个未来的你？” “从目前来看，是来自未来的我。” “太有意思了，人的灵魂居然可以穿越，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有神灵一般的存在？” “这个问题实在太玄妙，任何科学都无法给出答案，不过，我相信宇宙中必定有凌驾于一切的力量，打个比方……”杜克指向院子中的一棵桂树，“拿这棵桂树来说，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某一种外来的力量，再看看我们的天空，你看这轮太阳，同理……” “如果没有外来的因素，它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戴立迫不及待接过话茬，“我懂了杜将军，这个世界之巧妙，远远超过了人脑的想象，是吗？” “差不多吧，现阶段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非爱因斯坦莫属，他一生中发现了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他的这两项发现为人类对星际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后，就算这样一位科学界的泰斗，在晚年的时候开始质疑他的发现，甚至于，他认为所有的科学成果都是虚妄的。不仅是他，在我们的那个时代，一种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的论调也甚嚣尘上。” 说到这儿，杜克叹了口气：“唉，人类打打杀杀，非得分个你死我活。说不定，它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场游戏。” 戴立呆住了，半天才道：“你认为是谁在安排这一切？” “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 戴立沉默了。 杜克笑道：“好了，不聊这些了，聊多了会让我们怀疑人生的！我们还是做好当下，戴局长，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巫山烤鱼馆那件事？” “不管怎样，听杜将军一席话，还是让我领悟了不少的东西！”戴立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什么，忽然，他话锋一转，“忘了问你，你和麦克斯说了苏思雪的事了吗？” “想说来着，但还没找到机会。” “那就好，杜将军，这件事你千万别和麦克斯说。” 杜克大感好奇：“为什么？” 戴立沉吟道：“我真正酝酿一项计划，今早来找你，就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下，看成功的几率高不高？” “什么计划？” “我想把苏思雪放了，不但是苏思雪，就连那个叫李跃的，我也要一并放了。” 杜克马上明白了戴立的意思，旋即道：“戴局长是想将计就计利用他们打入日本人内部，成为我们的卧底？” “杜将军难道不觉得这个计划大胆而刺激？” “这样做恐怕有风险吧，万一他们反水，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戴立不慌不忙道：“那个叫李跃的，我有把握牢牢控制在我们手心，他最初也是我们蓝衣社的成员，后来跟着他的主子加入了汪伪政权的76号特务机关，他家庭的一切情况我们了如指掌，只要晓以利害便会为我所用，但苏思雪的情况不一样，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又有一个日本间谍的婶婶，我们根本找不到掣肘她的条件，即便她目前答应了我们，难免将来不反水，故而，我来见杜将军，是希望杜将军帮助做一做她的思想工作。” 第476章 弹药归仓 “让我做她的思想工作？”杜克好奇，“她虽是我的前女友，可我们已经分手了，况且，我在她的心目中，是属于渣男的类型，她离开我，是真心打心底瞧不起我！” “我看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苏思雪在羁押的这段时间里，多次提到你，不止一次表现出对你的依恋，甚至她说了，一辈子最大的蠢事就是离开了你！” “这句话她昨天在机场对我说过，但我不会放在心上，权当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我便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紧攥在手里的那根稻草。” “我是一个过来人，对男女之事明察秋毫，况且我还是一名审讯专家，在对待犯人撒谎的问题上，只要看看她的眼神，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大概能判断出八*九不离十。”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毕竟后来的我一路开挂，对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来说，与这样的男友失之交臂，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我希望你站出来，找她好好谈谈心，用你的爱感动她，让她死心塌地效忠我们的事业！” 杜克顿时一蹦三尺高：“让我对一个从心底厌恶的女人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戴局长，这我做不到！” 戴立耐心劝说道：“杜将军，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断难实施如此完美的潜伏计划，甚至不可能实施，将军，你是西太特战队的司令官，情报战也是你领导的敌我之间的主要战斗手段，它一旦成功，俨如我们在敌人的心脏安插了一双眼睛，请你认真想想它的红利吧！” 看杜克还在犹豫，戴立又补充了一句：“作为一支集团军的司令官，杜将军，你不应该把个人得失置于集体利益之上。” “好吧，我试一试。”杜克被他说服。 戴立满意的笑了，为了缓解略显凝重的现场气氛，他索性开起了玩笑：“如果你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包括不限于把她送到你指定的房间里！” 这句无心的玩笑却一下子揭开了杜克内心中的伤疤，他马上想起了斯图尔特利用凯瑟琳设计的圈套，面肌一抽，当即板起了脸。 戴立连忙露出歉意：“得了，得了，算我没说，我差点忘了你如今攀上了一位将军的千金，为她守身如玉才是正确的选项！” 杜克不再理他，转身朝房内走去。 戴立也不鸟他，不以为然转身离去，临了撂下一句话：“杜将军，待我安排好一切，我亲自给你打电话！” …… 这天上午，杜克的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 中*央*银行新开的账户里，首先到账的是中方一笔30万美元的汇款，钱虽少，但迫切需要取出一部分给大伙发工资，因为美方的总账会计没有到位，还必须由杜克亲自去银行一趟。 杜克来到银行，取出5万美元，除了用来支付工资，其余的当作流动资金。 此外，银行职员黄玲告诉她，富国银行的20万个人划账也已经汇出，不日后就可以取出使用。 杜克有些好奇这个时期国外是如何往国内汇款的，便请教黄玲。 “黄小姐，能告诉如今国外的跨国汇款是怎么样一个流程？” “一般而言，在现阶段这样的非常时期，我们在主要的非敌对的国家都设有驻外银行机构，国外的每笔汇款首先是进入我们设在当地的金融机构，然后驻外金融机构会通过电报的方式告知该款项已经到账，我们只要收到告知，就可以动用我们的外汇储备先行垫付，至于做账，则要等到汇款票据寄回国内。” “万一票据没有及时寄回呢？” “那也无妨，毕竟这是我们银行自己的事，何况，我们的确是收到了这笔款项。” 杜克差不多懂了。 在银行没有多耽搁，杜克和罗尔一道立即再次前往白市驿机场。 今天，将有大批的军援从印度的兰姆伽军事基地出发，送抵白市驿机场。 当杜克一行到达白市驿机场时，已有几架运输机送来了第一批地勤保障人员。 在这批人员中，麦支队的法兰克·麦瑞尔准将赫然在列。 杜克的车队刚进白市驿机场营区大门，杜立特准将和艾拉准将便带着麦瑞尔前来见他。 麦瑞尔穿着一身迷彩军服，仆仆风尘中却透出一股练达。 他径自脱离杜立特和埃尔，朝杜克的轿车刹停点飞奔而来。 “长官，老兵麦瑞尔向你报到！” 他洪亮的嗓门吓了杜克一跳，杜克瞅了一眼他的迷彩服上的军衔，并根据他的自报家门，马上就明白了一切。 “麦瑞尔将军，辛苦了，你的兵都到兰姆伽基地了吗？” “2900名志愿兵，已于昨日夜间分乘15架大型运输机抵达印度兰姆伽，在我来中国之前，已将所有的整训日程安排妥当。” “麦瑞尔将军办事，我放心！只是，你可以在兰姆伽好好休息几天再过来的！” “长官，我一想起将要带着我的兵，在东南亚地区和日本兵在陆地上展开激烈的角逐，我就浑身兴奋！” “将军，我知道英国人和美国陆军部非常寄希望你们投入到缅甸丛林作战，可那真是一项苦差事，未来不容乐观啊！” “长官，我和我的兵坚决服从命令！” 杜克笑了笑：“不过，情况也不至于太悲观，毕竟我们的空中力量开始向亚洲战场倾斜，在战机的掩护下，我们的胜算会越来越大。” “是的将军，我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中午的时候，杜克就在白市驿的军营食堂设宴款待了几位还没一起吃上饭的外来将领，他们中除了艾拉和麦瑞尔，还有一位负责地面后勤保障的上校军官。 这顿饭尽管不够豪华，却气氛融洽，这些人中，除了陈纳德准将带着几支战斗机中队正在驼峰航线一带警戒不能出席，其余的美方重要将领几乎全到位了，可以说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家福。 因为高兴，杜克提议喝点酒，艾拉和麦瑞尔一拍即合，麦瑞尔当即让人把顺路捎带来的一箱白兰地送到了饭席中。 但因为下午事情还很多，众人也没敢多喝，只是喝了六七成。 这种微醺的状态每个人都很享受。 午后，大批装载着弹药的油料的飞机陆续降落，经过紧张的卸货后，空载的飞机没有一丝停留，再次返回兰姆伽。 到傍晚时分，四十吨的弹药已经全部归仓，现在，杜克的心里彻底稳了，因为有弹药在手，他的轰炸机大队已经具备了发动空中打击的能力，不再是只能做做样子的花架子。 一张庞大的夜幕逐渐笼罩这座城市，夜色中，杜克与罗尔驱车前往桂园。 第477章 四季杂货店 车来到巷口，岗亭附近一位面熟的国军军官朝杜克的车招了招手。 杜克摇下车窗。 “长官，有一位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吴先生想要见你，因为未得到您的授权，我没让进。” 杜克迫不及待问道：“他人呢？” “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被我安排在大街边上一间临时接待室里。” 杜克独自下车，跟着那名军官来到了接待室。 与吴恪坚坐在一起的还有赵大昆，下士勒兰德也陪在他们旁边。 杜克赶紧与他热情握手：“吴总编，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就是想过来看看老朋友，仅此而已。”吴恪坚扫了一眼杜克身后的军官，笑眯眯道。 赵大昆抱怨道：“这些国军太教条，明明老子已是桂园的住客，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后来即便我请来了这位勒兰德下士，也死活不让，乃乃的，一点也不晓得通融。” 吴恪坚瞪了赵大昆一眼：“赵先生，人家国军长官也是按条例办事，你胡搅蛮缠个啥！” 杜克大体猜到，这位八路军办事处的吴处长正是被赵大昆特地叫过来的，目的嘛，当然是冲着那笔旧账。 杜克没搭理赵大昆，继续对吴恪坚热情洋溢道：“来到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是饭点，吴总编，我请你在桂园小酌两杯！” “那感情好，也不枉我枯等一个多小时。” 杜克扭头吩咐勒兰德：“下士，你把这位先生带回桂园，另外纷纷厨房多准备几个硬菜，晚上咱们一起宴请宾客，我去买几包烟，速速就回。” 勒兰德灿然一笑，领着几位先行离去。 十几步之外，便是四季杂货店。 橱窗的木板还未插上，灯光里，一位四十来岁的男掌柜坐在门边正在守店。 杜克瞟了一眼紧紧跟在身后时刻保持警惕的国军军官，对掌柜粗声说道：“掌柜的，你认为你们中国的香烟牌子中老刀牌香烟和哈德门香烟哪个得劲？” 掌柜似乎早有准备，微笑答道：“就我个人的偏好来说，我还是觉得二炮台不错。” “我只听说过三炮台，难道三炮台厂家又出了新品？” “不，长官说反了，三炮台是二炮台的推新品。” “那么仙女牌香烟怎么样？” “长官，你是替女眷买的？” “不，我自己抽。” “那我不建议你买仙女牌，这种牌子的香烟有一种胭脂气，您不会习惯的。” “那好，给我来8包三炮台。” “长官为何一下子不多不少买8包？” “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喜欢8这个数字还不行吗！” 暗号对上了，杜克接下来开始自由发挥。 “美元你们店可以用吗？” “如今的美元时髦着呢，我求之不得，可汇率怎么算，鉴于如今飞升的物价，我说多了您吃亏，我说少了我不乐意，这样吧，您还是用法币支付吧。” “老子身边穷得只剩下美元，你让我到哪儿去找法币？” 掌柜指了指站在街边的国军军官：“你可以向他兑换一点，反正你们都是一起的，账好算。” 杜克扬手招来了军官。 “士兵，我能用美元跟你换点法币吗？” 杜克的慷慨早在这队士兵中广泛传开，就在昨日夜间，出勤的士兵每人得到100美元巨款的打赏，这让那些未能沾到油水的士兵捶胸顿足，这名军官也属于被忽略的一小撮，听完杜克的话，军官眼前一亮：“长官，你准备换多少？” “换500美元，士兵，你觉得按当下的汇率该给我多少法币？” 军官颇为无奈说道：“我对美元与法币的汇率，实在一无所知啊。” 这时掌柜的插话了：“我是做买卖的，我来说句公道话，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法币与美元的汇率挂牌价是20:1，现在已是42年年中，按时下飞涨的物价，差不多是翻了一倍。” “40:1？”军官面容错愕。 杜克大大咧咧道：“士兵，别信他的鬼话，我们按我们自个的协商来办，这样吧，你只要给我1000法币就行了！” 军官瞬间满脸惊喜。 掌柜哀叹道：“早知道这位长官如此大方，我何必强行要求你用法币结算，我真傻，这位国军兄弟，你今儿个真的发大财了，我帮你粗算了一下，这笔交易你起码白赚20000法币！” “真有这么多？”军官明显痴狂起来，为了怕杜克反悔，连忙抛下一句话：“我去取钱！” 说罢，飞奔而去。 军官一走，从房间里冒出一个脑袋。 凯瑟琳如幽灵一下出现在光影里。 “亲爱的，我等候你多时了，料想，你今天一定会出现，否则我就不是一个好特工。” “凯瑟琳小姐，同样我对你的出现也不感到意外，今天我是先来混个脸熟。” “你不是在昨天的放映会后说想买武器吗，我以为你是认真的呢，这才等了你一天。” “的确有这个打算，我想购买200挺……不，400听捷克式轻机枪，你们有这方面的渠道吗？” “有！” 杜克转身看了一眼，见那名军官还没出现，连忙加速了语气：“原因我先不跟你说了，反正有点急，不过我可以让别人来和你接洽，价钱一定要合适，可千万别因为我是个大款狠狠宰我！” “那是你想多了，我们都是彼此的挡风人，理应坦荡相见。这样吧，你尽快让你的人来这里找我，此地我只是暂时呆着，对了，下次你有什么事必须用纸条的传递方式，口述起来容易出错，还有，你那里有什么新鲜的事情需要告诉我吗？” 杜克稍稍沉思片刻，旋即道：“军统局打算将三名刚刚抓捕并策反的日谍放归，作为暗子用来刺探日本人的情报。” “哦，我知道了。” 这时，门外的掌柜咳嗽两声。 凯瑟琳给杜克抛了个媚眼，闪进了房间的黑暗角落。 军官欢天喜地疾跑过来，掏出一叠法币递给杜克。 “长官，这里是2000法币，给！”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杜克从怀里点出500美元，塞到军官手里。 军官看着手里挺刮的百元美钞，恨不得拥抱杜克一下。 买了8包三炮台，杜克回到了桂园。 因为现在是饭点，楼下的大厅有很多人用餐，勒兰德便在二楼的书房设置了一个简易的餐厅。 一张圆形餐桌上已上了六道菜，勒兰德告诉杜克，厨房还在继续准备。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长官在衢州和新四军有过过命的交情，不但对两位共*产*党的人士表现出极大的敬意，还纷纷把自己近几日从街上采购的好东西奉献出来，有肉脯、罐头等，当然还有酒。 一起用餐的只有四人，吴恪坚、赵大昆、杜克以及勒兰德。 既然勒兰德自愿捐赠，杜克总得帮他圆了心愿。 几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直到肚子里垫巴了不少东西，赵大昆急切开了口： “杜克兄弟，我今天特地去了一趟八路军设在重庆的办事处，叫来了这位吴首长，就是为了将你捐赠一事敞开谈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杜克呵呵笑着，“既然答应了你们，我也想早点了却这桩事，免得心里堵得慌。” 赵大昆兴奋地搓搓手：“那就好办了，兄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大昆的语气完全像是一个要债的，引得吴恪坚对他又是一通皱眉。 杜克却不以为意，风轻云淡说道：“巧了，今儿个我去了一趟银行，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我的一笔汇款已从美国富国银行划出，不几天就可以体现，不过，你们是要美元呢还是要武器？” “美元也行啊！” 吴恪坚抢先开了口。 赵大昆白了吴恪坚一眼，急忙跟着说道：“你答应的是200挺机枪，美元再多都打不了敌人，我们新四军就要机枪，你可不许反悔！” 第480章 第三战区 杜克手指远方：“你看到那条泛黄的江了吗？” “是的。” “它就是长江，与美国的密西西比河，苏联的伏尔加河，英国的泰晤士河，加拿大的圣劳伦斯河一样，都被称之为母亲河，它是世界水能第一大河，同时也是亚洲第一大河，它发源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脉，几乎流经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在上海汇流入海。 可以说，是长江与中国的另一条母亲河黄河共同孕育了中华文明，中华文明是世界上最源远流长的文明，它的最核心部分，其实是一种态度，那就是不屈，太平盛世如此，狼烟四起时亦是如此，它并没有攻击性，但当受到攻击时，它的反弹力将势不可挡。 我们作为中华文明孕育出来的生命，尽管因为长辈们的迁徙去了远方，但骨子里我们的基因密码依然属于这片土地，这是事实，一个人不管走了多远，如果没有精神向往的家园，他永远会迷失方向。 美国这个国家，只是我们灵魂放逐之地，但并非是归属之地，这一点，从我们的祖辈给我们的起名可以看出，你的外祖父给你取名‘思雪’，是因为他一直思念遥远家乡的一场落雪，而我的祖父更是简单粗暴，给我取了一个‘根华’的名字，是告诉我我的根在华夏。 作为后辈，我们是祖辈们思绪的寄托，他们其实是在告诫我们，任何时刻别忘了我们的出处。 我并不指望我的一席话能够改变你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没有精神家园的人，除了可悲，他的躯体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杜克停住，静静地看着苏思雪。 苏思雪的眼眸中忽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迅捷说道：“根华，你的意思我懂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为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做点什么。” “可是，他们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大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戴立大步走进。 “原谅我不厚道的偷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戴立微笑着，转身看向苏思雪，“苏小姐，只要你真心想帮我们，我们给你这个机会！” …… 午后，在与苏思雪一起吃了顿践行宴后，杜克与戴立一起将苏思雪送到一辆轿车旁。 “思雪，咱俩该说再见了，请记住，当你乘着这辆车从这栋楼驶离时，就意味着你穿过了一扇门，走向了另一个新世界，我等着你传回的好消息！” 苏思雪咬了咬嘴唇：“你就是我的光，从此，我将向光而行。” “不，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你的光！” 苏思雪想了想，“嗯”了一声，转身钻进轿车。 轿车缓缓下了坡道，驶上了神仙洞街，一个拐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目送着这辆车离去，戴立出声道：“杜将军，你觉得她会成为一名战士吗？” “所有的战士，都必须经过战争的洗礼，在没有得到锤炼之前，一切的定义都将毫无意义。” 戴立哈哈笑了起来：“你和她说的那番话很棒，一个人只有精神上有了向往的家园，才不会迷失自己。杜将军，这片土地果真是你的归属之地吗？” “一个人一辈子会撒很多的谎，但总有一些话会说出他的心声。” 戴立又是一番长笑，笑毕，他神色一端：“我们在加拿大找到了雅德利先生，英国太平洋舰队的一艘潜艇会负责把他送到加尔各答港，杜将军，我们的电码黑室马上就要开张了！” 杜克由此想起另一件事，问道：“从云南独龙族招募的青年到重庆了吗？” “明天就到，我们已经为他们找了一处秘密的住所，接下来罗伯茨上尉将和池步洲一起，对他们民族的语言进行解析和研究，以寻求一种独有的密码体系。” …… 三天后，一架C—46运输机在四架闪电战机的护航下，从白市驿机场升空。 这架运输机的目的地，是福建的建阳，那里，目前是中国第三战区的长官司令部所在地。不过，这个时候建阳并没有机场，飞机只能备降在离建阳一百公里外的闽北重镇浦城。 浦城与建阳同属南平地级市的下辖县，而浦城则更靠北，它位于福建最北端、闽浙赣交界处，是福建省的北大门，自古为中原入闽第一关。 搭乘这架运输机的是西太特战队主要的将领，司令官杜克少将，参谋长罗尔上校，轰炸机大队指挥官杜立特准将，麦支队指挥官麦瑞尔准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飞机降落在浦城水南机场。 这是一座简易机场，修建完并没多长时间，第三战区司令部之所以从江西上饶的皂头镇迁到建阳，也正是有这样一座机场存在的便利。 杜克一走下飞机舷梯，便看到了停机坪上站着一众候迎的将领。 所有人中，他只认识陈诚一人。 陈诚亦步亦趋走上前来，哈哈笑道：“杜将军，路上顺利吗？” 杜克对陈诚出现在这里，大感惊讶，忙道：“陈将军，你不是在重庆吗，什么时候来的闽北？” “我也是昨天刚到。”陈诚用力握住杜克的手，“我们的元首听说你要带着你的空中战鹰支援浙赣战场，特地让我先来打个前站，一方面先让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第三战区的同僚，另一方面，查查漏补补缺，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陈诚边说边把杜克引到人前，居中是一位身着陆军制服的上将，身材中等，一直在笑盈盈看着杜克。 “顾司令长官，陆军一级上将，墨三兄，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起的美海军杜克少将。” “杜将军，以前听你的事情，总以为是书中的传奇，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幸会幸会！” 经陈诚一介绍，杜克马上就知道了对方是第三战区的司令官顾祝铜，于是上前与他握了手：“顾将军，让你屈尊前来接机，实在愧不敢当！” 顾祝铜笑靥如花：“看你说的，委*员*长之所以派陈诚将军莅临第三战区，美其名曰是打前站，实际上是信不过我，就是怕我对杜将军有所怠慢，你说钦差大臣都大老远跑来了，我顾墨三哪怕就是赶着入洞房，恐怕也得放一放啊！” 第481章 浙赣作战会议 这时，另一位上将来到杜克面前，顾祝铜适时介绍道：“刘建绪刘将军，我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兼25集团军总司令，同时也是福建省*政*府*主*席。” 杜克同样对这个名字也不陌生，记忆中，他应该是一位亲*共人士，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未能走向光明。 他的弟弟刘建喜和弟媳曾收养了我党一位高级将领左*权，其本人并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与程潜、陈明仁等人一起通电了湖南的起义。 顾祝铜又把随行的将领一一介绍给了杜克，杜克也把几位美军将领介绍给了对方。 寒暄完毕，杜克面容一肃：“顾长官，浙赣战事现在到了什么阶段？” “目前，金华、兰溪方向的战斗已结束，日13军于数日前下达了攻占衢州的甲第114号追击命令，衢州外围除了江山方向其余几乎都被日军切断，一场围绕浙赣线枢纽之地衢州的大决战已经打响！” 杜克心一揪，失声道：“46团还据守在衢州吗？” 顾祝铜不解道：“杜将军为何独独问起46团？” 杜克坦然道：“我只是挂念一位故人罢了。” 顾祝铜点了点头，面色忽然肃穆起来：“早在日军进攻金华、兰溪一带时，我长官部就料到会有衢州决战这一天，于是马上对衢州的防务进行了适当的调整，当前，我在衢州已经集结了5个军的主力，由86军莫与硕部、49军王铁汉部、74军王耀武部担任衢州以南地区作战，指挥部设在后溪街；另命令32集团军上官云相指挥第25军、26军担任衢州以北地区作战，指挥所位于常山。整体的作战方针是，以1个军固守衢州，诱敌与我胶着于衢州外围，然后以4个军实施南北夹击，包围日军而歼灭之。” 杜克忙问：“所有各部，都到达预设地区了吗？” 顾祝铜面露忧色：“各部都在运动中前进，敌军已经侦知我方在衢州地区集结兵力，据情报，他们判断出我第三战区必会进行顽强抵抗，就在昨日，他们下达了甲字第103号作战命令，作战设想是将敌第15师团转移到衢州南岸地区，保持重点于左翼，由衢州两侧地区突破并分割阵地，一举歼灭我军；同时，日军的金华指挥所命令进攻丽水方向的小菌江旅团推迟进攻，并把该旅团调至龙游附近用来防备我26军和74军对他们的侧击。” 杜克沉思片刻：“敌人的指挥所现在在什么地方？” “前些日子他们的指挥所设在金华一线，不过种种迹象表明，那只是他们的过渡阶段，随着龙游阵地被攻陷，他们的指挥所很有可能已前置到了龙游。” “有证据吗？” “我们的电台侦讯设备捕捉到龙游一带有密集的电磁信号，从频次上看异常的繁忙。” “那就绝对错不了！”杜克颔首，又问：“有小鬼子空军部署的情报吗？” “敌人攻占了金华、兰溪地区后，他们的工兵部队先是对兰溪机场进行了快速抢修，一支战斗机部队已经入住兰溪机场，此外，我们的侦察部队发现，龙游机场也有敌机停靠。” 杜克心一紧：“龙游机场的敌机数量多吗？” “差不多15架次左右，应该是一个战斗机中队。” “机型？” “八成是零式战机。” 顾祝铜见杜克直皱眉，又连忙解释道：“我们侦察部队有很多士兵从没有亲眼看过零式战机实体机，很多只是从照片上了解的这款战机，故而不是很确定。” 杜克也不计较，话锋一转：“顾长官，依你所见，我们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该怎么帮助你们？” “找到鬼子的阵地，狠狠的轰炸那些狗日的！” 顾祝铜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急切了些，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着补充道：“杜将军，这场战争倘若有美国空军参战，必将瑰丽多彩，我顾墨三作为最高指挥官，生平第一次有幸联合陆空军对敌作战，这是何等的令人神驰啊！” “顾长官，你的这点心愿，我帮你实现了！” “那就太感谢杜将军了！” ……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机车劳顿，杜克一行来到了南平建阳。 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作战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里，20多位第三战区的大部分高阶将领早已等得不耐烦，他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正在小声的谈论着这场已经火烧眉毛的战事，突然，室外一名参谋军官铿锵喊道：“顾长官到，杜将军到！” 所有人立刻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毕恭毕敬挺直自己的身子。 随着这声吆喝，顾祝铜大步走进会议室，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美海军制式军服的少将，从外表看，他年轻得几乎让人抓狂。 接着走进房间的，是几位中方将领和几位美方将领。 会议室一片寂静，早有副官将新进的与会者引到留好的座位上，顾祝铜在主持位站好，目光巡视一圈，扬声道：“诸位将军，让大家久等了，浙赣线作战会议召开之前，请容许我隆重介绍一位重要人物——” 说着，他脱下白手套，抬手指了指杜克： “杜克少将，西太平洋特种作战司令部总司令，此次率部前来，杜将军将带着他的驻华空军特遣队加入到浙赣战事，我很自豪的宣布，往昔，我们国军在战场上被小鬼子空军按着脑袋捶打的场面，在今天的浙赣战场上将不复存在了！下面，首先请杜将军说几句。” 一言甫毕，房间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五六秒后，等到掌声渐低，杜克举起双手压了压： “诸位，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杜克，祖籍中国两湖人，原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16特混舰队的一名舰载机少尉飞行员，因在珍珠港事件中一战成名，承蒙美国军部高层对本人的青睐有加，委以西太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官一职，当前，我西太特战队拥有一支最新款的空中堡垒轰炸机大队，三支战斧战斗机中队，外加一支闪电战斗机中队，就在昨天，我们通过驼峰航线的紧张转运，已将15万吨的高爆炸弹运到我们的弹药仓库，我的打算是，下一步，我首先会把我的轰炸机大队和一部分战斗机中队前移到湖南芷江机场，接着，我要将这15万吨炸弹悉数倾泻在小鬼子的阵地上，让我方的将士亲耳分辨一下小鬼子的嚎叫和鬼哭到底有没有分别，同时，我将利用我们的空情网，最大可能捕捉到小鬼子指挥所的藏身地，争取送几名鬼子的将官去见中国的上帝！我要做的仅此而已。” 杜克的话还没说完，满屋子顿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所有的中方将领无不眼神炙热，他们痴痴的看着杜克，脸上充满着美好的遐想。 第482章 轰炸导航系统 会议结束后，杜克一行在刘建绪的陪同下，前往建阳市郊的庵山。 作为西太特战队的司令官，既然来建阳了，总得到他们在建阳新设的情报站视察视察。 西太特战队建阳情报站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情报站，而是一处雷达和电波监测站，专门用于探测敌人的航空器和电磁信号，它的主要设备架设在建阳第一山庵山的主峰上，而行政办公地点则设在山脚下的童游镇上。 庵山距离建阳主城区10公里不到，海拔1020米，被称之为潭东第一山，登临绝顶，建阳城区以及武夷山风光尽收眼底。 由于建阳情报站刚宣布成立，杜克赶到童游镇时，被告知建阳站的站长黄立灯带人正在山顶上安装设备。办公室内一位留守的职员听说来者是杜克将军时，马上给山上去了一个电话。 也就二十分钟不到，黄立灯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他一见杜克，立即挠了挠头说道：“长官，我早就知道您今天会来建阳，正想忙完了去找您呢。” 杜克诧异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黄立灯应道：“应该在您从重庆出发不久，秘密情报处的罗伯茨上尉便给我处发来了一份电报，说有事找你商量，希望在您抵达建阳后知会他一声。” 罗伯茨把电报直接发到了建阳情报站，杜克料想他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马上说道：“你这就给罗伯茨去电，说我已到了你站。” 半个小时后，黄立灯从电台室拿来一张译电稿，递给杜克。 杜克细细看了一眼电文，不禁出起神来。 罗尔和杜立特几人很好奇电文的内容，上前询问，杜克便把电文递给了他们。 罗尔看完内容，不解问道：“长官，英国人在加尔各答港靠岸的潜艇给我们捎来了5套X—Geraet系统，这种X—Geraet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黑科技吗？” 杜克回过神来，毫无迟滞说道：“X—Geraet系统是一种当下最高级别的轰炸机导航系统，可为轰炸机提供高精确度的轰炸目标定位，误差仅为30米，它由地面发射装置以及机载接受和机载校准装置等系统组成，它的出现，大大提高了轰炸机的投弹命中率。” 杜立特听到这儿，插话道：“这种系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凭着对历史的了解，杜克不慌不忙道：“准确来说，X—Geraet系统并不是英国人发明的，而是德国人最先研制出，它在英国皇家空军的代号中被称为‘无赖’，所以，我可以大胆预测，这些系统大概率是英国的科学家利用德国人的原型机进行仿制的。” 现场中，只有罗尔一人知道杜克的穿越者身份，他当然知晓杜克的“博学多才”，为了进一步了解详细的情况，他又问：“既然这项科技来自德国，又是如何被英国人掌握的？” 杜克理了理思路，沉吟说道：“这还得从1940年德国人对英国发动的空袭闪击战说起，那个时候，由于缺少机载测绘雷达，这一时期的轰炸几乎都是盲目轰炸，不可否认，德国空军是世界各国空军中一支强大的创新者，他们积极地寻求解决办法，最终将洛伦兹盲降系统引入进来，这便是X—Geraet系统的雏形，后来，他们将该系统列装到德国空军第100特别轰炸大队，起码装备了25架引进该系统的He—111引导轰炸机用于作战，事实证明，从那以后，德国人的轰炸机居然能在夜间从法国和荷兰的占领地远袭英国本土，尤其是伦敦和考文垂市，几乎遭到灭顶之灾，英国人为了抗击德国人的闪击战，于是发动了‘阿司匹林’计划，它的本质是一种电子战，就是利用大功率的发射机来效仿德国人X—Geraet系统调制出来的信号，最大限度来迷惑德国飞行员，或者利用安装的陆基噪声干扰发射机进行信号干扰，在这个过程中，英国人从坠落的飞机上缴获了这些系统，经过研究很快找到原理，从这个意义上说，英国人送给我们的这些系统，是他们执行阿司匹林行动的情报遗产。” 杜立特道：“那么将军，X—Geraet系统是如何做到精准轰炸的？” “首先由地面场站的洛伦兹型发射机发射引导波束，波束会通过轰炸目标上方，轰炸机会沿着引导波束的中间飞行，然后与用来进行交叉定位的多个波束相交，在每一个交汇点系统会告知飞机距离轰炸目标的距离，在第一个波束交叉点系统会提示还有50公里的距离，提示飞行员务必沿着引导波束中间来飞行，第二个波束交叉点出现在距离目标20公里处，这时系统会帮助飞行员打开一个有两根指针的时钟，其中一根指针从这个点上开始旋转，第三个波束交叉点在距离目标5公里的地方，此刻第二根指针打开，当两根指针呈一条直线时，自动触发投弹电子自动装置，然后投弹完成。” 听完杜克的描述，杜立特一阵瞠目结舌。 “上帝，这系统也太牛叉了，它完全颠覆了我们传统的轰炸模式！” 艾拉准将也是一位资深的轰炸机飞行员，他此刻也有问题要问：“杜克将军，这个逆天的系统是如何与飞行员互动的？” “洛伦兹发射机一共有三副天线，它们可以发射两束重叠的无线电波，其中一束是用一系列‘长划’调制，另一束电波是用一系列‘点’来调制，类似于摩尔斯电码的点和划，如果轰炸机的航向与波束的指向保持一致，飞行员耳机中呈现的是某种不变的音调，反之如果航向偏左或偏右，飞行员的耳机中会听到点或划的声音。” 艾拉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罗尔兴奋说道：“长官，罗伯茨上尉的意思是想在建阳布置X—Geraet系统场站，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杜克微笑道：“这种场站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在考虑除了建阳以外的其他地方，罗尔上校，除了建阳以外，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适合布置？” 罗尔已对中国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不假思索道：“这类系统必须与我们的情报站一并共存，我以为除了建阳这一处，重庆、昆明、芷江、桂林这四个地方一定不能少！” 杜克欣然道：“好，就按上校的提议办，你去给罗伯茨上尉发报，让他通知前往加尔各答港接应的飞机，返途中顺便把X—Geraet系统的地面发射装置分派到各处，并要求罗伯茨上尉，必须在半个月内完善该系统。” 第483章 衢州决战 衢州城东南8公里的市郊，一个叫樟树潭的地方。 樟树潭是衢州东郊的一个古镇，处在乌溪江和衢江的交汇处的口子下，它由上、中、下三大埠头组成，有天然的水深港坳，是古时的水运优良码头，自古以来被称为“衢州第一商市”，其上通遂昌、江山、常山、开化，下达兰溪、建德、杭嘉湖等地，从清朝光绪年间开始，上游运来的木材，都会被捆在一起通过“放排”的方式源源不断运往下游。 这些被连成一片的木材几乎铺满了半个江面，场面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有“小上海”之称的樟树潭，沿江的商铺绵延数公里，而这些的商铺中，数量最多的就是木行。 只是如今，繁华已不复存在，因为即将爆发的衢州会战，所有商铺老板都已迁徙他方。 在樟树潭上埠的一家木行仓库里，谢士炎刚刚召开完排级以上的军官会议，他带着他的两名营长走出简易指挥所，登上了江边的一处高地，三人各自掏出望远镜，观察着江对面。 此处的江面并不宽，大概也就200米不到，水也不够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地是敌人最有可能优先突破的区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谢士炎才把他46团的指挥所设在了这儿。 这里是46团的阵地，他们将要在这里，阻击江对面的来犯之敌。 小鬼子在江对岸的缓冲地带构筑了宽度一公里多的阵地，望远镜的目镜中，偶尔会看到三三两两奔跑的鬼子，他们低着脑袋跑着跑着便跳入堑壕中消失不见，谢士炎明白，集结完毕的小鬼子都蛰伏在掩体中，他们只是在等一声令下，然后向江对岸发动进攻。 在江的这一岸，中国军队沿着江堤也已构筑阵地，随时准备阻击正面之敌。 此时此刻，衢州外围的战斗基本结束，除了江山方向目前依旧掌握在中国军队手里，其他的方向全部落入敌手。 衢江以南守军第一线的第58师、第40师及第67师分别与日军第22师团、第15师团及河野旅团激战终日，第58师撤至黄坛口一带，第40师及第67师先后撤至乌溪江西岸防守。至当日傍晚时，日军各部队均进至乌溪江东岸，其第15师团一部突进至乌溪江西岸，迫使第40师再退至棠埭坞。 衢州以北守军第16师茂坞、孔家山等处阵地全被日军第32师团攻占。 日军第32师团一部进抵距衢州城北门仅2公里、衢江北岸龚家埠一带；其先锋部队继续进攻石梁市附近阵地。 衢州城风雨飘摇，敌人对衢州城业已形成合围之势，而东线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在机场据点群和樟树潭据点群。 固守衢州核心区域的，是国民革命军第86军莫与硕部，他们是衢州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目前，86军军部指挥所和直属队位于衢州城内南部，编制仅为两个营的第16师64团被部署在衢州城内北部，随时准备接应16师的北线防御主力。 根据早前86军军部会议上的部署，谢士炎了解衢州城的一切布防情况。 国民革命军第86军，军长莫与硕，下辖三个师，16师、67师、79师，他的46团隶属16师，师长曹振铎，67师师长陈颐鼎，79师师长段茂霖。根据预先的部署，阻击衢州东边之敌，由16师和67师各派一部共同担任，他们一共有两个据点群，分别是衢州机场据点群和樟树潭据点群。 衢州机场阵地目前已由67师的119团接管，团长石补天，他的全团负责以衢州机场为中心，绵延王家窑、童家山、西伯陇、闹桥一线的防御，由于谢士炎的46团因为在前不久的衢州机场保卫战中，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且加上他的2营被派往衢州城内参与防务，故而建制不全的46团只需要对樟树潭据点群展开防御。 防御城区东线的除了46团大部和119团全部，还有一个独立炮团，它下辖三个炮营其中两个炮营部署在衢州机场据点，一个炮营部署在樟树潭据点。 此外，防守城区西北线九里山据点群的，是16师和67师的其他部队，另附一个山炮营。 见对面的敌人阵地没有什么异常，谢士炎带着部属朝指挥所南边不远处的炮营阵地走去。 “兄弟们，身边有没开封的香烟吗？”谢士炎边走边开口询问。 一营长摇了摇头，三营长不假思索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包哈德门递给他的团长。 “接下来的战斗，我们还要多依仗炮营的兄弟，三营长，这包烟算我欠你的！” 谢士炎解释一句。 “团长，你怎么见起外来了！”三营长咕哝着，“这种仗如果没有炮兵兄弟的支援，我们这点兵力绝对挡不住，甚至塞牙缝都不够，你这也是为我们全团的兄弟着想，这一仗过后，倘若我们还活着，别说一包烟，就是把……” 他找不到恰当的形容，顿时卡住了。 一营长连忙嬉笑道：“三营长，你该不会是说把你那位漂亮媳妇贡献出来，也毫无所谓吧？” 三营长眼睛一瞪：“滚，媳妇不行！” 谢士炎脸色一端：“战斗还没打，别说这种丧气话！” 炮营营长看到46团的谢团长亲临他的阵地，连忙迎上前来。 “把这包香烟发给兄弟们抽。”谢士炎将香烟塞进炮营营长手里，拍了拍他的肩，“我推测小鬼子最多两小时就会发动进攻，只要他们一冒头，我拜托你用你们的32倍15榴狠狠往小鬼子头上招呼！” 炮营营长哈哈一笑：“放心吧谢团长，老子的重炮就是为了伺候小鬼子的，再说老子的炮营自从长沙会战后，一直没混个肚饱，兄弟们早就饿得嗷嗷直叫，难得这一次长官开恩，把我们这些宝贝疙瘩费尽周折调到衢州战场，如果不吃个脑满肠肥回去，老子将来死后都没脸见先人！” 谢士炎照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也哈哈笑道：“老子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也是个血性汉子，白瞎了我搭上了一盒烟！” 说着，谢士炎伸手想抢对方手里的香烟，却被雍胖的炮营营长敏捷的躲开了。 “谢团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区区一盒烟竟想抢回去，你的底线呢？” “老子就是烟瘾犯了，赏一颗烟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第484章 独立炮团第10团 炮营营长名叫张士英，他撕开烟封，抽出一根烟递给谢士炎。 谢士炎叼起烟，掏出火柴点上，猛吸一口后，他兴致盎然来到最近的一门重炮面前。 这门重炮上方覆盖着大量的树叶伪装，炮管足有四米多长，黑漆漆的洞口虎视眈眈瞄着江对岸，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制感，谢士炎抚摸着威风凛凛的炮管，呢喃道：“老伙计，待会儿全靠你了！” 这是一门莱茵式32倍重榴弹炮，外界称其为sFH-18/32L炮，来自于德国莱茵公司，隶属国军炮兵部队独立炮兵第10团，该炮身管长4.27米，40条右旋膛线，高低射界-3度至+45度，方向射界64度，射速4发/分钟，炮口初速210-520米/秒，最大射程15.1千米。 独立炮团第10团是国军炮兵序列六支独立炮团其中之一，早在1935年，国民*政*府决定成立炮兵，他们在武汉行营成立炮兵整理处，开始对国军中的炮兵部队按火炮种类进行整理，共编制了两团制的炮兵旅4个，分别是炮兵第1、2、6、8旅；独立炮兵团5个，分别是独立炮兵第4、6、8、9、10团，后来在1937年，又增加了独立炮兵第14团；此外，还有独立山炮营、独立野战炮营、独立重迫击炮营各3个。 独立炮兵第10团因为耗资巨大和装备人数之多，可以说是国军最奢华的国军炮兵团，一共列装了24门德制150毫米重榴弹炮，当时这24门火炮是国民政府花费了2088万法币给买回来的，在那个年代，物价基本稳定，法币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用2000多万法币采购24门炮，可见政*府决心之大，况且这支2000多人的机械化炮兵团，还有其它的配套设施，包括一些吉普车、牵引车和摩托车，单是这些配套车辆就高达480辆，每一门炮更是配备了1000发的炮弹量。 自抗战爆发后，拥有24门重炮远程火力的独立炮10团很快在抗战中出尽了风头，淞沪会战期间，炮10团的阵地部署在大场一带，战斗一打响，这批重炮便开始轰击日军位于虹口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一发发重达43.5公斤的巨型炮弹不断命中目标，只可惜中国炮兵没有燃烧弹，否则还能给日军造成更大的杀伤。 当时还是排长的张士英也参加了那场会战，战斗中，他负责指挥一门火炮向日军跑马厅临时机场发射炮弹，击毁了日军战斗机数架。 正是那一役，他被提升为炮10团连长，后来在长沙保卫战中，又晋升了营长。 张士英的炮营共有8门sFH-18/32L炮，此刻在乌溪江西岸一字排开，严密监视着江对岸的敌军。 早在敌人上午向乌溪江东岸集结时，张士英仗着他的重炮射程远，果断下了炮击的命令，尽管没开几炮，但还是给了敌人巨大的杀伤，正是忌惮对岸的重炮，小鬼子并没有一气呵成进行渡江作战，而是马上散开兵力就地挖掘堑壕，试图构筑新的阵地，等到积蓄到一定的力量再大规模进攻。 敌人集结冲锋之时，则是炮击的最好时机，现在，敌人龟缩在掩体中，张士英和他的炮营只能干等。 虽然鬼子也有炮兵，但大都是一些小口径的野战炮，根本不具备国军32倍15榴重炮的高射程和巨大杀伤，运动战中，重炮的运输通常都是大问题，几乎做不到步炮同步，这也是导致敌人迟迟不敢进攻的原因。 两军对峙，敌军的阵地出奇的安静，安静得竟有一丝诡异。 “谢团长，小鬼子会不会在捣什么鬼？”张士英吸了一口烟，出声问谢士炎。 谢士炎尚未吱声，一营长随口说道：“或许，小鬼子在等辎重部队的重炮支援。” 张士英撇了撇嘴：“就算鬼子的重炮跟上，我们的德制重炮照样甩他们几条街。” 三营长跟着说道：“浙西一带向来山路崎岖，依我看小鬼子的重炮想要支援前线作战，单是运输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谢士炎眼中的精光突然迸射而出：“张营长，你说小鬼子会不会派轰炸机前来支援？” 张士英明显愣住了，他狐疑的看着谢士炎，呐呐道：“可能吗？” “还真不好说，毕竟现在的龙游机场和兰溪机场都已被小鬼子占领，从这两座机场中任何一座出发，不消半个小时都能抵达衢州战场！” 张士英一扫兴奋，变得无比沮丧起来。 他忿忿地摔掉手中的香烟：“他奶奶的，一提到小鬼子的飞机，老子就想起淞沪战场，小鬼子黑压压的轰炸机就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甚至有些还贴着树枝飞行，嚣张得令人发指，偏偏我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一颗又一颗炸弹在我们耳边呼啸，那种被人碾压的滋味真不是人能体会的！” 一营长叹气道：“唉，什么时候我们的战场上也有我们的空军进行支援作战就好了！” “你就等吧，这辈子你恐怕都看不到了！”张士英奚落一句。 谢士炎微笑道：“张营长，你这就太悲观了，我听说我的一位老朋友不久前刚刚组建了一支中美英西太平洋联合特战队，他是总司令，最出彩的便是他拥有一支轰炸机大队和几支战斗机中队，说不定这一次他的空军特遣队会驰援我们。” “别做梦了，姑且不论他会不会大发善心，就算动了善念，等他们的战机从重庆大老远飞来，我们早就凉透了。” “还真不好说，那位兄弟我算是比较了解他，只要是打小鬼子，他从不含糊！” 张士英突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忙道：“咦，谢团长，你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位朋友，居然统领中美英三大同盟国的军事力量，他是何方神圣？” 谢士炎笑盈盈道：“说起这位老朋友，其实我们也是刚刚认识，但我俩很是投缘，我猜想他一定也把我当做朋友，关键是，我们情投意合。” 一营长双目猛然瞪得浑圆：“团长，你该不会说的是杜克上尉吧？” 谢士炎稳稳道：“就是他。” 三营长抛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矣，团长，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你们才认识多久，前后不超过三天，你就那么自信人家会把你当朋友？” 谢士炎斜睨他一眼：“你懂个屁，真正的知心朋友根本无需深交，靠的是神交和心有灵犀！” “噗！”三营长忍俊不禁，“还情投意合，还心有灵犀，说得跟情侣似的！” “别笑，老子就是觉得和杜克神交已久！” 一营长好奇道：“那位杜克我见过几面，他明明是一名上尉，什么时候成了总司令？该不会那个所谓中美英联合特战队的编制只有一个连吧？” “屁话，那可是一个集团军的编制，一营长，你是傻还是楞？一个连的编制会拥有轰炸机大队和战斗机中队吗？” “那倒也是，我草率了，可是特码的，他不就是一名上尉吗，是谁瞎了眼让一名上尉去担任一个集团军的司令官？真是天下奇谈啊！” 第485章 最担心的终于来了 谢士炎慢条斯理道：“人家杜克现在可不是上尉，而是一名少将！” 一营长和三营长同时一蹦三尺高，一营长惊叫道：“团长，这才几天功夫，杜克上尉升少将了？” 三营长也怪叫道：“团长，你一定是在忽悠我们吧！” “老子没那闲工夫，杜克晋升少将的事，已在我第三战区高层将领中传来，传达此信息的，是我86军莫与硕军长，信不信由你！不过，老子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你们差！我也纳闷了，美国人的少将军衔就那么不值钱吗？我真怀疑他们的晋升机制就是狗屁！” 话音刚落，在岸边负责监视的哨兵突然大喊起来：“报告长官，好像有情况！” 谢士炎从脖子上取下望远镜，飞奔到江堤上，举起望远镜…… 江对面五六公里的纵深处，大批的鬼子从堑壕中冒出脑袋，宛如一只只探出洞穴的钻地鼠，正在警惕的张望。 张士英也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他嘶喊一声：“独立炮10团的兄弟们，准备战斗，小鬼子露头了！” 这8门重炮能否压制住鬼子，并给对方造成大规模杀伤，是谢士炎最大的希望，也是他必须依仗的一股火力，他跟着喊叫一声：“第10炮团二营的兄弟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把狗日的小鬼子轰成肉沫沫，事成之后老子请你们到衢州城逛青楼！” 炮营的官兵得到命令，各就各位，顿时忙碌起来，尤其是每门炮的指挥长，大声催促着所有的士兵进入战斗位。 一营长和三营长不等谢士炎开口，朝着自己的阵地飞跑而去。 俄顷之间，小鬼子们跳出堑壕，开始向江边冲锋。 他们一经行动，速度显得特别迅猛，黑压压的人流如奔腾的浪潮向前涌动。 “开炮！”张士英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 第一轮8枚以微小的时间间隔呼啸着向江对面飞去，谢士炎甚至能听到炮弹刺破空气的撕裂声。 咝—— 8枚炮弹以不同的射击诸元砸向了滚滚的人流。 “轰隆隆——” 这些通过撞击引爆触发装置的巨型榴弹，一经爆炸，除了冲击波的杀伤，最恐怖之处是它密集的破片，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碎片马上飞散开来，形成一圈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波，在此范围内，但凡是有生命的生物体，都将面临破片的侵入，至于能否活下来，全凭破片刺中身体的位置而定，只要是要害部位，大概率会一命呜呼。 滚滚的浓烟中，大量的鬼子被掀翻，他们发出的鬼哭狼嚎声，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朵。 “好！”谢士炎欢呼一声，给炮营的兄弟竖了一个大拇指。 然而，这第一轮炮击虽然来了个中心开花，但丝毫没有迟缓敌人的推进速度，他们继续向江边快速挺进。 “轰隆隆——” 十多秒后，第二轮炮击展开。 尽管鬼子的进攻依然决绝，但炮营的兄弟总算过足了瘾，他们的炮弹几乎弹无虚发，全部击中了密集的人群，毫无疑问，这是一枚炮弹最好的归宿。 欢呼声中，前突的鬼子攻击部队也架起了火炮，只是他们使用的都是迫击炮，仓促中，他们组织起了顽强的反攻。 这个时候，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没有步兵什么事，双方只能依靠高射程武器展开对攻，试图互相压制对方的火力。 自从浙赣会战打响，日军一直处于运动战中，对一支长途奔袭的部队而言，最便于携带的就是迫击炮，在二战期间，日本对迫击炮的研究是花了大心思的，它与掷弹筒一起成为日本陆军的最爱，尤其是他们现在操作的九七式90mm轻迫击炮，几乎伴随日本陆军走完了整个二战。 九七式轻迫击炮的口径90.5mm，虽然归类为轻型，但它的威力已达到中型迫击炮的级别，其炮管长度为1.2米，最大有效射程则是3800米，这个距离在世界各国的轻迫击炮中，算是佼佼者。 随着鬼子的迫击炮进行了几轮试射后，他们的炮弹落点越来越准，竟有一发落在了一门重炮前几米远的地方，有士兵受伤倒地。 “把鬼子的迫击炮阵地给老子轰掉！”张士英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江对面，一边歇斯底里狂喊。 面对真实的威胁，炮营的8位指挥长开始调整射击诸元，把攻击目标锁定在鬼子前突的迫击炮阵地上。 一阵熙熙攘攘后，重新装填的大家伙裹挟着咝咝声，向敌人的迫击炮据点砸去。 只是，狡猾的日本人并未将所有的迫击炮聚集在一起，而是分散着一字排开，如此一来，炮击的效果并不是太理想。但这些巨型炮弹还是凭借着强大的威力，摧毁了好几门日军的迫击炮。 望远镜中，日军出现了小范围的慌乱，那些迫击炮手惧怕重炮的火力，果断的变换阵地。 千载难逢的机会中，日军的步兵加快了推进的步伐，他们的先头部队已进逼至江对岸的荒地上。 “张营长，这里就交给你了！”谢士炎终于决定停止观摩，转身从他的临时指挥所奔去，他知道，接下来该他的部队粉墨登场了。 奔跑中，耳里突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谢士炎本能的心一紧，匆忙抬头向空中张望。 他眨了眨眼睛，犹自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 三架涂装日本膏药旗的飞机俨如展翅的大鸟，掠空而来。 谢士炎的一颗心猛地一沉，飞快刹住脚步，掉头又向炮营阵地跑去。 “张营长，敌机来袭！” 嘶喊声还在空中回响，敌机开始俯冲，准确的朝着炮营的阵地飞来。 伴随着刺耳的啸叫声，敌机的腹部甩下一枚又一枚炸弹，砸向炮营的阵地…… “兄弟们，躲进掩体！” 张士英的声音透着懊恼，透着无奈，还透着一丝悲凉，他们担心的终于来了…… 航空炸弹相比他们的重炮火器，威力更是恐怖，但是那股啸叫声，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一颗炸弹在阵地外围炸响，紧接着又一颗炸弹落在了一门重炮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中，那门重炮被掀翻，眨眼间失去了战斗力。 第486章 主动撤出樟树潭阵地 轰隆隆—— 一颗又一颗炸弹在炮营阵地连续爆炸，好几门大炮的伪装网以及覆盖在上面的伪装物被强大的气流掀飞，露出了光秃秃的炮身。第一波次的三架敌机倾泻完所有的机载炸弹，第二波次的三架敌机转眼临空，对于真切的轰炸目标，他们不再犹豫，开始了针对性清除。 趴在堑壕中的张士英眼看又有两门大炮在轰炸中趴窝，心疼得要命，他气急万分，从堑壕中一跃而起，一通疾跑后来到另一条堑壕，对着几名手端高射机枪正在对空狂射的士兵吼叫道：“你们这些高射机枪班的龟儿子，个个都是废物，老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快给老子把这些敌机赶走！” 没人搭腔，张士英扫了一眼，发现全班只有两挺机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咆哮道：“我们不是有5挺高射机枪吗，这个时候不全部拿出来是等着下崽吗？” 终于一名老兵机枪手忍不住了，他一边射击一边回怼道：“营长，是你答应把其它3挺高射机枪留在机场防空的，这个时候怨起我们了，你可要摸摸良心！” 张士英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气得一把揪下军帽，重重捶在地上，骂骂咧咧道：“老子真是糊涂，总以为机场是敌机重点进攻的目标，唉，怨我！” 话刚说完，耳边传来咻咻的声音，一名高射班的士兵大喊一声：“小鬼子发动炮击了，营长小心！”说着，他扑向张士英，将张士英扑倒在地。 一枚迫击炮弹呼啸而来，就在堑壕几米开外炸响。 似乎就在一瞬间，炮弹如雨般飞来，向着这里的阵地密集砸来。 得到喘息的日军迫击炮部队，重新组织起进攻，在他们眼里，国军阵地的重炮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也是优先攻击的目标，他们集结了整整一支迫击炮小队，对着这里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天空中，第二波次的三架轰炸机完成使命，第三波次三架轰炸机又有条不紊飞来，继续对这里的炮兵阵地展开攻击。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国军的重炮阵地不瘫痪他们决不罢休。 在江堤上的46团防御阵地，谢士炎面对此情形也只能干着急，他们是步兵，对于空中的飞机他们实在是没辙。 一场占据上风的防御战因为敌人的空军参战，优势顿时全无，他们赖以远程打击的重炮营极有可能在这轮空袭中，彻底失去战斗力。 “打！” 看到小鬼子的先头部队已前突至乌溪江东岸的岸堤上，勉强够得上步枪的射程，谢士炎终于爆发了。 以手枪的击发为号令，46团在乌溪江西岸构筑的一公里多长的战线上，所有的士兵举枪齐射。 两军隔着一条200米宽的乌溪江，打响了战斗。 纷乱的枪声中，谢士炎听到了远处的炮营阵地的重炮重新开始了怒吼，从炮声可以辨认，起码有几门炮依然具备战斗力，谢士炎心中不禁一喜，知道重炮营并没有完蛋。 有重火力的加持，谢士炎的心里不慌了。 可以预见，倘若按照这样的局面战斗下去，敌人想要跨过乌溪江，绝对突破不了46团的防线。 喜悦劲儿还没持续多久，头顶上忽然出现的4架敌机俨如从头顶泼下的一盆凉水，将谢士炎浇了一个透心凉。 这四架敌机不再惦记战斗力大受折损的炮兵阵地，而是把作战重心放在了步兵防线上。 敌机依次从南到北，对乌溪江西岸的防御线展开轮番轰炸。 敌机侵入战场的速度很快，一颗颗炸弹砸下，腾起巨大的火光和浓烟，遮天蔽日的泥雨中，有士兵的断肢残腿，有在空中翻滚的各类枪支，不断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进掩体！”谢士炎声嘶力竭呼号着。 这轮轰炸对进攻的日军来说又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小股日军果断冲到江边，将预先准备好的橡皮舟投入水中，五六条橡皮舟载着三十多名日军向乌溪江西岸挺进。 同时，负责掩护的日军迫击炮火力和重机枪火力不失时机的对江对岸开始了火力压制。 这一幕被谢士炎尽收眼里，他红着眼不顾一切从一名士兵手里抢过一把轻机枪，昂起胸膛，朝着敌人的橡皮舟猛烈扫射。 在谢士炎的感染下，很多官兵不再顾忌，他们手持武器在江堤的壕沟中一字排开，纷纷开火阻击渡江之敌。 