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世界里求生》 第一章 入宫上 向言正迷迷糊糊间,身子突然间向前飞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疼得厉害,耳旁传来一阵大笑声。疼痛让向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绳子捆了起来。再回头一看,只见七个剃光了额头,留一条辫子盘在头顶,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皮裤子,全身油腻不堪的人正在哈哈大笑。这七人个个肌肉虬结,胸口生着髭髭黑毛,伸出手来,无不掌巨指粗。 向言又惊又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大汉甲一鞭子朝向言头顶打来,喝道:“反贼,你有多少同伙?藏在什么地方?老实交代,尚可活命。若有半句虚言,当诛你九族。”向言一愣,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说我是反贼? 见向言不答话,大汉甲大为恼怒,又是一鞭打来,道:“反贼,还敢嘴硬。”大汉乙道:“不要打了。把人交给王爷,我们定有赏赐。要是把人打死了,就没有多少赏赐了。”其余几名大汉都深以为然。 大汉甲将捆向言的绳子的另一端拿在手里,骑马奔驰,向言在后面追赶不上,被托在马后,弄得浑身是伤。那几名大汉都看得哈哈大笑。不过好在那几名大汉都不想要向言性命,每过一段路程,就收马慢走。 向言在路上看到那些行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脑后都留着辫子,心中十分疑惑:“为什么这些行人都打扮得这么奇怪?这几个绑架自己的人居然就带着自己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而那些行人即没人打抱不平救援自己,也没人帮忙报警,反倒是像很怕这些绑匪似的。” 昨晚向言吃过十三岁生日蛋糕后,就上床睡觉了。半夜的时候,被胸口的一阵阵疼痛疼醒了。大半个小时后,疼痛突然加巨,向言直接被疼晕了,再醒来就被这群奇怪的人绑到这奇怪的地方了。向言仔细回想了很久,始终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再看看太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难道自己晕了很长时间? 那几个大汉在往回走的路上看到一个小酒店,大汉乙道:“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在回去吧!”其余几人都点头说好。七人进去后,分两张桌子坐下,向言在一旁站着。 那七人都大声叫嚷:“快拿酒来,牛肉肥鸡,越快越好。”酒保忙应道:“是!是!”摆上筷子,问道:“客官,吃什么菜?”大汉甲怒道:“你是聋子吗?”大汉甲突然伸手,抓住酒保后腰,转臂一挺,将他举了起来。酒保手足乱舞,吓得哇哇大叫。几名大汉都看得哈哈大笑。大汉甲一甩手,将酒保摔出门外。酒保大叫:“哎呦,我的妈呀!”众大汉又是齐声大笑。 旁边一个桌上,一个小孩突然大声说道:“喂,大个儿们,我这个朋友说他一个人能打赢你们七个人。”众人齐声望去,只见那桌上坐着一个大汉和一个同向言差不多大的小孩。大汉丙问道:“小娃娃,你说什么?”那小孩道:“我这个朋友说,你们欺负酒保,不算英雄好汉,有种的跟他斗斗。”大汉甲怒目圆睁,对着那大汉道:“王八蛋,是你说的吗?” 那大汉也不说话,提起酒壶,朝大汉甲砸去。大汉甲用手去挡,“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大汉丙扑将过去,那大汉飞脚踢出,正中小腹,大汉丙登时直飞出去。其余五名大汉“混账,王八蛋”的乱骂,纷纷扑去。 向言见此,趁机朝后堂溜去。突然间一根筷子飞来,正中他右腿的腿弯之中。向言右腿麻软,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只是不断的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又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道:“你又要给我服药,那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吗?这药只要多服得半分,便要了我的老命。咳……咳……你这孩子,真是胡闹。”又一个小孩的声音道:“孩儿实在不知道,以后不敢了。”老人道:“还有什么以后,咳,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小孩道:“公公,这几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只怕是反贼。”老人道:“你们几位朋友,是哪里的布裤?”大汉乙道:“回公公的话,我们是郑王爷府里的。我们今天出去打猎,正好遇到这个发匪。本来准备带回王府交给王爷审讯的,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两个反贼。今天要不是公公出手擒住了这两个反贼,我们的脸可丢大了。” 老人“哼”了一声,道:“那……那也是碰巧罢了,咳……咳,你们也别惊动旁人,就把这个汉子和那两个孩子送到大内尚膳监来,就说是海老公要的人。”几名大汉齐声答应。 向言听到他们说什么“公公,大内,王爷”,又想到这里的人的奇怪打扮,心中一惊:“难道我竟然到了清朝?天啊!我不过在家里睡了一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清朝?清朝一向号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难道是我没有剃发才被当成反贼?还有那个老太监把我要到皇宫中干什么?他是为了跟那个什么王爷抢功还是要让我当太监?”想到这里,向言心中不由得一阵发苦。 老太监又道:“还不快去叫轿子?你看我这等模样,还走得动吗?”小太监答应一声,飞奔而去。只听那老太监不住咳嗽,又听到当初挑衅众大汉的小孩骂道:“痨病成精老乌龟……”过不多时,小太监走了回来,说道:“公公,轿子到了。”老太监在连声咳嗽声中离去。 众大汉又叫了几顶轿子来,又在向言口中塞了块布,用黑布蒙了眼睛,放入轿中抬走。向言在轿中昏天暗地,又是担心被当成反贼处死,又担心成为太监,在七上八下的心情中行去。有时轿子停了下来,有人盘问,轿外的大汉总是回答:“尚膳监海老公叫送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间轿子停了下来。大汉乙的声音传了过来:“海老公要的人送到了。”又听到那小太监的声音:“是了。海老公在休息,将人放在这里便是。”大汉乙又道:“咱们回去禀报郑王爷,王爷必定派人来谢海老公。”小太监道:“是了,你说海老公向王爷请安。”大汉乙道:“不敢当。”跟着就有人将向言从轿中抱了下来,提入屋中放下。 听到众人脚步声远去,又听到老太监的几下咳嗽声,向言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老太监偶尔咳嗽之外,再无别般声音。向言手足被绑,手指脚趾都已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老太监似乎把他门忘了,浑没理会。有心逃跑,绳子绑得甚紧,又解不开。 过了良久才听到老太监轻轻叫了一声:“小桂子。”小太监应道:“是!”老太监道:“将他们三人松绑,我有话问他们。”小太监道:“是!”向言听到“咯咯”之声,过了一会,手脚上的绳子已被刀子割断了,跟着眼上黑布也被揭开。 向言睁眼看来,只见自己置身之处是一间大房。房间中物事稀少,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老太监坐在椅子上,半坐半躺。双颊深陷,眼睛半开半闭。此时天色已黑,墙上安着两座烛台,各点着一根蜡烛。烛光在老太监腊黄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摇晃。 小太监取出大汉和向言口中的布块,又准备取那小孩口中的布块时,老太监道:“这小孩嘴里不干净,让他多塞一会。”小太监道:“是!”老太监又道:“拿张椅子过来,给他坐下。”小太监从隔壁房间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到大汉脚边,大汉便即坐下。大汉身边的小孩往地上一坐,向言则在一旁站着。 老太监先问向言道:“你是谁?为什么没有剃发?”在估计到自己可能来到清朝后,向言就开始给自己编造合适的来历:“我叫向言。当初我爷爷带我们全家去海外。三年前,我爷爷去世。我爸爸说要落叶归根,带我们回老家。谁知我们一登岸就被人追杀,逃了几天后我就被抓了。” 老太监点点头,道:“大清之内,都要剃发。朝庭有旨,‘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你们没有剃发,当然会被追杀。这样吧,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帮你剃发,再把你放了。”向言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老太监对小太监道:“带他去剃发、更衣。”小太监带着向言来到内室,内室中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还有几口箱子和一口大缸。小太监打开一口箱子,取出一把剪刀,将向言头上头发尽数剪去。又给向言戴了顶帽子,脑后绑根假辫子,又拿过一套衣服让向言换上。 向言心中一惊:“怎么这衣服的样式和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的样式一模一样?老太监是让我当太监?”向言不由得一阵迟疑,小太监在一旁催促道:“快点。海老公在等着。”向言不得已,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中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搞死老太监。 第二章 入宫下 小太监和向言出去后,老太监对向言道:“日后如有人问你,你就说你叫小向子,是尚膳监海老公房里的。”向言道:“是。”老太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从包里用指甲挑出一点粉末,弹入杯中,又倒了一杯茶,对向言道:“喝下去。” 大汉在一旁骂道:“枉你是前辈高人,却对一个小孩子下毒,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太监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奴才,一个下贱的苦命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向言心中暗恨,被迫喝下毒茶。 老太监道:“小向子,我给你下的是慢性毒药,要一年后才发作。你帮我好好办事,到时候我自然给你解药。”向言一愣,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应道:“是。” 老太监又问大汉道:“老兄尊姓大名?是哪一派的?阁下身手不错,似乎不是我们北方的武功。”大汉道:“我姓茅,叫茅十八,是泰州五虎断刀门门下的。”老太监点点头,说道:“茅十八茅老兄,我也曾听说过你的名头。听说老兄在扬州一带打家劫舍,杀官越狱,硬是做了不少大事。”茅十八道:“不错。” 老太监道:“阁下来到京城,想干什么?能跟我说说吗?”茅十八道:“即落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姓茅的是江湖汉子,不会皱一皱眉头。你想逼供,那就看错人了。”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谁不知茅十八是铁铮铮的汉子,逼供可不敢。听说阁下是云南平西 王的亲信……” 老太监一句话没说完,茅十八已大怒而起,喝道:“谁跟吴三桂这大汉奸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说,没的污了我茅十八豪杰的名头。”老太监咳嗽几声,微微一笑,说道:“平西 王有大功于大清,主子对他甚为倚重。阁下倘若是平西 王的亲信,咱们瞧在平西 王的面子上,小小过犯,也不必计较了。” 茅十八高声道:“不是,不是!茅十八和吴三桂这臭贼粘不上半点关系,姓茅的绝不借着汉奸的光。你要杀便杀,若说我是吴贼的心腹亲信,姓茅的祖宗都倒了大霉。”老太监微笑道:“我还到阁下是平西 王派到京城的,原来是我猜错了。” 茅十八高声说道:“老实跟你说,我在南方听到江湖上说到,那鳌拜是满洲第一勇士。什么掌劈疯牛,脚踢虎豹,说的天花乱坠。姓茅的不服,特意上京城来找他比试比试。”老太监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跟鳌少保比武?鳌少保官居极品,京城之内除了皇上、皇太后,便数鳌少保了。老兄在京城里等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见得着,怎能跟他比武?”茅十八叹了口长气。 老太监又道:“阁下还想跟鳌少保比武吗?”茅十八道:“请问那鳌拜的武功,及得上尊驾几成?”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鳌少保是出将入相的顾命大臣,荣华无比。我是一个苦命的下贱人,跟鳌少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怎能相比?”茅十八道:“那鳌拜的武功,倘若有你的一半,我便万万不是对手。” 老太监微笑道:“老兄说得太谦虚了。依老兄看来,在下的粗浅功夫,倘和陈近南相比,却又如何?”茅十八一跳而起,惊问:“你……你……你说什么?” 老太监道:“我问的是贵会总舵主陈近南。听说陈总舵主练有‘凝血神爪’,内功之高。人所难测。只可惜缘悭一面,我这下贱人没福拜见陈总舵主。”茅十八道:“我不是天地会的,也没拜见过陈总舵主。只听说陈总舵主武功极高,但怎么个高法,可就不知道了。” 当初在听到茅十八的名字时,向言就觉得十分耳熟。后来又听到“陈近南”、“凝血神爪”、“天地会”时,向言顿时心中一震:“难道我居然到了《鹿鼎记》的世界?跟着茅十八的那个小孩是韦小宝?现在是韦小宝进宫的场景?只是这里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世界?”向言心里被弄糊涂了。 老太监叹了口气,道:“茅兄,我早知你是条汉子。以你这等身手,却为什么不替皇家效力?将来做提督、总兵、副将,也不是难事。跟着天地会作乱造反,唉……”摇了摇头,又道:“那总是没有好下场的。我良言相劝,你不如悬崖勒马,退了天地会吧!” 茅十八道:“我……我……我不是天地会的。”突然放大喉咙,说道:“我这可不是抵赖不认。姓茅的只盼加入天地会,只是一直无人接引。江湖上有句话道:‘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海老公,这话想来你也听过。姓茅的堂堂汉人,虽然没入天地会,然而决意反清复明,哪有反投清庭去做汉奸的道理?你快快把我杀了吧!姓茅的杀人放火,犯下的事太大,早就该死了。只是没见着陈近南,死了有点不闭眼。” 茅十八说话时,老太监又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等茅十八说完,老太监已咳得喘不过气来,本来腊黄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小太监道:“公公,再服一剂好么?”老太监不住摇头,但咳嗽不止。咳到后来,忍不住站起身来,以右手叉起自己头颅,神情痛苦之极。 此时茅十八一纵身,左手牵起韦小宝、右手拉着向言便往门外窜去。老太监右手拇指和食指往桌边一捏,登时在桌边捏下一小块木块,“嗤”的一声,弹了出去,击中茅十八右腿,茅十八顿时跪倒在地上。跟着“嗤”的一声,又是一块木片弹出,茅十八左腿又被击中。在老太监的咳嗽声中,茅十八和韦小宝一齐滚倒在地,向言则吓得摔倒在地。 小太监对老太监道:“再服半剂,多半不打紧。”老太监道:“好,好,只……只要一点儿,多了危险得很。”小太监应道:“是。”伸手从老太监手里取出药包,转身回入内室,取了一杯酒来。打开药包,伸出小指,用指甲挑了一点粉末。老太监道:“太……太多……”。小太监道:“是。”将指甲中的一些粉末放回药包,又眼忘老太监。 老太监点点点,又大声咳嗽起来,突然间身子向前一扑,爬在地上,不住扭动。小太监大惊,抢扶过去,叫道:“公公,公公,你怎么啦?”老太监喘息道:“好……好热……扶……扶我……水……水缸……水缸里浸……浸……”。小太监道:“是。”用力扶起老太监,两人踉踉跄跄的走入内室,接着便听到“扑通”一声的溅水之声。 这时韦小宝悄悄站起,轻轻走到桌边,伸出手指连加五指药粉倒入酒中,再将药包对摺拢重新打开。又听到内室里小太监道:“公公,好些了吗?可别浸得太久了。”老太监道:“好热……好……热得跟火烧一般。”韦小宝又将桌上那柄匕首拿在手中,回到茅十八身边伏在地上。 向言心知老太监只是被毒瞎双眼,并未死亡。一心想多加些药粉直接毒死老太监,但双腿发软,站不起身来。又想提醒韦小宝让韦小宝去多加些药粉以便毒死老太监,但又偏偏说不出话来。 过不多时,水声响起。老太监浑身湿透,由小太监扶着,从内室出来,仍是不住咳嗽。小太监拿起酒杯,喂到他嘴边,老太监咳嗽不止,并不便喝:“能够不吃……最好不……不吃这药……”。小太监道:“是。”将酒杯放在桌上,将药包包好,放入老太监怀中。 可是老太监跟着又大声咳嗽起来,向酒杯指了一指。小太监拿起酒杯,送到他口边,这一次老太监一口喝干。茅十八这时“啊”了一声,老太监道:“你……你如想……活着出去……”,突然间“呵喇”一声响,椅子倒塌。老太监身子向桌子伏去,“呵喇”、“呵喇”两声,桌子又塌,连人带桌倒了下去。 小太监大惊大叫道:“公公、公公!”抢上去扶。背心正对着茅十八、韦小宝和向言三人。韦小宝轻轻跃起,提起匕首,向他背心猛戳过去。小太监低哼一声,便即毙命。 第三章 将错就错 向言眼见韦小宝杀死小太监,只吓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脑袋浑浑噩噩,不知道东南西北。过了好久,向言才回过神来,发现裤子半干不干,脸上一红。只听到韦小宝道:“他倒是没跑,只不过被吓到了。” 向言抬头看去,发现茅十八已经逃跑,不由得大为懊悔。又转念一想:“自己小孩子一个,身中剧毒不说,又身无分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活?留在皇宫中跟在韦小宝身边也未必是坏事。” 韦小宝又问老太监道:“公公,那小孩的尸首怎么办?”老太监微一沉吟,道:“咱们屋里杀了人给人知道了,查问起来,啰嗦得很,你……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韦小宝道:“是。”走进内室,拉开柜子的抽斗,一只只的开始寻找。 老太监突然怒道:“你在干什么?谁……谁让你乱开抽斗?”韦小宝道:“我找药箱呢!不知道放哪里去了。”老太监怒道:“胡说八道,药箱放哪里都不知道?”韦小宝道:“我……我杀了人,心……心里害怕得紧,你……你公公……又瞎了眼睛,我……我只气糊涂了。”说到最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太监道:“唉,这孩子,杀个人又打什么紧的?药箱在第一口箱子里。”韦小宝抽抽噎噎的道:“是……是,我……我怕得很。” 过了一会,韦小宝提着一只药箱走到外室。老太监道:“挑些‘化尸粉’,把尸首化了。”韦小宝道:“是!”拉出药箱中的一只只小抽斗,问道:“是哪一只瓶子?”老太监道:“这孩子,怎么今天什么都糊涂了?当真是吓昏头了吗?” 向言暗自好笑,按理说韦小宝也是很机灵的人,他今天表现得如此差劲,他又凭什么认定老太监没有认出他来?而老太监明明认出了韦小宝的身份,却又假装不知道,但韦小宝表现得如此差劲,想来他也忍得很辛苦吧! 韦小宝道:“我……我怕得很。公公,你的眼睛……会……会好吗?”语气中对他的眼睛的关注之情,着实热切无比。老太监似乎颇为感动,伸手摸了摸韦小宝的头,说道:“那三角形的青色有白点的瓶子就是了。这药粉挺珍贵的,只消挑一丁点就够了。”韦小宝应道:“是!是!” 拿起青色白点的三角形瓶子,打开瓶塞,从药箱中取出一张白纸,倒了少许粉末出来,便撒到小太监的尸身上。可是等了半天,并无动静。 老太监问道:“怎么了?”韦小宝道:“没见到什么。”老太监道:“是不是撒到他的血里的?”韦小宝道:“啊,我忘了!”又倒了些粉末撒到尸身伤口之中。老太监道:“你今天真有些古里古怪,连说话声音也大大不同了。”听老太监如此说,向言心中不由嗤笑道:“你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便在此时,只听得小太监尸身的伤口嗤嗤发声,升起淡淡烟雾。跟着伤口中不住流出黄水,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的臭气。眼见尸身的伤口越来越大,尸身肌肉遇到黄水便即发出烟雾,慢慢的也化为水,连衣服也是如此。 向言当初看书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亲眼看到化尸的过程,觉得又是惊悚又是恶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韦小宝取过自己换下的长衫,丢到尸身上,又除下小太监脚上的鞋子,换到自己脚上,将破鞋丢入黄水之中。过了很久,小太监的尸身连写衣服鞋袜才尽数化去,只剩下一摊黄水。 眼见窗纸渐明,老太监忽道:“小桂子,天快亮了,是不是?”韦小宝道:“是啊!”老太监道:“你和小向子一起掏水把地底冲洗干净,这气味不大好闻。”韦小宝和向言答应了一声,一起回到内室,用水瓢从水缸里掏了几瓢水,将地底冲洗干净。 老太监又道:“小桂子,待会吃过早饭,你便跟他们赌钱去。”韦小宝道:“赌钱。我才不去呢!你眼睛不好,我怎能自己去玩?”老太监怒道:“谁说是玩?我教了你几个月,几百两银子已输掉了。为来为去,便是为了这件大事。你不听我吩咐么?” 韦小宝答道:“不……不是不听你吩咐,不过你身子不好,咳得又凶,我去干……干这件事,没人照顾你。”老太监道:“你给我办妥这件事,比什么都强。你在掷一把试试。”韦小宝道:“掷一把?掷……掷哪一把?”老太监怒道:“快拿骰子来,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下苦功夫去练。练了这么久,老是没长进。” 韦小宝精神为之一振,说道:“这一天搞得头昏脑胀的,这几粒骰子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了。”老太监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听说掷骰子便吓破了胆。输钱又不是输你的。那骰子不是好端端的放在箱子中吗?”韦小宝道:“也不知是不是。”韦小宝进入内室后,欢呼了两次。 韦小宝从内室出来,手里拿着瓷碗和骰子,走到老太监身边,说道:“你当真定要我去赌钱?就小向子一人服侍你,成吗?”老太监道:“你少给我啰嗦,限你十把之内,掷一只‘天’出来。”向言不懂赌术,也不知老太监说的是几点。 只见韦小宝掷了几次,拍掌叫道:“好,好。这不就是一只‘天’吗?”老太监道:“别欺我看不见,拿过来给我摸摸。”伸手到瓷碗里一弄,又道:“今天运气倒好,给我掷个‘梅花’出来。”韦小宝掷了几次,叹了口气。 老太监问道:“掷成什么了?”韦小宝道:“是……是……”老太监哼了一声,伸手入碗去摸,说道:“手劲差了这么一点,‘梅花’变成了九点。不过九也不小了,你在试试。”又试了几次,老太监颇为高兴,说道:“有些长进了,去试试手气吧。今天带五十两……五十两银子去。” 韦小宝回内室取银子,忽听到门外有人嘎声叫道:“小桂子,小桂子。”韦小宝走到外室答应了一声。老太监低声道:“来叫你了,这就去吧。”门外那人又叫道:“小桂子,你出来。有话跟你说。”韦小宝道:“来啦!”回到内室,出来时脸上头上缠着白布,只露出眼睛嘴巴。向老太监道:“我去啦!”快布走出房去。 第四章 偷书 韦小宝走后,等了一会儿,老太监对向言道:“我现在要出去。你在屋里待着,不要出去。”向言心中大为不安,道:“是。”向言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又一夜未睡,此时又困又饿。在屋内匆匆扫视一遍,内室中有一碟点心,囫囵的吃下,又将外室中茶壶中的茶水喝了半壶,肚子里填了些东西后,倒在小床上沉沉睡去。 正睡的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老太监喊:“小向子,小向子。”向言忙从床上爬起来,应道:“公公。”老太监这时候回来干什么?老太监道:“小向子,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帮我拿一本书出来,我就给你解药,放你出宫。”向言心中稍安:“看来不是让我当太监。”于是应道:“是。”老太监点点头,说道:“跟我走。” 老太监眼睛虽瞎,地方却熟。左转右转,来到一个地方。向言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坤什么宫”三个字——向言学的是简体字,不认识繁体字。老太监带着向言翻墙过去,来到一间房前,说道:“趁现在没人,你快进入找一本《四十二章经》出来,我在外面给你把风。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向言进入房间内四处打量,这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书籍的影子。不过老太监如此确认那本什么《四十二章经》在这房内,也就是说这本经书藏有一个大秘密,被主人放到隐秘的地方了。唉,也不知道这《四十二章经》被藏到哪里了。这房间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一本书?不过话说这《四十二章经》到底藏有什么秘密呢?我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定然是在原著中曾出现的一个重要道具。只是我看书的时候没看仔细,时间过的又久,一时间想不起来。 向言在屋内四处翻找,始终没有找到书籍。老太监突然在外面压低声音喊道:“快出来,有人来了。”向言大惊,快步逃出屋外。老太监带着向言狂奔,硬是没有碰到一个人就直接回到了住处,看得向言佩服不已。 回到住处后,老太监问向言道:“小向子,找到经书了吗?”向言道:“没有。”老太监一皱眉头,道:“明天接着去找。”向言迟疑着应道:“是。” 逃回来的时候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将东西放归原处,只怕那家的主人已经知道有人在他家翻找过东西了,明天接着去找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只是老太监明显只要经书,并不体谅我的死活,该怎么办才好呢? 向言又坐了一会,困意涌上来,见老太监没有吩咐,便倒在小床上补觉。正要睡着时,忽然记起一事来:“原著中似乎有一张藏宝图,被分成数份,藏于几本经书中,就是那《四十二章经》吗?老太监留下韦小宝就是为了让韦小宝去康熙的书房中找经书,可皇宫中除了康熙的书房外,假太后所住的坤宁宫也有几本藏有藏宝图的经书,难道我刚才去的地方就是坤宁宫?我不认识的那个字就是那个‘宁’字?” 向言冷汗立马流了下来:“这下糟了,大事不好了。老太监一直怀疑假太后身边有高手,既然是高手会发现不了我在宫里翻找东西的痕迹?难道说老太监是在打草惊蛇以我为诱饵从而引出假太后身边的高手?难怪我编造来历时,老太监没有多问。原以为是我瞒过了老太监,现在看来应该是老太监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活才没在意。反正我也只能再活一两天了,我什么来历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何必多问?” 向言闭上眼睛,继续睡去。我现在先养好精神睡好觉,等晚上老太监睡觉时,就偷袭老太监让老太监去死。当今形势也容不得我退缩了,今天晚上老太监不死,明天就该我死了。 等向言被饿醒时,粗工太监正送了晚饭过来。韦小宝见了向言,道:“小向子醒了,正好来吃饭。”老太监“哼”了一声,道:“他一个小太监有什么资格同我一起吃饭?”对粗工太监道:“你带小向子去大食堂吃饭。” 向言在大食堂吃饭时,趁众人不注意跑到厨房中偷了一把切菜的刀藏在身上。吃完饭回到住处时,老太监突然道:“小向子,明天有人约小桂子打架。你去给小桂子帮忙把那人赶走,偷经书的事先放一放。”向言心中一松,道:“是。”跟韦小宝打架的人定然是康熙。 对于暗算老太监一事,向言也心里发虚:“这老太监武功颇高,就算我趁他不备一刀砍死他,他临死前反击只怕也能一掌打死我。现在既然老太监让我去帮韦小宝和康熙打架而不是去坤宁宫送死,那暗算老太监一事就可以从长计议了。韦小宝是天命主角,凡是韦小宝所厌恶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原著中老太监就是死在韦小宝手上。我或许可以和韦小宝商议一番如何对付老太监。” 第五章 商谈 次日,昨日来喊韦小宝去赌钱的那人又来喊韦小宝去赌钱,向言和韦小宝一起出门。那人一愣,道:“这位兄弟你也是和小桂子一起去赌钱的吗?”向言笑道:“我不会赌钱,我就去看看。海老公有事吩咐小桂子,让我给小桂子帮忙。”听说向言不赌钱,那人便不在与向言交谈了。 赌完钱后,在二人一起去找康熙打架的在路上,韦小宝主动开口道:“小向子……”向言打断韦小宝的话,道:“别叫我小向子,叫我小言。”韦小宝道:“小言,我叫小宝。前天茅大哥离开的时候本来打算约你一起走的,可你当时吓傻了,而茅大哥被海老公点了穴道双腿动不了,实在拉不动你,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走了。”向子叹了口气。 韦小宝道:“你有什么打算吗?”向言道:“当然是找个机会干死老太监,然后逃出皇宫了。”韦小宝问道:“可你中的毒怎么办呢?”向言没好气的道:“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活,我不杀他他也不会给我解毒的。”又道:“要不是他要我来帮你打架,恐怕今天我就要死了。”韦小宝默然不语。 向言反问韦小宝道:“小宝,小桂子不是被你杀了吗?你是怎么成小桂子的?”韦小宝道:“前天我杀了小桂子后,海老公突然猛喊小桂子的名字。我当时心想要是让海老公发现小桂子死了他定然要声张,要是他引来个中的侍卫一起来围捕我们我们就麻烦了。所以我就冒充小桂子拖延时间,让茅大哥先走,然后我在找机会逃跑,只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向言点了点头,问道:“小宝,你说老太监有没有发现你是假的小桂子?”韦小宝迟疑的道:“应该没有吧!要不然他为什么没有声张呢?”向言笑道:“你和小桂子口音完全不同,你觉得老太监真的听不出来?无论老太监让你干什么,你都一问三不知,你真觉得老太监发现不了你是假的小桂子?” 韦小宝又迟疑的道:“那他为什么不声张?”想了一会,猛然道:“《四十二章经》,老太监定然是为了《四十二章经》才不拆穿我的。”向言问道:“《四十二章经》?老太监也让我去偷《四十二章经》,看来这什么《四十二章经》对老太监很重要啊。只是老太监明明让你去偷经书,为什么又让你去赌钱?” “老太监也让韦小宝找《四十二章经》,看来这《四十二章经》就是藏有藏宝图的经书了。”想到宝藏,向言怦然心动:“只是这藏有藏宝图的经书似乎有好几本,这些经书都在什么地方?唉啊,忘了。”向言懊恼的敲了敲脑袋。 韦小宝道:“《四十二章经》在上书房。上书房你知道吗?那可是皇帝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温家兄弟在上书房当差,老太监让我故意借钱给他们,等他们还不起钱的时候便要挟他们,让他们带我去上书房偷书。” 等了一会,韦小宝又道:“小桂子已经赌了好几个月了,不过他借给温家兄弟的钱还是不多。如果老太监拆穿我是假的小桂子,那真的小桂子借给温家兄弟的钱打了水漂是小事,老太监又得花几个月的时间来借钱给温家兄弟,浪费时间可是大事。刚好我在冒充小桂子,老太监便将什么就什么的让我代替小桂子去偷书了。” 向言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老太监知道你是假的小桂子,那他也一定知道是你毒瞎他的眼睛,只是他要你帮忙偷书才暂时放你一马。可你偷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到的,而老太监的身体又实在是不好,没准哪天就断气了。要是你还没偷到书而他提前断气了他该怎么办呢?他就不报你毒瞎他眼睛之仇让你以小桂子的身份在皇宫中生活下去?” 韦小宝十分气愤,咬牙切齿的道:“汤里有毒。要是我还没偷到书而老太监提前断气的话,毒汤自然会帮他报仇要了我的命。我就说老太监怎么这么关心我喝不喝汤,原来是这么回事。” 韦小宝和向言各怀心事,一路默默的赶路。向言受不了沉默,问韦小宝道:“小宝,是谁约你打架?”韦小宝心情颇为不好,勉强答道:“是小玄子,等一下你就见到他了。” 二人来到与康熙比武的小屋,推门进去后,只见桌上放着许多碟点心。时至中午,向言本身腹中饥饿,又兼心里不痛快,见到韦小宝毫不客气的抓起点心就往嘴里送,也拿起一块点心当成老太监就恶狠狠的咬去。吃了几口之后,看了一眼韦小宝,放下心来。 韦小宝和向言吃了几块点心,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韦小宝慌忙拉着向言就往桌子底下钻去。却听到门外有人喊:“小桂子,小桂子。”韦小宝立马跃起,跑到门口,笑道:“死约会,不见不散。”门外那人也笑道:“哈哈,死约会,不见不散。” 第六章 初见康熙 韦小宝和一个眉清目秀、神态轩昂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见到向言,不由一愣,问道:“你是谁啊?”向言心知那少年便是康熙,笑道:“你是小玄子吧?我是向言。海老公听说你昨天把小宝揍了一顿,今天特意派我来替小宝报仇。” 康熙哈哈大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又问韦小宝道:“你叫桂小宝?”韦小宝略一迟疑,道:“是啊!你叫什么?”康熙也一迟疑,道:“我叫玄烨。” 这时,韦小宝大叫一声,便向康熙扑了过去。康熙喝道:“来得好。”出手扭住韦小宝双臂,左腿横扫过去。韦小宝站立不稳,晃了几下,一跤跌倒,拉着康熙也倒了下去。 韦小宝一个打滚,翻身将康熙压在身下。康熙力大,又翻过身反将韦小宝压在身下。又抓住韦小宝左臂,用力向后拗转。韦小宝叫道:“不要脸,拗人手臂么?”康熙笑道:“学摔跤就是学拗人手臂,有什么不要脸了?”韦小宝趁康熙说话时,身子向后猛地撞去。又用右手从康熙臂腋里穿过来,向上甩出,康熙的身子从韦小宝头顶飞过,“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康熙翻身跳起,道:“原来你也会这招‘羚羊挂角’。”韦小宝大为得意,道:“这‘羚羊挂角’算得了什么?我还会许多厉害的手法没使出来呢!”康熙大喜道:“那再好也没有了,我们再来比划。” 说罢康熙朝韦小宝扑将过去,韦小宝也朝康熙猛扑过去。不料康熙那一扑是假的,待韦小宝扑到,康熙侧身让开,伸手在韦小宝背后一推。韦小宝收脚不住,“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康熙大声欢呼,跳过去骑在韦小宝背上叫道:“投不投降?”韦小宝道:“不降。”挣扎了一会,又道:“好,降你一次。” 向言在一旁道:“小宝,让我和小烨打一场试试。”康熙笑道:“好,你来就你来。” 向言的爷爷在上学的时候,因为一时心软,请一位老者吃了两顿饭。那老者不肯白吃向爷爷的饭,便传了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给向爷爷。临分别时,老者又想了一想,又扔给向爷爷一本《敛息功》——传说有前辈凭此功成仙了道、举霞飞升过——只可以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人练成此功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 在老者和向爷爷分别后,不出几天,那些复杂的招式就被向爷爷忘记了大半。发力技巧、出招姿势和攻击部位也遗忘了十之八九。扎马步之类的功夫因为练起来太过于辛苦,又不如练招式有趣,也没练了。《敛息功》更是没学会。 几年之后,抗日战争爆发,向爷爷加入游击队。凭借着早些年练就的半吊子拳法和刀法,向爷爷成为游击队中的武力担当。因为火力太弱,游击队每人配备一把大刀。如与日军相遇,尽可能与日军进行白刃战。但刺刀长而大刀短,加上日军训练有素,对白刃战也很精通,白刃战中游击队仍然不是日军对手。只有向爷爷一人能凭借一把大刀同时砍翻三五个鬼子。 新中国成立后,向爷爷根据多年的白刃战经验总结出一套“向家拳”和一套“向家刀法”,只可惜向言的叔叔伯伯和堂兄堂弟们都对习武不敢兴趣。只有向言因出生时几乎难产从而身体羸弱,而被向爷爷拉来强制练武以强身健体。因此向言年纪虽幼,“向家拳”却练得颇为纯熟。 向言用“向家拳”同康熙交手,康熙见向言身材矮小,一时大意,被向言一拳击中。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开始用心跟向言交手。康熙似乎也学过一些手足之技,只是不如向言纯熟,仍然是挨打多而还击少。 只是康熙出身于皇宫,伙食好营养丰富,身体壮实力气大。而向言只能勉强吃饱,逢年过节才能尝到肉味,身材矮小羸弱。向言击中康熙三拳,康熙眉头都不皱一皱。康熙打中向言一拳,向言都要疼得龇牙咧嘴的。 打了一会,向言身上越来越疼,心想:“我跟康熙无冤无仇,不过是帮老太监做事而已,何必这么拼命?”忙跳出圈外,叫道:“不打了,不打了。哎呀,小烨,你下手可真狠,打得我可是真的疼。”康熙笑道:“好像你下手很轻似的。” 这时韦小宝笑道:“到我了,小烨,接招。”说罢,大叫一声朝康熙扑去。康熙侧身闪过韦小宝,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明天再打吧。”韦小宝颇为失望,道:“好吧!明天不见不散。”康熙笑道:“好,明天不见不散。” 在回去的路上向言和韦小宝分手——韦小宝回屋和老太监一起吃饭,向言则去大厨房吃饭。 向言吃完饭回屋后,老太监道:“小向子,你将你和小玄子打架的过程跟我说说。”向言心中颇不耐烦,本想随便说说敷衍老太监的,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被老太监给逼问出来。康熙和向子打架时用的招式,老太监一一举出,便如亲眼所见一般,比向子所说的还要详细十倍。他这么一提,向言便记得果是如此。 第七章 下毒 韦小宝大为佩服的说道:“公公,你定是有千里眼,否则小烨那些手法,你怎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老太监没理会韦小宝,问向言道:“小向子,你以前练过武吗?”向言一愣,道:“我爷爷当过兵,教过我一些军中的武技。” 老太监点点头,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喃喃道:“居然是武当高手。原来我们宫中暗藏着一位武当高手。嗯,很好,很好!”韦小宝又惊又喜,道:“你是说小烨这小子是武当派高手?我能跟一个高手斗个不相上下,哈哈……” 老太监“呸”了一声,道:“别臭美了,谁说那小子了,我说的是教他拳脚的师父。”停了一会,又道:“本来准备让你们两个打小玄子一个,好让那小子知难而退,不在纠缠不清,方便小桂子去上书房偷书。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小玄子是正宗的武当嫡系,使的是武当的‘小擒拿手’。要想对付他,得用少林的‘大擒拿手’。小向子家传的军体拳,太过于粗浅,没有用处。” 韦小宝大喜,道:“小烨使‘小擒拿手’,我们使‘大擒拿手’,以大压小,自然必胜。”老太监道:“那也不一定。大小擒拿手各有所长,还是要看谁练得好。若是他练得好过了你们,‘小擒拿手’便胜过‘大擒拿手’了。这‘大擒拿手’共有一十八手,每一手各有七八种变化,一时之间你们也记不全,先学一两手再说。” 当下站起身来,摆开姿势,演了一遍,说道:“这一招叫做‘仙鹤梳翎’,你们先练熟了,跟我拆解。”向言练了七八遍后,只听韦小宝道:“练熟了。”老太监坐在椅中,左臂一探,往韦小宝肩头抓去。韦小宝伸手格挡,却慢了一步,已被老太监抓住肩头。老太监道:“熟什么?再练。” 向言心知老太监传的武技中有错误之处,再加上心情不好,实在没有心思练武,因此对老太监强辩道:“公公,小烨的功夫最多和我相当。就算我挡不住你,但要挡住小烨应该也不难吧?”韦小宝也忙道:“对,对。小烨就和我不相上下,我这招肯定能挡住小烨。” 老太监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们来练第二招吧!”站起身来,将第二招大擒拿手“猿猴摘果”试演了一遍,又令他们照式拆解。韦小宝和向言对习武均不积极,随便练了几遍,便不练了,老太监也并不责怪。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凭“大擒拿手”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韦小宝凭“仙鹤梳翎”击败康熙,向言又用“猿猴摘果”再胜一场。康熙甚喜,笑道:“你们今天……今天的本事长进了,跟你们比武有点味道,是谁……是谁教你们了?”韦小宝气喘吁吁的道:“这本事我早就有的,不过前两天没使出来,明天我还有更……更厉害的手段,你敢不敢领教?” 康熙正要说话,突然门外有人郎声说道:“皇上,司礼监总管梁九功有急事叩见皇上,在外等候。”康熙颇为扫兴,嗯了一声。韦小宝大惊,忙跪下道:“皇上,我这……这可当真该死。一直不知道你是皇帝,跟你动手动脚,大胆得很。”向言心中暗叫晦气,无奈之下,只得跪下,低头不语。 康熙看了一眼韦小宝,又看了一眼向言,叹了口气,道:“唉,你们知道之后,再也不肯跟我真打,那可乏味之极。”韦小宝笑道:“只要你不见怪,我以后仍跟你真打,那也无妨。”康熙大喜,道:“好,一言为定,若不真打,不是好汉。”说完伸出手来。韦小宝握住康熙的手,说道:“今后若不真打,不是好汉。”说完两人一齐看向向言。向言不得已,又握住韦小宝的手,说道:“不真打不是好汉。”说罢三人紧握着手,一齐哈哈大笑。 门外脚步声渐响,一人推门进来,说道:“奴才梁九功叩见皇上。”接着跪下磕头。康熙看起来颇不高兴,淡淡的道:“罢了。”梁九功站起身来,说道:“启禀皇上,尚膳监副总管海大富刚刚病故。” 听闻海大富病故,康熙和向言都是一愣。康熙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梁九功道:“回皇上,李太医说海副总管痨病入骨,风湿入心,多年老毛病一齐发作,再也治不好了。” 康熙又叹了口气,道:“海大富是父皇留下的奴才,他一死。父皇留下的奴才又少了一个。”梁九功道:“皇上念及旧情,是奴才们的福气。”康熙又道:“海大富既然死了,那尚膳监副总管的职位……”康熙看了一眼韦小宝,又看了一眼向言,说道:“就由小桂子接替。”韦小宝大喜,道:“多谢皇上。” 第八章 受贿 海大富死后,向言不在去大厨房吃饭,而是和韦小宝一起在房里吃饭。二人回房后,向言发现桌上的茶壶不见了。 向言心中暗想:“我明明记得老太监不是这个时候死的,老太监死得没这么早。而今天赌钱的时候,韦小宝说要上茅厕,中途离开了一会。定然是韦小宝趁这段时间回房里在茶壶里下了毒毒死了老太监,而那些侍卫、太监、御医不愿担待干系,因此将作为证物的装有毒茶的茶壶拿走,又将老太监被毒死的消息隐瞒不报。只是韦小宝是怎么知道老太监这段时间不在房里的?要是韦小宝回房下毒的时候刚刚碰到了老太监岂不是大大不妙?” 又转念一想:“也对。这皇宫又不是老太监开的,老太监又岂能一天到晚都在房里干坐着什么事都不干?既然老太监下午在房里教我们功夫,晚上在房里休息,想来就是上午出去做事了。韦小宝脑筋转得真快,我都没想到这点。” 心中又对韦小宝大为惊叹:“这韦小宝也是个狠人,我昨天刚跟他说老太监对他不怀好意,他今天就把老太监毒死了。不像我一直想要老太监死,却好几天了都没想出办法。”向言心中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更坚定了自己绝不可招惹韦小宝,一定要抱紧韦小宝大腿的想法。 二人也顾不上吃饭,先去翻老太监的药箱寻找解药。只见那药箱里一瓶瓶、一包包药丸甚多,瓶子上纸包上也写有字。只是向言压根就不认识繁体字,韦小宝更是半文盲一个,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知道哪个是伤药,哪个是毒药。 韦小宝问向言道:“小言,你觉得这些药中哪个是解药?”向言灵机一动,道:“要不我们去跟皇上说我们想学医,请他派一个太医教我们医术。等我们学会后自然就知道哪个能解毒了。”韦小宝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向言苦中作乐的道:“我们逃出皇宫后总不能做乞丐沿街乞讨吧!倒不如趁此机会先在皇宫中学会医术,也算是一门手艺。出宫后可以做个走方郎中养活自己。”韦小宝也笑着道:“也是。” 向言还不死心。又翻看其他箱子,都是些旧衣旧书之类的。此外还有九锭银子,每锭银子二十五两重。 二人正垂头丧气时,门外有人叫道:“桂公公,大喜,大喜!快开门。”韦小宝开门后问道:“什么喜事?”门外站着三名太监,一齐向韦小宝躬身请安,齐声道:“恭喜桂公公!” 韦小宝问道:“这么客气干什么?”一名四十多岁的太监笑道:“刚才皇上颁下圣旨到内务府,因海大富海公公得病身亡,尚膳监副总管太监的职位,就由桂公公升任。”另一名太监笑道:“我们没等内务府大臣转达恩旨,就巴巴的赶来向您道喜。今后由桂公公统理膳司,那真是太好了。”韦小宝返回内室,取了三锭银子,每人送了一锭银子的报信费。 又一名太监道:“咱们宫里可从来没有一名副总管像桂公公这样年轻的。宫里总管太监十四名,副总管太监八名,顶尖儿的人物一古脑儿也就只有二十二位。桂公公今天一升,明天就和张总管、王总管他们平起平坐了,可真了不起。”韦小宝哈哈大笑,道:“那是皇上恩典,老……老……我桂小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又道:“来来来,大伙儿到屋里坐坐,喝一杯茶。” 那中年太监道:“皇上圣旨,内务府总得晚上才能传来。大伙儿请桂公公去喝上一杯,庆祝公公飞黄腾达。