六艘橡皮艇还没划到江中心，全部被掀翻，掉落江水中的鬼子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转眼间就被子弹击中，一个不剩葬身江底。 日军并不气馁，第二轮的渡江旋即展开，这一次，他们的人数更多，掩护的火力也更决绝。 杀得兴起的谢士炎兴奋大喊：“兄弟们，小鬼子给我们送活靶子来了，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话才说完，谢士炎突然觉得胳膊一麻，知道被一颗子弹咬了，他看也不看受伤处，反而更是亢奋，索性跳上壕沟，端着机枪继续狂扫。 此情此景，被身旁的一营长看到，他大喝一声：“团长，你疯了！” 说着，一营长一把将谢士炎拽下堑壕。 无意就看到谢士炎的胳膊上血如泉涌，他惊叫一声：“团长，你受伤了，医务兵，把团长带下去包扎！” 谢士炎本来就很恼火一营长把他拽下，没好气道：“大惊小怪个球，别管老子，管好你自己就行！” 鏖战继续，子弹和炮弹在空中互射，双方不断有身亡或受伤的士兵被抬出阵地。 喧嚣的枪炮声中，乌溪江西岸的南边七八公里处，有一支日军300多人的步兵中队在快速向此地驰援。 他们是日军15师团先头进攻部队的一部，一个小时前刚刚打退了国军第40师，并将40师逼退至棠棣坞一带，他们留下一部分警戒，剩下的赶往樟树潭支援敌22师团和河野旅团的先头攻击部队，以掩护他们的渡江作战。 谢士炎的手臂实在疼得不行，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手臂捆扎住，端起机枪准备再战，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报告团长，我电台接到师部命令，一支日军部队已突破乌溪江，极有可能对我部形成合围之势，师部命令我部马上撤回衢州城东门，在那里的城廓地带重新构筑防线！” 第487章 衢州城防御战 “他姥姥的，真窝囊！”谢士炎一拳砸在沙包上，扭头对一营长叱喝道：“一营长，你带一营断后，同时命令三营留下一个排负责协助炮营的兄弟撤退，其余的跟我速回衢州东门组织防御！” 一营长心有不甘道：“团长，小日本渡江在即，这是我们最好的反击时机，就算阻止不了，也能让鬼子扒一层皮下来。” “执行命令，敌情不明，这里的战场处处漏着风，万一被小鬼子切割包围，46团就没了！” 谢士炎亲自带领一个连，作为先头部队，快速向衢州东门靠拢。 一行人刚刚出发，一名传令兵骑着一辆摩托追来，老远便大声喊道：“团长，军部来电，让我部改守大南门。” 谢士炎眉头一拧：“他奶奶的，军部这是怎么啦，命令朝令夕改，贻误了战机谁来负责！” 传令兵一脸委屈：“军部的确是这样命令的，电文中说考虑到我部战斗力强悍，大南门又是日军最可能突破的方向，故而将阻击的重任交给我团来执行。” 谢士炎苦笑了一下，对身旁的三营一连连长高远举吩咐道：“高连长，你带几个人马上去通知一营长和炮营的兄弟，命令一传达即刻赶往大南门！” 衢州城的城墙始建于东汉，原为土墙，在唐代以后改为砖墙，到北宋1121年，郡守高至临重修旧城，奠定了如今城墙的模样，一共建有六道城门，分别是东门迎和门，大南门礼贤门，大西门水亭门，北门浮石门，东南门清辉门，西南门和平门。六道城门之上均建有城楼，各为两层歇山，城门的墙高在7—8米，城厚12米左右。 每道城门前都开凿了护城河。 谢士炎一到南门，第一件事就是安置他的指挥所，为了便于靠前指挥，他毫不犹豫将指挥所设在了瓮城之上。 瓮城是古代城市的防御设施之一，可加强城门关隘的防守，它的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但并不在同一条直线上，通常都是前突在城门外，是一种半圆形或方形的小城，瓮城设有箭楼、门闸、垛墙等防御设施。 到这一天傍晚时分，46团的一营和三营在大南门全部集结完毕。 乘着日军还没进攻，谢士炎连夜组织士兵在城门外构筑防御阵地，他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第一道设在护城河外，倘若第一道防线失守，士兵们可沿着护城河上的礼贤桥撤回到城门外的城廓地带第二道防线，依据堑壕和掩体继续阻击，为了加强第二道防线的火力，他将张士英炮营幸存的4门重炮架在礼贤桥的两侧，用来杀伤日军的进攻部队。 最后一道防线，则设在城墙上，万一敌众我寡，所有的士兵将会全部撤回城内，依据城墙的天然工事进行拒敌。 谢士炎坚信，占尽地利的46团，绝无可能让日军轻易突进城内。 到夜间十点，所有的防御工事全部完成。 谢士炎在第一、第二道防线布置了少量的警戒部队后，马上安排其余的官兵抓紧时间休息，以养足精神迎接第二天日军可能发动的进攻。 半夜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伴随着大风下了一夜。 这场暴雨极其罕见，降水量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到次日清晨，整条护城河的水位几乎已经与岸边持平。 然而，雨却没有停歇的意思，一直不知疲倦下着，46团的官兵望着城门外已漫上岸的齐膝积水，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显而易见，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定会迟滞日军的进攻。 事实上，军部的来电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场长达12小时的大规模降雨已经导致衢州外围的不少地方山洪暴发，在衢州城的西北东三个方向，衢江和乌溪江的水位暴涨，根本阻隔了日军向这几个方向进攻的可能性。 军部同时还带来了另一个喜讯，据情报，日军新开辟的龙游机场，因为这场豪雨，好多架停靠在机场停机坪上的飞机被大水冲走，损坏很严重。 不过，军部也给46团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经过军部研判，大南门在接下来极有可能成为日军重点主攻的方向，这是因为在衢州的六道城门中，唯有大南门没有衢江或乌溪江的庇护，唯一的屏障，则是一条几十米宽的护城河。 午后两点，雨停。谢士炎派出去的侦察哨飞跑来报，他们发现了一支规模差不多1100人上下的步兵大队，正在朝着大南门的方向快速挺进。 谢士炎二话不说，带着一营长上了城墙。 十多分钟后，灰色的天边一支长长的队伍出现在谢士炎的望远镜中，从对方前进的轨迹看，这里正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一营长，带你的人马上全部进入第一道阵地。” 一营长领命，匆匆而去。 谢士炎除了城门来到城廓地带，看到炮营营长张士英带着士兵已投入到紧张的忙碌中，知道他知晓了敌情，上前问道：“张营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张士英依旧沉浸在痛失4门大炮的肉疼中，沮丧道：“挨千刀的小鬼子让老子由炮营营长一下子降成炮连连长，老子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差，老子不贪心，就要200个小鬼子的贱命来换损失的4门大炮，谢团长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行，张营长，你让兄弟们瞄准了干！” “谢团长，你就瞧好吧，200名鬼子我和炮营的兄弟们包了。” 谢士炎跨过礼贤桥，又来到前沿阵地巡视，并做了简短的战斗动员，这才回到他的瓮城指挥所。 望远镜中，密密麻麻的鬼子不知不觉已然大兵压境，他们的前哨部队距离46团的一线阵地已不足2公里，一场残酷的防御战即将打响。 咝——咝—— 最先打响战斗的是独立炮10团的炮营兄弟，四枚重型炮弹在一声令下后，从城廓地带的炮火阵地破空抛射，朝着日军最密集的人群飞去…… 第488章 僵持不下 4枚炮弹以优美的弧线砸向人群，转瞬间，4朵黑色的雾花升腾而起，宛如宣纸上泼洒渲染的墨点。 重型炮弹爆炸产生的破片以摧枯拉朽之势四散开来，所到之处一大片活生生的生命遭到收割，他们很快成了衢州这片土地上的孤鬼亡魂，幸存者中，有失去腿的，有失去手的，反正身上总有一两处零件出现残破。 国军突然发动的这轮炮击，使得这支鬼子的步兵大队顿时一阵慌乱，活着的鬼子纷纷向路两边的荒地里散开。 十多秒后，第二轮4发炮弹飞出炮膛。 这一次，因为鬼子已经分散，炮击的效果大打折扣，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的鬼子死于炮弹的弹片和爆炸波。 鬼子的大队长是一名大佐，作战经验丰富的他立即挥动指挥刀，下达了快速进击的命令。 步兵端起步枪，向大南门的国军外围阵地开始快速冲锋。 紧随其后的是他们的机枪中队。 鬼子的步兵大队人数差不多1000多人，与同时期的中国军队编制相比，它远远超过一个营，但又明显少于一个团，处于营团两级之间，一般而言，日军的大队包括30人的大队部，一个110人的运输中队，三到四个步兵中队，一个174人的机枪中队，一个55人的炮小队。 不过，因为这支大队担任的是先头攻击任务，它的上级给它配备的是一个122人的炮中队。 他们一共装备了4门70毫米的九二步兵炮。 这种研制于1930年代的日式步兵炮，别看它炮身矮小，炮身超轻，但发射的炮弹可一点也不轻，它配备的是3.8公斤的高爆弹，有效射程竟也有2788米。 4门九二式步兵炮就地布置，因为炮本身非常轻便，易于操作，马上开始了还击。 除了这支炮中队，额外还有一支迫击炮中队参与对衢州大南门防御阵地的进攻。他们一共十多门迫击炮被前置在步兵炮阵地前500米处，它们一字排开，同样开始轰击国军的阵地。 此刻，前方也已枪声大作，布置在礼贤桥外的46团一营阵地与一股前突的鬼子步兵接触，双方旋即开撕。 日军的机枪中队一共配备了12挺重机枪，他们以每个机枪小队3挺机枪为单位，向着一营的阵地疯狂扫射。 衢州大南门防御战正式打响。 设在城廓地带的炮十团重炮营在张士英的指挥下，不间断朝日军的阵地展开炮击，不过，日军的步兵炮和迫击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为了压制中国军队的炮火，竟然放弃攻击中国军队的前沿阵地，而是把密集的炮弹砸向炮营的阵地，从数量上来说，敌人的炮更多，发射的频率也更高，加上城廓地带空旷开阔，无遮无挡，他们的炮火阵地在敌人眼里一览无遗，张士英实在架不住士兵的高伤亡，在勉强打完一个基数的炮弹后，命令炮营撤回了城内。 一营的外围阵地一下子成了日军主攻的方向，一个小时后，站在瓮城上指挥这场战斗的谢士炎毫不犹豫给一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营根本来不及处理阵亡士兵们的尸体，匆匆进入第二道防线，与三营一起，共同阻击日军的进攻。 因为有一座三十多米长的礼贤桥做屏障，且46团几乎扼守在桥头堡位置，敌军想要通过这座桥进入城廓地带，顿时显得无比的困难。 这下，46团的官兵心中不慌了，他们稳稳的守住桥头，根本不担心日军能轻而易举突破这座桥，加上身后又有七八米高的城墙作保障，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到城内继续防御，46团的官兵悠然自得起来，他们中大部分兵力一律藏在堑壕中躲避炮火，只派了少部分人担任守卫，倘若敌情紧急，再一拥而上也不迟。 一场防御战就这样进入了拉锯阶段。 日军也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一味的炮火攻击对于躲在堑壕中的中国士兵而言，成效已经有限，他们也发动了几次冲锋，只是想要通过被中国军队火力严密封锁的护城河桥，必将付出巨大的伤亡，这对于编制仅为一个步兵大队的攻击日军来说，是无法承受之重。 况且，城墙上还有数量不明的中国守军，他们的火力随时可以覆盖到这里的战场。从那里居高临下射击，毫无疑问他们的进击将是一段炼狱般的旅途。 日军的大佐指挥官无奈之下，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城墙上，他让4门步兵炮和10多门迫击炮试着仰射城楼上的中国军队，妄想在杀伤一部分中国士兵的同时，能够将城墙轰出一个缺口。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憧憬，步兵炮与迫击炮根本不具备重炮的威力，对于10多米厚的城墙，充其量只能留下一些浅浅的弹洞。 双方隔着一座桥，又进入了僵持阶段。 到傍晚时分，双方停止了射击，各自开始加固阵地。 经过白天的战斗，日军伤亡数量不明，国军伤亡八十多人。 夜色慢慢笼罩在衢州城的上空，乌云在天空中翻滚，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中。 瓮城的指挥所里，谢士炎召集一营和三营排级以上的军官召开了一场简短的会议。 “兄弟们，白天这场战斗打得不错，牢牢控制住桥头，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我需要特别强调一下，要提防日军在夜间发动偷袭，尤其是小心日军有可能组成敢死队，利用夜色的掩护攻击我们的阵地。” 谢士炎一发完言，三营一连连长高远举抢着说道：“放心吧团长，夜里我将亲自带人守住桥头，只要有我在，小鬼子如果能突破礼贤桥，你枪毙我！” 谢士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不屑道：“高连长，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小鬼子狡猾得很，他们会不知道通过那张桥的危险性，难道他们就不会想想其他的办法？” 高远举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谢士炎不等他开口，扬声说道：“诸位，除了礼贤桥，我们还要防备小鬼子从河里偷渡，这条护城河并不是万能的，我敢保证今夜小鬼子一定会派出敢死队从河里泅渡上岸，以此偷袭我们的阵地。” 第489章 雨夜的不速之客 子夜时分，瓮城指挥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谢士炎突然被一声惊雷炸醒。 倾盆大雨如瓢泼一样，转眼倾倒而下，谢士炎来到窗前，望着漆黑的雨夜，突然萌生出去城外查岗的想法。 越是这样恶劣的天气，越有可能被鬼子钻了空子。 谢士炎叫上两名警卫，从桌上抓起一支手电，也没穿雨衣，率先扑进雨帘。 沿着城墙内侧的台阶下了城楼，来到城门口，城门边上的一扇小门紧紧关闭，却见五六名哨兵穿着雨衣坚守在岗位上，谢士炎大感欣慰，不等哨兵问话，主动喊了一句口令。 一名哨兵听出是团长的声音，忙迎上来问道：“团长，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把小门打开，我要出城看看。” 哨兵二话不说，跑向了边门。 谢士炎又轻声吩咐道：“动静小点，不要影响了兄弟们休息。” 大南门作为一座古城门，有瓮城一座，门垣二道，它是衢州城最大的城门，城门是双扇包铁门和可上下启动的千斤闸，内设有栓槽，用来供木栓紧闭城门之用，主城门分两层，城墙里面设有十来个藏兵洞，可以藏兵一千来人。 谢士炎知道，此刻，一营和三营的大部分官兵都躲在藏兵洞里睡觉。 谢士炎与警卫轻手轻脚走出内侧城门的边门，外侧的主城门也有哨兵把守，他们已然获知了团长即将出城，这时已经千斤闸启动。 主城门只启动了半人高，谢士炎示意对方停下，带着警卫矮身从城门下方的空隙探过身子。 一出城门，如注的暴雨一下子将三人浇成落汤鸡。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一片混沌的黑，谢士炎什么也看不到，一百米开外的阵地上更是一片死寂，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动静。 谢士炎摸黑朝着礼贤桥方向走去，才走了十多米，黑暗中冲出几个人，厉声叱喝一句：“谁？口令！” 谢士炎听出是三营一连连长高远举的声音，不慌不忙应道：“狗日的杜克。” 这条口令是谢士炎别出心裁的构思，专为送给远在重庆的杜克的一份厚礼，以此寄托心中的一份思念和一份期许。 如果杜克知道了远在千里的衢州城，竟然有人用骂他的方式来制定部队的口令，恐怕鼻子都得气歪了。 高远举惊喜道：“团长，怎么是你？” “老子心里不踏实，特地出来看看，高连长，对面的小鬼子有异常吗？” “放心，桥头的兄弟我让他们时刻盯着呢，这样的大事，我料想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否则产生的后果足够要了他们的小命！” “不能大意，要时不时去提醒一下。” 夜色中，高远举拍了拍谢士炎的肩，得意洋洋道：“团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让人在桥中心的地方来回系上了绳子，只要鬼子一撞上绳子，必定触动我们放在栏杆上的铁盆，那声音响着呢，时间足够我们反应。” “又耍小聪明，不过办法不错，对了，护城河边上安排兄弟巡查了吗？” “在您的提醒下，我给三营每个连都划分了责任区，我们在护城河这边的阵地有两公里长，一共安排了六支巡逻队。” “这两公里的范围内我倒是不担心，我是担心鬼子从其他地方摸河过来，然后从东西两头偷袭我们的阵地。” 说着，谢士炎一挥手：“你带几个兄弟，跟我一起巡视一下两边。” 谢士炎带着众人沿着护城河向东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从黑暗中发出盘问的声音，看得出，心中的那根弦大家一直绷着，这让谢士炎心安不少。 一路向东，差不多走了一公里，已来到阵地的尽头，这里，也是重点防御的地方，目的是阻止有可能从其他地方渡河的敌人从此地撕开防线。 负责此地防御的指挥官是一营长。 这个时候，雨停了，听到动静的一营长从堑壕中跃出，与谢士炎打了招呼。简单寒暄几句，谢士炎并没有打住，继续带人沿着护城河向东巡视。 一直又走了几百米，高远举不踏实了，连忙提醒道：“团长，该回去了，再往前不安全。” 谢士炎想想也是，这条护城河几乎是环绕衢州城，实在太长，他们的46团只是奉命防守南门，根本无力确保敌人不能从其它地方突破。 一行人刚刚转身，谢士炎突然听到河对岸的芦苇丛中似乎有什么野禽扑棱了一下翅膀。 “有情况，大家卧倒！” 谢士炎厉喝一声，带头趴在地上。所有人跟着谢士炎趴好，谢士炎又是一声低喝：“大家都散开，越远越好！” 大家匍匐着快速散去，只有高远举一人紧随着他的团长。 黑乎乎的河面上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某种野禽的扑腾声还在继续，隐隐约约中，似有水波哗啦啦的轻涌声。 谢士炎心中顿感不妙，他掏出手电，拧亮之前，他在高远举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高远举不干了，想从谢士炎的手里夺过手电，却被谢士炎一脚踹开。 高远举也不敢发声争辩，只好飞速爬走。 谢士炎蹑手蹑脚站起，他的双腿微屈，已做好奔跑的准备，在拧亮手电之前，他将手电搁在岸堤一处的高地上，并把光柱的方向对准河对岸的声源处。 开关一拧开，谢士炎拔腿就跑。 雪白的光柱射向河对岸的水面上，两艘冲锋舟马上暴露在光圈中。 可以清晰看出，每艘冲锋舟上，都静静地趴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鬼子。 这边的谢士炎还在奔跑中，冲锋舟上的鬼子已大惊失色，纷纷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手电发光处便是一通猛烈射击。 枪声中，谢士炎纵身一跃，趴在了距离高远举不远的地上，他在地上一个翻滚，手里已多了一把勃朗宁手枪。 乘着手电还没有被射灭，谢士炎看得真切，抬手朝着冲锋舟上的日军就是一枪。 其他人见状，毫不犹豫举起武器开始了扫射。 刹那间，如爆豆般的枪击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对面冲锋舟上的鬼子最忌惮的便是那支发出亮光的手电，把如雨点般的子弹齐刷刷射向手电，哪知那支手电却是十分顽强，只是在地上跳动了几下，光柱依然执着地射向那几艘冲锋舟。 高远举愈加亢奋，不假思索掏出一枚手雷，一个大力投掷，甩向河对岸。 第490章 古城楼蒙难 诡异的是，这枚手雷准度极高，居然不偏不倚砸在了一艘冲锋舟上，这可把舟上的日本人吓坏了，黑暗中根本看不到那颗手雷掉落的位置，惊慌中他们一头扎进了水里。 紧跟着一声巨响，冲锋舟被肢解成若干碎块，飞上了天。 附近的一营长已听出这里发生了战斗，带着人飞一般赶了过来，他们也不管能不能打中，几十号人对着河面便是一通盲射。 同时，城楼上担任警戒的士兵打开了一盏探照灯，明亮的光柱射在河面上，唯见水面上只剩下一艘摇摆的冲锋舟，上面的人不知所踪，而另一艘冲锋舟已被肢解，七零八落的漂浮物散落在水面上。 一营长不放心，又让机枪手朝着对岸的黑暗处进行无差别扫射，这一番操作下来，对岸再无动静。 这一夜终于消停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46团的官兵惊喜地发现这段河面上漂着不下10具鬼子的尸体。 谢士炎本以为第二天一早，经过一整夜休整的鬼子会发动进攻，哪知道直到太阳高高升上了树梢，鬼子的阵地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站在城楼上监视敌人动向的谢士炎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之感，心中的某种担忧越来越强烈了。 鬼子拥有他们不具有的优势——飞机，对于久攻不下的阵地，敌人的轰炸机群必然会协同作战。 一个小时后，敌人开始增兵，一支规模四五百人的步兵中队大摇大摆浩荡而来，奇怪的是，得到增援的鬼子却依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他们似乎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谢士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马上召集46团营连军官又开了一次会议，而炮营的张士英也在受邀之列。 谢士炎没有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兄弟们，鉴于今天晴好的天气，我认为日本人不久后会组织轰炸机群对我大南门进行轰炸，他们轰炸的重点，除了城廓地带的阵地，瓮城城楼也是他们轰炸的重点，所以请大家务必有个心理准备，提前做好防护。” 张士英先是愤懑地朝桌上砸了一拳，继而无限苍凉道：“小鬼子太可恨了，总是仗着空中优势处处欺负我们，这种被人吊打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老子多么希望和鬼子来一场公平对决，步兵对步兵，炮兵对炮兵，即便是拼刺刀，老子就是马革裹尸也死而无憾！” “这就是差距啊！”一营长感慨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们中国军队也有像小日本一样强悍的空军，何至于有这场侵略战争？实力不如人家，只能接受被人吊打的现实！” 高远举忿忿道：“小鬼子不讲武德，我鄙视他们！” 三营长斜睨高远举一眼，轻蔑道：“高连长，你想多了吧，你指望鬼子讲武德，说什么醉话呢！” 一营长精神突然一振，看向他的团长：“团长，你昨日不是说你的那位好朋友杜克上尉……将军，有可能会派战机驰援我们，是不是真的？” 谢士炎露出苦涩，重重叹了口气：“唉，我也是这么一说，图个自我安慰而已，可眼下哪里指望得上他呀，先别说他的空军特遣队目前具不具备战力，就算有，如此远的距离也飞不过来啊！再说……唉，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有没有我这个老大哥。” 众人顿时沉默了。 谢士炎挥了挥手：“大家暂且先别纠结这件事了，当务之急是正视现实，接下来你们回去重点是加强堑壕的防轰炸和炮击功能……张营长，你们炮营有几挺高射机枪？” “只有两挺。” “两挺就两挺，我们也有几挺，麻烦你让你的高射机枪班的兄弟全部上城楼，只要小鬼子的飞机抵临，给我可劲对空扫射，即使打不下也要吓唬吓唬狗日的！” “是，谢团长。” 事实证明，谢士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半个小时后，一名负责瞭望的士兵慌张撞开了瓮城指挥所的大门。 “报告团长，东北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谢士炎一言不发，抓起望远镜冲出房间。 登上城楼，肉眼可辨，不下于20架的大型飞机隐隐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正朝谢士炎的站身处飞来。 透过望远镜，谢士炎可以清楚看到机身上的膏药标识。 “是敌机，鸣枪三声，让兄弟们做好准备！” 身后的副官得到命令，举起手枪朝天开了三枪。 三声清脆的枪响后，城廓地带的阵地上、城楼上的士兵顿时骚动起来，人人的脸上都现出一丝惊惶。 重炮营的高射机枪班的全体人员在班长的带领下，抬着5听高射机枪开始占据要位，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最先临空的两架陆攻机从东北方向向瓮城上方俯冲，机腹下，数枚航空炸弹夹带着尖利的哨声，在快速下坠…… 第一枚炸弹砸在瓮城边上的城楼上，还没来得及滚动，转瞬撕裂开来，一声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城楼的墙垛不见了。 接踵而至的轰炸机没有丝毫由于，继续展开狂轰滥炸。 滚滚浓烟中，爆炸声此起彼伏，这座古老的城楼正在遭受着史上以来极其罕见的蒙难。 遭到轰击的城楼出现塌方，大片大片的墙砖倾泻而下，一座具有近两千年历史古城楼眨眼间已然面目全非。 而城廓地的国军阵地上，轰炸也在同时进行，这些远袭的轰炸机将一颗又一颗高爆炸弹精准地投到掩体上，烟尘漫天而起，很多士兵飞上天的断肢残臂与泥沙俱下。 城楼的一处，谢士炎目眦欲裂，这一幕极大的震撼着他的心灵，他的一颗心仿佛正在被尖刃划过，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充斥在他的心头。 “团长，这里危险，快离开这里！”喧嚣中，一名警卫大声疾呼，不够一切拽住谢士炎的胳膊，想要将他拖离此地。 恰在这时，又一颗炸弹投下，就砸在他们的不远处。 警卫不假思索，一个飞扑，将谢士炎扑倒在身下。 爆炸声震耳发聩，谢士炎只感到耳膜嗡嗡作响，脑袋有种炸裂的疼痛感，片刻后，他推开身上的士兵，却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第491章 毒瓦斯弹 谢士炎内心无比的悲凉，他踉踉跄跄站起，对着一架低空掠过的飞机大吼一声：“狗日的小鬼子，我草*你姥姥！” 愤怒的谢士炎举起手枪，对着那架盘旋的飞机连续扣动手枪扳机，直到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谢士炎还不解恨，一通疾跑来到高射机枪班，从一名士兵手里抢过一挺高射机枪，把它架在城楼墙垛上。 东北方向，又有数架敌机渐飞渐近。在距离城墙上方数公里处，照例，它们开始俯冲。 “炮营的兄弟们，给老子狠狠打，揍下一两架敌机，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谢士炎头也不回嘶喊着。 “是！” 迎着敌机俯冲的方向，5挺高射机枪从不同的方向万弹齐射，最前面的一架敌机最先感受到威胁，迫不及待拉升机身，可为时已晚，裹挟着怒火的子弹集中打在机舱的舷窗上，数颗子弹穿透玻璃，干净利落索取了飞行员的性命。 另有一些子弹击穿了油箱护甲和发动机引擎，敌机顿时冒起熊熊火光，缺失了部分动力的飞机已经无力拉起，飘飘忽忽地向城楼撞来…… 如同离弦之箭的敌机迎头撞在城墙的半腰部，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同时感到城墙的晃动，脚下一个趔趄。 跟随其后的另几架敌机从众人的头顶上掠过，与此同时，从机腹吐出一枚又一枚炸弹…… 这些炸弹有些掉在城楼上，但更多的掠过城楼飞向了城廓地带的国军阵地上。 “卧倒！”谢士炎声嘶力竭呼喊。 耳里又是一通密集的爆炸声，不过让谢士炎诧异的是，这一系列爆炸却没有了刚才的猛烈。 从墙角匆忙爬起，谢士炎第一眼看到的是城楼上遍地而起的浓烟，几乎同一时间，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刺激气味。 心中只是疑惑了片刻，谢士炎猛然一个激灵。 这是鬼子在投掷的毒气弹！ 从淞沪到南京，再到徐州等若干大大小小的战役中，运用毒气弹攻击几乎已成了小鬼子惯用的手段，在国军军官的认知里，这已是鬼子的常规操作。自37年全面开战开始至去年年底，日军在中国战场每年发动的毒气战国军都进行了统计，1937年9次，1938年105次，1939年455次，1940年259次，1941年231次。 因为毒气弹攻击的杀伤力太大，国军自上而下都十分重视，谢士炎作为团级主官，自然接受了相关方面的应对专业学习，只是学习归学习，谢士炎总认为毒气战离自己太远，并没有打心底重视起来。 整个46团，就连一具防毒面具都找不出。 如今，不讲武德的鬼子马上送给了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极其适合毒气弹的投掷，天气晴好，无风无雾，敌人根本不用担心投下的毒气弹会飘到己方的阵地上。 谢士炎一手捂着鼻子，大吼道：“鬼子投了毒瓦斯弹，大家快找水和毛巾捂住口鼻，尽量站在通风处！” 说完，他又对着城楼下的阵地重复喊了一句。 空气中的毒气浓度明显增强，喊完这番话后，谢士炎的鼻涕和眼泪都出来了，不仅是呼吸道，连眼睛和鼻子都感觉非常难受，他知道这是毒瓦斯刺激所致。 好在城下的阵地旁边就有一条护城河，加上水位很高，他们不用下河就能取到水，在两位营长的催促下，士兵们纷纷脱下衣服，在水里浸湿，然后捂住嘴鼻保护起来。 就在中国军队出现混乱之际，对面的鬼子阵地上突然忙碌起来。 一支一百多人的突击队带着防毒面具开始了急速冲锋。 天上的敌机还在盘旋轰炸，地上的敌人毫不犹豫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形势骤然变得异常严峻起来。 “一营三连留下一个排在城楼上用火力压制敌人，掩护城下的兄弟，其余的跟我下楼支援！” 谢士炎顾不上毒气弹给自己身体造成的伤害，干脆不再捂着口鼻，一边大声命令一营留在城楼上的预备队，一边率先冲向楼梯。 一出城门，谢士炎闻到了更浓烈的刺激性气味，显然，这里的阵地遭受到更多的毒气弹攻击，而礼贤桥方向已枪声大作，担任桥头堡守卫三营已与小鬼子的突击队交上了火。 双方仅隔着一座几十米长的桥，各种火力彼此互射，一方试图突破防线，而另一方在坚决捍卫防线。 谢士炎矮身跳入堑壕，看到不少士兵蜷缩在沟底，面露痛苦状，他赶紧拎起其中一名士兵，嘴里喝道：“兄弟们，千万别蹲着，沟里的毒气浓度更高，你们需要站在通风的地方。” 三营长从另一处壕沟钻了过来，劈头就道：“团长，情况不乐观啊！” “屁话，我们哪一场仗乐观了！别神神叨叨，堵不住鬼子老子撤了你的营长！” 说话间，一队鬼子冲上礼贤桥，一边射击一边朝着这里的阵地扑来。 为了配合这队鬼子敢死队，鬼子的重机枪开始了拼命扫射，更有一些鬼子向国军的阵地上猛掷手雷。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很快，三营架在桥头的两挺机枪中一挺哑火，另一挺稍稍坚持了片刻，机枪手被一颗流弹击中，也失去了还击能力。 最前沿的三营一连连长高远举眼看敌人已突过礼贤桥中线，心急如焚，他想也不想端起一支带刺的步枪，从堑壕中一跃而起，迎向了鬼子的敢死队。 此情此景，被谢士炎看个真切，他狂喊一声：“兄弟们，跟我一起冲！” 谢士炎操起一把刺刀，几个飞掠，已来到桥头，三营长一言不发，也跟了上去，余下的士兵，只要是手脚完好的，一律冲上桥头，压了上去。 桥中央，高远举杀得兴起，手起刀落，已挑死两名鬼子，当他再次挥动刺刀时，一个鬼子的刺刀率先刺中了他的腹部。 高远举强忍疼痛，硬是将刀尖刺中了那名鬼子的胸膛。 鲜血从高远举的腹部喷涌而出，他面露狰狞，拔出刺刀继续欺身杀向又一名鬼子。 岿然立于桥头的高远举以凛然之态和无比骁勇的气势，吓得前面的几名鬼子脸色一片惊惧，动作顿时迟疑下来。 但是，这样的迟疑仅是一瞬间，一名鬼子的军曹一个斜刺，将高远举刺了一个穿心透。 高远举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倒地，就在这时，谢士炎带人杀到。 谢士炎一个探手，把高远举揽在自己的怀里。 “团长，我不孬吧……”高远举尽量想把自己的神态变得轻松起来，无奈，他的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话只说了一半，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远举，你是好样的！”谢士炎的心疼得要命，他拦腰抱起高远举，递给身后的一名士兵。 “去找军医，无论如何救下高连长！” 做完这一切，谢士炎提起刺刀，带头冲向前去，所有的中国士兵见到他们的团长如此决绝，哪里还有半点犹豫，纷纷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那群鬼子。 第492章 刺刀见红的白刃战 对面阵地上的日军，看出己方人数处于劣势，马上派出一队人马冲上了桥头。 两军数百人挤在一张宽度仅为五米的石桥上展开厮杀。 准确说，是刺刀见红的白刃战。 空中，日军的轰炸机群还没有离去，他们还有一些携带的炸弹没有扔完。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中日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 对于日军来说，想要攻陷衢州城，这一仗迟早都会进行，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想要拒敌于城门之外，这一仗也免不了。 只是姑且不论敌我双方人数的众寡，在火力上，中国军队明显处于不利的局面，尽管有一座坚固的城门加持，但这座古城墙在敌机高爆航空弹的摧残下，有几处已经露出豁口，敌人想要突破进城，已毫无难度。 不过也有前提，那就是他们必须踏着中国军队的尸体才能杀进去。 一架三菱陆攻机在投完炸弹后，没有捉急离开，它突然来了兴趣，大摇大摆低掠而来，在俯冲来到中国军队阵地上方时，机组成员中的机腹机枪手快活地操作着机枪，对国军阵地便是一通恶狠狠的扫射。 轰炸机的机枪手本是为了对付敌人的战斗机不得已而设的一个岗位，但几次任务执行下来，这片空域连个敌人的飞机毛都看不到，机枪手不但手痒，还闲得蛋疼，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机长这才答应让他小过一下瘾。 如果任务中不消耗一些子弹，又怎能体现机枪手无可替代的价值？ 机枪冒出的火舌如同犁具划过庄稼地，看到好几位中国士兵死于他的扫射，机枪手好不惬意，连说五六个“吆西”，屁股扭动的幅度更大了。 看到这一幕，这架陆攻机的机长也很兴奋，他很享受这种超级碾压的感觉，对手明明很气愤，可拿他毫无办法。 这架飞机沿着城墙的方向几乎贴着国军阵地低空掠过，机长一个拉升，接着来了一个大角度掉头，又向国军的阵地折回飞来。 既然瘾头已被勾起，总要潇潇洒洒过足瘾。 “龟田君，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支那人，阁下放心，你的战绩我会写进今天的战斗日志。” 俯冲之际，机长飞行员再次提醒他的机枪手。 名叫龟田的机枪手精神大振，老远就做起了瞄准状。 “看我的，我要让这些支*那*狗摇尾乞怜，从此看到我们的飞机就瑟瑟发抖！” 三菱陆攻机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国军的阵地…… 突然，机长听到几声尖锐的撞击声，紧接着感觉机身一颤，似乎在电光火石间，手握的油门推杆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微感诧异，继续给油，却发现飞机的动力在急剧丢失。 “见鬼，一定是中弹了，可恶的支那人有高射机枪！” 领航员也开始怪叫：“不好，引擎着火了！” 机长心一沉，吼叫道：“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击声，这是子弹爆射机身才有的声响，机长心如死灰，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无情踩踏，正想骂上几句，投弹手狂叫起来：“敌机，我看到敌机了！” 所有的机组人员大惊失色，机长正要回头看，一架威风凛凛的战斗机从头顶上方掠飞而去，透过头顶的舷窗，机长顿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这架飞机显然不属于日军的任何一款战斗机，因为日军的战机从不会在机身上涂上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大鲨鱼。 “八嘎，是美国佬的飞虎队，它是战斧战机。” “八嘎，飞虎队的战机怎么会在这里！” “八嘎，是哪个混蛋长官决定不派战机护航的，他就该剖腹谢罪！” …… 一机舱的鬼子嚷叫起来，恰在此时，从这架快速下坠的轰炸机旁边又掠过一架战机，这位机长目光一触及上去，心中更是惊诧万分。 他尖叫道：“见鬼，这款战机是个什么鬼，我怎么从没见过？” 的确如此，P—38闪电战机是美军最新款的战机，投入战场才几个月的时间，且主要用于西南太平洋战场，加上它又是双引擎战机，模样足够怪异，所以这名机长发出尖叫完全在情理之中。 后来居上的闪电战机从这架陆攻机的前方来了一个小角度转弯，它仗着强大的动力和灵活的飞行姿态，果断迎头截击而来。 在双方呈一条直线时，闪电战机的飞行员按下了机头的机枪火控按钮。 除了嫌弃这架轰炸机下坠太慢，闪电战机的美军飞行员想法很朴素，他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好好练练身手。 大口径的机枪子弹穿透飞行舱的玻璃，一抹鲜艳的红色涂满了机舱玻璃。 之于一架类如闪电战斗机的最新款截击机与类如三菱陆攻机的老旧轰炸机，那才是彻彻底底的碾压。 冒着浓浓黑烟的三菱陆攻机一个倒栽葱，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巨大的撞击掀起了五六米高的水浪。 此刻，国军阵地上看到这一切的士兵都呆住了。 他们对空中飞的飞机几乎没什么了解，至于战机的型号更别提了，一开始，他们确实如那名日军机枪手龟田所说的一样，看到飞机的攻击，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当那架陆攻机掉头而来时，几乎每个人心中都在颤抖，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们仿佛置身于地狱，时间也仿佛停滞了，直到天空中又莫名其妙多了很多飞机，他们也不知道这些飞机从哪儿来，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这些飞机看上去要比那些投掷炸弹的飞机更小，也更灵活。 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些突然加入战场的战斗机是自己的友军，直到有人亲眼看到那架模样古怪的战斗机用一梭子子弹击落了另一架飞机，他们的心思才活泛起来。 阵地上的国军开始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狂喊了一句：“看，那是我们的战斗机！”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扔进了死寂的潭水中，顿时掀起了惊天骇浪，人群顿时沸腾了。 不少的士兵开始相拥欢庆。 兴高采烈的气氛中，有人又喊了一嗓子：“快看，又有大飞机来了！” 第493章 低空掠飞 西南方向的空中，一下子出现了很多的大黑点，因为飞行高度只有七八百米，可以看出这些飞机的体型明显要大于依旧在这片空域滞留的日本轰炸机。 “小日本又派来了轰炸机！” 一名士兵大呼小叫起来，语气中透出惊恐。 而在头顶上，一架战斧和一架闪电正在上演协同作战的戏码，它们宛如两只轻灵的鹰隼在快速翻飞，很快将五六架敌机冲得七零八落，还是那架闪电战机，它瞅准时机，一个俯冲扫射，将一梭子机枪子弹准确地打在一架陆攻机的左引擎上，那架敌机失去平衡，冒出浓烟向南边的荒地上坠去，人们清楚地看到它擦过一棵大树的树梢，结结实实撞击在地面上，接着火光升腾而起。 因为担心西南空域的机群是赶来驰援的，国军阵地上的士兵本来是想钻进防炮壕沟躲起来，然而两架战斗机斗战五六架敌机的戏码太过精彩，他们又怎能错过，看到一架敌机被歼落，中国士兵们顿时发出一声齐刷刷的赞叹：“好！” 看到己方的一架飞机转眼成了渣渣，剩下的敌机斗志全无，哪里还顾得上未执行完的任务，匆匆将机上的航空弹倾泻干净，拼命加大马力逃遁而去。 两架战斗机岂能善罢甘休，立即撵着屁股追去。 战斗机一走，中国士兵们的魂都丢了，他们本能地恐惧地看向那些已经临空的大飞机。 礼贤桥上，谢士炎带着官兵们和小鬼子的白刃战已呈白热化程度，双方以桥的中线为分界，展开了血腥的拼杀，双方都在试着向对方的阵线渗透，同样都遭到顽强的抵抗，不断有敌我的士兵阵亡，然后兵员迅速补充上来，对战就这样不断往复。 桥面太过拥挤，桥中间的尸体堆得很多，双方只要有人受伤，如果不能坚持下来，根本来不及后撤，最终都难逃被踩踏致死的命运，故而，所有人都在拼死力战向死而生。有些受伤的士兵实在难以支撑，为了寻求活路，纷纷越过栏杆跳入河中。 时间一久，双方的渗透逐渐加剧，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混战，双方的士兵彼此交融各自为阵，这个时候，谁都无法全身而退，唯有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士炎的身材不算高大，但他到底是毕业于陆军军官学校，军事素养自然高于一般的日军士兵，他的一把刺刀呼呼生风，杀得一个又一个日本鬼子人仰马翻。 此刻的他，已突入礼贤桥中线，他试图凭一己之力，更多的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 三十多米长的桥面上，人头密密麻麻，几乎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而在两头的桥尾，双方的士兵都布置了预备队，彼此不断有兵员补充上去，以寻求力量的优势，只是这张桥可腾挪的空间太过有限，谁都无法一下子派出更多的兵力参战。 一桥的人都在专心杀敌，无人敢分心，哪怕只是抬头看一眼天空，极有可能从某个方向便会递来一把刺刀。 所以，对于这片天空中正在发生的变故，谢士炎根本无暇理会，刚才中国士兵发出的喝彩声，他也听到了，不过打死他都没想到会是友军的战机杀到，总以为是一架敌机遭到重炮高射机枪班的击伤，方才引起的欢呼。 一名鬼子一个饿虎扑羊，勒住了一名中国士兵的脖子，眼看中国士兵白眼直翻，谢士炎杀到，一刀刺中了小鬼子的后心。 撂倒了这名鬼子后，一名日军曹长挡住了谢士炎的去路。 对方瞟了一眼谢士炎的领章，眼里蓦然闪过一丝狰狞，手握一柄军刺，恶狠狠向谢士炎扑来。 谢士炎一个侧闪，却撞上了一名正与中国士兵肉搏的小鬼子。 那名小鬼子匆忙扭头想看一下撞上自己的是敌是友。 四目相对，谢士炎眼疾手快，揪住对方的胳膊使劲一拽，将对方的身躯横档在自己面前，恰逢曹长的军刺挥到，噗呲一声，白晃晃的刀尖插入了那具身躯的胸膛。 曹长又羞愧又愤怒，连忙拔出军刺，正当他再次挥刀之际，谢士炎将手中的鬼子尸体向前一推，凭借着尸体的掩护，谢士炎欺身而上，手里的刺刀割破了曹长的喉咙。 劲急的血柱喷溅而出，溅得谢士炎满脸都是，他马上感觉出对方血液炽热的温度。 不远处三名鬼子同时向谢士炎冲来。 三把刺刀分从三个方向刺向谢士炎。 谢士炎不敢逞勇，后退几步。 哪里知道，身后还有一名鬼子，他不经意就看到了谢士炎，一见对方是名大官，果断放弃与一名中国士兵的搏杀，抬起刺刀向谢士炎的后背捅来。 “团长小心！”那名士兵呐喊，不顾一切飞扑而上，从后边抱住了偷袭的鬼子。 鬼子情急之下，收起刺刀，估摸着向身后刺去。 刀尖刺中了中国士兵的大腿，中国士兵负痛，但他死死不肯松手，谢士炎猛然转身，一刀扎下去，刺进了那名鬼子的后颈。 三名鬼子杀到，谢士炎左腾右挪，好不容易躲过两人的袭击，正当他暗自庆幸之际，第三名鬼子挥起一把军刺，直奔谢士炎的脸庞。 谢士炎心呼不妙，想要躲闪，可已然力不从心。 闪着寒光的军刺扎中谢士炎的肩胛，那名鬼子愈加兴奋，乘着对方脚步踉跄之际，缩回的军刺再次挺进。 波！波！ 恰在此时，一串令人头晕目眩的音爆在众人的头顶炸响，伴随而来的是一股超强的飓风，恍惚间，一架极速飞行的战斗机贴着众人的头皮如箭矢般飞过。 随着这股足有十多级的超强劲风，所有人的身体呈现出一面倒。 那名鬼子手中的军刺就这样失去了准头。 桥面上的人几乎都呆住了，这架突如其来低空掠飞的战机，用它的巨大引擎声和高速的气流，制造了一种发自灵魂的压迫感，人群就这样被震撼到了，纷纷停止肢体的动作，目光散乱地看着这架呼啸而去的战机。 紧接着，又有两架同款战机从护城河上方急速飞来，同样贴着众人的头顶飞驰而去。 它们似乎是在有意宣示某种霸权的存在。 第494章 衢州保卫战 几架闪电战机低空通场后，接下来又是四架战斧战机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虽然谢士炎不认识这款新型闪电战机，但战斧战机对他来说可不陌生，前些日子，飞虎队的几架战机曾担任过护航任务降落衢州机场，尤其是战斧战机机身上彩绘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图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美国人的飞机！” 谢士炎几乎带着哭腔嘶吼着，刹那间，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其中，夹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饱经屈辱后的扬眉吐气，曾经深埋心底的憋屈在这一刻被荡涤得干干净净。 这些战机的出现完全带有示威的性质，很有为这片阵地上的国军士兵站台的意思。 这就像两帮小学生打架，其中一帮突然来了一群高年级的帮手，他们即使不动手，只是出个镜，所带来的震慑感就足以吓得另一方腿脚发软。 谢士炎的话一说出口，阵地上的国军官兵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河对峙的日军阵地，本来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日军官兵此刻全蔫儿了，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变得无比沮丧。 这还没完，战斗机的轰鸣声还在空气中回荡，天空中突然又传来了低沉得让人心意迷乱的嗡嗡声。 十多架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已来到这片空域，正从西南方向不到一千米的高空向下俯冲，庞大的金属机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它们的急速冲刺，发动机的鼓噪声越来越强烈，压迫得每个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是美国人的轰炸机！” 谢士炎也看到了这些大家伙，他的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盯着这些轰炸机，他的声音因为太激动直打颤。 礼贤桥上，顿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中日双方鏖战的士兵突然间就停止了悍斗，他们不约而同看向空中，看向这些不请自来的庞然大物，只是双方士兵们的表情明显迥异，一方目瞪口呆，一方喜气洋洋。 仿佛就在眨眼间，这些轰炸机开始倾吐炸弹。 满天黑乎乎的铁疙瘩飞速而坠，砸向桥南的日军阵线腹地。 接下来，是连绵起伏、排山倒海的爆炸声。 方圆几平方公里的日军阵地上，浓烟和火光漫天而起，根本没来得及构筑防轰炸掩体的日军阵地上，霎时间一片混乱，无数的小鬼子豕突狼奔四散奔逃，可不管他们怎么逃，似乎总也冲不脱一颗又一颗炸弹编织的弹幕。 这是侵华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自卢沟桥事变以来，他们在中国战场上一路突进，从来就没有真正感受过来自中国空中的打击。 第一波次的轰炸一进行完，又有七八架空中堡垒飞来，开始了第二波次的打击，轰炸还在继续，桥上的日军忽然就没有了斗志，他们根本等不及指挥官的命令，立即向桥南撤退。 中国士兵那里肯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飞一般冲进了硝烟之中…… 这通追击谢士炎的全团几乎倾巢出动，他们撵着鬼子的屁股一直追了五六里地，直到把敌人赶到乌溪江边，这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鬼子的无序撤退最后演变成大溃逃，他们建制大乱，丢盔弃甲，死伤甚众，很多的重武器丢的沿路都是。 一个小时后，当谢士炎带着官兵们重新踏上礼贤桥时，他的神情宛如雄赳赳的大公鸡。 “乃乃的，这一仗贼特么的过瘾，老子多少年没打过这样的神仙仗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谢士炎将一只脚搁在一根桥栏上，他的脑袋仰望着天空，目光好似还在追寻空中战机飞过的踪迹。 留守的重炮营营长张士英在城楼上早就看到谢士炎率众凯旋归来，他拖着雍胖的身体匆忙从瓮城走下，从桥头迎向谢士炎。 他满脸堆笑，远远喊道：“谢团长，你的判断没错，驰援我们的果然是西太特战队的空军特遣队。” 一营长不免好奇问：“张营长，你怎么知道？” “就在你们前往追击小鬼子不久，86军军部给你们电台发来一份电报，告知了西太特战队将会派遣空军支援衢州战场。” 谢士炎洋洋得意道：“老子不是早说过嘛，杜克是我好兄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还说过，在打鬼子的问题上，他从不含糊！” 张士英眉飞色舞道：“谢团长，这一仗还真是多亏了你的这位老友，如果不是他们派出空军，现在我们的伤亡恐怕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谢士炎先是颔首，继而面色一凛：“这份人情是我欠杜克的，这笔账我会记在心中。” 说到这儿，谢士炎忽然面露忧虑，一边快速向城门走去一边说道：“咱们快去看看远举，也不知他的伤势怎么样啦！” 城门一侧的一个藏兵洞里，高远举静静躺在地上，身上蒙着一条白色被单。 他的周围，还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具尸体。 不仅这间藏兵洞，起码还有另外三间藏兵洞都摆放着战死的国军士兵尸体，这一仗，46团参战的两个营一共阵亡176人，负伤289人，其中重伤63人。而高远举是唯一阵亡的连级长官，同时，他也是谢士炎最倚重的一位连长。 回想多年来他与高远举的点点滴滴，谢士炎不禁黯然神伤起来，他沙哑着喉咙对三营长说道： “三营长，刚才我看到桥南有一片松柏林，就把兄弟们安放在那里吧。” “好的团长。” “还有，你让人尽量找木板给每位兄弟做一块墓碑，上边务必刻上他们的名字，将来好相认。” “好的团长。” 谢士炎想了想又道：“你安排人把所有阵亡的兄弟造册登记，一定找到见证人把他们的战斗经历一并记录下来，他们的死不能白死。” “好的团长。” 黄昏时分，松柏林里，新垒的176个坟头显得异常醒目，它们错落有致镶嵌在松柏树间。在三营高远举连长的坟头，除了属于他的墓碑，还多了一块木板，上面镌刻着一行字：衢州大南门保卫战阵亡国军官兵墓群。 两队士兵整齐排列，朝天鸣枪，枪声异常刺耳，惊起归鸟一片。 第495章 定点清除 就在46团的官兵在城门外的松柏林里对空鸣枪的同一时刻，湖南芷江机场的跑道上，显得异常忙碌，陆续返航的空中堡垒轰炸机马上开始了紧张的临检和再次战备，而另一条跑道上，一支18架空中堡垒编成的轰炸机中队已完成战备并进入待命状态。 晚间七点刚过，随着坐镇塔台的杜克少将下达了出战的命令，这支轰炸机群一架接一架升上了天空。 随后出发的，还有一支十多架闪电战机组成的战斗机护航中队。 这支战机编队是昨日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转场来到芷江机场，目前，这里已是西太特战队飞行特遣大队的前哨机场，他们将利用这处基地执行对浙赣战场的全面空中支援作战。 白天，这支空中力量已对衢州战场进行了一定力度的打击，打头的两支轰炸机中队分别对衢州外围的几处日军阵地展开了无差别轰炸。从守卫衢州的中国军队反馈的情报来看，这次轰炸有效迟滞了日军对衢州城的进攻，日军设在南门和西门的攻击部队不约而同慢下了进攻的节奏，双方军队于是进入了僵持阶段。 尤其是衢州南门，16师报告，防守此地的所属46团在空军的配合下不但粉碎了日军的进攻，还一鼓作气将敌人逼退十多里地。 这个消息经第三战区辗转传到芷江机场的西太特战队指挥部，让杜克着实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杜克清楚知道，46团便是谢士炎部，能从侧面听到老朋友的捷报，他又岂能不高兴！ 而此刻升空的轰炸机中队，目的地同样是浙赣战场，不过它们担任的并非是轰炸敌军阵地的任务，而是位于衢州的龙游机场和金华的兰溪机场。 据情报，这两处机场目前已成为日军的空军前沿阵地，在那里集结了大量的日军飞机，破袭龙游机场和兰溪机场，将会沉重打击敌人的空中力量，并有效遏制敌空军快速支援衢州城的作战。 除此之外，这支轰炸机中队还会顺带执行另一项任务，那就是对龙游机场附近的一处疑似敌军指挥所进行定点清除。 根据先前的无线电测向，在龙游机场东北处的一家废弃的面粉厂里，出现了大量的无线电信号，通信量之大超乎很多人的想象，经西太特战队和第三战区情报部门研判，那里极有可能是日军一处军团级的前置临时指挥所。 没有什么作战比瘫痪一处军团指挥所更令人神往的了。 “杜立特准将，我是指挥官杜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长官放心，将由我来亲自验证罗伯茨上尉口中所谓无所不能的X—Geraet轰炸导航系统，如果它名不符实，看我怎么找他算账！” “将军，祝你好运！” “能和幸运之神眷顾的华人小子一起共事，我的运气从来就没差过，长官，我该关闭无线电了，希望我再次打开它之时，你能听到我的好消息！” 杜立特说完，导航员随即关闭了无线电。这架高空中的轰炸机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率领着余下的十多架轰炸机向着东北方向掠翅而去。 杜立特是驾驶的也是一架B—17空中堡垒轰炸机，不过与其它的轰炸机略有差别的是，他的这架战机在中轴线的上方，安装了大型的天线，它的主要用途是用于对目标方位进行定位并接受信号回波。此外，在机舱内它还装备了一系列复杂的发射和接受装置。 因而，准确来说，这是一架引导轰炸机。它将联合设在芷江等地的地面X—Geraet场站系统，对轰炸目标进行精确定位，从而引导机群对目标实施打击。 杜立特作为驻华飞行特遣队轰炸机大队的指挥官，且刚刚执行完跳蚤行动，本来是不用亲自上阵的，但这段时间下来，他在中国战场经历了很多，尤其是衢州机场的保卫战，让他对日军的厌恶度骤增，他早就迫不及待想亲自教训一下日本人，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杜克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由他驾驶引导轰炸机执行本轮空袭行动，只是杜克还是担心他的个人安危，派出了以陈纳德为指挥官的战斗机护航编队，就是为了确保他的万无一失。 等到所有放出去的战机一律无线电静默后，杜克与罗尔来到了电台室。 国军统帅部的特使陈诚将军与第三战区的刘建绪将军一直守在电台室，他们是一起随同杜克乘坐一架运输机来的芷江机场。毫无疑问，这次美军派出战机参战，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杜克将军，作战飞机出发了吗？” “是的陈将军。”杜克面朝陈诚点了点头，“第三战区有没有最新的战报？” 陈诚面露迟疑之色，一旁的刘建绪却不假思索说道：“86军军长莫与硕突然联系不上了，衢州城内的情况目前不明。” 杜克心中一惊，忙道：“86军不是负责衢州城防吗，莫与硕作为一军之长怎么会不见了？” 陈诚叹了口气：“据知情人报告，莫军长假借收容溃兵之名，率领一众警卫已经脱离了衢州阵地，八成是向闽北转移了。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担心衢州守不住，自己会成为日本人的俘虏。” “把自己的部下丢在衢州战场一个人走了？那86军岂不是群龙无首？”杜克大皱眉头，“莫军长这样做和临阵脱逃有何分别？” “可不是嘛……” “他这是有多悲观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此次战斗，我美国空军会加入战场？” 陈诚面露沮丧：“作为一位将军，莫军长这样做的确让人大跌眼镜，你说得没错，我也认为他对衢州战场的形势预估太过悲观，以至于即便有美军参战也不认为衢州城能够守住，这才逃向大后方。不过请杜将军放心，关于战后对莫军长的问责一定少不了，这件事已传到校长耳里，他比谁都生气！” 杜克不便再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那么如今衢州城谁在指挥？” “指挥权已移交给了16师，由16师师长曹振铎全权负责。” 杜克本能想起苦苦坚守在衢州城的谢士炎，心中不禁替他担心起来。 陈诚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情况，今天白天衢州机场据点的战斗非常惨烈，负责防守衢州机场的67师119团伤亡惨重，该团团长石补天在战斗中身负重伤，难能可贵的是，就算他的肠子流出来了，也没有离开战斗岗位，继续指挥部下守住了机场据点群。” 杜克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一声感叹：“那位脱离战场的莫军长不知听到自己的部下有这等壮举，不知有何感想。” 感慨一番，杜克神色一肃：“既然形势如此严峻，从明天开始，我们的轰炸机大队将会高负荷支援衢州作战，不间断对日军阵地实施饱和打击！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浙赣线的咽喉之地——衢州！” 陈诚也肃然起来：“那我代表统帅部，对杜克将军再次表示衷心的谢意！” 第496章 行动完美收官 此时的杜立特很是兴奋。 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这是他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日本本土，那次是执行跳蚤行动，对日本最大的城市东京都实施长途轰炸，而这一次是在中国境内，目标敌人同样是日本，差别是两者的心境迥异，第一次对日作战时，他对日本的印象是模糊的，谈不上有多厌恶，只是因为珍珠港事件中日本人用可耻的行径偷袭了太平洋舰队基地，造成了美军巨大的伤亡，但因为没有亲身经历，给他心灵造成的冲击并不大，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奉命行事，可时隔一月后，在经历了与日本军人面对面的交锋后，他的认知明显有了更深的体会，让他难忘有两点，一是日本人的残暴，当初在大梁村日军为了抓捕他的机组成员，甚至连无辜的村民都不放过；二是日本人的凶悍，从美军机组落地衢州那一刻，与日军的战斗随之展开，双方爆发了数起战斗，他亲眼看到日本人根本无惧个人生死勇猛的冲锋，这在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 此外，在杜立特的心中，还伴随着另一种情感，那就是对中国的同情，这些天来，他看到了中国官兵的大量阵亡，而这些阵亡本质上都是因为他们美军而起，除了这些，他还看到了这个国家饱受战火下的满目疮痍，而这一切，正是缘于日本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 现在，他将驾驶一架引导轰炸机对敌人的重要目标实施打击，如果目的达成，毫无疑问会左右战场的形势，这多多少少会彰显出他作为一位轰炸机编队指挥官的重要性，不但会给予敌人以沉重打击，还是他对中国抗战最实实在在的支援。 故而，能够亲自执行这次行动，杜立特没有理由不兴奋。 目标坐标已载入机上的测绘雷达，他所要做的就是根据X—Geraet轰炸导航系统场站发射的引导信号直接向目标逼近，其余的一律交给时间。这样的操作简便容易，根本无需像以往一样为了精确轰炸目标全程精神高度集中，作为机长他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里和机组成员吹牛聊天。 这支轰炸机编队在战机的护航下一直行进在云层之上，一个多小时后，编队来到湘赣交界处，陈纳德打开了专用频道： “杜立特将军，我们只能护送你们到这儿，接下来接替我护航任务的，是我地狱猫战斗机中队，上帝保佑你们！” 