桂公公,你现下是五品的官儿,那可不小啊!”其余人跟着起哄,定要拉韦小宝去喝酒。韦小宝叫上向言,锁好了门,笑嘻嘻的去了。 三人将韦小宝请到御房,恭恭敬敬的请他坐在首席。三人中,两人是尚膳监的,一人是梁九功派到内务府传达圣旨的。韦小宝不会喝酒,顺口跟他们胡说八道。 那几人说着说着就将话题引到了海大富身上,一边拍着韦小宝马屁一边不露痕迹的贬低着海大富。喝了一会儿酒,尚膳监的两名太监渐渐提到,做太监的生活清苦,全仗捞些油水。请韦小宝不可像海老公那么固执,一切事情要办得圆滑些。韦小宝只是唯唯诺诺,并不答应。 吃完酒后,两名太监将一个小包裹塞到韦小宝手上。回屋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张银票,每张一千两。韦小宝递给向言一张银票,笑道:“见者有份,分你一张。”向言一犹豫,接过银票,笑道:“多谢了。”又道:“我刚才还在担心我们出宫后无法生活会沦为乞丐,没想到现在就拿了这么多银子。看来就算我们现在出宫也能过得很好了。”韦小宝笑着点了点头。 第九章 日常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又去与康熙打架。和康熙打架时,韦小宝的防守还算严密,反击却疲软无力,不到片刻功夫就被康熙打倒在地。向言刚刚迈出一只脚,准备代替韦小宝和康熙打架时,忽然想起来:“之前我假装不知道康熙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康熙的身份已挑明,那我现在是去揍他一顿?还是让他揍一顿?”左右为难之下,向言又默默收回了脚步,决定还是让韦小宝陪康熙去玩。 康熙看了向言一眼,叹道:“自从你们知道我是皇帝之后,咱们再也不能真打了。”颇感意兴索然。韦小宝道:“我也觉得今天打来没什么劲道。”康熙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我倒有个法子,我们既然不能再打,我也只好看看你们跟别人打,过过瘾也是好的。来,你们跟我去换衣服,我们去布库房去。”韦小宝问道:“布库房是什么地方?是放布匹的库房吗?”康熙笑道:“不是的。布库房是武士们练武摔跤的地方。”韦小宝拍掌笑道:“那好极了。” 康熙回去更衣,韦小宝和向言跟在后面。康熙一换了袍服,十六名太监前呼后拥,到布库房去看众武士摔跤,那就神色庄严,再也不跟韦小宝和向言说笑了。康熙看了一会儿,叫了一个身材魁梧却笨手笨脚的胖大武士过来,说道:“我身边有个小太监,也学过一点摔跤,你教他几手。”转头向韦小宝道:“你跟他学学。” 韦小宝和那个胖大武士下场后,扭打几转,韦小宝绕到那胖大武士身后,推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胖大武士推倒。那胖大武士倒地,好一会儿爬不起来。众武士和太监齐声喝采。康熙甚是欢喜,赏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给韦小宝,又令另一名胖大武士同向言交手。没几个回合,那个胖大武士被向言一脚踹在身上。向言的脚刚刚接触到那个胖大武士的身体,那个胖大武士已“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众武士和太监的喝彩声中,向言哭笑不得。 康熙又赏了五十两银子给向言,吩咐近侍太监道:“你去选三十名小太监来,都要十四五岁的,叫他们天天到这里来练功夫。哪一个学得快的,就像小桂子和小向子这样,我就有赏赐。”那太监含笑答应。 回去的路上,向言朝韦小宝施了个眼色,韦小宝对康熙道:“皇上,我和小向子想学医,不知皇上是否允许我们去跟太医学医术?”康熙问道:“你们为什么想学医呢?”向言道:“我父母一直想让我学医,要是我没有入宫,也父母一定送我学医了。”向言自小身体不好,父母确实有让他学医的意思。康熙点点头,道:“太医中以李太医医术最高,你们去跟他学医吧!” 去太医院的路上,韦小宝绘声绘色的给向言讲他如何击败那胖大武士。等韦小宝说完后,向言笑道:“我和那个武士比武时,我的脚才刚刚踢到他的衣服,我的劲还没到他身上,他就摔倒在地,搞得我哭笑不得的。”韦小宝一愣,道:“你是说对方在让我?他是故意让我推倒的?”向言打量了一番韦小宝,道:“看一看你的身材,再对比一下对方的身材,我就不信你能推倒他。”韦小宝心情低落下来,一副意兴索然的样子。 二人来到太医院,找到李太医。那李太医四十多岁模样,看面相就知道是一个神医。李太医不敢违背康熙的命令,又不情愿教导韦小宝和向言,便搬过一堆医书递给二人,道:“二位公公,要想学医的话,这几本书上写的东西,都得全部背下来才行。背诵完人体穴位图后,再背针灸施针口诀。还有药材名字以及药效,还有汤头歌诀,这些东西都必须熟知才行。稍有不对,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 看着那厚厚的几本书,向言不由得头皮发麻,这么多书,什么时候才能背下来?等我背熟了只怕我早就毒发身死了。向言对李太医道:“李太医,小宝和我都不识字。”李太医于是又叫来一个小药童教导韦小宝和向言认字。 韦小宝一拿起书本便犯困,第二天便将书本抛到一边,找人赌钱去了。毕竟韦小宝中毒只是猜测,无人亲眼看到老太监给韦小宝下毒,韦小宝的身体也有什么异样,韦小宝因此而怀有侥幸之心。 只是韦小宝能够有侥幸之心向言却不敢侥幸,老太监可是当着向言的面给向言下的毒,而且自中毒后向言的腹部便会时不时的隐隐作痛。老太监说一年后向言身上的毒发作,只怕这话有些不实,他给向言下的毒是药粉又不是药丸,谁知道他会不会手一抖份量下得多了些?因为担心身上的毒,向言只好一个人用心学习。 第十章 敛息功 因为担心身上的毒,向言急于学习医书。又因为不认识书上的字,向言便运起“敛息功”跟随药童学识字。 向言出生时几乎难产。向家都已经决定放弃向言保大人的关键时候,向言出生了。向家人都说如果向言再晚几分钟出生就出生不了了。因为出生时几乎难产,所以向言身体一直很差,而且精力不济,晚上睡觉时稍有动静就被惊醒,白天却经常犯困。偏偏家中老鼠甚多,却养了一只懒猫。白天精神好得很,一到晚上就跑到向言的床上和向言一起睡觉,把向言气得不行。 向言十岁时,从家中翻出了“敛息功”试着修炼了一次——因为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练成了,所以向爷爷也不是很看重“敛息功”,只是将它随便收藏。 在修练时,向言呼吸开始变轻,心跳开始便慢,心中无悲无喜,一片冰冷。以往弱不可闻的声音现在变得清晰无比,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我无所不能的感觉。向言正沉浸在这种神奇的感觉中时,突然间头疼欲裂,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一阵干呕。过了好一会儿,浑身难受的向言才沉沉睡去。 等向言醒后,发现自己一觉睡到天亮,居然一晚上都没有被惊醒过一次。向言默默思索,觉得用一段时间的头疼和恶心干呕换睡一个好觉,一晚上都不被惊醒也不算吃亏。因此向言便将“敛息功”当成安眠功,每晚睡觉前就练一次。 在修炼“敛息功”两三个月后,向言惊悚的发现,在修炼“敛息功”时自己看什么都在向外散发出一阵阵波动——空气在向外散发波动,向言自己也在向外散发出波动。向言慌忙将此事告诉给向爷爷,大惊的向爷爷连忙带向言去医院检查,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向言的身体十分健康。向爷爷仍不放心,严禁向言继续修炼“敛息功”。 但几天之后,实在受不了失眠之苦的向言又安慰自己:“反正医生也说了我身体健康,并无什么问题,想来练习‘敛息功’也没有太大影响。”于是便背着家人偷偷的继续练起“敛息功”来。 随着练习“敛息功”的逐渐深入,向言又发现了“敛息功”更多的好处。比如说在无悲无喜的敛息状态下,自己的记忆力就特别的好——平时读四五遍才能背下的书敛息状态下只要一遍就能记住。而且敛息状态下作出的决定既快又准——向言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每有需要选择的时候,总是拿不定主意,也未必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而在敛息状态下,自己就能根据现有条件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好的决定。 再加上只要进入敛息状态的时间不够长,人也不会受到头疼、恶心、干呕之类的反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果时间不够长就无法治疗向言的失眠。因为“敛息功”如此好用,向言因此而更离不开“敛息功”了。 向言十一岁时,又发生了一件惊悚的事——向言自身向外散发的波动居然与空气散发的波动重合了,然后空气顺着向言的毛孔不断的涌进向言的身体。心慌的向言又找了个借口,让向爷爷带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还是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向言因此而自己安慰自己道:“既然医生都说没问题,那就应该是没问题吧?之前多半是自己练功太累,出现幻觉了。” 到如今向言运起“敛息功”学识字时,又发现这个世界的空气波动与自己身体的波动格格不入——原来的世界中,空气的波动与向言身体的波动相重合;而在这个世界中,空气的波动要比向言身体的波动慢不少,现在空气已经不在进入向言体内。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学会识字,再学会医术给自己解毒,这种小事就不用理会了,况且空气不进入身体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敛息功”的帮助下,向言不过十几天就认熟了常用的繁体字,顿时让教向言识字的药童惊为天人。不过此时自己身体的波动居然变慢了,慢到与空气的波动一致了。而在自己身体的波动与空气的波动重合后,空气又争先恐后的进入自己的身体。不过因为有过一次经历,向言颇有经验,这事算不了什么大事——当务之急是尽快学会医术给自己解毒。 向言识字之后又拿着老太监遗留下的药瓶药包左瞧右瞧,还是不敢确定到底哪个才是解药。心中不由得一片冰凉:“难道我真的要等学会医术后再自己解毒?看一看李太医交给向言打基础的医书,可想而知要想学医该有多难。而自己腹部的疼痛正在加剧,我的身体又能撑多久?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第十一章 自救 直到睡觉时,向言心情仍然十分沮丧,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觉。韦小宝道:“小言,你有什么事吗?怎么总是翻来覆去的不睡觉?”向言叹道:“我今天已经把普通的字都已经认熟了,所以我特意把老太监的药箱打开想从中找到解药。但我在药箱中翻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哪个是解药。唉!” 韦小宝道:“你之前不是说打算学会医术后再给自己解毒吗?”向言道:“那个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再说了李太医让我们背的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学医哪有那么容易的?”韦小宝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跟韦小宝直说吧!韦小宝这人十分聪明,我的心思未必瞒得过他,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引起他反感。向言反问韦小宝道:“小宝,我们住在皇宫中,时间长了怕是有危险,你有什么打算?” 韦小宝道:“我是从扬州来的,我打算回扬州找我妈妈。只是京城到扬州相距不下千里,我一人上路有些胆怯。”向言道:“我现在也无路可走了,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扬州投奔伯母,再请伯母帮我请个大夫替我解毒?”韦小宝道:“我妈妈是妓院里的,你愿意到妓院当一个小厮吗?”向言道:“也行啊!总比流落街头做乞丐强吧!” 韦小宝奇道:“我不是给了你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吗?你这么快就花完啦?”向言道:“向我这样半大的孩子拿着一千两的银票,不是等着被人抢吗?到了扬州后还得麻烦伯母帮我把银票换成碎银子。”韦小宝道:“好。既然你愿意跟我回扬州,那我们不如结拜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向言心中大定,笑道:“好。” 韦小宝这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人十分讲义气,对朋友的事比较上心。原著中所有和他结拜的人都从他身上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好处。我和他结拜后,有他替我操劳,我解毒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韦小宝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香烛,又从御膳房要来一只烧鸡,似模似样的与向言结拜。韦小宝年长,向言因此认韦小宝为兄。 向言道:“大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回扬州找伯母?”韦小宝道:“光我们两人上路我总有些胆怯。这样吧,我们先等三天,我先用三天的时间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茅大哥。要是能找到茅大哥,就让茅大哥带我们回去;要是找不到茅大哥,那我们就三天后动身。” 着急解毒的向言颇不满意韦小宝的拖延,但这事只能请求,不能胁迫——更何况也未必能胁迫得了韦小宝。再者韦小宝的理由也很有道理,要是有茅十八的护送,一路上也安全许多。 重新爬上床睡觉时,向言颇为愧疚的看了韦小宝一眼。要不是为了向言,韦小宝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回扬州,而韦小宝肯定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扬州将会失去什么。想想韦小宝的七个美若天仙的老婆和几千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向言的良心还真有点不安。 自从韦小宝和向言发现康熙的身份后,康熙就不在同韦小宝和向言打架,倒是经常带他们去上书房伴读。皇宫中的侍卫太监,都知道尚膳监副总管太监小桂子和小太监小向子眼下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大家见到二人时都不敢直呼“小桂子”、“小向子”,都是桂公公长、向公公短的,叫得即恭敬又亲热。 这日,在上书房伺候完康熙后,韦小宝出宫去寻找茅十八,向言则来到太医院。李太医见到向言,吃了一惊,又拿起几本书,递给向言道:“向公公,那几本书你这么快就背熟了?向公公你可真聪明,我当初就背了好久。这里有几本医书,也要背的,背熟了再来找我。”向言哭笑不得,接过医书,道:“李太医,我常听人说医武不分家,您医术这么高,有没有学过什么神功?” “张无忌所中的玄冥神掌要比自己所中的毒要严重得多,但张无忌在拿到了一本《九阳真经》后,就自己给自己解了毒。要是有一本《九阳真经》级别的神功,没道理自己身上的毒就解不了”,向言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道。 李太医正色道:“没有,向公公不要听街头那些说书的胡说。医是医,武是武,怎能混为一谈?”向言不死心,又问道:“可大夫需要经常与病人接触,外邪入体怎么办?”中毒大概也能算做外邪入体吧! 李太医恍然大悟,又从桌上拿过一本书,递给向言,道:“向公公说的是这个吧!这是华佗亲传的‘五禽戏’,跟外面的那些删减版本的不同,这个练到极深处不光能强身健体、驱逐外邪,还能延年益寿,就是长命百岁也不是梦想。不过这个不能打架,就算你练得再好也未必打得过一个壮汉。” 第十二章 曙光 向言拿着书怏怏不乐的回去了。虽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但有总比没有好吧!没准能有奇效呢——毕竟是华佗亲传的东西。怀着侥幸的心情,向言开始练“五禽戏”。 “五禽戏”是根据鹿、虎、熊、鸟、猴五种动物的动作而创建的用来强身健体的运气法门。一种动物六个动作,五种动物一共三十个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有相关的运气法门与之配合,熊经鸟伸,各不相同。 向言双臂举过头顶,随后身子向左侧弯,两手岔开做鹿角抵触之形。保持抵角动作几个呼吸之后,方才缓缓归位,进行下一个动作。练完鹿形,便练虎形,一连五个动物全部练完,只感觉鹿形心静体松姿态舒展;虎形威猛刚劲有力;熊形厚重,笨重中寓情灵;鸟形悠然挺拔;猴形敏捷轻灵。每一种动物形态,都有一种不同感受。 “五禽戏”动作缓慢,却很耗体力。向言练完“五禽戏”后,全身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般,身体却感觉我阵暖意,通体舒泰。向言暗暗点头,虽然说还不清楚这“五禽戏”能不能给自己解毒,但至少练这个练得人身上很舒服,向言因此在稍作休息后又练了几遍“五禽戏”。 随着“五禽戏”的练习,向言发现自己体内生出一股暖流,随着“五禽戏”的动作在身体里串来串去,十分舒服。当那股暖流流到小腹的疼痛处时,小腹的疼痛会稍轻。向言心中大为惊喜,“五禽戏”果然能驱逐外邪——不愧是华佗亲传的功夫,看来自己的毒有救了。 如果“五禽戏”能够替自己解毒,那就不用跟韦小宝回扬州投奔韦春花了。要是说自己学医再给自己解毒是死马当活马医,那由韦春花请大夫给自己解毒也同样是死马当活马医,有几个江湖高手配制的毒药被普通大夫解开过?而以韦春花的地位和能力看,想来她也找不到什么名医。 黄昏时分,韦小宝回到皇宫,见到向言正在练“五禽戏”,好奇的问道:“小言,你在练什么?”向言道:“这是李太医给我的华佗亲传的‘五禽戏’,对我中的毒有帮助。”韦小宝忙问道:“能解你中的毒吗?”向言道:“不清楚,不过我练这个的时候我小腹的疼痛会减轻。我想就算不能完全解毒也应该有所帮助吧!” 韦小宝若有所思的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找到茅大哥,不过既然练‘五禽戏’对解你中的毒有帮助,那我们也不用那么着急回扬州了吧!光我们两人回扬州我还真有点胆怯,我们不如多花点时间找到茅大哥,让他送我们回去。”向言道:“好。” 向言心里其实对于投奔韦春花在青楼中做小厮一直有些膈应,只是之前身中剧毒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去。但现在既然身上所中的毒不是那么紧要,那我似乎可以考虑留在京城加入天地会的事。 韦小宝和向言每天上午在上书房伺候康熙,下午韦小宝出宫去寻找茅十八,向言则回住处练习“五禽戏”。这样过了两三个月,这天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朗声说道:“启禀皇上,鳌少保有急事要叩见皇上在外候旨。”康熙嗯了一声。只听到门外脚步声甚为沉重,一个魁梧大汉走进书房,说道:“奴才鳌拜叩见皇上。”说完跪下磕头。 向言心中一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鳌拜来了。”接着在心中暗暗盘算,先拿下鳌拜,再去灭鳌拜的口时与天地会的人巧遇,再顺势加入天地会、拜师陈近南并请陈近南帮忙解毒——向言苦练了几个月的“五禽戏”,身上中的毒虽有好转,但离要完全解除还遥遥无期。 咦,不对。康熙同韦小宝的关系明显比我好,万一他派韦小宝去灭口不派我去怎么办?嗯,还是不要活捉鳌拜直接把他干掉吧,料想康熙和韦小宝不至于抢我功劳。只是如果我抢了鳌拜的人头,那韦小宝的好几个女人就都泡汤了,向言在心中暗暗的对韦小宝说了声抱歉。 正当向言目光在鳌拜脖子上扫来扫去,思索如何才能取下鳌拜人头时,突然听到韦小宝大叫道:“大胆鳌拜,怎么处置苏克萨哈,自有皇上作主。你在这纠缠不休,是想胁迫皇上吗?” 之前听康熙与鳌拜的对话,似乎是鳌拜希望康熙杀掉一个大臣,而康熙不大愿意。 向言心知鳌拜此时并无反意,也趁机跳出来讨好康熙,对鳌拜大喝道:“大胆鳌拜,想对皇上无礼,须得先过了我这一关。”鳌拜吃了一惊,急忙退后两步,垂手而立,喝道:“你们胡说什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皇上不可听这两个小太监的胡言乱语,奴才是个大大的忠臣。” 第十三章 杀机 康熙道:“小桂子,小向子,你们两个退下。”韦小宝和向言躬身道:“是。”二人退到书桌之旁。康熙道:“鳌少保,我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冲锋陷阵惯了的,原不如读书人那么斯文,我也不怪你。”鳌拜大喜道:“是!是!”康熙又道:“苏克萨哈之事,就依你办理就是。你是大忠臣,他是大奸臣,朕自然赏忠罚奸。” 鳌拜更是欢喜,说道:“皇上这才明白道理了,奴才今后总是忠心耿耿的为皇上办事。”康熙道:“很好,很好。朕禀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赏。”鳌拜喜道:“多谢皇上。”康熙道:“还有什么事没有?”鳌拜道:“没有了,奴才告退。”康熙点点头,鳌拜满面笑容,退了出去。 鳌拜走后,向言趁机对康熙说道:“皇上,鳌拜这厮如此无礼,为什么不杀了他?”原著之中,又过了几个月康熙才对鳌拜动手,但现在向言身中剧毒,不想等了。便运起“敛息功”,思考理由劝说康熙杀鳌拜。反正只要鳌拜是我杀的,天地会人就选不出香主,只怕到时候还是要请我去当香主。而如果要让我这么一个外人坐上香主的位置,陈近南估计还是得捏着鼻子收我做徒弟,到时候就可以请他帮我解毒了。 康熙道:“这宫中的侍卫总管都归他统率,八旗兵将也归他调动。我若下旨杀他,他作起乱来,只怕先将我杀了。”向言道:“那就不要下旨了。刚才不就是只有我们四人在一起吗?等下次鳌拜再落单的时候,我们在把他干掉就是了。” 韦小宝也道:“对,对。我们三人联手,跟他打上一架。这鳌拜虽说是满洲第一勇士,我们三人并肩子上,也未必会输给她。”康熙听了大喜,道:“妙极,妙极!”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叹道:“不成!皇帝跟大臣打架,那也太不成话了。”韦小宝叹道:“你不是皇帝就好了。”康熙点了点头。向言道:“就算只有我和小宝两人动手,也未必不如鳌拜那厮。” 韦小宝对向言道,皇帝颇为忌讳手下人关系太好,为免麻烦,二人结义之事就暂时不要告诉别人,等逃出皇宫后再以兄弟相称。 康熙笑道:“鳌拜武功十分了得,你们年纪还小,不是他对手。况且这厮身兼领内侍卫大臣,宫中侍卫都是他的心腹亲信。一旦惊动众侍卫,众侍卫同时动手,不但我们性命不保,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会遇难。”向言又道:“皇上你不如请鳌拜吃饭,到时候给他敬酒,请他多喝几杯。他清醒的时候我们打不过他,等他喝醉了以后我们也打不过他吗?”康熙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次日,康熙对韦小宝和向言道:“小桂子,小向子,我们下午要办一件大事,你们现在先回去,中午吃完饭后再来上书房等我。”韦小宝和向言应道:“是。” 回到住处后,韦小宝问向言道:“小言,以前皇上总是让我们上午去伺候,下午从来没有找过我们。今天他却让我们下午去伺候,你觉得他是想干啥?”向言道:“多半是昨天说的那件事,去了就知道了。不要乱说,要是被人听到了就麻烦了。” 韦小宝冲出屋外,左右看了一阵,说道:“没人偷听。”向言道:“没人偷听也不要乱说。”韦小宝又道:“我们还是早点吃饭早点去上书当等着,不能让皇上等我们。”向言点头。 韦小宝和向言到达上书房后,向言开始回忆原著中韦小宝杀鳌拜的方法。又等了许久,康熙才过去。康熙见到韦小宝和向言后,说道:“小桂子,小向子,我要你们办一件事,你们有没有胆子?”韦小宝道:“你叫我办事,我还怕什么?”向言也趁机表忠心道:“只要皇上你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我也去闯。”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道:“鳌拜这厮蛮横无礼,心有异谋,我们下午把他干掉,你们敢不敢?”韦小宝喜道:“妙极,妙极!昨天我就说我和小言合力斗他一斗。就算他是满洲第一勇士,我们二人联手,也绝不怕他。” 向言知道在原著中,鳌拜曾大发神威,打死大半小太监,又险些将康熙和韦小宝二人当场打死,心中颇为不安——他了不敢赌自己有没有康熙和韦小宝的运气。问康熙道:“皇上,你有没有将鳌拜灌醉?如果鳌拜喝醉了,我们拿下他就容易很多。” 康熙道:“我中午灌了他很多酒,并约他等一下他到来我这里。我先传些小太监来这里等着,你们看我手中的茶盏跌落,便扑上去扭住他。十几名小太监同时拥上,拉手拉脚,叫他施展不出武功。如果你们还是不行,我只好上来帮忙。” 第十四章 杀鳌拜 韦小宝喜道:“此计妙极,你有刀子没有?这件事可不能弄糟,要是拿他不住,我便一刀将他杀了。”向言忙道:“皇上,不可。鳌拜如果知道你要杀他,定然反抗。他不是满洲第一勇士吗?你不如直接跟他说让他指点我们功夫。如果我们把他搞定,那就假戏真做,将他拿住;如果他把我们搞定,那就权当游戏一场,等日后再有机会我们在拿他。” 康熙脸色一沉,喝道:“什么日后?没有日后,今天就得把他拿下。你怕死不敢上吗?”向言暗道不好,慌忙跪在地上,道:“奴才自当奋勇为皇上办事。”康熙脸色稍缓,又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我的茶盏跌落,你们就扑上去,确实容易惹人怀疑。倒不如直接跟他说让他指点你们功夫,反而不会惹人怀疑。” 康熙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三把黄金为柄的匕首。一把递给韦小宝,一把递给向言,最后一把插入自己筒靴。又对韦小宝道:“小桂子,你去传十二名小太监来。”韦小宝答应了,出去通传。 向言站在康熙神后,万分委屈,心中忍不住恶狠狠的想道:“你奶奶的,老子哪句话说错了?老子字字铮言,句句忠言,你个小皇帝凭啥朝我发火?真惹火了我,我反水投靠鳌拜搞死你算了——反正我对清朝也并无好感,改变历史也未必是坏事。” 向言目光在康熙脖子上扫来扫去,又运起“敛息功”在心中暗暗盘算:“要是鳌拜一进来发现我把康熙杀了,他会怎么想?他会相信康熙打算凭着十几个小太监来杀他这个‘满洲第一勇士’?等到康熙亲自捅了他一刀后,他倒是相信康熙要杀他,只是那时他已发狂,就算我及时反水替他杀死康熙,那时的他又能放过我?退一万步说,就算鳌拜相信康熙要杀他,也相信我投靠他的诚意,可面对我杀了皇帝的局面,他会怎么做?是抗下弑君的黑锅再重重赏我?还是将我千刀万剐,再另立新君继续把持朝政?毕竟这康熙可是我杀的。” 向言想起了三国中成济的下场,摇了摇头,收起了别的心思,继续思索杀鳌拜的事情,话说原著中韦小宝是如何拿住鳌拜的? 过了一会儿,韦小宝带来十二名小太监。康熙点点头,令众小太监在下面候着。又过了好半晌,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侍卫叫道:“鳌少保见驾,皇上万福金安。”康熙道:“鳌少保进来吧!”门帘被掀起,一身酒气的鳌拜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跪下磕头。 康熙笑道:“鳌少保,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十几名小太监在练摔跤。你在我满洲勇士中武功第一,来指点他们几招如何?”鳌拜微笑道:“皇上既然有兴,奴才自当奉陪。”康熙又笑道:“小桂子,你吩咐外边侍卫们下去休息,不听传呼,不用进来侍候。”韦小宝出去传令去了。 康熙低声对鳌拜说道:“鳌少保。你劝我别读汉人的书,我想你的话很对,我们还是在书房摔跤玩儿的好。不过别让人听到了,要是让皇太后知道了,可又要逼我读书啦!”鳌拜听了大喜,连声道:“对,对,对。皇上这主意很高明。汉人的书本,读了有什么用?”韦小宝回到书房,道:“侍卫们多谢皇上恩典,都退下去了。” 康熙笑道:“好,我们玩我们的。小监们,十二人分成六对,打来瞧瞧。”十二名小太监卷袖束带,分成六对,扑击起来。鳌拜笑吟吟的看着,摇了摇头。 康熙问道:“鳌少保,小孩儿们本事还使得吧?”鳌拜笑道:“将就着看看,也过得去。”康熙笑道:“跟你鳌少保比,那自然不成。鳌少保,你一人能打他们几个?”鳌拜笑道:“让他们十二人一起上。” 康熙十分高兴,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十二只五十两的元宝,大声说道:“好。小监们,你们十二个打鳌少保一个。谁要是能打鳌少保一拳赏银十两,踢一脚赏银二十两,要是能将鳌少保打趴下,每人赏一个元宝。上。” 众小太监嗷嗷直叫着朝鳌拜扑去。鳌拜微微一笑,同众小太监扭打起来。这鳌拜倒有些本事,虽说他已经喝酒喝得站立不稳,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却防守得十分严密,十几个小太监无一人能够近他的身,更别说将拳脚落到他身上。 康熙又叫道:“小桂子,小向子。你们两个也上。”二人躬身道:“是。”康熙笑道:“鳌少保小心,又来了两个。”鳌拜哈哈一笑,道:“再来四个也无妨……哎呦,哪个狡猾的小娃娃,用这种下九流的招式?” 原来向言手中握有两把炉灰,趁鳌拜不备,向鳌拜双眼洒去。炉灰甚细,一落入鳌拜双眼,立时散开。向言趁鳌拜双眼被炉灰迷住之时,掏出匕首朝鳌拜心口刺去,要趁此机会杀了鳌拜,以鳌拜的人头作为加入天地会的敲门砖。 鳌拜双眼被炉灰所迷,顿时空门大开。不能近身的众小太监有好几人趁机转到鳌拜身后,一齐用力,将鳌拜推得向前踉跄几步。向言的匕首刺中鳌拜肚子,血液一下子洒到向言手上。向言猛然一懵,心跳陡然加快,顿时从无悲无喜的敛息状态中退出。紧接着头疼欲裂,腹中翻江倒海一般一阵阵恶心。肚子上又挨了重重一脚,向言身一飞了出去。压倒康熙面前的其他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抄家 向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住处的床上,头部还有隐隐作痛。扭头一看,韦小宝正在屋里走来走去。向言喊韦小宝道:“小宝。”韦小宝来到向言床前,道:“小言,你醒啦!”向言问韦小宝道:“小宝,我是怎么回来的?”韦小宝道:“你把鳌拜捅了一刀,之后挨了鳌拜一脚,晕过去了,皇上就让我带你回来了。” 向言忙问道:“鳌拜死了吗……”后来又一想,鳌拜若不死自己也回不来,又改口道:“鳌拜怎么样了?皇上没事吧?”韦小宝兴奋的道:“鳌拜死了,大伙都没事。你把鳌拜捅了一刀后,我又一刀刺中鳌拜心口,那厮当场就死了。原以为鳌拜那厮是‘满洲第一勇士’,很难杀的,没想到如此容易就把他干掉了。小言你可真聪明,想到先用炉灰迷住他的眼睛,在趁他看不见时用刀子捅的办法。我就没想到这点,就只会冲上去用拳头干。” 向言心情沉入谷底,如今是韦小宝杀了鳌拜,自己该如何加入天地会,又该找谁帮我解毒?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去上书房侍候的时候,发现书房外的侍卫都已经换了新人。康熙到上书房后,不断有大臣去奏事。向言心情不大好,也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知道要处置鳌拜的同党。 待众大臣退出后,康熙单留下索额图,道:“皇太后喜欢佛经,听说镶黄旗旗主手中有一本《四十二章经》,是用黄绸镶红边套子。太后她老人家说,要瞧瞧这部经书,是不是与皇宫中的佛经相同。你到鳌拜家中清查财物,顺便查一查。”索额图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康熙又道:“小桂子,小向子,你们两个也跟着前去。查到了佛经,一齐拿回来。” 三人一齐来到宫门外,索额图的随从牵了马侍候着。索额图道:“桂公公,向公公,你们二位先上马吧!”韦小宝轻轻纵上马去,倒也坐得安稳。向言却是第一次骑马,颇为为难,最后还是在索额图的帮助下才坐了上去。三人来到鳌拜府中,鳌拜家中上下人众早已尽数逮去,府门前后都有军士严密把守。 索额图对韦小宝和向言道:“桂公公,向公公,你们看上什么好玩的事物,尽管拿去好了。皇上派二位来取佛经,乃是酬二位的大功。不管二位拿什么,皇上都不会问的。” 向言知道鳌拜府中还有一个藏宝库,最好的东西都在藏宝库中,因此对外面的这些普通货色没什么兴趣。 索额图的属吏开始清查物品,一件件的记在单上。韦小宝拿起一件珠宝一看写单的书吏便在单上将这件珠宝一笔划去,表示鳌拜府上从无此物。待韦小宝摇了摇头,放下珠宝,那书吏才又添入清单之中。 三人一路查点进去,忽然一名书吏快步走了出来,向索额图、韦小宝和向言三人分别请了安,道:“启禀三位大人,再鳌拜卧房中发现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三位移驾查点。”索额图喜道:“有藏宝库吗?那定是有些古怪物事。”又问道:“那部经书查到了没有?”那书吏道:“室里一本书也没有,只有几十本账簿。卑职等正用心搜查。” 索额图携着韦小宝和向言的手,走进鳌拜卧室,只见地上铺满虎皮豹皮,墙上挂满弓矢刀剑。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的一个大洞,上有铁板掩盖,铁板之上又有虎皮。这时铁板和虎皮都已掀开,两名卫士守在洞旁。 索额图道:“都搬出来瞧瞧。”两名卫士跳下洞去,将洞里所藏的物事递上来,两名书吏接住了,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一张豹皮上。索额图笑道:“鳌拜最好的宝物一定都藏在这个洞里。二位公公,你们就在这里挑心爱的物事,一定错不了。”韦小宝笑道:“不用客气,你自己也挑吧。”刚说完这句话,韦小宝突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只见一名卫士递上一只白玉大匣,匣上刻了“四十二章经”五个大字,字上都填了朱砂。韦小宝急忙接过玉匣,打开玉匣盖子,里面是薄薄一本书。求涵是黄色绸子,镶有红绸边套,封面上写着“四十二章经”五个字。 韦小宝问道:“索大人,这便是《四十二章经》吧?我识得‘四十二’,却不识‘章经’。”索额图道:“是,是!这便是《四十二章经》。”韦小宝道:“这‘章经’二字,难认得很。其实也不必花心思去记。只消五个字在一起,上面的三个字是‘四十二’,下面的两个字非是‘章经’不可。”索额图含笑道:“正是。二位公公,我们办妥这件事,皇太后一喜欢,定有重赏。” 第十六章 贪污 韦小宝道:“那是什么佛经?可倒要见识见识。”索额图道:“桂公公,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韦小宝道:“索大人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索额图笑道:“吩咐是不敢当,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桂公公,这部经书是皇太后和皇上指明要的,鳌拜又放在藏宝库中,可见非同寻常。到底为什么这么要紧,我们可不明白了。我也真想打开瞧瞧,就只怕其中记着什么重大干系的文字。皇太后不喜欢我们做奴才的见到,这个……这个……嘻嘻……” 韦小宝经他一提,登时醒悟,忙将经书放还桌上,说道:“是极,是极!索大人,多承你指点。我不懂这其中的道理,险些惹了大祸。”索额图笑道:“桂公公说的是哪里话?皇上派我们三人一起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里还分什么彼此?我若不当桂公公是自己人,这话也不敢随便出口了。” 韦小宝道:“你是朝中大官,我……我只是个小太监,怎么能跟你是自己人?”索额图道:“桂公公你在说这种话,那分明就是在损我了。”向言笑道:“索大人如此仗义,小宝你又何必见外?”索额图笑道:“对,对!都是自己人,不用见外。二位公公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韦小宝道:“我自打出娘肚子以来,就不懂‘客气’二字是什么意思。索大人,小言,什么叫做客气?”三人又相对大笑。索额图道:“我们还是挑些宝贝。二位公公,你们看那些?”韦小宝道:“什么东西最贵重,我可不懂了,你给我挑挑。”向言也道:“我和小宝都是乡下来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要不索大人你帮我们挑挑?” 索额图道:“好。”拿起两串明珠,一匹玉马,递给韦小宝,道:“这两样东西值钱得很,桂公公要了吧!”韦小宝道:“好。”将明珠和玉马放入怀中。索额图又拿起两串明珠和一只玉兔,递给向言,说道:“这两件东西也很值钱,向公公要了吧!”向言将明珠和玉兔收好。 这时突然听到韦小宝“咦”了一声。回头一看,韦小宝身边有一把匕首插入地板,直没入柄。韦小宝俯身拔起匕首,说道:“这把短剑倒有些奇怪。”索额图道:“看来这是把难得的宝剑,我们来试试。”从上取下一把马刀,横在手中,说道:“桂公公,你用短剑往这马刀上砍一下。” 韦小宝握住匕首,往马刀上斩落,“擦”的一声,那马刀立马断为两截。三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好!”索额图笑道:“恭喜桂公公。你这样一柄宝剑,鳌拜府中的宝物,自以此剑为首。”韦小宝道:“索大人,你如果要,让给你好了。”索额图笑道:“我出身武官,以后做文官,不做武官啦!这柄宝剑,还是桂公公拿去玩儿得好。” 韦小宝又把匕首递给向言,说道:“小言,你要不要?给你好了。”向言笑道:“我不喜欢拿着匕首去跟别人拼命,我更喜欢拿着弓箭站得远远的放箭。”索额图拿起一支三筒袖箭,可连射三箭,递给向言,说道:“那这个就给向公公了。”又教向言如何把袖箭绑在小臂内侧,如何给袖箭上箭,如何射箭。 韦小宝将匕首插回剑柄,系在衣带之上。索额图笑道:“桂公公,这剑很短。还是放在靴筒里好,免得入宫时给人看见。”韦小宝道:“是!”将匕首收入靴筒。过了一会,韦小宝又忍不住拔出匕首在室内切割东西玩,向言则在研究短弩。 只听索额图又“咦”了一声。韦小宝和向言抬头看去,只见索额图手里拿着一件黑黝黝的背心。韦小宝问道:“索大人,这件背心有什么奇怪的?”索额图道:“不知道,不过它能够和这么多宝物放在一起,肯定不同寻常。”向言道:“小宝,你用短剑在背心上划一下试试。”韦小宝用短剑在背心上一划,居然毫无痕迹。 索额图道:“原以为桂公公手里的宝剑是这里的宝物之首,没想到还有一件宝衣不比会公公的宝剑差。二位公公,这件宝衣你们谁要?”韦小宝道:“我已经有宝剑了,宝衣就给小言吧!”向言笑道:“我是拿着弓箭远远的射箭的,安全得很。小宝是拿着匕首冲上去拼命的,比较危险,宝衣还是给小宝吧!” 索额图清点了鳌拜的宝藏,又命手下进来,看了整理家财的初部清单。不由的伸了伸舌头,说道:“鳌拜这厮倒真会搜刮,他家产比我所料想的多了一倍还不止。” 他挥手令属下出去,说道:“二位公公,他们汉人中有句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次皇恩浩荡,皇上派了我们来办这个差使,原是挑我们来发一笔横财的。这张单子嘛,待会我们修改修改。二百多万两银子,你们说该报多少好?”韦小宝道:“那我可不懂了,一切凭索大人作主就是。”向言也道:“索大人,你作主就好。” 第十七章 收获 索额图笑了笑,说道:“单子上开列的,一共是二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个零头照旧,我们给抹掉一个‘一’字,戏法一变,变成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那一百万两银子,我们拿出五万两,给底下人大伙分分。这里所有办事的人,大家都得到些好处。再拿出五万两,宫里的妃子,管事的太监每个人都有些甜头。剩下九十万两,我们三人平分,每人三十万两。二位公公要是嫌少,我们在计议计议。” 向言一向没理过财,也不知道三十万两是多少,倒是韦小宝脸色一变。索额图忙道:“二位公公要怎么办,我都听二位公公的主意就是。”向言知道韦小宝不会拒绝,忙道:“由索大人你做主就好。”韦小宝舒了口气,说道:“我说过一切凭索大人做主,只是分给我三十万……三十万两银子,未免……未免那个……太……太多了。” 索额图哈哈大笑,说道:“不多,不多,一点不多。这一百万两银子呢,鳌拜家中也没这么多现钱。我们得尽快变卖他的产业,一切做得干手净脚,别让人拿住了把柄。二位公公在宫里,这么多金元宝、银元宝也没地方存放,是不是?”韦小宝和向言都道:“是啊!” 索额图笑道:“过得几天,我叫几家金铺打些金票、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一张的。二位公公放在身边,什么时候要使,到金铺兑成金银便是。又方便,又稳妥。除非有人来摸二位公公的口袋,否则谁也不知道二位公公小小年纪,竟会是我们北京城里的大财主。嗯,哈哈,哈哈。”韦小宝和向言都跟着打了几个哈哈。 索额图又道:“皇太后、皇上指明要这部佛经,这是头等大事,我们就先给送了去。鳌拜的家产,慢慢清点不迟。”韦小宝和向言都点头称是。索额图当下取过一块锦缎,将玉匣包好捧着,到皇宫去见康熙。 一路上,向言满腹疑惑:“索额图为什么没说要跟我们结拜?也没邀请我们去他家听戏?”又转念一想:“原著中只有他和韦小宝二人,他要怎样拍韦小宝马屁都无所谓。但现在多了我,他摸不准我和韦小宝的关系,担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反而不美。” 康熙见他们办妥了皇太后交代下来的差事,甚感欣慰,便叫韦小宝捧了跟在身后,亲自送到太后宫中。索额图和向言告退后又去清理鳌拜的家产。二人又来到鳌拜府前,索额图的属吏递给索额图一个包裹。索额图接过包裹,进入府中,打开包裹,原来里面是一把匕首和一件衣服。 索额图道:“向公公,鳌拜府中抄出的宝剑和宝衣归了桂公公。我府中也有宝剑和宝衣,虽然不如鳌拜府中的好,但也过得去,我就把这两件物事送给你了。”向言忙道:“哎呀,索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拿鳌拜的东西也就罢了,哪能让您破费?” 索额图道:“我现在是文官,宝剑和宝衣都用不上,放在我家里也是吃灰。向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需要保护皇上,正好用得上这个。”向言顺势接过包裹,道:“那就多谢索大人了。”索额图笑道:“向公公说哪里话?我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 回皇宫后,韦小宝已在屋里等着,对向言道:“小言,过来尝尝,这是太后赏的糖果。”桌上有一只纸盒和一只碟子,共装着十几种蜜饯果子、糖果糕饼,两者相加也不过一盒,何必分成两分? 韦小宝又叹道:“索大人说我们找到了经书完成了皇太后交代的差事,皇太后定有重赏,我还眼巴巴的盼了半天。没想到皇太后就赏了我一盒糖果。唉……”向言呵呵一笑,从碟子中拿了一个果子放入口中,道:“你怎么把糖果分成两份?你还要留着吃夜宵吗?”韦小宝道:“我和给我拿糖果的小姐姐约好了,等她服侍完太后后,我们就一起去花园中吃糖果。小言,你要去吗?” 向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她约的是你,我去干什么?小宝,把你的宝剑拿出来看看。”将包裹打开,拿出宝衣来,又从靴筒里取出匕首,说道:“这是索大人府里的宝衣和宝剑,他送给我的。用你的匕首试试,看看它们质量如何。”韦小宝掏出匕首,说道:“好。” 向言先用匕首划衣服,衣服上毫无痕迹。韦小宝用匕首一划,袖子上被划开一个口子。向言又用匕首去试普通铁器,也能削断。向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向言道:“我这宝衣和宝剑虽然不如你的宝衣和宝剑,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看来这索大人也下了血本。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我宝衣和宝剑。”韦小宝呵呵一笑,说道:“他要不把你喂饱,万一你在皇上面前透漏点什么,他不光三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还前程尽毁。” 第十八章 小郡主 直到睡觉时,向言也仍然十分兴奋:“原著中说,韦小宝‘行走江湖靠三宝,匕首宝衣蒙汗药’。如今我也有了小号的匕首和宝衣,也就是说只要我再有了蒙汗药就能和韦小宝一样行走江湖了。”好不容易飞升一次,向言心中也有一个压抑不住的江湖梦。再说自己肯定不可能在皇宫久呆,而不管是如自己所愿投靠天地会还是去投靠韦春花,向言心中都有三分不安。如今得了这两样宝贝,向言心中安全感大增。 过了一个多月,韦小宝突然问向言道:“小言,你中的毒怎样了?有没有变严重?”向言道:“比以前有好转,不过还是没解。”韦小宝又道:“我今天遇到茅大哥了,原来他逃出宫后加入了天地会。我跟他说了我们的事,他说他最近有事忙,不能送我们回扬州,等他忙完了再送我们回扬州。既然你的毒有所好转,那我们也不用急着回扬州吧,不如等茅大哥忙完了再让他送我们回扬州?” 向言大为失落,强笑道:“也行,我暂时也不急。”天地会还是选择了韦小宝吗?天地会选香主选的是杀死鳌拜的人,虽说杀鳌拜时致命的一刀是由韦小宝刺出,但在韦小宝刺中鳌拜之前,我也一刀刺中了鳌拜的肚子。对于杀死鳌拜一事我怎么也有三分功劳吧? 向言心中还是不甘心,便学着韦小宝出去逛了几天,希望天地会的人能够邀请自己——就算不让我当香主,让我当个普通会众也好啊!但没想到的是一直无人来找向言,天地会的人却和韦小宝接了头。 韦小宝又递给向言一个小瓷瓶,道:“茅大哥让我带给你一些解毒灵丹,你分十二天服下,应该就可以解毒了。”向言接过药瓶,吞了一粒药丸——总算不是白忙一场,还是有点收获的,又递给韦小宝五千两银票,笑道:“你替我多谢茅大哥了。能不能请他再帮我搞几粒解药?兴许以后用得上。” 索额图总共给了向言三十一万一千两银子——因为变卖鳌拜家产得到的银子比预想的要多,索额图因此而多分了向言一万一千两银子。 韦小宝正色道:“我们只讲义气,不讲钱财。你送银票给茅大哥,便是瞧茅大哥不起。”对韦小宝的话,向言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他不要钱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坏处。