在没有燃油中继的情况下，这里是芷江机场起飞的战斗机护航的最远距离。 在这支轰炸机编队前进方向的一百多公里远，陈纳德的又一支战斗机中队将从另一个方向与其汇合，执行剩下的护航任务。 地狱猫中队共有二十架战机，目前已进驻闽北重镇浦城水南简易机场，因为那里距离衢州只有几百公里，完全在其作战半径内，因而在杜克决定派战机支援衢州作战之初，陈纳德就悄悄将他的这支战机中队派驻到了水南机场，为了提高该战机中队的战力，陈纳德还特地调派了五六架闪电战机加入其中，而白天出现在衢州境内的战机，也正是从水南机场起飞的。 不过，也恰恰因为距离战场太近，陈纳德并不敢将所有的战机部署在水南机场，就是担心敌人会不顾一切偷袭。 不久后，地狱猫中队准时出现在途中，双方结伴又经过漫长的两个小时的高速飞行，机载引导系统提示飞机来到了第一个波束交叉点。 夜间10:20。 “我是指挥官渔夫，水手们，距离第一个目标龙游机场还有50公里，战斗准备。” 杜立特准时打开机上无线电，对编队所有的飞机发出了指令。 五分钟后，飞机来到第二个波束交叉点，时钟的其中一根指针立刻启动。在第三个波束交叉点，第二根指针旋即打开。 “距离目标5公里，按预定计划对目标实施饱和攻击！” 命令一下，周围的战斗机编队迅速散开，开始对这片空域实施警戒。 轰炸机编队中的6架载满高爆炸弹的战机旋即向右前方一片透出光亮的大片区域俯冲而去。 也就半分钟不到，杜立特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连续爆炸声，他清晰看到下方的机场冒起熊熊火光。 “报告渔夫，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完成，请求返航！” “允许返航，水手们，我们码头见！” 杜立特的声音略显激动，他通过无线电耳麦继续对其余的轰炸机机组下达第二道命令：“余下的水手们，目标面粉厂，把小鬼子的指挥所从这块土地上抹掉！” …… 零点刚过，执行本次任务的轰炸机陆续返航。 机场作战室。 杜立特和陈纳德带着几名主要飞行员风尘仆仆走进房间，杜克率罗尔等一众人立刻迎了上去。 “二位将军，行动顺利吗？” 杜立特神色亢奋，哈哈笑道：“英国人仿制的黑科技就是好使，完全是流水线作业，根本无需肉眼辨别就轻易找到目标，长官，我们出色地完成了本次行动。衢州境内的龙游机场我们采取了饱和轰炸，不出意外这座机场已经废了，短时间绝无可能恢复，而金华的兰溪机场我们也对唯一的一条主跑道投掷了大量的炸弹，它的起降功能基本丧失。至于那处疑似敌军指挥所的面粉厂，我们更没有客气，几乎摧毁了厂区的每栋房子，我亲眼看到里面的蟑螂四处逃散，只是可惜我们缺少燃烧弹，要不然今天将是他们的灭顶之灾！” 杜克笑盈盈道：“那我打个申请，让国内下次发一点燃烧弹过来！” 杜立特忙点头附和：“是啊，如果今天携带了燃烧弹，只要投上几颗，那些密密麻麻的臭虫根本无处可遁。” 罗尔插话道：“自从你们轰炸了面粉厂，我们的电侦设备检测出那里的无线电通讯量骤减，我想敌人的前线指挥系统差不多瘫痪了。” 杜立特眼睛一亮：“这么说来，那里的确是敌人的前置指挥所了？” “那是当然！”杜克应了一句，看向陈纳德，“陈将军，你们在水南机场的地狱猫战斗机编队今天护航时有没有遇到敌人的战斗机？” “只有零星几架，不成气候。”陈纳德面有得色，“中国军队提供的情报还是准确的，这几天衢州的暴雨的确帮了大忙，龙游机场的日军战斗机不少泡在深水里，几乎无法起飞迎战，少有的几架即使升上空，可哪里是我们最新款的闪电战机的对手！” 陈纳德说到这儿，渐渐眉飞色舞起来：“我已试飞了这款闪电战机，相比战斧战机，它的高速度、重装甲和强大的火力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驾驶一架闪电战机参与作战……” 陈纳德还想再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报告！” 第497章 南麂岛海域生变 进来的是罗伯茨上尉，为了支援衢州作战，他率着司令部的电台和情报部门一起来到了芷江机场。 “长官，有一个情况你也许有兴趣。”罗伯茨在杜克面前站定，旋即滔滔不绝说道，“我新建伊始的建阳情报站刚开始运转，马上就有了收获，十分钟之前，专门负责东海海面电讯信号搜索的1号设备在南麂岛外40海里侦测到了大量的电磁信号。” 要是旁人，或许并不知道南麂岛，但杜克的前世乃是一名华夏海军飞行员，南麂岛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他不假思索说道：“你说的是温州湾的那个南麂岛吧？” “是的长官。” 南麂岛隶属浙江温州，在鳌江口外30海里的东海上，距离温州市区仅有50公里，明代万历年间，为了加强海上防卫，始设南麂副总兵，明末清初，郑成功坚持海上抗清，曾驻军南麂岛。 杜克那一世，南麂岛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备受军方重视，它距离钓鱼岛比美军驻扎的冲绳本岛近100公里左右，离台湾的基隆港也只有140海里，为了发挥它的区位优势，军方在岛上架设了最先进的军用雷达，并建造了可供舰载机使用的停机坪，且进一步强化了码头的军事基地功能。 杜克沉吟道：“大量的电磁信号意味着出现了很多的舰船，南麂岛的那片水域是从杭州湾南下南海的必经之路，难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罗伯茨答道：“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战事，不可能出现密集的电磁信号，长官，我有理由相信，那里一定正在交战！” “交战？” 包括杜克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中方的将领陈诚和刘建绪也在列，刘建绪英语尚可，闻言后连忙用略显生硬的英文说道：“如今整个东海都属于日军的势力范围，这片水域发生战争，上尉，你的判断会不会有误？” 罗伯茨耸了耸肩：“一支行进中的舰队，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绝对不可能一下子涌现出大量的电波，就在刚才，起码有十多种繁杂的电磁频率同时出现，最好的解释便是那里乱套了。” 刘建绪面现狐疑，看向陈诚：“陈将军，我海军还有舰船吗？” 陈诚露出苦笑：“自江阴海战后，我海军名存实亡，倒是有几艘老旧的舰船，不过都收缩到了重庆，如果温州湾有战事，断然不会是我中国海军。” “难道是盟国的海军舰船闯入了温州湾？”刘建绪猛地抬头，张口就问。 杜克一怔，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他马上想起今年年初从英国回国后，在华盛顿海军大院金恩办公室与金恩将军和尼米兹将军的一席谈话，当时他曾建议过用德国潜艇的狼群战术来对付日本商船，从而破坏日本人海上运输线，达到破交战的目的。 ‘一定是美国海军司令部采纳了我的建议，往日军控制的水域派出了潜艇！’ 念头闪过，杜克笃定说道：“这是最好的解释，我料想这些舰船并非水面舰只，而是潜行水下的潜艇！” “潜艇？”罗尔好奇起来，“长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潜艇已进入了中国的东海水域？” “如果那里正在交战，我百分百确定一定是由我方的潜艇主动发起！”杜克有些得意，侃侃而言，“我的理由是，首先，交战一方必然是我国海军，放眼所有盟国具备海上作战条件的几个国家，初步可以排除澳洲和加拿大，他们经营的重点在西南太平洋，再说他们的海军也不具备远海作战的能力，而苏联深陷欧洲战场，只剩下美英中三国，诚如陈诚将军所言，中国海军在抗战之初的江阴海战，差不多已经全军覆没，而英国皇家海军，他们一直奉行欧洲主导的战略，作战重心在大西洋和印度洋，根本无暇顾及西太地区，故而，只有我美国海军最有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那片水域，至于为什么是潜艇而不是水面舰船，这非常好理解，不是吗？” 刘建绪连连颔首：“我猜想也是，任何水面舰船，就算舰队的规模再大，在没有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情况下，也断无可能孤军深入到中国的近海。” 罗尔脱口道：“我们的潜艇到中国的近海干什么来了？” 杜克斜睨他一眼，轻蔑说道：“当然是在执行海军部的作战任务，之于潜艇的军事用途，无非三点，反舰、侦察和破交，我推断，定然是我们的潜艇在潜航的时候发现了敌人的水面舰船，果断发动了迎击！” 罗尔脖子一抻：“难道不是敌人发现了我们，发起了围猎？” “当然，你硬要抬杠，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如今日军的联合舰队主力全部集结在拉包尔基地一带，为即将可能发动的中途岛做准备，在中国的领海，日军的舰船只是维持基本的作战，并不具备反潜能力。” 罗尔并不甘心，又道：“主动迎战意味着暴露，他们就不怕被歼灭？” 杜克继续拿眼瞪他：“上校，还记得今年二月份德国人的U艇在我们的东海岸发动的偷奇袭吗？这项行动被德国人冠为‘击鼓行动’，他们从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偷偷潜行二十多天来到我们北美的海岸线，对我们纽约港的商船来了一次漂亮的偷袭，那一波攻击导致我们几十艘商船沉入海底，损失不可谓不大，如若德国人害怕暴露，干脆闭门不出好了。” 罗尔悻悻道：“好吧，就算你说得都对，可是现在我们该做点什么？” 杜克看向陈诚，走上前去。 “陈将军，你们的空情网比较完备，温州湾一定设有监察点，能不能问一下陈一白将军，了解一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杜克将军要不随我一起去电台室，我马上让人去电雷允空军前指询问。”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电台室，其他人留在外间休息室，杜克跟着陈诚进了里间。 第498章 深夜急电 电台室的里间，所有的电台都处在工作状态，滴滴答答的电流声充斥着耳畔，每位工作人员均在忙碌，陈诚来到一名戴着耳机正在监听的军官身前，拍了拍他的肩。 “少尉，帮我拟一份发往空军前指的电报，我想知道温州海湾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那名军官一扭头，杜克即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杜克略感惊诧，脱口说道：“少尉，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名军官正是衢州机场的电台室部门长杨少尉。 杨少尉羞赧的笑了笑，一边站身一边道：“上尉……不，将军，衢州机场目前已被67师119团接管，所有的空勤人员都被遣散，我作为电台室部门长接到了上级的调令，于一个星期之前乘一辆军车来到了芷江机场，成了这座机场电台室的副部门长。” 杜克捶了他一拳，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来了芷江，也不来找我，眼中还有我这位老朋友吗？” 杨少尉挠了挠头：“长官，您现在可是将军，而我只是一名小军官，我可不敢打扰你！” “看你说的，见外了兄弟！” 杨少尉诧异于杜克称呼他兄弟，激动得嘿嘿傻笑。 杜克话锋一转：“你走的时候，谢士炎团长还好吗？” “自从长官离开衢州机场后，我和谢团长也就一起呆了一个多星期，这一个星期来，谢团长忙于组织官兵和当地民众对衢州机场的跑道和设施进行破坏，统共也就见了几面，不过他这人天生乐观，即便大战在即也没见他犯过愁，整天乐呵呵的。” 杜克怔了怔：“你们把衢州机场破坏了？” 杨少尉忿忿起来：“可不嘛，是第三战区长官部下的命令，而且命令很急，限期三天必须完成，为了这道命令，我们征召了数千的民工，因为人手不足，就连附近村子的老少妇孺都征集了，在那些民工中，大部分人不久前亲自参与了机场的建设，让他们亲手将辛辛苦苦建好的机场毁掉，很多人都哭了。” “陈将军，有这回事吗？”杜克转头问陈诚。 “咳咳，杜将军，这也是无奈之举，第三战区顾司令担心衢州机场落入敌手，发誓绝不给小鬼子留一座完备的机场。”说着说着陈诚叹了口气，“在你们美军未参战之前，没人认为衢州能够守住，衢州机场失陷是早晚的事，为了不使这座造价昂贵的机场成为小鬼子进攻大西南的起降基地，亲手毁掉它是唯一的选择。” 杜克也不好说什么，刚要进入正题，一名电台译电员抓起一张电报稿突然站起身。 她径直来到杨少尉面前，将电文稿递给他。 “杨副部门长，有一份雷允发来的电文，请你过目。” 杨少尉瞟了一眼，忽然面露惊喜：“巧了，陈将军、杜将军，雷允的空情中心发来了一份电报，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需要的？” 陈诚接过电文，仔细看了一会儿，笑道：“杜将军，自你们西太特战队司令部进驻芷江机场后，这里已成了全中国的最高作战中心，不然陈一白将军也不会把这份情报发到这里。你的判断没错，在南麂岛附近的确发生了海战，不久前，有人看到南麂列岛附近的海面上燃起了熊熊火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舰船遭到了攻击。只不过这份情报太过泛泛，我们还是无法了解具体的情况，比如说受到攻击的舰船是商船还是军舰，是遭到炮击还是鱼雷攻击，发动攻击的是水面舰船还是水下潜艇……” 杜克拿回电文也看了一眼，不紧不慢说道：“我们远在南麂岛千里之外，能及时知道那里发生了战事，这已经很了不起了，陈一白将军苦心建设的空情监察网在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时刘建绪已进了房间，他接过话茬：“据我所知，南麂岛在鳌江口外，距离温州市区好几十公里呢，空情中心是怎么监测到那里发生了海战？” 杜克答话道：“整个温州湾地区，南麂岛是一处极其重要的战略要点，如果这座岛上没有观测点，这张覆盖温州湾的空情网就形同虚设。” “你的意思是南麂岛上有我们电台？” 杜克连忙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份情报或许也有可能是由一艘常年游弋在那片海域的某艘渔船发出，谁知道呢！” 三人走出房间，罗尔和罗伯茨等人立即围了上来。杜克向他们通报了中国空情中心发来的情报，罗尔沉吟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潜艇的确来东海了，倘若战斗是由我方潜艇主动打响，那么我开始担心起他们的安危了……” 罗尔话音未落，旋即被一声响亮的“报告声”打断。 是一名美军电台人员，隶属罗伯茨的情报部门。 他手持一份电文稿，神色紧张。 “我们重庆电台室转来一份加密电报，来自珍珠港太平洋舰队要求直接呈交西太特战队杜将军。” 电台人员匆匆来到杜克面前，边说边将电文交到杜克手里。 杜克快速扫看着电文，心中涌起了波澜。 电文是以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的名义，上面的命令很明确，让杜克的西太特战队空军特遣队想尽一切办法，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驰援温州湾外海，对那里的一个身陷战场的潜艇战斗群实施空中掩护，以解其困，同时电文中还强调，该潜艇战斗群中有一艘潜艇携带一只重要“包裹”，需要交给杜克，杜克的空军特遣队必须掩护这艘潜艇上潜，并派出一支特别分队负责接应，取回包裹。 事态紧急，杜克一刻也不想耽搁，脑中快速思索着，片刻后，他一连下达了数道命令： “杜立特将军，赶紧组织一个小队的轰炸机，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战备，马上准备飞往浦城水南机场！” “陈纳德将军，由你率领一支战斗机中队，负责护航！” “罗尔上校，你亲自给怀化黔阳县黔城镇的中央警官学校军统特训班去个电话，联系正在那里招募特工的沈醉处长，让他挑选10名优秀的特工，由他带队，马上赶回芷江机场，有重要行动需要他执行！” 第499章 小鲨鱼级潜艇 一个小时后，由陈纳德将军亲自驾驶的一架闪电战机率先从芷江机场的跑道上升上了夜空。 随后起飞的是一架空中火车运输机，机上乘载的除了杜克和罗尔、罗伯茨以及陈诚、刘建绪等一众美中将领和作战人员外，沈醉赫然在列，此外还有从原先由南京迁到此地的中统特训班挑选的10名特工，他们将在飞机于水南机场落地后，在沈醉的率领下连夜奔赴温州湾，前往接应一艘美军潜艇，并取回“包裹”。 接下来起飞的是杜立特的轰炸机小队，以及参与护航的10多架战斗机。 这些飞机一升上天空，马上朝着数百里之外的闽北浦城水南机场飞去，那里，是目前中国离温州湾最近的且唯一的可供战机起降的航空基地。 …… 等时间倒推到三天前。 五月的上海透着一股令人烦躁不安的闷热。 乌云压顶，一场滂沱大雨正在酝酿。 许昌路的一处老旧的建筑群，其中一栋三层大楼的一间会议室里，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正在主持军官召开浙赣会战的作战会议。 会议临近尾声，畑俊六正与13军的独眼龙司令泽田茂商谈衢州决战的细节，一名情报官手拿一份电文轻手轻脚来到畑俊六身后。 “司令官阁下，山本将军从拉包尔发来一份密电。” 畑俊六接过电文，只是瞟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用中国的战俘建设拉包尔基地，也亏山本君想得出来，因此滋生的费用算在陆军头上还是海军头上？” 叹了一口气，畑俊六眉头一舒：“唉，也罢，山本君平时心高气傲，难得开口求我，泽田君，这件事就拜托你去办吧。” 泽田茂轻声问道：“司令官阁下，山本将军需要多少战俘？” “2000名。”畑俊六开始掏口袋，泽田茂知道自己的长官烟瘾犯了，眼疾手快的他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畑俊六。 这是一种带有滤嘴的香烟。 “司令官阁下，抽我的吧，朝日牌。” “带滤嘴的香烟我抽不惯……”畑俊六继续摸口袋，很快掏出一包小盒包装10根装的香烟，钳出一根咬在嘴里。 “鹏翼牌香烟虽然便宜，但我已抽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畑俊六将叼着香烟的嘴唇凑上泽田茂送上的火苗，猛吸了一口—— 嘶—— “还是熟悉的味道！” 白色的烟气从畑俊六的两只鼻孔喷薄而出，烟雾缭绕中，畑俊六悠悠开了口： “战俘人选的物色方面，你尽量挑一些身强力壮的，毕竟他们是充当劳工要去干重体力活的，对了，当年坚守四行仓库曾与我帝国军队血战数天的中国溃军，后来奉命退入公共租界，被租界内的英军软禁成孤军，珍珠港事件后，我帝国军队攻入租界，将这些孤军悉数俘获，如今关在黄浦江东岸由美英烟草仓库改造成的浦东集中营里，你把这些中国士兵一个不剩全部送到太平洋上去。” “是，将军！” “浦西的龙华集中营除了国军战俘，还关押了一批来自四明山一带的新四军战俘，你也重点关照一下……”畑俊六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烟盒上翱翔的战机图案，话锋一转，“还有，你也别尽挑中国战俘，徐汇集中营里还羁押了一批英美敌国的侨民和盟军战俘，你也挑选一部分，是时候让他们吃点苦头了……” 泽田茂点了点头，刚要站身离去，畑俊六又叫住了他。 “泽田君，忘了告诉你，这件事你务必抓紧，电报中说，帝国上海领事馆的岩井英一总领事给拉包尔的帝国军队筹措了一批大米和布匹，三天后将会搬上日东丸号货轮，就用这艘货轮一并把战俘送过去！” …… 三天后，沪上吴淞码头。 烈日西斜，一艘大型货轮静静地停靠在泊位上，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分列在码头两侧，正在警戒。 所有的日军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明晃晃的刺刀一致对外，在两排刺刀的中央地带，近百名衣着褴褛的民工排成长龙，他们肩扛沉重的麻袋，步履艰难而蹒跚，正在奋力地将这些装着大米的麻袋运到船上。 五辆丰田牌运兵卡车裹挟着滚滚的烟尘风驰电掣而来，转眼鱼贯驶入码头，没等卡车停好，一位日军大尉一挥手，一队日军士兵端着长枪飞奔而去，瞬间将卡车团团围住。 每辆卡车的车厢里，此刻挤满了人，他们清一色的男性，身穿蓝白条纹的囚服，为了防止有人逃跑，每个人的手臂都被绳子反绑在背后，并用一根长绳串联。 日军如临大敌，开始了紧张的囚犯转运工作。 日暮时分，天空突然暗沉下来，转眼暴雨如注，大雨中，随着一声长鸣的汽笛发出即将离开泊位的讯号，一艘万吨货轮冒着浓浓的黑烟，缓缓驶离港口。 一个小时后，这艘名为千代丸号的货轮出了长江口，驶入了浩瀚的大海。 也就一刻钟不到，一艘隶属日本海军第1遣华舰队川内级巡洋舰从附近海域前来汇合，以此执行千代丸南下拉包尔基地的护航任务。 除了这艘川内级巡洋舰，第七战队的3艘“最上”级重巡洋舰按日军联合舰队的命令，正在台湾新竹外海等着他们，到时这些舰船将编成一支舰队，一起前往拉包尔充实那里的海上作战力量。 沉沉的夜色中，劈着巨浪的川内号巡洋舰领着更庞大的千代丸号货轮，犹如两个个没有睡意的幽灵，穿行在广阔的杭州湾，一路向南疾行。 同一时刻，在杭州湾南边的温州湾外海，四艘美军小鲨鱼级潜艇组成的战斗群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浮出海面。 夜空很美，满天星斗，已经在水下潜行了整整一个昼夜的潜艇上潜后，开始在海面上低速巡弋，很快舱盖打开，水兵们纷纷涌上甲板，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的空气。 空气中有咸涩的味道，但这并不妨碍水兵们享受着惬意的时光，他们撒欢般在甲板上狂奔，珍惜这难得的上潜机会。 第500章 鲅鱼潜艇战队 其中一艘潜上水面的潜艇，一名中年军官和一名年轻的女子顺着围壳的梯子一前一后来到甲板上，女子一踏上甲板，先是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接着蹦蹦跳跳跑开了。 甲板上三五成群聚集着不少的水兵，看到她的出现纷纷与她点头示好。 中年军官则倚在甲板炮台上，笑盈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她跑回军官的站身处，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璀璨的群星，莞尔一笑道：“詹姆斯叔叔，自由的感觉真好。” 女子一头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眸子晶晶亮亮，尤其是她的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胎子。 被称之为詹姆斯的军官微微一笑：“萨拉小姐，在很多人看来，自由是多么唾手可得的一件事，可那只限于和平年代，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这个时候我或许正在和我的两个孩子以及妻子在曼哈顿的某一家餐馆里用餐，然而，就算这么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如今也成了奢望，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到纽约呢。” “詹姆斯叔叔，你不该如此悲观，你的士兵需要你把他们平安带回美国。” 女子声音轻柔，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詹姆斯的肩膀。 这位詹姆斯口中的萨拉正是华盛顿邮报的战地记者萨拉·哈尔西小姐，同时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杜克的女友。 二十天前，正在澳洲的她听说有一支隶属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潜艇分队停靠澳洲进行补给，且听说这支潜艇分队将会潜入西太平洋地区执行破交任务，于是突然萌生出搭乘潜艇前往中国的念头，在她的努力下，她的父亲哈尔西将军亲自给潜艇分队指挥官詹姆斯中校去电，这才有了这次行程。 而这位詹姆斯中校，原本就是第十七特混舰队指挥官哈尔西将军的一名副官，前不久刚刚调入潜艇部队，对于老长官的要求，他自然没有二话。 自今年二月份，美国海军部决定仿效德军的U潜艇狼群战术，以此破坏日军太平洋上的补给线，为此一大批新建的潜艇纷纷下水，其中以小鲨鱼级潜艇作为主力作战潜艇，几个月不到，太平洋舰队在太平洋上一共部署了几十艘潜艇，因为指挥官的稀缺，一大批航母编队的军官被征调加入了潜艇部队。 詹姆斯中校因此成了这支由四艘潜艇组成的狼群战队指挥官。 这支战队代号鲅鱼，主要作战任务就是潜入中国的东海，专门切断来自中国沿海的货运补给，同时负责破袭出现在该海域的水面敌舰。 经过二十多天的日夜潜行，鲅鱼潜艇分队终于如愿进入了中国的温州湾海域。 这片海域北邻杭州湾，南接台湾海峡，是中国东南沿海驶入太平洋的必经之路。 詹姆斯中校听了萨拉的话，叹了口气：“作为鲅鱼战队的最高指挥官，我的最大使命就是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将这些鲜活的年轻生命带回美国，可谁都知道这项任务的艰难，尽管日军的联合舰队已把作战重点放在了中太平洋地区，可这里是日本的第一岛链，他们的警戒从没有松懈，就在昨天，我们深入东京湾的鲟鱼战队遭到了日军第三舰队的围歼，一艘潜艇遇袭沉没，艇上六十多名官兵至今生死不明。” 萨拉沉默了。 詹姆斯突然哈哈一笑：“不说这些了，聊点别的，说说你的那位小刺猬吧！” 萨拉脸一红，娇嗔道：“詹姆斯叔叔，你别取笑我了，我哪有什么小刺猬。” 詹姆斯似笑非笑：“记得你带那位华人小子第一次登上企业号时，你当着你父亲的面亲口说了，他是你的小刺猬，萨拉小姐，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哦，你是说杜克吗。”萨拉先是羞态可掬，转眼间一脸傲娇，“杜克嘛，我承认我想他了，否则也不会有这趟旅行。” 詹姆斯神色一肃：“我在十多年前就投身美国海军事业，相较我的很多同僚，我的晋升算得上神速，可与这位华人小子相比，我还是自叹弗如，从去年珍珠港事件后至今也仅仅半年不到，他就由一位下士擢升到少将，并执掌盟军西太特战队，这可是一支汇集陆海空三军的集团军，这么快的晋升速度，在我国的历史上，恐怕前无仅有，我很纳闷，一个多幸运的人才能有他如今的成就？是因为你的父亲哈尔西将军与罗斯福总统的交情吗？” “才不是呢！”萨拉连连摇头，“詹姆斯叔叔，你最了解我父亲了，他是一个很古板的人，绝无可能因为我与杜克之间的关系滥用职权，况且，我父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话罗斯福总统未必会采纳。” “这就奇怪了，是因为你的这个小刺猬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也不知道，我想或许是吧。”说罢，萨拉话锋一转，“詹姆斯中校，这片海域真是中国的东海吗？” “没错，我们现在所处的海域叫温州湾，它地处中国的东南沿海，在我们的正西面，有着中国广袤的战略纵深，如今的中国，自北向南有一条锯齿线将中国一划为二，一面是日军的占领区，一面是中国的国统区，中日双方围绕这条锯齿线正在展开艰苦的鏖战。” 萨拉似有所悟，眨了眨眼：“中校，能告诉我重庆在什么方向吗？” 詹姆斯想了想，向西北方向指了指：“应该在那个方向，距离这里将近2000公里！” “这么远！”萨拉吐了吐舌头，“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见上杜克一面？” “萨拉小姐，这可急不来，如今的中国情况复杂，日军无处不在，你要见上杜克，恐怕需要从长计议。” 萨拉面露沮丧，刚想说点什么，一名军官从围壳上冒出脑袋，火急火燎朝着詹姆斯大声喊道：“报告中校，雷达显示270度方位50公里发现两艘大型舰船，正向我处驶来！” 詹姆斯一惊，一边戴上军帽一边开始跑动，嘴里叱喝道：“传我命令，所有潜艇立即下潜！” 第501章 首战成功 皎洁的月光下，四艘潜艇甲板上的人员很快清空，每艘潜艇都开始快速下潜。 指挥塔内的小操舵舱内，詹姆斯中校显得异常的亢奋，他抓起话筒急速说道：“无线电室，传达命令，猎物来了，各舰下潜90米，保持战斗队形，保持无线电静默，伺机出击！” 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海军建造了数级潜艇，只是兵力规模有限，最早问世的是在1920年代，水面排水量900吨的39艘S级潜艇，接着是3艘水面排水量2000吨的梭鱼级潜艇，以及2艘受到德军U潜艇影响、水面排水量超过3000吨的独角鲸级潜艇。进入1930年代，美国海军开始批量生产水面排水量1300吨的P级潜艇，它为日后的二战潜艇定型，前后一共生产了7艘P级潜艇，它们首度引进柴电推进，成为了之后美军潜艇的标准配置，后来在1936—1939年期间，又建造了6艘自P级改良而来的鲑鱼级潜艇，以及1939—1941年期间进一步改良的12艘T级潜艇。 鲅鱼潜艇战队所有的潜艇均是来自于这12艘T级潜艇，它们的代号分别为SS—228、SS—229、SS—230、SS—231，在今年年初建成下水，它们的水面最大航速20.25节，水下最大航速8.75节，艇前方拥有6具21英寸鱼雷发射管，后方有4具21英寸鱼雷发射管，艇内携带了40枚鱼雷，另外，每艘潜艇的甲板上都安装了一门4英寸50倍径舰炮，以及安装在指挥塔前后平台上的2门单管20毫米厄利孔机炮。 在声呐和雷达方面，该级潜艇使用WCA主动声呐，以及JP被动声呐，前者的有效距离为5000码，相当于4.6公里，以上两种声呐都需要手动转动方位进行操作。至于雷达，所有潜艇都配备了对空和对海搜索雷达，在潜艇上潜到水面时，雷达的搜索距离相对较远，可一旦潜入水下，雷达想要工作，只能在潜望深度工作，转动方式有桅杆带动和自行转动，不过有效探测距离则大大缩短，只有10公里左右。 而詹姆斯所指挥的潜艇代号SS—228，作为这支战队的旗舰，它拥有优于其他潜艇的高端配置，最显著的差别是在这艘潜艇的潜望镜结构内，加装了一具小型ST测距雷达，它可以在潜望深度对5公里外驱逐舰大小的目标准确预警。 除了这一点，SS—228上还装备了一台MK.3鱼雷资料计算机，它是目前美军潜艇的王牌装备之一，具有持续追瞄目标进行解算的能力，这种能力在此阶段可谓举世无双，这种计算机分为两部分，一是目标计算机，二是射角计算机，目标计算机可自动获取本舰的航向和航速，操作员负责输入目标长度、估计速度、相对角度等数据，通过3—4次目标测量就能准确算出目标未来位置。 射角计算机则将目标计算机计算出的资料加上鱼雷性能，得出鱼雷的射角，再将数据传到前后鱼雷舱，经由连杆输入鱼雷管内的鱼雷罗经，便可以让潜艇在敌舰航行状态没有剧烈变化的情况下随时发动鱼雷攻击。 相较之下，此时期日德海军潜艇也有鱼雷计算机，但差别在于他们只能算出目标在未来某一点的解算，一旦输入条件有变，或者错过射击时机，一切就要从头再来。 在潜艇铅酸电池的动力推动下，鲅鱼战队的四艘潜艇潜行在海底90米的深度，悄悄逼近目标舰船的必经航道，接下来，它们如同四头海底幽灵，静静地蛰伏在一片海沟之上。 经过漫长的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声呐兵报告，295方位3海里处发现一艘大型舰船。 詹姆斯大喜过望，当即命令其他潜艇待命，并让自己的这艘旗舰靠近上去。 为了获得精准方位便于发射鱼雷，詹姆斯命令潜艇上潜到潜望深度。 在距离水面大约10米时，潜望镜升上海面，詹姆斯亲自操作潜望镜，一面转动一面贴近目镜紧张地搜索着海面。 月光下，一艘舰船很快出现在詹姆斯的视野里。 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詹姆斯马上判断对方是一艘数万吨级的大型货运船。 詹姆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禁又惊又喜，这是他军旅生涯中第一次指挥实战，心中的激动根本无法自抑，他几乎用颤抖的语气喊叫道： “敌舰速度10节！舰艏角度60度！” 他的话立即被人重复传到鱼雷舱。 “锁定目标，设定鱼雷深度，射程600米！” “设定鱼雷速度35节！” “准备发射1、4号鱼雷！” 随着一系列的命令发布，潜艇前舱1、4号鱼雷管打开，片刻后，鱼雷操作手的声音出现在话筒中：“1、4号雷达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发射！” 詹姆斯毫无迟滞道：“准备发射！” 咽了一口唾液，詹姆斯果断下达命令：“发射！” 这句话同样被重复传到鱼雷舱，操作手迫不及待扭动扳手，1、4号鱼雷管的两枚鱼雷出仓，裹挟着一串串水泡，离舰击发。 “鱼雷射出！” “10、9、8、7……” 倒计时刚刚数到1，一声沉闷的响声传进众人的耳朵。 詹姆斯急速转动着潜望镜，眼睛死死盯着目标舰船，俄顷之间，他身躯一震，握拳的手使劲朝空中一挥，转身离开潜望镜，径自手舞足蹈起来，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这艘潜艇的艇长早已按耐不住，他迫不及待凑近潜望镜。 潜望镜中，敌舰冒起了熊熊大火，毫无疑问，鱼雷准确击中了目标。 “报告指挥官，击中敌舰！” 随着艇长的这句话，指挥舱内的官兵顿时欢腾一片。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萨拉此刻也是激动万分，她冲到詹姆斯面前，大声问道：“詹姆斯叔叔，真的击中目标了吗？” “那还有假，萨拉小姐，我们把它炸成重伤！” 詹姆斯中校边说边把萨拉引到潜望镜前，示意她眼见为实。 明亮的月光加上耀眼的火光，海面上一艘庞然巨轮被大火笼罩，只是数分钟，这艘货轮已经严重倾斜，似乎有下沉的趋势，绰绰约约的光影中，甲板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中不少人已在争相跳海。 第502章 战俘船 “好多人！”萨拉惊呼着，“詹姆斯中校，我们击中的莫非不是货轮？” 詹姆斯一惊，赶紧将潜望镜拉到自己面前，凑近仔细观察起来。 “一艘万吨货轮上面，充其量只有七八十名海员，这条货轮哪来的这么多人？” 詹姆斯也起了疑虑，他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SS—228的艇长乔布斯少校连忙插话道：“难道是一艘货运船伪装的运兵船？” 詹姆斯心一动，心中蓦然多了几分惊喜，犹自说道：“如果这真是一艘增援西南太平洋战场的鬼子运兵船，这一次伏击，我们赚大了！” 一边说着，詹姆斯快速转动着潜望镜，将目镜聚焦在货轮的甲板上的人群，希望能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距离太远，他什么也看不清。 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跳海的人数在急剧增多，他们似乎不顾一切，争相从十多米高的船甲板上，一头扎进海里，看架势，这些人已经惊恐万分。 “乔布斯少校，命令我舰靠上去，我需要确切的答案！”詹姆斯的口气异常决绝，“命令鱼雷舱做好发射准备，如果确是日军运兵船，我要补发鱼雷立即将它击沉！” 的确，如果能够判断出对方是一条运兵船而非货船，这条情报的意义将十分重大，而收集敌军重大的情报，这也是鲅鱼战队远航作战的任务之一。 SS—228潜艇在潜望深度悄悄逼近上去，这对于已乱成一锅粥的千代丸号货轮来说，发现它几乎没有可能。 在距离千代丸货轮一百米开外，SS—228潜艇停车，露在海面上的潜望镜探头，于是更加清晰地捕捉到了船上所发生的情形。 这是一艘典型的货轮，大股大股的人流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涌上了甲板，从他们的着装上看，他们所穿的根本不是日军的制式军服，而是清一色的条纹装囚服，他们冲上甲板，全然不顾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的阻拦，扎着堆跳向大海中。 那些持枪的日本士兵，为了阻止这一切，一开始还在极力维持秩序，到后来眼看局面失控，果断地开始举枪射击。 转眼间，甲板上已逐渐演变成一场血腥屠杀。 看到这里，此时的詹姆斯心中充满了疑云，他失声道：“天哪，这不是运兵船，而是一艘运送囚犯的船！” 此言一出，指挥舱内的众人一阵惊诧，乔布斯少校不假思索问道：“囚犯？哪国的囚犯？” “当然是中国的囚犯，他们极有可能是战俘！” “既然是中国战俘，日本人这是要把他们送到哪里？” “鬼知道！”詹姆斯离开潜望镜，扭头对着身边的副官叱喝道，“鱼雷舱，解除攻击，命令潜艇上浮，我要阻止日军对中国囚犯的杀戮！” 乔布斯顿时忧心忡忡起来，跨前一步道：“中校，敌情不明，贸然上浮恐对我舰不利！” “中国是我们的盟友，日本人正在甲板上大肆猎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里血流成河！” 乔布斯不甘心：“可是中校，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屠杀？” “用甲板炮和机枪火力，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船上的中国人争取喘息的机会！” “可是……” “乔布斯少校，别婆婆妈妈了，命令其他潜艇原地埋伏，我舰立即上浮，全舰马上进入战斗准备！” 一分钟后，SS—228浮出水面，紧接着，舱盖打开，十多名战斗人员携带弹药上了甲板。 出水的潜艇泛起巨大的浪花，犹如一头巨型座头鲸盘踞在海面上。 不远处的千代丸货轮，原本喧嚣沸腾的甲板骤然间一片死寂。无论是日本士兵还是中国囚犯，在这一刻都惊住了。 尽管这艘货轮上的日本官兵都心知肚明知道他们遭受到鱼雷的攻击，也明白附近一定有敌人的潜艇，然而当一艘长度将近100米、宽度差不多8米的黑色大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们还是懵逼了。 那些狼奔豕突的中国战俘，几乎没人亲眼见过潜艇，更不清楚眼前的这艘潜艇是敌是友，在骨子里，他们更愿相信这头怪物是和日本人一伙的，慑于对方强大的气势，他们一时间都定住了，竟然忘记了逃跑。 直到一百米外的这头金属怪物，它的甲板上突然冒出一团火光，呼啸声中，一枚炮弹准确砸中了这艘货轮的桅杆。 沉闷的爆炸声中，数十米高的桅杆被拦腰砍断，桅杆的上半截轰然坍塌，稀里哗啦砸在货仓盖上。 呆住的日本兵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瞬间，他们才想起了自己最紧要的职责，那就是对付眼前的这艘敌军潜艇。 一名日军大尉的嘴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他端起一支机枪，将机身夹在栏杆上，对着不远处的潜艇便是一通疯狂的扫射。 这艘货轮上差不多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兵，这一刻全部放弃了和中国战俘的纠缠，所有枪口一致对着潜艇，开始了收效甚微的攻击！ SS—228潜艇的甲板上，美军炮手和机枪手无比亢奋，说实话，一次远航作战任务执行下来，能捞到这样的战斗机会实在是不易，同样作为战斗岗位的一员，他们常常遭到来自鱼雷战斗部的舰员的不屑和轻看，如今实战机会来了，他们又岂能不卖力表现？ 更何况敌舰距离够近，又是一艘货船，尽管上面有数量不菲的敌军轻重武器，但相比作战舰船上的重炮和大口径机枪，这样的攻击如同隔靴搔痒。 六七枚4英寸的炮弹准确击中敌舰，升腾而起的一团又一团火光使得指挥塔上的机枪位操作手非常嫉妒，情急之下，他们大幅度扭动这身躯，竭尽全力将一颗颗0.5英寸的重机枪子弹射向甲板上的一排排日本兵。 枪炮声中，双方火力全开。 在指挥塔的背面，萨拉也没闲着，作为这支战队唯一的随行战地记者，她也有她的战斗任务。 匆匆抓拍了几张战斗照片后，萨拉并不满意，刚要找一个更好的角度拍摄，却被前来的詹姆斯中校叫住。 “萨拉小姐，我不允许你冒太大的风险！” “詹姆斯叔叔，我会小心的！”萨拉根本并不理会，一阵小跑来到甲板炮位，这一次，她如愿拍了一张自己满意的照片。 第504章 剑拔弩张 这艘代号SS—228的潜艇在快速下潜。 “报告，下潜深度30米！” 听到艇长乔布斯的报告，詹姆斯一颗揪着的心放了下来，接话道：“下潜速度很快啊，启动水平舵，以220度继续下潜。” 说着，詹姆斯从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剥去包装塞到嘴里。 “敌舰从左前方逼近！” “右引擎停机，减轻噪音。”詹姆斯抬头看着头顶，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又补充道，“右引擎半速反转。” 指挥舱内此刻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大家都在凝神谛听，眼睛一致看向潜艇的顶部。 大约也就十秒不到，声呐室的士兵突然摘下耳机，大吼一声：“深水炸弹！” 詹姆斯早料到有此一出，他并不慌张，扬声道：“小鬼子动手了，准备迎接撞击，大家抓紧了。” 詹姆斯率先将双手紧紧握在身旁顺着铁柱垂下的一条钢丝绳索上，他估摸着，只要深水炸弹撞击到潜艇，巨大的爆炸将会引起整艘潜艇剧烈的震动，如果不加以控制身体，一舱室的人都会人仰马翻。 他表面上平静如常，其实内心有些小惊慌，正如不久前他第一次发布攻击货轮的命令，此刻，迎接敌人的深水炸弹的攻击，也是他作为潜艇指挥官的首次体验。 而之于一艘潜艇来说，遭遇深水炸弹的攻击，是最可怕的。 数十米深的海底，水压之大可想而知，一旦潜艇扛不住炸弹的冲击和破坏，轻则无法上浮，重则舱体受损进水，到那时，水下的巨大压强会夺去所有鲜活的生命。 “上帝保佑！”詹姆斯在心底默念一句，心随即悬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只是有些听起来距离很远，大概率是一部分深水炸弹在过大的水压下先行爆炸了。 逼仄的舱室内，大家的心情异常忐忑，目光焦灼齐齐仰头，深怕某一颗深水炸弹会在头顶炸响。 “轰隆——” 一声巨响突然迸发，紧接着潜艇一阵猛烈摇晃，每个人的身体都一阵趔趄。 詹姆斯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身体才站稳，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 这一次爆炸更剧烈，即便很多人抓住了固定物也无济于事，身子统统被掀翻。 詹姆斯心里猛地一沉，他知道，这是一颗深水炸弹撞击到潜艇的艇身引发的爆炸，因而这样的爆炸破坏力极强，对潜艇的护甲是一次极强的考验。 ‘但愿不会出什么问题！’ 詹姆斯一边闪过念头，一边努力负责钢丝绳索站直身板。 “报告受损情况！”詹姆斯大声嘶吼。 片刻后，有人传话道：“轮机舱出现漏油！” “赶快修补！” 詹姆斯话音未落，一阵接一阵的爆炸此起彼伏，就在指挥舱的头顶，整艘潜艇大幅度摇晃，众人再次跌得踉踉跄跄，伴随着这些震耳欲聋的爆炸，舱室里的灯忽明忽暗。 詹姆斯明白，考验这艘潜艇的时刻到了。 爆炸持续了十多秒钟，舱内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响彻耳畔。 分明有一颗炸弹在舱盖上方引爆，如丝线般的海水弹出一道水柱，从舱盖的缝隙处射向舱内。 “着火了，轮机舱着火了！” 有人发出绝望的呼号声。 “乔布斯少校，赶紧组织人灭火！” “是！”乔布斯一挥手，带着几个人冲了过去。 这边的声音还没完，又有人大喊起来：“指挥官，潜艇在快速下沉！” “开启浮力舱，马上浮升……” …… 皎皎的月光下，这艘潜艇不顾一切付出水面。 数海里外，那艘负伤的货轮依旧闪烁着暗红的火光，显然，鱼雷的攻击并没有使它沉没。 “一切安全，警戒舰桥！”詹姆斯从舰桥巡视回礼再次下到舱室，现在，他迫切想知道潜艇的损毁情况。 “引擎室，听到请回答，各舱室，报告损失！” “引擎室报告，机械士一死一伤，机械士长负伤，右通气阀破裂，右引擎进水，曲轴箱里全是海水，估计差不多报销了……” “法克！”詹姆斯一声怒骂，“电瓶呢？” “电力不足，严重不够用，只能下潜前进一会儿。” 詹姆斯的心一阵冰凉，强打精神抓起话筒道：“好，我知道了，主意节约电力，接下来还有恶仗……情报官——” “是长官！” “致电珍珠港舰队司令部，鲅鱼战队在中国温州湾外海寻歼一艘日本战俘船并重创之，与其护航舰不期相遇，其中1号舰遭遇日军一艘川内级敌舰深水炸弹攻击，一具引擎一定程度损坏，电瓶电力严重不足，现敌舰去向不明，请速支援！” …… 是夜，上海许昌路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一处官邸，司令官畑俊六早已进入梦乡，忽然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畑俊六从床上一跃而起，敏捷地一把抓起电话。 “报告司令官，千代丸号货轮在温州湾南麂岛东南30海里处遭遇数艘不明潜艇攻击，千代丸号几乎报废，我一艘川内级巡洋舰与敌舰发生交战，战况不明，川内舰指挥官请求司令官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消灭这支潜艇舰队！” “纳尼？”畑俊六大惊，睡意全无，毫无迟滞道：“千代丸号不就是运送中国战俘赴拉包尔基地的那艘货船吗？” “是的，长官。” “你是说温州外海出现了敌人的潜艇？” “是的长官。” “有多少艘？” “具体数量不明。” 畑俊六心中疑云更甚：“知道敌舰隶属哪个国家？” “抱歉长官，我尚没有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那……”畑俊六思索着，“通知新竹外海的军舰，以最快的速度向温州湾靠拢，同时，命令中国第三飞行师团的指挥官，立即向战场派出巡逻飞机！这伙来历不明的敌人，就是用脚指头想想，我也知道是美国佬的，他们这是冲着我们的运输线而来，如果不给点颜色瞧瞧，他们压根不知道我大日本皇军是不好惹的！” “是长官！” “还有，命令第三飞行师团，准备几架鱼雷攻击机，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第505章 潜艇的围猎场 接完电话，畑俊六不打算再睡，他让人去电叫来泽田茂。 也就半小时不到，第十三军司令官泽田茂风风火火赶到，一进门便急问道：“将军阁下，这么晚叫我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还记得傍晚时分从吴淞口出发前往拉包尔的千代丸号货轮吗？” “当然长官，千代丸号应山本五十六将军的要求，押运了2000多名中国战俘，连同一些粮食补给，前往拉包尔基地，用于支援该基地的建设。” “千代丸号出事了，就在一小时前于温州外海遭到一艘不明潜艇的鱼雷攻击，船身损毁严重，大抵上是无法完成此次远洋航行了，不仅如此，船上的中国战俘发起了暴动，负责看守的一个中队的帝国皇军死伤殆尽，那艘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下，泽田茂吃惊不小，他的眼睛瞪得浑圆，急促道：“那些战俘都是手无寸铁之人，我100多名大日本帝国的战士个个都是全副武装，他们是怎么夺得控制权的？” 畑俊六点起一根香烟，迫不及待吸了一口，一边吐着烟气一边说道：“这还得从那艘该死的潜艇说起，它用一枚鱼雷击中了千代丸的底舱，千代丸船身出现倾斜，很快失去动力，可对方依旧没有善罢甘休，欺我只是一艘货轮居然明目张胆浮出水面，利用甲板炮和机枪对我士兵进行攻击，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船上的支那战俘才找到机会，利用夺到的武器，并策动了暴乱。” 泽田茂马上想起另一个更紧要的问题，旋即又道：“还有，温州湾距离上海也就数百公里，将军阁下，那片海域怎么会有一艘敌方潜艇？” 畑俊六神色忽然一黯：“何止一艘，我估计起码是一个潜艇战队，不下四艘。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美国人的潜艇，自珍珠港事件后，美国人加大了对太平洋地区，尤其是我帝国近海的破交战，采用的就是潜艇，据可靠情报，最近一段时间来，美国人造潜艇的速度如同下饺子一样，有时一天竟有两艘潜艇下水，就在昨天，一艘闯入东京湾的潜艇被我帝国海军用反潜手段击沉，据说，船上的六十多名美军官兵全部一命呜呼！” 泽田茂眼睛一亮，恶狠狠道：“将军阁下，既然这些美国佬不知天高地厚闯入我帝国海域，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东海的海床，将是埋葬他们的坟场！” 畑俊六欣然道：“我招你来，就是商量此事，你传我命令去帮我联系第三飞行师团，以及台湾的帝国海军舰队，务必调集全部力量，寻歼那几艘美军潜艇，我要让温州湾外海，成为美军潜艇的狩猎场！” 泽田茂面露喜色，喜滋滋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话一出口，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忧心忡忡道：“可是将军阁下，第三飞行师团如今担负浙赣战事的空中掩护重任，贸然从那里调动战机，会不会影响浙赣会战大局？” 畑俊六脸上顿时阴云笼罩，陷入了沉思。 泽田茂知道自己触动了长官的伤心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轻声道：“长官，围猎几艘美军潜艇浪费不了多长时间，待那里战事一结束，所有的战机马上飞返浙赣战场，重新投入与美军的援华飞行队的作战中！” 畑俊六将手中的香烟一口吸到指缝处，幽幽道：“我远远没料到，浙赣线的战事，居然会有美国的战机加入，且是美军最先进的B—17空中堡垒轰炸机和刚刚入列的闪电战机，看来衢州会战并不能一蹴而就，将会是一个漫长的拉锯战……” 泽田茂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愤然道：“这些美军战机怎么突然出现在中国境内？而且数量如此之多？中美之间的驼峰空中运输线如果不截断，长官，那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啊！” “我又何尝不想？”畑俊六语气萧杀，“可缅甸的帝国军队也有压力，那里不仅有中国的远征军，还有美英联军，相比我们的中国派遣军，他们的生存环境更严酷！” 泽田茂还想再说，畑俊六无力地挥了挥手：“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是要做，我要把温州湾发生的事马上汇报给情报企划局，希望那位黑木大佐能够替我们分担一些……” …… 凌晨三点，从芷江机场出发的机群陆续抵达浦城水南机场。 杜克乘坐的空中火车刚刚停妥，早就候在停机坪的两辆道奇吉普飞驰而来，沈醉率着从怀化黔城镇中央警官学校军统特训班精挑细选的10名特工一下飞机，马上跳上了两辆吉普。 随后走下舷梯的杜克跑步上前，语重心长对沉醉叮嘱道：“沈处长，此次任务非同小可，望你务必克服困难，取回‘包裹’！” “请杜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沈醉挺了挺身，片刻后话锋一转：“将军，尽管我知道不该问，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所说的‘包裹’到底是什么，体积多大？运输起来困难不困难？” 杜克坦诚道：“我也不清楚，命令由太平洋舰队最高长官下达，至于‘包裹’是何物，我猜想大概会是一些绝密情报吧。” “明白长官。此去温州，尚有接近三百公里的路程，我会责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温州，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弄到船只，再设法接近我们的潜艇，安全带回‘包裹’。” “你的能力我放心，不过……”杜克若有所思起来，“温州地区目前尽管还没有被日军完全占领，不过原因你知道的，日军的势力已经在向那里渗透，你一定要充分预判到任务的艰巨！” “放心吧长官……”沈醉璀璨一笑，“如此重大的任务你能想到我，也是对我沈某人的信任，我一定不辱使命！” 杜克笑笑：“对了，电台准备了吗？” “准备了，并且反复调试过。” “嗯，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是！” 看着两辆吉普沿着跑道疾驰而去，杜克神色无比庄重起来，马上走向人群。 第506章 新临时指挥部 “陈纳德将军，你亲自挑选两架战机，立即补充燃油做好战备，前往温州湾外海执行侦察任务，只要发现我方潜艇和敌军舰船，马上报告方位！” “是长官。”陈纳德正待离去，杜克又叫住了他：“还有，叮嘱执飞的兄弟们，那片海域极有可能也会出现小日本的战机，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一旁的陈诚插话道：“没错，在中国近海发生海战，这件事非同小可，日军上海派遣军方面一定如临大敌，很大程度上也会拿出应对措施。” 杜克点了点头，看向陈诚：“陈长官，依你来看日军会从哪个方向派出战机？” 陈诚想了想道：“目前，日军驻华的空中打击力量由第三飞行师团担纲，不过，时下浙赣会战交战正酣，他们的战机大部分部署在浙赣一线，白天，我们利用这座机场向衢州战场投放了不少轰炸机，加上数小时前我们又对龙游机场以及兰溪机场进行了打击，且对他们的一线指挥部实施了定点清除，我估摸着这个时候第三飞行师团一定如临大敌，不大可能从那里抽调战机，因此，我以为小日本大概率会抽调驻防台湾的飞机，毕竟台湾岛到温州湾外海的距离更近！” 杜克又问：“陈将军，日军驻防中国的水面舰队有多少主力舰？” 陈诚露出一丝苦笑：“自数年前那场艰苦卓绝的江阴海战后，中国的海军名存实亡，现在的日本人根本不忌惮，他们在中国没有部署多少作战舰船，仅仅维持运输线的护航要求，你也清楚，因为你们美国人的参战，面对整个太平洋上他们开始承受更大的制海压力，所以更多的战列舰、巡洋舰、潜艇，包括航母，他们都尽量向第三岛链集结，比如现在的拉包尔，几乎汇集了日本国一半以上的主力战舰。” 看到杜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陈诚哈哈一笑：“杜将军，你也不要纠结了，总之，这一次你们从国内一下子调集了差不多一个轰炸机大队和一个闪电战机中队，这股空中力量立即会打破中国战场的战略平衡，你千万别小看我们的这点数量，相比日军仅有的一个飞行师团，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大胆预测，中国战场将以你们这一次增派战机为标志，进入一个崭新的由守到攻的新时代，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大肆横行的时代行将就木！” 杜克瞥了陈诚一眼，慢条斯理道：“陈将军，你也不要太乐观，毕竟现在才是1942年，日军的攻势只是出现颓势，但并非一蹶不振，我国空军的加持只是创造了有利条件，但许多恶仗大仗还得依靠中国军人去打，很多根子方面上的问题，必须靠你们自己解决！” “也是，杜将军说得对，首先在畏战情绪上，中国军队的官兵就必须正视，就拿86军的一军之长莫与硕临阵脱逃来说，就该值得我们这些高级将领好好反思。” 杜克来到杜立特身前。 “杜立特将军，敌人的水面舰只还得依靠你们轰炸机大队，一旦陈纳德的战斗机侦察到他们的位置，你们的任务就是设法炸沉或炸伤他们，彻底瘫痪他们的战斗力，以免对我们的水下潜艇构成威胁，当然，用大型轰炸机对付水面舰船的确有些大材小用，可目前我们条件有限，不具备专门的反舰鱼雷机和轰炸机，总之，我们深入东海的潜艇战队要确保安全，这是尼米兹将军下达的死命令！” 杜立特兴奋道：“长官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不就对付几艘巡洋舰嘛，附近又没有航母，我们不用担心敌人的舰载机，只要一个波次攻击，我们就会让所有的水面舰船葬身海底。” “杜将军千万轻敌不得！”杜克摆了摆手，“大概率敌人的战机还是有的，幸运的是他们不是从航母上起飞，而是从最近的岸基基地起飞的，因而可以不用担心他们能够及时杀入战场，不过，我会安排一定数量的战机给你们保驾护航，最新款的闪电战机那种！” “那就更没 必要心了！”杜立特愈加眉飞色舞，“长官，请允许我亲自带队执飞，我要报珍珠港之仇！” 杜克连连摇头：“杜将军，你就不必去了，再说你刚刚深入衢州战场执行过一次任务，需要好好休息。” 杜立特还想再说点什么，杜克已不看他。 他在人群中找到罗伯茨，扬了扬手：“罗伯茨上尉，你来一下。” 罗伯茨跑步而来。 “上尉，你率几名情报人员马上奔赴我们的建阳情报站，密切注意周围一切的起降飞行器，一旦有飞行器升空，马上判定机型、飞行轨迹和数量，并立即报告我，我将会一直待在这座机场的塔台。” “是长官！” “还有，雷达还要重点监视东海上的大型船只，发现疑似战舰，要第一时间报告！” “明白长官！” 此刻，两架闪电战机一前一后升空，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杜克亲眼目睹他们的起飞后，才领着众人向机场的塔台走去。 工作人员开始利用塔台里有限的空间布置电台以及搭建指挥部，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小小的塔台顿时显得忙碌起来。 心细的罗尔不知从哪里整来了一杯滚热的咖啡，端来递到杜克手里。 “长官，来杯咖啡提提神。” 杜克对他抱以感激一笑，也不客气，端起喝了一大口。 罗尔顺便在杜克身边坐下， 转头问道：“长官，尼米兹将军的电文中说，有件包裹捎给你，你说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杜克的脑海，只是之前太忙，没有时间认真思考，经罗尔这么一提，杜克认真思考起来。 “刚才沈醉处长也问我，我敷衍他可能是情报什么的，现在想来不大可能，任何情报总有时效性，相比潜艇龟速的航行速度，他们不可能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一艘潜艇给我捎带情报。” 罗尔跟着道：“听电文的语气，那个包裹似乎非同小可，可我不明白的是，就算这支潜艇战队早就知道会来中国东海，可鉴于那里目前是日军的势力范围，且加上没有安全的锚地可供上岸，他们就不怕无法顺利递交包裹吗？” 杜克也想不出答案，正想跳过这个话题，一位电台情报人员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507章 知更鸟 “报告长官，家里发来加密急电。” 说完，情报人员将手中的电文译稿递给杜克。 杜克看完电文，心中又喜又忧。 这份来自珍珠港舰队司令部的电文中说，在中国东海执行破交战的潜艇战队叫鲅鱼战队，共有四艘小鲨鱼级潜艇，代号分别为SS—228、SS—229、SS—230、SS—231，其中指挥舰为SS—228，为了西太特战队的海上作战力量，现将该潜艇战队划归西太特战队统一指挥。 这也意味着杜克指挥的西太特战队从此以后有了海军作战序列。 杜克高兴的正是这一点。 杜克清楚知道，小鲨鱼级潜艇是美国这一时期的主力潜艇，战斗力令人惊艳，除了排水量不及这一时期的德国U潜艇，其它方面都能相抗衡，此外，杜克还了解，这款潜艇在整个太平洋战争期间，主要面对的是日军水面水下舰只，但三年下来，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只是，此刻的杜克似乎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因为电文中还说，SS—228指挥舰现在面临着大问题，它在一艘级别不明巡洋舰的反复攻击下，艇身损毁严重，如今正趴卧在70多米深的海床上，动力几乎全无，能不能浮出水面还是大问题。 至于它能不能再次重见天日，只能靠自救。 这也意味着，SS—228潜艇如果升不上水面，等待它的只能是舰上所有的官兵全军覆没。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要求，杜克的西太特战队必须排除万难，驱赶或消灭附近的一切敌军舰船，为该舰和其它舰的生存争取宝贵的窗口期。 这正是杜克最不确定的地方，同时，也是他充满忧心的地方。 在杜克看来，或许正是因为担心杜克不上心，太平洋舰队的长官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将鲅鱼战队划归他指挥，为的就是让他全力以赴营救鲅鱼战队。 杜克将手中的电文递给罗尔，示意他看一眼。 果然，罗尔看后，与杜克一样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奋，他的脸上同样布满忧虑。 “长官，反舰作战我们只能依靠我们这批轰炸机和战斗机，可你也知道，我们的指挥部设在水南机场，离战场很远，对整个战场态势完全无法掌控，更别提那些轰炸机飞行员了，他们根本没有反舰作战的经验，这项任务不容易啊！” 杜克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一字一顿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带一个飞行组，亲自驾驶一架空中堡垒，飞临战场。” “那怎么行！”罗尔一口否决，“长官，这种冒险太没必要，我作为西太特战队的参谋长，我不同意你的决定！” 杜克看着罗尔急切的模样，笑了笑：“我只是有这种想法，具体还要看战场态势的发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出马的！” 罗尔紧张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接着道：“长官，你的价值不仅仅是西太特战队的指挥官，你还肩负着其他的使命。” 杜克的眉头忽然一凝：“SS—228舰失去动力，沉在70多米深的海底，一切只能靠自救，包裹能不能取到倒在其次，我真的替舰上60多名官兵担忧啊，那样的深度，潜艇一旦出现泄露任何生命活下来完全没有可能！” “是啊，我也担心这点，这绝对是一场大灾难，愿上帝保佑SS—228舰！” “报告！” 一声响亮的声音出现在杜克的身后。 还是那名电台情报官，他的手里又有了一份电文。 “长官，中国军统局从重庆发来急电！” 听到是军统局的电报，杜克料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情报，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瞟了一眼周围。 在这间临时搭建的指挥室里，只有寥寥五六人，此刻除了杜克和罗尔，陈诚和刘建绪正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窃窃私语。 这些人都是大人物，杜克不用担心情报的泄露，于是懒洋洋道：“念！” 情报官将电文稿拿起，略略提高声音：“军统局来电——亲呈西太特战队指挥官杜克将军：据知更鸟刚刚发来的情报，温州湾外海遭到盟军潜艇攻击的是一艘三万吨级的货轮千代丸号，此轮满载补给和2000名中国战俘，目的地拉包尔，战俘是应日本国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之请，用于拉包尔海空基地的建设。另，千代丸号随行护航舰是一艘川内级巡洋舰，特此告知。蓑衣公。” 杜克大感讶异，连忙坐正身子。 他一把接过电文，从头又扫了一眼。 慢慢地，他的心中充盈着一股得意。 ‘看来，前期的付出还是值得的，很快便结出了硕果。’ 蓑衣公是军统局局长戴立的代号，而知更鸟则是另一个人的代号，而这个人，正是杜克苦口婆心花了半天时间策反的苏思雪。 从这份电文来看，苏思雪已经回到了上海，并且很快发挥出她的作用，这才有了这份价值不菲的情报。 而这份情报，对于此刻的杜克来说，大有大旱逢豪雨的感觉。 起码，他知道了对SS—228艇实施攻击的是一艘川内级巡洋舰。 起码，他知道了鲅鱼战队击伤的是一艘主要装载战俘名为千代丸号的货轮。 除了这些，这份情报带来的信息量也是巨大的，除了货轮运载的活生生的人外，起码还让杜克得出了其他的结论，日军正在不惜一切代价打造拉包尔基地，这件事告诉杜克，日军联合舰队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利用拉包尔为海空基地，巩固或进攻中太平洋地区的战略要点。 杜克一扫颓靡，莫名就兴奋起来。 这种兴奋，带着某种自豪，杜克明白，他这是在为苏思雪高兴，毕竟，她在那条路上没有越走越远，而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杜克还明白，如果苏思雪不是他的前女友，或许他没有这么高兴。 “陈将军、刘将军，过来一下，有事相商！”杜克洋溢着欢愉的语气向陈诚和刘建绪招了招手。 陈诚和刘建绪在杜克身旁坐下。 “二位将军，戴先生刚发来一份电报，正是我们迫需的。” 第508章 营救战俘 陈诚抓起电文，刘建绪跟着凑上前，两人一起看着。 陈诚抢先道：“小日本抓了我们2000多名战俘，还要耗财耗力大费周折送到拉包尔，他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刘建绪只是听说过拉包尔这个地方，印象中似乎处在太平洋中的某座岛上，但具体情况知道并不多，他毫不掩饰地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拉包尔在什么地方？战略上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日本人为什么选择那里打造成海空基地？” 刘建绪性子相对很直，平时有什么问题就问，从不藏藏掖掖。 陈诚尽管也是一位知名军事院校毕业的国军高级将领，不过，他重点关注的军事领域里同样侧重于眼下的这场中日战争，要不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他甚至都不知道拉包尔这个地方。 陈诚也把目光看向杜克，希望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给他传输一些新鲜的东西。 杜克旋即道：“拉包尔是新几内亚的一座港口城市，位于西太平洋俾斯麦群岛中的新不列颠岛上，战略地位尤其重要，它与澳洲岛遥遥相望，同时它也是日本岛第三岛链的桥头堡，只要扼守了拉包尔，美军就无法长驱直入进入西太平洋，日本的本土因此才有了安全的保障，接下来，那个地方毫无疑问将会成为美军和日军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 在杜克的记忆中，拉包尔于今年1月底被日军占领，因为它的战略意义太过突出，日军一经占领后就开始着手将其打造成威逼西南太平洋的主要前进基地，日军的陆军第八方面军司令部和海军东南舰队司令部均驻扎于此，该基地的运用，对接下来美日双方在南太平洋岛屿争夺战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最鼎盛的时候，有11万日军进驻这座城市，他们重建了港口和城市，还创建了不少的工厂。 杜克还记得，明年4月某日，日军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就是乘坐专机从拉包尔的机场起飞从而踏上不归路的。 杜克还知道，拉包尔地区有很多活火山，最终1994年的一场猛烈的火山喷发，导致了这座城市从此成为空城。 刘建绪听杜克说完，又问：“既然拉包尔靠近澳洲，和中国的距离起码数千公里，小日本为什么会选择中国战俘，难道当地找不到人吗？” 杜克笑道：“别说，那些岛上的原住民还真的不多，我所知道的拉包尔那座城市，也就几千人，要短时间完成一处海空基地的打造，日本人的确需要找到很多劳工。” 一言甫毕，杜克突然一个激灵，皱着眉说道：“不行，决不能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一定要截下这2000名战俘！” 陈诚也有如梦初醒的感觉，大声道：“是啊，差点疏忽了，千代丸号上的2000多名战俘一定要设法营救，可不能让他们再入虎口，如果这些人被运到拉包尔，估计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说着，他腾身而起：“我要将这个重大的情报汇报给校长，看看校长对这件事怎么看。” 杜克见状伸手将他重新拽坐下，微笑道：“陈将军不必多此一举，我想此刻你们的校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否则你们军统局的戴局长就不是一位称职的特工。” 陈诚一拍脑袋，也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这份情报是戴局长提供给你的，如果校长有什么指示，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第三战区，毕竟，我们这里距离事发点最近。” 刘建绪插话进来：“诸位，假如校长责令我们负责营救千代丸号上的战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杜克出声道：“已知的情报表明，千代丸号受到我们美军潜艇的重创，已经失去动力，至于有没有沉下水，还得等我们派出的战机发回情报进一步确认，假如一直漂在海上，那就一定有机会，重点是我们一定要干掉船上的日本守卫，据我分析，一艘装载了2000多名战俘的运输船，押运的日本士兵不会是一个小数目，如何重新取得千代丸号的控制权，难度不小，一场恶仗在所难免，只要控制了千代丸号，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我们可以从温州湾沿线招募一些渔船，把那些战俘转运上岸。” 陈诚连连点头，忙不迭道：“这是最好的方法，我相信不难，到时真正发生战斗，我坚信船上的那么多战俘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一定会里应外合的，毕竟他们也曾经是一名军人！” 杜克话锋一转：“日本人怎么会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的战俘？他们都来自哪里？” 陈诚想了想道：“我想这些人大都来自上海的集中营，日本人在上海有三类集中营，第一类是侨民集中营，主要关押的是在沪的外籍侨民，这些侨民以美英等反法西斯的盟国侨民为主；第二类是教会人员集中营，关押的同样是那些对日本宣战的国家的教会人员；第三类是盟军战俘营，这里主要关押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俘，其中以淞沪战争打响后各大大小小战役中被俘虏的国军以及新四军等中国士兵为主，我猜想这2000人不全是战俘，大概率还有些侨民和教会人员。”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必须解救，一旦他们被押送到拉包尔，只有死路一条。” “是是，我想我们的校长对这件事也不会袖手不管的，我猜不到天亮，校长定然会有指示！” 刘建绪再次开口：“小鬼子只派了一艘护航军舰，还是老旧的川内级，对付它应该不难吧？” 杜克道：“日本的川内级巡洋舰的确是一种老旧的军舰，1922年下水，川内级一共造了三款巡洋舰，分别是川内号、神通号和那珂号，就是不知道此次否则护航的是哪一款，但刘将军可别小看这款巡洋舰，作为一款水雷战队的指挥舰，它似乎专门是为了对付潜艇而生，它的深水炸弹定位准确，对水下的潜艇杀伤力很大。” 第509章 东江湾1号 沪上东江湾1号，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驻地，同时，这里也是日本国新组建的情报企划局驻中国总部。 这栋始建于1924年、外形犹如一艘军舰的城堡式建筑，此刻灯火通明。 时间是深夜一点多，要在以往这个点，这栋楼除了值班室会有灯光外，整栋建筑都是黑漆漆的，然而，今天却很反常，总共四层的大楼，几乎所有的房间都亮着灯，不仅如此，还能看到忙忙碌碌的人群在各房间进进出出。 更不同寻常的是，大楼的临街入口，突然多了好几道岗哨，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大门两侧不间断地走来走去，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例外肃穆无比。 大楼的一到三层，是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办公场所，第四层则是情报企划局的办公场所，尽管这是两个性质不同的机构，但此刻都有十分紧要的事要处理。 早在一个多小时前，上海陆战队司令官大野一郎少将便接到消息，帝国的一艘押运战俘和补给的大型货轮千代丸号在温州湾外海，遭到了数量不明的美国潜艇的攻击，货轮受损严重，失去了动力。 在中国的近海出现美国人的潜艇，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也意味着帝国第一岛链的海上防务出了大问题，大野一郎感到事态非常严重，立即赶到办公室，着手指挥对美国潜艇的围剿。 在大野一郎的印象中，中国的海岸线尽管很长，但因为缺乏海军的中国军队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登陆作战，早在1938年5月份，他曾是厦门登陆作战的指挥官，那一次战役，他指挥14舰队12艘军舰和18架轰炸机对中国守军的阵地进行了密集的轰击，结果轻易的占领厦门，自此在粤闽海岸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从而切断了这个国家获取国际援助的海上补给线。 这么多年下来，大野一郎一直以为，拥有绝对制海权和制空权的日本海军，可以利用台湾和澎湖列岛为基地在中国漫长海岸线的任何一处随意登陆，原因就是中国根本没有像样的海军相抗衡，不过，自他接到有美军潜艇出现在中国近海的消息后，他知道好日子到头了，作为一名海军将领，他清楚知道，潜艇的诞生就是为了对付水面舰只，如果在自己的海域出现了敌军潜艇，就如同头顶上被人时刻悬着一把利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所以，大野一郎的决心非常坚决，那就是一定要将闯入中国海域的这些潜艇全部歼灭，一方面能够消除隐患，另一方面还能狠狠教训一下美国人，用惨痛的教训让他们望而却步，再也不敢轻易派出潜艇涉足这片海域。 此时此刻，大野一郎带着十多名部下全部涌在二楼的一间指挥室里，不断有电台情报人员往来穿梭。 这栋楼目前尚是虹口区最高的建筑，加上楼顶安装了很多大功率天线，极大的方便了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电磁信号，正是因为这样的便利条件，它也成为了日本在上海的最大信息中枢，很多来自本土和其它远距离的电台情报全部通过此地中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就是日本国驻扎在上海的最大情报中心。 黑木信义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他的情报企划局上海分部设立在此。 只是，黑木眼中的便利并未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尽管位高权重的东条君一再承诺只要有价值的情报，都会在第一时间汇总给他，以便于他掌控全局，然而，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道形成纸面文件的命令却很少有人理睬，以至于很多重大的情报他都被蒙在鼓里。 就拿白天衢州战场出现了美军的中程轰炸机和最新型闪电战机这则情报来说，他居然是在晚间才听说，而且还是从一个叫李士群的人的嘴里无意听到，这天晚上，影佐英一偕同76号的头号特务头子李士群一起来拜访他，与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从重庆执行任务归来的苏思雪和李跃，因为76号参与了部分计划的设计，苏思雪与他们在一起回来黑木信义并不感到意外，可让他气愤的是，闲聊的时候，李士群突然就说到衢州战场出现了美军机群的参战，这让黑木信义又恼又气。 如此重大的情报，黑木信义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一下子产生被人无视的感觉，要知道，这个情报本身意义非同小可，从小的方面来说，可以左右衢州会战的结果，从大的方面来说，极有可能说明中日双方在中国战场的战略平衡已经被打破。 黑木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厉声责问李士群是如何知道这个这件事的。 李士群唯唯诺诺说出了答案，他声称他获取消息的渠道来自他们设在衢州本地的情报机构。 黑木信义不甘心，当即去了其他办公室给畑俊六打了个电话，验证这件事的可靠性。 当得到畑俊六的肯定答复后，黑木当即在电话里咆哮起来，不料畑俊六并不解释，只是呵呵笑了笑。 黑木心中更加郁闷，他忽然涌上一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之感。 他实在搞不懂，所有人的目标一致，那就是竭尽所能让帝国在这场旷世的大战中立于不败之地，可为何却做不到力往一处使！ 还有，刚才有人告诉他，楼下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突然忙碌起来，好似有大事发生，黑木闻听后从护栏上向楼下探看了一眼，的确很诡异，他看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行色匆匆，尤其是电台人员，不断的进进出出，凭黑木的经验判断，确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黑木心里痒痒的，可碍于自己特殊的身份，他不屑于主动下楼打听。 他在等那位大野一郎的少将指挥官前来主动汇报事情的原委，毕竟，他的上司山本五十六大将曾亲口说过，大野一郎是他的心腹，也一定会把他黑木信义当作自己人。 然而，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没人请他下去，且连个信儿都没有。 第510章 了解任务过程 黑木生了一会儿闷气，忽然想起苏思雪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 苏思雪风尘仆仆从重庆回来，黑木第一眼看到她，看到她又消瘦又憔悴， 猜想她这趟旅程没少受苦，据她讲，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黑木打消了马上探听事情经过的好奇心，吩咐她先去睡一觉，等她养足精神后在叫她。 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五个多小时。 黑木来到一间休息室，抬手敲门。 刚敲了几下，里面传来苏思雪的应答声，片刻后，房间里亮起灯，苏思雪打开了房门。 “苏丽娜小姐，休息得还好吗？” “黑木君，这一觉我睡了多长时间？”苏思雪惺忪着眼睛，一边说着一边把黑木迎进房内。 “五个多小时。苏小姐，感觉好多了吧？” “好多了，长官。”苏思雪给黑木端来一张椅子，自己站在一旁，略带歉意说道，“我真没想到，这个国家的交通这么落后，路又不好走，去一趟重庆单是路上就要花费将近三天的时间，江西境内还好，一进入湖南，沿路的关卡特别多，就算在火车上，时不时就有士兵前来检查证件，更要命的是，火车上人挤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遭罪。” 黑木这时已经坐下，关切问道：“那这趟行程还顺利吗？” 苏思雪先是露出懊恼的模样，跟着突然剧烈抽动身体，紧接着眼泪夺眶而出：“长官，我太倒霉了，你说，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我……我差点再也回不来……就差那么一点，我或许会下半辈子都会在中国的监狱度过……” 黑木已听出这趟任务定然失败了，心中大感失望，他耐着性子和颜悦色道：“苏小姐，先别哭，快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黑木说完，起身移来一张椅子，放到苏思雪的面前，神情更显柔和：“苏小姐，你慢慢说，把事情所有的经过详细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嗯。”苏思雪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抬头间，她的神色庄重无比：“那一日，我们一行三人乘机抵达南昌后，已是凌晨，我们稍稍休息了一下，马上乘坐一辆轿车直奔东乡，到达东乡后已将近下午一点，然后根据事先的安排，登上一列从铅山始发的难民专列，好不容易上了一节车厢后，长官，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黑木也很好奇。 “我看到车厢里很多美国大兵，以及十几名护送的国军士兵，他们占据了大部分座位，负责给我们行便利的火车站站长上前接洽，想让对方给我们匀几个座位，正在交谈间，我突然就看到其中一名美国大兵紧盯我不放……” 苏思雪故意停顿了一下，看黑木一副焦急的样子，继续道：“我当时就觉得事情诡异，关键是那名士兵我看着也面熟，我立即就有不妙的感觉，马上示意李跃此地不可久留…… “后来我和李跃他们去了1号车厢，安顿下来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突然就想起极有可能是在美国夏威夷檀香山电报局上班那会见过那名美国大兵，当然我也不能确定。本以为事情告此一段落，可万万没想到列车到了终点站湖南株洲站，按原先的计划，我们会在株洲转车，转一趟湘黔线的列车，正当我们坐在候车室的时候，真是见鬼，那些美国大兵和中国士兵也进了候车室…… “当时我就有天要塌的感觉，尽管我拼命埋着头，可那名美国大兵忽然就注意到我，并向我快跑过来，接下来，他的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 苏思雪不说话了，眉宇间全是委屈。 黑木急不可耐追问：“那位美国大兵说什么了？” 苏思雪一跺脚：“他说，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那么多人盯着我，我当时就有天旋地转的感觉，连忙矢口否认，恨不得那个美国大兵闭上臭嘴，可那个混蛋却满脸堆笑，一脸的友好，他说……他说，小姐，你再好好想想，去年的十月份，我和我的长官在檀香山电报局，就是你接待的我…… “长官，那混蛋是一名飞行员，驾机载着他的长官去夏威夷珍珠港公干，又陪着他的长官去电报局发电报，就这样他记住了我，天哪，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吗，我竟然在遥远的中国被一个知道我底细的美国士兵撞上了，特么的，还恰好是我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的时候，如果不是上帝的安排，打死我都不信……” 黑木听到这儿，心也一紧，脱口道：“这么说来，那些美国大兵是飞行员？嗯，一定是！那些中国士兵分明就是护送他们的，八嘎，可耻的美国人，竟然让他们逃脱了！” 苏思雪忙不迭点头：“是的长官，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否则，我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位出现在檀香山的美国飞行员在中国不期而遇的！” 黑木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语气愈加急促：“后来呢？” 苏思雪幽幽叹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我知道这句话不亚于一记惊雷，也知道事情的后果，当即拔腿就跑……唉，好在那位李跃真够机警，他马上开始掩护我，拔出手枪连开几枪，我们三人奋力向检票口狂奔，那些中国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就短短一会儿，我们冲出候车室，来到站台，然后沿着铁轨向前全力奔跑，就这样，我们马上在铁轨旁找到一处豁口，钻进了铁路旁的玉米地里，只是……只是很可惜，另一名特工在掩护我们逃跑时被子弹击中被俘了……” “再后来呢？”黑木的语气焦灼无比。 “我们知道株洲不能久留，连夜奔逃，还是李跃有办法，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运送大学生从内地去湖南芷江的卡车，于是我们先辗转到了芷江，后来又想方设法搭乘了另一辆运送印刷机械去重庆的卡车，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潜入了重庆……” 第511章 坏事的根源 黑木关切地插话道：“这一路上没少受苦啊！” 苏思雪点头道：“是啊，到了重庆后，我们终于找到联络点——一家名叫巫山烤鱼馆的饭店，安顿下来后，我们如愿见到了那名狙击手——一位叫宋斗焕的朝鲜人，他是个中国通，已在中国生活了十多年，据说毕业于中国的黄埔军校，枪法尤其好，那些日子，我们忙于收集关于杜克的所有情报，终于打听到他在重庆的生活起居之地，而且我们还探听到，那些轰炸东京的很多飞行员都和他住在一起，只是那个地方戒备森严，据说有一个连的中国士兵日夜看守，想要下手极为不易……” 黑木忙问：“那个杜克住在重庆什么地方？” “渝中的一幢别墅里，在中山路上，我们的情报人员说，那里曾是一位国军高级将领的官邸，现在给那些美国飞行员借住。” 黑木不无萧索道：“一个连的中国士兵日夜警戒，的确不好下手，后来呢？” “我们当然不会被眼前这点困难吓住，一直在寻找机会，后来武灵月小姐终于在那栋别墅附近的街上，租了一间楼房，用来作为狙击点，因为只有我认识杜克，但我又怕被杜克认出，故而平时我根本不敢出门，就在二楼的窗户前监视对面的大街，好几次，我的确看到杜克本人，可惜他每次出行护卫很多，他又坐在轿车内，根本不露头，机会很难把握，不过我与宋斗焕先生都已做好尽忠帝国的思想准备，相信总会得到上帝的垂青……” 苏思雪有些口干舌燥，停顿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当着黑木的面大大方方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火打着。 黑木有些诧异，忙道：“苏小姐学会抽烟了？” 苏思雪嫣然一笑：“那些日子特闷，于是跟着武灵月小姐学会了抽烟。” 悠悠吐了一口烟，苏思雪眉头一锁：“唉，可惜天不佑我，数天后，我们的住处就出事了，甚至连巫山烤鱼馆那处联络点也被一锅端，宋斗焕先生和武灵月小姐以及很多人都被军统局的特工抓走了……” 黑木眉头一蹙，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苏思雪哀怨道：“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怪宋斗焕，那个朝鲜人就是个情种，他和武灵月是情人关系，有一天我和李跃以及他俩一起去市场买些吃用的生活必需品，以用作在中山路狙击点长期监视之用，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一家宾馆，那个朝鲜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来了兴致，也不管我和李跃在场，非要与武灵月进去开房，他的理由是这次任务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权当是最后的诀别，武灵月当然不同意，可宋斗焕竟以拒绝继续执行任务相要挟，要知道，没有他那项狙击任务根本无法进行下去，武灵月小姐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她略带歉意吩咐我们哪儿也不要去，就在宾馆附近转转，他们速战速决……” 苏思雪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偷偷瞟了黑木一眼。 黑木脸色愠怒，牙齿咬得咯咯响：“八嘎，高丽猪骨子里就是贱！” 苏思雪挺了挺胸脯，继续道：“我和李跃也很无奈，就在附近的街上转悠，半个小时后，我们再次来到那家宾馆门前的街上，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黑木已料想到必有怪事发生，波澜不惊道：“是不是他们被抓了？” 苏思雪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刚出现在街对面，就看到他俩被一大群人押上了几辆车，那些人有的身着便衣，有的身着军服，可奇怪的是他们穿的军服根本不是国军的，说的话也叽叽哇哇听不懂，不过还是李跃有见识，听李跃讲穿便衣的是中国军统局的特工，传军服的是大韩民国的高级军官……” “大韩民国的军官？那些人怎么会掺和进来？”黑木话一出口，旋即拍了拍脑门，“我差点忘了，那个宋斗焕原本就是伪大韩民国在重庆组建的光复军中的高级军官，毕业于广东的黄埔军校，他的背叛一定让大韩民国伪政府的高层极度震怒！”。 苏思雪微微一笑：“是啊，他的背叛已是公开的事，自从他那次在嘉陵江上狙击杜克失败后，一直被军统通缉，当然，大韩光复军的上层也在千方百计抓到他。” “可是这件事又是如何败露的？” “我也纳闷，不过事后李跃和我分析，一定是军统在重庆的各大宾馆安插了眼线，这才将宋斗焕轻易抓住……” 黑木气得狰狞起来：“男人如果管不住那里，迟早会出事！” 苏思雪脸色又是一红，不吱声了。 “后来呢？”黑木追问。 苏思雪叹息道：“唉，既然唯一的狙击手被抓了，任务也就差不多黄了，我和李跃当即决定马上回到租住处，准备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铃木先生，可铃木先生不在，我俩就在房间等，这一等大半天过去了，李跃忽然说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我问他凭什么，他说万一那个宋斗焕扛不住叛变了呢？我当时还极为不屑，可李跃不由分说拉着我离开了那栋房子。” 黑木欣慰道：“李跃到底是个有经验的特工，他的处置在当时无疑是正确的！” 苏思雪嗯了一声，补充道：“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正确无比，我们刚离开房子来到大街上，就看到一辆卡车载着很多持枪的便衣驶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我们的租住地，车一停下，所有人开始包围房子，我和李跃见势不妙，躲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逃过这次抓捕。” 黑木颔首道：“好险，从这件事上看，76号培养的特工还是有点水平的。” 苏思雪附和道：“没错，如果这次没有李跃，我也许再也见不到黑木君了，不久后回来的路上，更是险象跌出，若不是李跃冷静应对，结局可想而知。” “然后呢？” “离开是非之地后，李跃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他说一定要设法通知巫山烤鱼馆，让那里的人赶紧撤离，我觉得也是，当即叫了一辆出租车与李跃偷偷前往巫山烤鱼馆，一到那儿，才知道一切已晚，那里也被贴上封条，整个饭店都关门了，不仅如此，门口还有几个看似特工的人在转悠，我和李跃不敢久留，赶紧逃离了现场。后来到了晚间，李跃又一个人潜到巫山烤鱼馆，他终于从附近的店家打听到了那里的确被军统端了。” 第512章 铩羽而归 “在重庆我们再无落脚处，甚至连一个联络人都没有，返回上海的决定是我做的主，黑木君，我们实在没主意了，我不知继续呆着那座城市还有什么意义。” “嗯，你的决定是对的，回来也好，你们再呆在那个地方，确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刺杀杜克的事，看来急不来，还需从长计议。” 苏思雪所讲的这一切，大部分都是事实，她只是隐瞒了在重庆株洲被军统抓住的那一段。 黑木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女子已经被人策反，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的间谍，而且还是一个双面间谍，且策反她的居然就是此次她前往重庆执行刺杀的目标。 那一日，杜克应戴立之邀前往戴公馆做苏思雪的思想工作，苏思雪答应了下来，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她知道死扛下去的后果，与其在中国的大牢中度过残生，不如赌一赌，兴许还能别有生天。 杜克走后，戴立马上着手实施这项以他的代号命名的蓑衣公计划，并把这项行动列为绝密，在他的亲自布置下，苏思雪首先来到一家旅店和李跃汇合。 当时的李跃已经同意了军统的策反，就在等苏思雪的态度，两人一碰面，立即拉开了蓑衣公行动的序幕。 按照预先的约定，他们先是前往巫山烤鱼馆与当地的谍报组织取得了联系。 武灵月对这位来自遥远国度的女子根本不存在任何怀疑，且因为苏思雪是个洋气的女孩，加上精通中美日三国语言，武灵月几乎没有对苏思雪设防，她马上将秘密逃回的宋斗焕引见给她，开始全力完成上级发布的刺杀杜克的任务。 他们的确打听到了杜克和一众美军飞行员的住处，也如愿在杜克出入桂园必经之路的中山路上租到了一间二楼的房子，按戴立的计划，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隐藏在重庆的谍报机关一网打尽。 那一天，宋斗焕临时起兴终于给了戴立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个时候对宋斗焕采取措施最适合不过，在擒获宋斗焕和武灵月后，戴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的联络点和住处一股脑荡平。 只不过，即便那个宋斗焕不招供，以军统局当时掌握的情况，已对这个间谍组织知根知底，当然，这也是拜苏思雪和李跃所赐。 在收网后，苏思雪和李跃立即以漏网之鱼的身份，踏上了返沪之旅。 与他们一同前往上海的，还有军统局派出的协作小组，这个阵容达到8人之多的特工组织，唯一的职责就是为知更鸟做好一切保障，他们带着电台，装备完善，已先于苏思雪他们一步潜入上海。 在戴立看来，知更鸟将要完成的使命可谓石破天惊，只要计划周密，保障到位，或许所发挥的作用无可替代。 因而，他是对知更鸟寄予厚望的。 …… 黑木和苏思雪聊完，短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接下来如何才能除掉那名美军飞行员杜克。 思绪还在游离，耳里突然听到苏思雪的声音：“黑木君，还有个情报，不知道武灵月小姐有没有汇报？” 不等黑木说话，苏思雪滔滔不绝道：“在重庆的那些日子，我们还探听到一个消息，为了应对中国战场的态势，美军援助了中国一大批飞机。” 黑木一惊，猛然抬头：“什么样的飞机？” “据铃木先生派往重庆白市驿机场刺探情报的人讲，有五十多架大型轰炸机，是双发动机的那种，铃木先生说，那是美国新款的空中堡垒中远程轰炸机，代号B—17，除了轰炸机，还有几十架双发战斗机，据说都是当下美国最新的，作战性能惊人。” “那是闪电战斗机，就在今天白天，已经出现在衢州战场。”黑木的口吻如冰一样冷，“这款战机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担负了绝大部分与帝国空中作战的任务，战机傲然……” 他的目光深邃，掠向房外，声音很轻，若有所思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年4月18日这天，我们的海军长官山本将军乘专机从拉包尔机场起飞视察的路途中，遭到美军战机的伏击，而这些参与战斗的战机正是闪电……”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黯然下来，喟然道：“在今年的4月18日，美军执行轰炸东京计划，仅仅时隔一年，而且是一整年，我们的山本将军生命陨落，这是多大的巧合？”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说着说着就闭起了眼睛，干脆后仰倒在椅背上。 苏思雪听不懂对方说的是啥，也不好插话，只能静静看着他。 闭目养神之际，楼下的院子里突然喧嚣起来，紧接着听到几声汽车的鸣笛和摩托车嗡嗡的轰鸣声。 这个时候，海军大院出现车辆的通行，绝不平常，黑木猜测一定与楼下海军司令部正在紧张执行的什么秘密军事行动有关。 黑木精神一振，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此时此刻，院门口的大铁门洞开，起码有七八辆军用摩托开道，三四辆轿车跟着驶进大院里。 而值班的警卫更是如临大敌，将几辆轿车团团保护住。 看架势，这个车队里面一定有军方的什么大人物。 黑木狐疑，心道：“这么晚了，谁会来？” 车队在院子中央的空地快速停下，黑木看到，海军陆战队的司令官大野一郎少将已出现在院子里，他飞快地跑到第二辆轿车旁，伸手打开车门，低着头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能让大野一郎如此对待之人，身份定然尊贵无比，黑木愈加好奇，急切想看到即将下车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灯光下，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陆军上将制服的干瘦老头徐徐跨步下车。 黑木的目光一触及，立即认出了对方乃帝国上海派遣军的最高司令畑俊六将军。 与他一起下车的，则是13军的司令官泽田茂将军。 ‘这大半夜的，两位军事主官没有休息，而是一同莅临海军大院，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思忖间，黑木满腹疑云。 第513章 造访者 畑俊六站在大野一郎面前，两人简单寒暄几句，畑俊六突然抬头看向楼上，目光所到之处，恰好是黑木的站身处，黑木赶紧朝他扬了扬手，高喊了一句：“司令官，您怎么来了？” 畑俊六嘴里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黑木也不理会，打完招呼便返回屋内。 站在一旁的苏思雪小心翼翼道：“大佐阁下，要不要下去迎接一下？” 黑木手一挥：“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上门，作为上海的最高军事主官，他欠我一个交待。” 在这间休息室里，黑木重新看向苏思雪，轻柔着语气说道：“苏小姐，这趟旅行太辛苦，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在这间房里继续休息，明早我再和你聊。” 苏思雪急忙道：“黑木君，我还是想回一下住处，毕竟我和我的渡边婶子已近一个月没见，她一定很担心我，我也很想她。” 黑木稍稍思索了一下，笑道：“这个要求不过分，这样吧，我让袁舒君亲自开车送你回家，这么晚了，我可不想你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最近，上海很不太平，暗杀事件时有发生，全是针对帝国的军官，以及那些对帝国怀有友善的政府要员。” 苏思雪还想说点什么，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吼了一嗓子：“黑木君，畑俊六将军到访，还不出来迎接！” 这是大野一郎的声音。 黑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慢吞吞转身来到门外的走廊上。 远处的楼梯口，畑俊六率领泽田茂等好几名军官朝着黑木走来，而大野一郎正在前面领路。 黑木决定先声夺人、直奔主题，他快步迎上去，高声说道：“畑俊君，我听说白天的衢州战场出现了美军战机，而且是最新型的空中堡垒轰炸机和闪电战机，可有此事？” “黑木大佐，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畑俊六远远应着。 片刻后，畑俊六来到黑木面前。 他脸色阴沉，粗着嗓音说道：“衢州城本来唾手可得，我们的参谋人员推测最多三天便可全面拿下衢州，可未曾料在今日晌午帝国军队发起的攻城之战中，鬼知道那些美军轰炸机从哪里冒了出来，初步估算，此次参与衢州轰炸的美军空中堡垒战机达到一个中队之多，最可恶的是，他们的护航战机也不是老旧的战斧和苏制伊式战机，而是当下美军装备最好的P38闪电，黑木君，这是个新情况，我之所以登门拜访阁下，就是想通报这件事，不过，从大佐阁下刚才的话中，你似乎已经知晓了这个情报。” 黑木提高声音：“战场瞬息万变，十个多小时前的事，我想知道畑俊君为何这个时候才通知我？” 不等畑俊六作答，黑木跨前一步，继续道：“一个月前，东条内阁亲自给帝国几乎所有的军事作战单位发布了一则通告，在那则通告里，东条君明确了由本人主宰的情报企划局的特殊地位，我清晰记得第一条便是拥有共享最新军事情报的权利，我想强调的是，帝国的情报企划局不同于任何一般意义的情报机构，共享最新情报是我至高无上的特权，这关乎帝国的命运！” 黑木之所以措辞严厉，根本不惧畑俊的位高权重，其实是真正意识到他越来越被无视了，如果这种状况不加以扭转，振兴帝国将是一句空话。 除了这一点，他也是想给他的邻居大野一郎立立规矩，别总不拿正眼瞧他。 听完黑木的话，畑俊六的脸上立即拉起了一道黑线。 抬出东条英机压他，他可不吃这一套，尽管他隶属陆军，受除了首相身份还有陆军大臣另一重身份的东条直接管辖，但他可是天皇的人，什么时候把东条放在眼里？况且，对方仅仅是一名大佐，用如此刻薄的语气和一位戎马一生的上将说话，谁给他的自信？ 畑俊六阴阳怪气道：“黑木君，中国战场的事是我陆军的分内事，我并不认为给你共享情报对我打赢这场战争有丝毫帮助，就拿不久前阁下在衢州空降一个伞兵大队的事情来说，我个人以为，你根本没达成任何战略甚至是战术目标，事实上，那支帝国精心培养的300多人的伞兵大队到目前为止还命运多舛，他们艰难地在那块土地上为生存而战。我至今没搞懂帝国的那帮官僚，为什么不顾帝国已成立了那么多林林总总情报机构的事实，再多此一举设立了一个狗屁的情报企划局，假如是因为如今的帝国太富有、以至于钱多得已到花不完的地步，我想建议他们不如给我们战场一线的将士多加点薪水！” 畑俊六的这通话同样刻薄。 黑木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他本想发作，忽然觉得这件事急不来，还需讲点策略。 黑木翻了翻眼睛，忽然就笑了：“畑俊君，我知道你和天皇的私交甚笃，改天有机会回大本营述职的话，我建议你不妨顺便拜访一下我们的天皇，看看他会怎么说，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天皇心中的地位，试想一下，当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有我这样的成就吗？嗯……让我想想，对了，你在我这般年龄的时候，只不过是一名炮兵少尉，哦，对了，那时你的身体壮得像一头牛，日俄战争时你服役于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在进攻旅顺口外围鸡冠山一役的战斗中，一颗俄制子弹射穿了你的肺部，呵呵，从此你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以至于给人留下了瘾君子的印象，畑俊君，我说得对吗？” 畑俊六眼珠转了转，忽然也笑了。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诚然，黑木君年轻有为，在你这般年纪时，我只能望你项背，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人不能锋芒太过外露，黑木君，之于个人能力，大日本帝国更讲究的是论资排辈，这是一个老兵对你的忠告，否则你将寸步难行。” 短时间内，畑俊六已厘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其实也不愿得罪这位来路有些深不可测的年轻人。 话一说完，黑木和畑俊六同时哈哈大笑。 至此，表面看来两人已冰释前嫌。 第514章 两个噩耗 畑俊六面色一端：“还有些新情况，我必须当面和你说，这也是我深夜来此的目的。” 黑木知道自己刚才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还是起了效果，心中暗自窃喜，他恭恭敬敬说道：“畑俊君，请讲！” 畑俊六叹了口气：“今晚注定是一个糟糕的夜晚，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接到两个噩耗，第一个是在我们的海疆出现了美国人的潜艇。” “美国人的潜艇？”黑木一怔，“他们出现在哪里？” “三天之前，海军司令山本君从拉包尔亲自给我致电，他看中了中国人勤劳质朴的品质，想让我找2000多名战俘充当劳工，充实到拉包尔海空基地的建设中，于是我从上海的盟军集中营教会集中营以及侨民集中营中挑选了他所必须要数量的战俘，全都是身体壮实的青年男子，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用一艘民用货轮千代丸号装载，于今日傍晚时分从吴淞口码头起航，并派出一艘川内级神通号巡洋舰负责护航，万万没想到七八个小时后驶到温州外海时，从海底冒出一艘潜艇，只用了一枚鱼雷，便打残了千代丸号……” 畑俊六还想再说，黑木迫不及待打断了他：“只是一艘潜艇吗？” “数量不明，舰型也不明，不过，经我海军参谋部研判，出现在那片海域的不可能只有一艘潜艇，极可能是一支潜艇战队，这一点我深表同意，美国人很可能效仿德意志海军的潜艇狼群战术，对我近海发动破交战，黑木君，我们的第一岛链出问题了。” 黑木急切点头，语气很快说道：“德意志海军司令卡尔·邓尼茨将军是我非常崇拜的将领，他的狼群战术很适合大西洋，从开战至今，数百万级的美英货船沉入海底，他的卓越战绩大大挫伤了英国人的信心，尤其是今年年初，美对德宣战，他们的‘击鼓行动’立即应运而生，目标直指北美海岸，对纽约港造成致命打击，可谓是给了美国人当头一棒，我猜想美军的海军部对德国人的潜艇战术一定有所研究，他们同样会在太平洋上用这种战术对付我们！” 顿了顿，黑木继续道：“至于美军潜艇的舰型，我推定一定是小鲨鱼级潜艇。” “小鲨鱼级潜艇？”陆军出生的畑俊六表示不太理解。 “这场太平洋海战中，小鲨鱼级潜艇是他们的主战潜艇，错不了！” 黑木不想过多解释，眉头一皱：“那么，我们的护航军舰发挥作用了吗？” “当然，事发之后，神通号紧咬其中一艘潜艇不放，通过两次作战应该重创了那艘潜艇，我们的深水炸弹很可能送那艘潜艇去了西天。” “这倒是个好消息！”黑木接着话锋一转，“我倒是担心千代丸号，那毕竟是一艘装载了2000多名战俘的货船，如何那些人出现歹心，必将是巨大的隐患！” “黑木君所担心的正是我所担心的！”畑俊六犯愁起来，“从出事到现在，千代丸并没有沉没，一直漂在海上，我们试图与它取得联系，可一直未能如愿，我大胆预测，那艘船有变故了！” “千代丸号的警卫力量怎么样？” “我们安排了一个中队的士兵，可之于2000人的数量，恐怕势单力薄，黑木君，后果不堪设想啊……” “赶紧确认，一旦局势不可控，命令神通号就地击沉！” “大佐，我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现在的神通号无暇顾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狼群的潜艇，他也自身难保，对了，海军部已命令新竹的两艘军舰紧急驰援。” “远水不解近渴，当务之急是派出鱼雷战机袭扰，以迟缓敌人对神通号的围剿，畑俊君，你是中国派遣军司令，让你的第三飞行师团赶紧做点什么。” “嗯，这一点黑木君请放心，我们的战机已从宁波庄桥机场起飞，正在前方那片海域。我已命令，一旦发现美军潜艇，立即发动攻击，至于千代丸号，只要有异常，毫不犹豫炸沉，我不能让一艘2000人的战俘船落入敌手！” 黑木的心稍安，忽然想起此次畑俊六一共带来了两个噩耗，连忙忐忑又问道：“畑俊君，你的第二个噩耗是什么，比这个消息还令人沮丧吗？” 话音一落，站在畑俊六身后的泽田茂马上面露愤懑：“就在凌晨时分，可恶的美国人精准轰炸了我们设在龙游的前线指挥部！” 黑木大惊，刚要追问，畑俊六充满悲怆的声音传来：“起码有十多架的轰炸机在战机的掩护下，从湖南芷江机场起飞，对我龙游和兰溪刚开辟的机场进行了轰炸，除此，我们在龙游机场附近一家面粉厂的前线指挥部也没能幸免，他们的重磅炸弹使我们损失惨重，今天注定是一个悲伤的日子，这场偷袭中，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我们的一位将军不幸为国捐躯……” 黑木愣住了，迅捷问道：“是哪位将军？” “第十五师团酒井直次中将，一颗垂直落下的炸弹就在他的指挥所屋顶坠下，酒井中将被炸成重伤，不久后离世。” 黑木愤怒咆哮道：“现任师团长阵亡，这恐怕是自陆军创建以来的首次，万恶的美国人，这笔账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还！” 黑木的话很快引起13军军长泽田茂的共鸣，他咬牙切齿道：“我的师团长无谓的阵亡了，黑木君，你是帝国最具特权的情报机关，我想问你，在中国境内是何时出现美军轰炸机的？而可恨的是我们偏偏毫不知情！” 循着历史的脉络，黑木记得这一时期在中国境内根本不可能有美军中远程轰炸机的存在，印象中最早出现在美军轰炸机还是要到两年后的1944年4月10日美军实施的马特豪恩行动，那场军事行动中，美军汇集了70多架远程轰炸机，从成都的新津机场出发，对本土的九州岛等地进行了奔袭轰炸。 再结合苏思雪带回的重庆白市驿机场出现美军轰炸机的情报，黑木知道历史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历史了。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黑木毫不犹豫将原因归结在那位同是穿越者的杜克身上。 对手明显比他的动作要快，而且手笔更大，这让黑木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 黑木几乎是喝骂道：“这一定是那个杜克搞的鬼，八嘎，我总要做点什么！” 第515章 树立威信 “杜克是谁？”大野一郎急忙插话。 黑木恨恨说道：“此人是一名美军飞行员，4月18美军轰炸机从大黄蜂航母起飞，空袭我东京都等地，此人便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名指挥官，是我帝国最大的敌人，此人不除，是我帝国的大灾难！” 畑俊六疑惑道：“不就是一名指挥官吗，他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从美国国内调集一个中队的轰炸机部署到中国战场来？” “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中队的轰炸机，他们部署的是一个轰炸机大队，差不多五十多架，全部都是最新型的B17空中堡垒轰炸机！” 黑木不失时机打断畑俊六，接着转身看去，见苏思雪正站在身后不远处，忙向苏思雪招了招手，“苏小姐，你过来一下。” 苏思雪快步而来。 “这位女士刚从重庆潜回，她有关于这批次战机的最新情报！”黑木边说边把苏思雪引到众人面前。 黑木拍了拍苏思雪的肩：“苏小姐，你来告诉几位将军，你们在重庆刺探到的关于美军战机的情况。” “好的，黑木君。”苏思雪把目光从黑木脸上收回，转而投到畑俊六等几位军官身上，“几位将军，我能证明这批飞机也就一个星期前刚被部署到重庆，它们都是组装好的飞机，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未来，将落地是重庆市郊的白市驿机场，据探听消息的人说，差不多一天时间，白市驿机场起码多了五十多架大型轰炸机，以及几十架模样怪异的闪电双发战斗机。” “闪电战机是双发战机？”畑俊六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黑木接口道：“要不然呢，若不是双发战机的强劲动力，我们的零式根本无需惧怕它，现在，在空中格斗中，闪电战机几乎碾压我们的零式战机，诸位，我们的空中优势恐怕荡然无存了。” 泽田茂重重一拳砸在栏杆石柱上，狂叫道：“如此重要的情报，怎么才有人告诉我，如果我们早点知道这份情报，15师团的酒井直次中将绝不会死！” 黑木翻了翻眼睛：“这份情报我也是今天刚从苏小姐的嘴里得知，苏小姐此次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重庆，执行的并非刺探军事情报的任务，而是刺杀那名美军飞行指挥官杜克的任务，她能全身而退，已是天大的侥幸！” 黑木的语气很冷，继续道：“况且，就算这份情报及时呈递到泽田将军的面前，你能预警到美军与偷袭我们的前线指挥部吗？” 话说到这儿，黑木骤然气愤起来：“还有，我想问泽田将军，美军的轰炸机是怎么找到我们一线指挥部的，你别告诉我，他们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畑俊六飞快插话进来：“关于这件事我们有过研判，小概率是我们的前线指挥部出现间谍，不过这一点没有说服力，剩下的最大可能，是我们自己疏忽了，美军的情报机关用最新的侦听手段检测到那里密集的电磁信号，从而推断出那里可能藏有我们的指挥中枢的可能，才在轰炸龙游机场时顺带来了一次撸草打兔子！” 黑木冷笑道：“你们陆军也太不把对手当回事了，这一点得学学海军，海军的每一次出击，又有哪一次不是小心翼翼管控着电磁信号？最引以为豪的例子，便是去年12月初攻击珍珠港，南云将军硬是做到了在一周的秘密军事行动中，高度保证了全舰队的无线电静默，这才完美地完成了奇袭珍珠港的计划，你们倒好，一个师团级的指挥部，闹出的动静居然让敌人追踪到指挥所驻地，这个失误不可谓不严重！” 泽田茂脸微微一红，嗫嚅道：“看来是我太轻敌了，我万万没想到在中国战场，敌人已经拥有了高科技电侦设备。” “泽田将军，你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了，高科技武器越来越掌控着战场的主动权，这是不争的事实，未来，五花八门的新科技将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据我所知，如今的德意志，已经在研发一款携带发动机、可以打到数百公里外的尖端导引轰炸弹，而英吉利海峡彼岸的英国，将是这款武器投入战场的第一个试验目标！” 这个消息绝对惊悚，在场的几位将领不由瞪圆了眼睛。 “什么武器能打到几百公里之外？” 大野一郎第一个表示不信。 黑木耸了耸肩：“我知道这个消息你们现在听来无法接受，不过总有一天你们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再说出一件事，恐怕你们更不信，就在今年年初，大洋彼岸的美国已经悄悄启动了一项秘密计划，这项计划名为曼哈顿计划，他们在研制一种高效能炸弹，仅仅一枚数百公斤的炸弹，就足以摧毁一座如广岛那种规模的城市，直接伤亡可以高达十几万人，这些你们是不是不可想象？” 尽管这件事听来荒诞不经，但黑木说得有鼻子有眼，在场的人根本无力驳斥，不过，在几位的认知度中，这种事几乎天方夜谭，不质疑点什么似乎又说不过去。 畑俊六给黑木抛了个白眼，率先说道：“黑木君，将一颗导引炸弹打到数百公里之外，我还能理解，但是一颗数百公斤的炸弹能够摧毁一座广岛，而且还能杀伤十多万人，呵呵，打死我都不信！” 黑木突然觉得这是一次给自己树立威信的绝好时机，便决定爆点猛料。 刚想开口，就看到苏思雪依旧站在一旁，于是将苏思雪引到一旁，吩咐道：“苏小姐，时间太晚了，你姑且先回去，对了，你去找袁舒君，让他开车送你回家，就说是我说的。” 苏思雪点了点头，向大办公室走去。 苏思雪一走，黑木严肃起来，扫了一眼众人，见每个人的目光中充满恭敬，不慌不忙道：“在未来的战争中，美国人的这项曼哈顿计划，将会直接威胁到帝国本土的安全，在我的提议下，经天皇同意，我们的参谋本部正在联系德国人，准备通过奇袭的方式摧毁曼哈顿计划的实验基地——一个处于美国的新墨西哥沙漠深处、人数达到几万人的大型军事基地！” 黑木所讲的这些，全是这些陆军将领闻所未闻、且超过他们认知度的东西，霎时间，他们面面相觑起来。 第516章 秘密机场 众人不由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一时间，他们开始打心底佩服这位情报机构的长官。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说出了极度机密的军事行动，更因为他推出了天皇为他站台，一项军事行动能在天皇的亲自授意下进行，足见他在天皇心中的地位之高。 畑俊六暗暗庆幸不久前没有和他撕破脸，否则，后果很难估量。 思虑至此，畑俊六对黑木的态度彻底转变，他几乎谄媚道：“黑木君，我们几位都是从战场一路升迁上来的老兵，思想固化，很多新鲜事物理解起来很费劲，的确，我们落伍了，未来承担帝国复兴大任的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黑木轻笑着。 畑俊六话锋一转：“刚刚的话中，你反复提到那位美军飞行员杜克，难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黑木神色一肃：“在我看来，这个混蛋是帝国最大的敌人，我严重怀疑，美国军方正是采纳了他的建议，才决定在中国战场部署大型轰炸机和最新型战斗机的！” 黑木的话并未打消畑俊的疑问，他不依不饶追问道：“一支特别行动的指挥官，充其量是一名校官，据我所知，援助一支轰炸机大队和一支战斗机中队到另一个国家，这在美国是需要说服国会的，小小的一名校官，说话那么好用？” “此人在南云舰队发起的珍珠港战斗中，击落了我们五架战机，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英雄，除了这些，他还驾驶一架大型飞机飞越大西洋英国访问，得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接见，那次接见，得到了全英媒体的热捧，显而易见，他已被标榜为美英人民心目中的英雄，除了这些，他有冷静的头脑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华盛顿的那帮军界大佬对他青睐有加，对了他还是一名华裔！” “华裔？”畑俊六疑问更甚，“大佐阁下，你对他为何如此了解？还有，你为何独独关注此人？” 黑木字字铿锵道：“直说了吧，那次衢州空降伞兵就是为了除掉他，不久前我还派出刺杀小组前往重庆，也是为了杀掉他，此人太可怕，他掌握了帝国太多的核心机密，我的情报来源非常可靠，不将他的肉身和灵魂揉碎，帝国在这场旷世大战中就不可能赢！” 畑俊六并未彻底打消疑问，他还想再问，可黑木已对这个话题烦躁不已，他赶忙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不说那个混蛋了，让我们把目光重新关注到这两件糟心事上吧，畑俊君，你说美国人的轰炸机在白天的衢州战场上有战机护航，我很奇怪，湖南的芷江机场距离衢州上千公里，他们的战机是怎么飞得这么远的？” 泽田茂踱步上前：“闪电战机是一种双发战机，油耗很大，作战半径充其量在五百公里上下，第三飞行师团的分析报告指出，除了芷江机场，他们一定另有一处秘密机场，用来起降他们的闪电战机。” 黑木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猛然间，他抬起头，径直问道：“国军方面指挥浙赣线会战的是国军第三战区吧？” “是的，黑木君。”泽田茂颔首。 “如今，他们的指挥部设在什么地方？” “不久前设在江西铅山，浙赣战事一起，那帮人兴许觉得铅山不再安全，已搬迁到福建一个叫建阳的地方。” 黑木笑了起来：“建阳距离衢州应该不远吧？” “三百多公里。”照例是泽田茂发声，“不过从浙西一带通往建阳的路很不好走，不适宜大兵团作战，也许这正是敌第三战区指挥部选择建阳的原因。” 黑木笑得更欢了：“既然陆路不方便，敌方的将领往来重庆建阳两地总得有个交通工具吧，我猜想他们会选择飞机，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运输机难道不需要一处可供起降的基地吗？” 泽田茂惊喜道：“黑木君的意思是说，在建阳有敌人的秘密机场？” “还有更好的解释吗？”黑木风轻云淡说着，“当然也不限于建阳，建阳周边也有可能，畑俊君，责令你们的陆军情报机关抓紧收集相关情报，一定会在收获的，我大胆猜测，那定是一处极为简易的机场，但千万不能小瞧它的简易，既然可以起降运输机，轰炸机和战斗机自然也不在话下。” 畑俊六哈哈大笑：“黑木君说得很有道理，泽田君，你马上把目标锁定在建阳一带，实在不行以衢州为中心，扩大搜索半径500公里的范围，你联系第三飞行师团，不间断派出侦察机收集情报，务必找到这处机场，然后马上摧毁！” “是，将军！” 正在这时，袁舒和苏思雪从大办公室里走出，两人同时看了看黑木一众人的站身处，正待转身离去，苏思雪似乎想起什么，犹犹豫豫又走了过来。 “大佐阁下，还有个情况我想汇报。” 黑木点头应允，苏思雪小跑而至。 苏思雪旋即开了口：“黑木君，诸位将军，美军的飞机抵达白市驿机场后，连续几天那里非常繁忙，不断有其他的飞机陆续飞来，铃木君分析，极有可能是他们在通过驼峰航线向中国境内源源不断输送武器。” 几人互相对视着，黑木徐徐道：“这并不意外，轰炸机需要大量的航空炸弹，既然美国人想在中国的土地上与我们打一场持久战，弹药的补给必不可少。” 畑俊六点头同意，微微提高声音：“这位苏小姐所提及的铃木是谁？” 黑木尴尬笑了笑：“外务省设在重庆情报站的一名负责人，可惜被中国军统抓了，连同我们的谍报组织都被一锅端，呵呵，否则这份情报早就递到我的手里。” 说完，黑木挥手示意苏思雪可以走了。 苏思雪的这番话，忽然勾起了众人对驼峰航线的关注。 畑俊六若有所思道：“在中国的沿海，我们几乎切断了这个国家与国外的一切援助，而另一些运输大动脉滇缅公路、滇越铁路、中印公路，在我们不间断的轰炸下，早已面目全非，倒是这个驼峰航线，凭借它的险峻，一直困扰着我们，黑木君，关于这点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缅北重镇密支那打造成一个强大的空军基地！