于是收回银票,笑道:“那就多谢茅大哥了。” 向言又回到屋里,翻出十万两银票,递给韦小宝,说道:“小宝,你再见到茅大哥,就把这十万两银票交给茅大哥,请他转交给天地会的诸位英雄。他们反清需要银子,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反清,就资助他们一些银子,聊表心意。”韦小宝闹满腹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反清?”向言笑道:“我是汉人,反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对于不能加入天地会,向言心中还是不甘,便又特意托韦小宝送了天地会十万两银子,向天地会释放善意,希望能够加入天地会。但向言在侍候完康熙后,特意出宫去游玩了十几天,却一直没有人找自己。失望之下,向言便窝在宫中间练“五禽戏”,不再出宫。 转眼间,向言入宫已快半年了。这天,向言在练“五禽戏”时,发现韦小宝带着三人抬着一口肥猪往住处走去。等向言回去准备吃饭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上穿着薄薄的单衫,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只是胸口微微起伏。 韦小宝正在威胁那个少女:“好,你不肯睁眼,眼这一对臭眼珠子有什么用?不如挖了出来,让老子下酒。”说完提起匕首,平放刃锋,在她眼皮上拖了几拖。向言玩心大起,拦住韦小宝,对那少女说道:“再不睁开眼睛,打你屁股三下。”韦小宝大为兴奋,说道:“好,我来打屁股。”说完将那少女翻过身来,在她屁股上轻轻打了三下,那少女眼中泪水直流。 向言看得心肠一软,说道:“好了,不打你屁股了,别哭了。小宝,她是谁啊?”韦小宝道:“她是沐王府的小郡主。沐王府的人抓了茅大哥一个朋友,茅大哥他们就抓了沐王府的小郡主,到时候跟他们换人。只是茅大哥他们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她,就让我帮忙把她藏在宫里。” 向言恍然大悟:“原来是沐王府的沐剑屏,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之一。只是韦小宝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他就不怕我去告密?哦,也是。不光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他手里,大不了一拍两散两人同归于尽。看来在皇宫中住久了,倒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第十九章 水做的小郡主 韦小宝道:“你给人点了穴道,倘若解不开,不能吃饭,岂不饿死了?我本想给你解开,不过解穴的法门,从前学过,现下可忘了。你会不会?你如不会,那就躺着做僵尸,一动也不动。要是会的,眼睛眨三下。”韦小宝和向言两人都盯着小郡主,只见她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突然双眼缓缓的连眨三下。 韦小宝大喜,说道:“我只道沐王府的人既姓沐,一定个个是木头,呆头呆脑,什么都不会。没想到你这小木头还会解穴。”将她抱起,坐在椅子上,说道:“你瞧着,我在你身上各个部位指点。倘若指得对的,你就眨三下眼睛;指得不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我找到解穴的部位,就给你解开穴道,懂不懂?懂的就眨眼。”小郡主眨了三下眼睛。 韦小宝点头道:“很好!我来指点。”一伸手,便指住她右边胸部,问道:“是不是这里?”小郡主登时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韦小宝又指向她左边胸部,问道:“是不是这里?”向言寻思着医书上说口鼻病症多是足少阳胆经出了问题,而足少阳胆经的穴道…… 向言拦住韦小宝,一指小郡主腋下的“腋渊穴”上,问道:“是不是这里?”小郡主忙眨了三下眼睛。足少阳胆经上的穴道甚多,其他的穴道向言没把握找到,最容易找到的就是“腋渊穴”了,好在果然是这里。韦小宝道:“哈哈,原来在这里。小言,你是怎么知道的?”向言笑道:“你把那些医书看一遍,你也就知道了。” 韦小宝不语,转过身来,拿过两根腰带。向言问韦小宝道:“你拿腰带干什么?”韦小宝道:“解开她穴道之后,也不知她武功如何?这小丫头倘若动手打人,倒也麻烦。”向言笑道:“咱们两个,还怕她一个?”韦小宝点点头,对小郡主道:“那老子就解开你的穴道。”说完伸手在小郡主的左腋下搔了几搔。小郡主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向言笑道:“小宝,你这样解不开小郡主的穴道的。”韦小宝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解开小丫头的穴道?”向言一思索,道:“点穴解穴都需要学过内功,才能成功。你没学过内功,手劲不足,自然解不开了。” 韦小宝在小郡主“腋渊穴”上猛戳三下,看得向言都觉得疼,小郡主更是疼得流出了眼泪。向言忙问韦小宝道:“你在干嘛呢?”韦小宝道:“你不是说要用力才能解开吗?”向言笑着摇头道:“要不你多花点时间试试。虽然你手劲不足,但铁杆磨成针,多花点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韦小宝弯起中指,用拇指扳住,用力弹出,弹在小郡主腋下,说道:“这是弹棉花。”接着唱起儿歌:“拍拍拍,弹棉花;棉花臭,炒黑豆;黑豆焦,伴胡椒;胡椒辣,起宝塔;宝塔尖,冲破天;天落雨,地滑塌,滑倒你沐家木头木脑、狗头狗脑,十八代祖宗的老阿大!”他说一句,便弹一下,连弹了十几下,说到一个“大”字时,小郡主突然“噢”的一声,哭了出来。 韦小宝大喜,纵身跃起,跳上跳下,笑道:“我说呢,原来沐王府的小丫头果然是棉花,非要弹棉花才行。”小郡主哭道:“你……你才是棉棉……棉花。”声音清脆娇嫩,带着柔软的口音,当真说不出的好听。韦小宝逼紧喉咙,学她说话:“你……你才是棉棉……棉花。”说完哈哈大笑。 看到小郡主又哭了起来,向言颇觉头疼,便吓唬小郡主道:“你怎么又哭了起来?难道你这人是水做的?我偷偷的告诉你,这里的人除了我们两个外,其他人都是坏人。你再哭下去,被坏人听到了,坏人就会进来狠狠的打你屁股。” 小郡主脸色一白,止住哭声,说道:“你骗人,我知道这里是天地会的地方。”韦小宝微笑道:“你一个沐王府的郡主,到了天地会的地方,难道他们不会打你屁股?”小郡主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此时是小太监送来饭菜。向言打开房门,接过饭菜,端到房中,坐到小郡主对面,笑道:“现在你也饿了吧?来,吃饭了。”只见小郡主泪水一滴滴的流下来,默不作声。 向言用筷子挑起一筷子酱爆牛肉,凑到小郡主嘴边,笑道:“张开嘴来,尝尝这个。”小郡主牙齿咬实,紧紧闭嘴。向言又笑道:“不吃这个?那就尝尝这个吧!这是糟溜鱼片,味道很鲜美的。”小郡主又闭着嘴摇了摇头。向言又道:“不想吃菜?那要不喝点鸡汤?”小郡主又摇头。 第二十章 讲故事 韦小宝道:“不想吃菜的话要不要吃点糕点?我有很多糕点的。”韦小宝是尚膳监的头儿,属下众太监拍他马屁,每天送来许多新鲜点心。韦小宝又在街上闲逛时买了许多饼干糖食,因此屋里有了不计其数的零星食物。韦小宝献宝似的向小郡主推荐了七八种糕点,小郡主总是摇头。 韦小宝怒气上涌,骂道:“臭小娘皮,你嘴巴这么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到底要吃什么?”向言也很不耐烦,说道:“你要是不乖,我们就打你屁股。”韦小宝便将小郡主抱到床上,翻过身子,“啪啪啪”的打了三下屁股。小郡主眼泪如流水般落下。 向言无奈,只好轻声道:“乖,别哭了,不打你屁股了。你到底想吃什么?”小郡主道:“我……我什么都不吃……”只说这句话,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来。韦小宝道:“你不吃东西,岂不饿死了?”小郡主道:“我……我宁可饿死。”向言道:“你不想吃东西,那你想干什么?”小郡主道:“我要回家。我哥哥不见了我,肯定焦急得很。” 向言笑道:“倒是个乖孩子,只是现在还不能让你回去。天地会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你抓来,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你回去?”小郡主嘴一瘪,眼中滚满泪水。向言忙道:“你先别哭。这样吧,等过几天天地会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就偷偷的把你送回去好不好?”小郡主含泪问道:“你不骗我?”向言笑道:“保证不骗你,骗你是小狗。来,乖乖吃饭,吃饱了才好回去。要是饿死了就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才喂饱小郡主,向言自己还没开始吃饭,门外有人叫道:“桂公公,向公公,小人是康亲王府里的伴当,有事求见。”向言出去开门,门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内监。内监道:“王爷吩咐,务必要请二位公公光临。今日王府中可热闹着呢,掷骰子,赌牌九,什么都有。” 向言对韦小宝道:“小宝,康亲王请我们到他府上玩。今日王府中很热闹,掷骰子,赌牌九,什么都有。”韦小宝听得精神一振,当即欣然道:“好。你叫他等一会儿,我马上去。”韦小宝将小郡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低声道:“我有事出去,过一会儿回来。”小郡主道:“你……你不要去。” 韦小宝道:“你的相貌本来不错,但不能说是天下第一流的。我有一种灵膏,可将你脸蛋变得比原来美上十倍,等擦了我这药膏之后,多半会变成一位天下无双,羞月闭花……”小郡主道:“羞花闭月。”韦小宝道:“不错,变成一个闭花羞月的小美人儿,那才好呢。不过这药要用上好的珍珠做药引,我这里珍珠不够,要去珠宝店买些,研碎了给你擦脸,那才十全十美。” 小郡主道:“你又骗我,我知道你是要去康亲王府里去玩。”向言道:“康亲王府里有上好的珍珠,正好帮你买回来。”小郡主道:“你……你不要去,珍珠又贵。”韦小宝道:“不打紧,你好哥哥有的是钱,要叫你羞花闭月,多花几千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小郡主道:“我……我在这里很怕。” 向言自从莫名其妙的飞升到鹿鼎记世界后,一直战战兢兢,直到小郡主出现后,心情才好一点。如今见小郡主楚楚可怜,颇为不忍,况且向言也对赌钱无爱。于是对小郡主道:“你叫我三声‘言哥哥’,我就留下来陪你。”小郡主嘴唇动了几下,总是叫不出口。 韦小宝问向言道:“你不去吗?”向言道:“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韦小宝点点头,从箱中取出一叠银票,塞进口袋,开门出去,兴匆匆的跟着内监到康亲王府去了。 韦小宝一走,小郡主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向言大为头疼,这小娘皮怎么就这么容易哭呢?对小郡主道:“别哭了,我讲个故事你听吧!”小郡主嗫嗫道:“我……我不要听故事,我怕。”向言道:“听故事就忘记怕了,你先听一个再说。” 看你这么冰雪聪明,就来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非常考验智商的故事,那就讲……嗯,童话好了。 “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处飞舞着,有一个王后坐在王宫里的一扇窗子边,正在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寒风卷着雪片飘金了窗子,乌木窗台上飘落了不少雪花。”这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看到白雪公主,听气得昏了过去,自此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在嫉妒、愤恨与痛苦的自我煎熬中死去了。白雪公主和王子结婚后,美满的生活充满了欢乐和幸福,他们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 玩闹 向言猜对了,《白雪公主》果然很对小郡主的胃口。听到王后迫害白雪公主时,她就难过的道:“白雪公主好可怜啊!”而听到王子最终救活白雪公主,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彻底亮了起来,甚至还有欣喜的泪光。向言讲完《白雪公主》,笑着问小郡主道:“怎么样?”小郡主连连点头。 向言又道:“我还有好多故事,要不要我再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小郡主又连连点头。向言得意的笑道:“那你叫我三声言哥哥,我就给你讲好多故事。”小郡主红着脸摇了摇头。向言威胁小郡主道:“你若不叫我三声言哥哥,我就不讲故事了。”结果小郡主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向言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别哭了。不叫就不叫吧,我给你讲故事就是了。” 讲什么好呢?《皇帝的新装》?名气大是大,但小郡主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对这种未必感兴趣。有了,就《绿野仙踪》好了!这可是个大杀器,男孩女孩、大人小孩,全年龄通杀。就算不是绝对痴迷,也绝对不会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这在童话故事中是十分罕见的。更重要的向言记得的童话故事不多,而《绿野仙踪》是少有的篇幅足够长、故事连贯性又强的故事,用来打发时间是够了,就你了! 向言道:“这个故事叫《绿野仙踪》,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回家的故事。”小郡主道:“《绿野仙踪》?这名字好怪。”“第二章:会见芒奇金人。一个突然而猛烈的震动,把多萝茜震醒了。倘若她不是躺在柔软的床上,也许会受伤。这个震动使她不得不屏息着,并且预感到什么事情发生了……” 听着向言的故事,小郡主的神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猛地一个惊喜,再到完全听得入神,而现在……她眼睛都瞪直了!眼巴巴瞪着向言,明亮的眸子里全都是惊喜和震撼,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童话所吸引。铁皮人卡努卡、稻草人布噜噜、胆小的狮子帕克,小郡主完全陷进了这个故事。 《绿野仙踪》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三部。这三部单独成篇,后边几部,不讲也是完整的。小郡主怅然若失,还陷在故事里,没有走出来。 向言给小郡主讲了很长时间的故事,直讲得口干舌燥,起身到外室倒了一杯茶喝。刚回到内室,坐到小郡主身前时,突然间肋下一麻,跟着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向言“啊”的一声惊呼,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小郡主“咯咯”一笑,从床上起来,说道:“现在打你屁股三下。”向言暗呼大意,居然忘了点了穴道,过得几个时辰后,穴道自解。现在想想,似乎在我讲故事时,小郡主的穴道就已自动解开。只是当时我一心讲故事,小郡主一心听故事,二人都没有在意。而如今故事已讲完,小郡主提前反应过来她的穴道已被解开,结果就轮到我中招了。 小郡主将向言扶上床趴着躺着,在向言屁股上轻轻打了三下。向言又气又羞,突然双眼上翻,眼中露出来的全是眼白,便如晕过去了一般。 小郡主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全身发抖,颤声问道:“你怎么啦?”向言断断续续的道:“你……点错……点错了我的穴道……点了我……我的……膻……膻中穴。”小郡主忙道:“快……快把穴道解了再说,或许还有救。”忙伸出在向言胸口、腋下推拿。只推拿几下,向言已能活动。 向言呻吟几下,说道:“唉,已点了膻中穴,救不活了。”小郡主急道:“或许救得活的。我不小心点错了,真……真对不起。”向言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不怪你。只是你要不叫我三声言哥哥,我死不瞑目。” 小郡主退了一步,说道:“你骗人,你不会死的。”向言哈哈大笑,说道:“就算暂且不死,过几天总要死的。”小郡主道:“过几天也不会死。”向言道:“就算过几天不死,将来总要死的。你要不叫我三声言哥哥,我什么时候死都不闭眼。”小郡主又红着脸摇了摇头。 向言威胁小郡主道:“你要再不叫我三声言哥哥,我就打你屁股。”说罢向小郡主抓去。小郡主右手反切,斩向向言手腕。向言不理,硬挨了小郡主几拳后,一把将小郡主抱住,笑道:“抓住你了,现在要打屁股了。”说罢在小郡主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三下。小郡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向言悻悻然的放开小郡主,又是一顿好哄,这才止住了小郡主的眼泪。 第二十二章 夜话 门外敲门声轻轻响起。向言开门一看,原来天色已晚,粗工太监送来晚饭。向言接过饭菜,端进里间,道:“饿了吧?来,吃饭了。”小郡主抽抽噎噎的道:“我不要吃饭,我要回去。”又来了!向言叹了口气,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就送你回去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小郡主瘪起了嘴,道:“你老是骗我喊你……,又老是欺负我打我屁股,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了。” 向言一听,心中颇有三分惭愧,讪讪的道:“要不我不骗你,也不打你屁股了,你不回去好不好?”小郡主摇了摇头,道:“不好,我要回去。”向言暗暗叹了口气,道:“天都这么黑了,你还怎么回去呢?要不你先在这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天地会抓的人还是由天地会的人自己来挽留,我先哄她在这里留一晚,明天等韦小宝回来后由韦小宝去处理去。 小郡主又摇头,倔强的道:“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向言又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可是皇宫。宫中不知死了多少宫女太监,死了人就有鬼。一到晚上,不知有多少鬼在宫中找替死鬼呢!你当真要现在就回去。”小郡主脸色一白,说道:“你这人真坏,说话老骗人。皇宫中真有这么多鬼,还怎么住人?” 向言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道:“这鬼都欺善怕恶,专管迷小孩子。大人阳气盛,就不敢招惹大人。”小郡主嗫嗫的道:“你……你可不能骗我?”向言道:“保证不骗你。”又道:“骗你是小狗。”小郡主又追问道:“明天一定送我回去?”向言道:“天一亮就送你回去。” 小郡主这才扭扭捏捏的坐下来同向言一起吃饭。二人吃完饭没过多久,韦小宝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传了过来:“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两串珍珠,研成了粉末给你一擦上,你若不是天下第一的小美人儿,我不姓……不姓桂!咦!你的穴道怎么解开啦?小言,你给他解穴了吗?”小郡主道:“给点了穴道,过得六七个时辰,不用解也自然通了。” 韦小宝点点头,道:“我直跑遍了全京城所有的珠宝店,才给你买到这两串好珍珠。”说完从随身带的包袱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串明珠,每串都是一百颗,两百颗都是一般大小,浑圆无暇。韦小宝问小郡主道:“这珠子怎么样?”小郡主赞道:“这珠子好得很,两百颗都一般大小,很是难得。” 韦小宝大是得意,当下取过一只药罐,将一串珠子放入罐中,转了几转,珠子和药罐相碰,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韦小宝又拿起石杵,一杵锤将下去。向言看得心里一缩,小郡主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问道:“你干什么?” 韦小宝舂得几舂,将珠子舂得粉碎,然后不断转动石杵,将珠子磨成了细粉,说道:“你的相貌本来不错,但也不能说是天下第一流的,等擦了我这药膏后,多半会变成一位天下无双、羞月闭花……”小郡主道:“羞花闭月。”韦小宝道:“不错,变成一个闭花羞月的小美人儿,那才好呢。” 向言看得叹而观止,韦小宝泡妞的方式真别致,一百颗珍珠说砸就砸。换了我,我还真舍不得。 韦小宝又将牛奶和蜂蜜倒入药罐中,用石杵搅拌均匀。一把抓起珍珠牛奶蜂蜜糊,往小郡主脸上涂去。小郡主一声不吭,由得他乱涂。片刻之间,一张脸除了眼耳口鼻外,都被韦小宝涂得满满的。韦小宝涂完药膏后,洗干净了手,说道:“等药膏干了,我再用奇妙药粉给你洗洗。三涂三洗,那你非羞月……非羞花闭月不可。” 小郡主问道:“为什么要涂三次?”韦小宝道:“三次还算是少的,人家做酱油要九蒸九晒呢。就算是煮狗肉,也要连滚三滚。”小郡主抱怨道:“你又骂我是酱油狗肉。”韦小宝笑道:“没有‘酱油狗肉’这句话。酱油煮狗肉,那是红烧狗肉;不用酱油,是清炖狗肉。” 小郡主撅起嘴,扭过头不理睬韦小宝。韦小宝又道:“除了珍珠外,我还买了一对挺好看的玩意儿送给你。”从包袱中取出另外一只锦盒,递到小郡主身前。小郡主偷偷的用目光扫向锦盒,韦小宝却不打开锦盒,道:“这玩意有趣得进,一只公的,一只母的。你猜猜是什么?”小郡主道:“是小白兔吗?”韦小宝摇头道:“不是,比小白兔可好玩十倍。”小郡主又道:“是金鱼吗?”韦小宝大摇其头,道:“金鱼有什么好玩?这比金鱼要好玩一百倍。”小郡主又猜了几样玩物,都没有猜中,道:“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韦小宝打开锦盒,里面装的是一对翡翠鸡,一公一母,雕工极是精细。韦小宝将翡翠鸡递到小郡主面前,问道:“喜欢吗?”小郡主道:“喜欢。”这个时候的韦小宝简直贾宝玉附体,将小郡主哄得眉开眼笑的。 第二十三章 刺客 正当韦小宝和小郡主正其乐融融的玩闹时,忽听窗外有三四人齐声大呼:“有,有刺客!”只听得锣声镗镗响起,片刻间四下里都响起锣声。远处有人叫道:“右卫第一队、第二队保护皇上,右卫第三队保护太后。”但听得远处传令声不绝,黑暗之中火把和孔明灯上的灯火之光,四面八方聚将拢来。 听到屋外人声杂乱,三人都是一惊,向言随后就记起原著中沐王府进宫行刺的事,寻思着来人必是沐王府的人,顿时放下心来。笑着对小郡主说道:“你还说你要回去。我要是真放你回去,你岂不是刚好跟那些刺客碰到?到时候你看那些刺客会不会打你屁股?”韦小宝诧道:“不是说好过几天送你回去的吗?怎么又要回去了?”小郡主噘起嘴唇,委屈的说道:“他是坏人,我不跟他玩,我要去找我哥哥。” 韦小宝微笑着说道:“小言是坏人,我们不跟他玩。我是好人,好妹妹我们两个一起玩。”小郡主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是坏人,你们两个都是坏人。我不跟你们两个玩,我要找我哥哥去。”韦小宝急道:“我怎么是坏人了?”小郡主低下头,轻声道:“你们两个都骗我想让我喊你们……,又老是打我屁股。” 韦小宝道:“好。我以后不骗你,也不打你屁股,你别回去好不好?”小郡主摇头道:“不好,我要回去找我哥哥。他不见了我,一定很着急。”韦小宝又道:“外面现在正闹刺客呢!等他们抓到你了,你看他们会不会脱掉你的裤子,在狠狠的打你屁股。” 小郡主脸色一白,忽听到外面有人叫道:“黑脚狗牙齿厉害,上点苍山吧!”小郡主“哼”了一声,说道:“你又骗我,来的是我们的人,才不会打我屁股呢!”果然是沐王府的人。韦小宝奇道:“是你的朋友?你怎么知道?”小郡主道:“他们说的是我们沐王府的暗语。”快步走到窗口,往窗外眺望。 韦小宝和向言忙吹熄蜡烛,也跟到小郡主身后往外望去,窗口数丈之外有宫中侍卫在同刺客搏斗。韦小宝问小郡主道:“他们来皇宫救你,是不是?”小郡主道:“我不知道。”战斗中有一人摔倒在窗外,韦小宝忙一伸手,牢牢按住小郡主的嘴巴,另一只手则将小郡主往下按去,韦小宝、向言和小郡主三人低声恐吓道:“千万不可出声,给人一发觉,就要打你屁股了。” 只听外面有人“啊啊”大叫,又有人欢呼道:“杀了两个刺客!”有人叫道:“刺客向东逃了,大伙儿快追!”人声渐渐远去。韦小宝放开了手,道:“你的朋友逃走啦!”小郡主道:“不是逃走!他们说上‘点苍山’,是暂时退一退的意思。”向言又问道:“黑脚狗是什么意思?”小郡主道:“黑脚狗是宫里的武士。” 远处人声隐隐,传令声不绝,显然宫中正在围捕刺客。窗下那人忽然呻吟了两声,却是女子的声音。韦小宝道:“有个刺客还没死,我去戳她两刀。”宫中侍卫都是男子,这呻吟的自然是刺客了。小郡主道:“不……不要杀,或许是我们府里的。”站起身来,问道:“是天南地北的……”韦小宝一伸手,又按住了她嘴,窗下女子道:“孔雀明王座下,你……你是小郡主?” 韦小宝从靴筒中掏出匕首,便欲掷下。小郡主伸出左手将韦小宝的右腕紧紧握住,又伸出右手反手朝韦小宝肋下点去,韦小宝捂住小郡主嘴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小郡主问道:“是师姐么?”窗下那女子道:“是我。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方怡,方怡确实是这个时候与韦小宝相遇并落入韦小宝手中的。 韦小宝接口道:“你奶奶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小郡主道:“你……你别骂她,她是我师姐。师姐,你受了伤吗?你……你快想法子救救我师姐。师姐对我最好的。”方怡呻吟了一声,道:“我不要这小子救,谅他也没有救我的本事。” 听了方怡的话,向言心中颇不高兴:“方怡这人真是自作聪明。本来说看在小郡主的面子上,我们也不可能不管她,但她这么挤兑我们几句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她觉得她这么激我们几句,我们就会因为要证实我们有救她的本事从而主动把她救了?这样她既能获救还不欠我们人情?哼,我偏不如你愿,你说不要我们救我就真不救你了。我偏不给你台阶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下台,看看你是不是能真忍着不要我们救。” 第二十四章 救治 韦小宝一用力,小郡主便松了手。韦小宝骂道:“臭小娘!你说我没有救你的本事?像你这种第九流武功的小丫头,老子只要随便伸一根小指头儿,便能救他妈的二三十个、七八十个。”向言则一脸遗憾的说道:“小郡主,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不救你师姐,是你师姐她不要我们救啊!”韦小宝也接口道:“是啊!小郡主,本来要救你的臭小娘师姐也不是难事,但是她不要我们救啊!” 远处又想起了“捉刺客、捉刺客”的声音。小郡主大急,忙道:“你们快救我师姐,我……我叫你们宝……宝……哥哥,言哥哥。” 韦小宝和向言想了无数办法想让小郡主喊哥哥,但小郡主说什么也不肯叫。这时为了求二人救人,终于肯叫二人哥哥了。 韦小宝和向言都大乐,韦小宝道:“好妹子,你要宝哥哥做什么?”小郡主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求你救救我师姐。”方怡的语气却十分倔强,道:“别求他,这小子自身难保,连自己也救不了自己。”向言笑道:“好。好妹子,我救你师姐。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你要我救你师姐,那你以后得永远叫我言哥哥,不得改口。”小郡主道:“叫你什么都行。言叔叔、言伯伯、言公公!” 向言笑了笑,跳出窗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蜷着身子斜倚于地,说道:“你不求我们你还能怎么办?等会宫中侍卫就来抓了你去,将你剁成肉酱,做肉包子吃。”方怡道:“稀罕吗?自有人给我抱仇。”韦小宝在屋里道:“你这小丫头倒嘴硬。侍卫们先不杀你,把你衣服脱光了,大家……大家拿你做老婆。”方怡大怒道:“你快一刀将本姑娘杀了。”韦小宝笑道:“我为什么杀你?小言,把她抱进来。我也要脱光她衣服,拿她做老婆。” 向言笑了笑,俯身去抱方怡。方怡大急,挥掌打了向言一个耳光。但她重伤之余,手上毫无劲力,打在脸上,便如是轻轻一拂。向言笑道:“你老公是小宝,你摸我干什么?”抱起方怡身子,从窗口送进房去。韦小宝上前将方怡接住,慢慢的放到床上。 小郡主道:“师姐,你怎么到这里来?是……是来救我的么?”方怡道:“我们不知道你在这里,大伙儿不见了你,到处寻找,找不到……”说到这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韦小宝道:“没力气说话就少说两句。”方怡道:“我偏要说,你怎么样?”韦小宝道:“你有本事就说下去。人家小郡主多么温柔斯文,哪向你这般泼辣?” 小郡主忙道:“不,不,你不知道,我师姐是最好不过的。你别骂她,她就不会生你气了。师姐,你什么地方受了伤?伤得重不重?”韦小宝道:“她武功不行,不自量力,到宫里来现世,自然伤得极度重。我看她活不了三个时辰,等不到天亮就会归天。”向言笑道:“那你还不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她若死了,谁给你做老婆?”方怡怒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他救。” 韦小宝提起桌上烛台,说道:“我们先看看她伤在哪里。”方怡叫道:“别看我,别看我。”韦小宝喝道:“别大声嚷嚷,你想人家捉了你去做老婆吗?”拿近烛台一照,只见方怡半边脸染满了鲜血,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容貌甚美。韦小宝赞道:“原来臭小娘是个美人儿。”向言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小郡主道:“你别骂我师姐,她……她本来就是个美人。” 韦小宝道:“好!我更加非拿她做老婆不可了。”方怡一听,想挣扎着起来打人,但身子微微一抬,便“啊”的一声,摔在床上。韦小宝大为得意,笑道:“你不用性急,还没拜堂,怎能做得夫妻?你当这里是丽春院?说做夫妻就做夫妻?啊呦!你伤口流血,可弄脏了我的床。”只见方怡衣衫上鲜血不住渗出,伤势着实不轻。 忽听得一群人快不走近有人叫道:“桂公公,桂公公,你没事吧?” 宫中侍卫击退了刺客,派人保护了皇上、太后和位份较高的嫔妃,便来保护有职司、有权力的太监韦小宝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便有十几名侍卫抢着来讨好。 韦小宝低声对小郡主道:“你快到床上去。”拉过来被子将小郡主和方怡盖住了,放下了帐子,和向言走到屋外,笑道:“诸位侍卫有什么事吗?” 说话之间,十几名侍卫已奔到屋前。一人道:“桂公公受惊了。宫中进了刺客,我们来看看刺客有没有惊扰到桂公公。”又一人道:“桂公公受什么惊?桂公公武功了得,便是‘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也被桂公公杀了,区区几个刺客,又能了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治伤 韦小宝笑道:“托皇上洪福,诸位侍卫兄弟们拼命,刺客还没到我这里就被打跑了。大家还是去保护皇上要紧,我这里没事。”一人道:“多总管率领了二百多名,亲自守在皇上寝宫之前。刺客逃的逃,杀的杀,宫里已清净了。” 韦小宝道:“大伙儿辛苦了,皇上必有重赏。”众人大喜一齐请安道谢。韦小宝又道:“众位的姓名,我记不大清楚了,请各位自报一遍。皇上倘若问起今晚奋勇出力、立了大功之人,兄弟也好提上一提。” 众侍卫更是欢喜,心慌报上姓名。韦小宝记性极好,将十余人的姓名复述一遍,竟是丝毫没错,说道:“大伙儿再到各处巡巡,说不定黑暗隐蔽的所在,还有刺客躲着。若是捉到了活口,男的重重拷打,女的便剥光了衣衫做老婆。”众侍卫哈哈大笑,连称:“是,是!” 众侍卫请安离去后,韦小宝和向言回到屋里。小郡主揭开棉被,坐起身子,笑道:“刚才可真危险,我还生怕那些侍卫会闯进来呢!可吓了我一大跳……啊哟……”只见棉被上都是鲜血,方怡脸色惨白,呼吸微弱。韦小宝道:“她伤在哪里?快给她止血。”方怡道:“你……你走开。小郡主,我……我伤在胸口。” 韦小宝和向言不敢多说,忙转过身背对着床。韦小宝道:“伤口流血,有什么好看的?你道是西洋镜、万花筒么?小郡主,你有没有伤药?”小郡主道:“我没有啊!”韦小宝道:“臭小娘身边有没有?”方怡道:“没有!你……你才是臭小娘。” 只听得衣衫簌簌之声,小郡主解开方怡衣衫,忽然惊叫道:“啊呦!怎……怎么办?”韦小宝和向言回过头去,只见方怡右乳之下有个两寸来才的伤口,鲜血兀自流个不住。小郡主手足无措,哭道:“你……你们……快救我师姐……”方怡又惊又羞,颤声道:“别……别让他们看。”韦小宝道:“呸!我才不稀罕看。” 眼看方怡流血不止,向言也十分惊慌。四顾室中,看到装衣服的箱子,突然灵机一动,打开箱子翻找起来。韦小宝诧异的道:“小言,你在找什么?箱子里有伤药吗?”向言道:“没有,我先找些布条之类的给她塞住伤口再说。” 翻出一件旧衣服,又从靴筒里掏出匕首,正准备把衣服划烂时,韦小宝笑道:“小言,你不用划烂衣服了。我有灵丹妙药,很能止血。”韦小宝捞起一大把“珍珠蜂蜜牛奶糊”,抹到方怡伤口上。又顺手把手指上的蜜糊抹到方怡娇乳上。 方怡又羞又怒,叫道:“小……小郡主,快……快给我杀了他。”看着被韦小宝逗得羞怒的方怡,向言微微一笑,心里带着七分得意。小郡主解释道:“师姐,他在给你治伤呢!”韦小宝又道:“你快点了她的穴道,不许她乱说乱动,否则流血不止,性命交关。”小郡主应道:“是!”点了方怡小腹、肋下、腿上几处穴道,说道:“师姐,你别乱动。”向言狐疑的道:“这玩意有用吗?”韦小宝道:“这是给小郡主抹脸的。小郡主的脸都能抹,臭小娘的胸不能抹?臭小娘的胸比小郡主的脸还金贵?” 短短时间内,方怡的伤口便不在流血。见到蜜糊有效,向言也就不再质疑。又道:“光有这个也不够吧!还是要去哪里找点伤药才好。”韦小宝道:“哪里有伤药?”向言道:“太医院有。”小郡主道:“你们快去太医院帮我师姐取回伤药。”向言苦笑道:“可我和小宝都没受伤,我们用什么理由去太医院要伤药?太医要是问我们为什么要伤药我们该怎么回答?” 韦小宝想了一想,对小郡主道:“你们躺在床上,千万不可出声。”放下账子,拔闩出门。小郡主问道:“你……你到哪里去?”韦小宝道:“去拿伤药给臭小娘治伤。”小郡主道:“你快些回来。”韦小宝道:“是了。” 韦小宝出去后,向言坐在床前笑咪咪的盯着方怡看。方怡被向言看得浑身不自在,喝道:“你看什么看?”向言继续盯着方怡看,笑道:“看美女啊!”方怡喝道:“小郡主,快给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小郡主劝道:“师姐,他又没把你怎样,还救过你呢,不用这么狠吧!”方怡恼怒之下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向言。 过了许久,屋外传来韦小宝的声音:“小言,我回来了。”向言打开房门,韦小宝进屋后,从怀中取出一大包伤药,道:“小郡主,我帮臭小娘把伤药拿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消息 小郡主道:“多谢你了。请你将伤药给我,我替师姐敷伤药。”韦小宝道:“什么你呀我的,叫也不叫一声声。”小郡主涩然一笑,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听他们叫你桂公公。”韦小宝道:“桂公公是他们叫的,你叫我什么?”小郡主微微闭眼,低声道:“我心里……心里可以叫你宝……宝哥哥,嘴上老是叫着,这可不……不……好。”韦小宝道:“好,我们通融一下。有外人在时,我叫你郡主,你叫我桂大哥。没外人时,我叫你好妹子,你叫我宝哥哥。” 向言看到方怡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笑道:“小宝,小郡主,你们是不是把——咦,小郡主,你师姐叫什么名字——唉,你们就这么给她敷伤药,她一定很难过。”小郡主脸一红,道:“桂大哥,请你给我伤药。”韦小宝将伤药递给小郡主,说道:“她有什么难过的?她武功不行,不自量力,到宫里来现世,本来是自寻死路。现在就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小郡主放下账子,揭开被子给方怡敷药,问道:“桂大哥,你先前敷的止血药怎么办?”韦小宝道:“血止住了没有?”小郡主道:“止住了。”韦小宝大喜,说道:“我这灵丹妙药,灵得胜过菩萨的仙丹,你这可相信了吧。其中许多珍珠粉末,涂在她的胸口,将来伤愈之后,她胸脯好看得不得了,有羞花闭月之貌,只可惜只有我儿子才瞧得见。”方怡“呸”了一声。 韦小宝道:“把这些止血灵药轻轻抹下,再敷上伤药。”小郡主答应道:“哦!”韦小宝又道:“你脸上的药膏也可以擦掉了。” 韦小宝给小郡主脸上涂满“珍珠牛奶蜂蜜糊”后不久,宫中发现了刺客,三人就一直在为救治方怡忙活,小郡主因此而把涂在脸上的蜜糊给忘了。此时听到韦小宝提起,帮方怡上好伤药后,慌忙用清水洗净脸上的蜜糊。 向言对小郡主道:“小郡主,你明天怕是不能回去了。”小郡主一幅要哭的模样:“你不是答应过我明天要送我回去的吗?你又骗我。”向言忙指着方怡道:“你看你师姐现在的样子,她能自己给自己洗澡吗?”又嘿嘿一笑,道:“你要是回去了,你是打算让我帮她洗澡?”韦小宝忙道:“小郡主你就放心的回去吧!帮我老婆洗澡的事就交给我了。” 方怡怒道:“我就是身上臭死,也不用你们帮我洗澡。”向言又笑道:“小宝说他帮他老婆洗澡,你马上就说你不用帮忙,你自己答应给小宝当老婆了吗?”韦小宝呵呵一笑,说道:“她本来就是我老婆。”方怡又怒道:“你……”又对小郡主道:“小郡主,快把他们杀了。”小郡主道:“好啦,好啦,你们又不是前世冤家,怎么一说话就吵?我就在这多留几天照顾我师姐,等我师姐好了我再和她一起回去。”向言道:“你师姐受了伤,要多多休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韦小宝和向言吹灭蜡烛,上床睡觉。房间内本有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韦小宝睡大床,向言睡小床。如今韦小宝将大床让与方怡和小郡主,自己和向言挤在小床上。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起床时,小郡主和方怡已醒。韦小宝道:“我和小言去见皇上,你们在屋里别出去。” 二人来到上书房,康熙退朝下来,笑道:“小桂子,听说昨晚刺客打到你门口了。”韦小宝和向言请了个安,齐声说道:“皇上圣体安康。”康熙笑道:“刺客打到你们门口了,你们有没有跟刺客交过手?”韦小宝道:“没有。刺客快打倒奴才的狗窝了,正把我吓得够呛时,宫中的侍卫兄弟们赶到,大发神威将刺客打跑了。我们就在窗口远远的看了刺客一眼,没有与刺客交手。” 康熙摇头道:“可惜,可惜。”又道:“你们还看了刺客一眼,我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向言忙道:“刺客也没什么好看的,也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皇上你还是不要见刺客了。”康熙道:“这些刺客胆子不小,武功却也稀松平常。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什么人?”向言心中一惊,与韦小宝对视一眼。韦小宝道:“不知道。” 康熙双手一拍,吩咐在上书房侍候的太监:“传索额图、多隆二人进来。”两人本在书房外等候,一听皇帝传呼,便进来磕头。康熙问多隆道:“抓到的刺客都审明白没有?”多隆双眼都是血丝,道:“回皇上:抓到的活口叛贼共有三人,奴才分别审问,起初他们抵死不说,后来熬刑不过,这才招认,果然……果然是平西 王……平西 王吴三桂的手下。” 第二十七章 意外 康熙点点头,“嗯”了一声。多隆又道:“叛贼遗下的兵器,上面刻有‘平西 王府’的字样。格毙了的叛贼所穿内衣,也都有平西 王的标记。昨晚入宫来侵扰的叛贼,证据确凿,用的是吴三桂的手下。就算不是吴三桂所派,他……他也脱不了干系。” 康熙问索额图道:“你也查过了?”索额图道:“叛贼的兵器、内衣,奴才都查核过了,多总管所录的叛贼口供,确是如此招认。”康熙道:“那些兵器、内衣,拿来给我瞧瞧。”多隆应道:“是。” 多隆早就将诸种证物包妥命手下亲信侍卫捧着在上书房外等候,当下出去拿龙进来,解开包袱,放在案上,立即退了几步。 康熙走过去拿起刀剑审视,见一把单刀的柄上刻着“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微微一笑,道:“欲盖弥彰,固然不对,但弄巧成拙,故意弄鬼做得过了火,却也引人生疑。”向索额图道:“吴三桂如果派人来宫中行刺犯上。自然是深谋远虑,筹划周详,什么刀剑不能用,偏偏要携带刻了字的兵器?难道他会想不到这些刀剑会失落在宫中?”索额图道:“是,是,皇上明见,奴才拜服之至。” 康熙又道:“你们仔细想想,吴三桂倘若派人入宫行刺,决不会拣着他儿子正在的时候。刺客什么日子不好来,难道偏要拣着他儿子来朝见的当口?这是可疑者之一。吴三桂善于用兵办事周密,派这些叛逆进宫干事,人数即少,武功也不甚高,明知难以成功,有什么用处?这跟吴三桂的性格不合,这是可疑者之二。再说,就算他派人刺死了我,于他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他想起兵造反吗?他如要造反,干嘛还早派他儿子到京城来?岂不是存心将儿子送过来给我们杀头?这是可疑者之三。” 索额图道:“皇上圣明,所见非奴才们所及。”康熙道:“你们再想想,倘若刺客不是吴三桂所派,却携带平西 王府的兵器,那有什么用意?自然是想陷害他了。吴三桂帮我大清发平天下,功劳甚大,恨他忌他的人着实不少。到底这批叛贼是何人指使,须得好好再加审问。” 索额图和多隆齐声称是。向言却道:“皇上,既然叛贼能够诬陷平西 王,自然就能够诬陷其他人。就算叛贼交代出幕后指使者,只怕也不能相信。” 向言对于清朝并无好感,反而对反清的天地会、沐王府等势力多有同情,不愿刺客多受皮肉之苦,再加上小郡主和方怡的关系,故而在听到康熙要索额图和多隆严加审问刺客后出言劝阻。 康熙点了一下头。索额图道:“皇上,向公公之言有理。就 算再怎么拷问,也未必能问出真话。不如直接把那几个叛贼杀了,以儆效尤。”康熙道:“不,我们把那几个刺客放了。”韦小宝道:“放了?这……这太便宜他们了。”康熙道:“这些叛逆虽然叛逆犯上,却都是奉命差遣,杀不杀无关大局。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主谋,一网打尽,方无后患。”说到这里,微笑道:“放了小狼,小狼该去找母狼吧?” 韦小宝大喜,鼓掌笑道:“妙极,妙极!我们放了刺客,却暗中盯着,他们自会去跟反贼的头子会面。皇上神极妙算,当真胜过三个诸葛亮。”多隆道:“皇上圣明,若不是皇上详加指点开导,奴才们糊里糊涂的上了当,不免冤枉了好人。” 康熙皱着眉头道:“只是如何盯着刺客,不让他们发觉,倒不大易办。小桂子,我给你一件差使,你假装好人,将他们救出宫去。那些刺客当你是同道,自然带你去了。”韦小宝沉吟道:“这个……”。康熙道:“这件事自然颇为危险,倘若给他们察觉了,非立时要了你的小命不可。我本来想派两个武功好的侍卫去干,可是刺客不是笨人,未必会上当。而这事一次试了不灵,第二次就不能试了。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办这件事最合适。你是小孩子,刺客不会起疑。” 韦小宝道:“皇上叫我去干,自然遵命,外面危险的事我也不怕。”康熙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早知你又聪明又勇敢,很肯替我办事。你要装得越像越好,最好能当着刺客之面,杀死一两名看守的侍卫,让这些刺客对你毫不怀疑。”又对多隆道:“多隆,你到时候放松盘查,让小桂子带着刺客出宫。” 韦小宝和多隆应:“是。”康熙双手连搓,很是兴奋,说道:“小桂子,你干成了这件事要我赏你些什么?”韦小宝道:“这件事倘若办成功,皇上一定开心。只要皇上开心,那可比什么赏赐都强。皇上下次再想到什么既有趣、又危险的玩意儿,仍然派我去办,那就好得很了。” 康熙大喜,道:“一定,一定。唉,小桂子,可惜你是一个太监,否则我一定赏你个大官做做。”韦小宝道:“多谢皇上。皇上。我求你一个恩典。”康熙微笑道:“想做大官么?”韦小宝道:“不是!我替皇上赤胆忠心办事,倘若闯出了祸,惹皇上生气,你可得饶我性命,别杀我头。”康熙道:“你只要真的对我忠心,你这颗脑袋瓜子,在脖子上就摆得稳稳的。”说着哈哈大笑。 第二十八章 算计 索额图和多隆见康熙不再吩咐什么,便叩头辞出。康熙道:“小桂子,你猜是谁在诬陷吴三桂?”韦小宝道:“我不知道。”康熙道:“今日一早,我已传了许多侍卫来,问他们昨晚与刺客格斗的情形,一查刺客所使的武功路数,有好几招竟是前明沐家的。你想,沐家本来世镇云南,我大清龙兴之后,将云南封了吴三桂,沐家岂有不恼的?何况沐家最后一个黔国公沐天波,便是死在吴三桂手下。我想肯定是云南沐家的人在诬陷吴三桂。” 韦小宝道:“皇上当真是料事如神。”康熙笑问:“小桂子……小向子,你们想不想发财?”韦小宝笑嘻嘻的道:“皇上不叫我发,我不敢发。皇上叫我发财,小桂子可不敢不发。”向言也点头称是。康熙笑道:“好,我叫你们发财!你们将这些刀剑,从刺客身上剥下的内衣、刺客的口供,都拿去交给一个人,就有大大一笔财好发。”韦小宝一怔,叫道:“吴应熊。”康熙笑道:“你很聪明,这就去吧。” 韦小宝道:“吴应熊这小子,这一次运道真高,他全家性命,都是皇上给赏的。”康熙道:“你去跟他说什么?”韦小宝道:“我说:姓吴的,我们皇上明见万里,你爷儿两在云南干什么事,皇上没有一件不知道。你们不造反,皇上清清楚楚。若是,嘿嘿,有什么三心两意,两面三刀,皇上一样的明明白白。他妈的,你爷儿两还是给我乖乖的吧!”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你人挺乖巧,就是不读书,说出话来粗里粗气,倒也合我的意。‘他妈的,你爷儿俩给我乖乖的吧’,哈哈,哈哈!”韦小宝和向言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向言捧了刀剑等物走出书房,和韦小宝一起回到住处。 一进屋,小郡主道:“你们回来啦!”韦小宝笑道:“回来了。小郡主,我老婆叫什么名字?”小郡主一怔,问道:“你老婆?谁啊?”韦小宝朝方怡一呶嘴,小郡主微笑道:“你就爱说笑,我师姐姓方,名叫……”方怡急道:“别跟他说。”向言道:“小郡主,听说昨晚入宫的刺客中有几个人被抓了。” 方怡忙问道:“是谁被抓了?”向言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多隆跟皇帝说他们拿住了几个刺客,一番拷打后得到了一份口供。哦,口供就在这里,我拿给你们看一下。” 向言从包袱中取出供状递给方怡,方怡看后道:“是吴师叔、敖师哥、刘师哥被抓了。”又忧虑的道:“你能不能救救他们?”向言目视韦小宝,韦小宝“嘿嘿”直笑。 方怡道:“好,好,说给这小鬼听吧。”小郡主笑了笑,说道:“我师姐姓方,单名一个‘怡’字。‘心’字旁加一个‘台’字的‘怡’。”韦小宝点了点头,道:“嗯,这名字马马虎虎,也不算很好,小郡主,你又叫什么名字?”小郡主道:“我叫沐剑屏,是屏风的屏,不是浮萍的萍。”韦小宝道:“这名字好些,不过也不是第一流的。” 方怡欲言又止,小郡主则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韦小宝道:“我姓吾,在宫里做太监,大家都叫我‘吾老公’。”方怡道:“吾老公,吾老公,这名字倒挺……”说到这里,顿时醒觉,“呸”的一声,道:“瞎说!”小郡主道:“你又骗人,我听得他们叫你桂公公,不是姓吾。”韦小宝道:“男人就叫我桂公公,女人都叫我吾老公。”方怡忍了又忍,这才没有说话。 向言对小郡主道:“你不是答应叫他宝哥哥吗?你就叫他宝哥哥就是了,你管他叫什么?”韦小宝笑道:“小言说的不错。你们就叫我宝哥哥就好了。” 向言问方怡道:“方姑娘,这供状上明明说被抓的是吴三桂的手下,你是怎么认出他们的身份的?”方怡道:“你既是自己人,跟你说了也不打紧。我们假冒是吴三桂儿子吴应熊的手下,到皇宫来行刺皇帝。能够得手固然甚好,否则的话,也可让皇帝一怒之下,将吴三桂杀了。” 韦小宝道:“你们用什么法子去攀吴三桂?”方怡道:“就是小言……兄弟拿的包袱里面的那些。我们在内衣上故意留下记号,是平西 王府中的部属,有些兵器暗器,也刻上了平西 王府的字样。有几件旧兵器,就刻上了‘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韦小宝问道:“那是干什么?”方怡道:“吴三桂这厮投降清庭之前,在我大明做山海关总兵。” 向言问道:“被抓的刺客在供状中说他们是吴三桂的手下,也是你们提前定好的计策?”方怡道:“我们此番入宫,想必有人战死殉国,那么衣服上的记号,便会给侍卫发觉。倘若被擒,起初不供,等到给他们拷打得死去活来之后,才供出是受了平西 王的指使,前来行刺皇帝。我们一进宫便在各处丢下刻字的兵器,就算大伙儿侥幸得能全军退回,也已留下了证据。”方怡越说越兴奋,喘气渐急,脸蛋上出现了红潮。 第二十九章 吓唬 韦小宝道:“那么你们进宫来,并不是为了来救小郡主?”方怡道:“自然不是。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小郡主竟会在皇宫之中?”向言叹道:“可惜,可惜。你们把什么都算好了,就是疏忽了一点。”方怡道:“我们疏忽了什么?” 向言道:“武功。今天早上,小皇帝让众侍卫演示他们昨晚与刺客格斗的情形,发现刺客所用的功夫都是沐王府的功夫,他因此而料定刺客不是吴三桂的人,而是沐王府的人在陷害吴三桂。”方怡大惊,道:“那我们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因为方怡在原著中多次出卖韦小宝,再加上向言救方怡时又与方怡发生口角,因此向言心中对方怡颇为反感。但是啊,方怡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在见了方怡的容貌后,向言心中对方怡的反感顿时如阳光下的冰雪迅速融化。 此时看到方怡失魂落魄的表情,向言心中颇为不忍,道:“你也不用难过,你们这次刺杀也不是全无效果。”方怡摇头苦笑,道:“有什么效果啊?你不是说小皇帝没有上当,已经知道刺客是我们的人了吗?” 向言一指包袱,道:“你知道我们拿着包袱是做什么的吗?小皇帝让我们拿着这些证据去敲诈吴应熊。”小郡主疑惑的道:“这能说明什么?”向言道:“小皇帝明明知道刺客是你们的人,却还是让我们去吓唬吴应熊,这分明表示小皇帝对吴三桂不信任。”方怡道:“那又怎样?小皇帝能把吴三桂杀了?” 向言道:“杀是不会杀。不过如果小皇帝和吴三桂上下一心,那谁也拿吴三桂没有办法。但既然现在小皇帝对吴三桂并不信任,你们再动动手脚,说不定能逼反吴三桂。小皇帝不是让我们去吓唬吴应熊吗?我们现在去狠狠的吓唬吴应熊一顿,争取早日逼反吴三桂。”方怡强笑道:“那多谢你们了。” 向言拿起包袱和韦小宝一起去敲诈吴应熊。韦小宝一路上闷闷不乐的,突然问向言道:“小言,你说要是我们逼反了吴三桂,吴三桂能够夺得天下吗?” 向言心想:“这韦小宝是不是跟康熙讲义气,担心我们必反吴三桂后康熙皇位不稳?”一沉吟,反问道:“你觉得皇上是不是傻瓜?”韦小宝立刻道:“当然不是了。皇上聪明得很,怎么可能是傻瓜?”向言道:“汉地共有十八个省,吴三桂只有一个云南省,而皇上手里有十七个省。只要皇上不是很傻,就没理由输给吴三桂。” 韦小宝又问道:“要是沐王府和吴三桂联手呢?”向言笑道:“沐王府也在云南,沐王府和吴三桂加起来才有一个云南。”韦小宝心情这才好起来,道:“吴三桂手里只有一个云南省,皇上手里有十七个省,十七个打他一个。吴三桂要是敢造反,他就死定了。” 吴应熊听说钦使来此,忙出门磕头迎接,将韦小宝和向言迎进大厅。韦小宝道:“皇上吩咐我们,拿点东西来给你瞧瞧。小王爷,你胆子大不大?”吴应熊道:“卑职的胆子是最小的,受不起惊吓。” 看韦小宝的情况是要跟吴应熊慢慢叙旧了,向言颇不耐烦,有时间去陪一陪方怡和小郡主不好吗?跟吴应熊在这里扯淡什么?插话道:“小王爷,昨晚有刺客入宫行刺,你知道吗?”吴应熊小心的道:“听到一点风声。” 向言将包袱放到桌上,笑道:“刺客已被擒。皇上让我们把刺客的兵器、衣物和供词拿来给小王爷瞧瞧。”吴应熊解开包袱,看到包袱中的兵器衣物,不由得双手发抖,颤声道:“这……这……这……”拿起那张口供,看过之后,双膝一软,当即跪倒,说道:“桂……公……公……公,向……公……公……公,这……这绝不是真的,微臣父子受了奸人……陷害,万望二位公公奏明圣上,奏……奏明……” 韦小宝道:“这些兵器,都是反贼携入宫中的,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兵器上却都刻了贵府的招牌老字号。”吴应熊道:“微臣父子仇家甚多,必是仇家的奸计。”韦小宝沉吟道:“你这话,本来也有三分道理,就不知皇上信不信。” 向言笑道:“小王爷放心,皇上其实还是很信任平西 王的,要不然现在来的就不是我们两个了。只不过现在所以证据都显示闯入宫的叛贼是平西 王的手下,”向言用手一比划,又道:“所以皇上难免有这么一丁点怀疑。”吴应熊急道:“二位公公,请一定要给卑职父子分剖明白。卑职父子的身家性命,都出于二位公公所赐。” 第三十章 分赃 依康熙的意思,是打吴应熊一棍,在给吴应熊一个甜枣。敲打过吴应熊后,就该安抚他了,顺便着再敲诈一笔钱财出来。如今吴应熊已有低头服软的意思,似乎可以安抚吴应熊并敲诈钱财了。可向言答应过方怡,要尽可能的吓唬吴应熊。最好是吴应熊心中不安,逃回云南后劝说吴三桂起兵造反。康熙的意思和方怡的意思相反,向言听谁的?当然是听方怡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吴应熊过关? 向言笑道:“小王爷,你且起来。唉,你太为难我们两个了。皇上既圣且明,谁忠谁奸他心里一清二楚,哪里需要我们在旁边多嘴?又有谁敢在旁边胡说八道?不过小王爷你也不用担心,平西王为朝庭立下大功,皇上其实也很信任平西王。只要小王爷上一道折子去自辩一番,想来皇上能够明白你们父子的忠诚。” 吴应熊道:“是,是。待卑职上过折子后,尚请二位公公一定要主持公道,在皇上面前跟微臣父子剖白,吴家满门百口,全仗二位公公援手救命。”韦小宝道:“小王爷,我倒有个主意,虽不是十拿九稳,却多半可以洗脱你父子的罪名,只不过太过费事罢了。”吴应熊大喜,道:“全仗公公搭救。” 韦小宝道:“这些刺客当真不是你派过去的?”吴应熊道:“决计不是。卑职怎能做这等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之事?”韦小宝道:“好,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就信了你这次。倘若刺客是你派去的,日后查了出来,那可坑死了我,我非陪着你满门抄斩不可。” 吴应熊道:“公公万安,放一百个心,绝无此事。”韦小宝道:“那么依你看,这些反贼是谁派去的?”吴应熊沉吟道:“微臣父子仇家甚多,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确定。”韦小宝道:“你要我在皇上面前剖白,总得找个仇家出来认头,皇上才能信啊!” 吴应熊道:“是,是!家父为大清打天下,剿灭的叛逆着实不少,这些叛逆的余党,都是十分痛恨家父的。好比李闯的余逆啦,前明唐王、桂王的余党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他们心中怀恨,什么作乱犯上的事都做得出来。” 韦小宝点头道:“什么李闯余逆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这些人的武功家数是怎样的?你教我几招,我去演给皇上看,说道昨晚我亲眼见到,刺客使的是这种招数,货真价实,决计错不了。”向言急道:“小宝,你不要胡说八道。多总管、瑞副总管都没有认刺客刺客使的招数,偏偏你认出来了,你是想说多总管、瑞副总管他们都是饭桶吗?”韦小宝沉吟道:“这个……” 吴应熊从衣袖中掏出两个大封带来,分别递给韦小宝和向言道:“只要二位公公在皇上面前给卑职父子剖白几句,皇上圣明,必定相信公公的话。二位公公的大恩大德不是轻易报答得了的。不过多总管、瑞副总管以及众位御前侍卫面前,总得稍表敬意。这里一点小小意思,相烦二位公公代卑职分派转交。皇上问起来,大伙儿都帮几句口,微臣父子的冤枉就得洗雪了。” 韦小宝接了过来,笑道:“要我代你做人情么?这桩差事也不难办啊!小王爷皇上叫我问你一件事,你们云南有一个来京的官员,叫做什么卢一峰的,可有这一号人物?” 为了完成向方怡许诺的逼反吴三桂的大计,向言其实不想收吴应熊的礼,而是打算继续吓唬吴应熊,争取让吴三桂早日造反。但韦小宝已收下吴应熊的礼物,向言不敢得罪韦小宝,无奈之下只好接过吴应熊的礼物。 吴应熊说道:“卢一峰是新委的云南曲靖县知县,现下是在京中,等候叩见圣上。”韦小宝道:“皇上叫我问你那卢一峰前几天外酒楼上欺压良民,纵容恶仆打人,不知这脾气进来改好些了没有?” 吴应熊大吃一惊,忙道:“卑职定当好好教训他。”向韦小宝请了个安,道:“公公,请你启奏皇上,说道:‘微臣吴三桂识人不明,荐人不当,请皇上降罪。这卢一峰立即革职,永不叙用,请吏部大人另委贤能’。”韦小宝道:“也不用罚得这么重吧?”吴应熊道:“卢一峰这厮胆大妄为,上达天听,当真是罪不容诛。” 韦小宝拿起包袱,和向言告辞出门。吴应熊恭恭敬敬的将二人送出府门。在路上二人拆开封袋一看,厚厚的一叠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向言清点过数量后,道:“吴应熊送了我十万两银子。小宝,你收了多少?”韦小宝道:“我也是十万两。”向言用余光看去,两人的银票的厚度都差不多,都是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想来数额应该差不多。 韦小宝道:“我们先二一添作五,每人先收下五万两,再把剩下五万两交给皇上如何?”向言道:“你打算怎么跟皇上说?”韦小宝道:“就说吴应熊送我们每人一万两银子,又拿出八万两,托我们分给宫中昨晚出力的众位侍卫。”向言道:“为什么要分给侍卫八万两?把那八万两分给小郡主和方姑娘多好。”韦小宝道:“那你说我们在皇上面前怎么说?”向言道:“就说吴应熊送我们每人一万两银子,托我们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好话。其他的就不用说了。”韦小宝默然无语。 第三十一章 回禀 韦小宝和向言回到皇宫,先去上书房见康熙,回禀已然办妥,说吴应熊得悉皇上怀疑昨晚刺客是他派去的,把他吓得不轻。康熙笑道:“这也可吓了他一大跳。”韦小宝笑道:“只吓得他屁滚尿流,奴才好好的叮嘱了他一番,说道这种事情,多半以后还会有的,叫他转告吴三桂,务必忠心耿耿,报效皇上。”康熙不住点头。 韦小宝和向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韦小宝又道:“那吴应熊走投无路之下,送给奴才二人每人一万两银子,托我们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好话,替他父子开脱。”康熙笑道:“既然是吴应熊送给你们的,你们就收下吧。你们两个小小孩子,一万两银子一辈子也花不完了。”韦小宝和向言大喜,齐道:“谢皇上赏。” 康熙笑道:“这是吴应熊送你们的,谢我干什么?” 韦小宝道:“吴应熊送我银子,还不是为了让我在皇上面前帮他说好话?如果皇上不肯听我的,他才不会送我银子呢。对于我来说,这银子虽然是吴应熊送的,但其实和皇上赏的也差不多。”康熙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你们没有告诉他刺客是沐家的反贼吗?”韦小宝道:“没有。还是皇上亲自跟他说,更能让他感激。”康熙又点了点头。 韦小宝和向言退出上书房后回到住处,将到门口,见御膳房的一名小太监在路旁等候。那小太监迎将上来,低声道:“桂公公,那个钱老板又送了一口猪来,这次叫作什么‘燕窝人参猪’,说是孝敬公公的,正在御膳房中等候公公的示下。”韦小宝便跟小太监去御膳房,向言独自回到住处。 来到门口,向言叫道:“小郡主,方姑娘,我回来了。”小郡主打开门,笑道:“言哥哥,你回来啦!宝哥哥呢?”向言道:“有人给小宝送礼,他去御膳房收礼了。”小郡主道:“言哥哥,有人来到门外,好像是送饭菜来的,定是见到门上上了锁,没打开门就走了。” 向言道:“你怎么知道是送饭菜来的?嗯,你闻到饭菜的香气,可饿得狠了,是不是?饿了怎么不先吃点糕饼点心垫垫肚子?”小郡主吃吃而笑,说道:“老实不客气,早吃过了。”向言道:“我也没吃饭,也不知道小宝会不会从御膳房带饭回来,我去催催看。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们带来。” 向言往御膳房走去,在路上正遇韦小宝。韦小宝问道:“小言你去哪里去?”向言道:“小郡主和方姑娘饿了,我去御膳房带些饭菜回去。”韦小宝将一张字条交给向言,道:“小言,你念一念这字条。”向言接过字条,念道:“高升茶馆说英烈转。”韦小宝大喜道:“是茅大哥找我。前段时间茅大哥一直在忙,也不知他现在忙完了没有。要是他有空的话倒可以请他送我们回扬州。”向言也笑道:“那敢情好。” 因为韦小宝迟迟不肯回扬州,向言都快把这事忘了,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沐王府身上。如今他突然提出回扬州的事,他是什么意思?不管了,只要对我有好处就行。虽说向言颇为舍不得方怡和小郡主,但自己留在皇宫中实在是危险,而且她们二人也不会长久留在皇宫中。 等向言带着饭菜回去的时候,正听到韦小宝正手里拿着大封袋,对二女得意的道:“这吴应熊居然送了十万两银子给我。见者有份,我们二一添作五,分你们一半。”说完开始清点银票。向言也掏出封袋,道:“好。分你们一半。”方怡道:“我不要吴应熊的臭钱。” 向言劝道:“方姑娘,你们反吴三桂的时候总要买些兵器吧,总不能用拳头跟吴三桂交手吧!现在吴应熊援助你们十万两银子买兵器对付吴三桂,你又何必着急拒绝?”方怡道:“那就多谢桂兄弟和向兄弟了。”向言笑道:“这是吴应熊的钱,你谢我们干什么?”方怡“哼”了一声,骄傲的道:“我才不谢吴应熊呢!” 韦小宝和向言将银票递给小郡主和方怡后,方怡又道:“我们该怎么逃出宫去,你们得给想个法子。”韦小宝道:“这可得慢慢想法子,你身上有伤,只要踏出这房门一步,立时便给人拿了。”向言也道:“是啊!你受了伤,行动不方便,不如等你伤好一些了再走。” 方怡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我们昨晚进宫来的同伴,不知有几人死了,几人给拿了,又有几人逃了?遇难的叫什么名字,你们可知道么?”向言道:“拿了三个活口,就是我们之前给你看的那三个。”韦小宝道:“你若想知道,我们就帮你打听一下。” 第三十二章 条件 吃过饭后,韦小宝和向言打算先去看望那三个被抓的刺客现在如何了。方怡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道:“桂……桂兄弟,向……向兄弟,你们……”向言笑问:“方姑娘,怎么啦?”小郡主道:“二位哥哥,请帮忙打听一下,被抓的人中有一个姓刘的,现在怎样了?”韦小宝问道:“姓刘的叫什么名字?” 小郡主道:“那是我们刘师哥,叫作刘一舟。他……他是我师姐的心上人,那可……那可……”突然“嗤”的一声笑,原来方怡在她肢窝中呵痒,不让她说下去。韦小宝“啊”的一声,道:“刘一舟,嗯,这……这可不妙。”方怡情不自禁,忙问:“怎么啦?”韦小宝道:“那是不是一个身材高高,脸孔白白,大约二十几岁的漂亮年轻人?这人武功可着实了得,是不是?”小郡主道:“对了,对了,就是他。” 韦小宝叹道:“唉,这位刘师傅,原来是方姑娘的心上人……”不住摇头叹气。方怡满脸忧色,问道:“桂大哥,那刘……刘师哥怎样了?”韦小宝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方怡惊问:“怎么啦?他……他……他是熬刑不过,被打死了吗?”向言见不得方怡受骗,也不忍方怡难过,笑道:“方姑娘不用担心,小宝骗你的,我们还没见到那几个人呢!稍后我帮你打听一下。” 方怡长吁了口气,低声道:“多谢你啦!”韦小宝悻悻的道:“这个刘一舟倘若落到我手里,哼哼,我先绑住了他,狠狠拷打他一顿,打得他屁股变成四片,问他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取了我老婆的芳心。然后我提起刀子,一刀砍将下去,这么‘擦’的一声……”小郡主惊道:“你杀了他?”韦小宝道:“不是!我割了他的卵蛋,叫他变成个太监。” 方怡满脸飞红,骂道:“小滑头,就爱胡说八道。”韦小宝道:“你那刘师哥多半已给擒住了,要不要他做太监,我桂公公说出话来,倒有不少人肯听。方姑娘,你求我不求?”方怡脸上又是一阵红晕,嗫嚅不语。小郡主道:“桂大哥,你肯帮人,用不到人家开口相求,那才是侠义英雄。” 韦小宝摇手道:“不对,不对!我就最爱听人家求我。越是‘好老公、亲老公’的叫得亲热,我给人家办起事来就越有精神。”方怡迟疑半晌,道:“桂大哥,好大哥,我求你啦!”韦小宝板起了脸,道:“要叫老公。”小郡主道:“你这话不对了。我师姐将来是要嫁给刘师哥的,刘师哥才是她老公,她怎么肯叫你老公?” 韦小宝道:“不行,她嫁刘一舟,老子要喝醋,大大的喝醋。”小郡主道:“刘师哥人很好的。”韦小宝道:“他越好,我越喝醋,越喝越多。啊呦,酸死了,酸死了!喝的醋太多,哈哈,哈哈!”大笑后,又道:“小言,走,我们去见一见那个刘一舟。” 二人走出屋去,来到乾清宫之西的侍卫房。当班的头儿是赵齐贤,是昨晚赶过来保护韦小宝的诸位侍卫之一。见到二人到来,一跃而起,迎了上来,笑道:“桂公公,向公公,什么好风儿吹得二位大驾光临。”韦小宝笑道:“我来瞧瞧那几个大胆的反贼。” 向言凑到赵齐贤耳边低声问道:“多总管有没有把圣旨传给你们?”赵齐贤低声答道:“我们将相助二位公公放走刺客,却不可露出形迹,让刺客起疑。”向言又道:“你没告诉别人吧?这事共有几人知道?”赵齐贤应道:“此事只有卑职和张康年二人知道。”张康年也是昨晚去保护韦小宝的众位侍卫之一,和赵齐贤一样也是这群侍卫的头儿,和赵齐贤二人轮流值班。 向言点点头,又问道:“你说我们用什么理由把反贼放走?他们反的是死罪,我们无缘无故的说要放走他们,他们定然生疑吧。”赵齐贤迟疑道:“这个……”韦小宝道:“你们先出去一下。让我们和反贼接一下头,找个理由把反贼放走。”赵齐贤道:“是。”招呼众侍卫出了大厅,并带上了门。 二人走进西厅,只见柱子上绑着三条汉子,光着上身,已给打得血肉模糊。一个是虬髯大汉,另外两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皮肤甚白,另一个身上刺满了花,胸口刺着个狰狞的虎头。 第三十三章 准备 韦小宝道:“三位尊姓大名?”那虬髯汉子怒目圆睁,骂道:“狗太监凭你也配来问老子的名字?”向言走到虬髯大汉面前,打量一番,对韦小宝道:“看他这年纪,比方姑娘他爹还大,他一定不是刘一舟。”韦小宝点点头,走到胸口刺有虎头的年轻人面前道:“看他这模样,方姑娘眼光当不会这么差,他也肯定不是刘一舟。” 向言来到皮肤白净的年轻人面前,问道:“你是刘一舟吗?”年轻人道:“我……我……我……”虬髯汉子问道:“你们找刘一舟干什么?”韦小宝道:“我老婆姓方,单名一个怡字……”年轻人突然大吼一声,喝道:“胡说!” 韦小宝笑道:“什么胡说?我老婆是沐王府中刘白方苏四大家将姓方的后人。跟我做媒人的姓苏,名叫苏冈,有个外号叫‘圣手居士’。还有个媒人姓白,他兄长白寒松最近给人打死了。那白寒枫穷极无聊,就给人做媒人骗钱,收殓他死了的兄长……”年轻人越听越怒,大吼:“你……你……你……”虬髯汉子摇头道:“兄弟,且别作声。”向韦小宝道:“沐王府中的事,你倒知道得挺多。” 韦小宝道:“我是沐王府的女婿,丈人老头家里的事,怎么不知道?那方怡方姑娘本来不肯嫁我的,说跟他师哥刘一舟已有婚姻之约。但听说这姓刘的不长进,投到了大汉奸吴三桂的部下,进皇宫来行刺。你想……吴三桂这大汉奸……” 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嗓子道:“勾结外敌,将我大明天子的花花江山竟然双手奉送给了清庭。吴三桂这家伙,凡是我汉人,没一个不想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刘一舟这小子,什么主子不好投靠,干嘛去投了吴三桂?方姑娘自然面目无光,再也不肯嫁他了。”年轻人急道:“我……我……我……”虬髯汉子摇头道:“人各有志,阁下在清宫里当太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韦小宝道:“对,对!当然没什么光彩。我老婆记挂着旧情人,定要我查问清楚,那刘一舟到底死了没有。如果真的死了,她嫁给我更加心安理得,从此没了牵挂。不过要给她的刘师哥安个灵位,烧些纸钱。三位朋友,你们这里没有刘一舟这人,是不是?那我去回复方姑娘,今晚就同我拜堂成亲了。” 年轻人道:“我就是……”虬髯汉子大喝:“别上当。”年轻人用力挣了几下,怒道:“他……他……”突然间一口唾沫朝韦小宝吐了过来。韦小宝闪身避开,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再去问问我老婆。” 二人来到外间,赵齐贤迎了上来,低声问道:“二位公公,你们问得怎样了?”向言笑着摇头道:“小宝说那虬髯汉子是他舅舅,结果他就真的冒充小宝的舅舅,让小宝救他出去。”赵齐贤道:“就他那样子,怎么有福气当桂公公的舅舅?”三人皆笑。向言又道:“既然是小宝的舅舅,你们就给他点面子。再说他们要是受伤太重,到时候不好逃跑,反而麻烦。”赵齐贤道:“是!” 向言又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把刺客放走而又不让他们怀疑?”赵齐贤道:“卑职和张康年接到多总管指示后,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想出来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二位公公不如用蒙汗药将众侍卫迷倒,到时候二位公公就可以放心救人了。卑职手中就有现成的蒙汗药。”说着从怀中掏了一包药出来,好大的一包,怕不有半斤多重。 赵齐贤又低声笑道:“这一大包药,足够迷倒几百人。如果只对付这里的几个侍卫,只须用手指甲挑上这么一点儿,和在茶里酒里,那就够了。” 韦小宝接过药包,道:“多谢赵大哥了。赵大哥,多总管命你暗中放走刺客,是不是?”赵齐贤点头道:“多总管说,这是皇上的密旨,放了刺客,好追查主使,弄明白反贼头儿是谁。”韦小宝笑道:“是了。可是宫里走脱了刺客,负责看守的人有没有罪?”赵齐贤一惊,道:“那……自然有罪,不过……不过是多总管吩咐过的,我们做下属的,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韦小宝道:“多总管有手令给你没有?”赵齐贤更加惊慌了,道:“没……没有。他亲口说了用……用不着什么手令多总管说道,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办事。”韦小宝问道:“多总管拿了皇上亲笔的圣旨给你看了?”赵齐贤颤声道:“没……没有。难道……难道多总管的话是假的?”此时的赵齐贤被吓得全身发抖,牙齿上下相击,格格做声。 第三十四章 逼迫 韦小宝道:“假是不假。我只是怕多总管不认帐,事到临头,往你身上一推,可有些不大妙。赵大哥,皇上为什么要放刺客出去?”赵齐贤道:“多总管说,要从这三名刺客身上,引出背后主使的人出来。”韦小宝道:“事情的确是这样。只不过宫中逃走刺客,若不追究,连刺客也不会相信。这背后指使之人,就未必查得出。说不定皇上会杀几个人,张扬一下,好让刺客不起疑心。” 向言虽说不明白韦小宝为什么要提点赵齐贤,但还是配合着韦小宝吓唬赵齐贤道:“皇上要是不追究刺客逃跑的事也就罢了,皇上要是一旦决定对刺客逃跑的事追究责任,你说到时候多总管会不会主动站出来将责任一力抗下?到时候背黑锅的人会是谁?”韦小宝哑然失笑,道:“皇上怎么可能不追究?” 赵齐贤惊惶之下,双膝跪道,叫道:“二位公公救命!”说着连连磕头。韦小宝道:“赵大哥何须多礼?”伸手扶起赵齐贤,说道:“我们明天再过来放走刺客。你趁今天想个稳妥的法子,设法即按皇上的吩咐不动声色的放走刺客又不被牵连。”赵齐贤心慌意乱,手足发软,应道:“是,是!” 韦小宝和向言在赵齐贤的千恩万谢中回到了住处,向言开锁入房,轻轻推开内室房门。小郡主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宝哥哥,言哥哥,见到刘师哥他们了吗?”韦小宝笑道:“见到了。”方怡从枕上抬起头来,问道:“他们还好吧?” 向言点亮了桌上蜡烛,见方怡双眼红红的,显然是哭泣过了,道:“嗯,还好。”说了去见那几个刺客的情况,又道:“虽然他没承认,不过那第三个人应该就是刘一舟。”小郡主喜道:“嗯,那人就是刘师哥。”方怡低声道:“多谢你啦!我……”说到这里,有些结结巴巴。 向言道:“跟你们刘师哥一块儿被擒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络腮胡子……”小郡主道:“那是吴师叔。”向言又道:“还有一个身上刺满了花,胸口有个老虎头的。”小郡主道:“那是青毛虎敖彪,是吴师叔的徒弟。”韦小宝问道:“那吴师叔叫什么名字?”小郡主道:“吴师叔名叫吴立身,外号叫作‘摇头狮子’。”韦小宝笑道:“这外号取得好,人家不论说什么,他总是摇头。”向言也笑了起来。 韦小宝悻悻的道:“这刘一舟暂时没死,不过想活也没那么容易。他给宫里侍卫擒住了,咬定说是大汉奸吴三桂派到宫里来行刺的,死罪固然难免,传了出去,江湖上英雄好汉都说他给吴三桂做走狗,杀了头之后,这名声也就臭得很了。”方怡上身抬起,说道:“我们来皇宫之前,早就已想到此节,但求扳倒了吴三桂这奸贼,为先帝与沐公爷报得深仇大恨,自己的性命和死后名声,早已置之度外。” 韦小宝大拇指一翘,道:“好,有骨气!方姑娘,我们有一件大事,得商量商量。如果我能救得你的刘师哥活命,那你就怎样?”方怡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你当真救得我刘师哥,你无论差我去做什么艰难危险之事,方怡绝不皱一皱眉头。”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干脆。 韦小宝道:“我们订一个约,好不好?小言和小郡主作个见证。如果我将你刘师哥救了出来,你一辈子做我老婆,好不好?”小郡主接口道:“宝哥哥,你是好人。如果你能救得救得刘师哥,大伙都感激你的恩情。” 韦小宝摇头道:“我不是好人,我只做买卖。刘一舟这人非同小可,乃是行刺皇帝的钦犯。我要救他,那是冒了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官府一查到是我放了刘一舟,不但我人头落地,连我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三个哥哥、四个妹子,还有姨丈、姨母、姑丈、姑母、舅舅、舅母、外公、外婆、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一古脑儿都得砍头,是不是?这叫做满门抄斩。我家里的金子、银子、屋子、锅子,裤子、鞋子一古脑儿都得给没入宫,是不是?” 他问一句“是不是”,小郡主便点一次头。方怡道:“正是,这件事牵累太大,可不能请你办。反正我……我……师哥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大家认命罢了。”说着泪珠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听到韦小宝敲诈方怡,向言心中颇不是滋味。看到方怡流泪,向言心中更是一疼。此时突然听到小郡主道:“言哥哥,你能救出我们刘师哥吗?”向言一愣。 韦小宝与康熙的关系要比向言与康熙的关系好。向言自认为就算韦小宝暴露了身份,康熙多半也不会把他怎样。但自己若暴露了身份,康熙如何处置自己就难说了。再者自己逃出皇宫后多半还是要依附于韦小宝。因此向言一直不敢得罪韦小宝。但此时看到方怡流泪…… 向言一咬牙,正要说话时,韦小宝突然大声道:“好啦,好啦!我救了刘一舟出来之后,你嫁给他便是,我不跟他争了。反正你跟了我之后,还是要去和他做姘头,与其将来戴绿帽,做乌龟,还是让你快快活活的,去嫁他妈的这刘一舟好了。”说完站起身来,出门去了。 第三十五章 定计 次日一早醒来,坐起身子,只见大床上纱账低垂。隔着账子,隐隐约约见到方怡和小郡主共枕而睡。韦小宝和向言轻手轻脚的去开门。门枢“叽”的一响,方怡便即醒了,微笑道:“桂兄弟……向兄弟……你们早。”韦小宝道:“要叫好哥哥。”方怡脸上一阵红晕,低声道:“好兄弟,你们年纪比我小,我叫你们好兄弟,那可行了吧?” 小郡主也醒了过来,问道:“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韦小宝道:“我们一夜没睡,两人说了一夜悄悄话。”打了个哈欠,拍嘴说道:“好困,好困。我可要睡了。”又伸了个懒腰。方怡道:“跟你有什么话好说?怎么说得上一夜?” 向言笑道:“方姑娘,你写一封信,我们拿去给你刘师哥,他才肯信我们,跟我们混出宫去。否则他一口咬定是吴三桂的人,不肯出去,那就麻烦了。”说完找齐了海大富的笔墨纸砚,磨好了墨,将一张白纸放在小桌上,推到床前。方怡坐起身来,接过了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将纸折成一个方块,递给向言,说道:“请……请你交给他。” 韦小宝和向言出门后又来到侍卫房,侍卫房中值班的头儿此时已换了张康年。张康年见二人到来,忙迎将上去,使个眼色,和二人一起走单假山之侧,低声问道:“二位公公,你们要怎么下药?”韦小宝道:“麻烦张大哥派人去御膳房带个讯,叫膳房送两桌上等酒席来,就说是我相请众位哥儿的。我就在酒菜中下药吧。”张康年喜道:“公公又赏酒喝。只要跟着公公吃的喝的,一辈子不用愁短得了。” 向言奇道:“赵大哥没跟你说吗?”这可是断头酒,有什么高兴的?张康年道:“说了。刺客逃走后,我们这些侍卫怕是人头不保。还要多谢二位公公的提醒了,否则我这吃饭的家伙怕是要不明不白的搬家。”向言问道:“你想好脱身的办法了吗?”张康年道:“卑职想了个主意,也不知道行不行。” 三人回到侍卫房内,来到绑缚刘一舟等三人的厅中。一晚不见,三人的精神又委顿了许多,虽然未再受拷打,但一日两晚未见饮食,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了。厅中看守的七八名侍卫齐齐向韦小宝和向言请安,神态十分恭敬。 张康年大声道:“桂公公赏酒,你们快把桌椅摆好。”众侍卫大喜,忙着张罗。韦小宝道:“把酒席摆在犯人厅里,咱们乐咱们的,让他妈的这三个刺客瞧得眼红,馋涏滴滴流。”酒席设好后,张康年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哎呦,不好。桂公公,小人这肚子不争气,怕是没福份吃您的酒席了。”韦小宝道:“张大哥,你怎么啦?” 张康年道:“小人有些拉肚子,昨晚就跑了八次茅厕,今天才上班这么点时间,这又是第三次要上茅厕了。”向言一笑,道:“既然张大哥你身体不适,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下次小宝请客的时候你再多喝几杯。”张康年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是,是。下次桂公公赏酒的时候,小人一定不醉不归。”又对众侍卫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看守,不要懈怠。”众侍卫都道:“是,是。头儿你身体要紧,就先回去吧。我们这里没事的。” 韦小宝大声道:“皇上有旨,这三个反贼大逆不道。立即斩首示众。快去拿些酒肉饭菜来,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免得死了做饿死鬼。”众侍卫齐声答应。吴立身大声道:“我们为平西王尽忠而死,流芳百世,胜于你们这些给鞑子做奴才的畜生万倍。”一名侍卫提起鞭子,刷的一鞭打去,骂道:“吴三桂这反贼,叫他转眼就满门抄斩。”刘一舟神情激动,双眼向天,嘴唇轻轻颤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侍卫拿了三大碗饭、三大碗酒进来。韦小宝道:“这三个反贼听得要杀头,吓得全身发抖,只怕酒也喝不下,饭也吃不下了。三位兄弟辛苦些,喂他们每人喝两口酒,可不能多喝。这一大碗饭嘛,就喂他们吃了。要是喝得醉了,杀起头来就不知道脖子痛,可太便宜他们。去到阴间,阎罗王间到三个酒鬼,大大生气,每个酒鬼先打三百军棍,那可又害苦了他们。”众侍卫都笑了起来,喂三人喝酒吃饭。 吴立身大口喝酒,大口吃饭,神色自若。敖彪吃一口饭骂一句:“狗奴才。”刘一舟脸色惨白,食不下咽,吃不下小半碗,就摇头不吃了。韦小宝道:“好啦,大伙儿先出去。皇上叫我问他们几句话,问了之后再杀头。”众侍卫躬身道:“是。”出去带上了门。 第三十六章 演戏 众人脚步声渐远,韦小宝咳嗽一声,侧头向吴立身等三人打量,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吴立身骂道:“狗太监,有什么好笑?”韦小宝笑道:“我自笑我的,关你们什么事?”刘一舟突然说道:“公公,我……我就是刘一舟。” 韦小宝和向言一怔,还未答话。吴立身和敖彪已同时喝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刘一舟道:“公公,请你看在我方师妹的份上,救我一救,救……救我们一救。”吴立身喝道:“贪生怕死,算什么英雄好汉?何必开口求人?” 韦小宝笑道:“‘摇头狮子’吴老爷子,你就瞧在我脸上,少摇几次头吧!”吴立身一惊,道:“你……你……”韦小宝又道:“这一位是青毛虎敖彪敖大哥,是你的得意弟子,是不是?名师必出高徒,佩服佩服。”吴立身和敖彪脸上变色,惊疑不定。 向言则从怀中拿出方怡的信,放到刘一舟面前,笑道:“你看看这是谁的信?”刘一舟一看,大喜过望,颤声道:“这是方师妹的笔记。吴师叔,方师妹说这……两位公公是来救我们的,叫我一切都听他们的话。” 吴立身道:“给我看看。”向言将信拿到吴立身眼前,只听吴立身读道:“‘刘师哥,桂公公和向公公是自己人,义薄云天,干冒奇险,前来相救,务须听二位公公指示,求脱虎口。妹怡手启。’嗯,这上面画了我们沐王府的记认花押,倒是不假。” 韦小宝十分关系,说道:“那还有假的?”刘一舟问道:“公公,我那方师妹在哪里?”韦小宝道:“她此刻躲在一个安稳的所在,我救了你们出去以后,再设法救她,和你相会。”刘一舟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二位公公的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相报。”吴立身却仍要查究清楚,问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何以肯加援手?” 韦小宝道:“索性对你们说明白了。我的朋友都叫我癞痢头小三子,你们别奇怪,我从前是癞痢,现在不癞了。我有个朋友,是天地会青木堂的,叫茅十八。他说天地会有个老头儿,叫做‘八臂猿猴’徐天川,为了争执拥唐、拥桂什么的,打死了你们沐王府的白寒松。沐家小公爷和白寒枫不肯干休,但人死了活转不过来。没有法子,那茅十八便来托我救你们三位出去,赔还给沐王府,以便顾全双方义气。” 吴立身不住的摇头,又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在下适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韦小宝笑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 韦小宝和向言走向外室,向言轻笑低声道:“小宝,你啥时候成了他们的自家人?”韦小宝也低声道:“等我成了沐王府的女婿,不就是他们的自家人了吗?”向言一愣,又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娶方姑娘了吗?”韦小宝道:“方姑娘有了心上人不肯嫁我,可小郡主没心上人啊!我娶小郡主也是一样。” 过不多时,御膳房里的官事太监率同小太监和杂役,挑了食盒前来,将菜肴酒壶放在桌上。 韦小宝笑道:“你们三个反贼,干这大逆不道之事,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现下瞧着老爷们喝酒吃菜,倘若馋得熬不过,扮一声狗叫,老爷就赏你一块肉吃。”众侍卫哈哈大笑。吴立身骂道:“狗侍卫、臭太监,我们平西王爷指日就从云南起兵,一路打到北京来,将你们这些侍卫、太监一古脑儿捉了,都丢到河里喂王八。” 韦小宝左手拿起酒壶,走到吴立身面前,提高酒壶,笑道:“反贼你想不想喝酒?”吴立身大身道:“喝也罢,不喝也罢!平西王大兵一到,你这小太监也是性命难保。”韦小宝冷笑道:“那也未必。”高高提起酒壶,仰起了头,张嘴接住了,一口吞将下去,赞道:“好酒。”又笑道:“好反贼,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吴立身又大声说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出言求饶,不是好汉。你这壶酒,痛痛快快的就让老子喝了。” 韦小宝笑道:“你想喝酒,偏不给你喝,哈哈,哈哈!”转身回到席上,给众侍卫都满满斟了一杯酒。众侍卫都一齐站起,说道:“不敢当。怎敢要公公斟酒?”韦小宝道:“大家自己兄弟,何必客气?”举起杯来,说道:“请,请!” 向言知道酒中有迷药,举杯时以左手袖子遮住了酒杯,酒杯一侧,将一杯药酒都倒入了袖子。一杯喝完,韦小宝又要替众人斟酒,一名侍卫接过酒壶,道:“我来斟。”一圈酒斟满,韦小宝又举起了酒杯,道:“今日高兴,我们先干三杯,再吃菜。” 第二杯酒喝完后,众侍卫都摇摇晃晃的,有人便道:“怎么回事?这酒不对。”不多时,众侍卫先后摔倒,跌得桌翻椅倒,乱成一团。 第三十七章 放人 向言大喜,忙奔过去掩上了厅门。韦小宝则拔出匕首,将吴立身、刘一舟、敖彪手足上绑缚的牛筋尽数割断。他这匕首削铁如泥,割牛筋如割粉丝麦条。吴立身等三人武功均不弱,吴立身尤其了得。三人虽受拷打,但都是皮肉之伤,并未损到筋骨。刘一舟道:“桂公公,咱……咱们怎么逃出去?”韦小宝道:“你们先找个身材差不多的侍卫,跟他们换了衣裳。”三人迅速改换了装束。 韦小宝道:“你们跟我来,不论有谁跟你们说话,只管扮哑巴,不可答话。”向言一把拉住要走的韦小宝,急道:“等等,小宝。这些侍卫发现刺客逃了,定然要声张。我们几次与刺客单独见面,他们又是喝了你敬的酒才被迷倒,等他们醒后他们一定会说是我们放跑了刺客。”反正这些侍卫都是清庭的人,清庭的人多死几个也是好的。向言心中不无恶意的想道。 吴立身、刘一舟和敖彪当即出手,在众侍卫心口一人打上一掌,众侍卫当即七窍流血而死。 韦小宝和向言这才开了厅门,领着三人出去。一出了侍卫房,反手带上房门,径向御膳房而去。御膳房与侍卫房相距甚近,片刻间便到了。只见有一人早已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候,那人名叫钱老本,是一个专门往皇宫中供奉猪肉的屠户。那钱老本身后还有手下几名汉子,抬来两口洗剥干净的大光猪。 韦小宝脸色一沉,喝道:“老钱,你这也太不成话了!我吩咐你抬几口好猪来,你却用这般又瘦又干、生过十七八胎的老母猪敷衍老子,你……你……他妈的,你这碗饭还想不想吃?”他骂一句,钱老本便惶惶恐恐的躬身应一声:“是!” 御膳房众太监都跟着连声吆喝:“撵出去!这两口发臭的烂猪,只好丢在菜地里当肥料。”韦小宝愈加恼怒,手一挥,向吴立身三人道:“三位侍卫大哥,你们三人押了这家伙出去,撵到宫门外,再也不许他们进来。” 钱老本愁眉苦脸的道:“公公原谅了这遭,小……小人回头去换更大更肥的肉猪来,另有薄礼……薄礼孝敬众位公公,这一次……这一次请公公多多包涵。”韦小宝道:“我要肉猪,自会差人叫你。快去,快去!”钱老本欠腰道:“是,是!” 御膳房众太监都相视而笑,吴立身、刘一舟、敖彪三人跟在钱老本身后,又推又拉,将他撵出厨房。 韦小宝和向言跟在后面,来到走廊之中,四顾无人,韦小宝低声道:“钱老兄,这三位是沐王府的英雄,第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摇头狮子’吴老爷子。”钱老本“啊”的一声,喜道:“久仰,久仰。在下不便回头招呼,三位莫怪。”吴立身忙道:“身在险地,理应如此。” 韦小宝道:“钱老哥,你跟贵会茅大哥说,癞痢头小三子帮他办成了。你领这三位高朋友去见沐小公爷和柳老爷子。这三位朋友一走,宫里立时便会追拿刺客,你可再也不能进宫来了。”钱老本道:“是,是。蔽会上下,都感谢公公的大德。”吴立身问道:“这位朋友是天地会的?”钱老本道:“正是。” 六人快步来到神武门。守卫宫门的侍卫见到韦小宝和向言,都恭恭敬敬的问好:“桂公公好!向公公好!”韦小宝和向言都道:“大伙儿都好。” 六人出得神武门,又走了数十步。韦小宝道:“在下要回宫去了,后会有期,大家不必多礼。”吴立身道:“救命之恩,不敢望报。此后天地会如有驱策,吴某敖某师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韦小宝道:“不敢当。”刘一舟则并未停留,大步走在前面。 吴立身又道:“二位公公,你救我们出宫,已露出痕迹,再回宫怕是有些危险,不如随我们一起出宫去。”韦小宝笑道:“吴老爷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摆脱嫌疑。”向言道:“吴老爷子,你见到小公爷了请转告他一声,请他有空的时候见一见我,我知道一个驱除鞑子、恢复汉土的好时机。”吴立身道:“好,吴某一定转告。” 韦小宝微微一笑,回神武门来,向守门的侍卫道:“那几位侍卫是皇上的亲信,说道奉了皇上的圣旨,命我亲自送这几人出宫。他妈的,可不知是什么路道!”守门的侍卫道:“好大的架子!怎能劳动桂公公的大驾?莫非是亲王贝勒不成?”另一名侍卫道:“就算是亲王贝勒,也不能要桂公公亲自相送啊!” 韦小宝摇头道:“皇上圣旨,谁敢多问?那三个侍卫拿了皇上的亲笔圣旨来,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敢不办,是不是?”几名侍卫道:“是,是。那有什么法子?” 第三十八章 前程、交待 离开神武门后,韦小宝对向言道:“小言,我昨天见到茅大哥了,他说他打算收你做弟子,带你回泰州五虎断刀门去拜师。你愿意去泰州吗?”向言一喜道:“好啊!我当然愿意了。”韦小宝道:“茅大哥最近有点事,等过两三天后就带你回泰州,你做好动身的准备。”向言笑道:“这个没什么好准备的,带上银票就好了。我到时候去什么地方找茅大哥?”韦小宝道:“到时候我带你去。”向言问道:“你也去泰州拜师吗?”韦小宝道:“我不想练武,我还是先在皇宫中过一段时间。” 向言一直担忧自己假太监的身份暴露,可又不敢逃出皇宫自己生活。向言曾经将主意打到了天地会和丽春院韦春花的身上,可天地会迟迟不肯邀请自己加盟,韦小宝又对回扬州一事总是推脱,失望之下,向言又将主意打到了沐王府身上。如今听说茅十八要收自己做弟子,顿时大喜。 毕竟天地会和沐王府日后都被重创,自己加入进去未必有好下场,而对于去青楼中做小厮,向言心中总有些膈应。而如果能跟着茅十八去泰州,那就最好不过了。这些武林门派都是地方豪强,应该能够庇护住自己。只要自己老实本份不惹事,安危当不成问题。而且既然已经到了武侠的世界,谁心中没有一个武侠的梦? 韦小宝又问向言道:“小言,你找小公爷有什么事吗?”向言道:“我听说老皇帝没死,他是去五台山出家了。我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公爷。”韦小宝揣摩道:“你打算让沐王府去刺杀老皇帝?”向言摇头道:“老皇帝是小皇帝的父亲,小皇帝如果听说老皇帝没死一定会去五台山看望老皇帝。沐王府曾经刺杀过小皇帝,不过皇宫中戒备森严,刺杀失败。但如果小皇帝离开皇宫赶到五台山,再要刺杀他就容易许多了。” 韦小宝惊道:“你想让沐王府刺杀皇上?”向言道:“我其实是想把这条计策献给天地会的,让天地会去刺杀皇上的。我们肯定不能在皇宫中久呆吧,我本来希望能够加盟天地会,打算用这条计策做进身之阶,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天地会的人。后来见到小郡主和方姑娘后,我就想不去干脆加入沐王府算了。” 韦小宝道:“你不是答应两三天后跟着茅大哥去泰州的吗?只怕小公爷未必有时间见你。”向言道:“你也不能够长久的呆在皇宫中。如果我和小公爷没有见成面,你就去把这条计策告诉方姑娘,让她引荐你加入沐王府。” 正说话时,二人已回到了住处。韦小宝推门进屋,叫道:“我回来了。”小郡主忙迎出来问道:“宝哥哥,言哥哥,有什么消息?”韦小宝道:“宝哥哥没有消息,好哥哥倒是有一些。”小郡主微笑道:“这消息我倒不着急,自有着急的人来叫你好哥哥。”方怡脸上一阵晕红,低声道:“好兄弟,有什么消息?”