以此威逼驼峰航线上的所有飞机！” 黑木斩钉截铁说道。 第517章 蜕变 袁舒带着苏思雪来到停车的地方，还是那辆奔驰260D型轿车，他打开后车门，让苏思雪先上了车，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苏小姐，你住在什么地方？” “长乐路上。” 袁舒诧异道：“这么巧，我也住在长乐路上，苏小姐的家在长乐路多少弄？” “218弄，袁先生你呢？” “795弄。”袁舒道，“我的寓所离你那里应该不远，应该只隔几条街，苏小姐是一个人住吗？” 苏思雪微笑道：“我和我的婶婶渡边小姐住在一起，这里的住处是岩井公馆特意安排的，就连房租也是他们包了，对了，袁先生的寓所租金也是岩井公馆承担的吗？” “那倒不是，我的是自己花钱的。”袁舒应着，“我们中国职员可比不上你们，渡边小姐是日本人，在岩井君的眼里那可是自己人。” 苏思雪抢白道：“得了吧袁先生，在岩井公馆，岩井先生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几个部门都交由你管理，还有，我听我婶婶说，你曾因工作表现出色，访问过日本，还受到过天皇的接见哩。” “那倒确有此事，不过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只是现在岩井先生似乎在有意疏远我，否则也不会把我借调到黑木君的情报企划局。” 苏思雪怪叫起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还不是岩井君信任你呀，你要知道情报企划局可是在天皇的授意下才组建的情报机构，岩井君安插你进去，那是大有深意啊！” “安插”两字，苏思雪特别加重了语气。 说话间，轿车已驶出海军大院，飞快穿行在黄浦区的大街上。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大街上空空荡荡，鲜见一个人影。 默默开了一会车，袁舒忽然咦了一声：“咦，忘了问了，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去哪儿了，我曾问过岩井先生，他也支支吾吾三缄其口，你是不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苏思雪淡淡道：“去了一趟重庆。” “去了重庆？”袁舒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惊诧，“如今的重庆可是陪都，那里戒备森严着呢，这一趟不容易吧？” “可不是，差点没能回来。” 袁舒扑哧笑了：“那里可是军统的老巢，他们的特工无处不在，如果没有合适的身份掩护，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谁都没有主动触及一些敏感的话题，当然，苏思雪不可能主动说，而袁舒更不可能主动问。 此时的苏思雪与以前的那位苏思雪已有本质的区别，重庆之行遭遇的诸多变故已让她领悟到很多东西，这个过程时间虽短，但可是生与死的考验，这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经受任何挫折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教训深刻，尤其是湖南株洲火车站被人拿枪追击的那段经历，更是以噩梦的方式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至今心惊肉跳。 任何一个人只有在历经了巨大的磨难后，才能快速成长。 况且，作为蓑衣公计划的核心人物，军统的掌舵人戴立也断然不可能让一个菜鸟级的特工来执行如此重大的潜伏计划，那一日她与李跃在宾馆会面后，由戴立亲自出马，几乎花了一整天时间对苏思雪进行了速成培训，戴立用他的经验系统地灌输了作为一名卧底特工的所有注意事项，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 故而，这个时候的苏思雪起码在城府上要甩以前的那个苏思雪好几条街。 苏思雪迄今还记得戴先生谆谆叮嘱的一句话，那就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必须以完成任务为最崇高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可以不择手段！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半个小时后，汽车驶入长乐路。 袁舒忽然显得不经意说道：“刚才在走廊上，来了好几位日本将军，他们都是谁？” 这个问题苏思雪觉得没必要隐瞒，随即说道：“有上海派遣军的司令官畑俊六将军，有十三军的军长泽田茂，还有一位嘛，是楼下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大野一郎少将。” 袁舒哦了一声，随口道：“都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思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长乐路到了，是先到袁先生的家还是我的家？” “我的家马上就到，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掉头回来。”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待会儿你到了后把我放下，我走回去，反正也就几条街。” “那哪行！”袁舒提高声音，“现在的上海乱得很，你有个好歹，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苏思雪轻笑着，忽然就话题一转，“畑俊六将军之所以深夜来访，是想向黑木大佐通报一件事……”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袁舒也跟着笑道：“苏小姐是不是觉得我的好奇心特别强？哈哈，实在是因为岩井君有交待，他让我时刻注意黑木大佐那边的一切动静，只要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向他报告，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说这番话时，袁舒特地扭头看了苏思雪一眼，一脸的自我解嘲。 苏思雪毫无迟滞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与袁先生同出一脉，岩井君和我说过与你相同的话……嗯……畑俊将军之所以这个时候来我们情报企划局，是因为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零点前后，美国人的轰炸机偷袭了衢州的几处机场，还顺带炸掉了一个日军师团级的指挥部，很不幸的是，一名师团长……据他们说好像是什么15师团的师团长……叫酒井直次，还是个中将，被炸死了。” “哦？”袁舒精神明显一振，“衢州战场有美国人的飞机参战了？” “是啊，都是最新型的飞机，有轰炸机和战斗机，几位日本将军很震怒，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那倒是……”袁舒略显惋惜道：“帝国这次死了一个师团长，还是中将级别，损失很大啊！” “泽田将军说，日本国的师团长死于战场，这还是头一次。” 说话间，袁舒减慢车速，他伸头看向窗外。 “苏小姐，你家快到了吧？” 第518章 未来旅馆 苏思雪一直在留意着街边的一景一物，听到袁舒的话，她摇下窗户，探出脑袋往街边一会儿，应道：“是的，我家就在前边。” 50米后，车停了下来，袁舒快步下了驾驶室，亲自帮苏思雪打开车门。 “袁先生，你太客气了。” “为漂亮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苏思雪跨步下车，默默站在街边，静静地着袁舒将车掉头，然后扬了扬手：“谢谢了袁先生。” “晚安苏小姐。” 目送着袁舒的那辆奔驰轿车在视线中消失，苏思雪才转身向巷弄里走去，没走几步她返身跑到巷口，探着脑袋朝袁舒轿车驶离的方向张望片刻，确信那辆车已经走远，这才看向另一面。 街面上的路灯不是很亮，空寂的街道廖无一人，苏思雪放下心来，不慌不忙走出巷子，向街边走去。 沿着街的一侧，她朝着来路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就这样疾行了五六分钟后，她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栋老旧的街面房，上下两层，门头的招牌上的油漆斑驳发暗，远处昏黄的路灯把一缕浅黄的光洒在店招上。 【未来旅馆】 大门是老旧的木质门，对开的那种，上半部分镶着毛玻璃，可以从玻璃上看到里面透着淡淡的光。 苏思雪没有停顿，径直踏着五六级台阶来到门前，毫不犹豫推开房门。 一缕昏暗的灯光扑面而来，这是一盏台灯发出的光，而台灯则摆放在柜台上，此刻有个人趴在柜台里的桌面上，头埋着像是在睡觉。 大门的铰链不是很活络，推门发出的动静很刺耳，柜台里的人立即被惊醒，他迅速抬起脑袋，很显然有人打扰了他的睡觉，他的脸上透着不耐烦。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姑娘住宿吗？” “你这里的房间里有老鼠吗？我从小怕老鼠，连吱吱的叫声也不行。” 中年人露出一丝嘲笑：“我们就是小旅馆，条件简陋，没那么多讲究，姑娘太挑剔的话可以去大宾馆。” “那……老鼠我可以尽量忍，但千万不能有蟑螂，我一看到蟑螂，浑身起鸡皮疙瘩，价钱不是问题，大不了我多付一倍。” “姑娘是有钱人呀，看在钱的份上，我马上帮你用杀虫剂喷一遍。” “最好是临街带窗户的，窗帘也不能少！” “好咧，姑娘，二楼最里面的那一间。”说到这儿，中年人笑了，马上把声音压低：“你是苏小姐吧？” “是的，贺老板呢？” “他已等了你两天，谢天谢地，总以为你出事了，这是钥匙。” 中年人递给苏思雪一把系着房门标牌的铜钥匙，并对她微微笑了一下。 苏思雪还以一笑，转身上了楼梯。 贺炳强是这次8人小组的组长，一听到敲门声，他连忙从床上蹦跳起来。 打开门，门口这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果然是苏思雪，他又惊又喜，马上把苏思雪迎进屋内。 “苏小姐，条件简陋，新的联络点还在建设中。”贺炳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我们已在此地守候了你两天，总担心你出问题，你的出现，总算让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在南昌多耽误了一天，路上又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这才比原计划晚了整整两天。” “那位黑木信义先生没有对你产生怀疑吧？” “目前没看出来，不过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一个专业的特工，比你们的戴老板容易对付多了！” “苏小姐，切不可轻敌。” “嗯，我知道了。” 贺炳强扫了一眼手表，充满疑惑问道：“差不多凌晨三点了，你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刚从东江湾的海军大院回来，我想急着与你们取得联系，这才顺道来和你们取得联系，也好让你们放心。” “苏小姐能有这片心意，我也放心了，更不枉蓑衣公对你寄予的厚望，苏小姐，老板他没看错你！” 苏思雪莞尔一笑，神采飞扬道：“我之所以这个点过来，是觉得还有一个价值极大的情报想要汇报上去。” 贺炳强倏然严肃起来：“苏小姐，请说。” 苏思雪理了理思路，一口气说道：“就在不久前，我们那里来了几个大人物，分别是上海派遣军的畑俊六司令官和13军的军长泽田茂，还有一位是海军大院的大野一郎指挥官，他们向黑木信义通报了一个信息，今夜零点前后，在温州湾出现了美国人的潜艇，可能不止一艘，他们估计是一个战队，其中一艘潜艇用鱼雷击伤了一艘货船，对了，我听说这艘货船上装了差不多2000多名中国的战俘，都是从上海的一些集中营抓的，这些人在一艘川内级巡洋舰的护航下，将会前往一个叫拉包尔的什么基地，去充当劳工。现在双方打得厉害，我还听说那艘川内级巡洋舰重创了一艘美方潜艇。” 说完之后，苏思雪忐忑道：“长官，这算重大的情报吗？” “算！算！！”贺炳强连连点头，“这不仅是一份情报，而且价值重大，苏小姐，你立功了！” 苏思雪面露喜色：“真的吗？” “当然！”贺炳强有些眉飞色舞，“真希望我们这个以苏小姐为核心的小组，能够多立些大功、奇功，作为组员，我们也跟着沾光！” 苏思雪洋洋得意道：“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戴先生对我的栽培！” 贺炳强给苏思雪递了一个大拇指，旋即说道：“这个情报我马上让人发回去，我们这个小组的高效率定会让戴先生刮目相看！戴先生也万万没想到，仅仅两天不到，我们就获取了重大情报，苏小姐，你太棒了！” 贺炳强的快乐很快也感染了苏思雪，苏思雪傲娇地挺了挺胸膛，笑意盈盈道：“贺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但凡有情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你们。” “要得要得！”贺炳强飞快点头，马上又想起另一件事，不无忧虑道：“有一件事我要再次叮嘱你，你说过你的婶婶也是一名资深日本特工，你可要特别提防她，千万不能在她的面前露出马脚。” “我知道，这一点戴先生反复有交代。” 贺炳强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这处联络点也是匆匆设立，离你的住处有些远，对你来说不是很方便，下一步我会想出更完善的办法，总之，我们这些人一定要为你提供更周全的接头办法！” “那就谢谢啦！” 苏思雪转身欲走，贺炳强又叫住了她：“对了，李跃怎么样，有消息吗？” “他回76号了，不过我今天在黑木面前说了他很多好话，改天有机会我劝劝黑木先生，让他设法把李跃也调到76号，这样我也有个伴儿。” “如此更好，我等着苏小姐的好消息！” 第519章 渡边桃香 苏思雪嫣然一笑，转身欲离去，马上又想起今夜美军轰炸机偷袭15师团前线指挥部的事情。 权衡了片刻，苏思雪决定还是不汇报。 之所有这样想，苏思雪是介于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相比第一则情报，这一则实在微不足道，不就是死了个人嘛，虽然对方级别很高，是一名师团长，但这些业已发生，即便情报传递上去也不足以改变什么。 其实，苏思雪重点考量的是第二个方面，她根本不想在一天时间内传递两份情报上去，这样也意味着她获取情报太容易了，她想最起码分两次上报，一来可以证明她忠心不二从来就没闲着，二来也能彰显她源源不断获取情报的能力。 离开未来旅馆，苏思雪在大街上踏步如飞，她的脚步异常轻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这是她从事间谍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间谍的本质就是挖掘情报并进行传递，情报的价值则意味着间谍本身的价值，一份价值重大的情报，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着足够大的效益，这里的效益是一个广泛的感念，不仅仅局限于经济或军事等等方面。 在战争年代，大部分的情报是与人的性命紧密相连的，一份有效的情报的获取，往往会减少多少生命的无谓死亡。 苏思雪当然也知道自己提供的这份情报价值的不菲，最起码，千代丸号装载的是2000名战俘，那可是2000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摈弃这点不算，哪怕是这2000名战俘被以劳工的身份送到那个拉包尔基地，他们劳动产生的成果对盟国一方也是不利的。 苏思雪飞快思索着，不知不觉就来到218弄。 这是一处新式石库门弄堂，相比传统的两层石库门住宅，它的区别在于这里一律采用三层建筑，而且室内也有了卫生设施，此外，它的传统装饰题材逐步减少，而受西式建筑影响的装饰题材越来越多。 苏思雪和她的婶婶住在弄堂最里面的一间，她没有带钥匙，只能抬手敲门。 刚敲了几下，三楼上的灯亮了，窗户推开，一个女子探出脑袋向下看，苏思雪赶紧轻说了一句：“二婶，是我，思雪。”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又惊又喜道：“思雪，你回来啦？” 骤然见到自己的亲人，苏思雪的万般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出口，她一把抱住那名女子，嚎啕大哭起来。 “雪奈婶婶，我想你……呜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雪奈轻轻拍打着苏思雪的后背，安慰着她。 等到苏思雪的情绪稍稍稳定，雪奈放开苏思雪，她先是关上房门，然后牵着苏思雪的手向楼上走去。 “先到我房间好好聊聊。” 一进房间，苏思雪刚要说话，雪奈一脸严肃起来：“思雪，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你以后不要叫我雪奈，而得叫我桃香，还有，切记我的姓是渡边而不是井上，我再说一遍，原来的那个井上雪奈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渡边桃香。” “我记住了。”苏思雪轻声说着，“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婶婶吗？” “私下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婶婶，公众场合，你要叫我桃香小姐，或者渡边小姐。” “好的婶婶。” 渡边桃香也许觉得刚才一番话太严厉了，语气旋即柔和下来：“思雪啊，我们干这一行的都是提着脑袋，任何疏忽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是致命的，甚至会殃及我们的家人。我之所以要改名，是想和过去的那个我彻底分割，要知道，如今中美两个国家已结成军事同盟，我的名字一旦被中国军统方面关注，只要他们稍稍用点心，极有可能会殃及我在檀香山的家庭。” “我明白了。” 渡边忽然又笑道：“苏思雪本来就是你的小名，你又天生生有一副中国人的面孔，没有人会联想到你是一个美国人。” 说完这些，渡边桃香从桌上提前开水瓶，在一个搪瓷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递给苏思雪。 “你不见的那些日子，我向岩井君打听过你的去向，岩井君搪塞我，我也没有再问，不过我知道他们一定安排你去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但作为婶婶，我的这颗心还是不安的，最大的担心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毕竟你与我相比，根本没受过任何职业方面系统的培训。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你叔叔，尤其是对你父亲没法交代！” “婶婶，你的大侄女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嘛……”苏思雪边说边轻盈地转动着身体，“看，我身上的所有零件都是完好的，而且，我的感觉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那我就放心了。” 渡边桃香扶苏思雪在桌边坐下，语气肃然道：“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打听你的任务，但作为婶婶——中国的土地上你唯一的亲人，我还是想问一句，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我去了一趟重庆，去执行刺杀杜克的任务！” 苏思雪说得风轻云淡。 渡边不淡定了，急切道：“去重庆？执行刺杀杜克的任务？任务成功了吗？” 苏思雪苦笑：“你想，怎么可能成功呢，现在的杜克远远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杜克，他在中国受到了高级别的保护，在重庆他的住处，单单警卫就达到一个连，据说还是总统侍卫队的。” 渡边点了点头，不无感慨说道：“唉，你本来已和他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此优秀的一个人，你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了呢？” 苏思雪似乎被刺痛了，一跺脚：“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偏偏看中了那个枪械官，居然弃我们四年的感情不顾，真是邪了门！” 其实，现在的苏思雪已经知道杜克起码是一位指挥官，因为那次在戴公馆他见到杜克时，杜克的美式制服上的肩章已是少将。 除了这点，苏思雪还发现，军统的一把手戴立将军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恭敬，这一切足以证明如今的杜克已飞黄腾达了，其成就远不是那名枪械官麦克斯所能相提并论的。 第520章 蛰伏 渡边咯咯笑出声：“这样也挺好的呀，你现在是帝国的战士，就算和杜克没有分手，两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毕竟，他现在是帝国的敌人，这样吧，婶婶帮你留意留意，将来呀，婶婶帮你物色一个帝国的青年才俊，保证比那个杜克优秀，我大日本帝国好的男儿多的是！” 夏威夷的美籍日本人很多，苏思雪平时认识不少，但她对那些日本男人印象并不好，总觉得他们相貌平平，更要命的，他们还很自私。 要在以前，苏思雪或许会一口回绝婶婶的好意，不过这一次，她欣然答应了下来。 渡边桃香话题一转：“对了思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人送你吗？” “袁舒君开车送我的。” 渡边疑道：“他怎么也这么晚没回去，是不是你们情报企划局最近很忙？” 苏思雪不假思索道：“今晚出大事了，中国海出现了美国人的潜艇，还击毁了一艘帝国的战俘船，还有，美国人还用轰炸机偷袭了衢州那里的一处帝国师团指挥部，据说阵亡了一名师团长。” “到底怎么回事？”渡边惊住了。 苏思雪知道她这位婶婶的秉性，但凡有一点疑问，她一定会无休无止追问，于是干脆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 南麂岛东南方向80海里处。 玉盘般的月亮已经西移，它的光芒不再明丽，略略带着一丝淡黄，将柔和的月光洒遍了每一处海面。 这个时候，海面上刮起了微风，缥缈的雾气在海天之间轻轻涌动，能见度骤然变得糟糕起来。 鲅鱼战队的旗舰SS—228舰此刻就浮在水面上，正以不到4节的速度向东南方向低速前进，这对于一艘负伤的潜艇来说，已经是它的最大速度。 不久前，这艘潜艇刚遭到一艘巡洋舰的深水炸弹攻击，右引擎的动力几乎丧失殆尽，电瓶电力严重不足，除了这些，它的舰体显然也受到创伤，作为这艘潜艇的指挥官，詹姆斯中校并不确定这艘潜艇在下潜后会不会出现危险，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将潜艇浮在海面，并利用左引擎的工作状态给电瓶快速补充电力。 好在左引擎工作还算稳定，这让詹姆斯长舒一口气，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防止水面舰船或者飞机对他的攻击，幸运的是，这个时间点，他根本没看到一架飞机。 詹姆斯最担心的还是那艘川内级巡洋舰，对方如同鬼魅一样在发动了上一次攻击后忽然就杳无声息了，声呐室最后一次报告，那艘敌舰自船头右舷045方位远去了。 不过，詹姆斯有种直觉，总觉得那艘敌舰并未走远，一定就埋伏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就等着伺机发动又一轮攻击。 至于鲅鱼战队的其他三艘潜艇，目前都散布在以这艘旗舰为中心距离10—20海里的地方，且都是处于潜行状态，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艘潜艇报告发现了敌舰的踪迹。 无论是舰载声呐，还是舰载雷达，都无法追踪到敌踪，这让詹姆斯非常困惑，甚至某一时刻他产生臆断，总以为那艘舰船一定是沉入海底了。 可詹姆斯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没有人报告对那艘舰船发动过攻击。 詹姆斯的一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他与他的军官们此刻全部齐聚在船桥上，每个人都手持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可能出现的异常。 “詹姆斯中校，前面好像有一座岛礁。” 正面向东北方向瞭望的乔布斯少校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纷纷转向东北方，举起望远镜…… 人群中萨拉也赫然在列，她跟着举起望远镜。 袅袅腾腾的薄雾中，果然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庞大物体，这个物体特点显著，就连萨拉马上也判断出面前的的确是一座小型岛礁。 这片海域大大小小的岛屿很多，詹姆斯并不意外，马上跑道围壳上方，伸进脑袋对舱内的军官大声命令道：“右满舵，绕过去。” 艇身剧烈倾斜，开始远远避开这座无名的岛屿。 岛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随着距离愈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五六十米高的岛屿，它宛如一头巨兽静静地趴在水面上，岛屿的面积差不多有一平方公里左右，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越往岛屿的中心地带，树干越高，看上去有遮天蔽日之感。 沿着岛屿的外围，SS—228潜艇在无声地前进。 突然，远处的树梢上，无数只大鸟扑愣着翅膀冲天飞起，它们发出惊惶的叫声，在树丛上方久久盘旋，迟迟不敢归巢。 看样子，它们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见此一幕，萨拉忽然灵光一闪，她有些迟迟疑疑道：“詹姆斯叔叔，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会不会是……” 说话间，潜艇已来到岛礁的背面，詹姆斯刚要垂下望远镜回答萨拉的话，突然他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什么，迅速再次举起望远镜。 望远镜中，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浅浅黑影正从月光勾勒的山体阴影中徐徐地向前移动。 “不好，有敌舰，040方向！” 这句话不啻于平地惊雷，船桥上的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詹姆斯的声音继续传来：“那不是货船，我确信，是一艘驱逐舰，噢，不！见鬼，就是那艘川内级巡洋舰！该死，它竟然躲在这里！” 他的这句话犹如号令，每个人齐刷刷举起望远镜。 没错，的确还是那艘眼熟的巡洋舰，也许，上一次脱离战场后它便一直蛰伏在此。 “所有人离开船桥！”詹姆斯再次命令。 通过围壳的梯子，萨拉跟着一众人飞快下到舱内。 “关闭舱盖，下潜！” 潜艇剧烈摇晃着，不时有高空坠物砸地发出的刺耳声响，每个人都在快速奔向自己的岗位。 “降到潜望深度，头尾上10度。” 詹姆斯尽管知道这艘潜艇遍体鳞伤，能否下潜还是个问题，但是他已经顾不及了。 潜望镜的视野里，海浪在翻涌着。 依稀可辨，一艘军舰正在劈浪前行。 “准备战斗！”詹姆斯神情肃穆，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 第521章 接管指挥权 “准备战斗！”他的这道命令立即被乔布斯用传声器发布了下去。 詹姆斯反复拉动着潜望镜，紧紧追踪着那艘巡洋舰。 “轮机长，保持水平。鱼雷管，1到4准备。” 此言一出，乔布斯第一个不淡定了，他嚷叫起来：“中校，你该不会是想进攻这艘巡洋舰？” “没错，我要把这个蛆虫击沉！” “这鬼天气，指挥官，你疯了！” 詹姆斯不理他，继续发布命令：“轮机长，注意水深，头上2，尾上2。” “潜深12米。”有人大声报出一个数字。 詹姆斯稍稍放下心来，至少到目前来说，这艘潜艇下潜没有问题。 “打开鱼雷盖。” 潜艇的腹部，四具鱼雷发射管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已经做好发射的准备。 “敌舰速度12节，距离3000米。”发声的是潜艇的大副。 “鱼雷速度设定40节，发射2号和4号。” 鱼雷舱的操作员旋即回话：“2号和4号准备完毕！” 空气有些凝固，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盯着操控潜望镜的詹姆斯中校，就在等他发布攻击命令。 詹姆斯依旧在转动着潜望镜，攻击的命令迟迟没有下。 突然，詹姆斯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叱叫：“关闭鱼雷盖，放弃攻击，紧急下潜！” 似乎就在俄顷之间，那艘巡洋舰已经飞奔而来，距离这艘潜艇已在咫尺之遥，最佳的攻击距离已然错过。 紧接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波淹没了潜望镜的目镜，视野里一片模糊。 又是一阵大幅抖动，这艘潜艇不顾一切开始了全速下潜。 詹姆斯手握潜望镜的转轴，只感觉到潜望镜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的撞击，震动得厉害。 几乎在同一时间，声呐员狂叫道：“敌舰扔了深水炸弹！” 话音一落，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塞满了每个人的耳朵。 如同荡秋千一般，整艘潜艇开始剧烈摇晃，舱室内的灯忽明忽暗，某一瞬间舱室里一片漆黑…… 这艘饱经蹂躏的潜艇，终于在最后一根稻草的压力下，沿着锯齿般的海沟徐徐下坠…… “报告长官，潜艇失去控制，正在下沉！” 短暂的沉寂后，不少人拧亮了手电，有人在大声呼喊：“快去个人检查保险丝。” 片刻后，有人修复了供电系统，舱室里恢复照明。 控制室的声音继续喊道：“船身继续在下沉，深度80米……” “深度90米……” “深度100米……” 随着下坠的深度越来越深，艇身已不堪重压，发出吱吱嘎嘎的挤压声，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刺耳，似乎随时都有被压扁的可能。 整个艇舱内，人们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他们大气也不敢喘，紧盯着头顶的舱壁，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生怕舱壁的某一处忽然就爆裂开来。 “关闭不必要的灯，注意节约用电。” 詹姆斯语气淡泊故作轻松，他知道，越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作为指挥官的他，越是要镇定。 “深度110米。” 控制室每报一次深度，人们的心都不由颤栗一下。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际，艇身忽然震荡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狐疑间，控制室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们的声音带着惊喜：“潜艇好像触底了不再下沉。” 至此，人们慌乱的心总算稍安下来。 詹姆斯擦了擦汗水涔涔的额头，呼出一口浊气，稳了稳心神说道：“各舱室报告情况。” “控制室完好。” “引擎室老样子，没有更严重的损伤。” “电瓶电力没多大变化，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 詹姆斯几步来到声呐室，劈头就问声呐员：“报告敌舰位置。” “右前舵，方位280。” 詹姆斯足足沉默了几十秒钟，这才沙哑着喉咙说道：“尝试其它舰，另外给司令部发报，就说我舰遭遇事故，沉入海底，至于能不能重见天日，见鬼，或许上帝知道……” …… 浦城水南机场的一间临时指挥室里，杜克与一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各方发回消息。 这个时间点，罗伯茨上尉理应已到了建阳的情报站，而陈纳德派出的两架侦察战机也应该飞抵了温州湾外海的那片海域。 房间里，杜克、罗尔，以及中方的陈诚、刘建绪两位将军一共四人正在小声交谈。 时间已是凌晨接近四点，这是门口传来脚步，杜克迫不及待看去，正是那位电台情报员。 “长官，罗伯茨上尉从建阳情报站发来一则电报。” “念。” “雷达侦察到在台湾新竹外海方向，两艘大型舰船正在快速向北前进，分析认为，对方大概率是两艘驱逐舰，目的极有可能是支援温州湾外海作战。” 杜克接过电报，起身来到一张悬挂的海图前。 他用一把尺在地图上丈量了片刻，旋即对众人说道：“新竹外海到温州湾外海两者的直线距离不低于160海里，如此远的距离进行驰援起码要10个小时后才能赶到，如果我们派出两艘潜艇埋伏在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诸位长官，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不能陈诚和刘建绪作答，杜克又接着说道：“假如我们再派出五六架轰炸机，从这里的机场出发，相比他们笨拙的机动能力和可怜的防空火力，我们的轰炸机能不能吊打他们？” 一边说着，杜克一边反复捏着下巴，片刻之间，他似乎有了主意，立即扬声对罗尔说道：“罗尔上校，既然太平洋舰队明确指示将鲅鱼战队划归我们西太特战队指挥，那么麻烦你草拟一份电文，我请求立即接管鲅鱼战队的指挥权！” “是长官！” 罗尔匆匆而去，陈诚踱步走上前，笑盈盈说道：“杜将军，你是准备用轰炸机干掉那两艘小日本的驱逐舰？” 杜克平静说道：“我们这款空中堡垒轰炸机最大的黑科技，就是每架战机上，都安装了一台诺顿轰炸瞄准器，目前就连美军服役的很多舰载机上面，都没有全部装备，它本质上类似于一台小型计算机，能够帮助炸弹精确击中目标，用这项黑科技来对付水面的大型舰船，我觉得完全绰绰有余。 “当然，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手了，我想最好的弥补方式就是我们的水下潜艇，两艘对两艘，我觉得胜算不会小！” 第522章 深夜访客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美中日三方围绕这支孤军深入的潜艇战队，纷纷启动了各自的战争机器。三方的指挥中枢都在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罗尔的电文一发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对方马上复电，这份电文中不仅提供了鲅鱼战队的主通讯和辅助通讯频率，还附带了一串密语。 密语的主要用途，是为了帮助鲅鱼战队识别对方的身份，从而便于杜克的指挥部接管指挥权。 一通忙碌后，罗尔走出电台室，无奈地向杜克摊了摊手。 “长官，一直联系不上鲅鱼战队的指挥官，我现在更有理由担心，1号舰或许真的出事了。” “继续呼叫，直到对方应答为止，另外，尝试联系辅助频率，我就不信四艘潜艇编成的战队会全军覆没！”杜克不假思索说道。 罗尔领命，又回到电台室。 杜克不放心，也跟着来到电台室，但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紧密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偌大的房间里，七八部电台都在工作，无线电的滴答声和操作员的呼叫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放下笔并摘下耳机，拿着一张电文稿走向罗尔。 杜克猜测一定有了新的情报，只是不知道是关于哪方面的情报。 罗尔扫了一眼电文，马上走向杜克。 “长官，鲅鱼战队的辅助频率发来电报，他们默许了我们行使指挥权！” “哦，这么快！”杜克满腔惊喜，几乎是一把抢过罗尔手中的电文。 细细看了一遍电文，杜克的眉头紧锁起来。 “照SS—229潜艇的复电，228潜艇果真沉入了海底，能否浮上来还未可知？” “是的。”罗尔接话道，“好在那片海沟不是很深，只有120米不到，不过这个深度对于任何一艘潜艇都是巨大的考验，尤其是一艘负伤的潜艇，但愿他们的指挥官能够冷静应对。” 杜克不置可否，沉吟道：“潜艇的通讯都是采用长波通讯，那个深度信号很弱，尤其是潜岸之间的通讯，不过，潜与潜之间的通信问题应该不大，让229舰务必与它取得联系，我必须知道它的详细情况。” “好的，我马上通知229舰。” “还有，如果联系上228舰后，让他们赶紧释放塑料浮标天线，这艘舰上的指挥官一定不知道如今对他们行使指挥权的是我西太特战队，总以为还是万里之遥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那样的深度浮标天线即便长度不够，也一定会方便我们与该舰取得联系。” “是，长官。” “对了，以指挥部的名义让229舰率领一艘潜艇奔赴台湾海峡，截击从新竹赶来的两艘驱逐舰。” “是，长官！” 罗尔进了房间，又一名情报人员再次走向杜克。 “长官，两架前往温州湾的侦察战机报告，他们在南麂岛附近发现了一艘孤孤零零漂在海上的无动力货轮，船身和桅杆上有过火痕迹，他们推断一定是那艘千代丸号。另外，在该轮的甲板上，一直没有发现有日本士兵的存在，相反，倒是有不少身穿囚服的人在来回走动。” “这是个好消息，也许说明那艘货轮已经脱离了日本人的控制！很好，让他们测定出该货轮的准确方位，此外，抓紧对那片海域的搜索，最好能找到那艘川内级巡洋舰。” “是，将军。” 杜克回到指挥室，抛给刘建绪一根烟，笑着说道：“陈将军不喜欢烟味，刘将军陪我到门外抽根烟如何？” “好咧。”刘建绪稳稳接住香烟，叼在嘴上。 陈诚忙不迭说道：“不妨碍、不妨碍，就在屋里抽。” 杜克抱以一笑：“我们还是去屋外，顺便透透新鲜空气。”说着偕同刘建绪信步走出门外。 杜克掏出朗森打火机，亲自帮刘建绪点上，自己也点上，两人才抽了几口，不断有穿着塔台管制员制服的男女从门前的过道飞奔而去，纷纷跑向一处通向楼上控制塔的楼梯口。 工作人员一起向塔台集结，无不说明这座机场马上有飞机降落，可是杜克知道，他唯一派出去的两架战斗机此刻还在温州湾的海域巡弋。 杜克狐疑道：“这个点哪来的飞机降落？” 刘建绪也来了兴趣，忙道：“要不我们上塔台看看？” 两人当即扔掉香烟，沿着楼梯上到塔台。 塔台的房间里一片忙碌，从玻璃窗户上向外看，分明已看到唯一的一条跑道两侧已灯光全开。 杜克随口问一名工作人员：“哪里飞来的？” 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答了一句：“重庆飞来的，十分钟后降落。” “什么机型？”杜克又问。 “一架小型运输机。” 杜克扭头问刘建绪：“刘将军，你知道今晚有重庆的飞机飞来吗？” 刘建绪茫然地摇摇头，嘴里说道：“我也没接到消息啊。” 杜克愈加纳闷，但尽管心有疑惑，也只能等等再说。 十分钟后，一架飞机着陆，沿着跑道向塔台方向正在滑行。几分钟后，飞机在离塔台不远的地方停住，地勤人员架上了舷梯。 舱门一开，几个人先后踏着舷梯下了地。 远远望去，杜克总觉得走在前边的两个人看着眼熟。 忽然身后响起陈诚的声音：“咦，这么晚戴立局长怎么来了？” 杜克回头，陈诚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的身后。 杜克得到提示，凝目一看，果然是戴立，而戴立身后的那一位，他也很快认出是原86军64团团长、后来加入军统的汪百舸上校。 一行人转眼进了这座塔台建筑，杜克料想他们马上会上楼与自己汇合，便与陈诚和刘建绪也向下边一层的指挥室走去。 几人一起候在指挥室门口，不久，楼梯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冒出戴立等几个人的脑袋。戴立不经意就看到了门外的三人，有些不敢置信喊道：“几位将军这是在亲自迎接我吗？” 陈诚劈头就问：“戴将军的专机深夜降落水南机场，是不是带来了校长的什么指示？” 第523章 溃逃的残部 戴立没有回答，他与汪百舸大步而来，数人堵在门口，首先进行了必要的寒暄。 杜克与汪百舸熟稔无比，他毫不客气给汪百舸来了一拳。 这一拳有点重，汪百舸龇牙咧嘴怪叫起来：“杜将军，为何本人独独有此待遇？是看我不顺眼吗？” 杜克斜睨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汪团长，看来还是加入军统舒坦啊，仗也不用打，来去还有飞机，过的真是神仙日子，相比起来谢士炎团长就是不及你脑子好使，这个时候他或许还趴在战壕里呢！” 汪百舸不恼不急，嘻嘻道：“谢团长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至于我汪百舸嘛，在气魄上我自愧不如他……” 汪百舸还想再说下去，戴立先是示意他缄口，继而对杜克几人神色一肃：“几位将军，咱们进房间再聊。” 进了房间，戴立开门见山道：“我和百舸之所以乘机深夜前来浦城，的确是受了校长的钦点，来此执行一项任务……” 陈诚幡然醒悟，忙道：“戴将军此来，莫非正是为了那2000名战俘？” “没错！”戴立的声音掷地有声，“2000名战俘不是小数目，如果这批人被鬼子如愿送到拉包尔，无论是直接损失还是间接损失，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校长指示，务必竭尽所能截住这批战俘，并营救出来。” 杜克微微一笑：“这件事你们的校长完全可以交给军方，为何要派你们军统来执行？” 戴立哈哈笑道：“不瞒杜将军，校长开始的想法的确是想交由军方来做，不过在我的争取下他才松口，杜老弟，想知道原因吗？” 杜克不想扫他的兴，故意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最大的考虑，是校长不想把营救战俘这件事定义为一项军事行动，那样做的坏处是容易给日本人授人以柄。” 杜克胸口一疼，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翻了翻眼睛，揶揄道：“还是你们校长考虑问题周全，的确，日本人倘若知道了这一次有中国军方插手，他们一定会报复的！” 陈诚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更是听出了杜克语气中的不屑，连忙插话进来：“杜将军，戴将军说的一定不是事实，我猜想是他们军统想立头功想疯了，这才编了这样一个荒唐理由，不过话说回来，戴将军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如果交给军统来执行，一来目标小，二来嘛，也不容易引起日本人的警觉，更便于在当地开展工作，戴将军，你说呢？” 戴立仰天大笑。 杜克打量了一眼戴立，又扫了扫汪百舸，轻蔑道：“营救2000名战俘，这项行动牵扯面很大，莫非就靠你们几个人？” 戴立摆了摆手，扬声道：“那怎么可能！第三战区的顾司令已接到校长的命令，他组织了一个连的士兵，一律是便衣，目前正在前往这座机场与我等汇合的路上。” 杜克挖苦道：“难道这次戴将军想亲自带队参与这项行动？” 戴立面不改色道：“那倒不是，这次由汪上校亲自指挥。” 听到这儿，杜克不再嘻嘻哈哈，陡然严肃起来：“戴将军，就在刚才，我们派出的两架战机已经侦察到那艘战俘船的位置，目前它就在南麂岛那片水域，此外，侦察机还报告甲板上没有发现日本兵的踪迹，反倒是有不少的战俘在散步，这充分说明千代丸号已被中国人控制！” “那就太好了！”戴立转身吩咐汪百舸和另一名特工：“汪上校，你和黄少校抓紧准备准备，只要建阳的人马一到，即刻出发！” “好的，老板。” 杜克突然想起也已前往温州执行任务的沈醉他们，觉得有必要告知，于是开了口：“戴局长，汪团长，还有一件事，沈醉处长目前带着十几个人也在赶往温州的路上，如果有可能，你们照应一下他们，他们毕竟人少。” 戴立好奇起来：“沈醉去温州了？他去干什么？” “他执行的是我们美军另一项任务。” 戴立不好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此刻，罗尔急匆匆而来，看到房间里陡然多了不少人，他并没有多问，他先是和唯一认识的戴立打了个招呼，接着就迫不及待来到杜克身边。 “长官，有一个新情况……”罗尔压低声音，“沈醉处长驾乘的两辆吉普车，在一个叫苍南的地方，突然就遇到大股来历不明的日军阻击，现在停滞前进，至于能不能冲过去，沈醉处长表示很困难。” “日军阻击？还是大股？”杜克有些困惑，“据我所知，日军目前还没能力在温州湾登陆，那里哪来的大股日军？” 也许是杜克的声音高了几分，戴立和陈诚几人马上发现了异样，立即围了过来。 戴立试探问道：“怎么啦杜将军？” “温州的苍南县出现日军。” “苍南有日军？”陈诚满腹狐疑，“有多少？” “据报告，数量不在少数。” 陈诚不淡定了，提高了声音：“温州的地界出现日军？我怎么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日军一直有登陆温州湾的战略企图，但一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再说如今浙赣会战正酣，他们哪来的闲置兵力抢占温州？” 杜克耸了耸肩：“沈醉处长带着十余名特工，数小时才从这座机场出发，这一点陈将军亲眼所见，沈处长发回的电报，怎么可能有假？” 陈诚不说话了，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连忙朝刘建绪点了点头，出声道：“建绪，要不你给第三战区司令部去电，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刘建绪应着，正要离去，杜克忽然之间灵光一闪。 他的脑中马上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且慢，我或许知道原因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杜克。 杜克又思索了片刻，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才不慌不忙道：“我猜想这股日军一定是前不久空投衢州的那股日军空降兵的残部！现在，他们溃逃到了温州地界，企图在温州湾乘船逃离。” 第524章 一个小条件 “嗯，杜将军分析得对。”陈诚颔首，“如果这股敌军不是溃部，断然说不通，如今的浙赣线上，日军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兵力全部压上去，哪里还会顾得上战略位置并不突出的温州湾啊！” 杜克把目光转向汪百舸：“汪团长，你那一个连的便衣什么时候到？” 汪百舸看了看表：“应该会在半小时内赶到这里。” “准备采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当然是美式卡车了。” 杜克毅然道：“看来你们的车队需要急行军了，汪团长，你们一刻也不要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苍南与沈醉的队伍汇合，突破敌人的封锁，快速奔赴温州！” 汪百舸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既然这是一支从衢州地界上逃跑的溃军，那人数不少啊，我记得那支伞兵空降后不久，他们又派出了一支500人的特种作战部队，加上那支伞兵，起码还剩下六七百人吧？” 杜克摆了摆手：“没那么多，我推测这支溃兵仅仅就是那支被打残的空降兵残余势力，那支500多人的特种部队来自杭州一带的占领军，是要回到原部队的，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根本就不可能兵合一处，所以我猜测也就两百多人的规模。” 汪百舸眉头一蹙：“即便是200多人，可我们总共才区区一百多人，加上对方的装备还好，你说我们怎么突破嘛？” 杜克鄙夷道：“我就看不起你这种畏难的样子，同样是这道命令，假如谢士炎团长是你，他不会多说一个字。” 汪百舸先是脸一红，但很快脖子一拧：“杜将军，你是不是对我汪百舸有什么误解？” 杜克根本不管对方的感受，滔滔不绝道： “误解必须的，你把你64团的弟兄独自丢在了衢州，自己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就冲这一点，你还不允许我对你有误解？再说，放眼中国战场，哪一场仗是一帆风顺的？作为军人，尤其是指挥官，首先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和决心，而这一点，正是你和谢团长本质的区别。” 汪百舸脸更红了，倏然间就气急败坏起来，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粗声道：“杜将军，你别瞧不起人，这一次我汪百舸就算拼掉这条小命，也要冲破敌人的阻击线，同样都是两条腿的人，老子就不信，会比狗日的谢士炎差到哪里去！” 杜克笑眯眯道：“汪团长言重了，让你100多人去拼两倍于己的敌人，就算你的上头不考虑，我也断然不会让你这样做，你的小命没了，我在中国不就少了一位老朋友吗，放心吧，还有我呢！” 汪百舸见对方称自己老朋友，马上满血复活了，喜滋滋问道：“杜将军准备怎么帮我？” 戴立不失时机插话：“杜老弟，苍南的地界上出现日军，的确我们始料未及，更没有充分的预案，这个时候重新部署，恐怕时间也不允许，我看你很笃定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杜克瞟了戴立一眼，轻蔑道：“戴将军是不是忘了，我杜克手下还有一支可中远程作战的空军？” 汪百舸一愣，他与戴立对视了一眼，继而美滋滋道：“杜将军准备派出你的轰炸机支援那里？” “之于一股200多人的残敌，出动轰炸机是奢侈了点，可谁让军情紧急呢！这里到苍南也就300多公里，我们的轰炸机半个多小时就能抵近战场……嗯，这样吧，我派出两架轰炸机，用8枚航空炸弹支援作战，不过前提是需要敌人阵地的准确坐标，这点，汪团长能做到吗？” “绝对没问题！”汪百舸欣喜若狂，他身形一正，“几位将军，我去机场入口迎接我的队伍，人一到马上率部出发，我一定会把千代丸号上的2000名战俘兄弟营救出来，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汪百舸与另一位黄少校大踏步走出房间，杜克看向戴立，神色肃穆下来：“戴将军，派出战机配合你们的这次营救行动是可以，不过我还有个小条件……” “什么条件？”戴立小心问道。 “这批战俘营救出来后，必须接受我们的整训，然后加入我们的西太特战队陆军编制。” “这哪里是什么小条件？”戴立大摇其头，“杜将军，你提的这个要求，我可答应不了，这得请示我们的校长。” 杜克扭头把目光投到陈诚的身上，笑道：“陈将军，你觉得我这个要求过分吗？” 陈诚支支吾吾，就是不正面回答。 杜克继续施压：“陈将军，我知道你与校长走得很近，又是他的得力干将，你的话还是有份量的！” 陈诚再不表示表示，也说不过去，他敷衍道：“嗯，这样吧，等我下次面见校长，我一定会把杜将军的想法汇报上去，至于校长同不同意，我也不敢保证。” 杜克陡然提高声音：“西太特战队是中英美三国根据协约组成的军事力量，按照约定，每一方都必须派出兵员，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美方履行了约定，我们不仅提供了50多架的大型轰炸机和20多架新式闪电战机，还承诺将正在印度兰姆伽整训的一支将近3000人的志愿兵队伍加入西太特战队序列，而你们中方呢，这里是我们西太特战队的主战场，你们是最大的受益者，按理说你们最积极才是，然而呢，你们承诺的都是空头支票，到目前为止，连个人毛也没看到，我就想知道，你们的校长到底是咋想的，这个活儿还能干吗？” 陈诚与戴立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倒是刘建绪抢先开了口，他大步前来，一边拍着杜克的肩膀，一边哈哈大笑：“杜将军，你的这点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我大胆替我们的校长做个主，这批战俘就归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陈诚毫不客气瞪了刘建绪一眼，低喝道：“刘将军，军中无戏言，万一杜将军找你要人，你拿什么给？这种玩笑要不得！” 刘建绪满不在乎道：“放心吧诸位，我们的校长一定会答应杜将军的，我心中笃定得很！” “为什么？”陈诚和戴立齐声相问。 第525章 惊人的巧合 刘建绪笑声更洪亮：“哈哈，你们二位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我就问你们，这2000名战俘是有当兵的不假，可也有各国的侨民，甚至还有教会人员，就算那些当兵的，却也不是来自同一个阵营，江南的新四军肯定会有吧？这些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多达2000多人的队伍，我就问你们，即便你们作为军事主官，你们敢接受吗？” 两人顿有恍然大悟之感。 刘建绪继续笑道：“我们校长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混入我们的队伍的，既然杜将军有把握对这批人进行整训锻造，又能甩掉这个包袱，且在名义上更是出了人力，那么我们的校长何乐而不为呢？” 陈诚和戴立也觉得刘建绪言之有理，但因为这些话在一个外人面前实在过于尖酸，有自揭短处之嫌，故而他们都不急着表态。 刘建绪可不管这些，他顺势搂起杜克的肩，亲昵说道：“杜将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就问你，这批战俘你还想要吗？” “要！”杜克瓮声瓮气应道。 外面传来了喧嚣声，有人报告是那支便衣队来了。 “诸位将军，我得出去作个战前动员。”戴立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出了房间。 也就十分钟不到，戴立重新回到指挥部，他看到几位将军都在，主动说道：“汪上校他们出发了，三辆九成新的福特卡车，最多四个小时，他们必赶到苍南。” 没人附和他的话，戴立眼珠转了转，连忙击了击掌，带着得意的口吻说道：“诸位将军，刚才太忙没来得及说，我戴某人有个好消息想与你们分享一下，几位，想不想知道？” 刘建绪快速抬头，语气不满道：“戴局长，我向来都认为你是一个爽快之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吊人胃口？” 看到几个人都被他的话吸引，纷纷盯着他，戴立愈加神清气爽，他盯着杜克，清了清喉咙：“咳咳，杜将军，你们今晚十点多钟是不是从芷江机场派出一支轰炸机大队，对龙游和兰溪的敌占机场进行了轰炸？” “是有这么回事。”杜克淡淡应道。 “对了，你们是不是还顺带轰炸了一处日军的前线指挥部？” “没错，那是一家面粉厂，戴将军，有什么问题吗？”杜克看到戴立满脸堆笑，隐隐感到必有蹊跷，语气跟着急促起来。 “哈哈，你们轰炸的是敌人的一个师团指挥所，这次军事行动，你们赚大了！” “哦？”杜克一怔，把戴立从上至下打量个遍，有些不确定说道：“你那里是不是接收到什么新的情报？” “哈哈，那是敌13军15师团的前线指挥所，你们成功干掉一个中将师团长！”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诚与刘建绪更是激动难抑，要知道，自37年抗战爆发以来，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场战役干掉过一名师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 这个消息太过振奋人心，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陈诚也不淡定了，他语无伦次道：“戴将军……你的消息……可靠吗？” “放心吧陈长官，绝对可靠！”戴立摇着头晃着脑，“传递此消息的是我们一位资深的特工，他目前已打入日军的高层，今晚日军上海方面的驻军可热闹了，我可以想见那位畑俊六老狗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那一定有趣极了！” 杜克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在刚才啊！”戴立眉毛一挑，“像我这么级别的人，随行都带着电台，现在，我们的电台人员全都守在飞机上，时刻监听着电台，这个消息，就是他们告诉我的呀！” 杜克又道：“你刚才说提供情报的是一位资深特工，难道不是知更鸟？” “另有其人。这个棋子我们早有布局，想当初，还是我亲手发展的呢！这些年，我们在他身上是花了大代价的，现在是回报期的时候了。” 说着，戴立话锋一转：“不过知更鸟同样很出色，我万万没想到她能这么快进入工作状态，今晚温州湾的情报就是她提供的！” 按戴立的谨慎，他是绝不会当众说出这些的，不过在场的都是最核心的高阶将领，他觉得实在没必要太过保守，所以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一些。 刘建绪自我感觉级别不够，没必要听到这些保密级别很高的内情，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们大家谁知道日军15师团的师团长是谁？” 陈诚对中国战场的很多事情了解很透，他毫不犹豫道：“应该是叫酒井直次，他是日本战国中后期名将、同时也是德川家康的家臣酒井忠次的后裔，这厮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在华北，他是极力推行三光政策的第一人，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可以说是对我国军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怎么，戴局长，今晚炸死的人是他吗？” 戴立笑而不语。 陈诚一下子激动起来：“真是太好了，这厮死有余辜，看来中国佛家的一报还一报在这厮身上还是应验了！” 几个人都在兴奋的手舞足蹈，唯有杜克很安静，他拧着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杜克对酒井直次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但他此时心中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疑问。 杜克对酒井直次这个名字的印象来自于前世对浙赣战事的了解，他清晰记得，在1942年5月份爆发的那场浙赣会战中，的确有个日军师团长暴毙于战场，而那个名字正是酒井直次，不过所不一样的是对方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历史中，酒井直次指挥的15师团一直驻守在南京，浙赣战事爆发后，他接到命令率部赶到浙江，并划归13军指挥，最终死于兰溪战役中，当时他骑着马带着指挥部的一帮参谋前往兰溪县城，在半道上遇到一处高地，他策马上去想要观察地形，结果意外踩到国军在此地铺设的地雷，连人带马被炸飞，后来伤重不治身亡。 ‘难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上天自有定数？’ 杜克困惑了。 第526章 斐济岛来电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冥冥中控制着一切？’ 思绪游离着，杜克本能想起右手臂上的那颗黑痣，他记得，这颗本属于李伟的黑痣最初出现在他的小手臂上时，是在纽约黑潮酒吧和安东尼的那场拳击赛上，当时，他被安东尼的一记重拳击倒，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很多幻觉，最让他难忘的画面，是他正在驾机迎击敌机，他几乎清晰看到了敌机上敌人的面孔。 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李伟。 杜克撸起右手臂衣袖，寻找那颗黑痣。 