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好老婆变成好兄弟,眼睛一霎,老母鸡变鸭。行了,救出去啦!” 方怡猛地坐起,颤声道:“你……你说我刘师哥已救出去了?”韦小宝道:“大丈夫一言即出,什么马难追。我答应你去救,自然救了。”方怡道:“怎……怎么救的?”韦小宝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下次你见到你刘师哥,他自会说给你听。”方怡吁了口长气,抬头望着屋顶,道:“谢天谢地,当真是菩萨保佑。” 向言看到方怡这般欢喜到心坎里去的神情,心下着恼,道:“方姑娘,你那个刘师哥真是不懂礼貌。吴老爷子和敖大哥出宫后,先对我们表示感谢后再走。而你那个刘师哥一出宫就直接就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谢谢。” 方怡道:“两位好兄弟,我替我刘师哥多谢你们了。”小郡主道:“师姐,你替刘师哥谢你两位好兄弟,为什么不自己谢你两位好兄弟?”方怡道:“两位好兄弟的大恩大德,不是说一句‘谢谢’就能报答得了的。”韦小宝道:“那也不用怎么报答。” 方怡道:“两位好兄弟,刘师哥说了些什么话?”韦小宝道:“也没说什么,他只求我们救他出去。”方怡“嗯”了一声,又问:“他问道我们没有?”韦小宝道:“没有。我跟他说,你在一个安稳所在,不用担心,不久我就送你去和他相会。”方怡点头道:“是。”突然之间,两行眼泪从面颊上流了下来。小郡主问道:“师姐,你怎么哭了?”方怡道:“我心中欢喜。” 第三十九章 见面 韦小宝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走了几步,见向言仍坐着不动,道:“小言,皇上让我们去探听刺客的消息,我们还是去街上转转吧!”向言站起身来,向韦小宝走去。小郡主紧张的问道:“宝哥哥,言哥哥,你们要打听我哥哥的消息?”方怡也一脸紧张之色。韦小宝道:“好妹子你放心吧,我们出去做做样子就是了,不会出卖小公爷的消息的。” 向言跟着韦小宝来到宫外。向言道:“小宝,我们不是已经知道刺客是沐王府的人了吗?还要找什么?”韦小宝道:“皇上不光让我们查出刺客的身份,还让我们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向言笑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出卖沐王府吧?”韦小宝也笑道:“怎么会呢?我若出卖了沐王府,小郡主和方姑娘还不跟我急?只是皇上让我们去查找沐王府的下落,我们老是呆在皇宫中也不好交代,怎么也得出去转转敷衍一番。” 二人出宫之后在街上转身几转,买了许多点心零食,又来到一个茶馆听说书先生说书。不多时,韦小宝突然道:“小言,我去附近的赌场玩两把,你去不去。”向言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听说书。”韦小宝道:“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黄昏时分,韦小宝返回茶馆,约向言一起回皇宫。二人返回宫中到上书房。康熙正在批阅奏折。一见到二人,便放下笔,问道:“探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韦小宝道:“皇上料事如神,半点儿不错,造反的主儿,果然是云南沐家的。”康熙喜道:“当真如此?那好极了。瞧多隆的脸色,他现在还不肯心呢!你们探听到了什么?” 韦小宝道:“这三名刺客,本来一口咬定是吴三桂的部属。多总管将他们打得死去活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改口。”康熙道:“多隆武功不错,却是个莽夫。”韦小宝道:“奴才奉了皇上圣旨,用蒙汗药将看守的侍卫迷倒,将刺客领出宫去。这三个反贼果然半点也没有起疑。”康熙又问道:“那三个刺客后来怎样?” 韦小宝道:“我和小言领他们出得宫去,他们三人自行告诉了我们真实姓名。原来那老的叫做‘摇头狮子’吴立身,两名小的,一个叫敖彪,一个叫刘一舟。他们对我们千恩万谢,终于给奴才骗倒,告诉我们他们暗中主持的人是一个年轻人,这些反贼叫他作小公爷,是沐天波的儿子。”康熙道:“你们有没有打探出他们的落脚点?” 韦小宝道:“没有。这吴立身十分谨慎,不肯带我们去他们的落脚点去。不过奴才二人假装十分仰慕小公爷,吴立身答应替我们引荐小公爷。”康熙又问道:“依你看他们那个小公爷会来见你们吗?”韦小宝斩钉截铁的道:“会,世人皆知皇上十分信任奴才二人。倘若小公爷能够说服奴才二人给沐王府当卧底,沐王府能够得到很多好处。”康熙点头,道:“有理。等沐王府的小公爷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趁机打探出他们在京城的落脚点在哪里。”韦小宝和向言齐声应道:“是。”磕头告退。 次日,向言又到茶馆中听说书先生说书。突然吴立身来到向言跟前,低声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向言跟着吴立身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推门进去,只见屋里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是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面容微黑,身材高瘦,眉目间和小郡主依稀有几分相似。另一人是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老者。那老者白须稀稀落落,足有七十多岁年纪,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 吴立身对向言介绍那青年道:“向公公,这位就是我们小公爷。”那青年倒十分和气,道:“在下沐剑声,多谢公公援手救了我们几位同伴。”向言每日和皇帝相伴,什么亲王、贝勒、尚书、将军时时见面,也不当什么一回事。常言道:“居其气,养其体”。沐剑声名气虽大,可也大不过康亲王这些人。 当下拱了拱手,道:“小公爷客气了。我不能和沐王府的众位英雄一起干大事,也只能再后面帮些小忙了。”沐剑声道:“公公你说有一个反清复明的机会,不知是什么机会?”向言点头道:“嗯。我在皇上中打听到一个流言,听说老皇帝没死,而是跑到五台山当和尚去了。”沐剑声、吴立身和那老者都大惊,沐剑声道:“公公你是说顺治在五台山当和尚?” 向言道:“嗯。听说是因为老皇帝宠信另外一个妃子,冷落了当今皇太后。皇太后气不过,便派人把那个妃子杀了。老皇帝伤心之下,便跑到五台山出家当和尚去了。”又笑了笑,道:“吴三桂因为陈圆圆而带鞑子入关,这老皇帝因为妃子被杀而跑去当和尚,这老皇帝和吴三桂倒是有的一拼。” 第四十章 暴露 沐剑声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又问道:“桂公公是让我们去五台山刺杀老皇帝?”向言心中叹息了一声,道:“如果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小皇帝,他总不能无动于衷置之不理吧!就算他不把老皇帝接进宫中,总要时不时的去五台山拜见他爹爹表表孝心吧!前几天沐王府不是闯入皇宫中准备刺杀小皇帝吗?皇宫中戒备森严,想要刺杀小皇帝难度很高。但要是小皇帝出了皇宫,那就是老虎下了山,再要杀他就容易多了。” 沐剑声点头道:“不错,在五台山刺杀小皇帝要比在皇宫中刺杀小皇帝要容易。”脸上现出一阵忧虑之色。向言见沐剑声脸色不对,心中寻思难道是沐王府在皇宫中损失过多,现在力量已经不足了吗?忙道:“其实杀了小皇帝还有一个好处,小皇帝去五台山拜见老皇帝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他肯定要带上一批朝中重臣一起去的。那些朝中重臣没有保护好皇帝,让皇帝死于刺杀,等新皇帝登基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而皇太后因为嫉妒而刺杀老皇帝的宠妃从而逼走老皇帝,只怕新皇帝也容不下她。” 沐剑声笑道:“向公公说的不错,新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逼走老皇帝的皇太后和那些没有保护好小皇帝的大臣,鞑子朝庭必定内乱。”向言摇头道:“内乱不够,要内战。如今小皇帝未立太子,几个皇子也很小,不能稳定局势。如果能够挑动各个王爷争夺皇位、引起内战,大明的机会就到了。” 当初为了加入天地会,向言特意冥思苦想想出了两条主意以为进身之阶。但向言一直没有遇到除韦小宝以外的天地会的人,因此便把其中的一条献给了沐王府。 沐剑声也兴奋起来,道:“向公公高见。如今鞑子势大,要想驱逐鞑子很不容易。只有他们自己打自己、内部乱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对了,向公公,你知道鞑子的老皇帝在五台山的哪里吗?”向言大惭,道:“我不知道。”又忙道:“其实老皇帝在不在五台山都没关系,只要小皇帝相信他在就行了。” 向言垂头丧气的想到:“唉,要是早知道我有飞升到《鹿鼎记》世界的一天,我在现世时我就一定把《鹿鼎记》的标点符号都背下来,可谁又能想得到我会有今天?我能记得顺治在五台山就已经不错了,至于他在五台山的哪里,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沐剑声点头道:“向公公言之有理。”说完急匆匆的向向言告辞而去。向言一愣,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们居然没看上我?没邀请我加盟沐王府?好在茅十八答应收我做徒弟了,要不然我离开皇宫后都没地方落脚了。” 次日,康熙突然对韦小宝和向言道:“小桂子,小向子,我听到一个流言,说我父皇没死,而是在五台山出家。你们两个去五台山一趟,查证清楚这流言的真伪。”向言吓得双腿发软,挣扎着回到住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双手发抖,茶水尽数倒在桌上。 韦小宝接过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向言,问道:“小言,你怎么啦?”向言将茶一饮而尽,流泪道:“小宝,我要死了。”韦小宝大惊,道:“出什么事了?”方怡和小郡主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向言。 向言道:“昨天小公爷来见我了。我告诉他说老皇帝在五台山当和尚,结果今天小皇帝就让我们去五台山查老皇帝的消息。”方怡大惊,道:“你是说沐王府中有奸细?”韦小宝道:“你们也不用十分担心,说不定皇上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呢!要不然皇上为什么没有抓小言?”向言和方怡的脸色仍然不好看。 韦小宝对向言道:“反正茅大哥也答应收你为徒,这几天就要带你回泰州拜师。正好皇上让我们去五台山查找老皇帝的消息,你就趁这个机会跟茅大哥回泰州吧!只要你去了泰州,就不用怕什么了。”向言点点头,“嗯”了一声。 韦小宝又对方怡道:“方姑娘,皇上派我去五台山查老皇帝的下落,小言也要跟茅大哥去泰州避难,你怕是不能在这里养伤了。你现在伤势怎样了?能够出宫了吗?”方怡道:“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能出宫了。如果向兄弟被出卖,那沐王府中就多半有奸细了。我得提醒小公爷注意内部,不能在这里久留了。”韦小宝道:“好,我现在送你出宫。小言,你也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找茅大哥。” 第四十一章 离宫 韦小宝拿过两套自己穿过的衣服,递给方怡和小郡主,说道:“你们两个女扮男装,扮成太监模样,跟我们混出宫去。”方怡和小郡主接过衣衫,韦小宝和向言则赶快将银票、金银珠宝、一大包蒙汗药和一瓶化尸粉打包了两个包袱。 不一会儿,小郡主先换好衣衫,韦小宝赞道:“好个俊俏的小太监,我来帮你打辫子。”过了一会儿,方怡也换好了衣衫。方怡身材要比韦小宝高,韦小宝的衣衫在方怡身上绷得紧紧的,很不合身。方怡一照镜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郡主笑道:“让宝哥哥帮我打辫子,我来帮师姐打辫子。”韦小宝将小郡主长长的秀发胡乱打了个大辫。小郡主照了照镜子,叫道:“哎呦,打得这么难看。不行,我得重新打过。”方怡道:“小郡主,辫子难看就难看吧!向兄弟已经很着急了,你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小郡主撅起了嘴,放弃了重新打辫子的行动。 韦小宝又笑道:“你们两个生得太美,还是在脸上擦些泥沙灰土吧!”小郡主有些不情愿,但见方怡伸手将地上尘土往脸上擦去,也就依样而为。 方怡走一步,便胸口一疼。韦小宝搂住方怡的酥腰,半扶半抱,向前行去。四人从禁宫城后门神武门出宫,守门的侍卫见是桂公公和向公公带同两名小太监出宫,除了巴结讨好,谁敢来多问一句? 向言出得宫来,走出十余丈后,回头向宫门望了一眼,百感交集,真似隔世为人。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日后就在泰州跟着茅十八好好练武吧!嗯,也不知我的习武资质如何? 韦小宝在街边雇了四顶小轿,吩咐抬往西长安街,下轿后又雇小轿,到东城甜水井胡同外下轿。韦小宝带着三人往胡同里走去,来到一间大房子前,房前有人将四人引了进去。又有一个老者迎了出来,那老者一副郎中模样打扮。 老者将四人请到厅上就坐,奉上茶来,又将韦小宝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过了一会儿,韦小宝过来道:“小言,茅大哥昨晚去五台山了。要不我们去五台山找他吧?”向言无可奈何的道:“好。”韦小宝又对方怡和小郡主道:“你们沐王府的朋友,昨天晚上和天地会的人一起连夜赶到五台山了。你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拜托一两个靠得住的朋友,护送你们前去。” 方怡道:“五台山之事怕是有些变故,我们得赶过去提醒小公爷一声。”韦小宝道:“你身上有伤,女儿家也不便赶路,就不要去了。你们放心就是,皇帝派我们去五台山,小言也要去五台山找茅大哥,等我们去五台山后,会提醒小公爷的。” 方怡道:“你们不是沐王府的人,不认识沐王府的独门暗记,未必能很快找到小公爷。”小郡主也道:“我很久没见到哥哥了,我想去见他一面。”韦小宝道:“好,我们一起去五台山。不过赶路的事先不急,咱们先歇一歇,吃饱了再动身。” 里面的人端来四碗面条,待四人吃完后,韦小宝对老者道:“徐三哥,我给你引见三位朋友?这两位都是‘铁背苍龙’柳老爷子的高足,这一位是方姑娘,这一位是沐姑娘,是沐王府的小郡主。这位是小言,茅大哥答应收他做弟子,我特意带他来拜师的,可惜没遇上。”又对方怡和小郡主道:“这位徐大哥,跟柳老爷子、你家小公爷都相识。本来有点小小过节,现下这梁子都已揭开了。” 老者名徐天川,就是他与沐王府的白寒松、白寒枫兄弟因拥唐、拥桂发生争执,失手打死白寒松。后幸得韦小宝救走吴立身等三人,这才化解了天地会与沐王府的纷争。 待四人互相见过礼后,韦小宝道:“徐三哥,我们几个也要去一趟五台山,请你护送我们一趟可好?”徐天川恭恭敬敬的道:“是。”韦小宝又递给徐天川三百两银票,道:“徐三哥,我在宫里有个要好兄弟,给鞑子侍卫杀了,我带了他骨灰出来,要好好给他安葬。请你即刻差人去买口棺木。” 徐天川答应去了。他除了选了一口木棺材外,其他寿衣、骨灰坛、石灰、绵纸、油布、灵牌、灵幡、纸钱等物一应俱全。又替方怡和小郡主买了改换男装的衣衫鞋帽,途中所用的干粮点心,还叫了一名仵作,一名漆匠。待到诸物抬到,四人已睡了两个时辰。 第四十二章 出京 韦小宝双目含泪,神情悲哀,双手捧着一个油布包成的包裹和骨灰坛,放入棺中,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向言心中大为诧异:“这是韦小宝的哪个朋友死了?怎么没有听说过?而且韦小宝在皇宫中很有面子,和他相关的人也被人高看一眼,哪个侍卫这么不长眼,敢杀韦小宝的朋友?”眼见徐天川、方怡的小郡主都跪下行礼,向言也忙对着棺材磕头。韦小宝抢到棺材对面,对着四人磕头回礼。 仵作将绵纸、石灰等放入棺中,钉上了棺盖。漆匠便开始刷上油漆。徐天川道:“请问这位义士的尊姓大名是什么?我们好在棺材上漆上他的名字。”韦小宝抽抽噎噎的道:“他……他……他叫海桂。”向言又是一愣,这人是谁呀?小郡主道:“满清鞑子杀我们的好朋友,总有一天,要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为我们的好朋友报仇。”韦小宝哭道:“鞑子自然要杀,这两位好朋友的仇,却是万万报不得的。” 休息了一会,众人决定动身赶往五台山。门口已有人雇了四两马车,方怡和小郡主坐了一辆马车,韦小宝、向言和徐天川各坐一辆马车。四两马车出了西门,赶了数十里路,来到一出镇甸,徐天川停住马车,道:“赶了很久的路了,我们先喝杯茶了再走。” 走进路旁一间茶馆,店小二泡上茶来,四名车夫坐了另一桌。徐天川则背负着双手,出去去看风景。 向言喝了一碗茶,忽听徐天川喝道:“好朋友,到这时候还不露相吗?”伸手向右首一名车夫的肩头拍了下去。徐天川的右掌刚要碰上那车夫肩头,那人身中一侧,徐天川右掌已然拍空。他左拳却已向车夫右腰击到,到车夫反手勾推,将这拳推到外门。徐天川右肘跟着又向他右颈压落,那车夫右手反扬,向徐天川顶门虚击。徐天川手肘如和他头颈相触,便有如将自己头颈送到他手掌之下,立即双足使劲,向后跃开。 向言看得大惊失色。徐天川连续三招,掌拍、拳击、肘压,都是十分凌厉的手法,可是那车夫却都轻描淡写的一一化开。这样看来,徐天川怕不是那车夫对手。 徐天川左手连挥,示意四人快逃,他先与敌人纠缠,让四人有脱身之机。可四人哪肯先走?方怡身上有伤,难以动手。韦小宝、向言和小郡主都拔出兵刃,准备上前夹击。那车夫转过身来,笑道:“八臂猿猴好眼力!”声音颇为尖锐。只见那车夫面目黄肿,衣衫污秽,形貌丑陋。一时间也瞧不出多少年纪。 徐天川抱拳道:“尊驾是谁?为什么假扮车夫,戏弄在下?”那车夫笑道:“戏弄是万万不敢的。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来看看小向子向公公的。”向言更是惊惧,说道:“看我?可我不认得你啊!”那车夫又笑道:“太后派了三名侍卫来暗杀你。我一时好奇,便来看看能让太后派人暗杀的人是何等人物。现在既然见过了,那咱们就此别过。”徐天川道:“后会有期。”眼见那车子了径直离去了。 剩下的三个车夫听说太后要派人来杀向言,吓得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做众人的生意。无论韦小宝出多少银子,也不肯接受雇佣。无奈之下,韦小宝花钱买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二人离开。徐天川爬上车头充作车夫,韦小宝、向言、方怡和小郡主坐在车厢内。当晚停在一处小镇上,在一家小客栈歇息。 五人进入客栈中,徐天川对店小二道:“给我们准备两间相邻的客房,在准备一些家常小菜,送到房里去。”店小二将五人带到客房中,下去准备饭菜去了。徐天川道:“既然鞑子的太后派人来杀向兄弟,为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在外面露面了。”四人都点头称是。 过了好一会儿,店小二将饭菜送到房中。徐天川突然出手,迅速点了那店小二身上十几处重穴,店小二软软的倒在地上。四人都吃了一惊。韦小宝道:“徐三哥,怎么啦?”徐天川压低声音道:“这个店小二和带我们进客栈的店小二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之前店小二是一个普通人,这个人却有功夫在身。一个这么小的客栈哪里需要雇佣这么多店小二?还雇了一个有功夫在身的店小二?” 说完从身上取出银针一试饭菜和茶水,果然茶水中被下了药粉。韦小宝惊道:“徐三哥,你觉得这个店是黑店?还是说这个店小二是太后那个老婊子派来的人假扮的?”徐天川道:“不清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太后派了三个人来杀向兄弟,如果这人是太后派来的人,那他在外面应该还有两个同伙。你们在屋里待着不要出去,我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第四十三章 避雨 徐天川将店小二推入炕底,自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四人正担心时,徐天川回到房内,从炕下拉出店小二,一掌打死,道:“这人果然是太后派来的人。我们住店不久,他们便进店来绑了店主夫妇和店小二,这人更是穿上店小二的衣服,将加了料的茶水,端来给我们。” 向言心中大惧,颤声道:“徐三爷,要不我们还是别住店了,我们连夜赶路吧!”徐天川道:“好。茶水被加了料,不过刀菜还是干净的。我们先吃饭,等吃饱后就连夜赶路,今晚在马车上休息。” 五人匆匆吃过饭后,替店主夫妇和店小二解开绳索,在店小二夫妇的千恩万谢中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徐天川坐在车头驾着马车继续赶路,韦小宝、向言、方怡和小郡主则在车厢中打瞌睡。本来说车厢中空间较小,四人坐在一起感觉颇挤,想在里面打瞌睡并不容易,但能和方怡在一起挤挤也是让人开心的事。 向言正迷迷糊糊中,突然身上一凉,清醒过来一看,天空中的黄豆般大的雨点正纷纷落下。马车简陋,雨水落入车厢之中。徐天川道:“十月天时,平白无故的下这阵头雨,可真奇怪。”又道:“这雨怕是不小,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雨。” 徐天川赶着马车往西疾行而去。雨越下越大,偏偏一路上连一间房屋、一座凉亭也没有。不一会儿,车厢中的四人都已全身湿透。韦小宝笑道:“徐三哥,你不用着急的。走得快是落汤鸡,走得慢是落汤鸭,反正也都差不多。” 马车又前行了一会,听得水声,来到一条河边,见溯河而上半里处有座小屋。行到近处,见那小屋是座东倒西歪的破庙,但总算是个避雨处,虽然破败,却也聊胜于无。庙门早已烂了,到得庙中,触鼻都是霉气。徐天川抓些破桌破椅,生起火来,让众人烤干衣衫。又从包裹中取出干粮面饼,分给众人。 天上黑云越聚越浓,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息的势头。众人围着火堆坐着,破庙中到处漏雨,极少干地。雨水一直不停,众人将破庙中所有能烧的尽数投入火中,但直道火堆熄灭,雨水还是未停,不过好在众人的衣衫都烤干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喀喇喇”一声响,庙顶突然掉下几片瓦来,紧接着一根根橼子和瓦片砖泥纷纷落下。徐天川叫道:“不好,这庙要倒,大家快出去。”五人奔出庙去,没走得几步,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庙顶塌了一大片,紧接着半堵墙倒了下来。 便在此时,听得马蹄声响,两匹马从东南方疾驰而来,片刻间奔到近处。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啊呦,这里本来有座小庙,可以躲雨,偏偏又倒了。”又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喂,老乡,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徐天川道:“我们在庙里躲雨,这庙临时塌了下来,险些给压死了。” 那女子又道:“赵老三,这附近除了这座小庙,一见房屋也没有吗?或者是山洞什么的?”赵老三道:“有……走是有的,不过也通没有差不多。”女子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赵老三道:“这里向西北,山坳中有一座鬼屋,是有恶鬼的,谁也不敢去,那不是跟没有差不多?”那女子笑道:“恶鬼什么的,都是乡下人胡说八道。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不怕他。”赵老三道:“姑娘,老儿没嫌命长,可不敢去了。我劝你也别去吧。这里向北,再行三十里,便有集市了。” 那女子道:“这么大的雨,哪里还挨得三十里?别啰嗦了,快领路吧!”赵老三道:“好吧,姑娘你向西北走,拐个弯儿,沿山路进坳,就只有一条路,不会错的。唉,之前我说等雨停了再赶路,姑娘你非要冒雨赶路。如今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去鬼屋避雨?”那女子不高兴的道:“本姑娘自有道理。”纵马向西北方驰去。赵老三微一迟疑,拉过马头,回头向东南方来路而去。 徐天川道:“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韦小宝道:“小言,你说该怎么办?我可没什么主意。”向言看向方怡,方怡眉头紧蹙,牙关紧咬,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又看向小郡主,小郡主不住发颤,道:“如果再不避雨,小郡主怕是难以支持,方姑娘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韦小宝道:“好,我们去鬼屋。倘若见到恶鬼,可须小心。” 五人依着赵老三所言,驾着马车往西北方向走进了一个山坳,黑暗中却寻不到道路,但见树林中白茫茫的,有一条小瀑布冲下来。韦小宝道:“寻不到路,叫做‘鬼打墙’,这是恶鬼在迷人。”徐天川道:“这片瀑布便是路。”将马匹系在树上,沿着瀑布走上坡去。余人跟随而上,爬上山坡。 第四十四章 鬼屋 听到左边树林中有马嘶之声,五人当下踏水寻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往林中走去。一到林中,更加黑了,只听到前面嘭嘭嘭敲门,果然有屋。向言放下心来。但听敲门声不绝,却始终没有人开门。五人走到近处,只见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 那女子大声叫嚷:“开门,开门,避雨来的。”叫了好一会儿,屋门半点动静也无。那女子不耐烦,跳墙进去。徐天川也跟着跳进墙去,打开大门。韦小宝、向言、方怡和小郡主进入屋内。 大门里面是个好大的天井,再进去是座大厅。那女子从身边解开油包,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见厅中桌上有蜡烛,便去点燃了。向言眼前突现光明,只觉一阵喜慰。只见厅上陈设着紫檀木的座椅家具,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 向言又朝那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三十五六岁年纪,体态极肥,脸如满月,眼小嘴大。好笑的摇了摇头,之前赵老三一直称呼那女子为姑娘,那女子也自称姑娘,向言还以为他是跟方怡、小郡主差不多年纪的人,却没想到原来是这副模样。 那女子突然对向言道:“小兄弟,你看着我边摇头边笑是什么意思?”向言一愣,忙道:“啊,没有,没有,这位……”我该称呼她什么?那女子道:“你就叫我姐姐吧。”向言道:“这位姐姐,你误会了。我没特意看你,我是往前看着,只是你恰好站在我眼前。我也不是对着你笑着摇头的,我是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件事,觉得自己很蠢,所以才笑着摇头的。” 那女子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向言道:“本来就是这样。”那女子又问徐天川道:“你们几位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么?”徐天川道:“在下姓许,这两个是我侄子,这两个是我侄女。我们本来是要去山西探亲的,不想遇到了这场大雨。这位大妹子,请问你贵姓?” 那女子点了店头,却不徐天川问话,道:“这屋子可有点儿古怪。”徐天川也道:“是啊!桌子上全无灰尘,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没人住,确实有些古怪。”韦小宝惊道:“难道打扫屋子的是恶鬼?”吓得身子不住发抖。 向言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武侠世界而并非仙侠世界,绝不可能出现鬼魂。原著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情节,韦小宝好像还在这里收获了一个老婆。便出声安慰韦小宝道:“小宝,别怕。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们都是好人,不用怕鬼的。”结果韦小宝吓得更厉害了。 方怡握住韦小宝的手,柔声道:“别怕。”韦小宝这才安静下来。向言看得心里直发酸,我是不是应该装得害怕一点? 那女子坐在大厅内,而徐天川、韦小宝等五人则坐在大厅长窗的门槛上,谁也不开口说话。 突然之间,东边屋中传来几声女子啼哭之声,声音甚是悲切。虽然大雨磅礴,这几声哭声却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毛骨悚然。向言心中也惊疑不定:“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毕竟我都能飞升了,这世上有鬼也不是是不可能的事。”过了片刻,西边屋里也传出女子悲泣之声。 那女子“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我们路经贵处,到此避雨,擅闯宝宅,特此谢过,贤主人可肯赐见么?”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过了良久后面没有丝毫动静。 那女子摇了摇头,大声道:“这里主人既然不愿接见俗客,我们可不能擅自骚扰。便在厅上避一避雨,一待雨停,就尽快动身。”说完侧耳倾听,过了良久,不再听到啼哭之声。 那女子又斜眼朝徐天川瞧了半晌,问道:“许老爷子,你们几位从京城来?”徐天川道:“正是。”那女子又问道:“在道上可曾见到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此言一出,向言心中一凛:“难道这老女人也是太后派来杀我的人?” 徐天川道:“你说太监?京城里面,老的小的,太监可多得很啊,一出门总能撞到几个。”那女子道:“我是问你在道上可曾看到,不是说京城里面。”徐天川笑道:“大妹子,你这话可不在行了。大清的规矩,太监一出京城,便犯死罪。太监可不像明朝那么威风十足了,现下哪个太监敢出京城一步?” 那女子“哦”了一声,道:“说不定他改装了。”徐天川连连摇头,说道:“没这个胆子,没这个胆子。”顿了一顿,又道:“大妹子,你找的是怎么个小太监?等我从山西探了亲,回到京城,帮你打听打听。”那女子道:“哼哼,多谢你啦,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那么长的命。”说完闭目不语。 第四十五章 神龙教 那女子已不再说话,徐天川却凑上去道:“大妹子,京城里面的小太监,只有一位大大的出名。他的大名传遍了天下,想必你也听说过,那就是杀了奸臣鳌拜,立了大功的那一位。”那女子睁开眼睛,说道:“嗯,你说的是小桂子公公?”徐天川道:“不是他还有谁呢?这人有胆有勇,武艺高强,实在是了不起。” 那女子道:“小桂子有一个跟班,叫做小向子的,你认识吗?”徐天川皱着眉头道:“这桂公公天天在京城里面溜达,京城里没见过他的人,只怕没几个。只是这向公公嘛,倒没什么印象。”那女子又“哦”了一声,道:“小向子很少出皇宫,知道他的人不多。”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过不多时,那女子突然睁开眼睛,问徐天川道:“许老爷子,你知不知道小桂子相貌怎样?你见过他没有?”徐天川道:“当然见过。这桂公公又黑又胖,是个小胖子。相貌看起来少说也有十八九了,说什么我也不信他只有十四五岁。” 那女子道:“是么?我听说的,却是不同。听说这桂公公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童,最是狡猾机灵,只怕和你这两个侄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说着朝韦小宝和向言瞧去,对韦小宝笑道:“你的同伴叫你小宝,你不会就是小桂子桂小宝吧!”又对向言道:“你是小向子向言?” 向言心中大悔:“居然是这么露了破绽,刚才我干嘛要多嘴呢?”徐天川忙道:“大妹子你误会了,这两位都是我侄子,他叫许宝,他叫许南。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能杀死鳌拜的人吗?”那女子哈哈大笑道:“是与不是,拿下搜一搜就知道了。” 那女子伸手向韦小宝拿去,徐天川抬起左手向那女子眼中抓去。却不料那女子武功极高,不出数合,徐天川就被打倒。紧接着韦小宝、向言、方怡、小郡主也都被一一打倒。那女子接连出指,点了各人身上要穴。 向言大为惊恐,据海大富说,茅十八功夫不错,海大富还试图拉拢过茅十八。而向言隐约记得茅十八十分推崇沐王府的“白氏双木”,曾自认为要比“白氏双木”的功夫差一大截。“白氏双木”两人联手打徐天川一人,还被他打死一人。向言因此而认为徐天川是高手,但没想到居然几个回合就被那女子打倒,那女子的功夫这么高吗? 那女子解开韦小宝和向言背在杯上的包袱,将其中物事一件件放在桌上。见到珠翠金玉诸种宝物,道:“这都是皇宫里的物事。咦……这是什么?”拿起两叠厚厚的银票,见每张不是五百两,就是一千两,总数不下几百万两,不由得呆了,道:“果然不错,果然不错,你……你们便是小桂子和小向子。”向言道:“这位姐姐,你是神龙教的吗?”那女子脸上变色,说道:“你也知道神龙教的名头?” 那女子对韦小宝和向言如此了解,肯定是太后派来杀二人的。只是如今众人都被制住,人为刀俎,而向言恰好记得太后就是神龙教的,便信口开河一番,看看能不能博一个生路。 这女子果然是神龙教的,向言心中稍安,又道:“姐姐,皇上要剿灭神龙教了。”那女子道:“胡说。无缘无故的,皇上为什么要剿灭神龙教?”向言叹道:“唉,是红颜祸水啊!姐姐,你们神龙教是不是有一个倾国倾城的教主夫人?”那女子眉头一皱,叱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亵渎夫人?” 向言叫屈道:“姐姐,亵渎教主夫人的人不是我,是皇上。皇上听说天下美女中,以平 西 王妃陈圆圆为第一,夫人为第二……”那女子又叱道:“胡说,陈圆圆是什么人?能跟我们夫人相比?” 话说我为什么要提到陈圆圆呢?我光说教主夫人一人不就好了? 向言老老实实的道:“是,是。天下美女以夫人为第一,陈圆圆第二。皇上听主夫人和陈圆圆的艳名,打算把她们抢到宫中。姐姐,既然皇上已决定要剿灭神龙教,把夫人抢入宫中,你还待在神龙教中只怕讨不了好,你不如跟着我们去见皇上。只要你答应给皇上当卧底,协助皇上将夫人抢到宫中,皇上一定有重赏。” 幸亏我还记得教主夫人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嗯,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那女子“咯咯”笑道:“早听说鳌拜虽然是小桂子杀的,杀人的主意却是小向子你出的,你这小鬼年纪虽小却最为狡猾。你想让我放过你,居然还骗我说皇上想抢夫人入宫。你当我柳燕是傻子吗?” 这女人不好骗啊!唉,为什么韦小宝总能碰到傻子,我碰到的人都这么聪明呢? 第四十六章 嘴遁 向言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道:“姐姐,你说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啊!哪里骗你了?”柳燕冷笑道:“你说皇上打算对神龙教动手,怎么不见官军有调动的痕迹?你不会是想说皇上打算派你们两个去剿灭神龙教吧?” 向言道:“这种事情怎能动用官军呢?皇上除了看上夫人外,还看上了平西 王妃陈圆圆,皇上强抢平西 王的王妃,传出去总不好听吧!所以皇上派我和小宝去西安,与蒙古和西 藏两方派来的人商量,让这两方的人动手抢人。成功了皇上得到两个美人,失败了也与皇上无关。” 柳燕又笑道:“那蒙古和西 藏两方的人岂不是很吃亏?”向言道:“他们替皇上办事自然有他们的好处。”柳燕追问道:“有什么好处?”向言道:“这是皇上和他们谈的,不是我能知道的。” 柳燕道:“蒙古的葛尔丹王子和西 藏的桑结大法师都是平西 王的朋友,怎么可能帮皇上去抢平西 王的王妃?”向言道:“姐姐,难道你没听说过‘父亲母亲钱财最亲,妻重儿重权势最重’?只要好处给得多,就是父母妻儿都有人卖,更何况是平西 王这么一个朋友?” 向言又庆幸起来:“幸亏我之前顺口提了陈圆圆一句,要不是现在就不好圆谎了。原著中似乎蒙古和西 藏的人本来打算和吴三桂结盟,后来被韦小宝策反,难道就是这个葛尔丹王子和桑结大法师?” 柳燕似笑非笑的道:“听你说的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据我所知你们不是去西安的,而是去五台山找沐王府的。” 向言心中又忐忑起来:“糟糕,她已经从太后哪里得到了我们的情报,这下我该怎么把话圆回来?” 韦小宝接口道:“我们是先去五台山找沐王府,再去西安见蒙古和西 藏的人。”柳燕道:“就算皇上打算抢我们夫人和陈圆圆进宫,你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难道皇上会把这种丑事告诉你们两个反贼?”韦小宝大惊,道:“姐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有什么误会?我和小言都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反贼?” 柳燕道:“你自己都说你们要去五台山找沐王府了,难道还不是反贼?”韦小宝“哦”了一声,道:“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事啊!姐姐,我偷偷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去找沐王府的。”柳燕冷笑道:“皇上怎么会让你们去找沐王府的人?你扯谎也得有个谱啊!” 韦小宝哈哈大笑。柳燕愕然道:“你笑什么?”韦小宝又笑了几声,道:“沐王府的人最恨的,可不是皇上。只怕你是不知道的。”柳燕道:“我怎么不知道?沐王府中人最恨的,自然就是吴三桂了。” 韦小宝道:“沐王府打算向朝庭投降,不过他们希望皇上能杀了吴三桂,并让沐王府代替吴三桂镇守云南。皇上让我们去跟沐王府的人说,只要沐王府的人能够和蒙古与西 藏的人联合把夫人和陈圆圆送入宫中,皇上就答应沐王府的条件。” 听韦小宝说沐王府打算投降,小郡主顿时睁大了眼睛,方怡更是双目喷火,幸好柳燕此时的注意力在韦小宝身上,没有注意到二女的表情。 柳燕又冷笑道:“天下谁不知道沐王府忠于前明,前不久还入宫行刺,现在更是去五台山行刺老皇爷——这还是向言的主意吧。你说他们投降朝庭,你们还是把我当傻子看啊!” 韦小宝道:“姐姐,你误会了。小言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发财得很。你也看到他的包袱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收了几十万两银子的礼了,他同沐王府勾结有什么好处?沐王府能给他多少银子?” “再者沐王府的人虽然忠于前明,但他们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大家都说鳌拜这大奸臣残害良民,老百姓恨他恨到骨头里。皇上一上来就把他杀了,那是大大的好事。老百姓都道,皇上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圣明无比,是几千年来少有的好皇帝。沐王府的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皇上。” “沐王子早有归顺朝庭之意,他们之所以进宫胡闹,主要是为了面见皇上,向皇上表达归顺之意。但皇上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不肯接受他们的归顺。后来他们找到小言面前,小言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听说老皇爷在五台山出家,小言让他们去五台山找到老皇爷,以此功劳为见面礼再向朝庭投降。” “皇上听说此事后,便让我们去通知他们一声,找老皇爷的事先不急,让他们先帮助蒙古和西 藏的人把夫人和陈圆圆送入皇宫。只要夫人和陈圆圆入了宫,其他的事都好说。” 第四十七章 被擒 柳燕惊疑不定,面上露出犹豫之色。韦小宝道:“姐姐,皇上已经决定要对神龙教动手,区区一个神龙教如何抵挡朝庭?你如果能够协助皇上把夫人带回皇宫,皇上定有重赏。”柳燕沉吟半晌,问道:“夫人名声不显,皇上是怎么知道夫人的?”韦小宝道:“我不知道。皇上自有他的消息来源,不是我们能够打听的。” 大厅中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厅中的蜡烛骤然熄灭。向言大惊,韦小宝也惊叫道:“鬼,有鬼!”柳燕一手抓起韦小宝,一手抓起向言,跃出门外,冲入雨中。向言道:“姐姐,我们的同伴……”向言话未说完,柳燕喝道:“闭嘴!”向言不敢在说话。 柳燕带着二人回到树林中,看到马车,将二人扔到马车上,自己坐在车头驾马离开。韦小宝和向言在车厢里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停了下来,二人的穴道也自动被解开。 向言突然摸到绑在手臂上的袖箭,抬起手臂,挽起袖子,将袖箭对准外面。心中又大为犹豫:“车厢与车头有帘子相隔,也不知有没有对准柳燕。要是万一射中了柳燕的肩膀,结果没能射死她只是射伤她,我可就死定了!”韦小宝凑到向言耳边,指着袖箭,低声道:“你之前怎么不用这个?”向言懊恼的道:“忘了。” 向言很少打架,结果动手的时候一紧张,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提着匕首冲上去却把从鳌拜府中抄出来的袖箭给忘了。此时的向言心中不由得大为叹息:“唉,倘若柳燕与徐天川交手时,我就在一旁用袖箭暗算,柳燕她未必活得了。又哪里需要我现在冒险?” 韦小宝将脑袋伸出车帘,问道:“姐姐,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柳燕冷冷的道:“有什么好问的?好好在车厢里坐着就是,到地方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韦小宝将身子缩回车厢,应道:“是。”又坐到向言身旁,抓住向言的左手调整袖箭的方位,狠狠的点了点头,示意向言可以放箭了。 向言鼓起勇气,正准备放箭时,忽然听到柳燕道:“师兄,你怎么来了?”向言慌忙放下袖子,将袖箭掩于衣袖中。看情况柳燕的师兄道到了,就算我现在射死柳燕,恐怕也难逃她师兄的毒手。 马蹄声来到马车周围,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我担心你,过来看看。”柳燕停住马车,和她师兄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柳燕和她师兄赶着马车继续赶路。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都因为淋雨而发烧,柳燕和她师兄迫不得已在路上停留了一天给二人治病。据韦小宝打探,柳燕师兄名为邓炳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大汉。 第三天,邓炳春和向言骑马往东而去,说是要带向言去见教主。柳燕则和韦小宝坐着马车远远的落在后面,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邓炳春带着向言到了海边,早有一艘大船在海边等候。二人上船后又走了几天,大船向一座岛行驶而去。 但见岸上树木苍翠,长长的海滩望不到尽头尽是雪白的细沙。邓炳春带着向言转小船登岸,向北方一座山峰行去。行不多时,只见树上、草上、路上东一条西一条全是毒蛇。直吓得向言心惊肉跳,紧紧跟在邓炳春身边。但奇怪的是,毒蛇对二人却是全不滋扰。 邓炳春带着向言走到一条小溪边,沿溪边而行,溪水淙淙,草木清新,颇感心旷神怡。只是向言一路上胆战心惊,深恐树上草丛中窜出毒蛇来。二人走了十几里路,来到几座大竹屋前,邓炳春道:“你先在这住着,等候教主召见。” 次日,邓炳春到竹屋来见向言,道:“教主召见你,快随我去。”向言跟着邓炳春转过两座山坡,抬头遥见峰顶建有几座大竹屋。山道狭窄难行,邓炳春抱着向言爬上山峰,在几座大竹屋前等候。 只见有三名穿白衣的少年走来,每人背上都背着一柄长剑。有一人问道:“邓炳春,这个小孩是干什么的?”邓炳春道:“教主旨意,传他来的。”又有三个穿红衣服的少女嘻嘻哈哈的走来,北上也背着长剑。一个少女笑道:“邓炳春,这是你私生子吗?”说着在向言脸上捏了一把。 邓炳春道:“姑娘取笑了。这小孩是教主他老人家特旨传召,有要紧事要问他。”另一个圆脸少女捏了捏向言右脸,笑道:“瞧这娃娃相貌,定是邓炳春私生子,你赖是赖不掉的。”最后一名少女也捏了捏向言脸颊,笑道:“不错,这娃娃定然是邓炳春私生子。”向言大怒,但又不敢动。 第四十八章 神龙岛 又有十几个少年男女先后赶到竹屋前。这时突然间钟声“当当当”响起。众人立即肃身静听,二十多名少年男女转身向竹屋奔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有人走向竹屋。邓炳春道:“教主集众致训,进去吧!”带着向言走进屋去。过了一条走廊,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厅。这厅硕大无比,足可容纳千人之众。向言久居皇宫,各种大厅见得多了,但如此巨大的厅堂,却也少见。 但见一群群少年男女,衣分五色,分站五个方位。青、白、黑、黄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红的则是少女,背上各负长剑,每一队约有百人。大厅彼端居中并排放着两张竹椅,铺了锦缎垫子。两旁站着数十人,有男有女,年纪轻的三十多岁,老的已有六七十岁,身上均不带兵刃。大厅中聚集着五六百人,竟无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没有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钟声连响九下,内堂中脚步声响起,出来十名汉子。