在小手臂接近腕关节两寸之处，那颗黑痣果然还在，现在，它更醒目了。 …… “报告！” 随着罗尔喊出响亮的报告声，杜克不再胡思乱想，他瞥了一眼罗尔手中的电文稿，迅捷问道：“上校，是不是228舰有消息了？” 这个时候，杜克最牵挂的便是228舰的安危，自打得知228舰沉在120米深的海底的消息后，杜克的心一直悬着，作为鲅鱼战队的旗舰，他可不想它出任何事。 “不是，长官。” 杜克一阵失望，距离与这支战队的辅助频率最后一次通联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杜克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意味着228舰生还的概率越渺茫。 “那是谁发来的电文？”杜克慢条斯理的问道。 “这是一个未知频率，来自南太平洋斐济岛。” 杜克一怔，赶紧坐正身子：“上校，你是说从斐济岛有个来历不明的电台频率呼叫我们？” 罗尔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杜克来了兴趣，忙道：“这份电文说什么啦？” 罗尔一脸无奈，摊了摊手：“很遗憾，我们海军的和战略情报部的两套军用密码都没法译出来。” 杜克心中疑云迭起，追问道：“他们联系的是我们哪个呼号？” “西太特战队司令部的呼号。” 杜克想了想，自顾自说道：“我们西太特战队司令部的电台呼号，除了我们的上级部门以及中方和英方的对口部门清楚，其他人恐怕根本不知道这个呼号的存在，斐济岛的一个电台，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长官，我也想不通，我看也许是一场误会。” “好吧，这件事先搁一边，你继续盯着电台室，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罗尔走后，杜克坐不住了，他马上开口询问陈诚：“陈将军，能不能给我找一份太平洋的全景地图？” “小事一桩，这些地图我们常备，我这就让人去取。” 片刻后，一名参谋拿来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地图，是一张标注很详细的军事地图，杜克将地图铺在桌上，目光迫不及待向着南太平洋地区掠去。 这时，几位将军全凑了过来，戴立好奇问道：“杜老弟，你在找什么？” “斐济岛。” 杜克心不在焉应着，眼睛一扫，已然看到地图上标注的斐济岛。 杜克盯看了一会儿，又向附近的区域看去。 突然，他不经意又看到一个地名：瓜达尔卡纳尔岛！ 电光火石间，杜克似有所悟，连忙扯起嗓子喊道：“罗尔上校。” 罗尔很快走出电台室：“长官，你叫我？” “那份斐济岛的电报，你试着用陆军的密码译一下，看看能不能译出来？” 罗尔一脸狐疑：“你的意思是说，这份电文来自陆军？” “准确来说，我认为应该来自海军陆战队，更准确点说，它来自海军陆战队第一师。” “为什么？”罗尔愈加不解。 “先别管为什么，你按我的要求试试看。对了，上次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临走前不是给你留了一套陆军密码本吗？” “是有这么回事，长官，那我试试。” 杜克跟着罗尔回到电台室，罗尔掏出钥匙打开一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公文包，拿出一本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密码本。 他叫来一位译码员，将密码本递给他，吩咐道：“你用这本陆军密码试着翻译一下，看能不能译出来？” 那位译码员只是对照了几行，立即点了点头，罗尔大喜，马上对站在门口的杜克激动的喊了起来：“杜克将军，果然采用的是陆军密码。” 杜克放下心，交待一句：“译出来后送给我看！” “电文不长，马上就好。” 杜克重新回到外间的指挥室，陈诚旋即发问：“杜将军，斐济岛怎么啦，是不是那里发生了战事？” “那倒不是。”杜克耐心解释道，“刚才从斐济岛的一个不明电台发来一份电报，我们的常规密码根本破译不了，后来试了试另一套，果然好用！” 乘着译码员翻译的空隙，罗尔已来到这间房里，他毫不犹豫的道出心中的疑问：“长官，你怎么那么确定这份电文来自海军陆战队第一师而不是陆军其他的部门？” 杜克淡淡道：“这个时候，我军驻扎在斐济岛的作战序列唯一的可能就是陆战一师，他们已完成在澳洲岛的集训和整编，目前已进驻了斐济岛，正在为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做准备，下一步，陆战一师1.6万人将在特纳海军少将的指挥下，搭乘南太平洋登陆舰队，强行登陆瓜岛，对岛上的3.6万日军守军发动猛烈的攻击。这是陆战一师自今年2月份组建以来的首战，也正是这一战，拉开了太平洋夺岛战争的序幕！” “哦，原来是这样。”罗尔谦卑的点了点头，犹自喃喃自语道，“我们与陆战一师完全是隶属不同的指挥系统，他们为什么给我们发电报？” “鬼知道呢！”杜克也心痒难熬，又催促道，“赶紧看看电文译出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那名译码员走出房间，将译电稿首先交给了罗尔。 罗尔抢先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脸色一变。 杜克从罗尔的神色明显感到不对劲，大步上前一把夺过电文，匆匆看去。 电文果然很短，只有几行字： 【杜将军，听闻鲅鱼战队遭遇险情，需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小刺猬也在其中一艘舰上，如果她出事，小心我要你的狗命——伊恩·哈尔西】 第527章 心坚如铁 这份电文简单粗暴，杜克一看完，就呆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仿佛就有天要塌下的感觉。 脑瓜子嗡嗡的，杜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来到了中国，而且还在鲅鱼潜艇战队的其中一艘潜艇上。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从心底祈祷萨拉千万千万别在228号舰上。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念头有多么荒唐，作为一名随军记者，且又是美军海军上将哈尔西的爱女，她又怎么可能不呆在旗舰上？ 想到女友可能遭遇不测，杜克心如刀割，他顿时六神无主起来，在原地直打转。 ‘不行，总要做点什么！’ 一瞬间，杜克心坚如铁。 “罗尔上校，现在几点了？” “已经是早晨六点钟了！”罗尔看了一眼手表，迈步来到杜克身前，轻声问道：“长官，电文中提高的小刺猬是什么？” “就是要交给我的包裹！” 罗尔的疑问未消，进一步问道：“那电文中署名的伊恩·哈尔西又是谁，我看这份电文，根本不像军方的口气。” 杜克不再兜圈子，径直说道：“我有个女友你是知道的，她叫萨拉，是华盛顿邮报的战地记者，同时她也是太平洋舰队第八特混舰队指挥官哈尔西将军的独女，她就在228舰上，没错，她就在鲅鱼战队的旗舰上，发电报的是她的哥哥，他向我要人！” 罗尔马上想起电文上那位叫伊恩的无理态度，遂气愤说道：“1号舰出了意外，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那位伊恩把责任全归咎在你身上，这不公平！” 罗尔的话有点替杜克鸣不平的意思，他的语气愈加不善，“我很纳闷，他居然占用陆战一师的军用频率，给咱们发来这样一份莫名其妙的电报，也不知谁给他的权限？依我看，这件事就应该追究他们长官的责任！”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上校！”杜克拍了拍罗尔的肩，语气大为不屑，“哈尔西家族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就拿哈尔西将军与咱们罗斯福总统的私下交情而言，这份电文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伊恩·哈尔西本身就是陆战一师的一名副旅长，这点权限他是有的！” 罗尔显得不服气的样子，继续想说点什么，杜克手一挥打断了他。 “罗尔上校，我需要补一觉，两个小时后准时把我叫起！” 说完，杜克从一张椅子上夹起一条军用毛毯，转身进了一间小房间。 此时的杜克，已打定了一个主意。 两个小时后，当罗尔前来敲门时，杜克正好已来到门后。 门一开，杜克劈头就问：“上校，汪百舸团长和他的便衣队行进到什么地方了？” “他们的电台不久前报告，距离苍南已不到80公里。” 杜克思索片刻，扬声道：“是时候了，去通知陈纳德将军和杜立特将军，分别准备四架战斗机和四架轰炸机，其中两架轰炸机执行苍南的轰炸任务，剩余的飞机全部与我一起飞温州湾！” “与你？”罗尔一愣，“长官，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要亲自执行对温州湾外海的搜索！” “那怎么行！”罗尔语气坚决，“您是司令官，我绝不同意你亲自执行任务！” 杜克脸一端：“罗尔上校，我意已决，快去安排吧！” “不行！”罗尔也板起脸，“作为西太特战队的参谋长，我有权制止你冒不必要的险！将军，除了这点，您更应该清楚您如今的身份，如果你有了闪失，我的下辈子或许会在监牢呆着。” “上校，你的话严重了，我不会有事的，这点请放心。” 罗尔死活不干，他们的争执很快惊动了在另一间房休息的几位中方将领，陈诚、戴立以及刘建绪满面疑色走出房间。 罗尔看到陈诚，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不迭上前告状：“陈将军，杜将军要亲自飞温州湾，你作为中方指派的核心将领，麻烦你帮我劝劝他！” 刘建绪及时将罗尔的这句话翻译给了陈诚。 陈诚一惊，脱口道：“杜将军要飞温州湾，为什么呀？杜将军，你可是西太特战队的指挥官，你有个好歹，我们所有的计划岂不全黄了！” 罗尔迅速道：“不久前，有人告诉杜将军，他的女友就在鲅鱼战队的旗舰上，你们也知道，那艘旗舰目前沉在水下，杳无音讯，他不放心，非得亲自去看一看。” 陈诚哈哈笑道：“杜将军，这等小事实在不必要劳你大驾，不就是一个女友嘛，好的女人这个世界多的是，还是那句话，你的命金贵着呢，这件事不容商量，就算你们美方的马歇尔将军在此，恐怕也与我的看法一致。” 杜克忽然有些厌倦那种被人当宝一样的感觉，他脸一沉：“诸位，都别劝我了，我已拿定了主意，就算我这个西太特战队司令官不当，我今天也要飞一趟温州湾，不为别的，只为一份感情！” 杜克的话斩钉截铁道，几乎不容他人反驳。 几个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罗尔悻悻道：“长官真的下定决心了？” 杜克郑重点了点头。 罗尔拧着眉，瞬间决绝起来，一口气道：“那我让陈纳德将军和杜立特将军亲自驾机，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杜克哦了一声，出了房间。 这间临时指挥室处于塔台建筑的第三层，杜克来到一扇窗户前，推开窗户。 一轮耀眼的红日已爬上东方的天际，有几只振翅翱翔的鸟儿在天空中盘旋。 时间已不知不觉来到1942年的6月份，虽然现在还属于晨间，但杜克已感受到窗外扑面而来的温润气息。 极目远眺，简易的停机坪上，十多架银光闪耀的大型轰炸机整齐排列，而另一处的停机坪，也停着十来架崭新的战斗机。 已有不少的地勤人员正在忙碌，他们有的在检查飞机，有的在给飞机加油和补充弹药。 杜克点起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看着这一切。 此时，他的脑海中全是萨拉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浮现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上帝，万能的上帝，求求你就眷顾一下萨拉吧！’杜克在心里反复默念着。 第528章 彩色曳光弹 回到指挥室，陈纳德和杜立特已在，杜立特一见杜克，抢先说道：“长官，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飞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鲅鱼战队的安全，由我和陈纳德将军亲自上阵，但凡那片海域有对我鲅鱼战队不利的因素，我们统统消灭干净。” 陈纳德附和道：“是啊长官，我与杜立特将军一起执飞本次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二位，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想好了。”杜克平静说道，“时间很紧，你们抓紧准备。” 说着，杜克看向罗尔：“上校，你留在家里指挥，只要有新的情报，马上通知我，另外，你与建阳情报站的罗伯茨上尉紧密配合，重点关注来自新竹外海的两艘敌军驱逐舰，时机一成熟，立即派出轰炸机进行攻击！切记，攻击行动最好的时机是和我们的两艘出击的舰艇互相配合，分别从水下和空中立体打击，如此一来，敌舰很难招架。” 杜克想了想又道：“还有，充分利用建阳情报站装备了大型雷达的便利条件，严密监视各个方向可能出现的敌机，一有情况及时报告。嗯，我推断黑夜一过，各路的牛鬼神蛇就会粉墨登场了，日军定然会派出各类战机抵达那片海域，侦察也好，作战也罢，总之这些敌机一旦进入战场，很有可能会在我们背后偷袭，对我们这次行动造成很大的威胁！” “是，长官。”罗尔面色肃穆，点了点头。 杜克又看向杜立特：“将军，你开上那架安装了导引轰炸系统的轰炸机，除了已有的机载电台，你再让人搬上一台大功率电台收发装置，多安排几名有经验的电台操作员，我要让你的这架轰炸机成为一座移动的空中指挥部，我要把南麂岛方圆的海域布置成一个战场，彻底干掉对鲅鱼战队构成的一切威胁！同时，也为接应千代丸号战俘船创造最好的条件！” “那你呢，与我的飞机一起飞吗？” “我嘛……免了吧，你的那架飞机人多太挤，我还是驾驶一架闪电战机算了，我早就想亲自试试这款咱们美军最新款的战斗机了，我倒要看看日本飞行员又惧又恨被他们称之为双面恶魔的战机是不是徒有虚名！” …… 半个小时后，杜克爬上了一架已做好战备的闪电战机。 这是一种双发截击机，美国军方代号P—38，因为是双发动机，它的动力强劲，最大平飞速度可达到666公里每小时，航程更是超过4000公里，是早先战斧战机的两倍。 这款飞机的机舱很宽敞，和战斧战机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杜克钻进驾驶舱，先是熟悉了一下仪表和各类操控，接着启动了飞机引擎。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很快开始了撒足飞奔模式，一拉机头，这架飞机在接近跑道的尽头纵身一跃…… 杜克明显感觉这架飞机被以往驾驶的任何一款战斗机都要重上不少，不过，它的巨大动力却让它轻灵地跃上空中。 随着杜克驾机率先升空，由陈纳德率领的其它三架闪电战机也一架接一架拔地而起。 接着是杜立特领头的四架空中堡垒轰炸机，他们也毫不费力升上了蓝天。 四架轰炸机组成一个方阵，另四架战斗机护卫左右两翼，8架战机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频道中，杜克开了口：“杜立特将军，用你的机载测绘雷达，输入苍南敌军阵地的坐标，那里，我们只作短暂停留，丢下炸弹后，你安排投弹的飞机返航，其余的与我飞南麂岛。” “好的，长官！” 陈纳德的声音传来：“哈哈，诸位，那支被打残的小日本空降兵，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温州的地盘上收到来自上帝的礼物！” 水南机场尽管是一座简易机场，不过它却扼守在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上，从这里出发，东北300多公里便是温州，正东200公里不到便是大海，而台湾海峡，更是在任何一款战机的有效作战半径之内。 只是，这座机场太过隐蔽，加上以往很少起降飞机，日本人根本没想到在武夷山脉中还隐藏着这样一座秘密机场。 现在，因为西太特战队航空部队的进驻，它正在焕发出巨大的作用。 四十分钟不到，机群来到一片群山之上。 “报告长官，投弹点马上就到，由我2号机、3号机将执行轰炸任务。”频道中传来杜立特的声音。 “好咧，杜立特将军，我和陈纳德将军将会掩护你们，你们就放开手脚干吧，最好飞低点，给我来个中心开花。” “乐于效劳，长官。” 说话间，在杜克的舷窗右前方，两架大鸟一般的大型飞机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向着一片茂密的丛林俯冲而去。 “陈纳德将军，你带着你的战机向东西两个方向警戒，我下去看看热闹。” 陈纳德笑着说道：“长官，你高兴就好，不过需要提防敌人的对空火力。” “放心吧，我料想这批残敌根本没有高射武器，就算有，他们也没我的运气好！” 杜克一推操纵杆，机头立即以一个小角度刺向地面。 放眼望去，那片区域硝烟弥漫，显然，这个时候汪百舸和他的便衣连与沈醉的特工小组已经兵合一处，而且和敌人接上火。 从这点判断，汪百舸提供的坐标准确无误。 鸟瞰整个战场，杜克看到在两座不高的山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大路，在一处山坳口，腾起浓浓的烟雾，依稀看到里面人头攒动，而在山坳的下首，另一队人马在发动仰攻，杜克推断，敌人一定占据了山坳的有利地形，封锁住了这条南北向的交通命脉。 杜克的战机速度很快，他比其他两架执行任务的轰炸机先一步抵达战场，身后，一架轰炸机射出一串彩色曳光弹，这是根据事先的约定，让汪百舸带着他的人脱离战场，好在投弹时，尽量不伤及己方的人。 曳光弹五颜六色，拖拽着长长的尾巴，在清晨间的山林里发出诡异的光芒。 第529章 杀入战场 曳光弹一升空，正在埋头苦干的汪百舸一阵狂喜，他立即高呼道：“兄弟们赶紧撤离战场，美军的轰炸机支援我们来了！” 汪百舸和他的便衣连星夜兼程，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从浦城赶到苍南，早在行军途中，他就用电台和沈醉的特工队取得联系，一到目的地，他马上将敌人的坐标用电台告诉了水南机场的指挥部。 这股敌人的确是掘内率领的那只伞兵队，经过在衢州的几场艰苦鏖战，他们300多人的队伍损失惨重，后来在向丽水方向逃跑的时候，又遭到了谢士炎派出的追击部队的一路狂撵，如此一来，这支队伍只剩下200人不到。 当然，这200人的队伍，还包括不少的伤病员。 好在他们在与另一支从杭州长途奔袭的特种兵部队汇合后，补充了不少武器，总的来说，他们的战力还在。 按照指示，掘内需要将这支队伍带到温州湾一带，然后会有一艘军舰从台湾海驶来，将他们带离这片是非之地，再然后，他们这批幸存者会乘上数架运输机飞回本土。 不过，就算这项撤离计划还算完美，但沿途又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他们在丽水又遭到了一股不明武装的袭击，据熟悉本地情况的汉奸黄雄推断，这支武装是一支新四军的部队。 这支部队从不正面迎战，总是不分日夜不断袭扰他们，这让指挥官掘内憋了一肚子火，可又无计可施，就这样一路打打停停，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赶到温州。 更恼火的是到了温州后，承诺的军舰一直没有踪影，掘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队在温州的地界流窜，这一呆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在掘内看来，这趟中国之旅，简直如同噩梦一般，到目前为止，他还有梦游的感觉。 这天夜里，他们不知不觉就到了苍南，本已安营扎寨准备歇息一晚，否则站岗的士兵突然与一小股敌人交上了火。 哨兵报告掘内，对方乘坐的是军用吉普，持有的都是清一色美械装备，这让掘内不敢大意，当即命令阻击。 好在这股敌人数量实在太少，没打多久对方便撤退了。 掘内不敢大意，便重新找了个居高临下的阵地，扼守在这条由福建入浙的交通命脉上。 汪百舸顺利地与沈醉的人马会师后，立即告知了杜克会派出轰炸机协助轰炸敌军阵地的消息，在发出了敌人的坐标后，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接着便掐着点对日军的阵地发动了进攻。 汪百舸的小心思是，对方尽管人数上占优，但总有真刀真枪干一回，否则老是被杜克嫌弃，再说了，他不认为在带兵打仗方面，比那位谢士炎团长差到哪儿去。 交火不久，有人兴奋喊叫发现了空中飞舞的曳光弹。 汪百舸知道支援到了，振臂一挥，号召兄弟们躲起来。 杜克开始低空掠飞，他的战机从汪百舸头顶掠过，接着向山坳口斜刺而去。 掘内已感觉到事情大有蹊跷，双方只是刚接触，彼此都没开几枪，山下的敌军便放弃了进攻，而且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连个枪声都没有。 掘内迟迟疑疑从阵地爬起，陡然就看到从山顶上飘落的曳光弹拖拽的尾焰。 紧接着，他首先看到远处的山头出现的两架大型轰炸机，潜意识里，他知道曳光弹正是那两架大飞机抛出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他突然又看到另一架飞机低掠而来。 这架飞机明显比轰炸机体型要小，但模样怪异，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识到的一款机型，掘内短时间内有些蒙圈，他怔怔站在原地。 也就在瞬息之间，他忽然一个激灵。 对方是一架攻击战斗机，且并不是大日本帝国的战机。 此念头一闪，掘内奋力一跃，扑倒在战壕之中，嘴里歇斯底里大喊：“有敌机，快卧倒！” 几乎在他扑倒的同一时刻，那架斜刺而来俯冲攻击的战机从它的机舱下方突然冒出一串串火舌。 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子弹从石子公路上一路犁过，掀起了两道高达数米的尘烟。 随着这架战机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子弹擦着掘内的头皮击在战壕周围的泥土上。 ‘好险！’掘内内心感叹，刚要松上一口气，抬头间，两只大鸟倏然出现在前方的空中。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耳里传来刺耳的呼啸声。 那是航空炸弹携带的哨子发出的哨音，这一点，掘内非常笃定。 思绪之间，一枚炸弹落在了阵地的不远处。 轰隆—— 巨大的烟雾升腾而起，伴随着细碎的山石，满天的尘土扑面而来，掘内只感觉到呼吸一滞…… 杜克的战机从两座山之间呼啸而过，他一拉操纵杆，飞机一个昂首，冲向了广袤的蓝天。 他在空中兜了一圈，重新回到了那片战场，但见烟霾稠密，伴随着暗红的火光。 杜克绰绰约约看到地面上有不少的人影在来回奔跑，怎么看都是一副绝望的模样。 “杜立特将军，轰炸告一段落，你让执行轰炸任务的战机返航，其余的掉头东南方向，南麂岛。” “收到，长官！” 杜克一推油门，身下的闪电战机轻快地飞驰起来，向着不远处的其它战机追去。 “报告长官，家里传来消息，鲅鱼战队的两艘潜艇一个小时后会抵达福建平潭海域，他们报告，将会在平潭岛附近海域伏击新竹驰援的两艘驱逐舰。” 频道中，很快又传来杜立特的声音。 “那是个不错的地方！”杜克一边应着，一边回忆着平潭岛处在东海海域的位置。 凭着杜克的前世记忆，他知道平潭岛是距离新竹最近的一处岛屿，那里也是台湾海峡驶向中国近海的必经海道。 杜克思索片刻，补充道：“杜立特将军，这样吧，你让罗尔上校可以升空战机了，就把寻歼日军驱逐舰的战场放在平潭岛海域，就算击沉不了它们，也务必重创，摧毁它们的战斗力，以免给其他舰艇构成威胁。” “好的，我马上把长官的命令传达给罗尔上校！” 数分钟后，杜克的机身下出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从它的浩瀚和广袤程度，杜克知道，温州湾的海域到了。 第530章 搜寻战俘船 碧波荡漾，无垠的海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极目处，天地一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六架战机低掠在海面上，向着东南方向搜索前进。 对于杜克来说，无论是这片空域还是这片海域，都显得异常的熟悉和亲切，记忆中，那个前世的李伟，多次从这里前出东海，执行空中巡逻任务。 恍惚中，杜克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李伟，而坐下的战机，则是华夏国最先进的歼系列。 随着战机逐渐向大海的纵深飞去，不久后，前方出现一座岛屿，面积看上去不小，足有十多平方公里，从岛屿的外部形状杜克很快得出结论，这座岛屿就是南麂岛。 只是，此刻的南麂岛荒无人烟，岛上看不到任何建筑，而在李伟的那个时期，这座岛上不仅修建了大量的雷达站，且建有一座直升机机场，除此之外，还有几排营房。 “兄弟们，南麂岛到了，陈纳德将军，你我各带一架战机，分别从南北方向把这座岛屿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舰船。” “收到，长官。” 杜克发布命令后，与陈纳德各带领一架僚机，沿着南麂岛的外沿低空飞行。 四架战机转眼间在南麂岛外围兜了一圈，只看到了几艘正在作业的渔船。 杜克知道，南麂岛毕竟离海岸太近，这里不大可能是鲅鱼战队的第一战场，当即决定继续向大海深处搜索。 “陈纳德将军，你和你的僚机负责杜立特将军的殿后，我和我的僚机带路，先设法找到那艘千代丸号战俘船。” 杜克说完，开始猛推油门杆。 这架战机贴着海面，开启了高速飞行模式。 一口气差不多飞了五六十公里，别说是没看到万吨级的千代丸货轮，甚至就连一艘舰船都没看到，整个海面上，空空荡荡的。 杜克觉得这样下去效率太低，略一思索，操起话筒说道：“陈纳德将军、杜立特将军，不如我们换种方法搜索？” 耳麦里马上传来杜立特的声音：“长官，我也正有此意，要不我们六架飞机散开，这样搜索面更大。” “我不同意杜立特将军的意见。”陈纳德一口否决，“我们已深入敌区，这里敌人掌握着制空权，轰炸机缺少了战机的护航，会非常危险的！” 杜立特有点急了：“陈纳德将军，瞧瞧你的那点胆量，衢州同样也是敌人主导着制空权，我们不照样大模大样飞了过去？对了，我今早还听说昨夜的行动中炸死了一名日军的师团长，别忘了我们的轰炸机是空中堡垒，我们的重装甲和劲爆的防护火力，什么时候怕过敌人的战机？” “那可不一样，将军，这里不比衢州，海的对面还有一个台湾岛，我听说那座岛上驻扎着小日本的一支飞行联队，从那里起飞他们最多一个小时就可抵达战场，再说，我们的身后还有很多的日军飞行基地，最近的在宁波，此外，上海的几座机场也能分分钟赶到这里，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杜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这样吧，我们六架飞机一字排开，杜立特将军和另一架轰炸机居中，我们呈扇形向前搜索，两位看怎么样？” “这个主意还算不错。”陈纳德表示赞同，“有我们四架战机在外围保护，我料想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同意杜将军的办法，就这么敢干！”杜立特接着说道。 杜克于是说道：“那好，我们六架飞机的扇形面设定为045—135区间，我负责120—135区域，陈纳德将军负责045—060区域，其余的你们互相分配。还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我们所有的飞机尽量贴着海面飞行，尽可能躲避敌人雷达的侦测！” 每架飞机各就各位，重新调整了位置。 照例，杜克和陈纳德的战机还是分布在机队两翼，这样更便于他们首先发现警情。 杜克驾机由飞了十多分钟后，耳麦里突然传来了杜立特惊喜的呼叫：“长官，我发现千代丸号了，没错，这艘船肯定就是千代丸号！” “报告方位！”杜克一阵激动，这之前，他一直担心这艘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按照杜立特提供的位置，杜克驾机很快来到那片海域。 从空中看去，一艘庞大的货船孤零零地漂在海面上，船身倾斜严重，上面的桅杆东倒西歪，且甲板上好几处焦黑一片，明显有过火的痕迹。 而船首的烟囱上，更是看不到一丝烟气，从这点判断，这艘船已丢失了动力。 “没错，它就是千代丸号。” 杜克下压操纵杆，准备飞临千代丸的上方，好就近仔细观察一下船上的情况。 飞机一个小角度转弯，向着这艘货轮掠去。 距离货轮还有一千多米，杜克的视线中突然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很多人，他们一下子全涌在船头，纷纷看向杜克的这架飞机。 杜克似乎能感觉到那群人的心中充满的惊诧，他们就这样静静站在，目视着这架战机越来越近。 此次援华的这批战机，因为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任何涂装，更没有军方的标识，故而，没人知道眼前的这架战机是敌是友。 没有狂欢，也没有恐惧，船头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战机越飞越低，最后从他们的头顶一掠而过。 第二架战机是陈纳德的，他跟在杜克身后也飞掠而去。 两架战机就在这艘船的上空反复盘旋，直到杜克确信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他才飞离这艘船。 他的第一个结论是，这些人确是战俘，这点可以从他们身着统一的条纹状囚服得到判断，第二个结论是，这艘船目前已被船上的战俘控制，因为往复飞了几次，杜克没能看到一名日本士兵，相反，他倒是看到好多名战俘手里持着武器，长短枪都有，这起码说明目前在这艘船上，这些战俘是安全的。 杜克彻底放下心来，接下来，这里可交给汪团长和他的便衣连，他们一定有办法找到几艘机动船，赶到这里将这批战俘营救上岸。 “杜立特将军，赶紧把千代丸的准确位置发给家里，让罗尔上校通知汪团长。” 第531章 北上级鱼雷重舰 “报告长官，050方向发现一艘舰船，我清楚看到了甲板上的舰炮，我敢肯定它是一艘军舰。” 一架负责警戒的战斗机飞行员忽然大声报告。 杜克心中一惊，他二话不说，当即朝050方向飞去。 片刻后，那名飞行员的声音再次传来：“见鬼，这是一艘日军军舰，我看到船头悬挂的太阳旗！” 一路而来，他遇到了陈纳德的座机，两人心照不宣结伴向那片海域飞去。 正东偏北的方向，果然出现了一艘舰船，杜克举起望远镜远远地看去，与那名飞行员所报告的一样，首先映入杜克眼帘的就是它高耸在甲板上的舰炮。 杜克数了数，这艘舰船上一共列装了四门舰炮，而且舰船看上去不小，排水量粗略估计有5000吨级，杜克继续观察，不知不觉就把目光落在了船的左右两舷。 他看到了一排排黑乎乎的管口。 这些管口一律装设的船舷的中线之上，从这点来看，杜克马上明白这些一定是鱼雷发射管。 正在这时，耳麦里传来陈纳德的声音：“杜克将军，这是一艘日军的轻巡洋舰吗？” 此刻，杜克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不慌不忙说道：“陈将军，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艘轻巡洋舰，不过还有更准确的表述，它是一艘5000吨级的球磨型鱼雷重舰，在它的左右两舷各安装了五座四联装鱼雷发射管，也就是说，它的每侧有20具鱼雷发射管，一次性齐射就能发射40枚鱼雷，如此惊人的雷击能力，放眼此阶段的各国海军，恐怕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 陈纳德脱口问道：“长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还可以给你披露更多的细节，这么说吧，你眼前的这艘舰船属于日本海军北上级轻巡洋舰，一共建造了三艘，完工于1921年，只是我并不清楚它是‘大井号’、‘木曾号’还是‘北上号’中的具体哪一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它隶属日海军第九航空战队，不过从它的航向判断，这艘舰船来自于杭州湾或者上海方向。” 陈纳德只是知道杜克有过人之处，但没想到他似乎无所不知，心中愈加惊愕，忍不住继续问道：“长官，这艘船没有舷号，更没有太过显著的特征，单凭对方的两排鱼雷发射管，你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草率了？” 杜克爽朗的笑声中透着自信：“哈哈，鱼雷发射管的特征还不够明显吗？将军，我的判断不会错的，一次齐射四十枚鱼雷，在日本所有的海军舰船中，只有北上级能够做到。说来有趣，北上级巡洋舰最初并不是用来进行鱼雷打击，它们只是单纯配备了舰炮和高射炮的普通军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艘老旧的5000吨级巡洋舰已无法支撑日本海军的战略野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在去年年底对我国宣战之前，已将三艘北上级巡洋舰做了改装，其中最大的改动，便是在船舷两侧铺设了向外张出的甲板，方便安装61cm的四联装鱼雷发射器，他们本想用这些鱼雷重舰在随后爆发的太平洋战争中大展身手，以此沉重打击我方军舰，哈哈，遗憾的是，如今的海战已进入已航母为中心的航空机时代，重装鱼雷舰主导海战的时代已经过去，要不然，此时它们理应现身于海战一触即发的南太平洋水域而不是中国的东海。”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得陈纳德的内心不禁连连称赞。 杜克说得没错，这艘大井号鱼雷重舰的确是一艘北上级巡洋舰，在今年一月份，它与它的姊妹舰北上号被编入第九战队，就是为了及时参加有可能爆发的美日舰队决战，它们一直跟随战列舰部队行动，也的确跟着山本五十六的主力舰队去了一趟中太平洋，不过正是因为杜克所陈述的原因，这种战舰在真正的交战中已无法适应要求，只有挨打的份，故而被山本大将嫌弃给退了回来。 遣返后，大井号来到了中国，准备进上海的一家船厂接受再次改造，改换成一艘高速运输舰，从事太平洋东南方向的支援作战运送任务。 这不，大井号刚准备上船坞，上头的命令来了，让它飞速赶往温州湾海域。 上头的命令有两点内容，第一是伺机击沉千代丸号货轮，第二，一旦发现美军潜艇，协助川内级巡洋舰进行果断的鱼雷攻击。 鱼雷攻击是这艘大井号的看家本领，一接到命令，大井号的舰长佐藤中佐心中乐开了花，他们没有一丁点迟疑，屁颠颠连夜赶了过来。 毕竟，战斗才是每一艘战舰最大的使命，作为一艘作战舰，就算葬身海底，也比作为一艘运输舰苟活着要强！ 可是，前脚刚踏进这片涉事海域，正在指挥舱悠闲喝茶的佐藤耳边，突然响起一位军官的惊恐嚎叫：“中佐阁下，发现敌机！” 佐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捷起身，登上了舰桥瞭望位。 肉眼可辨，两架双引擎战斗机正逼近舰艏的西南方向。 没错，果然是敌机。 大日本帝国可没有长相如此丑陋的飞机。 佐藤的心本能一紧，他知道这艘舰船最致命的地方，就是无法有效应对空中的飞机，不过有一点他很欣慰，对方虽然是飞机，但只是攻击战斗机，根本不具备投弹能力，充其量是一些大口径机枪，这对于皮厚肉糙的军舰来说，岂不是跟挠痒痒一样？ “高射炮手就位，准备战斗！” 佐藤的小心脏渐渐平静下来，他很庆幸船上的两门8cm的高角炮还没有被拆除。 警铃声中，大井号的炮手纷纷涌上甲板，飞快的爬上各自的战斗位。 装填，瞄准，发射，简直是一气呵成，眨眼间，速发的小号炮弹向云层下的两个黑点密集射去…… “长官，大事不妙，敌舰有高射武器！” 陈纳德飞在杜克前边，他一眼就看到突然迸发的火舌，吓得赶紧在耳机里呼叫。 “那还不赶紧撤！陈将军，跟上我！”杜克不紧不慢接了一句，旋即一拉操纵杆，他的飞机一抖机翼，昂首向云层上方飞去。 第532章 机载加农炮 一进云层上方，已没有了高射火炮的袭扰，陈纳德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道：“杜克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由我们亲手把它送进海底喽！” 陈纳德刚想询问如何做，杜克开始了呼叫：“杜立特将军，你和你的僚机现在在什么位置？” “你的四点钟方位，我们也在云层之上。” “老伙计，你们的活儿来了，我命令你和你的僚机用炸弹炸沉这艘鱼雷重舰。” “收到，长官，老兵杜立特乐于效劳。” 陈纳德的声音旋即传来：“长官，我们该怎么做？” “当务之急是摧毁敌舰上的高射炮，不给他们有攻击我轰炸机的机会。” “仅凭我们两架战斗机，能摧毁敌人的高射炮吗？” 陈纳德有些不确定说道。 杜克不屑道：“陈将军，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相信我们这款最新战机？别忘了我们机头位置安装了20毫米口径的加农炮，这玩意揍敌人的炮位再适合不过！” 陈纳德回怼一句：“得了吧长官，机炮那玩意就相当于大口径机枪，况且它的口径只有20毫米，我不认为它的威力强到哪儿去！” 杜克不理他，叹息道：“唉，只是可惜上一次弹药补给时，驻守印度兰姆伽的那帮后勤官僚没给我们准备与这款战机项匹配的炸弹，否则我们同样可以向这艘敌舰上扔炸弹。” “这件事我也一直奇怪呢，可又没机会问，这款战机明明有机载航空炸弹挂钩，为什么不给我们配？” “关于此事我与上次随轰炸机大队一起飞来的第八航空队艾拉·埃克准将有过交谈，他的理由是目前这款闪电战机被大量部署在南太平洋和欧洲方向，所以武器弹药尽量优先满足他们。” 陈纳德笑道：“再说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中国战场会出现对舰作战，是吧长官？” 杜克不想为这个问题继续深谈下去，语气一肃：“陈将军，我会第一个俯冲下去进行正面攻击，吸引他们的火力，你从他们的背后袭击，最好打残敌舰上的高射炮！” “那怎么行！”陈纳德差不多跳了起来，“长官，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还是我冲在前面吧！” “别废话，执行命令！” “你的命令我无法执行！”陈纳德的口气先是异常决绝，继而苦苦哀求起来，“长官，你就听我的，还是我来主攻！” “陈将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娘腔？”杜克愈加不耐烦，他的语气带着轻蔑，“我不是看不起你，你们飞虎队有对舰攻击经验吗？而我有，当初我在北太平洋驾驶一架侦察机只身偷袭飞龙号航母，敌人的对空火力比这强多了，我不还是全身而退了吗？还有，在今年年初我驾驶一架英国斯特林重型轰炸机返回美国途中，在大西洋我炸沉了一艘德国人的U潜艇，这些都是我累积起来的对海作战经验，将军，请你别再质疑我的能力了！” 诚然如杜克所言，陈纳德虽然是飞虎队的指挥官，实战经验丰富，但那些几乎都是对空作战经验，要说对海作战，这么多年下来，他的经验几乎为零，有的只是一腔热忱和教科书上的理论。 陈纳德被杜克说中要害，有点沮丧，可又实在无力反驳，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请求把另外两架战斗机召集过来，我们四架一起攻击，这样胜算会更大！” “费那事干嘛！”杜克一口否决，“我们两架足矣，我观察过了，这艘敌舰只有两门高射炮，而且被安装在一起。再说，他们更需要的是承担外围的警戒，我猜随着这艘敌舰出现在这片海域，敌人的飞机也快到了。” 说完，杜克开始掉头，接着大力给油，等到速度提到极致，他一头扎下云层。 从6000多米的高空俯视，杜克轻易看到了遥远的海面上那个缩成一个小黑点的大井号鱼雷重舰。 照例，他还是利用了太阳的刺眼光芒的掩护，沿着阳光照射的方向向海面俯冲，这样可以尽可能迟缓战机的暴露。 陈纳德不敢怠慢，赶紧也跟着掉头，当他下到云层下方时，发现杜克的那架战机已甩开他起码四五公里。 杜克根本没等他，已发动了对敌舰的俯冲攻击。 陈纳德急了，一下子将油门杆推到底，拼命追上去。 而此时此刻，杜克正在全速飞行，他几乎屏住呼吸，手握机头上的那架机炮火控按钮，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海面上的那艘敌舰。 作为一家截击机，这架飞机主要依赖的便是安装在机头上的AN—M2“C”型机炮和4挺勃朗宁0.5英寸机枪，这些武器构成了这架战斗机的全部攻击火力。 AN—M2机炮其实就是勃朗宁M2改装了口径后的版本，炮弹虽然小巧，但射程和射速根本不用担心，现在，他所在乎的就是他不想陈纳德的掺和，仅凭一己之力干掉这艘舰船上的对空武器。 杜克清楚看到，那艘北上级鱼雷重舰上的高射炮手已停止了射击，他们不停地转动着炮口，目光一致看向空中努力地寻觅，像是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杜克稍稍放心下来，他觉得这个时候，敌人对他的到来依旧一无所知。 随着战机的极速俯冲，终于，或许是这架战机粗重的引擎轰鸣声引起了几名士兵的警觉，杜克看到有人在指着他的方位，歇斯底里吼叫着。 杜克知道，敌人发现了他。与此同时，几名炮手在飞速调转炮口，杜克不再犹豫，用稍微颤抖的手按下了这门机炮的火控按钮。 他的确有些小激动，毕竟阔别空中战场已经好几个月了。 还有，鉴于之前他操作过的任何一款战机，从未安装过类似于机炮的武器，他很想亲眼目睹这些20毫米口径的大号“子弹”横扫千军的感觉。 按动火控按钮的手感，微微有些吃重，正是这种吃重感，给人一种无比充盈的踏实，杜克看到机头下飞舞的火舌划出优美的弧线，一股脑罩向那艘游弋在海面的大井号巡洋舰。 第533章 清除对空火力 最先抵达大井号的一颗机炮炮弹击中了一根桅杆，那根桅杆瞬间被砍成两段，连同上面的天线轰然倒塌，随后而来的炮弹有的击中舰桥，有的击在甲板上，还有的击在船舷上，一时间，爆炸声伴随着一朵又一朵升腾的烟花响彻在大井号巡洋舰的上空。 总的来说，炮弹的落点并没让杜克满意，没有一发炮弹打在那两门高射炮位处，这也让那些炮位的水兵们有了一丝可乘之机，他们不顾一切地摇动炮管转向手柄，竭尽所能将炮口对准杜克这架贸然闯入的战机。 不过，杜克是绝不会放之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的，他利用炮弹落点的变化并通过不断调整飞行姿态进行炮击的校准，他必须要抢在敌人发动攻击前巩固战斗成果。 最理想的是在敌人瞄准他之前，摧毁敌炮的战斗力。 杜克全神贯注，一边急速俯冲，一边连续炮击。 终有一颗炮弹落在敌炮位的附近，尽管这枚炮弹口径不大，但它好歹也是一枚高爆弹，杜克凭肉眼清晰看到起码有两名水兵被弹片击中倒下。 杜克精神大振，索性沿着当前的飞行方向向这艘舰船直刺而去。 炮弹一枚接一枚，从机炮的炮管里倾吐而出。 这款闪电战机最显著的亮点之一，便是它机腹下的这门勃朗宁机炮，这之前，美军的所有战机的防卫武器清一色采用的是重型机枪，只是口径有所差异，但最大口径的便是12.7毫米子弹，毫无疑问那些重机枪的威力和这门机炮比较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也是杜克此刻浑身亢奋的原因。 但是，他的亢奋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在运动攻击中，敌人的其中一门高射舰炮终于开火了。 那门高炮同样吐出 一道火光，朝着杜克俯冲的方向劈了过来。 一枚炮弹似乎击中了机身的某一处地方，杜克明显听到一声尖锐的撞击声，这把杜克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敌人的第二门舰炮也开始发挥威力。 在杜克的潜意识中，日舰上的这两门高射舰炮大概是一款九九式防空炮，这是日军在30年代中期引进瑞士厄利孔机炮图纸、后来又在FF和FFL型号的基础上自主研发的，他了解这种机炮的威力，无论是从射速还是射程，都要远远优于己方的勃朗宁机炮。 再按既定的航向飞行简直是作死，杜克不敢大意，猛地一拉操纵杆，这架闪电战机旋即一个拉升，跳到更高的地方。 杜克只好暂先放弃进攻，不断变幻着飞行线路，以躲避对方的炮火打击。 恰在这时，兜了一个大圈的陈纳德从敌舰的西南方向杀入战场。 乘着敌人的炮火已被杜克吸引的大好时机，陈纳德那里还管得上有效射程，在他与敌舰之间尚有2000米距离时，他便迫不及待开始了射击。 2000米也是这款勃朗宁机炮的最大射程，因而，炮击的效果并不理想，但陈纳德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当他发现杜克的战机已被敌人的炮火锁定时，他心急如焚，因而他首要做的就是吸引敌人的火力，以此给杜克解围，他可不想让这位西太特战队的司令官在与自己一起执行任务时出现任何意外，如若如此，那么他的职业生涯也算走到头了。 正是陈纳德的这通炮击，立即吸引了敌人的注意，马上有一门舰炮开始调整炮口，准备迎击新的不速之客。 杜克骤然感觉压力一轻，他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作为一番。 杜克旋即压低机头，再次向敌舰俯冲。 这一次，他放弃了使用机炮，而是改用机翼上的两挺机枪对敌攻击。 倒不是杜克嫌弃机炮，而是他知道机载机炮的携弹量总是有限的，每门机炮配备了一个基数差不多120发炮弹，先前的一番攻击，差不多耗费了一半，他总得留着点备用，除了这点原因，杜克最大的考虑是担心机炮的炮管过热发生故障，毕竟战机的机载机炮都是利用飞行时的吸风来达到散热效果，这样的散热效果无论如何也抵不上水冷散热。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杜克并不排斥使用机枪，当初在珍珠港起飞战斧战机对敌空战时，他使用的就是机枪，除了弹药的口径不如机炮以及威力稍显欠缺外，杜克很喜欢勃朗宁重机枪的那种弹如雨下的感觉，毕竟，机枪的射速每分钟能达到400—500发，理论上是机炮的好几倍。 杜克操起机枪的火控按钮，当即发动了扫射。 两挺安装在机翼上方的勃朗宁机枪，顿时开启了狂泻模式。 密集的机枪子弹更像是暴风骤雨，它们编织了一张火网，劈头盖脸撒向敌舰的机炮位。 刹那间，一名正在转动的高射炮的水兵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子弹击中脑门，他的脑袋在大力的暴击下，马上撕裂开来，那名士兵身子一软，从炮台上摔落掉在了甲板上。 另有一名接替上来，他只是刚摇动手柄，又一颗子弹纷至沓来，索了他的小命。 陈纳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来自正面的压力，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直直地向这艘舰船飞来，同时，他的机炮攻击更猛烈了。 一颗炮弹击误打误撞中了其中一门炮的转轴，且撞击在转轴上的炮弹破片四散开来，好几名炮手立即被收割了性命，就这样，两门舰炮中一门被打残了，自此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门舰炮还在负隅抵抗，然而，此刻的杜克已飞临舰船上方，密密麻麻的子弹如劲风一扫而过，仅存的几名士兵终究无法幸免，直挺挺瘫倒在炮台上。 陈纳德的战机也从另外一个方向抵近战场，他的最后一枚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敌人的弹药箱上，唯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炮台上的一切杂物包括尸体在内，通透感掀飞在空中。 旋即，火光吞噬了整座炮台，至此，敌舰上的防空火力算是被彻底摧毁！ 两架闪电战机交叉着一擦而过，向着空中飞去。不经意的一次抬头，杜克看到一架轰炸机又开始了俯冲攻击。 “杜立特将军，已清除了敌舰的对空火力，该你和你的僚机粉墨登场了！” 第534章 吊打 没有了防空火力，之于一架空中来袭的轰炸机，大井号只有被吊打的份。 杜立特没有任何忌惮，稳稳的将飞机飞到了大井号的上空，旋即，两枚1000磅的航空炸弹在诺顿轰炸瞄准器的指引下稳稳的落在了大井号的甲板上。 震耳发聩爆炸声中，浓烟喷涌而起，熊熊燃烧的大火借着海风越燃越烈，很快吞噬了这艘老旧的战舰。 随后而来的另一架轰炸机，又将两颗炸弹准确丢在了大井号上。 一共4000磅的高爆炸弹，总重量高达1800多公斤，其爆炸产生的摧毁力无论如何都是这艘只有5000吨排水量的舰船所不能承受的。 无数名身上着火的水兵在甲板上奔跑，有的痛得在地上打滚，还有的干脆跳进了大海。 爆炸不仅重创了甲板，也破坏了船的结构，不一会儿，船身破裂处开始进水，随着海水越涌越多，这艘舰船开始严重倾斜。 这艘北上级巡洋舰沉没只是迟早的事，这一点杜克和其他几位飞行员都心知肚明，他们在大井号上空盘旋了一会儿，便向东南方向的大海深处飞去。 “依旧保持原先队形，继续搜索。” 一边说着，杜克将目光透过驾驶舱的舷窗，看向漫无边际的海面。 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喊：“萨拉，你到底在哪儿啊？” 杜克知道228舰就沉在这片海域某处海沟之上，而萨拉百分百呆在上面，让他揪心的是，他根本不知萨拉是死是活，更让他揪心的是，就算萨拉这时活着，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这种肝肠寸断的感觉，此刻深入杜克的骨髓。 “长官，这艘鱼雷重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是奔着我们的潜艇舰队而来？” 耳边传来陈纳德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杜克的思绪。 “我想他们是来支援另一艘川内级巡洋舰的，或许还有另一个任务，用鱼雷炸沉千代丸号货轮。” “啊，自己的船也炸？”陈纳德有点不敢相信。 “刚才你也看到千代丸号的情况了，那艘船的甲板上全是穿着囚服的人，有的手里还拿着枪，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将要押解拉包尔的中国战俘，如果千代丸还在日本人的控制中，显然是不会任由这些战俘在甲板上聚集，对于一艘失控的战俘船，且人数有2000名之多，日本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依你这么说，好险！如果我们不及时干掉这艘鱼雷重舰，千代丸上的所有人此刻恐怕已见了上帝吧！”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杜立特急促的呼叫声：“报告杜克将军，罗尔上校发来急电，我们的雷达侦测到十多分钟前从宁波庄桥机场起飞了四架飞机，从移动速度判断，应该是战斗机，另外从航迹判断，极有可能是我们这里的温州湾外海。” “该来的总要来！”杜克风轻云淡道，“先不用理他，大家任务照旧。四架闪电战机对付四架零式战机，我有绝对的把握！” 也就一分钟不到，杜立特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的声音中透着惶急：“报告杜克将军，家里第二份急电，建阳情报站发现台湾松山机场刚刚升空两架战机，正在越过台湾海峡向西北飞来，目标大概率也是我们这里。” “别慌！四架对六架，胜利的天平依旧在我们这一方。”说完，杜克思索片刻，沉吟道，“杜立特将军，你和你的僚机任务暂告一段落，这就返航吧。” “那怎么行！”杜立特语气异常果断，“我们回去另外一艘川内级巡洋舰怎么办，万一它马上出现呢？再说，我们的机载武器完全可以帮到你们！” “不用了，你们的大型战机目标太大，又不够灵活，我们还要腾出精力保护你们，放不开手脚啊！” 杜立特并不甘心：“还有，我一走，你和家里的联系就断了，这样吧，不如让另一架先回，敌机一来我会把我的这架飞机飞到万米高空的云层里，保证不会分散你们的注意力。” …… 昏暗的潜艇舱内，空气异常的浑浊，有人在剧烈咳嗽，有人在呻吟。 “有人受伤吗？”詹姆斯轻声的问乔布斯少校。 “领航员头部受伤，另外有好几人也有不同程度受伤，不过都无性命之忧……”乔布斯的话吞吞吐吐起来，“此外，不好的消息是……这次事故中，我们有两名水兵不幸遇难。” “死了？怎么死的？”詹姆斯面色一凝。 “刚才下沉的过程中，鱼雷舱进水，他们在抢修的时候出了意外。” 詹姆斯沉默片刻，又问：“潜艇失控的原因找到了吗？” 乔布斯叹息道：“问题很多，很多电池解体，数量不清楚，压缩机出现故障，唯一的左引擎皮带松弛，艏翼卡住，另外主泵也失灵了。” 詹姆斯想了想道：“把电池重新捆绑固定，碎了的换新备用的，皮带松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艏翼卡住可以改成手动，至于主泵和压缩机的问题，能修吗？” “轮机长带着所有人正在想方设法修复。” 詹姆斯点头点头，自我解嘲道：“看来上帝是觉得我们太累了，想让我们在海底好好休息休息。” 乔布斯面露疑色：“现在我们下沉的深度是120米，我认为我们的潜艇并未触及海底，否则这片海域也太浅了吧？” “也许是被一座海底的山头挡住了，总之，我们的潜艇不再下沉暂时安全了。” 乔布斯附和道：“120米的深度，对于我们的潜艇来说，完全能够挺住。” 四个小时后，乔布斯来报：“长官，我们已堵住了所有的渗漏，电池我们踢除了损坏的部分重新换了导线连接并加固了捆扎带，还有排水泵也封住了，另外，我们的两具引擎均可以正常工作！” “干得好乔布斯少校！” “现在最主要的麻烦在于潜艇内大量的积水。” “我们必须排掉这些积水，这是我们唯一生还的希望！”詹姆斯的口气决绝，“总应该有个办法能解决这一切！” 一边说着，詹姆斯一边来回踱步。 忽然，他一拍脑袋：“我们不妨试试通过控制室地缝处排出，怎么样？” 乔布斯顿有如梦初醒，兴奋道：“好，我马上安排！” …… 第535章 跳出海面 身心俱疲的詹姆斯推开一件舱室的房门。 萨拉和衣裹着一件毛毯斜躺在一张铁床上，听到动静，萨拉奋力从床爬起。 詹姆斯看到萨拉脸色苍白，精神也欠佳，关切问道：“萨拉小姐，你还好吗？” “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要不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葡萄糖？” “不用了，我还能挺得住。” 詹姆斯叹了口气：“唉，难为你了，潜艇内部的环境本来就不好，现在里面的二氧化碳含量已达到百分之二，还在急剧升高，照这个趋势，最多十个小时，里面的氧气就会消耗光，如果再拖下去，结果真不好说啊！” 萨拉焦急问道：“詹姆斯叔叔，那你觉得我们还能上去吗？” 詹姆斯刚要回答，乔布斯跨步入内。 “报告长官，从控制室地缝处排水，实在太慢了，这样拖下去，对我们不利啊！” 詹姆斯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鼓风舱里还有一些压缩空气，对我们有用处，你们利用所有的这些高压空气，再借助鼓风泵试上一试。” 乔布斯点头，詹姆斯又补充道：“我们的潜艇想要上潜，一定要保持最轻的状态，所以这些积水一定要排放干净。” 乔布斯走后，詹姆斯重新看向萨拉：“引擎和水泵以及电池我们都修好了，就等排空积水，这项工作一完成，我们将会尝试上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失败的话，上帝之门无疑对我们关闭了。” 萨拉低下头，缄默着。 詹姆斯笑了起来：“不过萨拉小姐也不要灰心，我们还没到绝境，一切都有可能。” 萨拉抬起脑袋，坦然道：“詹姆斯叔叔，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我倒不是怕死……就是觉得还有遗憾。” “哦？什么遗憾？”詹姆斯目光咄咄看着萨拉。 萨拉有些不好意思，吃吃道：“我……我就是觉得临死前能见上一眼杜克就好了，况且，他离我这么近。” 詹姆斯黯然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是你的詹姆斯叔叔没法满足你的愿望，如今，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就连其他的几艘潜艇我们都无法取得联系。唉，就是不知道我们最后一次发给舰队司令部的电报他们收到了没有？” “是我们的无线电瘫痪了吗？” “是啊，我们的潜艇与敌舰有过碰擦，天线损毁严重，我尝试过释放浮标环形天线，但也失败了。” 房间内出现长时间的沉寂。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萨拉，她似乎是喃喃自语说道：“詹姆斯叔叔，我还是感觉到恐惧。” “对不起孩子，我本不该让你登上这艘潜艇的。”詹姆斯试图安慰萨拉，语气变得极度轻柔，“孩子，你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声名显赫的海军将军，两个哥哥也都是优秀的军官，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被教导要忠诚、勇敢、大无畏，就算是死，我们都是死在战斗的岗位上，孩子，勇敢一点，你是将军的女儿！” 萨拉坚定的点了点头，半晌后，她抬起头：“我是不是给我父亲蒙羞了？” “不，孩子，你不该这么想，我们都很平凡，面对死亡，所有人都需要勇气！” 这时，舱外传来了脚步声，乔布斯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报告指挥官，乔布斯少校前来汇报228艇的情况。” 詹姆斯和萨拉本能站起身，迎了过去。 乔布斯的声音铿锵有力：“报告詹姆斯中校，积水在鼓风泵的助力下已完全排空，罗盘正常，声呐正常，深度仪正常，电池正常，引擎正常，主泵和辅助泵正常，228舰已恢复操控！” “太好了！”詹姆斯一挥拳，回头与萨拉对视一眼，抑不住欢喜道：“萨拉小姐，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差！” 说完，詹姆斯拍了拍乔布斯的肩，扬声说道：“乔布斯少校，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休息一个小时，然后让他们全部到前舱，我们前舱见！” …… 一小时后，228艇前舱，大部分的舰员都簇拥在狭窄的舱室里，空间显得异常局促。 每个人都在大口的喘气，詹姆斯站在人群的中央，他深呼一口气，极力提高声音说道：“228艇的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艘艇已完全恢复操控，接下来我们将启动潜艇，排掉水柜里的水，然后试着离开这片海沟，尽力上浮到海面！” 所有人都是一声欢呼。 詹姆斯摆了摆手：“不过，大家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想强调的是，即便我们升到水面，可能还会面临严峻的形势，别忘了，在这片陌生的海域，我们依旧要应付敌人的舰船攻击！” “那总比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海底强！”有人插话。 詹姆斯颔首，愈加高声道，“好，那就去战斗吧！所有人立即进入自己的岗位，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祈祷引擎能正常运转，大家准备好了吗？” “是，长官！”众人齐声高喊。 詹姆斯大步来到他的指挥位，他戴好军帽，先是环视一圈，接着面色一肃：“声呐室，报告水面情况！” 声呐室马上探出一个脑袋：“报告长官，附近没有发现任何舰船！” “很好，准备升到水面，准备救生设施，亮起红灯，各部门战斗状态！” 人群开始飞速散去，纷纷回归到自己的岗位。 詹姆斯不慌不忙抓起话筒，一字一顿道：“所有水柜开始排水！”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引擎启动。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顿时传入众人的耳朵，詹姆斯不由得把目光看向水深刻度表。 标示潜深的指针指在120米的刻度上，然而，它纹丝不动。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萨拉也在人群中，她目不转睛盯看着刻度表，心里也异常的忐忑。 此刻，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失。 突然，整艘潜艇微微颤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摇晃。 就在这时，那根指针慢慢出现了摇摆，随着潜艇摇晃越来越剧烈，指针居然神奇的动了。 “它在上浮！”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一舱室的人顿时欢腾起来。 詹姆斯依旧面色冷峻，他摇了摇手，说道：“大家先别激动，右下15。” 大家似乎感觉到潜艇一轻，那根指针开始了缓缓爬升…… 120米…… 110米…… 100米…… 90米…… 乔布斯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报告指挥官，228艇工作正常。