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衣分五色,分在两边椅旁一站,每边五人。又过了好一会,钟声“镗”的一声大响,跟着数百只银铃齐奏。厅上众人一齐跪倒,齐声说道:“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邓炳春一拉向言,令他跪下,向言只得跪了下来。偷偷看去,见有一男一女从内堂出来,坐入椅中,铃声又响,众人慢慢站起。那男的年纪甚老,白鬓垂胸,脸上都是伤疤皱纹,丑陋至极。那女的却是个美貌少妇,二十出头年纪,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比。向言心中暗暗叹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左边一位青衣汉子踏上两步,手捧青纸,高声诵道:“恭读慈恩普照、威临四方洪教主宝训:‘众志齐心可成城,威震天下无比伦’!”厅上众人也齐声念道:“众志齐心可成城,威震天下无比伦!”向言正在偷看那丽人,众人这么齐声念了出来,倒将他吓了一跳。 那青衣汉子继续念道:“教主仙福齐天高,教众忠字当头照;教主驶稳万年船,乘风破浪逞英豪;神龙飞天齐仰望,教主声威盖八方;个个生为教主生,人人死为教主死;教主令旨都遵从,教主如同日月光!”那汉子念一句,众人跟着读一句。众人念毕,齐声叫道:“教主宝训,时刻在心,建功克敌,无事不成。”那些少年男女叫得尤其起劲。洪教主一张丑脸神情漠然,他身旁那丽人却笑吟吟的跟着念诵。众人念毕,大厅中更无半点声息。 洪教主看了向言一眼,满脸怒色,“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就是向言?就是你在打阿荃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胆子。”向言被吓得心惊肉跳,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丽人笑道:“别吓着孩子。要抓我的人是皇帝,又不是他,你朝他发什么火?”这丽人说话的声音又清脆,又娇媚,动听之极。又抬起左手,朝向言招了招,笑道:“小弟弟,你过来。”向言吓了一跳,低声道:“我?”那丽人笑道:“对啦,是叫你。”向言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说道:“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洪夫人笑道:“这小孩倒乖巧。是谁教你在教主之下,加上‘和夫人’三字的?”向言一愣,没有答话。洪夫人收起笑容,又问了一遍:“那话是谁教你的?”向言答道:“这有什么好教的?既然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那夫人不应该也‘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吗?”洪夫人一听,笑得犹如花枝乱颤,洪教主也不禁莞尔,手捻长须,点头微笑。洪夫人笑道:“那三个字,是你自己想出来加上去的?”向言道:“是的。” 洪夫人又道:“你说皇上打算把我和陈圆圆抢到皇宫中去,皇上是怎么跟你说的?”向言道:“皇上听说夫人和陈园圆圆美艳无双,打算抢二位入宫。只是陈圆圆是平西王妃,皇帝抢手下的夫人名声不好,所以就派我和小宝去找沐王府及蒙古、西藏的人,让他们去将夫人和陈圆圆送入皇宫。”听到这里,洪教主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洪夫人道:“我在天下并无名声,皇上他是怎么知道有我这个人的?” 这个问题韦小宝已经给出答案了,向言依葫芦画瓢的道:“我不知道,皇上应该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吧!”洪夫人又道:“陈圆圆以前或许美艳无双,但她今年至少也有四十好几了吧?她还能让皇上牵肠挂肚吗?”向言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陈圆圆,不知她相貌如何。不过皇上说,天下美女以夫人为第一,陈圆圆第二。”洪夫人突然对洪教主笑道:“教主,我们去把陈圆圆抓来好不好?” 第四十九章 脱身 洪教主缓缓点头,道:“也好。既然小皇帝把主意打到了阿荃你的身上,那我就把他的陈圆圆抓来,这叫一报还一报。”洪教主说话的声音低沉,模糊不清。又对大厅中诸人道:“你们谁愿意替我把陈圆圆抓来?”大厅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答话。 洪夫人怒道:“这么多人就无一人肯尽忠教主、替教主办事立功吗?”洪教主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的道:“看来本教中,尽是些老朽糊涂之人,确实该好好整顿一番、吐故纳新了。”一个身穿黄衣、细眼尖脸的老者躬身道:“启禀教主、夫人,去平西 王府抓捕陈圆圆是件大事,需要一个有福气的人去办才妥当。” 洪夫人冷着脸道:“依你之见,本教之中有谁的福气够呢?”老者道:“本教福气最大的,自然是教主他老人家,其次是夫人。不过总不能劳动两位大驾亲自出马。更其次福份大的,首推向公公。向公公年纪轻轻就已是皇上身边红人,印堂隐隐透出红光。福份之大,教主、夫人之下,无人能出其右。” 听到有人推荐自己,向言吃了一惊,但转念又一想:“我留在神龙教干什么?神龙教把我抓来肯定不是让我来做客的,就算不杀我估计也不会让我过好日子。再说我骗洪教主说康熙想抓洪夫人入宫,如果洪教主发现了我在骗他,他非剐了我不可。为安全计,还是尽快去找韦小宝为妙。眼下他们让我去抓陈圆圆,倒正是一个脱身良机。” 洪教主捻须微笑,道:“但他小小孩童,有什么本事能把陈圆圆抓来?”老者道:“皇帝不是已经派人去抓陈圆圆了吗?等皇帝的人把人抓住后,在让向公公动些手脚,不把人送到皇宫而是直接送到神龙岛上来,不就行了?” 向言精神大振:“好主意!我还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让洪教主派我去抓陈圆圆,没想到这老头就想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听他这么一说,抓陈圆圆的任务非我莫属了。总算有机会出岛脱身了。” 洪夫人对向言笑道:“小弟弟,你愿意替教主把陈圆圆抓来吗?”向言喜道:“愿意。我能替教主和夫人效力,是我的荣幸。我没什么本事,但托了两位道的大福气,将陈圆圆抓来还是有些指望的。”洪教主点了点头。洪夫人也喜道:“小弟弟,我知道你聪明伶俐,福份又大,恐怕正是上天派来给教主办成这件大事的。你去抓人,要哪几个人相助,可随便挑选。” 向言心想:“我又不是真的要帮你们抓人,我的目的是自救脱身,带几个人去,不是平添麻烦吗?还是带几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到时候好对付一点。”说道:“这事非同小可,我要先回皇宫找小宝商量,人多了恐怕泄露秘密。我想挑一两名年轻的女弟子过去,让她们扮成宫女,在宫里行事较为方便。” 洪夫人道:“你说的小宝是小桂子桂公公吗?小桂子是皇帝身边第一红人,他会背叛皇帝帮你把人抓来?”向言道:“小宝是扬州人,他有先人死在了‘扬州十日’中,对鞑子并无好感。而且他和我关系最好,我应该能说服他的。” 一名五十多岁的黑须道人道:“这些小姑娘只怕没什么用,只要教主和夫人允许,你随便挑选就是。”向言道:“多谢道长。只是教中之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该挑谁啊!” 有一四十左右年纪,神态和蔼可亲的文士道:“启禀教主夫人,属下想跟随向公公同去,托赖教主和夫人洪福,或能为教主立些微功。”洪教主点头道:“陆高轩智谋深沉,武功高强。很好,很好,你跟随向言同去便是了。”又有一头陀道:“启禀教主、夫人,属下也愿意随同向公公去京城为教主办事。” 洪教主点了点头,道:“人数多了,只怕泄露行藏,就由你们两个同去。一切行止,全听向言的号令,不得有违。”二人躬身说道:“属下遵命。”洪夫人道:“向言与陆高轩、胖头陀留下,其余人等退出。”众人躬身告退。 向言看了一眼那头陀,只见这头陀身材奇高,比常人少说也高了一个半头。却瘦得出奇,脸上皮包骨头,双目深陷,宛如僵尸一般。他长发垂肩,头顶一个铜箍束住了长发,身上穿一件布袍,宽宽松松,便如是挂地衣架一般。向言见了他这等模样,心下有些害怕,不敢多看,忙转过了头。只是这人真是胖头陀?洪夫人真的没有叫错人? 洪教主从身边取出一个黑色瓷瓶,倒了三粒朱红色药丸出来,说道:“你们三人奋勇赴京城办事,本座甚是嘉许,各赐‘豹胎易筋丸’一枚。”胖头陀和陆高轩屈右膝谢赐,接过药丸,吞入肚中。向言依葫芦画瓢,跟着照做。接过“豹胎易筋丸”,当即吞服。 第五十章 坦白 次日,向言与陆高轩、胖头陀辞别洪教主和洪夫人,乘船离岛。在船上,向言问陆高轩——胖头陀相貌太过于凶恶,向言不敢跟他说话——道:“陆先生——听胖头陀与陆高轩之间的对话,胖头陀称呼陆高轩为陆先生,陆高轩则称呼胖头陀为胖尊者——昨日教主给我们吃的‘豹胎易筋丸’是什么药?我吃了之后让感觉很舒服。” 昨日向言吞服“豹胎易筋丸”后,过不多时,便觉得腹中有股热烘烘的气息升将上来,缓缓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听了向言的话,胖头陀和陆高轩脸上都惊现恐惧之色。胖头陀向陆高轩看去,陆高轩点了点头,胖头陀叹道:“向公公,我们三人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向言一惊,问道:“为什么?”胖头陀道:“向公公,人家客气点的,叫我胖尊者。不怎么客气的,叫我胖头陀。可我瘦得这般模样,全然名不符实,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向言道:“嗯,确实有点奇怪。” 胖头陀叹了口长气,道:“没什么奇怪的,我是服了‘豹胎易筋丸’才变成这样的。这次是我第二次吃药了,‘豹胎易筋丸’发作的时候那真是死去活来,现在还常常做噩梦。其实我本来很矮很胖,‘胖头陀’三字,本来是名不虚传的。”向言大惊,道:“难道‘豹胎易筋丸’是毒药吗?” 向言心中大为忐忑:“我才刚刚解了海老公的毒,难道现在又中了神龙教的毒?嗯,原著中神龙教似乎是用一种毒药控制教众,就是这个‘豹胎易筋丸’吗?我能不能找陈近南帮我解毒?恐怕不行。神龙教中有好几个高手都不在陈近南之下,他们都解不了毒,陈近南又有什么办法解毒?” 胖头陀又叹道:“是不是毒药,那得走着瞧呢!这‘豹胎易筋丸’药效甚是灵奇,服下一年之内,能令人强身健体。但若一年期满,不服解药,其中猛烈之极的毒性发作出来,那就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五年之前,教主派我和我师哥瘦头陀去办一件事。这件事十分棘手,等到办成,已过期三天。我们立即上船回岛,但在船里药性就已经发作,苦楚难当。师哥脾气暴躁,狂性大发,将船上桅杆一脚踢断了,这艘船便在大海中漂流。我本来极矮极胖,我师哥极高极瘦。但药性发作后,我越来越高,越来越瘦,他偏偏越来越矮,越来越胖。” “向公公你想想,一个矮胖子,在三个月之内,身子忽然拉长了三尺,全身皮肤鲜血淋漓,这滋味好不好受?这‘豹胎易筋丸’能将矮胖之人拉成瘦长,高瘦之人压成矮胖,洪教主也当真神通广大之极。” “我们这样在海上漂流了两个多月,只道两人再也难以活命。船上粮食吃完,我们将稍公水手一个个杀来吃。幸好侥天之幸,碰上了另一艘船,才得遇救。我们逼着那船立即来神龙岛,教主见事情办得妥当,我们又不是故意耽搁,便赐下解药,我们这两条命才算捡了回来。” 向言脸都被吓白了,颤声道:“我们是不是必须在一年之内,把陈圆圆带回神龙岛?”胖头陀点头道:“是啊!”向言哭丧着脸道:“可凭我们三个人,如何才能把陈圆圆带回去?”陆高轩和胖头陀对视了一眼,道:“向公公,我有一个想法。等朝庭的人抓住了陈圆圆后……”向言打断了陆高轩的话,道:“可皇上没有要抓陈圆圆的想法啊!”陆高轩和胖头陀都大惊,道:“什么?” 向言依稀记得神龙教似乎对教众十分苛刻。如今这形势,想抓陈圆圆是绝不可能的了,但就这么回去,向言多半活不成,陆高轩和胖头陀只怕也没好果子吃。向言因此而打算向二人坦白,看能不能合三人之智博一条生路。 向言自暴自弃的道:“我之前说皇上打算抢夫人和陈圆圆入宫,是信口胡说,骗柳燕的。当时她要杀我,我就故意吓她,以求活命。”陆高轩冷冷的道:“你在岛上跟教主说要把陈圆圆带回岛上也是在骗教主吗?”向言强道:“都抓不住人怎么带回岛上?我的目的是借机离岛脱身,压根就没打算回去过。” 陆高轩一跃而起,掐住向言的脖子,双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的道:“你害得我们蒙骗了教主,人人都给你累得死无葬身之地。大家一起死了干净,也免得受那无穷无尽的酷行。”向言给他掐得透不过气来,满脸紫胀,伸出舌头。陆高轩松开手指,双手一推,将向言摔倒在船上,坐在一旁直喘气。 第五十一章 回京 胖头陀面如土色,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喃喃自语道:“我早该知道这小鬼是在胡说八道,偏是痰迷了心窍,想要立什么大功,以求自保,不料反而死得更加早些。”陆高轩沮丧的道:“你不过是光棍一条,姓陆的一家八口,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性命。”胖头陀一声长叹,道:“大家命该如此,这叫做劫数难逃。就算没有这件事,教主也未必能容我们多活几天。” 三人都坐在船舱里默然无语,向言越过越心慌。正当向言揣揣不安时,陆高轩突然低声道:“以如今的形势,我们要想获得教主的宽恕得到解药,除非我们能够取来《四十二章经》,把经书呈给教主。”又对向言道:“抓不到陈圆圆也就算了,但你久在皇宫之中,有没有打听到《四十二章经》的消息?” 向言一愣,忙道:“这个更难办。《四十二章经》在太后手中,我也没法从太后手中拿到经书啊!”太后曾经派太监来刺杀自己,把自己抓到神龙教的邓炳春和柳燕也和太后脱不了关系,向言自然不会替她保守秘密。陆高轩和胖头陀一惊,齐声道:“什么?《四十二章经》在太后手中?”陆高轩又狐疑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这次不会又是在骗人吧?” 向言道:“鳌拜府中有一本《四十二章经》,当时皇上派索额图、小宝和我去鳌拜府上抄家的时候,让我们将经书抄来献给太后。我们把经书从鳌拜府中抄出来交给皇上以及皇上把经书献给太后时都有许多人在场,有许多证人的。” 陆高轩和胖头陀都哈哈大笑,陆高轩道:“上天保佑。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向言奇道:“陆先生,你能从太后手里拿到经书?”陆高轩看了向言一眼,冷冷的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该你问的事你别问,你只要带我们进皇宫去见太后就是了。” 不止一日,三人到达京城郊外。陆高轩抱起向言,道:“现在已是黄昏,我们要加快脚步,在关城门前入城。”胖头陀道:“好。”没走几步,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伙旗兵正对面走来。陆高轩和胖头陀不愿多事,打算避开。 向言忙道:“等等,那伙人领头的好像是小宝。”陆高轩皱着眉头道:“是小桂子?那又怎样?”向言道:“我得罪了皇上和太后,他们有可能会下旨杀我。我得先私下见一见小宝,确认皇上对我的态度如何。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只怕还得他带你们进皇宫见太后才行。”陆高轩气极,将向言放下,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又咬牙切齿的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暗语,能让他知道是你?”向言一思索,道:“你就说我是茅大哥的弟子。” 陆高轩在附近找了一个住处,让胖头陀看住向言,自己出门去了。过了一会,陆高轩带着韦小宝返回。韦小宝一见向言,便拉着向言的手笑道:“小言,我就知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向言紧张的道:“你没带人来吧?”韦小宝道:“没有。我知道是你找我,就一个人来的。”向言又道:“皇上有没有通缉我?我能不能回皇宫?”韦小宝道:“没有,不过你最好别回皇宫。皇上应该是认为你被神龙教的人杀了,才没有通缉你。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那就不一定了。” 向言皱着眉头道:“这就麻烦了。”将二人分手后的经历告诉了韦小宝。韦小宝大惊,看向陆高轩和胖头陀道:“二位是神龙教的高手?”陆高轩和胖头陀点头称是。韦小宝又问道:“洪教主让你们三人服了毒药,只有在一年之内抓到陈圆圆才给你们解药?”陆高轩愁眉苦脸的道:“抓陈圆圆我们是不指望了。不过如果我们能够见到太后,得到那本从鳌拜府中抄出来的《四十二章经》,或许教主能够宽恕我们,赐给我们解药?” 韦小宝为难的道:“皇上是因为小言已死才没通缉小言,小言只要一在皇宫中露面只怕就人头不保了。皇上派我到少林寺办事,无缘无故的,我现在也不能够丢下队伍带你们去皇宫啊!”陆高轩和胖头陀脸色越发难看。 韦小宝低着头在房里走来走去,突然停住脚步抬头问:“就算你们拿到《四十二章经》,你们有几成把握能拿到解药?”陆高轩和胖头陀对视一眼,苦笑道:“不知。不过我们三个实在是没本事去抓陈圆圆了,而《四十二章经》是教主渴求之物,我们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了。”韦小宝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如按原计划来。小言,你明天跟我去见皇上,然后我们在劝皇上把陈圆圆抓进宫来,你们再找机会把陈圆圆劫走。” 向言大惊,道:“你不是说皇上一见我就会把我杀了?那我去皇宫不是自投罗网?还有你也知道皇上要抢陈圆圆入宫是我信口胡说的,皇上也算是明君,他应该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吧?”韦小宝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先不说你能不能拿到太后手中的那本《四十二章经》,就算你拿到了经书也未必能拿到解药。你不如听我的去抓陈圆圆,没准还靠谱一点。” 第五十二章 遇刺 韦小宝最终还是说服了三人,决定次日由韦小宝和向言一起去见康熙,说服康熙抢陈圆圆入宫,再由韦小宝和向言施展手段,安排陆高轩和胖头陀在半路将人劫走。天色已晚,向言跟韦小宝回军营休息,陆高轩和胖头陀不便去军营,另找地方休息。 韦小宝和向言回到中军帐中,吃了酒饭,召集众御前侍卫,骁骑营的参领佐领军官,齐到中军帐中。众人参见完毕后,韦小宝笑道:“哥们儿闲着无事,他奶奶的,大家来赌钱,老子作庄。”说完从怀中摸出四粒骰子,往木几上一掷,骰子滴溜溜的滚动。众人欢声雷动。 韦小宝又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往木几上一放,说道:“哪个有本事的就来赢去。”众军官纷纷回本帐取银子。有许多士兵也悄悄踅进帐来。韦小宝叫道:“上场不分大小,只吃银子元宝!英雄好汉,越输越笑:王八羔子,赢了就跑!”在四粒骰子上吹了口气,一把撒将下来。 众军官纷纷下注,有吃有赔。赌了一会,大家兴起,赌注渐大,挤在后面的军士也递上银子来下注。向言不会赌钱,便站在韦小宝身旁,帮他收注赌钱。中军帐中,但闻一片呼幺喝六、吃上赔下之声,宛如便是个大赌场。 韦小宝一把骰子掷下,叫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忽然一人朗声说道:“押天门。”将一件西瓜般的东西押在天门上。向言一看,顿时惊得呆了赌台上赫然是一颗于血肉模糊的首级。那首级头戴官帽,竟是一名御前侍卫。 众人惊惶抬头,只见中军帐口站着十多个身穿蓝衫之人,各人手持长剑。帐中诸人人人都在全神贯注的赌钱,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赌台前站着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双手空空,说道:“都统大人,受不受注?”赵齐贤叫道:“拿下了。”登时有四名御前侍卫向那青年扑去。 那人双臂一分,抓住两人胸口,“砰”的一声,将二人头对头一撞,二人便即晕倒。跟着白光闪动,两柄长剑刺出,自另外两名侍卫的背心直通胸口。两名侍卫惨叫一声,倒地而死。使劲的蓝衫人一人是中年汉子,一人是道人。两人同时拔剑出手,双剑齐飞,“扑扑”两声,都插在赌台之上。中年汉子叫道:“押上门!”道人道:“押下门。”两柄剑果然分别插在上门和下门之上。 那青年左手一挥,四个蓝衫人抢了上来,四柄长剑分指韦小宝左右要害。向言伸手向绑在左臂上的袖箭摸去。但这几人武功了得,又跟朝庭作对,必是反清义士。虽说向言现在还指望着朝庭能救自己性命,但心中实在不愿伤害反清义士。再者韦小宝乃气运主角,天命之子,哪有这么容易死的?就算我不出手他自己应该也搞得定。于是向言便默默的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那青年冷笑道:“鞑子也是气数将尽,差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带兵。喂,两把宝剑,一颗脑袋已经押下了,你怎么还不掷骰子?”韦小宝道:“我输了赔什么?”那青年道:“这还用问?输剑赔剑,输头赔头!”韦小宝当即拿起骰子,说道:“好,受了!输剑赔剑输头赔头,输裤子就脱下!你先掷。” 那青年一怔。那中年汉子道:“大军在外,迟则有变。”那青年看了韦小宝一眼,说道:“我不跟你赌这一场,你死了也不服气。”接过骰子一掷,是个六点。那道人和中年汉子也掷了,都是八点。韦小宝又掷,也是六点。韦小宝大喜,叫道:“六杀六,吃天门,赔上赔下。”将那颗首级提了过来,放到自己面前。又道:“赵大哥,拿两柄剑来,赔了上家下家。”赵齐贤应道:“是!”向帐门口走去。 一名蓝衫汉子挺剑指住赵齐贤前胸,喝道:“站住了。”韦小宝道:“不许拿剑?好,那也成,一把宝剑算一千两银子。”从面前一堆银子中取了两千两,平分了放在两柄长剑旁。那青年又是一声冷笑,道:“凭我们这两把宝剑,只赢你二千两银子?台上银子一齐拿了。”六七名蓝衫汉子走上前来,将赌台上的银子银票一古脑儿都拿了。 那青年接过一把长剑,指住韦小宝的咽喉,喝道:“小奴才,你是满洲人还是汉人?叫什么名字?”韦小宝哈哈一笑,道:“老子是正黄旗副都统,名叫花差花差小宝的便是。你要杀便杀,要赌便赌!嘿嘿!你以大欺小,不是好汉。”那青年微笑道:“以大欺小,不是好汉。这句话倒也不错。小师妹,你年纪跟他差不多,就由你来跟他斗斗。” 第五十三章 赌命 用剑指着韦小宝的四人之中,有一人道:“好。”提剑而出,笑道:“喂,花差花差小宝将军,我来领教你的高招。”那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脸蛋微圆,相貌甚甜,声音娇嫩,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带着笑意。 韦小宝身旁其他三人长剑微挺,碰到了他衣衫,齐道:“出去动手!”那青年一挥手,长剑飞起,插在韦小宝面前桌上。韦小宝道:“以大欺小,不是好汉。我比小姑娘大,怎能欺她?”那青年一把抓住韦小宝后领提起,喝道:“你不敢比剑,那就向我小师妹求饶。”韦小宝笑道:“好,磕头就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最好天天跪女人!”双膝一曲,向那少女跪了下去。众蓝衫人都哄笑起来。 向言右手又向袖箭摸去,心中大为为难:“难道真的要我用袖箭射死那青年?可我的袖箭最多只能射死一人,而对方有十多人。敌人武功既高,出手又肆无忌惮。我方人数虽多,却均在帐外,未得讯息。待会混战一起,帐中诸人赤手空拳,只怕不免要尽数丧命。要不再等等看有没有变故。” 突然之间,韦小宝身子一侧,已转到那青年背后,手中匕首指住他后心,笑道:“你投降不投降?”韦小宝趁下跪之时摸出了藏在靴筒中的匕首,又趁蓝衫人哈哈大笑不提防时突然绕到那青年身后,制住了那青年。向言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韦小宝果然能搞定这些人,果然不用我出手。 这一下奇变横生,那青年武功虽高,却也猝不及防,后心要害被韦小宝制住。一众蓝衫人大惊之下,七八柄剑齐齐指住韦小宝的身子,大喝道:“快放开。”韦小宝笑道:“放开便放开,有什么稀奇。”挥动匕首划了个圈子,“铮铮铮”一阵响声过去,七八柄长剑剑头齐断,匕首尖头又对准那青年后心。众蓝衫人一惊,都后退了一步。 韦小宝道:“放下银子,我留饶了你们的头儿。”手捧银两的几名蓝衫人毫不迟疑的便将银子银票放到桌上。又听得帐外数百人纷纷吆喝:“莫放了歹徒,”“快快投降。”原来刚才一下混乱,帐中两名军官趁机逃了出去,召集本部人马,围住了中军帐。 那道人喝道:“先杀了小鞑子。”拔起赌台上长剑,白光一闪,“噗”的一声,已刺在韦小宝右胸。向言大惊失色。不料长剑一弯,“啪”的一声,立时折断。韦小宝叫道:“哎呀,刺不死我。”向言眨了眨眼,想起了韦小宝从鳌拜府上抄来的宝衣。 这时中军帐中已涌进数百名军士,长枪大刀,密布四周,众侍卫和军官也从部属手中得到兵器。那青年高声叫道:“大家别管我,自行冲杀出去。”众侍卫和军官涌上,每七八人围上了一人。这些蓝衫人只要稍加动弹,便有乱刀分尸之祸,只得抛下兵器,束手就擒。 这时已有七八般兵器指着那青年,韦小宝便收了匕首,笑吟吟的坐了下来,道:“老兄,刚才你本可杀我,却没有下手。倘若我此刻杀了你,不给你翻本的机会,未免不是英雄好汉。这叫‘王八羔子,赢了就跑。’这样吧,咱们再来赌一赌脑袋。”那青年怒道:“你要杀便杀,别来消遣老子。” 韦小宝拿起骰子,笑道:“我做庄,赌你们的脑袋,一个个来赌。哪一个赢了的,立刻便走,再拿一百两盘缠。骰子掷输了的,小言,你拿一把快刀在旁侍候,一刀砍将下去,将脑袋砍了下来给死在他们手里的兄弟报仇。”韦小宝一点对方人数,共是十九人,当下将一锭锭银子分开,共分十九堆,每堆一百两。 那道人道:“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韦小宝道:“死马难追!我花差花差小宝做事,绝不占人便宜。这位不知是小姐姐还是小妹妹,你就不用赌了。小姑娘总归要优待些,你的小脑袋,就当是我赢了之后分给你的红钱。拿了这一百两银子,先出帐去吧。传下号令,外面把守的人不得留难。”一名佐领大声传令:“副都统有令:中军帐放出去的,一概由其自便,不得留难阻挡。”帐外守军大声答应。 韦小宝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推到少女面前。那少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缓缓摇头,低声道:“我不要。我们……我们同门一十九人,同……同生共死。”韦小宝道:“好,你很有义气。既然同生共死,那也不用一个个分别赌了。小姑娘,你跟我赌一手。你若赢了,一十九人一起拿了银子走路;你若输了,一十九颗脑袋一齐砍下。爽不爽快?” 那少女向青年望去,那青年也好生为难,眼光向同门众人缓缓望去。一名蓝衫大汉大声道:“小师妹说得不错,我们同生共死,请小师妹掷好了。否则就算是我赢了,也不能独活。”七八人随声附和。韦小宝笑道:“好!小姑娘,你先掷!”将骰盆向那少女面前一推。那少女望着那青年,那青年点头道:“小师妹,生死有命,你大胆掷好了。反正大伙儿同生共死。” 第五十四章 王屋弟子 那少女伸手到碗中抓起骰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突然抬起头来,向韦小宝看了一眼,拿着骰子的手微微发抖,一松手,骰子跌下碟去,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少女闭上眼睛,竟不敢看。等骰子停止转动后,众侍卫军官一阵哄笑,蓝衫人个个脸色惨白。 一名蓝衫汉子突然叫道:“我的脑袋,由我自己来赌,别人掷的不算。”那道人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贪生怕死?堕了我王屋派的威名。”韦小宝道:“众位是王屋派的?”那道人道:“反正大伙是个死,跟你说了,也不打紧。”那蓝衫汉子大声说道:“我是我爹娘生的。除了我爹娘,谁也不能决定我的生死。” 那道人怒道:“你小师妹掷骰子之前,你又不说,待她掷了三点,这才开腔。我王屋派中,没有你这号不成材的人物。”那汉子道:“五符师叔,我不做王屋派门下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名汉子冷冷笑道:“你只求活命,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是不是?”那汉子道:“这位少年将军明明要我们一个个跟他赌。小师妹代掷骰子,你们答应了,我出声答应了没有?” 那蓝衣青年森然道:“好,元师兄,从此刻起,你不是王屋派门下弟子。你自己和他赌吧。”那姓元的说道:“不是就不是好了。”韦小宝道:“你姓元,叫什么名字?”那姓元的微一迟疑,说道:“在下元义方。”那青年哼了一声,说道:“阁下不方改个名字,叫做元方。” 韦小宝道:“为什么要改名啊?嗯,元方,元方,少了个‘义’字,他是骂你没有义气。喂,王屋派的各位朋友,还有哪一位是要自己赌的?”众蓝衫人中有两人嘴唇微动,似欲自赌,但一迟疑间,终于不说。韦小宝道:“很好,王屋派下,各个英雄豪杰,很有义气。这位元兄,反正不是王屋派的,他有没有义气,跟王屋派毫不相干。”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了。” 韦小宝道:“来人,斟上酒来!我跟这里十八位朋友喝上一杯,待会是输是赢,总是生离死别。这十八位朋友义气深重,不可不交。”帐中军士斟上十九杯酒,在韦小宝面前放了一杯,一十八个蓝衫人各递一杯。那些人见为首的青年接了,也都接过酒杯。那青年朗声道:“我们跟满洲鞑子是绝不交朋友,只是你为人爽气,对我王屋派又很看重,跟你喝这一杯也不打紧。” 韦小宝道:“好,干了。”一饮而尽。那一十八人也都喝了,纷纷将酒杯掷到地上。元义方铁青着脸,转过头不看。韦小宝喝道:“侍候十八把快刀,我这一把骰子,只须掷到三点以上,便将这十八位好朋友的脑袋都割了下来。”众军官轰然答应,十八名军官提起刀剑,站在那十八人身后。 韦小宝拿起骰子,在手中摇了摇,又吹了口气,手指轻转,一把掷下,随即左掌掩住碗口。只听得骰子滚了几滚,定了下来。韦小宝手指张开一条小缝,凑眼望去,骂道:“妈的,老子这只手该砍掉了才是。”左手在右手背上重击几下。众人看到了骰子,都大叫出来:“别十,别十。” 向言见此心中暗想:“韦小宝喜欢赌博,学过各种作弊的方法,怎么可能在现在输?原著中那个少女似乎也是韦小宝的老婆之一,难道韦小宝是看在他老婆面上故意放过他们?再说王屋派也是反清势力之一,韦小宝要是消灭这些人,陈近南定然不高兴。”又看了元义方一眼:“这家伙要倒霉了。” 韦小宝将赌台上的银子一推,道:“赢了银子,拿了去啊!难道还想再赌?”那青年道:“银子是不敢领了。阁下言而有信,是位英雄,后会有期。”一拱手,转身欲走。韦小宝道:“喂,你赢了钱不拿岂不是瞧不起在下花差花差小宝?”那青年道:“那多谢了。”十八个人都拿了银子,转身出帐。 韦小宝一双眼睛一直盯在那少女脸上。她取了银子,忍不住朝韦小宝看了一眼。四目相投,那少女脸上一红,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你。”走了两步,转头说道:“小将军,你这几粒骰子,给了我成不成?”韦小宝道:“成啊!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拿去跟师兄们赌钱么?”那少女微笑道:“不是的。我要好好留着,刚才真把我性命吓丢了半条。”韦小宝抓起骰子,放在她手中。 第五十五章 审问 元义方见众同门出账,跟着便要出去。韦小宝道:“喂,你可没跟我赌过。”元义方脸上登时面无血色,说道:“将军没了骰子,我……我只道不赌了。”韦小宝道:“为什么不赌?什么都可以赌。划拳可以赌,滚铜钱也可以赌。”随手抓起一叠银票,道:“你猜一猜,这里一共多少两银子?”元义方道:“这怎么猜得到?” 韦小宝一拍桌子,喝道:“这匪徒,对本将军无礼,拉出去砍了。”众军官齐声答应。元义方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小人……小人不敢,大将军……大将军饶命。”韦小宝喝道:“我问你什么,一句句从实招来。若有丝毫隐瞒,砍了你的脑袋。”元义方连声道:“是,是!” 韦小宝命人取过足镣手铐,将他铐上,吩咐输了银子的众军官取回赌本,退了出去。帐中只剩下向言和张康年、赵齐贤两名侍卫,以及骁骑营参领富春。当下由张康年审讯,他问一句,元义方答一句,果然毫不隐瞒。 原来王屋派掌门人司徒伯雷,本是明朝的一名副将,是山海关镇总兵吴三桂部下,骁勇善战,颇立功勋。后来李自成打破北京,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司徒伯雷领兵与李自成作战,奋勇杀敌,攻回北京。当时他只道清兵入关,是为崇祯皇帝报仇,哪知清兵却趁机占了汉人的江山,吴三桂做了大汉奸。司徒伯雷发怒之下,立即弃官,到王屋山隐居。 司徒伯雷武功本高,闲时便以武功传与旧部,时日既久自然而然的成了个王屋派。那是先有师徒,再有门派,与别的门派颇有不同。说起司徒伯雷的名字,张康年等倒也曾有所闻。 元义方说道,那带头的青年是司徒伯雷的儿子司徒鹤,其余的都是同门师兄弟,有几个年长的,他们都以师叔相称。那少女名叫曾柔,她父亲是司徒伯雷的旧部,已于数年之前过世,临终时命她拜在老上司门下。他们最近得到消息,吴三桂的独生子到了北京,司徒掌门便派他们来和他相见。路经此处,见到清军军营,司徒鹤少年好事,潜入窥探,却是志在杀一杀满洲兵的气焰。 韦小宝道:“你们去见吴三桂的独生子,为了什么?”元义方道:“师父吩咐,让我们想法子擒了他去王屋山,以此要挟吴三桂,迫他……迫他……”韦小宝道:“怎么?迫他造反?”元义方道:“是师父说的,可与小人不相干。小人忠于大清,决不敢造反。小人今日和王屋派一刀两断,就是不肯附逆,这才弃暗投明、阵前起义。” 韦小宝一脚踢去,笑道:“他妈的,你还是个大大的义士了。”元义方毫不闪避,挨了他这一脚,说道:“是,是!全仗将军大人栽培。小人今后给将军大人做奴做仆,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韦小宝沉吟半响,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你这大胆反贼,明明是跟吴三桂勾结,造反作乱,却说要绑架他儿子?你得了吴三桂多少好处?却来替他隐瞒?你他妈的王八蛋,来人给我狠狠的打。”帐外走进七八名军士,将元义方掀翻在地,一顿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 韦小宝道:“你招还是不招?你说要去绑架吴三桂的儿子,怎么到我们军营来杀害御前侍卫?御前侍卫和骁骑姓,都是皇上最最亲信之人,你们得罪了御前侍卫和骁骑营,就算不给皇上面子。”张康年、富春等一齐出声威吓。韦小宝道:“这家伙花言巧语,捏造了一片谎话来骗人。这等反贼,不打哪有真话?再给我打。”众军士一齐吆喝,军棍乱下。元义方叫道:“别打,别打,小人愿招。” 韦小宝道:“你们在王屋山上住的,共又多少人?”元义方道:“共有四百多人。”韦小宝又道:“加上家属呢?”元义方道:“总有二千来吧!”韦小宝拍案骂道:“操你奶奶个雄,哪有这么少的?给我打!”元义方叫道:“别打,别打!有……有……四千……五千多人。”韦小宝大骂道:“操你奶奶的十八代老祖宗,说话不爽爽快快的,九千就九千,为什么说四千、五千,分开来说话。”元义方道:“是,是,有九千多人。” 韦小宝道:“你们这等贼,哪有说真话的?说九千多,至少也有一万九千。”“砰”的一声,在桌上一拍,喝道:“在王屋山聚众造反的,到底有多少人?”元义方道:“听说……听说共有三万多人。”韦小宝喜道:“是啊,这才差不多了。”转头对差领富春道:“这贼骨头,不打不招。”富春道:“正是,还得狠狠的打。”元义方叫道:“不用打了,将军大人问什么,小人招什么。” 韦小宝道:“你们这三万多人,个个都练武艺,是不是?刚才那小姑娘,十四五岁年纪,也练武艺。你们都是吴三桂的旧部,有些年轻的,是他部下将领的子女,是不是?”元义方道:“是,是。大家都……都会武艺,都是吴三桂的旧部。” 韦小宝:“你们的首领司徒伯雷,以前是吴三桂的爱将,打仗很厉害的,是不是。他说要把我们满洲人都杀光了?”元义方道:“这是他大逆不道的言语,非常……非常之不对。”韦小宝道:“他派你们去北京见吴三桂的儿子,商量如何造反。为什么不去云南,跟吴三桂当面商量?”元义方道:“这个……这个……恐怕……恐怕别有原因。” 韦小宝怒道:“混蛋!什么别有原因?你们那司徒伯雷自己早去过云南,跟吴三桂一切都说好了,是不是?”元义方道:“好像……好像是的。”韦小宝骂道:“什么好像不好像?他妈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元义方道:“是……是的,去……去过的。” 韦小宝又道:“司徒伯雷是吴三桂的爱将,带着这三万精兵,为什么不驻扎在云南?你奶奶的,王屋山在什么地方?”元义方道:“在河南省济源县。”韦小宝道:“那里离北京很近,是不是?”元义方道:“也不太远。”韦小宝骂道:“操你奶奶的,很近就很近,什么不太远的。”元义方道:“是,是,很近,很近。” 韦小宝道:“好啊,那离北京近得很哪!你们这些反贼,用意当真恶毒,在京城附近山里埋下了一支精兵。吴三桂在云南造反,你们立刻从山里杀将出来,直扑北京,将我们这些御前侍卫,骁骑营亲兵,一个个砍瓜切菜,只杀得血流成河,屁滚尿流,是不是?”元义方磕头道:“这是吴三桂跟司徒伯雷两个反贼大逆不道的阴谋,跟小人可不相干。” 韦小宝微微一笑,道:“你们王屋派中,在吴三桂部下放过军官兵卒,有哪些人,一一招来。”元义方道:“人数多得很。”当下说了许多人的姓名。韦小宝道:“很好!你把这些人的姓名都写下来。他们以前在吴三桂部下当过什么官职,也都一一写明。”元义方道:“有些……有些小人不太清楚。”韦小宝道:“你不清楚。拖下去再打三十棍,你就清楚了。”元义方忙道:“不……不用打,小人都……都记起来了。” 军士拿来纸笔,元义方便书写名单。韦小宝对张康年道:“这人口供,叫师爷都录了下来。”向元义方喝道:“你刚才说的口供,去跟师爷再说一遍。说得有半句不清楚的,砍了你的脑袋。带了下去。”两名军官拉了他下去。 第五十六章 原委 韦小宝笑嘻嘻的道:“四位老兄,我们这次可真交上运了。破了这一件天大的造反案子,我们五人非大大的升官不可。”张康年等三人惊喜交加,向言仍然心情惆怅。赵齐贤道:“这都是都统大人的明见英断,属下有什么功劳?”韦小宝道:“见者有份,人人都有功劳。” 张康年道:“说平西王造反,不知道够不够证据?”韦小宝道:“这批王屋山的反贼要造反,总不会是假的吧?他们上北京去见吴三桂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事干出来?”张康年道:“这姓元的说:他们要绑架平西王世子,以逼迫平西王造反。那么平西王事先恐怕未必跟他们有什么联络。” 韦小宝道:“张大哥跟平西王府的人很有来往,内情知道得很多,是不是?倘若他们造反成功,平西王做了皇帝,嘿嘿……”张康年大吃一惊,忙道:“平西王府中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都……统大人说……说得是,吴三桂那厮大……大逆不道,我们立……立刻去向皇上告状。”韦小宝道:“请三位去跟师爷商量一下,怎么写这道奏章。” 张康年三人与军案师爷写好了奏章,读给韦小宝听,内容一如元义方的招供,王屋山中吴三桂旧部诸人的名单,附于其后,奏章中添油加醋,叙述韦小宝日间发现反贼,夜里在营中假装不备,引其来袭,反贼凶悍异常,韦小宝率领众人奋战,身先士卒,生擒贼魁元逆义方,得悉逆谋。御前侍卫葛通等三人,忠勇殉国,求皇上恩典,对三人家属厚加抚恤。 韦小宝听了说道:“就说是小言发现反贼行踪,向我们示警,我们才设伏反贼的。另外把富差领和张赵二位侍卫头领的功劳也提上几句。”富春等三人大喜道谢。 韦小宝又道:“再加上几句。就说我们把反贼一十九人都擒住了,但反贼却说什么也不肯吐露逆谋。我便依据皇上先前所授方略,故意将一十八名反贼释放,这才将所有逆谋查得明明白白。” 三人齐道:“放走十八名反贼,原来是皇上所授方略?”韦小宝道:“这个自然。我小小年纪,哪有这等聪明?若不是皇上有先见之明,这一桩大逆谋怎么查得出?”三人大喜过望,向韦小宝千恩万谢。 军案师爷将奏章按韦小宝的意思重新修改后,韦小宝令众军士严密看守元义方,又令各人各自休息。 韦小宝和向言在一起休息。向言问韦小宝道:“小宝,你是怎么从柳燕手里逃出来的?” 陶红英探听到太后派了三名侍卫去杀向言,便出宫向向言示警。见到“八臂猿猴”徐天川与向言一路,知道那三名侍卫不是徐天川对手,向言并无危险,放心的告辞而去。后来又探听到太后又派出了神龙教的高手去追杀众人,料徐天川不是对手,便出宫打算相助。陶红英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柳燕和韦小宝二人,柳燕不认识陶红英,被陶红英暗算身死。 陶红英和韦小宝二人去救向言,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向言和邓炳春的踪迹,无功而返。二人又返回鬼屋,找到了徐天川和方怡、小郡主,并见到了鬼屋的主人庄三奶奶。 鬼屋中所居住的,都是鳌拜所害的忠臣义士的家属。这几十家的男人都被鳌拜抓去杀了,女的要充军到宁古塔去,给批甲人为奴。幸好遇到了救星,杀死了解差,将几十家的女子救了出来,安顿在鬼屋中,又传了她们功夫。她们隐居在深山之中,从来不与外界来往。偶有好奇的人过去探头探脑,她们便装神弄鬼,吓走他们。渐渐的大家都说那是鬼屋,谁也不敢去了。 徐三哥同柳燕动手时,三少奶奶她们就在外边看热闹。听说我们杀了鳌拜,替他们报了仇,便出手吓唬柳燕,打算吓走柳燕救出我们。不料这柳燕走之前居然把我们两个抓走了。等我再次到达鬼屋时,三少奶奶代替众人向我表示感谢并送了一个叫双儿的丫鬟给我。临分别时她还托我邀请你有空的时候过去一趟,你若去了估计她也会送一个丫鬟给你的。 和陶红英及庄三奶奶分手后,韦小宝、徐天川、方怡、小郡主以及双儿五人继续前进,来到五台山。众人在五台山上多番查找,也找不到老皇爷的下落。关键时候,少林寺的十八罗汉来到五台山,沐王府的人跟踪十八罗汉,这才找到老皇爷。 我们找到老皇爷后,老皇爷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回京城来。这时,不知是一伙什么人要刺杀老皇爷,幸好有少林寺的十八罗汉相救,皇上因此而让我去封赏少林。皇上又担心老皇爷身边女人侍候,让我封赏少林后就去五台山出家当和尚侍候老皇爷。 第五十七章 回宫 向言心中颇为不安,一直睡不着。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韦小宝道:“小宝,你说我们劝皇上抢陈圆圆入宫,有几成把握?”韦小宝反问道:“不管有几成把握,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向言沉吟道道:“这个……或许可以献上《四十二章经》,试试能不能得到宽恕吧?” 韦小宝道:“太后曾经派神龙教的人来追杀我们,而且听陆先生和胖头陀的语气,太后似乎是神龙教的人,只不过没有把经书交上去。倘若她跟你们说经书刚到她手上就被偷了,或是被下人一不小心烧了,你打算怎么办?她毕竟是太后,她坚持不交,你能把她怎么样?” “太后应该十分恨你吧?她要是跟陆先生和胖头陀提条件,杀了你她就把经书交出来。你觉得陆先生和胖头陀会不会杀了你换经书?退一万步说,就是她什么条件都不提就拿出了经书,你又真的能得到宽恕拿到解药吗?太后找到经书应该有一份功劳吧,再加上陆先生和胖头陀的解药,还有你的解药,一本经书真能换这么多功劳?” 向言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道:“不错,他们把经书交上去后,多半不会提我的名字,而是只说经书是他们找到的。我要想活命,只有找皇上一条路了。你说我应该跟皇上怎么说?”韦小宝道:“你把神龙教的实力夸大十倍,其他的比如神龙教给你下毒啊,派你去抓陈圆圆啊,派人监视你的事都实话实说。” 向言一惊,道:“全说实话?”韦小宝道:“皇上精明得很,你说假话未必骗得了他,到时候被他识破反而不好。不该撒谎的时候就不要撒谎,免得一把把赢了的全都输出去。”向言迟疑的道:“我若实话实说,皇上会派人去抓陈圆圆吗?他不会直接把我杀了吧?” 韦小宝道:“你不要多想。皇上杀不杀你,取决于他有多想让吴三桂死。对于皇上来说,你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你是死是活他都不介意的,当初他不就把沐王府的刺客放了吗?如果让你活能够让吴三桂死,想来他也不介意让你活下来的。” 向言疑惑的道:“我的死活和吴三桂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认为皇上想让吴三桂死就不会杀我?还会派人去抓陈圆圆入宫?”韦小宝道:“吴三桂毕竟是平西 王,无凭无据的,皇上也不好直接下旨把吴三桂杀了吧!不过昔日李自成抢走陈圆圆,吴三桂因此而投靠大清。倘若神龙教抢走陈圆圆,吴三桂会不会和神龙教对上?要是神龙教刺杀了吴三桂,是不是就替皇上解决了一个麻烦?不过你需要把神龙教的实力夸大些,要让皇上相信神龙教有刺杀吴三桂的实力。” 向言大喜,道:“不错。皇上如果想杀吴三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神龙教去刺杀他。而想让神龙教出手刺杀吴三桂,就需要我穿针牵线引导双方对上。这样的话皇上就不会杀我,还会派人抓陈圆圆,让我把人交给神龙教以引导双方对上。对了,小宝,你觉得皇上杀吴三桂的可能有多大?” 韦小宝道:“你还记得皇上派我们去敲诈吴应熊的事吗?皇上明明知道刺客是沐王府的人,却还是让我们去吓唬敲诈吴应熊,怎么看皇上都不像是很信任吴三桂的样子。如今我们又拿到了元义方的证词,我想我们应该有五六成的机会说动皇上除掉吴三桂吧!”向言点头道:“嗯,有五六成的机会就可以赌一把了。”这才放心睡去。 次日,韦小宝和向言带着三百人押着元义方回京城。张康年道:“都统大人,根据大清的规矩:但凡将军出征,若非奉有诏书,不得擅回。虽然我军离京城不过一二十里,但您最好不要自行回宫向皇上亲奏。不如由属下和向公公押送犯人回去,都统大人在此等候即可。” 韦小宝脸一沉,道:“我又不是去打仗,哪有这么多规矩?你想押送犯人?你是要和我抢功吗?”张康年大吃一惊,忙道:“冤枉啊!都统大人,属下绝无此意。”韦小宝脸色稍缓,道:“我和小言押犯人去见皇上,你们先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后一起去少林。”