第一班岗哨进入战斗状态！” 丽阳下，这艘潜艇一跃跳出海面。 第536章 携带重武器的敌机 “乔布斯少校，我们一起到上面看看。”詹姆斯拍了拍乔布斯的肩，旋即又想起什么，对站在一旁的萨拉说道，“萨拉小姐，你也上来透透气吧。” 萨拉眼含泪花，点了点头。 那是激动的泪花，经此一劫，萨拉方才觉得生命是如此的宝贵，她深深觉得，活着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乔布斯一挥手，对一众士兵喊道：“长官上舰桥，舰桥警戒！” 乔布斯亲自转动转轮，打开舱盖。 舱盖一开，机枪手和炮手带着弹药最先上了舰桥，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 一众人沿着梯子登上了船桥。 此刻已经是晌午时分，六月的太阳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分外的暖和。 海浪轻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艘舰船，海风夹带着一丝暖意，轻拂每个人的脸庞。 几个人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又迫不及待转身向身后看去，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不大的岛屿，詹姆斯猛然想起，昨夜就是在这座岛屿附近遇到了敌舰的伏击。 “速度8节，远离这座岛。” 詹姆斯吩咐一句，他吃过亏，总担心岛屿的背面藏有敌舰，万一发动猝不及防的攻击，对这艘浑身是伤的228舰来说，将又会是一场灾难。 潜艇徐徐驶离无名岛屿，向着东南方向行进。 詹姆斯带着几名军官手举望远镜，紧张的搜索着海面可能出现的敌情，而萨拉可不管这些，她独自一人在甲板上来回奔跑，尽情享受着自由的感觉。 才跑了两个来回，耳畔突然响起詹姆斯的一声惊叫：“大家快看，那两个黑点是不是飞机？” 萨拉不知不觉慢下脚步，赶紧看向船桥的几位军官，正见詹姆斯手指着正前方的空中。 萨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空中出现了两个黑点，正在快速逼近。 “可恶，是敌机！”詹姆斯咬牙切齿，大声叱喝，“所有人马上进入潜艇，准备下潜！” 一听到“下潜”，萨拉本能的心一揪，对于潜艇下潜，她打心底有种恐惧感。 甲板上的人开始仓皇奔跑，然而，那两架敌机来得太快，似乎就在眨眼之间，它们已来到潜艇上空，旋即发动了俯冲攻击，一梭子连着一梭子的子弹密集的扫向人群。 “卧倒！”詹姆斯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大喝一声，飞身将愣在原地的萨拉扑倒。 数颗子弹擦着萨拉的头皮砸在甲板的钢板上，发出尖锐的叮叮当当声， 子弹如犁地一样从船头一路奔向船尾，所到之处，伴随着痛苦的吟叫和飞溅的血迹，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在地上爬行，还有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见鬼，老子大意了，怎么没发现他们？”詹姆斯骂骂咧咧，拽着萨拉爬起身。 两架敌机一掠而过渐飞渐远，詹姆斯知道，他们即将掉头，再次对这艘潜艇展开攻击。 刚才的一通扫射，只是对方的一次热身，下一次或许更严厉，因为詹姆斯已然从对方负重的飞行姿势得出结论，敌机的机腹下携带了重型武器。 只是詹姆斯并不清楚，敌机携带的是炸弹还是鱼雷。 这一轮机枪扫射，不少人负伤，有的伤得还很重，这项额外增加的收纳伤员的工作，无疑给及时撤离甲板带来难度，詹姆斯心急如焚，一边命令指挥着众人抢夺受伤人员，一边大声对一名军官说道：“传我命令，我舰全速前进！” 说罢，他飞跑来到机枪位。 在机枪的底座上，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詹姆斯将那人翻了个身，对方胸前有一个血窟窿，血迹濡湿了一大片衣服，詹姆斯翻开对方的眼睛，发现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詹姆斯的眼睛里快要喷出怒火，他将那人搬下轻轻放在一旁，然后亲自操起一挺机枪，准备狠揍来犯之敌。 既然短时间无法清空甲板，下潜已成为不可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迎战是最好的选择，尽管手握的只是一挺普通机枪，但同样可以进行高射拒敌。 视线里，那两架敌机果然很快转身扑了过来。 这一次，它们的飞行高度更低，由此詹姆斯判断，对方机腹下将要吐出的极有可能是鱼雷。 詹姆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两架急速驶来的飞机。 萨拉也在盯着飞机看，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就在刚才很短的时间内，敌机的这一轮低空扫射，她亲眼目睹了不少的水兵被子弹击中，这让她真切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性。 詹姆斯的余光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依旧呆立原地的萨拉，一声大喝：“萨拉小姐，赶紧回舱内！” 萨拉回过神来，她一咬牙，干脆哪儿也不去也加入到收治伤员的队伍中。 两架敌机气势汹汹而来，在距离这艘潜艇两公里外，忽然降低高度开始了俯冲。 “小日本鬼子，放马过来吧，老子给你准备了开胃菜！” 詹姆斯嚎叫着，将机枪枪管瞄准其中一架飞机，他在等对方进入有效射程，然后狠狠扣动扳机。 作为一名资深海军老兵，詹姆斯知道，这一轮新的攻击或许会立即判定228舰的生死，倘若对方投下的是炸弹或鱼雷，这是228舰所不能承受的。 潜艇最大的优势是水下作战，同样这也是它的劣势，下潜的潜艇必须保证扛得住水下的巨大压力，对于一艘假如遭受过爆炸创伤的潜艇来说，船体的强度会急剧衰减，这无疑增加了更大的危险性。 丧失了下潜功能的潜艇，啥也不是，和柔顺的羔羊没什么两样，尤其对空中的战机而言。 1800米、1500米、1300米…… 目测敌机的高度已降到200多米，然后开始了平飞，它们一前一后井然有序，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似乎根本没把这艘潜艇上的武器放在眼里。 詹姆斯感觉手心有汗，他的一颗心差不多要脱腔而出。 1000米…… 800米…… 800米的距离尽管不是很理想，但詹姆斯已不准备再等，他最后一次调整枪管，直到确保那架敌机出现在机枪的准星中央，他搭在扳机的手指迅捷扣下…… 第537章 诡异的黑影 一梭子子弹刚射出枪膛，詹姆斯突然看到飞在前边的那架战机猛然一个拉升，已偏离了原先的飞行轨迹，向着更高的空中攀爬。 “小鬼子怕了？”詹姆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赶忙抬起枪管继续追踪瞄准那架战机。 正在这时，紧紧跟随的第二架战机进入视线，奇怪的是，那架战机几乎在同一时刻也开始了爬升，所不同的是两架战机爬升的同时，却在改变前进的轨迹，一架朝着228舰的左舷方向大角度回旋，一架朝着228舰的右舷方向大角度回旋。 照这个飞行姿态判断，它们正在驶离228舰。 这下，詹姆斯彻底被整蒙了。 难道敌机放弃了攻击？抑或是，它们有什么新的阴谋？ 可是，对于一艘势单力薄的潜艇来说，最简单粗暴的攻击就是将炸弹扔在潜艇的甲板上，或者是用鱼雷将它拦腰炸成两段，而要做到这一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保证飞行轨迹的稳定。 詹姆斯百思不得其解，呆呆地愣怔原地，手中的机枪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恰在这时，左前方一片淡淡的云层中突然冒出一串红光，紧接着，他听到了连珠炮似的轰击声。 詹姆斯一惊，下意识低下脑袋，一个念头马上闪现脑海：‘狗日的小日本原来不止两架战机，还有的躲在云层里搞偷袭。’ 念头一过，詹姆斯决绝起来，重新操起机枪，准备大干一场。 也就片刻功夫，果然从云层里冒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它如闪电一样向着228舰的方向斜斜刺来，与此同时，从黑影处打出一束接着一束的耀眼火光。 毫无疑问，黑影一定是一架战机，而这束火光乃是它的机载武器系统发射的弹药拖曳出的轨迹。 詹姆斯定睛看向那束火光，他已做好准备，那束光迹必定是直奔自己的潜艇而来。 目光刚刚触及，詹姆斯顿时愣住了。 那道火光划着弧线，抛射的方向却不是指向228舰，而是撵着左舷方向那架爬升的敌机。 旋即，詹姆斯的心中马上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敌人在搞什么鬼？！ 念头刚过，更让詹姆斯诡异的事出现了，左舷上方的那架拼命爬升的战机突然冒起了黑烟，它的爬升已显得异常艰难，速度越来越慢，突然，它仿佛定住了，俄顷之间，开始飘飘摇摇下坠。 显然，它被那束光击中了，而且一定是击中了要害。 詹姆斯脑子一阵混沌，他实在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小鬼子这是疯了吗？连自己人都打？ 潜意识中，詹姆斯从不认为这里会出现自己人的战机，这里是中*国的日*占区，关于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而且出任务之前，他对中*日军*力对比已研究的相当透彻，中国的那点空军家底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长途奔袭到这片海域作战。 一个声音宛如惊雷一般骤然在詹姆斯耳边炸响： “大家快看，那是我们美国人的闪电战机！” 声音谙熟无比，来自于乔布斯少校。一刹那，詹姆斯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他迫切地把目光迎向那个在空中翻飞的黑影。 是一架长相怪异的飞机，有两个引擎，此时此刻，它已咬住另一架敌机。 没错，的确是一架闪电战机，詹姆斯越看心中越笃定，他清楚记得，就在今年的一月份，华盛顿邮报曾刊登了一则新闻，他至今还记得新闻标题：【王牌飞行员试飞P—38“闪电”战机，武器性能各项指标堪称完美】。在这则新闻内容里，就刊登了一张闪电战机的照片。 这则新闻之所以让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与这位王牌飞行员在企业号上有过几面之缘，且对方还是老长官哈尔西将军独女的男友，所以特别留意。 詹姆斯的目光炽热无比，连忙去追寻那架闪电战机的踪迹，可马上被另一幕景象吸引。 被击中的那架敌机正在快速下坠，不一会儿已来到海面，一头栽在海水里，接着火光漫天而起，很快吞噬了这架在水上起起伏伏的战机。 詹姆斯无暇再看，目光继续寻觅那架闪电战机而去。 遥远的天边，闪电战机依旧在穷追不舍，他们时高时低，时左时右，总之，那架三菱攻击机左支右拙，已显现出狼狈之相。 詹姆斯终于长舒一口气，双手叉腰，挺直腰板稳稳屹立在机枪射手位上，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长官，真的是我们的闪电战机哩！” 乔布斯凑上来，语气里尽是讨好。 詹姆斯不慌不忙点了点头，气定神闲道：“小鬼子的这些重型战机在我们闪电战机面前，就是渣渣！” 乔布斯满脸堆笑：“是的，长官，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们的闪电战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詹姆斯的疑问，但无论如何他总要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只是思索了几秒钟，詹姆斯滔滔不绝说道：“别忘了，如今我们和这个国家签署了租借法案，法案中明确了我们国家有义务向我们的同盟国提供必要的新式武器，闪电战机或许就是这么到来的中国。至于这架战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海域，毋庸置疑是我方与中方情报共享的结果，定然是太平洋舰队通知了中国军方，务必对我们鲅鱼潜艇战队展开驰援。要知道，我们出现在东海，本质上是在帮助中国抗击日本人的侵略，中方自然会不遗余力全力以赴。” “嗯，长官说得有道理。” 詹姆斯目光一扫，马上发现了正在对着坠毁在海面上的那架敌机拍照的萨拉，忙不迭扬声说道：“萨拉小姐，多拍几张，尽量清晰一点，记得到时给我一张，我要留着纪念。” “好的，詹姆斯叔叔。” 萨拉满脸兴奋，忙不迭点头。她很快拍完照，飞快朝詹姆斯跑来。 她的语气透着激动：“詹姆斯叔叔，我看到那架闪电战机了，你说，那架飞机会不会是杜克驾驶的？” 詹姆斯一怔，旋即白了萨拉一眼：“孩子，你是不是想他想疯了，他如今可是西太特战队的指挥官，亲自驾机作战，除非他不要命了！” 第538章 留着急用 “可是，我总觉得就是他……”说到这儿，萨拉羞态可掬，低声道，“我是不是犯花痴了？” “哈哈哈，骄傲的萨拉小姐竟然也有被人降服的时候，那个男人该是多优秀啊！”詹姆斯爽朗大笑，“倘若驾驶这架闪电战机的真是杜克，那么我要真心祝福你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因为，他愿意为你去拼命！” 萨拉眉毛一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两架正在上演追逐大戏的战机消失在西北方向，但没过多久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是从东南方向进入了大家的视线，显然，他们已兜了差不多大半圈，依旧是三菱攻击机在前面跑，闪电战机在后面追。 詹姆斯知道，那架携弹的三菱攻击机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这艘潜艇，总在千方百计的试图再次接近进行投弹攻击，否则它应该直飞逃逸才是，因为谁都知道一架重型战机被一架轻装的截击机咬住的后果。 由此詹姆斯推断出，这次突然出现的两架敌机就是奔着228舰而来，炸沉228舰，乃是他们上级下达的终极使命。 想到这一点，詹姆斯高兴不起来了，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远远没完，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他不认为敌人只派出两架对舰攻击机来执行此任务，起码护航战机是要有的，抑或说参与接应的战斗机是必须的。 而这片空域目前他只看到了一架自己人的战机，这无疑显得势单力薄，只要再有几架敌机加入战斗，这架闪电战机的命运令人堪忧。 “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观察空中，小心提防有其他的敌机！”詹姆斯对着甲板上的几名军官大声叫道，“另外，快速清理甲板，随时做好下潜准备！” 刚举起望远镜，詹姆斯忽然又想起什么，赶忙吩咐乔布斯：“还有，乔布斯少校，你让无线电室抓紧时间检查电台天线，看能不能在短时间内修好，我可不想在深潜后两眼一抹黑。” 那架三菱攻击机果然心心念念的依依然是这艘好不容易跳出海面的潜艇，自它出现在东南方向的空中后，它一直在很高的空域做着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曲线飞行，以躲避闪电战机的追击，并凭借机尾和机腹下面的机枪手用火力编织的防护网试图赢得战场主动权，从它就是不逃走的决绝态度来看，它似乎不甘心屈服，对方只有一架战斗机，虽然在速度和灵活度方面要优于自己，但就火力而言，则处于劣势，那点可怜的火力远远没达到力量悬殊的地步。 三菱攻击机的机尾机枪手眼看敌机又一次逼了上来，朝着对方的机头就是一通疯狂的扫射，乘着对方躲闪的绝佳机会，这架三菱战机一个俯冲，向依旧浮在海面上的228舰冲了过来…… 杜克一个战术规避，躲过敌机机尾喷射出的密集子弹，拉升的过程中，眼见那架敌机朝着径直扑向水面上的潜艇，杜克心中大呼不妙，旋即猛推油门杆，向敌机追了过去。 根据预先获取的情报，杜克明白，眼前的这架三菱攻击机一定来自于台湾松山机场，他们一共出动了两架，一架已经被杜克歼落，剩下的一架还在作负隅顽抗，不过，它的机载武器还是相当强悍，想要一时半会将它击落，好像不太容易。 杜克正是担心松山机场离得太近，这才马力全开甩开陈纳德他们一路赶来，一切还好，就在他们正欲对一艘水面上的潜艇实施攻击的时候，杜克及时杀到，并利用云层的掩护展开了奇袭，这两架敌机根本没想到这片空域会出现敌机，且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潜艇上，就这样其中一架稀里糊涂成了冤魂野鬼。 杜克大体猜到这艘潜艇多半是228舰，但他也不是太确定，鲅鱼战队一共四艘潜艇，有两艘已派往平潭岛海域阻击敌人的两艘驱逐舰，剩下的两艘留在了这片海域，其中便包括旗舰228舰。 此时此刻对于杜克来说，没什么比求证228舰已经安全脱险来得更重要，他太希望这艘潜艇就是228舰，而萨拉此刻就活蹦乱跳站在甲板上，如若如此，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算落地了。 可是目前不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克将军，你那里怎么样了？”耳麦里传来陈纳德紧张的声音。 “目前还能应付，我已经击落了一架，剩下的一架狡猾得很，一直不肯放弃我们的潜艇！放心吧，我这就送他回老家！” “长官，务必先要保证自身安全，你再支持一会儿，我和兄弟们马上就能赶到战场。”陈纳德的声音透着焦急，“罗尔上校反复交待了，我们损失一艘潜艇完全可以承受，将军独独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别信他的鬼话，好了，我要战斗不跟你扯了，你要提防从宁波方向飞来的敌机，留下必要的战机警戒，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 一边说着，杜克不知不觉将手搭在机炮的火控按钮上。 眼前的敌机是一架鱼雷攻击机，这一点可以从它机腹下武器挂钩的携带的弹药外部形状得到推断，它细细长长，正是一枚93式酸素鱼雷。 这款鱼雷最大的特点是它使用了压缩氧气，使它能够容纳更多的燃料，从而拥有了更远的射程，加上它巨大的装药量，所以说它是目前世界各国中威力最大的鱼雷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缩短交战距离，是鱼雷有效命中目标的前提，故而，这架敌机一直在想方设法靠近潜艇。 三菱攻击机俯冲的速度已是它的极致，它的方向直指那艘潜艇的截面，看得出它想要作最后的孤注一掷。 就在三菱战机距离潜艇不足一千米时，从上方抄道而来的闪电战机旋即一压机头，毫秒之间，闪电战机的机身与敌机呈现出一个水平面，就在此刻，杜克按下了机炮的火控按钮。 仅有的十多发机炮炮弹倾巢而出，在不到五秒的时间里，全部打光。 这些炮弹，是杜克掰着手指头省下的，就是在万一紧急的时候留着急用。 第539章 短暂的重逢 至此，这架闪电战机配备的一个基数的炮弹全部消耗殆尽，十余发炮弹居高临下射向三菱战机，因为双方距离够近，杜克甚至能清楚看到这些裹挟着热气的炮弹击打在敌机机身上的落点。 这些炮弹中，绝大部分击中的是无效部位，只有一枚误打误撞打中了其中一只引擎，高速旋转的叶轮里马上冒出白烟，渐渐的，白烟变黑，并伴随着暗红的火光。 肉眼可见，那架敌机机身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速度还在，它依旧保持着俯冲姿态向228舰进逼前进。 然而，终归是缺失了一只引擎，它的动力明显不足，三菱战机的飞行姿态开始失去平衡，它很快显现出下坠态势，或许因为这架战机的乘员觉得飞机即将失控，它的投弹手毫不犹豫按下了投弹按钮。 一颗鱼雷从三菱战机的机腹径直落下。 这是一颗中型鱼雷，直径在400毫米到450毫米之间，含有战斗部的雷头朝下，以极大的惯性斜斜的刺向海面。 鱼雷一离开机腹，这架三菱战机机身一轻，借此机会，飞行员开始试着拉升飞机，以躲避身后的攻击。 眼睁睁看着对方向海上投下了鱼雷，杜克也很无奈，只能心里祈求潜艇能够躲过一击。 杜克继续追击，他一边闪躲着对方的机尾火力，一边改用机枪还击，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不给对方任何生还的机会。 机枪火力明显不如机炮火力，明明有不少子弹打中对方，就是不见奏效，正在穷追不舍之际，左前方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挡住了三菱战机的去路。 “长官，我来了！”是陈纳德的声音。 陈纳德的机炮火力还有余粮，一抵达战场，他便迫不及待打出一串炮弹。 这架三菱战机总以为战场上只有一架敌机，半路杀出的战机让它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规避，就被几枚炮弹迎头击中。 三菱战机冒着浓浓的黑烟，不甘的坠落在大海上，它并没有沉没，而是漂在水面上。 杜克惦记着那枚攻击潜艇的鱼雷，当即掉头向潜艇所在的水域飞去，刚飞没多远，倏然听到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 杜克的心猛地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距离数千米的海面上，隐隐约约看到升空的黑烟和一些火光。 杜克心急如焚，总以为是鱼雷击中了潜艇，随着越飞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潜艇还在，在它的身后是一座岛屿，而着火点是在这座岛屿最南端一处孤立的不足百平米的小型岛礁上，显然是那枚鱼雷击中了那里的礁石，从而点燃了上面干枯的树木。 现在，杜克唯一想做的就是求证这艘潜艇是不是228舰。 杜克逐渐降低速度，朝着潜艇的上方低掠飞去。 远远看到，潜艇的甲板上聚集了不少人，此刻都在翘首望着自己的这架飞机。 突然，杜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之所以一眼看出，是因为她的衣着太过独特，其他的人要么穿着海军水兵独有的牛仔蓝色工装制服，要么穿着卡其色制式海军军官服，唯有她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 除了服饰方面，就是她有一头波浪式的金色长发，格外的醒目。 他看到了她的白皙脸庞，透着一股殷切的期盼。 他看到了她一双晶晶亮亮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个女孩，不是萨拉是谁！ 一刹那，杜克惊喜交加，心中升腾而起一股强烈的激动，他恨不得马上给她挥手致意。 自华盛顿一别，不知不觉四个多月，杜克总感觉过去了很多年，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杜克日思夜盼着与她的重逢，且设想过多种相逢的场面，唯独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她见面。 “长官，发现两架零式敌机，在你的七点钟方向！” 耳里传来陈纳德急促的声音，但杜克全然不加理会，他迫切想和萨拉打个照面，以了却心中的相思之苦。 杜克试着再次减慢速度，直至飞机有失速的感觉，片刻功夫，他的战机来到了228舰上空，他扭过头试着捕捉萨拉的目光。 就这样，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杜克抱以灿烂一笑，飞快扬了扬手。 杜克分明看到，那位女孩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后，顿时在甲板上又蹦又跳起来，杜克大感欣慰，显然，她认出他了。 女孩手指着飞机，似乎在对其他人大声说着什么，可惜杜克什么也听不到，不过有一点杜克坚信，那就是对方起码与自己一样兴奋。 飞机一掠而过，一掠而过的还有两人短暂的相逢，耳麦里再次传来陈纳德焦急的声音：“长官小心，那两架敌机奔你而去，我这就去截击它们！” 杜克收起与萨拉错过的失落感，看向七点钟方向。 两架敌机并排飞来，速度很快，战略企图非常明确，欲要对杜克的战机展开攻击。 “收到。”杜克应了一句，一边拉升飞机一边又问，“情报中说不是四架敌机吗，还有两架呢，该不会躲在哪个角落里准备搞伏击吧？” “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来自宁波庄桥机场，如果是，我们要小心了，不要中了埋伏！” 两架敌机已近在眼前，杜克一加油门，果断迎了上去。 …… 不知何时起，萨拉的眼里蓄满激动的泪水，她目视着飞机从头顶上飞快驶过，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詹姆斯把目光从空中收回，看向萨拉，笑盈盈道：“果然是那名华人小子！” 萨拉的心全在那架闪电战机上，根本没搭腔，她的目光依旧追随着远去的战机，忽然间就看到了天空中又多了几架飞机。 她的心猛地一揪，失声喊叫道：“詹姆斯叔叔，快看，又有敌机！” 詹姆斯抬头望去，视野里一共有四架飞机，两架闪电战机，两架零式战机，短时间内已经纠缠在一起，展开了空中格斗。 萨拉几乎带着哭腔：“三架敌机对付杜克一架，詹姆斯叔叔，我们该怎么帮他？” “不，是两架对两架，我们并不吃亏！”詹姆斯试着安抚萨拉，“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两架闪电？” 萨拉凝看片刻，点了点头，然而她的心还是不踏实，一副惶惶然的模样。 此刻，潜艇上围满了人，谁也不说话，均仰着头看着四架战机在空中厮杀。 第540章 一边倒的战斗 228舰已经停车，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刚才好险！”乔布斯踱步而来，手指了指不远处燃烧的岛礁，继续道，“如果不是我们规避得及时，那颗鱼雷击中的不会是那座岛礁，而是我们228舰，有人说，鱼雷几乎是擦着我们的舰艏而过！” “这一切多亏了杜克少将，正是他的干扰破坏了这枚鱼雷的攻击精度。”詹姆斯轻叹一口气，“杜克的飞机来的太及时了，只要晚来一会儿，我们的潜艇肯定早就被炸弹或鱼雷炸沉了。” 说着，詹姆斯不无感激的看向天空，试图寻觅杜克的那架战机。 四架战机依然留在视线里，隐约看到子弹乱射的火光。 广袤的海天之间，除了更高的空中漂浮着一些云朵，视野几乎无遮无挡，所有人都在急切的观摩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空战。 萨拉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空中，看上去紧张得要命。 詹姆斯也很紧张，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自从他的这艘潜艇好不容易排除故障从海底上浮到海面后，他也有了深海恐惧症，他并无把握这艘潜艇还能深潜作战，所以他还是觉得潜艇呆在水面上要更让他踏实，可他知道，这片海域目前已成为战场中心，日军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歼灭他。 对于一艘缺失了下潜功能的潜艇来说，空中的战机完全可以无须顾忌大摇大摆的进行攻击，故而，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架闪电战机身上，倘若失去了空中的庇护，他不认为这艘潜艇能活过夜晚来临。 现在的局势对己方特别不利，这一点詹姆斯有清醒的认识，这片海域处在敌人的大后方，派遣战机敌人不仅可以选择中国大陆沿海的机场，也可以选择海峡对面的台湾岛的几处军用机场，无论哪一处，都能很快赶到这里，还有，除了战机詹姆斯并不确定这片广阔的海面上到底散布着多少艘敌舰，万一全部向这里聚拢，他们每一艘潜艇都将成为敌人的猎物。 此外，最让詹姆斯忧心的是他的电台瘫痪了，这导致了他与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包括鲅鱼战队的其他舰船。 想到电台的事，詹姆斯转头去寻找电台室人员的身影，却发现他们并没在抢修天线，而是与众人一起兴致勃勃看着战机大战。 “米勒中尉，你知道你当前首要任务是什么吗？”詹姆斯一声大喝，“我要在半小时内和鲅鱼战队所有的舰船建立联系，如果做不到我撤了你的职！” 米勒是电台部门负责人，听到詹姆斯的喝斥，挠了挠头，赶紧拽着另一人向舰桥走去。 说话间，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嘘，詹姆斯不自觉看向空中，正见两架互相追逐的飞机向这里飞来，转眼间已至千米开外，詹姆斯凝目一看，飞在前面的是一架零式战机，追在后面的是一架闪电战机，零式战机时而爬升，时而俯冲，不断变幻着飞行线路，试图摆脱后的追击，而闪电战机始终保留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并保持着不间断的射击。 这一幕，看得众人血脉贲张，不少人开始握拳呐喊助威。 俄顷之间，两架紧咬着的战机从潜艇上方一掠而过。 众人将不舍的目光紧紧追随，直至两架战机绰绰约约成了两个黑点。 就在此刻，一个黑点冒起了火光，踉踉跄跄摔向海面。 所有人开始惊呼。 詹姆斯也看到了，他迫切举起望远镜，然而早有人通过望远镜看得真切，一个声音惊喜喊道：“是我们的战机击中了敌机！” 声音尖尖细细，正是来自于华盛顿邮报的战地记者萨拉。 她面色狂喜，抓着一具望远镜蹦蹦跳跳跑向詹姆斯：“詹姆斯叔叔，我们又击落了一架敌机！” “是的，萨拉小姐，我也看到了。”詹姆斯头也不回，他的眼睛并未离开目镜，“我要给你道喜，你的那位华人男友又干掉一架，这已是他今天击落的第三架敌机！” “真的吗？”萨拉语气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太粗心了，你难道没注意他的飞机机身上面涂了一个12的数字？” “哦，是吗？”萨拉连忙举起望远镜就看。 “嗯，果然有一个数字，詹姆斯叔叔，这么说这架编号12的飞机是杜克驾驶的？” “是的，萨拉小姐，这些闪电战机虽然没有涂上我们国家的军徽，但每架战机都有不同的编号，我留意过了，另一架闪电战机上面的编号是9，显然它们由不同的飞行员驾驶。” 萨拉更欢喜了，抓着望远镜的手再也没有放下。 看着看着，萨拉突然一声尖叫：“快看，詹姆斯叔叔，天上多了很多飞机！” 詹姆斯一个激灵，把刚刚垂下的望远镜重新举起。 遥远的东南方向，突然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目测起码不低于10架飞机，詹姆斯的一颗心愈发忐忑起来，赶忙调整焦距想要看个真切。 “见鬼，从哪儿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敌机！”詹姆斯愤怒嘶吼道，“这仗根本没法打！” 萨拉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焦急起来，一把拽住詹姆斯的衣襟，几乎是乞求道：“中校，我们总要做点什么！” 詹姆斯看到萨拉六神无主的样子，倍感无奈，只得安慰道：“有人说过，杜克是我们美利坚国最幸运的人，他被上帝吻过，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些都是鬼话，我不信，中校，你难道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詹姆斯温声道：“孩子，就让我们一起为杜克祈祷吧！” 恰在这时，两架战机呼啸而来，从228舰上空快速通过，紧接着第三架紧随而来，这三架战机均是闪电，机上都编有不同的编号，向着东南方向急飞而去。 “太好了，杜克有帮手了！”萨拉欢呼着，再次拽起詹姆斯的衣襟，“詹姆斯叔叔，我们能打赢吗？” 这无疑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这一点詹姆斯比谁都清楚，他脸露苦色，什么也没说，干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悲情的气氛很快蔓延到甲板上的每一个人，人人都忧心忡忡起来。 第541章 弹药告罄 远远看去海天之间火光四射，炮声隆隆，并伴随着爆豆似的枪击声，由此可以推断，发生在那里的战况异常激烈。 望远镜中，不时有冒着黑烟的战机坠落而下。 距离太远，望远镜根本分辨不出坠落的飞机是敌是我，这让萨拉心如火燎。 己方只有四架战机，而敌机的数量是己方的两倍之多，萨拉明显开始狂躁，她在甲板上不停的移动脚步，抓望远镜的手直发抖。 “詹姆斯中校，我们能不能把潜艇靠近一点，万一我们的飞机落在海上，我们也能及时救援。”萨拉终于忍不住开口恳求詹姆斯。 谁都知道，潜艇离战场越远越安全，靠过去简直是作死，乔布斯少校一听到萨拉的话，立即抢先说道：“那怎么行，这些敌机我们还唯恐避之不及呢，他们正愁找不到我们，只要我们一露头，敌人只要抽出一架就能将我们击沉。” 詹姆斯跟着道：“是啊，萨拉小姐，我们即使过去也帮不上杜克他们任何忙，反而还会分散他们的精力，百害无一利啊。” 萨拉一跺脚：“你们哪里还像美国军人，这么怕死干脆不出来好了。” 因为着急，萨拉显然有些赌气的成分，但即便冲撞了任何人，她此刻也毫不在乎。 詹姆斯并不生气，柔声道：“萨拉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拿全舰60多名官兵的生命冒险，我相信你的父亲在这里，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萨拉气呼呼转头，继续手举望远镜看向远处。 一名负责瞭望的军官突然大喊：“报告指挥官，有敌机向我们飞来。” 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詹姆斯不假思索抬高声音道：“无关人员立即返回舱内，228舰随时准备下潜！” 命令一下，不少人从甲板撤离，只留下了几名军官和几名机枪手以及两位正在抢修电台天线的人员。 当然，萨拉也留下了，她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员，根本不会理会这道命令。 两架挂着炸弹的零式战机出现在视线里，他们飞行的方向正是这艘228舰。 不难想象，他们还是挂念这艘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潜艇，否则这两架敌机是不会主动脱离战场的。由此也可以进一步推断，那片空域的战斗定然是日军掌握了主动，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抽开身的。 两挺机枪的操作员此时已将机枪呈六十度仰角，只等敌机进入射程之内。 片刻后，敌机已不足2000米的距离，他们立即进入俯冲状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架编号12的闪电战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正是由于闪电战机拥有两个引擎的巨大优势，让它不费吹灰之力追赶过来，人还在路上，甚至机身的身形也没调整好，12号战机迫不及待发动了火力攻击。 两架零式战机果断放弃俯冲，一个强行拉升，快速向空中攀爬，接着掉过头来，准备先解决迫在眼前的拦路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架闪电战机的身后，悄悄跟了两架零式，四架敌机以四打一，迅速展开了围剿。 编号12的战机正是杜克，此时的他已杀红了眼，他毫无畏惧，脑中也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念头，他挑了一架敌机断然迎了上去。 他非常清楚情况的危急，完全可以凭借闪电战机的速度和灵活优势一走了之，之所以没这么做，还是记挂这艘潜艇的安危。 这艘潜艇上，有鲅鱼战队的指挥官，更关键的是，有一个他挚爱的女孩。 他将油门推到底，朝着一架敌机迎头赶来，双方的距离在急剧缩小，在不足五十米时，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开火了。 两道火光从各自的机头处射向对方。 密集的子弹如火蛇一般飞舞，两架战机都不同程度中弹，只是闪电战机的速度更快，射击的时机也好，加上它的护甲要优于零式，看上去并无大碍，倒是那架零式很快害怕了，飞行员连忙猛打方向，试图躲避对方的火力覆盖。 杜克杀得兴起，哪里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管不顾继续撵了上去，按住扳机的手指持续射击，直到…… 机枪卡壳了，扣动扳机时发出空响。 杜克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子弹打光了。 这是最后一挺装弹的机枪，打完了就无弹可打。 自这架战机从浦城水南机场升空后，一路上就在不停的战斗，先是在温州苍南攻击敌人的伞兵残部，后来在南麂岛外海对付北上级鱼雷重舰，接着来到这片空域，又与数倍于己的敌机展开格斗，弹药消耗之大是杜克万万没料到的。 现在，这架闪电战机没有一粒子弹或炮弹，完全丧失了作为一架战机的所有作战功能。 念头一过，杜克知道自己该脱离战场了，他马上右打方向，想从敌人的夹击中寻找一条安全的缝隙穿越而过。 不料，早有一架敌机预判了他的方向，敌人毫不犹豫截击上来，并实施了坚决的攻击。 一只引擎中弹，瞬间冒出了火光。 杜克想要爬升，可发觉动力在快速丢失，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向下急飞，他只有利用飞机的势能来保证动力，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样做也是致命的，敌人居高临下的扫射极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果然，敌机很快发现了这是绝佳的时机，三架敌机一拥而上，分从不同的角度朝着杜克的座机便是一通齐射。 失去一只引擎的闪电战机变得木讷起来，任由杜克百般努力，就是不见奏效，只在数秒之内，最后一只引擎也遭到攻击，冒出了黑烟。 顿时，彻底失去动力的战机一头栽向海面。 即便是一架被击中下坠的战机，四架敌机上的飞行员也不准备放过，这是因为他们对这架编号12的战机有切齿之恨，他们都亲眼见过不少自己的友机被这架飞机歼落，上面的战友至今生死不明。 这是一种滔天的仇恨，如果不亲手将驾驶这架战机的飞行员送上西天，没有人会心甘。 故而，四架敌机自高空开始俯射，他们哪儿也不打，一律朝着对方的座舱狂按扳机。 第542章 虚惊一场 此情此景，萨拉看得目眦欲裂，心中惶急万分，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机枪扫射声。 228舰的机枪手也看出了情况的危急，他们也不管自己的机枪能否够得着，几乎同一时间对着敌机的方向便是一通狂射。 然而，终究是距离太远，他们的射击对发生在一千多米开外的敌机根本构不成威胁。 …… 有几颗子弹很快击中了座舱玻璃，这让杜克一下子感受到了来自座舱上方的火力威胁，情急之中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利用操纵杆尽量将机头垂直于海面，以躲避敌人对他身体的正面攻击。 好在发动机的动力尚有残余，操纵杆一阵猛推后，他的飞机马上开始大幅度翻转，差不多呈九十度角向海面刺去。 从高空俯射的敌机失去了最佳射击视角，但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也向海面俯冲，企图追赶这架垂直下落的闪电战机，然后找一个好的角度伺机攻击飞行员。 不过，他们距离海面太近，转眼间闪电战机已一头栽进水里。 这架闪电战机单是空重就接近六吨，加上下坠的速度又快，巨大的冲击使得它近乎一半的机身一下子没入到水里。 机身晃了几晃，终归是重量太重，这架飞机很快全部进入水中，缓缓向水下沉去。 海水倒灌进座舱内，杜克的四周全是冰凉的海水，他下意识去推座舱盖，可海水的压力太大，座舱盖纹丝不动，怎么也推不开，杜克挥拳砸了几下，依旧不见收效。 他感觉身体在向海底继续下沉，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这下杜克有点慌神了，他一把扯掉安全带，抬起双脚使劲猛踹座舱盖…… 天空中，几架敌机绕着飞机的坠落点飞了几圈，发现一无所获，于是果断放弃，朝着228舰扑了过去。 这些敌机知道，这名飞行员固然可恶，可相较于一艘潜艇的价值还是太轻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在潜艇下潜之前将它消灭。 228舰上，萨拉急的快哭了。 刚才的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她亲眼看到那架编号12的闪电战机掉进了大海，而且很快不见了踪影，如果按詹姆斯所说，这架飞机是杜克的座机，那么显而易见，他现在命悬一线。 萨拉也不说话，把求助的目光射向詹姆斯。 此时的詹姆斯也非常纠结，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做点什么，起码应该赶往那片水域，对失事的飞机立即展开救援，毕竟那名飞行员可是美国的空战英雄，同时也是新组建的西太特战队的指挥官，除了这些身份，他还是他的老长官的准女婿。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旦敌机解决掉这架闪电战机，毫无疑问下一步便是全力对付228舰。 对于詹姆斯来说，这个时候再不下潜，228舰极有可能错失最好的逃命机会。 詹姆斯脑子快速转动着，猛然之间一声大喝：“左舷30度，全速前进！” 乔布斯对这道命令很是诧异，但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将脑袋探进围壳里，重复一句：“左舷30度，全速前进！” 228舰当即朝着飞机的坠海处劈浪疾行。 詹姆斯带着几人大步来到船头，一众人纷纷蹲下身子躲在铁皮围挡后面。此刻，四架敌机中主动分出两架，从228舰的船头正前方扑了过来，他们已摆出了俯冲攻击的姿态，誓要一击成功。 双方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 228舰的机枪手适时开火，这两挺勃朗宁大口径机枪是他们唯一赖以生存的武器，如果不能有效遏阻，后果可想而知。 纷杂的枪声中，詹姆斯紧咬牙齿，双臂抱在胸前，他已做好了这艘潜艇直面各种攻击的准备。 他在等第一声爆炸，在等高爆炸药对这艘潜艇的首轮严峻考验。 詹姆斯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两架渐飞渐近的敌机，心跳明显加快，他似乎已看到敌机机腹的机载炸弹从挂钩脱落，向自己的头顶砸来。 这一刻，詹姆斯感觉时间已经凝固了，他的世界一片寂静。 突然，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鸣声来到他的头顶，人还处在蒙圈中，詹姆斯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从潜艇的上方一掠而过。 紧接着，又是一个黑影低空掠去。 ‘我们的闪电战机！’一个声音在詹姆斯心底大声呐喊。 惊惧中，又是几架闪电战机从身后飞过，片刻后，这些战机开始极速拉升，向着两架敌机扑了过去。 詹姆斯又惊又喜，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本能向潜艇后方看去。 这一看，詹姆斯呆住了，天空中黑压压的全是战机，有闪电，有战斧，甚至还有老旧的苏联伊式战机，一眼看去不低于四五十架次，如蝗虫一般席卷而来。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这片空域的几架敌机哪里还顾得上攻击潜艇，马上开始掉头逃遁，可速度更快的闪电战机已经从两边包抄过去，短暂的交火后，有的敌机被击落，有的被击伤，唯一一架幸存的敌机拼命加大马力，向东南方向仓皇逃跑。 詹姆斯顿有满血复活之感，暗自庆幸没有在关键时候选择下潜避险，否则自己的这种弃战友不顾的冷漠行为事后一定会被人诟病。 潜艇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大片油污，詹姆斯明白这是杜克战机的坠落点，当即命令潜艇停车，七八名水性好的水兵马上跳入海中。 茫茫的海水中，没有杜克的身影。 萨拉的眼睛已经红了，一股浓浓的悲伤充斥在她的胸间，快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断在甲板上来回跑动，眼睛四处搜寻海面，希望能发现奇迹。 又一名水兵从水里浮起，无奈地向萨拉摇了摇头。 萨拉终于绷不住了，“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与杜克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脑海，萨拉悲从中来，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大声，这一刻，她觉得她的世界都塌了。 极度悲痛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萨拉小姐，你的男友命大着呢，他死不了！” 萨拉心一抽，猛地抬起脑袋睁开朦朦胧胧的泪眼，詹姆斯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的轻蔑。 詹姆斯朝一侧努了努嘴，慢吞吞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萨拉。 “那个岛上有个人，正在朝我们招手呢，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那位小男友？” 第543章 久别重逢 萨拉大喜过望，忙不迭举起望远镜。 一个男人坐在岛边的一块礁石上，一条腿翘着，一直在挥手致意，嘴唇微微翕合，似乎在喊着什么。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飞行夹克敞开，脸上似有笑意，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狗日的杜六次！”萨拉破口大骂，脸上已是笑靥如花。 詹姆斯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萨拉小姐，那是你的男友吗？要不要我们去把他接过来？” 萨拉喜悦之后，心中有气，故意道：“不用了，我不认识那个狗东西！” 詹姆斯故作惊讶：“哦，是吗，唉，今天这片海里掉落的飞行员实在太多了，说不定是个日本鬼子也未必不可能。”说着，他喉咙一粗，“机枪手，给岛上的那人一梭子。” 萨拉大惊失色，赶忙说道：“不、不，那人就是杜克，詹姆斯叔叔，你赶紧把潜艇靠上去。” 詹姆斯斜睨萨拉一眼，摇了摇头。 潜艇徐徐向小岛驶去，在双方尚有数百米之距时，那人使劲摇手，扯起喉咙喊叫一句：“萨拉，你还好吗？” 萨拉心里美滋滋的，但就是赌气不理他。 在双方只剩下不到五十米时，詹姆斯正准备放下橡皮筏，那人已经迫不及待一头扎进水里，向潜艇快速游来。 萨拉的心本能又揪起来，连忙蹲下身子急切看着，这一幕被詹姆斯和乔布斯看在眼里，两人相视一笑，皆摇了摇头。 对方游姿矫健，很快来到潜艇旁，詹姆斯弯腰投下一根绳子，将对方拉到船上。 杜克刚刚站定，萨拉飞步上前，，一头扑进杜克的怀里。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自己驾驶飞机的？多危险！”萨拉一边用脑袋拱着杜克的胸膛，一边出声苛责。 这完全是一次久别重逢，两人都有很多话要倾诉，可杜克知道时机不对，他看到众人纷纷看着他俩，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用力将萨拉分开。 “如果我不亲自过来，你万一有个长短，你那二哥非把我撕了不可！”杜克敷衍着，将目光看向中校军衔的詹姆斯。 詹姆斯适时把手伸到杜克面前，微笑道：“华人小子，还认识我吗？” 杜克这才觉得对方面熟，正在想着是在哪里见过，詹姆斯主动开口道：“杜克将军，我是詹姆斯中校，鲅鱼战队的指挥官，这之前，我是第八特混舰队司令官哈尔西将军的副官。” 杜克恍然大悟，一把握住詹姆斯的手：“原来是詹姆斯中校，我想起来了，没错，我们在企业号见过。” 詹姆斯将乔布斯引到身前，介绍道：“乔布斯少校，228舰的舰长。” 乔布斯给杜克敬了一礼，杜克还了一礼。 詹姆斯滔滔不绝道：“20天前，我们鲅鱼战队奉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之命，从澳洲岛奔赴西太平洋日军第一岛链进行破交战，没想到刚来中国便惊动了你们，还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真是抱歉，就在昨夜，一艘川内级巡洋舰对我舰实施了深水炸弹攻击，差点没能浮上来。”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你们实施救援正是来自太平洋舰队的命令。”说到这儿，杜克笑容一敛，肃然道，“还有一件事，中校不知知不知情，如今你的鲅鱼战队已划归我西太特战队指挥。” 詹姆斯一怔，脱口道：“划归西太特战队指挥？那我们的母港设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杜克心中早有答案，稍稍提高声音：“中校，你觉得印度的加尔各答港如何？” “加尔各答港？那里离印度洋近，离太平洋远啊，方便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西太平洋所有的港口都在日军的控制之中，濒临印度洋的加尔各答港相对较为安全，只是从那里进入西太平洋必须要通过马六甲海峡，目前那里的制海权和制空权都掌握在日军手里，不过这种状况我相信不会持续很久。” 詹姆斯沉吟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从爪哇岛那里绕行，总之比将母港设在澳洲要近得多，夏威夷的珍珠港更加不用说。” 杜克颔首：“这件事只是我的初步想法，稍后我们再研究，当然最终还要报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批准。” 詹姆斯话锋一转：“将军，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中国境内哪来这么多闪电战机？这可是目前美国最先进的战斗机啊！” 杜克答道：“也是不久前刚刚部署的，西太特战队成立了飞行特遣队，辖下一支轰炸机大队，一支战斗机大队，轰炸机大队共有50多架空中堡垒轰炸机，战斗机大队有20多架闪电战机，其余的是飞虎队的原有机型。” 詹姆斯又问：“刚刚驰援的战机中，我明明看到很多架苏式伊式战机，那些战机可是老掉牙了，也属于你们西太特遣队吗？” “那倒不是，它们属于中国*空军。”话一说完，杜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的电台可以用了吗？” 乔布斯插话：“昨夜下潜的时候与敌舰发生触碰，天线遭到破坏，现在应该修好了，将军，你想发给谁？” “我的战友找不到我，应该急坏了，我想给家里报个平安！”想了想，杜克又补充道，“昨夜你们出事的时候，我一直和你们鲅鱼战队的第二频率229舰保持联系，他们知道我们指挥部的呼号。” “好的长官，我这就去安排。”乔布斯说着率先离去。 萨拉有一肚子的话想单独和杜克说，苦于杜克有正事要谈，这时见机会难得，连忙再次来到杜克面前。 詹姆斯很识趣，走向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彼此静静的打量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萨拉突然扑哧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的眼里透着委屈，不由分说捶了杜克一拳： “杜克你这个混蛋，你眼里还有我吗？” 杜克倍感无辜，脸一板：“萨拉小姐，你这话从何说起？” 萨拉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如果你眼里有我，就不该参加跳蚤行动，你要知道，从航母起飞轰炸机远袭日本本土，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原来是这件事啊！”杜克一下子释然，笑道，“这有什么风险，不就是丢几颗炸弹嘛，轻松得很，再说，如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 第544章 合理的解释 “还有！”萨拉声色俱厉，“你现在可是一个少将指挥官，不呆在家里掌控全局，而是驾机冲锋陷阵，万一你死翘翘了，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萨拉忽然拧起眉毛，反复上下打量着杜克，阴阳怪气说道：“提起少将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可是大人物啊，哼，少将？瞧把你能耐的，还是什么狗屁指挥官……西太平洋……喂，你指挥的部队叫什么来着？” “西太平洋特战队。”杜克老老实实答道。 萨拉一撇嘴，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咱们美国的军衔晋升体系这是怎么啦？想我父亲老哈尔西20出头便为海军服务，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八年前才授衔少将，由少将爬到中将又花了五年，而晋升上将也只是两个月前的事，你倒好，我没记错的话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才是一名下士，还是那种不受人待见的一类，这才几个月，你都升少将了？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杜克正准备回答，萨拉眼睛又是一瞪：“你可不许撒谎，必须如实说！” 杜克骤然提高声音：“萨拉小姐，你大老远跑到中国来，莫非只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这个问题我必须弄清楚，打死我都不信，是因为你作战勇敢功勋卓越军方才给你授的少将衔！” 针对这个问题，萨拉有死磕的意思，杜克心中非常清楚她有此疑问再正常不过，因为这样的晋升速度实在快得不可理喻，放眼世界各国的军队，恐怕也是绝无仅有，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存在疑问。 杜克知道总有一天面对萨拉时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心中一直在准备一套说辞，可没想到与她这么快见面，加上想好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得支支吾吾起来：“还不是因为我杜克军事素养天赋异禀……” 这是杜克唯一觉得可以摆上台面的理由。 “你一个理工科毕业的大学生，有军事方面的天赋？”萨拉挑了挑眉毛，显然她不信。 杜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服对方：“关于这方面的天赋，你最了解我了……” 杜克忽然露出一副轻蔑的模样，语气坚定，侃侃道：“我能有今天，首先要感谢的人固然是你，正是因为你走进了我的世界，我俩确立了关系，我顺利认识了你的父亲，在你的父亲的提携下，我才得以进入彭萨科拉飞行学校深造大型战机的飞行，这项技能又奠定了我后来的成就，可是，你以为这里面没有我个人的因素吗？是我在珍珠港向太平洋舰队原司令官金梅尔将军提出日军可能进攻威克岛的想法，还有后来进入华盛顿海军大院后，我曾向金恩将军进言，德军的U潜艇有可能进攻我们北大西洋的海岸线，只可惜金恩将军固执，他没有听进去我的忠言，才导致一周后的悲剧在纽约港上演，仅仅几天时间，我们的商船队和舰队损失了40多万吨位舰船，消失的生命更是达到千人，萨拉小姐，如此巨大的损失你觉得用一个所谓的少将军衔就能换得来吗？” 萨拉喏喏着，眼珠一直在杜克脸上转。 杜克看出萨拉的态度出现松动，渐入佳境，抬高声音：“还有，年初的英国之行，你是没看到，我杜克可谓是风光无限，我被邀请去了英国的最高学府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给那些青年男女们演讲，在莱恩图书馆，一千多人的会场上，学子们无不被我提出的设想折服了，我提出，在未来定然会有一种空中加油机，用来弥补战机航程的不足，此外，我还提出将来武器必然出现大的变革，一种可以跨洲打击的航空炸弹将会彻底颠覆原有的战争模式，虽然我的这些想法看似荒诞，不过我的听众都是科学知识渊博的名牌大学生，从他们的角度，无不觉得可行！” 萨拉终于忍不住了，打趣道：“看把你美的，我听说剑桥是个浪漫之地，那晚有没有遇到漂亮的女生对你表示爱慕之情？” 杜克心一痛，马上想起与凯瑟琳的那一幕，赶紧转移话题：“嗯，对了，最近有没有你大哥的消息？” “海顿大哥还在牧羊犬号上，依旧是副舰长兼情报官，不过他的军衔晋升了，如今是中校，咦，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他之所以升得这么快，或许也是我帮他争取的吧？”杜克得意一笑，“在大西洋憩息之地的O区域，我驾驶斯特林重型轰炸机帮他摆平了一艘德军的U艇，除了这点，我还给他提供了一个电磁干扰的操作方法，用来扰乱敌军潜艇的通讯，用电磁干扰的思路进行电子战，恐怕在美国是我最先用于战场！” 萨拉的眼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柔意，轻声道：“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的军事天赋，还记得你在纽约城售卖战争债券时我去看你吗，我只是说了一下我父亲的第八特混舰队和弗莱彻叔叔的第十七特混舰队在圣迭戈做战备，你马上猜到了他们即将前往萨摩亚运送兵员进行支援作战，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认识的这位男人绝非凡人！” 萨拉牵起杜克的手，握在手里反复摩挲。 杜克心松一口气，他知道他总算把这个问题应付过去了。他顺势揽住她的肩，将她娇小的身躯靠在怀里。 萨拉把脑袋在杜克的下巴蹭了几下，情意绵绵道：“亲爱的，你不在的日子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杜克也含情脉脉看着她。 萨拉想了想问：“我听说空袭东京行动中，好多飞行员死了，亲爱的，那段时间你没少受苦吧？” “我没怎么，我们机组挺幸运的，尽管遇到一点意外，但每个人都活下来了。” “等有机会，你一定好好给我讲讲那段经历！” 杜克点头，忽然肃然道：“对了，安琪拉现在怎么样啦？” “安琪拉嘛，她挺好的呀！”萨拉主动和杜克分开，站直身子，微笑着道，“我妈妈已去了华盛顿，住进了我们的房子里帮忙照顾安琪拉，那次离开华盛顿之前，我特地安装了一部电话，前段时间我打电话回去，我妈妈说如今的安琪拉很有主见，像个小大人一样，也很懂事，就是一个月难得回来几趟，不常见到面，对了，她还多次问到你去了哪里，还说给你准备了礼物，人家很关心你，你这个小妹妹啊没白收养！” 第545章 新的战情中心 杜克大感欣慰，进一步问道：“她小小年纪，在战略情报局的特训班接受严格训练，受得了吗？” “这些我倒是没问妈妈。” 杜克只好作罢，话锋一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萨拉莞尔一笑：“这次搭詹姆斯叔叔的潜艇来中国，其实就是一次心血来潮，主要原因还是听说你暂时回不来我太想见你，不过我是一名战地记者，如今的中国和美国已结成同盟国，这里也有可挖掘的战争新闻，反正只要及时向报社发稿子，哪里待都是待，所以我想在中国呆上一段时间再回澳洲，顺便深入采访一下我主要想了解的一些新闻题材。” “这么说，你还是想回澳洲？”杜克眉头一皱，“那里最好别去了，没什么意思。” 杜克了解太平洋战场夺岛战的残酷性，打心底不希望萨拉重新踏进那片土地。 萨拉连连摇头：“那不行，我们报社已开辟了一块有关太平洋战场的专栏，我是唯一的主笔记者，只是现阶段那里的作战双方似乎都在准备阶段，不过我能感觉到大战一触即发！再说那里是美日双方交战的最前线，一定有很多有意思的新闻。” 杜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有意思？