这次谁都不敢多说什么,齐声答应。 韦小宝和向言来到皇宫前,呈上奏章,等候康熙的召唤。过了一会,多隆带人出宫,大笑道:“韦兄弟,向公公,皇上有旨,让你们把犯人交给我们,你们直接去上书放觐见皇上就是。” 第五十八章 自首 二人来到上书房外求见康熙,康熙道:“进来吧。”二人进去行礼过后,康熙骂道:“韦小宝,朕叫你去少林寺办事,谁叫你中途多管闲事?听信小人胡说八道,诬陷功臣,这样瞎搞,岂不令功臣寒心?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从此不许再提。若有一言半语泄露了出去,提头来见。” 向言心中冰凉,康熙如此信任吴三桂,我还怎么挑拨他杀吴三桂?不过史书上不是说他久有撤藩之意吗? 韦小宝忙道:“皇上恕罪,小言有要事要密奏皇上。”康熙令上书房中服侍的小太监退下,正色道:“讲!” 向言道:“皇上令小宝和奴才去五台山查找老皇爷的消息,因路途遥远,小宝便雇了一辆马车代步。我们出发不久,有三名侍卫追上奴才二人,要对我们下毒手。幸好小宝找的那位车夫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将那三名侍卫擒住。经审问那三名侍卫说他们是太后派来杀奴才的。过了不久,又有一个叫邓炳春的神龙教高手来抓奴才……” 要交代清楚向言被神龙教抓走的起因,就绕不开鬼屋及徐天川、太后、柳燕等人,但韦小宝和向言都不愿意康熙知道方怡和小郡主的存在,韦小宝也不愿意将徐天川、庄三奶奶和陶红英的消息泄露给康熙。 最后韦小宝和向言一商量,决定掩去方怡、小郡主、庄三奶奶的消息,将徐天川说成韦小宝无意中请的车夫,并把柳燕抓走韦小宝的消息瞒下,说成邓炳春直接将向言抓到神龙教。 再之后向言详细的讲述了洪教主令自己和陆高轩、胖头陀三人从康熙手中虎口夺食抢夺陈圆圆,自己在回京途中巧遇韦小宝并发现王屋派遇行刺韦小宝的经过。 康熙听了大怒,喝道:“大胆韦小宝,大胆向言,你们竟敢污蔑朕要夺取平西王妃!”韦小宝和向言吓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韦小宝道:“皇上恕罪,奴才等是面临生死关头才污蔑皇上的。但洪教主明知道皇上对陈圆圆有想法……” 康熙怒喝道:“胡说,朕何时对陈圆圆有想法过?朕岂是这种贪花好色之人?”韦小宝道:“是,是!洪教主想借皇上的手抢夺陈圆圆,分明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而太后似乎也同神龙教有所联系。”康熙又喝道:“胡说。太后金枝玉叶,岂会同江湖草莽有联系?” 韦小宝又道:“是,是!皇上,我们跟邓炳春说皇上令蒙古和西藏的人去抓陈圆圆时,邓炳春说蒙古和西藏的人同吴三桂是朋友,绝不可能去抓陈圆圆。这么看起来蒙古、西藏、吴三桂和神龙教之间似乎有联系。”康熙沉吟半响,道:“这个不关你的事,你做好你的事就是了,神龙教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退下做你的事去吧!”韦小宝道:“是!”叩头辞出。 韦小宝走后,向言吓得心脏狂跳,不敢说话,等候康熙发落。康熙默然不语,向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今上书房中只有我和康熙二人,我是不是可以挟持康熙逃出去?可康熙也不是软柿子,我未必干得过他。再说就算我挟持了他,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可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死不成?” 向言正为难时,康熙突然问向言道:“你同陆高轩和胖头陀一起入京,那可知道陆高轩和胖头陀现在在何处?”向言道:“奴才不知。他们昨日并未随奴才二人回军营,而是相约他们到北京后先找住处,在联系奴才。奴才二人今日直接回宫,还没有等到他们的消息。”康熙又道:“神龙教共有多少人手?”向言道:“神龙岛上共有几千人,听他们说在岸上还有几万人。” 康熙双手一拍,吩咐在上书房外侍候的太监,道:“唤多隆进来。”不多时,多隆进入上书房,跪下磕头,道:“奴才叩见皇上。”康熙道:“多隆,你听说过神龙教吗?”多隆道:“回皇上:奴才从未听说过神龙教。”康熙道:“你退下吧!”多隆退了出去。 康熙又道:“向言,如果陆高轩和胖头陀联系你,你就立马向朕汇报。”向言道:“是!”康熙一挥手,道:“好了,你也退下吧!”向言心中稍安,退了出来。 向言估计康熙急着知道陆高轩和胖头陀的下落,不敢多耽搁,退出上书房后就出了皇宫四出闲逛。突然身后有人喊道:“向公公。”向言回身一看,陆高轩正在不远处招手。向言跟着陆高轩来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陆高轩问向言道:“情况怎么样?”向言道:“我和小宝劝说皇上把陈圆圆抢入宫中,皇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应该有些心动,只是有些顾虑,还在考虑中。”陆高轩道:“这么说你也没什么把握?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你还是带我们去见太后吧!” 向言哪敢带他们见太后,推脱道:“想见太后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这样吧,你耐心等几天,我尽量安排。”陆高轩狐疑的道:“你不会故意推脱,不想替教主办事吧?”向言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会呢?拿不到解药我也讨不了好。”陆高轩道:“你知道就好。”向言暗恨,道:“我要是有消息了怎么通知你们?” 陆高轩带向言来到了他们所租的院子,在宣武门头发胡同,甚是清静。向言一回皇宫,立刻去找康熙:“皇上,我已经打听道到了陆高轩和胖头陀落脚的地方。”康熙点头道:“嗯。快传唤多隆进来。”向言应了,出去将多隆传进上书房来。 多隆进来后,康熙道:“向言,你把陆高轩和胖头陀的情况跟多总管说说。”向言当即将陆高轩和胖头陀的姓名、样貌和住址告诉了多隆。康熙道:“多隆,你派人试一试他们的功夫。还有,要注意保密,不要泄露了身份。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你们两个提头来见。” 第五十九章 送亲 次日,康熙召来向言和瑞栋二人,道:“我欲将建宁公主嫁与吴三桂的独子吴应熊,与他结成亲家。你们两个护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吴应熊。”二人道:“是!”康熙又道:“这次瑞栋为赐婚正使,向言为副使。向言没有品级,直接为赐婚副使不合适,就封你为六品的首领太监吧!”向言心中并无欢喜,但还是道:“多谢皇上。” 康熙道:“你们从云南返回的时候,设法把陈圆圆带回皇宫来。此事要秘密进行,不可让第四人知晓。”向言大喜,一颗心总算放回腹中,与瑞栋齐道:“是!”康熙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动身吧!”二人叩头辞出。 向言出了上书房后立刻出宫去找陆高轩和胖头陀二人。快走到胡同时,突然有人在身后一拍向言右肩。向言转身一看,原来是陆高轩。向言心中一喜,正要开口,陆高轩抢先说道:“向公公你来的正好。我们搬家了,我正要告诉你新地址你就来了。” 向言一愣,道:“你们在这里才住了一天,怎么就要搬家了?”陆高轩道:“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昨天有几个混混找茬,胖头陀跟他们打了一架。那几个混混功夫颇高,有如此功夫不可能去做混混。我和胖头陀都觉得那几个混混是有人派来试探我们的。为安全起劲,我们就搬家了。”说完陆高轩双眼盯着向言直看。 向言吓了一跳,心知那几个混混定然是多隆手下的大内侍卫,忙问道:“是谁派来的?”陆高轩道:“不知道。我今日特意守在这里,一是为了告诉你我们的新住址,二是看看有没有谁在盯我们的梢。但我看了这许久,一切都正常,没有人监视我们。难道是我们反应过度,昨日那几人真的只是混混?” 向言道:“别管那几个混混了,随他们什么来历都好。皇上决定把建宁公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让大内侍卫副总管瑞栋和我当赐婚使,并让我们在回来的时候把陈圆圆带回来。你们就跟着我们去云南,在找机会带陈圆圆回岛。” 陆高轩高兴的道:“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向言道:“明天。”陆高轩一愣,道:“这么急吗?”向言笑道:“这时间是皇上亲自定的。其实我倒不急的,急的是皇上啊!”陆高轩也跟着笑了笑。向言又道:“反正你们明天就要去云南了,就算那几个混混有什么阴谋又如何?”陆高轩点,道:“嗯,有道理。” 向言道:“要不你们就化妆成大内侍卫,跟我们一起去云南?”陆高轩笑道:“瞎说,大内侍卫哪有那么容易冒充的?再说要抓陈圆圆也不是简单的事,而你们一大帮人行进速度肯定不快,倒不如我和胖头陀先快马加鞭的赶到云南,先探探陈圆圆的情况再说。” 向言道:“只是你们不和我在一起,抓了陈圆圆后我该怎么把她交给你们带回神龙岛?”陆高轩笑道:“慌什么?从云南到京城几千里,你们哪能这么快就能回到京城?等你们回京的路上,我们在联系你,在想办法把陈圆圆带回神龙岛。”向言道:“也好。” 向言回宫不久,便有太监宣下圣旨,封向言为赐婚副使,同正使瑞栋一起护送建宁公主前赴云南,赐婚平西 王世子吴应熊。吴应熊封三等精奇哈尼番,加少保,太子太保。向言取钱赏了太监,又去见康熙谢恩。 次日,瑞栋和向言率领御前侍卫辞别了康熙和太后,护送建宁公主前赴云南。一路无话。黄昏时,当地官府迎接一行人在当地大富绅家的花园中歇息住宿。盛宴散后,建宁公主把向言召去闲谈。 向言来到建宁公主的住处,发现屋里只有建宁公主一人。向言一犹豫,不敢进屋。建宁公主在屋里喝道:“该死的小向子,你还有门口望什么?还不快滚进来。”向言忍气吞声,上前请安,说道:“奴才小向子叩见公主,公主万福金……” 建宁公主突然飞起一脚,正中向言下巴。这一脚踢来,事先竟没有半点征兆,向言又屈了一腿,躬身在她足边,却哪里避得开?向言一句话没说完,下巴上突然给重重踢了一脚,下颚合上,登时咬住了舌头,只痛得他“啊”的一声,大叫开来,嘴巴开处,鲜血流了满嘴。 建宁公主骂道:“你这该死的奴才,皇帝哥哥把我嫁到云南,全是你的鬼主意。”向言忙道:“冤枉啊公主,这是皇上自己的圣断,跟我可没关系。”建宁公主怒道:“你还赖呢。皇帝哥哥向来疼我的,现在无论我怎么在他面前哭诉,他都不肯改变主意。他……他可是我的亲哥哥啊!”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第六十章 途中 建宁公主哭了一会,恨恨的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朝向言一脚踢去。向言侧身避开,建宁公主踢了个空。建宁公主越发恼怒,道:“你这死太监,我要打你,你敢闪开?”从床褥下抽出一条鞭子,从向言抽去。向言尽力躲闪,但还是被抽中了几次,登时血痕斑斑。 建宁公主连续几鞭都抽空,骂道:“你这个臭王八蛋奴才,站着不许动!我要抽你,你怎么转来转去,老是教我抽不中?我要跟皇帝哥哥去说,把你千刀万剐。”向言暗暗冒火,一时不备,又被抽中一鞭。 在这么下去我就被抽死了。向言心中发狠,冲到建宁公主面前同建宁公主抢夺鞭子。向言原本身体瘦弱矮小,虽说进皇宫后体重增加了一二十斤,但同建宁公主相比,不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没有太大优势。又加上建宁公主身为公主,向言颇有忌惮,动手时束手束脚的。而建宁公主力气虽不大,出手却毫不留情,竟似要把向言当场打死般。结果双方争多许久,向言不断没有抢下鞭子,反而又被建宁公主踢了两脚,抓了三爪。 建宁公主一边抓向言一边骂道:“你这个臭奴才,竟敢跟我抢东西?我非让我皇帝哥哥将你千刀万剐。”向言彻底放下顾忌,将建宁公主猛的一推,建宁公主顿时摔倒在地。同时“嗤”的一声响,建宁公主胸前的衣衫被撕裂,露出胸口的雪白肌肤。 向言看得心中微微一荡,暗暗想道:“这家伙脾气虽然不好,但人长得很好看的。”建宁公主此时仍不罢休,一边口中大骂向言一边又冲上去与向言扭打。 向言抽出靴筒中的匕首,朝建宁公主刺去,打算杀了建宁公主后立马逃跑——房内只有自己和建宁公主二人,服侍建宁公主的下人也立门口远远的——向言进屋之前已经留心查看了,自己未必逃不掉。 逃掉之后再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心心的等到明年毒发后自杀好了,不奢望洪教主的解药了。毕竟想要洪教主的解药就得先把陈圆圆送到神龙岛去;想要把陈圆圆送到神龙岛就得先把建宁公主送到云南。可要是不杀了建宁公主,只怕我今天就要死了。 在向言的匕首即将刺中建宁公主时,向言突然看到建宁公主眼中露出的又是恐惧、又是恼怒的神色,心中一迟疑,匕首便刺不下去了。向言心中暗暗鄙视自己,一发狠,扔掉匕首,双手朝建宁公主胸前摸去——就算不杀了你,我也要先摸个够本再说。 建宁公主拼命挣扎,向言一边双手在建宁公主身上游走,一边又用嘴巴朝建宁公主脸上凑去。双方这么僵持了一会,向言突然惊醒:“我在干什么?”向言头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欲推开建宁公主,建宁公主却反过来紧紧的搂住了向言,并朝向言唇上吻去。 向言顿时头晕眼花,此后飘飘荡荡,便如身在云雾之中,只觉得眼前的建宁公主说不出的娇媚可爱。室中的红烛一枝枝燃尽熄灭,向言似睡似醒,浑不知身在何处。 次日早晨,向言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公主卧室,回到自己房中。一时欢喜,一时害怕,不敢多想,钻入被窝中便即睡了,午后才醒来。今日公主也没有起床,瑞栋便决定多歇一天,明日再动身。 队伍朝云南而行。每日晚上,建宁公主都悄悄的叫向言去作陪。向言初时还害怕被人知晓,但少年人初识男女之事,一个娇媚万状的公主缠上来,哪肯割舍不顾?起初几日还偷偷摸摸,到后来竟在公主房中整晚停宿,与建宁公主宛如夫妻。众宫女太监一来畏惧公主,二来向言大批银子不断赏赐下来,又有谁敢说半句闲话?只是不清楚瑞栋是否知道真相。 这一日到了郑州,建宁公主突然道:“这样大热天赶路,也真难受的。打从明儿起,我们每天只走四十里。一早动身,太阳出来了便停下休息。”向言道:“公主体贴下人,大家都感恩戴德,就只怕时日耽搁久了。”建宁公主笑道:“怕什么?我都不急,你倒着急?让吴应熊小子等着好了。”向言哭丧着脸道:“我急啊!我等不起啊!”建宁公主纳闷的道:“你急什么?” 向言一犹豫,将自己中毒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建宁公主。建宁公主顿时火冒三丈,道:“那个该死的洪教主竟然敢对你下毒,我非告诉皇帝哥哥,让皇帝哥哥将他千刀万剐不可。”向言苦笑道:“就算你将他千刀万剐了,没有解药我还是会死的。”建宁公主道:“所以皇帝哥哥派瑞栋去抓陈圆圆,用陈圆圆帮你换解药?”向言一迟疑,违心的点了点头。建宁公主道:“从明天起要加快速度赶路,每天需要赶两天路程才能休息。” 第六十一章 到达 瑞栋来找向言,道:“向公公,公主怎么突然要加快速度赶路了?照这么个赶路法,兄弟们只怕很难过,兄弟们都有些怨言。”向言心虚的道:“不管公主为什么要加快速度赶路,对我们两个都是好事。皇上派我们办事,我们办事的时间拖得太久也不太好吧!早些完成任务早些回去回复皇上准没错。”瑞栋点头,道:“向公公言之有理。” 之后队伍一路向南疾行。每日赶路好久太阳才出来,月亮升起好久才能休息,刮风下雨也不能休息,众侍卫无不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不止一日,队伍终于到达贵州。贵州省也是吴三桂的辖地,在贵州罗甸驻有重兵。建宁公主刚入贵州省内,吴三桂便已派出兵马,前来迎接。直到与吴三桂大军会和后,建宁公主仍不减缓行军速度,吴三桂大军都暗暗好奇:“公主就这么着急嫁给平西王世子?” 将到云南时,吴应熊出省来迎。这小子一定听说了建宁公主一路上强行军赶到云南,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见到向言时称谢不绝。 建宁公主听到吴应熊到来,登时柳眉倒竖,大发脾气。当晚建宁公主便对向言道:“你快想个法子,把吴应熊送去见阎王,我们便可做长久夫妻。”向言大感为难,向言自然不愿意建宁公主嫁给吴应熊,但吴应熊是平西王世子,身份尊贵,想杀他也不容易。 建宁公主见向言皱眉沉吟,怒道:“怎么不作声了?你若不送他去见阎王,我就把什么事都抖出来。我会跟吴三桂说,你强奸了我。就算皇帝哥哥再宠你,只怕吴三桂也会将你斩成了十七八块。你就先见到了阎王老子,算是替吴应熊做先行官吧!” 向言吓了一跳,忙道:“我也舍不得你嫁给吴应熊,但要杀吴应熊也不容易啊!得好好计划一番,不能让人怀疑。”建宁公主道:“好,暂且听你的,你可得早点动手。总而言之,我是跟定你了,我决不跟这小子同床。” 向言大为发愁,这一趟除了抢走陈圆圆外,又多了一个杀死吴应熊的任务,可吴应熊是那么好杀的吗?陈圆圆一事好歹还有陆高轩、胖头陀和瑞栋帮忙,可吴应熊该怎么办?陆高轩、胖头陀和瑞栋插手陈圆圆一事是因为洪教主和康熙的命令,想让他们因为我的事而去对吴应熊动手,那是想都别想、门都没有。可要是无人帮忙,凭我一人我能搞定吴应熊?咦,原著中似乎也有这个情节,韦小宝是如何搞定吴应熊的? 这一日将到昆明,只听得队中吹起号角,一军官报道:“平西王来迎公主鸾驾。”瑞栋和向言纵马向前,只见一队队士兵铠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驰到眼前,一齐下马,排列两旁。丝竹声中,数百名身穿红袍的少年童子手执旌篱,引着一名将军到军前。一名赞礼官高声叫道:“奴才平西王吴三桂,参见建宁公主殿下。” 向言仔细打量吴三桂,见他身躯雄伟,一张紫膛脸,须发白多黑少,年纪虽老,仍是步履矫健,高视阔步的走来。吴三桂走到公主车前,跪下磕头。叩拜已毕,瑞栋道:“平西亲王免礼。” 吴三桂起身后,来到瑞栋和向言身边,笑道:“二位便是瑞总管和向公公吧!”二人忙请了个安,齐道:“卑职瑞栋(向言),参见王爷。”吴三桂哈哈大笑,握住二人的手,笑道:“二位快免了这些虚礼俗套。如蒙不弃,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就是。” 吴三桂和瑞栋、向言并辔而行,在前开道,导引公主进城。昆明城中百姓听得公主下嫁平西王世子,街道旁早就挤得人山人海,都来看热闹。城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一路上锣鼓鞭炮震天价响。吴三桂迎导公主来到昆明西安阜园,那里原是明朝黔国公沐家的故居,本就崇楼高阁,极尽园亭之胜。吴三桂得到公主下嫁的讯息后,更是大兴土木,休建的焕然一新。 吴三桂父子隔着帘帷向公主请个安后,这才陪同韦小宝和向言来到平西王府。这平西王府在五华山,原是明永历帝的故宫,广袤数里,吴三桂入住之后,连年不断增添楼台馆阁。这时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皇宫内院也相差无几。厅上早已摆满盛筵,平西王麾下文武百官俱来相陪。赐婚正使瑞栋自然坐了首席,副使向言坐了次席,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席中各人歌功颂德,吹牛拍马,尽欢而散。 第六十二章 动手前奏 吴应熊亲送向言回道安阜园,来到大厅坐定。吴应熊双手奉上一只锦盒,说道:“这里一些零碎银子,请向公公将就着在手边零花。待到大驾北归,父王另有心意,以酬向公公你的辛劳。”向言推辞道:“我都没机会为王爷效力过,怎能先拿王爷的赏赐?”自己抢了他的老婆不说,稍后估计还得将他阉了。将他害得这么惨,还收他的银子的话,向言有些良心不安。 之前建宁公主要向言想办法将吴应熊送去见阎王以破坏二人的婚事,向言冥思苦想之下毫无办法。不过原著之中似乎是建宁公主阉了吴应熊从而破坏了婚事。再细细一想,凭自己是无法阻止建宁公主与吴应熊的婚事了,还只能指望建宁公主自己动手了。要抢亲居然只能指望女方动手而自己却毫无办法,向言心中颇为惭愧。 吴应熊忙道:“向公公不用客气。当初有贼人诬陷我父子,多亏向公公在皇上面前仗义直言替我父子洗刷冤屈,如今又送公主到云南。这小小心意,实不足以报答向公公你的大恩大德。”向言道:“那多谢王爷和小王爷了。”既然吴应熊坚持要送,向言便手动调低了自己的道德下限,收下了锦盒。 等向言送吴应熊出去后,回来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十扎银票,每扎四十张,每张五百两,共是二十万两银子。向言又惊又喜,心想:“这家伙出手倒是阔绰得很啊!仅仅只是零花,就给了我二十万两,待我回去的时候,他不得送我一二百万两?唉,要不是为了建宁公主,我一定当你是好朋友。”想到了建宁公主,向言心情又低落下来。 向言去见建宁公主,建宁公主道:“你到底什么时候送吴应熊这小子去见阎王?”向言心虚的道:“还没找到机会,等一找到机会我就要他的命。”建宁公主道:“我限你在婚期之前,送吴应熊去见阎王。否则的话,我在拜堂之时大叫大嚷,说什么也不嫁他。”向言道:“好。我正在想办法。” 如今身在昆明,安阜园中许多侍候的下人都是吴三桂安排的,人多嘴杂。向言担心自己与建宁公主的私情被暴露,不敢在公主房中过夜,回到了吴三桂给自己安排的住处。 过了一会,又有人推门进来。向言抬头一看,原来是陆高轩。向言一惊,忙起身道:“陆先生,你怎么来了?”陆高轩道:“向公公,我和胖尊者已经找到了陈圆圆的位置,原来陈圆圆没有住在平西 王府中,而是住在城外的三圣庵。只是三圣庵戒备森严,我们没机会下手。” 陆高轩拿出了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三圣庵所在的位置以及三圣庵的防御情况。三圣庵本身并不大,庵里的人也不多,以庵为中心的五里内都没什么人,但三圣庵五里之外,有军队把守。通往庵里的各条通道,都布有许多明哨暗哨。若无庵里的人亲自领路,通往三圣庵的人都会被阻拦盘查。除此之外,庵中的一个园丁——多半是吴三桂派去保护陈圆圆的人——也是高手。 向言收过地图,大喜道:“陆先生,你可帮了我们大忙。有了这地图,再想抓陈圆圆就容易多了。等到瑞栋抓了陈圆圆后,我再设法安排你们劫人。陆先生,你和胖尊者住在哪里?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们?”陆高轩道:“我和胖尊者就住在安阜园。每天晚上,我就来找公公吧!” 陆高轩和胖头陀到达昆明后,发现吴三桂正在清理安阜园,打算以安阜园作为公主的住处。安阜园中比以往多了许多人,二人便趁机混入园中。 陆高轩走后不久,瑞栋又来找向言,道:“向公公,我大致观察了一番,这平西 王府中戒备森严,要想带走陈圆圆,得先想办法让陈圆圆离开府中才行。你看我们如何才能让陈圆圆离开平西 王府?”向言道:“瑞总管不用担心,陈圆圆没有住在平西 王府啊中,而是住在城外的三圣庵里。” 向言拿出了陆高轩送来的地图,将三圣庵的情况与瑞栋一一说明。瑞栋收过地图,大喜道:“既如此,再想抓陈圆圆就容易了。”向言提醒道:“瑞总管你不要大意,三圣庵的戒备也很严密,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高手。”瑞栋不以为难的道:“三圣庵戒备再严密也没有平西 王府戒备严密。陈圆圆如在平西 王府,那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她人在三圣庵,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至于那个高手,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吗?” 向言吓了一跳,忙道:“瑞总管你打算让其他的侍卫帮忙?皇上派我们把陈圆圆带回宫的事可不能泄露啊!”瑞栋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向公公放心,这事不会泄露的。” 第六十三章 失手 次日,吴应熊来请两位钦差大臣赐婚使同赴校阅兵。瑞栋、向言和吴三桂并肩站在阅兵台上。平西 王属下的两名都统率领十名佐领,顶盔披甲,下马上台前行礼。随即一队队兵马在台上操演。藩兵过尽后,是新编的五营勇兵,每一营由一名总兵统带,排阵操演,果然是兵强马壮,训练精熟。 向言虽全然不懂军事,但见兵将雄壮,一队队的老是过不完,也不由得大为佩服。只听得号炮响声,众兵将齐声呐喊,声震四野,向言吃了一惊,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倒椅中,登时面如土色。 阅兵已毕,瑞栋取出皇帝圣谕,道:“皇上圣谕在此,平西 王接旨。”众人一齐跪下。瑞栋捧着圣谕,向着众兵将大声宣读。他声音清朗,中气充沛,一句句远远传了出去。广场上数万兵将屈膝跪倒,鸦雀无声的聆听。 圣谕中嘉奖平西 王功高勋重、勤劳王事、镇守边陲、抚定蛮夷,属下诸将士卒,俱有辛绩,各升职一级,赏赐有差。待圣谕读完,吴三桂向北磕头,叫道:“躬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兵将一齐叫道:“躬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次向言事先有了准备,没有吃惊,但数万兵将如此惊天动地的喊了出来,却也令他心旌摇动,站立不稳。 回到平西 王府,吴三桂便同瑞栋和向言二人商量公主的吉期。向言皱起了眉头,心中甚是不快。吴三桂道:“下月初四是黄道吉日,婚嫁喜事,大吉大利。二位看这日子可好?”瑞栋道:“向公公意下如何?”向言心道:“公主一嫁了吴应熊,我这假驸马便做不成了。”有心要拖延几天,但又实在没有借口,只好强道:“王爷选的日子自然差不了。我去请示公主,看她怎么说。” 回到安阜园,已有云南的许多官员等候传见,向言收了礼物,随口敷衍几句,打发他们走了。又去见建宁公主,说起婚期定到下月初四。建宁公主道:“你别忘了要在婚期之前送吴应熊这小子去见阎王,否则到时候我要你好看。”向言硬着头皮道:“忘不了。”心中暗暗叫苦:“我能有什么办法?” 向言回到屋里休息。初更时,瑞栋猛敲向言房门,叫道:“向公公,不好了。”向言起床打开房门,问瑞栋道:“瑞总管,出什么是事了?”瑞栋四处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陈圆圆被人劫走了。” 今天晚上,瑞栋带着众侍卫摸黑赶往三圣庵。三圣庵附近的防御虽然严密,但因为无人敢摸吴三桂虎须,三圣庵长久太平无事,把守各条路口的哨兵便十分大意。瑞栋众人顺利通过各个哨口。 通过哨口后,瑞栋引两名侍卫直奔三圣庵而去,其余人则四散而开,准备迟缓吴三桂的手下对三圣庵可能的增援。到达三圣庵后,瑞栋亲自出手,牵制住那名园丁高手,另外两人趁机出手劫走陈圆圆。 三圣庵的激战,很快惊动了四周吴三桂的手下。吴三桂的手下同诸侍卫交上了手,四周一片混乱。等瑞栋趁着混乱摆脱园丁高手,来到会和地点时,却不见那两名劫走陈圆圆的侍卫赶来。瑞栋一路寻找,却发现那两名侍卫已被吴三桂的人所擒。 向言大惊,道:“有人被擒了?那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招出来?”瑞栋道:“不怕。我们毕竟是钦差大臣赐婚使,只要我们死不承认,谁能把我们怎么样?唯一可虑的是,现在我们打草惊蛇了,吴三桂有了提防,再想把陈圆圆带回皇宫就有些难了。” 向言仍不放心,道:“可我们的卫队中少了两个人,我们怎么向吴三桂解释?”瑞栋道:“今晚动手的人不是卫队中的人。大内侍卫南下时,我选了两队人手。一队明面上护送公主到云南,另一队秘密赶到昆明准备把陈圆圆带回皇宫。如今我们明面上的卫队一人不少,无凭无据的,他凭什么说抓的人是我们的人?” 向言长吁了口气,道:“这就好。”瑞栋又道:“如今吴三桂有了提防,我们再想抓陈圆圆就难了。向公公,你可否劝说公主将婚期延迟几天?好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抓陈圆圆。”向言道:“好,我去跟公主说。” 突然听到四下人声鼎沸,四下里呐喊声起:“走水!走水!快去保护公主。”向言脸色一变,道:“失火了吗?不好,可不能惊扰了公主。”准备赶往建宁公主住处。瑞栋一把拉住向言,道:“向公公,不用怕。这是吴三桂的人在放火。你看外面……” 向言往外面望去,只见花园中有十余人快步而来。瑞栋又道:“要真是走水,这些人哪有来得这么快的?这些人分明是吴三桂的手下,他们早就进了安阜园,躲在隐蔽之处,一听到火警,便即现身。” 向言问道:“吴三桂派人放火干什么?他要烧死我们吗?”瑞栋道:“那倒不是。他们应该是疑心陈圆圆是被我们所抓,又不敢进园来搜。一起火,大批人马来救火,便可趁机来搜查了。”又皱眉道:“不对。陈圆圆不是被他们救走了吗?他们还搜什么?” 第六十四章 后续 向言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找人,我们都去看看就是了。他们来都来了,我们也不能就在这里干看着置之不理吧?公主那里也得要禀报一声,可不能让他们惊扰到公主。”瑞栋道:“向公公,你去禀报公主,我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向言来到建宁公主住处,公主正大为惊慌,见到向言后,颤声问道:“走水了吗?”向言道:“瑞栋说,这是吴三桂放的火。”建宁公主更加惊慌,问道:“他要干什么?”向言道:“不知道,瑞栋去跟他们交涉去了。公主,你不用怕。向言就算性命不保,也要保我的亲亲好公主平安周全。你躺在被窝里不用起身,我站在门外。倘若真有火头烧过来,我就背了你逃走。”建宁公主大是感激,说道:“小言,你……你待我真好。” 向言在门口一站,大声道:“大家保护公主要紧。”呼喝声中,已有平西王的家将卫士飞奔而至,叫道:“向公公,园子中失火,世子已亲来保护公主。”只见东北角上两排灯笼,拥着一行人过来。片刻间来到眼前,当先二人正是吴应熊和瑞栋。 只听得吴应熊遥遥叫道:“公主殿下平安吗?”一名卫士叫道:“向公公已在这里守卫。”吴应熊道:“那好极了!向公公,这可辛苦你了,兄弟感激不尽。”向言道:“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小王爷不用客气。” 接着各御前侍卫也纷纷赶到。各人深夜从床上惊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没穿上衣,模样十分狼狈。瑞栋来到向言面前,吩咐众侍卫官兵分守四周。 有人对瑞栋和向言低声道:“瑞副总管,向公公,这事有诈。”瑞栋道:“怎么啦?”那人道:“火警一起,平西王府家将便从四面八方跳墙进来,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口中大叫救火,却道各间房中搜查,我们兄弟喝骂阻拦也是无用,已有好几人跟他们打了架。” 瑞栋道:“客随主便。这里我们是客,平西王是主。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吧,告诉兄弟们不要阻拦。”那人点点头,悄悄的朝北京来的官兵传令去了。 瑞栋忧虑的对向言道:“这吴应熊定然是来找陈圆圆的。看来陈圆圆没有被吴三桂的人救走,要不然吴应熊不会大张旗鼓的来搜查安阜园。只是陈圆圆没有在我们手中,又没有被吴三桂的人救走,那她人去了哪里?” 向言安慰瑞栋道:“瑞总管不用担心。陈圆圆失踪,吴三桂定然要寻找。我们只要盯着吴三桂就好。”瑞栋道:“公主的婚期得要设法推迟几天了,这事就得麻烦向公公了。”向言道:“好。” 这时园子西南角和东南角都隐隐见到火光,十几架水龙已在浇水,水头却是射向天空。一道道白晃晃的水柱,宛如喷泉一般。 向言走到吴应熊面前,说道:“小王爷,这水龙队怎么只是朝天喷水,不肯救火?”吴应熊对身旁卫士道:“向公公查到水龙队办事不力,你去将正副队长抓了起来,回头打断他们的狗腿子。”那卫士奉命而去。 向言看了一眼吴应熊,又看了一眼瑞栋,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惴惴不安:“瑞栋说陈圆圆被人劫走了,可看吴应熊这阵仗,陈圆圆分明不在吴三桂手中。那陈圆圆到底在哪里?是跟瑞栋说的那样是被其他的人劫走?还是瑞栋看陈圆圆美貌不想交给皇上,便贼喊捉贼故意将她藏了起来?毕竟原著中韦小宝曾认为他的众老婆中以陈圆圆的女儿最漂亮,而陈圆圆比她女儿更美貌。洪夫人就已经是貌若天仙了,比她更美貌的陈圆圆可想而知。” “不过带陈圆圆进宫是康熙的命令,瑞栋私藏陈圆圆定会引得康熙不快,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他真会为了陈圆圆而影响自己的前程?话说回来,历史上为了美人而放弃前程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瑞栋是这样的人吗?” “假如瑞栋没撒谎的话,那劫走陈圆圆的人会是陆高轩和胖头陀吗?如果真是他们,洪教主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完成了。不过在原著中陈圆圆最后似乎跟了李自成,她会是被李自成抢走了吗?如果是陆高轩和胖头陀将陈圆圆带走也就罢了,倘若是瑞栋将陈圆圆私藏,或是李自成将陈圆圆带走,我就倒霉了。” 不久之后,平西王府家将卫士纷纷回报,火势并未延烧,已渐渐小了下来。但见吴应熊每听一人回报,脸上总微有不愉之色。忽见一名家将又奔来禀报,说道火势突然转大,似向这边延烧,最好请公主起驾,以防惊动。 吴应熊道:“瑞总管,向公公,火势既向这边烧来,我们还是请公主移驾吧!倘若惊吓了公主殿下,那可是罪该万死。”瑞栋道:“向公公,你意下如何?”向言道:“这深更半夜的,我们可不方便闯到公主房里去。小王爷和公主是夫妻,一切好商量。这请公主移驾的事,还是请小王爷亲自去办吧!” 第六十五章 阉割 吴应熊微一踌躇,点了点头,推开房门,走进外堂,在房门外朗声道:“臣吴应熊在此督率众人救火,保护公主。现下火头向这边烧来,请公主移驾,以策万全。”隔了一会,只听得房内一个娇柔的声音“嗯”了一声。 吴应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其余人等都候在屋外。过了良久,始终不闻房中有何动静。又过一会,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脸边嘴角,均含笑意。只有向言心中大有醋意,虽然知道吴应熊此时着急找陈圆圆,这会儿未必有心情跟建宁公主亲热,但建宁公主做事常出人意料,会不会自行去跟吴应熊亲热,那也难说得很。 突然之间,听得建宁公主尖声叫道:“大胆无礼!你……你……不可这样,快出去。”屋外众人相顾而嘻。向言忽然记起吴应熊似乎就是在此时被建宁公主阉掉的,顿时心中为吴应熊默哀了三秒。 只听得建宁公主又叫:“你……你不能,不能脱我衣服,滚出去,啊呦,救命,救命!这人非礼我哪!他非礼我。救命,救命!”众人都忍不住好笑,有几人甚至笑出声来。御前侍卫都看向瑞栋。瑞栋问向言道:“向公公,你看我们要不要进去保护公主?” 虽说向言心知吴应熊此时多半已遭了建宁公主毒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吴应熊非礼建宁公主呢?向言又不愿用建宁公主作赌。 向言道:“我们奉皇命差遣,就是来保护公主的,我们应当对公主尽忠,其他人就顾不得了。再说公主若是受了委屈,那我们就是有亏职守。公主未必会拿小王爷怎么样,但谁知道她会不会迁怒于我们,拿我们出气?”瑞栋大声叫道:“小王爷,请你快快出来,不可得罪了公主。” 公主突然大叫:“救命!”声音凄厉之极。向言大吃一惊,手一挥,叫道:“闹出大事来了。”抢步入屋。瑞栋带着几名御前侍卫和王府家将跟了进去。 只见寝室房门敞开,建宁公主缩在床角,身上罩了锦被,一双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外,双臂裸露,显然全身未穿衣衫。吴应熊赤裸裸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下身全是鲜血,手里握着一柄短刀。 众人见了这等情形,都惊得呆了。向言则暗暗发笑,心中喜道:“公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真的将吴应熊这小子给阉了。原著中建宁公主因为韦小宝而阉了吴应熊,如今我代替韦小宝来云南,建宁公主还是阉了吴应熊。看来这建宁公主就注定是吴应熊命中的克星。” 王府家将忙去查看吴应熊的死活,一探鼻息,尚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只是晕了过去。建宁公主哭道:“这人……这人对我无礼……他是谁?小向子,快快抓了他去杀了。”向言道:“他便是额驸吴应熊。”公主叫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剥光了我衣服,自己又脱了衣服,他非礼我……这恶徒,快把他杀了。” 一众御前均感愤怒,王府家将却个个神色尴尬。突然之间,一名王府家将叫了起来:“世子……世子的下身……下身……”众人朝吴应熊下身看去,只见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显然是受了伤。众家将都惊慌起来,身上携有刀伤药的,忙取出给他敷上。 瑞栋喝道:“吴应熊对公主无礼,犯下大不敬之罪。先将他扣押起来,待奏明皇上后再治罪。”众侍卫齐声答应,上前将他拉起。王府家将也不敢抗拒。一名家将躬身道:“请瑞总管、向公公开恩。世子受了伤,请瑞总管、向公公允许世子回府医治。我们王爷必感大德。世子确有万分不是,还请公主宽宏大量,瑞总管、向公公多多担待。”瑞栋板起了脸,说道:“这等大罪,我们可不敢欺瞒皇上,有谁担待得起?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大伙拥在公主卧房之中,算什么样子?哪有这等规矩?” 众家将喏喏连声,扶着吴应熊退出,瑞栋和众侍卫也都退出,只剩下建宁公主和向言二人。建宁公主忽然微笑,朝向言招招手。向言走到床前,建宁公主搂住他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阉割了他。”向言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建宁公主在向言耳边吹了口气,低声笑道:“我让他闩好门,假装要递门闩给他,趁他接门闩时,一门闩打在他头上,当场就将他打晕了,在脱光他的衣服,又割了他的讨厌东西。从今以后,他就只能做太监,不能做我丈夫了。”向言又是欢喜,又是好笑,说道:“你大胆胡闹,这祸可闯得不小。”建宁公主道:“闯什么祸了?我这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你。我就算嫁了他,也只是假夫妻,总而言之,不会让你戴绿帽做乌龟。” 向言大为感动,说道:“我能得到你的真心,真是三生有幸。”建宁公主得意的道:“你知道就好。另外强奸无礼什么的都是假的。不过我大叫大嚷,你们在外边都听到了,是不是?”向言点了点头。建宁公主微笑道:“这样一来,我们还怕他什么?就算吴三桂生气,也知道是自己儿子不好。” 向言道:“好,你一口咬定,是他强奸你,拿了刀子逼你。你拼命抗拒,伸手推他。他手里拿着刀子,又脱光了衣服,就这样一推一挥,自己割了去。”建宁公主埋首锦被,吃吃而笑,低声道:“对啦,就这样说,是他自己割了的。”向言又唉声叹气,道:“只是等吴应熊醒后,他肯定会向吴三桂哭诉。你说吴三桂是相信他儿子还是相信外人?公主,我们还是回京城吧!回京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六十六章 人生如戏 向言回到屋外,将吴应熊持刀强逼、公主竭力抗拒、挣扎之中吴应熊自行阉割之事低声与众侍卫说了,众侍卫无不失声而笑,都说吴应熊色胆包天,自遭报应。有几名吴应熊的家将留着探听动静,在旁偷听到之后,都是脸有愧色。 安阜园中闹得这等大事出来,王府家将一面讯速扑灭火头,飞报吴三桂,一面急传大夫,给吴应熊治伤。御前侍卫将吴应熊受伤的原因,立即传了开去,连王府家将也是众口一词,都说是因世子对公主无礼而起。 各人不免添油加醋,有的说听到世子如何强脱公主衣服:有的说世子如何手持短刀,强行胁迫。至于世子如何惨遭阉割,各人更是说得活龙活现,世子怎么用刀子架在公主颈中,公主怎么挣扎阻拦,怎么推动世子手臂,一刀挥过,就此糟糕,种种情状,皆是亲眼目睹一般。说者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听者目瞪口呆,不住点头。向言听得暗笑不止:“吴应熊醒来后如听到这些流言,非得气死不可。” 向言将瑞栋拉到一边,低声道:“瑞总管,吴应熊被阉了,吴三桂定然生气。为避免意外,公主决定天一亮我们就回京城。至于抓陈圆圆一事,就等我们先送公主离开云南后在回来做吧!”瑞栋大为诧异,问道:“吴应熊被阉是他咎由自取,公主才是受害者。要生气也该是公主生气,吴三桂他生气什么?” 向言道:“你别管吴三桂生气什么。总之公主决定天一亮我们就回京城,你听从命令就是了。”瑞栋道:“既然公主已有决定,我等自然听从吩咐。”向言又道:“我们的行军速度最好快些,最好能像来时那样一天赶两天路程。”瑞栋道:“是。” 过得小半个时辰,吴三桂得到急报,飞骑到来,立即在公主屋外磕头请罪,气急败坏的连称:“罪该万死!”向言站在一旁,愁形于色,说道:“王爷无忧,卑职给你进去探探公主的口气。”吴三桂从怀中掏出一把翡翠珠玉,塞在向言手中,说道:“向兄弟,小王匆匆赶来,没带银票。这些珠宝,请你分赏给各位侍卫兄弟。公主面前,务请美言。” 向言将珠宝塞还到吴三桂手中,说道:“王爷望安,洒家只要能出得到力气的,决计尽力而为,暂且不领王爷的赏赐。这件事实在太大,不知公主意思如何。唉,这位公主性子高傲,她是三贞九烈、娇生惯养的黄花闺女,便是太后和皇上也让她三分,世子实在……实在太大胆了些。”吴三桂道:“是,是。向兄弟在公主跟前说得了话,千万拜托。” 向言点点头,脸色郑重,走到建宁公主屋门前,朗声说道:“启禀公主:平西 王爷亲来请罪,请公主念在他是有功老臣,从宽发落。”吴三桂低声道:“是,是!老臣在这里磕头,请公主从宽发落。”过了半晌,公主房中并无应声。向言又说了一遍,忽听到“砰”的一声,似是一张凳子倒地。向言和吴三桂相顾惊疑。 只听一名宫女叫了起来:“公主,公主,你千万不可自寻短见。”又听到房中几明宫女哭声大作。向言脸都吓白了,快走几步欲进屋去查看建宁公主情况。手放到屋门上正要推门进屋时,突然反应过来:“受到委屈的是吴应熊,公主自杀什么?刚才我和她商量最好想办法回京城,现在公主自杀必定是在吓唬吴三桂,好为提出回京城做准备。” 吴三桂见向言在门口停住脚步,急道:“向兄弟,你快见去看看啊!”向言踌躇的道:“公主的寝宫,我们做奴才的可不方便进去。”吴三桂轻推向言背心,说道:“事急从权,救公主要紧。”转头对家将道:“快传大夫。”说完又在向言背上推了一把。 向言快步抢进,只见建宁公主躺在床上,七八名宫女围着哭叫。向言道:“你们先让开,让我看看。”众宫女让在一旁。只见建宁公主双目紧闭,呼吸低微,头颈里果然勒起了一条红印,梁上悬着一截绳索,另有一截放在床头,一张凳子翻倒在地。 向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公主为了欺骗吴三桂也是下了血本,可要是一不小心假戏真做了怎么办?”抢到床边,伸出手指在她鼻息下一探,又将众宫女赶远些,以身子挡住众宫女目光,伸手入被,在公主胸前捏了一把。 建宁公主双目冒火,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床前面带微笑的向言。建宁公主横了一眼向言,有气无力的道:“我……我不想活了。”向言道:“公主,你是万金之体,一切看开些。平西 王在外边磕头请罪。”建宁公主哭道:“你……你叫他将这坏人快快杀了。” 向言无语,这话让我这么接?又伸手在建宁公主胸前捏了一把。建宁公主大声哭道:“我不想活了,我……我今后怎么做人?我要回京城去,我要跟皇帝哥哥去说,让他把这坏人千刀万剐。” 第六十七章 离开昆明 过了半晌,向言从屋里出来,不住摇头。吴三桂忙抢上一步,低声问道:“公主怎么说?”向言道:“人是救过来了。只是公主性子刚强,说什么也不听,定要回京城请皇上制裁世子。我已吩咐宫女,务须好好侍候公主,半步不可离开。王爷,我担心公主会一个人偷偷跑回京城。”吴三桂脸色一变,点头道:“是,是,这可须得小心提防。” 瑞栋过来皱着眉头叹息道:“这腿可是长在公主自己身上,她自己要走,谁能拦得住?拦得住三四天,也拦不了十天半月。唉,这公主要是私下回京却在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伙可都讨不了好。如今之计,也只有让世子陪着公主回京城拜堂成亲,由太后和皇上亲自去劝慰公主了。” 吴三桂一思索,压低嗓子道:“只是不知道公主还肯……肯不肯下嫁?”向言低声道:“公主年幼,这种事情是不懂的。她是尊贵之人,这种事情也说不出口。”瑞栋也道:“王爷放心。今日世子虽然胡闹了些,但说到底公主也没有受到伤害。王爷毕竟是有大功于朝庭的人,看在王爷的金面上,太后和皇上是不会苛待世子的。” 吴三桂道:“也只有如此了。那犬子就托付给二位了,请二位多多关照。”瑞栋道:“王爷放心,世子在路上的安危就包在卑职身上了。为防止公主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天亮了我们就动身吧!”吴三桂道:“这个……会不会太急了点?”向言道:“王爷,其实我一点都不急,就是怕公主等不了。” 吴三桂道:“二位今日帮了我这个大忙,不是金银珠宝感谢得了的。不过二位统带的官兵不少,各位兄弟昨天刚到昆明,天一亮又要回京城。难得到云南一趟,却连茶都没有喝一杯就又要回去了,小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回头小王就送些银票过来,请二位分给下面的兄弟买些茶喝,总得让小王尽些心意。” 瑞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只是不知世子伤势如何,我们去瞧瞧,只盼伤得不重才好。”吴三桂、瑞栋和向言同去探视吴应熊。那大夫皱眉道:“世子性命是无碍的,不过……不过……”吴三桂点头道:“性命无碍就好。”吩咐家将立即送世子回府养伤,并亲自将瑞栋和向言绊住。直到吴应熊出了安阜园,这才向二人提出告辞。 吴三桂走后,向言大为忧虑:“吴应熊醒后,定然会向吴三桂哭诉,到时候吴三桂会有什么反应很难预料。菩萨保佑,但愿我们离开昆明前,吴应熊都不要醒过来。不过就算吴应熊等我们走后才醒过来也不好办啊!吴三桂肯定不可能让吴应熊一个人跟着我们去京城,肯定要派出几人服侍吴应熊。等吴应熊醒后,发现自己被阉割,他会不会派服侍自己的人赶回昆明向吴三桂说明真相?毕竟要是我被人阉割,我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更何况是吴应熊?唉,该怎么办才能不让吴三桂知道真相?” 园中诸侍卫仍然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吴应熊被阉割的事。