萨拉小姐，看来你还是没见过真正的战争，如果当你看到面前的尸体堆成小山一样，到处是断臂残肢，地上血流成河，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看的，那个时候你只有后悔的份，还有，敌人不会因为你是一名记者他们的子弹会差别攻击！” “不说这个了！”萨拉舒展了一下双臂，一手掐腰开始眺望大海。 杜克估计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她，也只能作罢，走到她面前问道：“你二哥现在是不是在斐济岛？” 萨拉一怔：“你的消息很畅通嘛，陆战一师的确去了斐济岛，全师2万人正在那里集训，准备即将打响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夺岛战！” 杜克嗯了一声，如实道：“今天凌晨我收到了一份来自斐济岛的电文，用的是陆军密码，署名是一个叫伊恩·哈尔西的人。” “咦，他给你发电报做什么？” “正是他的这份电文，我才得以知道你来到了中国，而且还在228舰上。他说如果你有什么闪失，会要了我的狗命，这也是我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亲自驾驶战机赶来的原因！” “哦？”萨拉面有得意，“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敢欺负我，我的三个男人没有一个会放过你！” 萨拉慢慢收住得色，神情一肃：“讲真，如果我的二哥不给你发电报，也不要挟你，你也知道我在这艘潜艇上，而且还知道我面临危险，那么你还会亲自驾驶飞机来吗？” 杜克白了她一眼，庄重说道：“当我得知228舰沉入海底，而你又在这艘潜艇上时，我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就是让我去死，只要换你活着，我都在所不惜！” 杜克说得真诚，萨拉甜蜜的笑了。 “我信你，我就知道你杜克是一个有情意的人，这一点我真的没看错。” 说着说着萨拉目不转睛盯着杜克。 萨拉柔声说道：“亲爱的，我记得你多次和我提过，你是一名华人，这里才是你的根，如今，你的脚下便是你反复惦念的国家，告诉我，你在这片土地上有什么感想？” “我会为这个国家去拼命，不为别的，只为我的肤色！” 萨拉若有所思说道：“此次来中国，我想写一篇关于中国军民抗战的深度报道，我知道你很忙，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人陪同我做一些深入的采访？” 杜克马上想起中*央日报社的记者林秀秀，可又觉得哪里不妥，正在犹豫间，耳边忽然传来詹姆斯的声音：“杜克将军，你登上我舰的消息我已通知了西太特战队指挥部！此消息一发出后，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我们收到了很多电文，显然因为您的到来，这里已成了新的战情中心！” 杜克精神大为振奋，忙问：“都有哪方面消息？” 詹姆斯已明察了电文的内容，滔滔不绝道：“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一艘川内级巡洋舰在我处以东30海里洋面，被我两架战机咬住，已经被击沉。长官，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这艘巡洋舰一定是昨夜攻击我们的那艘。” 正说着，空中有战机呼啸的声音，杜克抬头一看，竟是三架国军涂装的战斧战机。 杜克暗自惊讶，沉吟道：“看来，我们的这次行动惊动了中国*空军，要不然，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将军，关于这一点指挥部明确通告，中国*空军派出了一支整编飞行大队前来支援。” 杜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猜想多半是因为罗尔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将这次行动通知了中方，中方的某个统帅也正是看中了自己的价值，这才压上了全部的家当，就是害怕自己发生意外。 詹姆斯继续道：“将军，有机会帮我转告中方空军，谢谢他们替我们一雪前耻！” “我会的。”杜克瞟了一眼三架从潜艇上方低空飞过的战机，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鲅鱼战队的230、231舰接到指挥部的命令后前突平潭岛海域，与一个小队的战机协同作战，成功将两艘敌舰送到海底，现在，230、231舰正在返回与我舰汇合。除此，我们还和229舰取得了联系，他们就在10海里外，正以最大航速向我靠拢。” “有关于一支从浦城赶到此地的便衣连的消息吗？他们是奉命前来营救千代丸号上的战俘的。” “长官，我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电报。” 看詹姆斯一连茫然，杜克进一步解释道：“昨夜你们重创了一艘战俘船，它叫千代丸号，是一艘货轮，上面有2000多名中国战俘，川内级巡洋舰正是千代丸号的护航战舰，他们此去的目的地是中太平洋附近的拉包尔港，这些人将会当成劳工，参与那里的海空基地建设。” “哦，原来是这样。” 杜克笑道：“在这件事上，你们鲅鱼战队无意解救了2000多名中国战俘的生命，中方同样也会感谢你们，在我看来，算是扯平了。” 说完，杜克拉上飞行夹克上的拉链，一边迈步一边说道：“詹姆斯中校，咱们一起回潜艇舱内。” 第546章 长官训话 杜克一踏进舱内，詹姆斯嘶吼一声：“长官到！” 前舱的所有水兵立即挺直身子，目光炯炯看着杜克。 詹姆斯提声说道：“伙计们，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杜克将军，你们耳熟能详的珍珠港战斗英雄，目前是西太特战队的指挥官，就在昨夜，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已将我们鲅鱼战队的指挥权移交西太特战队，下面，请长官训话。” 杜克上前一步，不疾不徐道：“兄弟们，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潜艇兵，作为一名现代军队中的一支特殊兵种，在深入敌后、刺探情报、破坏后勤补给、打伏击等诸多方面有着其他兵种所不具备的优势，从发挥的战略意义上看，你们更是一支奇兵，完全能做到以小胜积大胜，甚至因为一场并不起眼的胜利，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举个例子，早在几年前英德交战，德国人的一艘U潜艇深入大西洋，通过伏击的手段轻易击沉了一艘英国人的胡德号战列舰，英国人因此付出伤亡一千多人的巨大代价，那一战，重挫了英国人的意志，以至于他们久久没能恢复元气，诸位想想，只用了一颗鱼雷就消灭了一千多名敌人，这在其他兵种中，有如此高的性价比吗？ “当然，对于我们美军来说，潜艇用于远海作战，只是近半年来才变为常态，令人汗颜的是，这竟是拜日本人所赐，正是因为他们偷袭了我们的珍珠港，一下子打疼了某些人，才有了美日开战，不可否认，在远海作战经验上，我们不如德国人，甚至连日本人也不如，早在去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当天，他们的袖珍潜艇已潜伏到珍珠港附近海域，其目的就是堵截我们的舰船逃离珍珠港。 “不过，经验的匮乏不足为虑，完全可以通过实战加以弥补，令人欣慰的是，此次鲅鱼战队第一次远海作战，便重创了一艘日千代丸号货轮，别小看这只是一艘货轮，上面可是装载了2000多名中国战俘，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打趴卧了这艘船，一个星期后这艘战俘船将会在拉包尔港停靠，这2000多名战俘将会充实到拉包尔海空基地的建设，诸位不妨试想一下，一个扼守在中太平洋的完善海空基地对盟军的威胁有多大，从那里起飞的战机和驶出的军舰又会造成多少无辜生命的死亡！所以我想说的是，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而胜利的缔造者正是你们228舰全体官兵！我断定，这必将左右接下来的战局，为我们在中太平洋地区赢得战略主动创造宝贵的时机！” 话毕，杜克立即正身，给大家敬了一礼。 本是一场普普通通击毁商船的战斗，一下子被杜克上升到战略层面，不得不说杜克的话还是极具煽动性，这些潜艇水兵刚刚遭遇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很多人都以为228舰会永远沉在这片大海里，自己也会搭上小命，如今好不容易才从海底浮出海面，一个个的惊魂未定灰头土脸的模样，心情无比的低落，甚至不少人都在暗暗后悔上了潜艇，杜克的一席话顿时让他们有了异样的感觉，马上联想到自己也是这场战斗中的一员，正是自己左右了战局的走向，霎时间人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雄赳赳的昂起了脑袋。 每个人的脸上，久违的浮出了一丝鲜活的笑容。 电台室跑出一个人，径直来到杜克面前。 “长官，有个陌生的呼号，想要与我舰建立呼叫。” “赶紧连通！”杜克不假思索道。 不一会儿，频道连接，杜克来到电台室，抓起话筒。 “长官，我听说你的飞机坠海了，谢天谢地，你还好吗？” 杜克听出是杜立特的声音，微感诧异：“说来惭愧，我的飞机子弹打光，被小鬼子揍下来了，正好还几天没洗澡，下海洗了个海水浴，老伙计，怎么是你？” “我一直没走，实在是放不下心，就在刚才我与柳浙生率领的中国空军第四战斗机大队21中队消灭了一艘敌舰……” “且慢老伙计……”杜克打断了他，“我想知道中国空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是罗尔上校担心你的安全！你出任务之后，他总觉得不踏实，在与中方的几名将领商量后，果断上报了重庆，中方统帅立即命令驻扎在芷江机场的第四战斗机大队两个中队紧急起飞，先是在水南机场中继，接着马不停蹄飞了过来。” 这个答案与杜克猜想的一致，于是附和了一句：“难怪我看到了不少的伊式战机，他们有战损吗？” “战损肯定有，毕竟敌机数量也不少，对了，后来进入战场的敌机依旧来自松山机场，长官，这里已是战场最前线，我估计敌人还会向这里源源不断派出战机，你们要多加小心。罗尔上校下了死命令，他让停在芷江的所有闪电战机包括驻留重庆白市驿机场的原飞虎队的战斧战机全部进驻水南机场，分批次向此地警戒。” 杜克脱口说道：“所有的飞机全部进驻水南机场，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我们中国有句老话，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老伙计，请把我的这句话转告给罗尔上校，让他切不可意气用事！” “长官，这要怪就得怪你，谁让你不听劝告非要跑到这里来？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免夜长梦多。” 杜克苦笑：“我倒是想离开，可总不至于让我跳海游上岸吧？” “关于这一点罗尔上校已联系上了汪百舸团长，他已搞到一条机帆船，马上设法去把你接回。”杜立特说到这儿，再次强调说，“就在一刻钟前，十多海里外我们击落了一架敌人的水上飞机，很明显这是敌人派出的侦察飞机，或许是从某一艘战舰上起飞的，长官，我总觉得附近海域还有敌舰，你们可要保持高度警惕！” 听完杜立特的话，杜克心一动，忙道：“你们击落的那架水上飞机还能飞吗？” “那可不好说，飞机至今还漂在水上，只是上面的几名乘员都去见了上帝，长官，你是想把那架水上飞机弄到手？” “正有此意！老伙计，你马上找到那架水上飞机，把准确坐标发给我。” 第547章 川西H6K九七式水上. 杜克牵着萨拉的手跟着詹姆斯来到潜艇前舱的袖珍餐厅里休息，詹姆斯打开一瓶红酒，给杜克和萨拉各斟了一杯。 “将军，潜艇上的条件简陋，没有什么美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瓶红酒了，杜克将军，萨拉小姐，请尝尝。” 杜克抿了一小口，初入口微微有些涩感，慢慢的味道开始丰富起来，在舌间弥留着细腻而丰满的香味，知道是一款好酒，忙问：“酒不错，什么牌子？” 詹姆斯自豪满满道：“我舰停靠澳洲时，当地一位澳军将领送给我的，它叫八号乐章，出自澳大利亚最古老的酒庄御兰堡，有些年头了。” “这酒的确不错，我听说过。”杜克随便敷衍一句。 詹姆斯马上讨好道：“要不，我送你几瓶？” 杜克未置可否，萨拉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也就几分钟，杜立特从他的轰炸机上发来了水上飞机的坐标，杜克当即命令潜艇向指定地点全速前进。 半路上，229舰赶来，两艘潜艇结伴继续前行。 半个小时后，有人报告潜艇右舷方向发现了一架水上飞机。 杜克当即爬上潜艇的甲板。 一架大型水上飞机随着海浪涌动着，依稀看到几名乘员歪着脑袋趴在机舱内。 杜克乘上潜艇的橡皮筏，登上了飞机。 这架飞机的确很大，单是机身长度杜克粗略估计就有二十五六米，高度也将近七米，杜克认出这是一架日军的川西H6K九七式水上飞机，又称九七大艇，盟军代号画眉，可容纳机组人员9人，最大飞行速度340公里每小时，巡航速度222公里每小时，最大航程6000公里。 杜克迫切想知道这架飞机能否正常飞行，他把几名已死得透透的、穿着日军海军制服的乘员奋力扔进大海，也不顾驾驶舱内到处喷溅的血迹，发动了飞机。 谢天谢地，这架水上飞机除了机舱玻璃破损严重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杜克开着飞机兜了一圈，又回到潜艇的停泊处。 飞机停好后，杜克抑不住欣喜，又仔细检查了这架飞机。 这一看，有了新的收获，这竟是一架武装水上飞机，在机鼻、机背以及机身两侧，各安装了一挺7.7毫米机枪，除此，机尾处还安装了一门机炮。 不仅如此，这架飞机还挂载了两颗小型航空炸弹。 杜克大喜过望，兴冲冲上了潜艇。 詹姆斯迎了过来，开口就问：“长官，这架水上飞机很大呀，不像是从军舰上起飞的呀。” “军舰上起飞不了如此大型的水上飞机，定然来自于某处港基。”杜克不假思索答道，“这是一款川西H6K九七式军用版本，采用三菱发动机，日本也就生产了二百多架，如今它的民用版本正在南太平洋的岛屿之间执行商用航班，可用来运送邮件和货物，也可搭载乘客，你可别小看它，他可以载员18名，毫不逊色我们的米切尔改装的航运客机。” 乔布斯从围壳内探出脑袋，喊道：“杜克将军，一位自称杜立特的人找你。” 杜克回到电台室，杜立特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长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汪团长在军统的帮助下已联系上了温州当地的渔业公司，一下子征召了几十条渔船，正在向千代丸号靠拢，营救战俘的事，你就不用过问了。还有，沈醉处长一行数人已上了一艘机帆船，正在向你那里航行。” 杜克赶紧说道：“你用你的机载电台赶紧通知沈处长让他别来了，我待会儿就开这架水上飞机回水南机场。” 杜立特诧异道：“开水上飞机回水南机场？亏你想得出来，路上万一有个紧急情况，连个迫降的地方都没有，还有，它能飞这么远吗？长官，你还是老老实实等沈醉处长他们，千万别冒不必要的险。” 杜克满不在乎说道：“老伙计，你多虑了，这是一架大型水上飞机，我检查过燃料，起码还剩三分之二，别说水南机场，就是从这里飞回重庆也不在话下。” 杜立特不无忧虑道：“那谁来给你护航？我的这架飞机油料所剩无几，根本撑不下去了，得马上返回，另外陈纳德他们也因为燃油不足，早就返回了基地。” 杜克信心满满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老伙计，这还是一架武装飞机，机载机枪和机炮甚至是航空炸弹都一应俱全，自保绝对没问题！” “自保？能自保的话这架飞机就不会被我们打下来了，长官，水上飞机最大的缺点就是机动性不够，你还是安心在潜艇上待一段时间，等我们派出下一批护航战机再做打算。” “不用了！”杜克一口否决，“你所要做的就是让罗尔上校了解一下浦城有没有可供水上飞机降落的大型水域，对了，我会主动用这架飞机的电台与指挥部取得联系。” “那电台人员和机枪手你到哪里找？” “这好办，你通知沈醉，让他们在温州湾鳌江口等我，我会把他们一并捎上，他们那支队伍中，少不了这方面的人才！” “好，我这就办！” 与杜立特通完话，杜克马上有了离去的念头。 杜克缓缓转过身子，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中校，我得跟你告别了！”杜克伸出手一把握住詹姆斯，“很高兴你的鲅鱼战队加入我西太特战队，遗憾的是偌大的中国我竟找不到一处港口供你的舰队靠港补给休整，这让我非常不安，中校，你目前还有什么困难吗？” 詹姆斯想了想还是说道：“当前最大的顾虑是228舰能否恢复深潜作战。” “需要我怎么帮你？” 詹姆斯肃然道：“中国的情况我知道，我从未奢望我们的228舰能有一处船坞检修，我已让人检查过舰体，所幸的是并不严重，下潜八九十米不成问题，至于轮机和电池等方面都是一些小毛病，我们完全能应付过去。” 杜克面容一端：“这样吧，你们下一步先到加尔各答港，我马上电告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就将那里设为你们鲅鱼战队的母港，我会派出一个由中美军方组成的工作组即刻前往加尔各答，着手安排港口建设事宜。” “好的。” 杜克又补充道：“鉴于目前马六甲海峡尚处在日军的严密监视下，穿行马六甲海峡必将危险重重，我建议你们还是改从爪哇岛海域绕行。” 詹姆斯点头。 杜克忽然笑道：“讲真，你们需不需要补充一些淡水和食物什么的？” 詹姆斯摊了摊手：“想倒是很想，可怎么补充嘛？” 杜克使劲拍了拍胸脯：“这好办，包在我身上，你们派一艘潜艇前往鳌江口，我在那里等你们，我保证你们满载而归。” 詹姆斯思索片刻：“那好吧，我这就安排228舰乔布斯舰长前往。” “那好，中校，我必须与你说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说着，杜克将萨拉一把拉起，笑盈盈说道：“还有，这个‘包裹’我会一并带走！” “她本就是你的，长官喜欢就行！不过，我替我的老长官哈尔西将军叮嘱将军一句，此物不凡，切切珍重！” “有机会转告哈尔西将军，让他放一百个心！” 哈哈大笑中，杜克牵着萨拉爬上围壳的梯子。 第548章 鳌江口 上了潜艇甲板，萨拉忽然想起什么，对身后的詹姆斯说道：“詹姆斯叔叔，你答应送我们的红酒呢？” 詹姆斯笑眯眯道：“萨拉小姐，好记性啊！别慌，我已让乔布斯去我寝舱取了。” 这期间，229舰的舰长带着几名军官乘着一条橡皮筏靠上了228舰，几人登舰后立即朝着杜克走来。 詹姆斯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了杜克认识，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杜克这才带着萨拉爬上了水上飞机。 杜克一本正经道：“萨拉小姐，我是飞行员杜克，很高兴为你服务，接下来由我带你飞！” “嗯！”萨拉重重点头，脸颊上布满了兴奋，她也不顾副驾驶座上的血迹，径直坐了上去，待系后安全带后嫣然一笑，“这位先生，只要你的服务让本姑娘满意，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萨拉的笑意味深长，杜克心一荡，本能向着利于自己愉快的方面想去，旋即涎着脸说道：“亲爱的，你给我取得别名我一直不太满意，我觉得我还有潜力。” 萨拉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我给你取得什么别名？” “杜六次啊！” 萨拉“呸”了一声，脸上飞起一道红霞，娇嗔一句：“老不正经的，你想什么呢！” 杜克哈哈大笑，发动了飞机。 轰鸣的引擎声中，萨拉提高声音：“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有多少次做梦，都梦到了坐在你驾驶的飞机上，今天，我终于盼到了，我太高兴了。” 杜克略带遗憾道：“这架水上飞机巡航速度只有两百多码，不够拉风啊，下次我带你飞战斗机，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亚音速！” “速度不速度的无所谓，只要是你驾驶的飞机，我都开心！”萨拉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记得上次从企业号上我们一起飞珍珠港吗，可惜那次你的手臂负伤了，否则我一定缠着你让你亲自担任我的驾驶员。” 两艘潜艇的甲板上挤满了人，他们齐齐的看着这架水上飞机，杜克探出脑袋与他们挥手作别，然后徐徐推动油门操纵装置。 飞机在水面上慢慢滑行，渐渐的越来越快，须臾间从海面上腾空而起。 飞机越过这里的无名海岛，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鳌江口是鳌江的入海口，位于温州平阳县境内，杜克对这一带很熟悉，几乎不需要用任何导航手段，他知道在鳌江口附近有一座山峰，叫杨屿山，虽然海拔不高，但极好辨认，只要找到那座山，便说明到了鳌江口。 贴着大海大约飞了三十分钟，杜克来到了南麂岛，又飞了一会儿，映入眼前的是漫长的海岸线，这个时期温州湾的海岸线非常荒凉，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杜克又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北飞，终于看到了一条注入大海的江流，居高临下，这条江自西向东蜿蜒曲折。 鳌江是浙江的八大水系之一，是浙江独流入海的最小水系，鳌江的名称几经变更，在西晋时期始称阳江，后又称横阳江、钱仓江，因海水涨潮时波涛状如巨鳌负山，故被称为鳌江，它发源于文成县吴地山麓，全长八十多公里。 在入海口的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小型岛屿，它与南麂列岛隔海相望。 杜克马上明白，这便是杨屿山。 鳌江口到了。 远远的杜克一眼看到鳌江口的港区停泊着很多船，大大小小都有，看上去大部分是渔船，港岸上也热闹异常，不少人流往来穿梭。 这架水上飞机贴上了水面，飞机慢慢减速，接着开始滑行。 这架飞机实在太大，单是翼展就有四十多米，船上的人几乎没人亲眼见过飞机，更不用说能在水上行驶的飞机了，此外吸睛的还有一个金发女郎，明显不是本国人，一众人顿时呆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这架在水波上一荡一荡的庞然大物，目光中透着惊愕。 杜克关掉引擎，爬上飞机的机翼，眺望了一眼岸上。 岸上驻站着一排人，也在看这架飞机，杜克一眼看到人群中的汪百舸和沈醉，忙不迭挥了挥手。 汪百舸和沈醉马上惊喜地连连喊叫：“长官、长官，我们在这儿呢！” 见两人都在，杜克心松一口气，他将这架飞机找了一处水深适宜、水流较小的地方抛锚停泊。 片刻后，沈醉乘着一艘机动船，来到了飞机旁。 “长官，你从哪里搞来了一架水上飞机？”沈醉口气艳羡，“这种大家伙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小鬼子送的。”杜克轻描淡写说道，“待会儿等忙完了，你们行动小组把汽车留给汪团长，所有人上我这架飞机回水南机场。” “太好了，兄弟们一定乐坏了！” 杜克牵着萨拉的手跳上了机动船，沈醉马上讨好问道：“长官，这位洋妞是谁？” “我女友，萨拉·哈尔西小姐，他就是你们这次行动所要取回的‘包裹’，现在我把‘包裹’带来了，你们的行动也就结束了。” 沈醉也通一些简单的英语口语，闻言迫不及待向萨拉伸出手，媚笑道：“在下沈醉，很高兴认识萨拉小姐！” 萨拉莞尔一笑，与沈醉浅浅握了一下手。 岸上，汪百舸已急不可耐，一见杜克上岸，便快步迎了上来。 “杜克将军，你来得正好，我们已组织了四十六条船，正准备出发呢！最多只要两趟来回，我们就可以把那些战俘全部运回来。” 杜克一边点头一边道：“人运回来问题不大，可转运到其它地方去却是大麻烦……” 汪百舸适时说道：“将军，这些人你想安排去什么地方？” 杜克若有所思道：“不管如何，这些战俘首先需要身份甄别，等身份落实下来在进行统一严格的集训，而最理想的地方我认为还在放在芷江合适。” 汪百舸急忙道：“将军是想将这些人编为你们西太特战队的作战序列？” “不然呢？”杜克翻了翻眼睛，“老子花这么大精力把他们捞出来，总不能把好处便宜了其他人吧？” 第549章 介绍情况 “那倒也是。”汪百舸压低声音，“可是这些人捞出来后怎么安顿，谁来负责带队？又要带到哪里去？通过什么交通工具？” 这些的确是急需要考虑的问题，杜克思考了足足一分钟，说道： “带队就由你来带队，先用卡车运回建阳，毕竟这里离建阳不远，汽车不够的话我让第三战区抽调一个车队，到了建阳后先进行身份甄别，只要查实身份清白马上发枪，这些人都是军人，军事素质应该有的，整编后起码也是相当于一个满编团的战斗力，至于这个整编团的各级指挥官，由我们西太特战队任命，人选嘛，稍后再说。不过，我需要你详细了解一下那艘千代丸号上的战俘是如何干掉上面的守卫控制住整艘船的，重点关注那些挑头的策划者，既然他们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发动暴动夺得主动权，说明他们的领导人能力超常，这为我们挑选人才提供了依据。” “好的，那我带着船队马上出发，先把所有的战俘解救出来。” “且慢。”杜克忙叫住欲离去的汪百舸，“你让其他人先去，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处理一下，鲅鱼潜艇战队出海已有一段时间，需要一些补给，主要是淡水和食物，你利用军统在当地的人脉，筹措一些物资，几个小时后会有一艘潜艇在鳌江口外停泊，你协助潜艇的指挥官将补给运到船上。” “筹措物资需要钱，那钱呢？” 面对一个大富豪，汪百舸很自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杜克白了他一眼。 汪百舸急了：“一支潜艇战队所需的补给也不是小数，我们总不至于拿着枪顶在人家脑门上明抢吧，我们是正规军，又不是土匪！” 杜克语气不屑：“看把你急的，这些物资是帮我们美军征集，自然由我们美军开支，你们先垫着，事后找罗尔上校报销。” “可我们都是穷当兵的，身上哪有那么多钱，不行，你得先垫付！” 汪百舸还是觉得杜克是个有钱人，否则也不会如此为难一位少将长官。 杜克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数也没数塞到汪百舸手里：“我这里差不多2000多美元，包括不久前我领的四个月的薪水，我只有这么多，你先用着剩下的帮我想办法。” “好咧！”汪百舸一口应允，喜滋滋将钱装进口袋。 别看只有2000多美元，就冲美元的购买力，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汪百舸叫来便衣连的连长，吩咐一通后，便衣连连长马上开始命令全体人员登船，十多分钟后，这些形形色色的机动渔船开出鳌江口渔港，向着南麂列岛驶去。 待大队人马出发后，汪百舸与杜克告别，然后带着几名当地的军统人员筹集物资去了。 杜克这才招来沈醉：“沈处长，你让人先把随军电台搬上飞机，调试好后马上和指挥部取得联系，起飞之前我需要知道罗尔上校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沈醉指挥属下开始登机，乘此阶段，杜克与萨拉独处，为了让萨拉进一步了解当前的处境，他介绍道：“亲爱的，目前中国的情况是，中国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自南向北呈锯齿状被日军一分为二，东边是日占区，西边是国统区，而我们当前所处的温州正好是这条锯齿线的边缘地带，在我们的北面、东面、南面三个方向差不多都是日军的势力范围，唯有大西南大西北方向才是中国军队的大后方，当前情况下，中*国有两个政*权中心，一个是大西南方向的重庆，重庆是国际公认的陪都，属于国民*党的阵营；另一个是大西北方向的延安，那里的政权是由一个叫共*产*党的党来领导的，他们几乎处于敌后，所以在那里同样也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与国民*党领导的正面大兵团作战所不同的是，共*产*党领导的斗争多以游击战为主，他们通过破袭交通线，伏击袭扰等等手段同样打得日本人鸡犬不宁，大大分散了日军的注意力，让他们寝食难安。” 萨拉眼眸扑闪，说道：“游击战就是小打小闹，会有什么作为？” 杜克面容一端：“萨拉小姐，你可别小看游击战，这是一种敌后最可靠最有效的战略手段，如果不是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根据地发动的游击战，小鬼子就能从华北和东北抽调更多的兵力用于太平洋战争，真是那样的话以我们美国为主的盟军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萨拉想了想道：“亲爱的，这么说来，如今的中国和欧洲的法国差不多了，他们也有抵抗运动，一直在积极抵御德国人的侵略，不是吗？” “不、不！”杜克大摇其头，“中国和法国有本质的区别，自1940年法国战役后，他们的政府当局马上宣布战败，并与德国求和签订了停战协定，不仅如此，在法国一战英雄贝当的运作下，他们于1940年7月在法国南部小城维希举行了富有争议的投票，授予贝当一切立法、司法、行政及外交权力，自此，一个奉行法西斯独裁的维希政府应运而生，这个政府在成立之初代表了大部分的法国民意，当时除了英国之外所有的国家都承认了维希政府是法国的合法政府。 “而中国不同，尽管中国的疆土不断被日军蚕食，但中国政府从来没有承认战败，更没有谋和，自始至终，中国军民一直在进行艰苦的抗战，这一点从未有过丝毫松动！就算在东北，日本人虽然扶植了一个伪满政权，但这个政权根本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况且那里的民众在东北抗日联军的领导下不断在战斗，值得一提的是，东北抗日联军正是共*产*党领导的军事组织。” “哦，原来是这样！” 说着，萨拉扑哧一笑：“亲爱的，你的话中，好像对那个共*产*党特别有好感？” “是吗？”杜克也笑了，“或许是因为那个党太了不起了吧！” 第550章 空档期 和萨拉聊得正欢，沈醉跑了过来。 “报告长官，水南机场指挥部罗尔上校发来电报！” 杜克平静问道：“什么内容？” 沈醉拿起电文稿，念道：“游隼，两个小时后四架战机飞抵鳌江口执行护航任务。短吻鳄。” 游隼是杜克上次参与战略情报局游隼行动的代号，从那之后便成了杜克在军中的专属代号，而短吻鳄则是罗尔的代号，这一点，西太特战队的核心军官都心知肚明。 杜克知道罗尔还是放心不下他，便决定不再忤逆他的好意。 时间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多小时，杜克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 在杜克心中，最迫切的还是想见到那批战俘，好看看这批战俘的“成色”是不是让他满意，毕竟这些人将来会成为战斗人员用于西太特战队的军事行动的，可杜克并不确定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能出现在这里的港口。 既然一时半会见不到战俘，杜克决定去找汪百舸，与他一起参与筹措潜艇的补给物资。 “沈处长，知道汪百舸团长去哪里了？”杜克出声询问一旁的沈醉。 “汪团长走之前跟我说过，他去本地的一家渔业公司找一位姓黄的老板。” “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吗？” “这里有一位军统安排在本地的兄弟，我让他带路便是。” 杜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你陪我去一趟，我要亲自督促潜艇的补给物资，另外你让余下的兄弟们保护好我们的飞机，不能让船剐蹭到它，更不能让闲杂人靠近。” 沈醉前去交待了几句，当即引着一人来见杜克。 杜克牵着萨拉的手登上停在港口的一辆吉普后排，沈醉则与另一名军统特工上了吉普前排，沈醉驾驶，那名特工指路，这辆汽车快速向平阳城内开去。 半个小时后，汽车进城，来到城内的一处豪华的大宅院前停下。看得出，这里住着的必定是当地的大财主。 门前有几名背着长枪的家丁担任警卫，一见有汽车驶来，连忙主动迎了上来。 街边还停有好几辆军用吉普，都是时下国军的标配车型，杜克推测汪百舸他们一定在里面。 “先生，请问找谁？”一名家丁抢先开口。 沈醉喝了一句：“给你们当家的带个话，就说有位大人物光临，让他赶紧出来迎接。” 家丁闻言，忙不迭将目光停留在金发女郎萨拉的脸上，一边堆笑一边忙不迭点头：“好的先生，你们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那名家丁飞一般跑进大院，另几名家丁窃窃私语，是不是偷偷瞟着萨拉。 杜克心里哑然失笑，在这样一座小县城内，哪有人见过金发碧眼的女郎，毫无疑问，所有的家丁都把沈醉嘴里的大人物当成了这位外国小妞。 片刻功夫，一位老者带着不少人匆匆走出，他的身旁汪百舸赫然在列。 老者浑浊的目光一扫，马上精光一闪，眼睛毫无悬念的停在萨拉的身上，正想上前一问究竟，身后的汪百舸忽然开腔了：“长官，你怎么也来了？” 老者一直以为上校军官汪百舸是这里最大的长官，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大的官，心中犯疑，不自觉顺着汪百舸的目光看去，却见汪百舸看向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皮夹克的普通华人青年，而那青年就坐在金发女郎的身旁。 目光纠结了一秒钟，老者意外发现金发女郎主动把手挽在这名青年的手臂上，几种因素一结合，老者倏然便觉得青年气质不凡。 他见过世面，遇事不慌，骤然间堆起笑容，目光直视杜克。 “这位长官，是你找老朽吗？” 这个年代，只要是个当兵的，皆可以称为长官。 杜克微微点头。 “汪团长，我还有点时间，特地来看看你筹措物资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困难，没困难！黄掌柜的已答应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汪百舸笑容满面，上前几步亲自帮杜克打开车门。 杜克跨步下车，在车旁静候等着萨拉，萨拉一下车，马上挽住杜克的手臂。 杜克这才迈动脚步，在众人的簇拥下向院内走去。 朱红的大木门后，一个呆如木鸡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对方的眼神里透着古怪，虽然身子僵硬，眼睛却死死盯着杜克。 杜克目光一触及对方，马上咦了一声。 他眉头一皱，脱口说道：“陈峰？” 短暂的惊愕之后，陈峰已是满脸的媚态，他踉踉跄跄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杜克的手：“谢谢英雄还记得我，我说过，青山不改后会有期，果然我们又见面了，缘分呐！缘分呐！” 杜克一拂手，甩开陈峰。 陈峰悻悻垂下手，这次他的脸上换成了惊艳之色。 他瞥了一眼杜克身旁的金发女郎，咽了咽口水口沫横飞说道：“英雄，短时间不见，你又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外国洋妞，这也太威风了吧！我陈峰如果哪一天也能像你一样，该多好啊！” 此陈峰正是杜克在衢州大梁村见到的那位青年，同时他的另一个身份还是石室乡汉奸黄雄的小舅子。 一想起这层关系，杜克不慌不忙问道：“陈峰，你怎么在这里？你的那位汉奸姐夫呢？” 陈峰一听到杜克的话，本能扭头向身后的院子看去。 电光火石间，杜克看到院子里的一间凉亭里，一个人影迅捷起身，慌不择路向院子深处走去。 一边走着，那人还在鬼鬼祟祟向杜克的站身处偷看。 杜克猛然一声叱喝：“黄雄，你给老子站住！” 黄雄的脚步顿时犹犹豫豫起来，没多久便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极不情愿转过身子，接着向杜克飞奔而来。 杜克也大步向他走去。 两人一相遇，杜克眼睛一瞪：“黄雄，还记得老子吗？” 黄雄连连作揖：“小人怎敢忘记长官，你就是那名美军飞行员。” 杜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提高声音：“你当初在衢州机场不是被抓住了吗，怎么又逃走了呢？” 黄雄陪着笑道：“长官，我真的没有逃走，而是小鬼子把我劫走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也没办法啊！” 杜克一声冷笑：“既然是遭了小鬼子的绑架，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黄雄哀叹道：“那支鬼子的伞兵部队离开衢州机场后，一直向丽水方向逃走，他们的掘内指挥官又不认识路，缺少一名当地的向导，便责令我带路，就这样我历经千辛万苦，一直陪着他们打游击，直到今天早间在苍南遇到飞机空袭，当时乱极了，我这才乘机逃走。” 杜克冷冷道：“这么说我们空袭的时候，你正好在场，说说吧，那只伞兵残部后来怎么样了？” “鬼子死伤惨重，一百七八十人的队伍没有几个人活下来，那位叫掘内的指挥官也身负重伤，八成是活不了了。” 杜克厉声道：“没有几个人活下来？这种说法我不满意，我需要准确的数字！” “大概也就四五十人吧。”黄雄一直在陪着笑。 杜克想到这支远袭的日军空降兵部队终于被彻底打残了，心里顿感欣慰，他冷峻地扫了黄雄一眼，蓦然粗起嗓子： “黄雄，你这个大汉奸，真没想到你还充当了鬼子帮凶的角色，我就纳闷了，像你这样一个大汉奸，谢团长他们为什么没早毙了你，今天你落在老子手里，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黄雄摆出一副哭丧脸，连声告饶：“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小人真不是汉奸，也不想为虎作伥，实在是小鬼子逼的，长官有所不知，东机关的那些特务杀人不眨眼，只要你不听他们的话，不但我的性命不保，还会殃及我的妻儿老小，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啊！” 平阳渔业公司的黄掌柜小步快跑，早已站在杜克身后，这个时候赶紧走上前，对杜克抱了抱拳：“长官，黄雄小儿是我在衢州的远房侄儿，他也是今天中午才找到我这里的，我万万没想到他是一个软骨头，居然为了鬼子出卖自己的国家，更是丢了我们黄家祖宗脸，这种人本该千刀万剐，不过……我与他父亲交情不浅，加上他的父亲去世的早，能不能看在老朽的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 黄掌柜开口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心里并无把握，顺便将求助的眼神递给了汪百舸。 汪百舸上前一步，适时道：“杜克将军，念这厮是初犯，能不能放他一马？” 说到此处，汪百舸将黄掌柜引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杜克长官是个不小的官，年纪轻轻已是少将军衔，就连我的最高长官戴先生也与他称兄道弟，他如果想要你这位侄儿的小命，没人能阻止！” 第551章 洗心革面 黄掌柜是个机灵人，闻言马上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在稍稍思考片刻后，他飞快说道： “长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也不等杜克表态，黄掌柜率先走向凉亭。 杜克只好跟了过去。 在亭子里一站定，黄掌柜旋即低声说道： “长官有所不知，黄雄这孩子自从死了爹后就缺少了管束，加上他唯一的兄长也不在当地，这才导致了他一贯浪荡的性格，以至于连民族大义都毫无敬畏，现在是抗战时期，我们的蒋*总统说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他倒好，居然充当起汉奸的角色，在我看来这乃是十恶之首，长官就是现在拿枪毙了他，我也支持你！不过话说回来，我与他毕竟同出一宗，如果不替他求求情，总觉得良心不安，更对不起我那位远方堂兄弟的九泉之灵，我黄某也是个明白人，况且与长官又素无交情， 单凭空口白牙就想让长官开恩，我都觉得开不了口，这样吧，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了黄雄小儿，今天的这批物资我全包了，还有，我愿意再额外孝敬长官5000法币。” 说完，黄掌柜满怀期待的看着杜克。 黄掌柜说出这番话杜克并不意外，他也大体上猜到他会有这么一出，在中国自古到今以资利诱几乎成了约定成俗的潜规则，适用于任何场合，只是杜克可不想发这种财，他当即脸一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区区几千法币就想收买我？黄掌柜，你打错算盘了！” 黄掌柜总以为对方嫌弃他出的少，可黄雄到底只是他的远方亲戚，让他一下子大出血实在心不甘，可对方态度决绝，这点钱显然办不成事。 犹豫再三，黄掌柜一咬牙：“那就一万法币如何？” 杜克大笑，耐着性子道：“黄掌柜，真不是钱的事，黄雄这小子本性实在太坏，如果放之任之他下去，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人我的一贯态度是宁可错杀不可不杀，以免留下后患，可在我看来黄掌柜倒不像坏人，加之今天算帮了我们大忙，不仅征集了大量的渔船助我运回漂在海上的战俘，还踊跃帮我们筹措急需的物资，既然你开口求情，我杜克总得给你这个面子！” “长官果真决定饶了黄雄小儿？”黄掌柜半信半疑，“长官说的是真心话？” 在他看来，如今的世道就没有不贪财的官，这一点他已反复得到验证。 杜克收敛笑容，肃穆道：“不过我还是需要黄掌柜出面担保，如果黄雄今后再行卖国求荣的勾当，你得负连坐之责，我不会饶了你！” “那是一定！”黄掌柜斩钉截铁应了一句，迅捷转过身子，扯了一嗓子，“黄雄，你过来！” 黄雄飞跑而至，黄掌柜顿时拉下了脸，语气严厉说道：“黄雄，你给我听好了，在我的再三恳求下，这位长官答应饶你一条小命，不过你得发誓今后不再帮日本人做事，如果你不听叔的话再犯，长官说了，将会连我一道清算，你可做得到？” 黄雄恨不得下跪，连忙使劲的拍着胸脯。 “以后我黄雄如果再干混账事的话，天打五雷轰！永远不得好死，还会下十八层地狱！” 杜克本无取得性命的打算，又见他信誓旦旦，语气松弛下来：“黄雄，大道理不需要我跟你讲，拟一定懂的，我不求你为这个世道做多少好事，只希望你不要害人，尤其是你的同胞！” “长官，您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将来只要你听到我黄雄干了坏事，我随你处置！” 至此，黄掌柜如释重负，朝着黄雄喝斥一句：“还不麻溜的给长官泡一杯茶去！” 黄雄连连点头，飞一般跑了。 黄掌柜满脸堆笑，阿谀说道：“长官实乃一股清流，如今像长官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啊！” 杜克摆了摆手，径直向汪百舸走去。 黄掌柜追了过来，扬声说道：“长官，能否移步屋内喝口茶？” 杜克此刻饥肠辘辘，也不客气说道：“茶无所谓，我和我的朋友都饿了，能不能给我们搞点吃的填填肚子？” 黄掌柜一拍脑门，大有懊悔之色，忙吩咐身旁一人去准备准备。 一众人刚在屋里坐下，陈峰蹑手蹑脚走到杜克身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杜克的肩，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杜克一看是陈峰，想起一件事，不苟言笑问道：“陈峰，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是我的那位姐姐， 她有些日子没见我姐夫急坏了就找到我，让我帮她打听姐夫的去向，我通过一个从鬼子那里逃回来的自卫团团丁的口里得知我姐夫被日本人挟持向丽水方向转移了，于是我一路追了过来，一路上我不断找人打听没日没夜吃了很多苦，几乎是沿着那帮鬼子走过的路来到了温州，我姐夫其实不知道，我一直尾随在他们后面不远，可我又没胆量靠近，就在今天上午我听到了猛烈的轰炸声，知道发生了变故，这才斗胆偷偷潜上前，就这样见到了我姐夫。” “你说的都是真的？”杜克扫了一眼陈峰长而杂乱的头发，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说来这一个多月来你一直露宿风餐？” “如果我骗了你不得好死！” 杜克半信半疑，脸一端：“你找我有事吗？” 陈峰顿显惴惴不安，吞吞吐吐道：“就在刚才我突然有了个念头，我也想当兵打鬼子，英雄，能不能帮我找个部队的长官说道说道？” 杜克笑道：“哦，你怎么突然想起当兵了？” “其实，这个念头我早就有了，说起来不怕英雄笑话，还是当初在大梁村的时候，那个叫松岛的小鬼子军官一枪打掉我的帽子，我当时气坏了，恨不得上去跟他拼命，后来英雄大展身手，一个人一支枪干掉很多鬼子，而且毫无惧色，实不相瞒那个时候我就想参军了！” “这么说来是我影响了你？” 陈峰重重点头，且语气坚定说道：“我真没骗你，英雄，我好赖也是个堂堂的中国人，小鬼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都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了，不还以颜色我陈峰还算个男儿吗？” 杜克扑哧一笑：“你是认真的？” “嗯！”陈峰再重重点头，且比刚才还要重。 “那你会打枪吗？” “会！”陈峰猛擂胸膛，“几个月前我就向我姐夫要了一支长枪练了练手，结果枪法还挺准，二十米开外，我一枪打死了一头山羊！” 杜克面肌不由一阵抽搐，没好气道：“陈峰，你是不是偷偷打死了哪户村民家的羊？”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用枪在二十米的距离打死了羊！” 杜克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就没了脾气，想了想肃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加入我的西太特战队吧，我准备成立一个步兵团归于我的指挥，你有兴趣吗？” “有，绝对有！”陈峰声音兴奋且高亢。 “那你收拾收拾今天就走！我们有一批从日本人手里解救的战俘，不久后将会在这里集结，你随大部队一起行动！” “好，我这就跟我姐夫打声招呼，他奶奶的，老子从今以后也是军人了！” 看到陈峰兴冲冲离去，杜克对这个平时游手好闲的青年蓦然多了不少好感。 一个半小时后，杜克带着萨拉在黄家大宅用过一些菜肴，忽然有人来报，有十多条装载战俘的机帆船已先行开进了鳌江口的渔港。 杜克大喜过望，赶紧带着沈醉走出房内。 正走着，陈峰追了上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陈峰抢先叫住了杜克。 “杜司令，别撇下我，我跟你一起走！” 陈峰已从其他人口里打听到杜克的姓名，此刻他的神态已是一见如故，他亲昵的拽着杜克的手臂，丝毫没有了最初的怯意。 “陈峰，当兵是要丢命的，你确定不后悔？” “路是我选的，我无怨无悔！” 此刻黄雄从一个角落里探出脑袋，怯怯说道：“长官，我这个小舅子一再表示要当兵，我打心底支持他，可我也知道，他是不是一块好料子还不好说呢，我只求长官多多鞭笞，严加管教，希望他能为这个国家多做点事！” “姐夫，你看不起谁呢！”陈锋脖子一拧。 杜克慢条斯理道：“陈峰是不是当兵的料，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但就冲他的这份决心，怎么的也比你这位姐夫强。” “那是那是！”黄雄说着挺了挺胸脯，“从今以后我黄雄也决心洗心革面，绝不会让杜长官轻看！” “这一次，我信你！” 杜克丢下这句话，带着一众人出了院子。 第552章 八百壮士 鳌江口渔港，十几条机帆渔船已然靠岸，不少穿着条纹装囚服的人一窝蜂扎堆在岸上，远远看去，他们正在热切的谈论着什么。 “长官到！” 随着一辆吉普在不远处停下，沈醉跳下车，对着人群便是一声嘶吼。 “亲爱的，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杜克交待萨拉一句，也跳下车，向人群走去，陈峰亦步亦趋跟在杜克身后，杜克回头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先一边呆着，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 陈峰悻悻转身，马上被一架停泊在水上的飞机吸引，在他看来，能停在水上的飞机实在够新鲜。 战俘们听说有长官莅临，纷纷迟疑着站起身，目光寻去，却见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小青年大步向他们走来。 这些首批搭乘渔船上岸的战俘有四百多人，由便衣连的一位副连长负责带队押运。自从昨天他们被日本人从各自的集中营提出来上了一艘大船后，心情就一直没能平静，因为日本人并未向他们透露此行的目的地，也未说明他们将会充当劳工的身份去建设一处太平洋上的海空基地，故而他们的心情异常的复杂，总以为前路凶险，甚至有人联想到日军在东北设立的细菌实验室，而他们或许就是被羁押前去试验的小白鼠，这让他们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后来大船遭到莫名的炸弹攻击，船身损毁严重，船上的一百多人鬼子士兵有近半数上了甲板，以应对可能的外部攻击，他们这才找到暴动的机会，恶战进行地正激烈，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潜艇，二话不说对着船上的日军便是一通机枪扫射，2000多人就这样毫无悬念的控制了那条货船。 再后来这条船便一直漂在大海上，这期间，他们时不时看到从船头飞过的飞机，尽管这些飞机并未涂装任何标志，但他们还是看出了对方并无恶意，于是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次的营救行动一定是国军发起，这让战俘中的那些国军身份的士兵们优越感爆棚，导致他们对另一支友军的战俘冷嘲热讽。 当然，关于这一点，友军们也认了，他们也相信仅凭时下他们的那点实力，完全不足以从海上发动袭击。 故而，这些战俘们立即将眼前的青年与一位国军军官画上了等号，只是对方实在太过年轻，战俘们猜测对方或许是一名排长，往大里想，充其量不过是一名上尉连长罢了。 上尉连长他们见多了，这里面就有。 战俘们有的伸着懒腰，有的打着哈欠，人人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静静地看着杜克的一举一动。 杜克很快来到人群前，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沈醉。 “长官训话！”沈醉一声断喝。 声音很响，效果却极不理想，每个人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杜克眉头一皱：“诸位，你们还是中国军人吗？不就是被小鬼子关押了一段时间嘛，你们军人的精气神呢！立正——” 声如洪钟，众人只觉耳膜一震，纷纷心头一凛，个个不知不觉正襟站定。 杜克将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不慌不忙提声说道：“我叫杜克，来自美国海军，现在的身份是西太平洋特战队的司令官，同时也是这次营救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就在昨天夜里，我们美军的一支潜艇战队悄悄游弋到这片海域，用一枚鱼雷重创了你们的货船，就在不久前，我们与日军的舰船和战机在这片海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最终的结果，我们扫除了营救你们的所有障碍，这才顺利地将你们第一批人员送到这里！” 话毕，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杜克眉头又是一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大声讲出来！” “长官，请问你是什么军衔？” 举手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魁梧，嘴唇上胡须浓密。 “提问之前，请先报上你的身份和姓名！”杜克不客气回怼一句。 男子毫无迟滞说道：“长官，我叫薛荣鑫，军衔中尉，被俘之前是国军88师的一个排长。” 杜克淡淡道：“说说吧，你是怎么被俘的？” “我是去年年底在上海的英租界被俘的。” 杜克奇道：“作为一名中国军人，你怎么会在去年出现于英租界？” 薛荣鑫顿时露出羞愧之色，答道：“还不是因为1937年的那场淞沪会战？1937年8月13日日军从虹口、闸北、南市等地向上海发动进攻，我70万兵力全面迎战日军的多路进攻，可不久后我们失败了，大部队开始撤退，上级命令我88师留下一部在闸北抗击日军，以掩护大部队的安全撤离，我们88师孙元良师长权衡再三，从最开始拟定的一个团的兵力，到最后决定以524团一营为主力，扼守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已迟滞日本人的进攻，为大部队赢得时间。” 杜克陡然来了兴趣，当即问道：“你就是当年号称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的士兵之一？” “是的，长官。” “快说说，你们是如何成为日本人的阶下囚的？” 薛荣鑫苦笑道：“哪有什么八百壮士，也就我们一营一个机枪连、三个步兵连、一个迫击炮排统共四百多条人，上级命令我们坚守，我们做到了，那一仗我们打了四天四夜，依据四行仓库黄岗岩墙体的坚固工事，在敌人的重炮和坦克的轮番进攻下，不但阵地屹立不倒，还消灭了200多名日军，直到10月31日我们接到撤退的命令，令我们不解的是，这道命令却是让我们退到英租界，更气愤的是租界代表竟然同意了日本人的无理要求，解除了我们的武装，就这样等待我们的是长达四年的孤岛军营生活，我们所有人全都被隔离在胶州路花园附近的孤军营中，直到去年的珍珠港事件爆发，太平洋战争全面打响，美英多国对日宣战，日军这才攻入租界，将我们全部俘获。” 第553章 四行仓库 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的故事杜克耳熟能详，在他的那一世还被拍成了大制作的电影，杜克也曾亲临电影院看过，记忆中，国军派少量兵力扼守一座建筑，只是出于政治目的，希望通过这场发生在租界边界的战斗吸引西方国家的注意，从而出面调停，并争取获得国际方面的人道主义援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支四百人的队伍完全是炮灰，国军的上层根本没有指望这场战斗会有什么奇迹，然而这场格外残酷的战斗却意外的赢得了广泛的关注度。 淞沪会战失败后，一边是主力部队撤退，一边是寻求国际调停，为了最大限度获得国际同情和支持，国军最高统帅命88师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抗战，就这样，一支400人的队伍进入了闸北苏州河北岸的一座六层的花岗岩法式建筑——四行仓库。 在苏州河北岸，炮火连天、枪声大作；在南岸的租界则是歌舞升平、莺歌燕舞，人类历史上最奇特的一场战斗出现了，这可能是人类战争史上唯一有观众的战斗，战斗一开始，租界里的老百姓表现得漠不关心，因为仗着有英法租界的保护，他们照常起居生活，因而最奇葩的一幕出现了，一河相隔，南岸是天堂，北岸是地域。 四天四夜的不间断攻击，四行仓库照样屹立不倒，日军派出了步兵、炮兵，甚至还有装甲车，只是他们不敢动用重炮，唯恐炮弹落到了租界内，引发国际麻烦。在苏州河的南岸，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场战斗吸引，大批大批的人聚集在南岸，甚至有人爬到屋顶眺望，人们望着一河之隔笼罩在硝烟中的六层建筑，他们看到了将士们的英勇，渐渐的，他们的内心发生了转变，在他们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敬意。 之后，市民们自发组织救援会，他们运送物资，主动加入抗击队伍，更有10多岁的女童杨慧敏，在枪林弹雨中跳入苏州河，泅渡到对岸，四行仓库升起了一面国旗，看到这一幕，苏州河两岸，孤岛上海滩的人心齐了。 杜克收回思绪，目光咄咄看向薛荣鑫。 “薛排长，好样的，四行仓库一战，你们以寡敌众，极大的鼓舞了我中国军民的抗战决心，它的意义永在！” “长官真的也知道那段历史？”薛荣鑫不再拘谨，“我很奇怪你的身份，既然你是一名美国海军，怎么会是一名中国人？” 杜克微笑道：“我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出生于夏威夷，夏威夷你们知道吗，就是去年底珍珠港事件的发生地。” 顿了顿杜克又道：“我的爷爷是一个中国人，当年远渡重洋去了美国，不过只是一个做苦力的，他参与了美国贯穿东西的太平洋铁路的建设，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与大家一样，本质上都是一名中国人。” “既然你土生土长美国，又是如何知道四行仓库这一战的？” 薛荣鑫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在薛荣鑫看来，自1937年抗战爆发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按惨烈的状况比较，四行仓库的这场并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 “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我不但知道四行仓库的那场战斗，还知道当时指挥你们战斗的指挥官叫谢晋元，他是你们524团的副团长，后来你们撤退进入租界后，受到了上海人民热烈的欢迎，包括你们一营的营长杨瑞符在内，都官升了一级，并得到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只可惜的是谢晋元后来在孤岛军营内被一名叛徒杀害，薛排长，我讲的对吗？” 薛荣鑫眼里透着不可思议，点头如小鸡啄米。 杜克不再理他，扬声说道：“你们这里面谁的军衔最高？” 话音刚落，一人瓮声瓮气说道：“这位长官，你还没回答薛排长的问题呢？” 杜克寻声看去，一个瘦瘦高高、三十五六岁的的男子紧紧盯着他。 杜克不解道：“什么问题我没回答？” “长官，你的军衔！” 杜克浅浅一笑，并未吱声，他的眼角微微向沈醉站身处撇了撇。 沈醉八面玲珑，深谙为官之道，其实就算杜克不拿眼瞟他，他也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沈醉咳嗽一声，大声说道：“这位杜克长官，是一位少将司令官！” 一言甫毕，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把探寻的目光投在杜克身上。 杜克见时机已到，刚想清清嗓子说上几句，那位瘦高男子忽然不屑地笑了起来：“哈哈，党国中的少将军衔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所知道的党国特务机关中比如中统和军统，更是将这些军衔随意授受，只要立下芝麻大点功劳，动辄少校中校，而那些负责一方事务的站长，动不动就是少将，根本不像我们这些行伍的军人，每一寸功劳都是拿命换来的，每升一级都要付出比常人更艰辛的努力。我看长官最多二十五六岁，想破天也不会立下多么了不起的战功！” “放肆！” 沈醉一声叱喝，瘦高男子的话直击他的软肋，若不是他们素不相识，沈醉甚至怀疑他的这番话有暗讽他的故意，他也是一名军统高层授衔的少将，要说立下多大的功，他自知远不如那些茹毛饮血的军中将领。 沈醉跨前一步，几乎是恶狠狠说道：“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们眼前的这位将军，别看他年轻，可说出他做过的事吓你们一大跳，没错，他的确是一名华人，长有一副中国人的脸孔，可让我悲哀的是你们竟然如此轻看你们的同胞！ “兄弟们，还知道去年发生在美国夏威夷珍珠港的偷袭事件吗，12月7日这一天，日本人集合几大舰队对珍珠港展开闪电战，这位杜克将军当时就在珍珠港，是他一人驾驶战机独战小鬼子的大批舰载机，在那场空战中，他举一人之力击落了小鬼子的五架战机。 “伺候，因为珍珠港卓越的表现，杜克将军上了一艘航母，某一天他驾驶一架侦察机在北太平洋巡逻，意外撞见了一艘小日本的飞龙号航母，就是这位杜将军，用侦察机上的挂载炸弹，重创了那艘敌人航母。 “还有，杜克将军是飞越大西洋的军中第一人，正是由他驾驶一架大型战斗飞机飞越了大西洋，以战斗英雄的身份到访英国，并得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的亲切接见，还是那一次他在返回的途中，凭借一架英国的重型轰炸机炸沉了一艘德军的大型潜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