向言突然灵机一动,对瑞栋道:“瑞总管,我看我们就不要跟别人说吴应熊是陪公主回京城拜堂成亲的,我们就说平西 王送世子入宫伺候皇上。”瑞栋一愣,道:“不错。吴应熊已成太监,与公主的亲事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我们确实不能乱说败坏公主的清誉。还是向公公想得周到,否则我们就闯了大祸。”向言又道:“至于公主阉割吴应熊一事,也不要让侍卫门乱传了。”瑞栋道:“是啊。这种皇家隐私,传出去公主也不光彩。” 瑞栋去给众侍卫传令去了。向言心中暗笑:“这吴应熊要是在我们动身之前就醒过来向吴三桂哭诉也就罢了,要是他在我们动身之后才醒过来却听到四处都流传吴三桂让他进宫当太监的消息,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情?会不会认为是吴三桂亲自将他阉割的?” 等到天亮时,吴三桂率兵将吴应熊送来。吴应熊身受重伤,坐在一顶暖轿中,由八名亲随抬着,来到安阜园外。此时众侍卫已收拾妥当,正在安阜园外候着,只等吴应熊到来便可起身。 吴三桂拿出两个锦盒,分别递给瑞栋和向言,说道:“诸位来昆明一趟,却匆匆而回,小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小小礼物,请二位分给手下的兄弟们买被茶喝。朝中文武百官、宫中妃嫔太监的礼物,也请二位代为分送。”瑞栋和向言谢过吴三桂,接过锦盒。 吴三桂转身大声道:“世子护送公主,进京朝见圣上。恭送公主殿下起驾。”吴三桂麾下军士吹起号角,列队相送。吴三桂和瑞栋、向言一同进入园中,迎接了公主,并把众人一直送到昆明城外。 第六十八章 吴应熊死 吴三桂走后,向言暗自琢磨:“吴三桂该不会派一个假货来哄我们吧?货色真假,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行。”掀起轿帘,往内一望,只见吴应熊脸上全无血色,闭着眼睛斜倚在轿内,也不知道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醒还是醒后又睡着了。 瑞栋发下命令:“公主思念太后和皇上,卫队要尽快北归京城。每天需要赶两天路程才能休息。”众侍卫都叫苦连天。平西 王府的家将也来找瑞栋道:“瑞总管,我们世子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如今大军赶路太急,对我们世子恢复伤势不利。你看能否稍微缓缓大军的速度?” 瑞栋推脱道:“卫队每天赶多少路是公主亲自定下的,不是我能做主的,要不你们去跟公主说说。公主和小王爷是未婚夫妻,想来她会考虑小王爷的伤势的。”家将讪讪而退。 次日,家将又来找瑞栋和向言,焦急的道:“瑞总管,向公公,世子伤口发炎,病情恶化,需要马上治疗并修养,实在不能赶路了。请求二位允许我们世子先回王府治伤,等世子伤好后再送世子去京城。” 瑞栋和向言一惊,连忙去看望吴应熊,只见吴应熊正发着高烧,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一幅将死之往。瑞栋道:“向公公,你怎么看?”向言道:“我们一起去见公主,看她怎么说。” 瑞栋和向言来见建宁公主。瑞栋道:“公主,小王爷伤口发炎,病情恶化,需要修养治疗,不能跟着我们这么赶路了。要是再这么赶下去,小王爷非死在路上不可。王府的人请求先送小王爷回昆明治伤,等小王爷伤好后再去京城。” 建宁公主没好气的道:“你管他死不死?他是你亲戚吗?”向言忙道:“小王爷毕竟是平西 王亲儿子。要是小王爷死在了路上,谁也不知道平西 王会有什么反应。”建宁公主“哼”了一声,道:“他能有什么反应?他要是有什么反应我马上让我皇帝哥哥砍他的脑袋。”向言和瑞栋相视苦笑。 向言道:“可我们现在还在云南,而皇上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建宁公主又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要把吴应熊先送回去吗?”向言道:“不妥。小王爷伤势很重,就算送回平西 王府,也未必救得活。不管小王爷是死在我们军中,还是死在平西 王府,平西 王都一样生气。” 向言唯一担心的就是因为吴应熊的死从而激发了吴三桂的怒火,导致吴三桂派兵来追杀自己。至于吴应熊的死活,与向言何干?建宁公主都被向言睡了,难道向言还盼着吴应熊养好身体,再来找自己报仇给自己添堵? 建宁公主拍板道:“那就不管他了,我们继续赶我们的路。”向言道:“还有一事很值得担忧,倘若王府的人私自跑回去通知平西 王说小王爷伤势加重,公主你却置之不理,只怕后果难料。”建宁公主道:“瑞栋你派人盯紧平西 王府的人,要是有谁敢私自离开队伍,直接杀无赦。”瑞栋领命退下。 第三天,家将又来找瑞栋和向言,泣道:“瑞总管,向公公,我们世子实在不能赶路了。请二位开恩,放我们世子回王府吧!”瑞栋和向言去看吴应熊,只见吴应熊已昏迷过去,人事不知,口中正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瑞栋又看向向言,向言道:“我们去禀告公主,请公主定夺。” 瑞栋和向言来见建宁公主。向言道:“公主,不好了。小王爷的伤势十分严重,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知。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建宁公主忙道:“吴应熊还有救吗?”瑞栋和向言都低头不语。瑞栋又硬着头皮道:“小王爷的伤势很重,如果没有良医救治,恐怕大限就算这一两天了。” 建宁公主沉吟道:“我们离开昆明不过两天,倘若吴三桂得知吴应熊的消息,发兵追赶,情况就不妙了。瑞栋,既然吴应熊已救不活,那就由你去送他上路吧,免得他多受苦。王府的人也要处理了,免得他们泄露消息。你的手下也要多叮嘱叮嘱,不要传出去什么留言。”瑞栋领命退下。 不多时,大军住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又过了一会儿,瑞栋赶过来慌张的向建宁公主请罪道:“公主,卑职无能,平西 王府的人没能杀光,有一人跑了。” 史书上说自入主中原后,八旗兵迅速腐化堕落。等康熙平定三藩之乱时,八旗兵已丧失战斗力。随建宁公主到云南的侍卫都是旗人,如今看来这些旗人果然不堪用——人多打人少,还是突然袭击,居然还让吴三桂的手下跑了一个。 第六十九章 惊变 建宁公主听说有一名家将逃跑,大发脾气,骂道:“瑞栋你这个废物,怎么让人给跑了?”向言急道:“公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咱们还是快跑吧!”建宁公主道:“瑞栋,通知下去,马上动身,尽快回去。” 瑞栋道:“公主,平西王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我们按原计划北上去贵州怕是有些风险。为防万一,我们不如改道向东,从广西经湖广回京城。另外云南是平西王的地盘,我们在路上最好不要惊动官府,只在荒郊处扎营休息。”建宁公主道:“我小女子一个,不知世事。这种事你们商量着办就好。” 瑞栋下令队伍改道向东。众侍卫听说吴应熊伤势严重,已经奄奄一息,瑞栋派人狙杀吴应熊的手下结果有一人逃跑,无不人心惶惶。当下加紧赶路,也不敢打搅官府,每晚只在荒郊扎营休息。队伍一直到达广西,这才打出公主旗号,接受官府供应。 眼见离昆明越来越远,向言渐渐放心下来,众侍卫官兵也惊魂大定故态复萌,开始勒索州县,骚扰地方。这一日来到思恩府,当地知府听说公主到来,竭力巴结供应,众侍卫也如鱼得水,在城中大吃大玩。 瑞栋找到向言,道:“向公公,皇上派我们抓陈圆圆进宫,倒是我们没能抓到人,任务失败,后来又因为吴应熊非礼公主一事,我们护送公主离开了云南。如此公主已经到达广西,已经安全。我们不如趁此机会重回云南继续执行抓捕陈圆圆的任务。” 向言迟疑道:“公主安全要紧。思恩府与云南相邻,还是不够安全,还是等公主离云南更远些彻底安全了我们再去抓陈圆圆也不迟。”瑞栋笑道:“向公公多虑了。平西王久镇云南,党羽众多,公主在云南或许有些不安全。可这里可是广西,不是平西王镇守之地,平西王若带兵越境,那便是公然造反了。” 向言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你凭什么断定吴三桂不敢造反?”瑞栋又道:“如果向公公不放心,不如向公公你带人护送公主回京,我一人回昆明去抓陈圆圆。”见瑞栋去意已决,向言不得不道:“好吧!” 向言对抓捕陈圆圆和拿到神龙岛的解药已不抱希望。根据瑞栋的讲述和吴三桂的反应,以及陆高轩和胖头陀凭空消失的事实,向言一直怀疑陈圆圆是被陆高轩和胖头陀带走的,这时候再去昆明有什么用? 但陆高轩和胖头陀带陈圆圆去神龙岛却不通知自己,分明是二人已尽知自己的底细,不想在与自己有联系以免被自己连累。那二人回岛后肯定不会向洪教主述说自己的功劳了,偏偏自己又不认识去神龙岛的路,无法自行回岛述说功劳,解药自然就指望不了了。悲观之下,向言决定与建宁公主厮混几个月后等毒发后再自杀吧! 晚上向言正在睡觉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又有人叫道:“快保护公主。”向言大惊:“我们住在衙门中也会遇到刺客?”向言穿好衣服在窗边一看,只见有许多衣衫不整的侍卫和衙役朝建宁公主的住处跑去。众侍卫和衙役身后,有许多黑衣歹徒正在杀人放火。 向言慌忙往建宁公主的住处跑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向言与建宁公主也是许多日的夫妻了,还是有些感情的。眼下歹徒来势汹汹,也不知公主情况如何,向言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向言赶到建宁公主门外时,房门打开,向言被建宁公主身边的宫女拉入房中,其余的侍卫和衙役守在门外与黑衣歹徒交手。建宁公主和向言站在窗口看侍卫和衙役与歹徒相斗,看着血肉模糊的场景,向言脸色苍白,两腿发软,建宁公主却越看越兴奋。 建宁公主道:“小向子,你觉得双方谁会赢?”向言苦笑道:“最好是侍卫能赢,要是歹徒赢我们就惨了。”建宁公主“哼”了一声,不满的道:“这些侍卫真是没用了,明明他们人多却被那些歹徒打得落花流水。等我们回京后,我非得让我皇帝哥哥将他们全赶了,再换一批能打的侍卫。”向言不敢接话。 众侍卫和衙役的防线岌岌可危,眼看着那些歹徒就冲到了窗下。关键时候,思恩府知府带人赶来增援,这才将歹徒打退。衙门中一片狼藉,众人都憋了一肚子火,默不作声。 第七十章 惊喜 歹徒退走后,清点伤亡人数,众侍卫伤亡大半。瑞栋和思恩府知府来向建宁公主请罪,建宁公主问道:“你们知道这些歹徒是什么来历吗?”瑞栋和思恩府知府一阵迟疑,向言抢着道:“这些歹徒定然是吴三桂派来为吴应熊报仇的。” 虽说向言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但向言还是对清朝没好感——有机会就给他们添添堵吧!只是可惜在历史上吴三桂没翻出多大风浪。 思恩府知府道:“平西王向来忠心耿耿,当不至于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向言笑道:“那你去跟皇上说你治下出现一股土匪攻打府衙,打死打伤大半大内侍卫,并惊扰了公主大驾。”思恩府知府立马闭嘴,不再说话。众侍卫纷纷道:“这些歹徒定然是吴三桂派来的。” 瑞栋也道:“知府大人,我们两个联名将吴三桂派人惊扰公主大驾,被我们联手打退的事向皇上报告吧。”思恩府知府恭敬的道:“全凭大人吩咐。” 不管是思恩府出现土匪攻击府衙惊扰公主,还是大内众侍卫被土匪打得伤亡大半,都无法对康熙交待。但如果来的人是吴三桂派来的精兵强将,大伙就有了推脱之余地。为了大伙头上的乌纱帽,大伙一致决定把来袭的歹徒的来历栽赃到吴三桂身上委屈吴三桂。 被歹徒袭击后,众侍卫成了惊弓之鸟,天一亮就立马动身起程,一路上也没人敢叫苦提休息,大伙都拼命赶路往京城赶去。瑞栋本来打算天亮后就回昆明抓陈圆圆,现在也不提这事了,当下还是保护建宁公主的安危要紧。 但歹徒并没有放过大军,一路上大军多次受到袭击,甚至发生过数百名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路上攻打队伍大半天,却一直没有看到驻军和衙役过来维持秩序的情况。等过了长江后,队伍仅仅只剩下十余人,且大多带伤。史书上说吴三桂起兵后以唾手之劳席卷长江以南,如今看来吴三桂在江南的胜利并非没有道理。 向言叹道:“之前还说吴三桂派人袭击公主证据不足,现在看来这些歹徒定然是吴三桂派来的。”瑞栋也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亡命之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攻击公主大驾?那些亡命之徒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指使的人必定是吴三桂。”建宁公主气呼呼的道:“吴三桂如此大胆,竟敢派人袭击我!等我见了皇帝哥哥,非得让皇帝哥哥好好收拾吴三桂不可。”众人都不敢接话。 好在过了长江之后,歹徒袭击队伍的频率和强度大大下降,再也没出现过几百名歹徒强袭队伍的事情——最多只有十几名歹徒偷偷摸摸的自己队伍,众人心中稍安。 瑞栋判断说吴三桂的势力没有到达长江以北,无法派出大队人马来袭击公主,只能让小股人马偷偷摸摸的来行刺公主,因此我们不如向地方官府求救。只要地方官府派出大批人马保护公主,吴三桂派出的小股人马也不足为惧了。众人都点头称是。 向言心知众侍卫是因为在江南一路奔逃过得颇为狼狈,更兼盘缠用尽,因此希望在江北能接受官府供奉过几天舒缓日子。但能证明众人身份的凭证在江南被歹徒追杀时遗失,瑞栋派去官府的大内侍卫因为拿不出身份证明无法证实身份从而被官府当成骗子关了起来。建宁公主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众人无奈之下,不得不一路偷鸡摸狗,往北赶去。瑞栋将一只鸡腿递给向言,将另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叹道:“想我堂堂大内侍卫副总管,居然沦落到在农夫家偷鸡的地步。多总管如果知道此事,非得笑死不可。”向言道:“多总管怎么会知道?在场的兄弟哪个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再说以如今的形势,有得吃就不错了,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止一日,众人到达河南。瑞栋道:“公主,我们不如先去少林寺。”建宁公主道:“我们去少林寺干什么?”瑞栋道:“地方官府因为不认识我们,再加上我们没有能证明身份的凭证,因此把我们当成了骗子,但少林方丈晦聪禅师认识奴才。奴才去少林寺求援,谅他们不敢不答应。” 向言很担心一去就被康熙砍了,也不想回京城,便喜道:“是啊,公主。你不如到少林寺休息几天,让少林寺派人去禀告皇上,让皇上派人来接你回宫。再说吴三桂派出的刺客还在我们身后,只要我们到了少林寺,那些刺客也不足为惧了。”建宁公主道:“好,转道去少林寺。” 众人赶到少林寺,瑞栋通报身份,晦聪禅师亲自带人出来迎接。随晦聪出来的人中,韦小宝赫然在列。 第七十一章 援手 少林寺晦聪禅师本就与瑞栋相识,再加上韦小宝在一旁作证,因此少林寺很快确认了建宁公主的身份。在知道了建宁公主此刻面临的困境后,晦聪禅师当即派人收拾禅房并主动邀请建宁公主在少林寺暂住,又拍着胸脯向建宁公主保证只要建宁公主在少林寺内,就绝不会受到吴三桂派出的刺客骚扰。瑞栋又请晦聪禅师派出弟子赴京城报信,以便皇上派人来迎接公主回宫。晦聪禅师也一口答应。 一切安顿妥当后,瑞栋又向建宁公主和晦聪禅师辞行,重赴昆明去执行康熙下达的抓捕陈圆圆的任务去了。建宁公主在少林寺住下后,因无人服侍——服侍建宁公主的宫女太监都在被追杀的途中死亡,韦小宝便令自己的丫鬟双儿入寺服侍建宁公主。 双儿原是庄家的丫鬟,因鳌拜死在韦小宝手上,庄三奶奶便将双儿送与韦小宝。此次和韦小宝同赴少林,因少林不接待女香客,韦小宝便在山下租了间房子供其居住。如今建宁公主缺人服侍,正好趁此机会入寺。 韦小宝和向言久别重逢,到一边说闲话去了。韦小宝得意的道:“双儿就是庄三奶奶送我的丫鬟,不错吧?庄三奶奶托我邀请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庄家大院。你若去了,只怕她也要送一个这么好的丫鬟给你。”向言叹息道:“小宝,你替我谢谢庄三奶奶的好意了。我都要死了,何必连累人家姑娘?”韦小宝一惊,道:“你怎么……你们没抓到陈圆圆吗?” 向言道:“没有。瑞栋刚才离开就是打算重回昆明抓陈圆圆了。”韦小宝安慰向言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瑞栋这人很能干的,想来他一定可以抓住陈圆圆的。只要抓住了陈圆圆,你就可以去神龙岛换解药了。”向言苦笑道:“陈圆圆的人怕是已经在神龙岛了,根本就不在昆明。瑞栋本事再大,又怎么能够抓得到陈圆圆?”韦小宝一愣,道:“怎么回事?小言,你把我弄糊涂了。” 向言将在昆明发生的事跟韦小宝说了一遍。韦小宝若有所思的道:“陆高轩和胖头陀明明约好了跟你见面,却一直不见人影,而且他们失踪的当天已经落到大内侍卫手中的陈圆圆又被人劫走了。依我估计从侍卫手里劫走陈圆圆的人多半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急着将陈圆圆带回神龙岛,所以才没时间跟你见面。” 向言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再我们上次见面之前,我就把皇上想杀我的事向他们坦白了。他们肯定是觉得我没什么价值,不想为我冒险,就抛弃我自己回去了。”韦小宝道:“一份功劳两个人分肯定比三个人分好,他们回去后肯定会说你被吴三桂的人抓了。你如果不能想办法自己赶回神龙岛,恐怕就拿不到解药了。”向言有苦笑道:“可我不知道神龙岛在什么地方,怎么能自己找去?” 韦小宝道:“你不是去过一次吗?”向言道:“我没记住路。”韦小宝又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谁是知道去神龙岛的路?能不能找个人带你去?”向言道:“我就知道皇太后知道去神龙岛的路,但我总不能去找皇太后,让她带我去神龙岛吧!”韦小宝道:“这就麻烦了。你有什么打算?”向言道:“我本来是打算跟公主厮混几个月,等毒发后就自杀的。但现在公主要回宫了,我总不能跟她回宫吧?” 韦小宝点头道:“皇上已有杀你之意。上次之所以没杀你,是为了让你把陈圆圆带到神龙岛,好挑起神龙岛和吴三桂的争斗。如今陈圆圆已经到了神龙岛,你已经没用了,你要是再敢回去皇上肯定不会饶你。你不如先去扬州找我妈去,然后我再去请……”韦小宝突然一拍大腿,拉着向言便走,边走边道:“晦聪禅师!有了,可以请晦聪禅师用内力帮你解毒。” 向言心中大喜,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韦小宝和向言找到晦聪禅师,告诉晦聪禅师向言被人下了毒,并请晦聪禅师替向言解毒。晦聪禅师道:“我先看看向公公的情况。”晦聪禅师细心摸向言的脉搏,又详询向言身体异状,又伸手在向言身上的穴道上或轻或重的按捺,沉吟半晌。向言心慌,颤声问晦聪禅师道:“大师,我还有救吗?”晦聪禅师道:“向公公中的毒有些古怪,老衲试试吧。” 晦聪禅师将韦小宝和向言带到自己住的禅房中,让向言躺在床上。伸出左手按在向言胸口“膻中穴”上,又伸出由手按在向言背脊“大椎穴”上。过得片刻,向言只觉得两股热气缓缓朝丹田游去,全身说不出的舒服。丹田处汇集的热气越来越多,热气又向伤游来。这次的温度高了许多,向言只觉得腹中如火烧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第七十二章 商议 晦聪禅师在帮向言逼毒时,头上渐渐冒出热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晦聪禅师头上的热气越来越多,整个人仿佛蒸笼一般。过了许久,向言突然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晦聪禅师嘴角也流出血迹。 晦聪禅师道:“老衲无能,向公公所中的毒太过于诡异,老衲才疏学浅,解不了向公公所中的毒。”向言大急,道:“大师,我就真的没救了吗?”晦聪禅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向公公最好还是找到下毒的人,从他手里拿解药。”韦小宝和向言想视苦笑。 晦聪禅师又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向公公不妨去太医院看看,兴许太医院的太医能有办法帮你解毒。”向言的心情更低落了。晦聪禅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向言,道:“向公公,我这里有十二颗解毒灵丹,你分十二天服下,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向言接过瓷瓶,道:“多谢大师了。” 向言垂头丧气的跟着韦小宝来到韦小宝的住处。韦小宝道:“要不小言你去扬州吧!你先去扬州等消息,我让双儿去五台山找茅大哥,请茅大哥去找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救你。世人都说‘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以陈总舵主的本事,一定能救你。”向言心中颇为意动,道:“我不能直接去五台山吗?” 韦小宝道:“我上次去找老皇爷的时候,发现有人想对老皇爷不利。为了保护老皇爷的安全,皇上派了很多人去五台山。你既然决定逃出皇宫,要是被皇上派到五台山的人认出来怎么办?还是去扬州更安全些。再者我也离家很久了,你就帮我向我妈报个平安,请她不要担心我。对了,我妈是妓院里的,你真的不介意去投奔妓院吗?” 向言叹道:“唉,我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我挑肥拣瘦的份?能有地方落脚就不错了。不过要是让我一人赶到扬州的话,我心里有些胆怯。”韦小宝道:“嗯。要我一人回扬州我也胆怯,所以我才一直没回去。要不让双儿先陪你回扬州,再让她去五台山找茅大哥吧!” 向言心中一阵迟疑,暗想:“这要浪费多少时间?”韦小宝又道:“你不要小看双儿,双儿年纪虽小,却很有本事。在庄家大院,我和你们走散后,就是双儿护送我去五台山,又护送我回京城的。仔细想想,双儿也跟了我不少时间,也该去见婆婆了。” 听韦小宝这么说,向言也无话可说。便向韦小宝询问了韦小宝母亲韦春花所在的具体位置。因恐自己记得不牢固,又请韦小宝在纸上画出了韦春花所在的丽春院的简易地图,又在地图上标出了韦春花的住处。 正事说完,二人开始闲聊。韦小宝道:“小言,你们真的把吴应熊阉死了?”向言道:“是啊!宫中阉割小太监时,也有许多小太监被阉死。吴应熊被公主阉后,没有来得及好好调养就被上赶着往京城赶。赶路的时候条件差些,导致伤口发炎而死也正常吧?” 韦小宝笑道:“这吴应熊可真后倒霉的。一个千娇百媚的公主被小言你睡了不说,自己还丢了性命。也难怪吴三桂要造反。”向言一惊,道:“吴三桂造反了吗?”韦小宝道:“你不知道吗?吴三桂如果不造反,他又怎么敢袭击公主?”向言道:“我们一路上都在躲避杀手,倒没留意外界消息过。不过仔细想想,吴应熊被建宁公主阉死了,就算吴三桂说自己是忠臣,皇上也不会相信了吧!” 向言问韦小宝道:“小宝,你怎么在少林寺当和尚了?”韦小宝道:“我从五台山回宫后,皇上要我去五台山当和尚服侍老皇爷,我本来也答应了,皇上又要我来少林寺传圣旨。上次老皇爷遇险,多亏少林寺十八罗汉出手相救,老皇爷才化险为夷。我本以为皇上是让我封赏少林寺,然后去五台山当和尚服侍老皇爷,但没想到后来一读圣旨,原来皇上让我在少林寺当和尚。我想皇上应该是嫌弃我功夫太低,管不了用,而少林寺的功夫天下第一。皇上是想让我在少林寺学些真洪夫,好保护老皇爷。” 向言又道:“那你学了什么功夫?”韦小宝道:“这住持老和尚十分奸滑,全寺之中以他的辈份最高,他却要我做他师弟,好让我没有师父。他定是看我是皇帝亲信,乃是满洲大官,不肯把上乘功夫传与我这小鞑子。搞得我在这里几个月,什么功夫都没学到。” 第七十三章 南下 当晚休息时,建宁公主找借口将双儿赶走,向言则偷偷摸进了建宁公主住的房间。一番云雨后,向言抱着建宁公主道:“公主,天亮后我和双儿一起动身去云南,小宝会另外找几个人来服侍你。”建宁公主警惕的道:“你们去云南干什么?”向言道:“你忘啦?皇上让我和瑞栋把陈圆圆带回皇宫呢!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当然得继续完成任务了。” 建宁公主道:“瑞栋不是去云南了吗?你就不用去了。等我们回宫后,我在皇帝哥哥面前替你求情就是了。”向言苦笑,心想:“我哪里敢回皇宫?”说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神龙教的教主给我下了毒,要我把陈圆圆带到神龙岛,他才肯给我解药。” 建宁公主又问道:“那双儿去云南干什么?你们两个之间不会有什么吧?”向言急道:“别瞎说。小宝打算纳双儿为侍妾呢,她和我之间能有什么?其实去云南的主要是双儿,我不过是添头罢了。我跟小宝说了我中毒的事,小宝答应派双儿去云南帮忙抓陈圆圆。你不要小看双儿,双儿年纪虽小,本事却很大。”建宁公主道:“既然如此,让瑞栋和双儿去云南就是了,你就不用去了。” 向言道:“他们两个可没中毒,中毒的可是我,我在这里怎么坐得住?”建宁公主在向言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道:“你不用担心。等我们回去后,我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帮你解毒,太医院中有天下名医,一定能解你的毒的。另外我到时候再让皇帝哥哥派人去剿灭神龙教给你出气,没事的。”向言暗暗叹息一声,默然无语。 次日,向言背着建宁公主找到韦小宝和双儿。向言道:“小宝,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让伯母知道我们是你朋友?”韦小宝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长命锁,递给向言道:“这是我妈妈替我在寺庙里求的长命锁,你把这个拿给我妈妈看。”又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道:“我在京城快活,却一直没想到给我妈送钱,实在记性不好。你这次去扬州的时候帮我把这十万两银票交给我妈妈,叫她不要担心我,告诉她等我忙完了我就回去找她。” 向言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少林寺,叹息了一声,同韦小宝和双儿一起往山下走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向言和建宁公主又岂止一日夫妻?如有可能,向言是真不想不辞而别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向言实在是不敢跟建宁公主一起回皇宫。唉,当建宁公主发现自己不辞而别后,也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三人到达山脚,韦小宝已雇了两辆马车在山下等候。向言和双儿与韦小宝依依惜别,坐上马车往扬州而去。 二人一路南行,当晚停在一个小镇,在一家小客店歇息。吃晚饭时,双儿却不坐下,只站在一旁。向言纳闷的道:“双儿,你怎么不坐?”双儿道:“不成。我怎么能跟向公子你一桌吃饭?这太没规矩了。”向言笑道:“我又不是小宝,你又何必讲这么多规矩?” 双儿仍然摇头,道:“不成。我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都被鳌拜杀了,向公子你和相公一起杀了鳌拜,替我抱了大仇,向公子又是相公的朋友,我在你面前不能没规矩的。”向言道:“我在这坐着吃饭,你在一边看着,我吃饭吃得别扭。” 双儿只得拉张长凳,斜斜的坐在桌子角边。向言看着双儿,想到自己要由这个小丫头一路保护,心中顿时一阵别扭。但要他撇开双儿单独前进,毕竟还有些胆怯。想了半天,觉得面子到底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再看双儿,吃饭吃得十分拘谨,忍不住道:“双儿,你不用这么拘谨的。你只要保护我到扬州,在到五台山请来天地会的英雄给我解毒,也就是报答我了。”双儿坚定的道:“向公子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平安的送到扬州,在尽快赶到五台山请天地会的英雄帮你解毒的。陈总舵主神通广大,一定能帮你解毒的。”向言心中大为尴尬,也暗暗松了口气。 一路上,向言都在提心掉胆,既担心这两个车夫见财起意,又怕住店的时候碰到黑店,又怕在路上遇到土匪混混找茬,不过好在一路都很平安,没发生什么向言担心的事。直到进了扬州城,向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 第七十四章 韦春花 向言和双儿到达扬州后,先找一个客栈住下,再外出四处打听丽春院的所在,但向言所问的人都说向言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逛窑子,不但不告诉向言地方反而给了向言不少白眼。向言不得不从市面上买来一套旧衣,又扯破数处,在地上践踏一番,又倒上许多灯油,弄得污秽油腻不堪。又将帽子鞋袜,也都换了便宜的劣货,又在脸上、手上涂满灰尘,扮作乞丐打扮。只对人说家中受灾要投奔在丽春院作小厮的亲戚,这才打听到丽春院的所在。 向言来到丽春院外,只见丽春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向言不敢从正门进入,便偏偏来到院侧,推开边门,溜了进去——韦小宝给向言画了一张简易地图,上面标明了丽春院的地形及韦春花的住处。向言蹑手蹑脚的来到韦春花房外,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向言推门进屋,只见屋内颇为简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大一小两张床,以及一个柜子。床上的被褥很破旧,只是浆洗得很干净。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大床上流泪。 那妇女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向言,吃了一惊,擦了擦眼泪,道:“孩子,你饿了吧?”一指桌上,道:“桌上有一碟火腿片,你拿去吃吧!”向言也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不是韦春花,便恭恭敬敬的问道:“伯母,你认识韦小宝吗?” 那妇女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从床上站起来,疾走到向言面前,一把握住向言的双手,激动的道:“我是韦小宝妈妈。孩子,你是不是见过我家小宝?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向言抽出双手,掏出韦小宝的长命锁,道:“这个您认识吧?”那妇女道:“这是我从寺庙中替小宝求来的长命锁。” 确认了眼前这妇女就是韦小宝的妈妈韦春花,向言放下心来,道:“伯母,我是小宝的朋友。小宝托我转告你,请你不要担心他,他忙完了就回来看你。”韦春花眼泪汪汪的,道:“我怎能不担心?你不知道自从小宝不见后,我扬州城里城外到处找他,到处求神拜佛。也不知许了多少心愿,磕了多少头。小宝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向言把和韦小宝相识后的事一一告诉了韦春花。韦春花初听说韦小宝成了太监,惊呼了出来。后来又听说这太监是假的,这才安心起来。后来又听说韦小宝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当了大官,发了大财,只觉得如梦中一般。 向言说完以后,韦春花仍不相信,道:“你说的真是我家小宝?他能做这许多大事?”向言又和韦春花说了一些韦小宝告诉他的韦小宝小时候的事,这才让韦春花相信向言说的就是她儿子。 韦春花又流下了眼泪,道:“这孩子做了这么多大事,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吧?”向言道:“伯母你放心吧,小宝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当了大官,发了大财,一切都好,只等他有空了就来看你。对了,他还给你找了个儿媳妇,和我一齐来了。” 韦春花喜道:“这小猴子也找到媳妇了?我儿媳妇现在在哪里?”向言道:“她留在客栈里,没跟过来。我现在去把她带过来见你?”韦春花摇头道:“不,不,她一个女孩子家到窑子里来不好,还是我去见她吧。小兄弟,你等我一会。”韦春花站起身走出屋去,过了一会又回到屋里。道:“我已经向老鸨请了假,我们现在去见见我儿媳妇吧。” 向言带着韦春花来到客栈,先一步进入房间,道:“双儿,你婆婆来看你了。”韦春花进入房内,双儿立马上前磕头,道:“婢子双儿,叩见太太。”韦春花上下打量双儿一阵,笑眯眯的道:“你为什么叫我太太?为什么不叫我婆婆?”双儿道:“向公子是胡说的,婢子只是相公的丫鬟罢了。”向言笑道:“那就暂且不叫婆婆,等日后再叫婆婆好了。”双儿脸色通红,低下了头。 韦春花拉着双儿说话。双儿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道:“太太,这里有十万两银票,是相公孝敬你的。等相公忙完了,就回来看望你。” 出少林寺的时候,韦小宝给了向言十万两银票,托向言将银票转交给韦春花。在路上向言思虑再三,将银票交给了双儿,让双儿转交银票以讨好韦春花。 第七十五章 北上 向言向韦春花说了自己的困境,并请求韦春花替自己在丽春院找一份工作。韦春花递给向言一张银票,道:“你一个好人家的孩子怎能在窑子中厮混?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我的新房子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住。”向言心中大为诧异:“看韦春花在丽春院的房间装扮,韦春花的生活似乎很清贫,她哪来的银子买新房子?”向言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韦春花又带着三分自豪的口气道:“吴知府今天在丽春院逛窑子。我来之前去找他,告诉他我是杀了鳌拜的小桂子的妈妈。这吴之荣身为扬州知府,一听说我是小桂子的妈妈,立马就对我点头哈腰的,当时就决定送一间房子给我。等那间房子收拾好后,小言你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双儿突然流出了眼泪。 韦春花忙道:“双儿,你怎么啦?”双儿抽抽噎噎的道:“我在庄家的时候,我们大少爷做了一本书,里头有骂满清人的话。有个坏人名叫吴之荣,拿了书去向鳌拜告发。事情一闹大,害死了好几百人,连卖书的书店老板,买来看的人,都给捉了去杀头。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也是这时候被杀的。”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向言看双儿哭得伤心,忍不住运起“敛息功”想了想,对韦春花道:“伯母,双儿是您儿媳,她的仇人就是您的仇人,您得替她做主啊!”韦春花正手足无措,道:“我当然愿意替她做主了,只是我该做什么?对了,小宝不是当了大官吗?我去跟小宝说一声,让小宝帮你报仇。”向言道:“这事不用麻烦小宝的,再说小宝现在在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我倒有一个办法现在就能够帮双儿报仇。” 双儿止住哭声,和韦春花一起看向向言。向言道:“伯母您把吴之荣送您的房子退回去,告诉他您想去京城找小宝,让他亲自送您去。等快到京城的时候,您设宴请他吃饭,在酒里下迷药,将现场的人全部迷倒后,再由双儿出手将吴之荣杀了。”“这事我很有经验,当初我和韦小宝就是这么放走吴立身他们的,现在这么杀吴之荣应该也行吧?”向言心中暗暗想到:“只是韦春花去了京城,那我该去哪里呢?” 韦春花道:“何必等以后呢?我现在就可以迷倒他。”向言道:“伯母,吴之荣有把你的身份告诉其他人吗?还有人知道您是小宝的妈妈吗?”韦春花黯然道:“他应该没说吧!小宝有我这么一个妈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吴之荣能当上知府,肯定不是傻子,想来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向言道:“那么说扬州的衙役不知道您的身份了。如果双儿现在杀了吴之荣,万一衙役把您拉到衙门中审问,只怕您要吃些苦。不如快到京城了再杀吴之荣,到时候有小宝罩着,谁敢对您无礼?”双儿忙道:“杀吴之荣也不急于一时,迟几天杀也行。”韦春花点了点头,又道:“可吴之荣他是扬州知府,无缘无故的,他能去京城吗?”向言笑道:“这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就是了。这可是一个讨好小宝的好机会,想来他不会错过的。” 双儿又问道:“吴之荣的死真的不会给太太带来麻烦?”向言道:“伯母毕竟是小宝的妈妈,只要伯母一口咬定她也被迷药迷倒了,什么都不知道,没人能把伯母怎样的。”韦春花也道:“双儿你放心吧,这事我最擅长了。”韦春花起身道:“我先回去找吴之荣。你们两个在这里住几天,等我安排好了在通知你们。”向言和双儿送韦春花出门。 韦春花走后,双儿又道:“向公子,我杀吴之荣报仇会不会耽误帮你解毒?”向言心中暗叹一声,道:“不耽误。要帮我解毒需要你赶到五台山找到茅大哥,可你赶到五台山还是要经过京城。你在去京城的路上顺手解决吴之荣又耽误什么事?”又道:“既然伯母去了京城,我一人留在扬州也不合适。不如我跟你一起去五台山吧!” 吴之荣讨好韦小宝的心思很急切,次日,韦春花就通知向言和双儿第二天动身去京城。第三天,吴之荣就亲自陪着韦春花登上了去京城的船,向言和双儿也在韦春花的安排下穿着衙役的衣服混了上去。本来双儿打算以韦春花的侍女的身份上船,但向言觉得要是万一被人发现韦春花的侍女杀了吴之荣,有可能会给韦春花带来麻烦。双儿便找来两套衙役的衣服,要和向言二人冒充衙役混上船。 向言被吓得心惊肉跳:“难道吴之荣不知道他带了多少衙役上船?衙役中突然多出来两人难道就没人怀疑?”不过好在有韦春花打掩护,就算被发现了应该也能保住性命,而且向言也不想被双儿小看,这才在胆战心惊中同意了双儿的建议。 让向言大跌眼镜的是,自己和双都上船这么多天了,居然没人发现船上多了两个衙役。难道就从来没人清点过人数吗?那些衙役发现多出两个陌生的同事也不觉得奇怪? 第七十六章 言淑 船只沿着运河一路北上。这日,船只将到通州。韦春花让向言和双儿躲在自己房中,不让他们到外面去。到傍晚时分,韦春花回到房里,对向言和双儿道:“我已经把吴之荣和他的手下都灌醉了,你们快去杀了他吧!” 向言和双儿到达船仓,发现吴之荣和他的手下都东倒西歪的倒在船上,身上却没有多少酒气。看来多半是被韦春花用迷药放倒了。 向言抽出一名衙役的腰刀,在吴之荣的脖子上比划许久,一直不敢动手。双儿等得不耐烦,从另一名衙役身上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向吴之荣的脖子上一刀砍去,吴之荣的人头“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向言吓得双腿发软,一跤摔倒,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双儿又拿出一块布,将吴之荣的人头包裹了起来。 韦春花送向言和双儿弃船下岸。在路上,双儿又问向言道:“向公子,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太太她真的没事吗?我有些担心太太。”向言道:“不用担心。只要伯母她一口咬定她也被迷晕了,什么也不知道,看在小宝的面子上,没人回把她怎么样的。再说路上的行人可都看到我们两个是穿着衙役的衣服下的船,衙役跟伯母可没关系。” 一路疾行,到达庄家大院。双儿在门前道:“向公子,我先带吴之荣的人头去见三少奶奶,你先在门口等等。”向言道:“好。你进去吧!” 双儿推门进屋后,向言心想:“听小宝说这庄家的妇孺一向不见外人,不过我对她们好歹还有点恩情。鳌拜和吴之荣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不过我也在杀他们的行动中出了一份力。陈近南帮我解毒后,如果他不肯收我入天地会,不知我能不能凭此恩情在这里求一个容身之处?” 过了许久,双儿带着一个清秀文静、十分乖巧的女孩出来,道:“言公子,三少奶奶她们打算搬家了,不方便见你。” 突然间窗户打l开,窗帘后有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道:“向相公,你杀奸贼鳌拜和吴之荣,为我们众家报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报答。”向言一惊,觉得毛骨悚然,忙道:“不……不用客气,小皇帝本身就打算杀鳌拜了,而吴之荣是韦伯母和双儿杀的,有没有我鳌拜和吴之荣都活不了。” 又有一名女子的声音道:“向相公,你的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本当好好款待,方是道理。只是孀居之人,颇有不便,大伙商议,送些薄礼,聊表寸心。淑儿跟随我多年,做事也还妥当,我们就送给了恩公,请你带去,此后服侍恩公。” 之后窗户关闭,声音消失。向言心中一噎,顿时欲哭无泪,心道:“这就完了?也不问问我想要什么?这些人连见都不愿意见我,肯定更不愿意收留我了。这么说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天地会了?” 正惆怅时,忽然听到双儿急道:“向公子,淑儿人很好的,你别不要她。”向言一愣,只见淑儿低下头去,眼中泪水滚滚落下。向言忙道:“淑儿,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为别的事不高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向言心中发苦,同双儿和淑儿一起往五台山赶去。过不多时,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衣,长着一张瓜子脸,眉目弯弯,凤目含愁,约莫三十多岁,极其美貌的女尼带着韦小宝正迎面走来。 向言和双儿都很高兴的上前同韦小宝打招呼。韦小宝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双儿讲了和向言同韦春花一起杀吴之荣的事,又道:“我和向公子带吴之荣的人头去老太爷、大少爷灵前祭拜他们,三少奶奶因此把淑儿妹妹送给向公子以报答向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正准备去五台山找茅大哥帮向公子解毒,没想到在路上碰到相公了。”韦小宝叹道:“你们不用去五台山了,五台山上已经找不到茅大哥他们了。” 晦聪禅师把建宁公主在少林寺的消息报告朝庭后,皇帝传来圣旨,令韦小宝和建宁公主带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同赴五台山摆见老皇帝。皇帝提前赶到五台山,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人措手不及,经过商议后决定不等增援到达,强行刺杀康熙。清兵人数众多,天地会和沐王府人手不足,连康熙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清兵团团围住。 关键时候白衣女尼从天而降直取康熙,众侍卫大惊,慌忙放弃围攻天地会和沐王府众人赶过来救驾。白衣女尼自料杀不了康熙,便抓了韦小宝逃跑,后来得知韦小宝同天地会和沐王府都有联系才打算放韦小宝离开。刚好白衣女尼要到京城来,韦小宝便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人怎么样了。 第七十七章 白衣女尼 向言心中一凉,忙问道:“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人都被朝庭消灭了吗?”韦小宝道:“不知道。”又一指白衣女尼,道:“师太刺杀小皇帝时,围攻天地会和沐王府的大军纷纷赶去救驾,兴许他们可以趁机杀出去吧!” 向言心中彻底绝望,就算陈近南逃了出去,但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对淑儿道:“淑儿,等我毒发后,你就把我杀了吧!”淑儿大惊,道:“相公,我怎能杀你?”向言苦笑道:“我也不想起死啊!能活着谁想死?只是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中的‘豹胎易筋丸’的厉害之处,难道你想让我被活活疼死?我胆小,不敢自杀,你就帮我解脱吧!免得我多受苦。”淑儿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向言从身上掏出一把银票,递给淑儿,道:“这是我贪污得来的银子,现在给你了。等我死后,你带着银票好好过吧!”淑儿不接银票,向言把银票塞到淑儿手中。白衣女尼道:“你中了什么毒?”韦小宝忙道:“师太,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小言,那条刺杀鞑子皇帝以挑起鞑子内乱的计策就是他想出来的。”白衣女尼点头道:“也是忠义之人。” 向言将自己中毒的经过给白衣女尼说了一遍。韦小宝道:“小言你也不用特别担心,天下哪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毒药的?我看多半是那个胖头陀在吓唬你。”向言道:“胖头陀和陆高轩都对‘豹胎易筋丸’十分恐惧,这‘豹胎易筋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衣女尼道:“我来帮你看看。” 向言心中又燃起希望,此时向言已想起白衣女尼是谁。书中说这白衣女尼是有资格竞争天下第一的几人之一,只怕她的功夫比陈近南还高,既然她肯出手救自己,没准自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白衣女尼替向言把脉,沉思片刻,道:“你中的这毒太过于古怪,我也解不了。”向言心中一凉。白衣女尼又道:“你中的毒是神龙教的人下的?”向言一愣,点了点头。白衣女尼道:“他们让你抓陈圆圆回岛?”向言又点了点头。 白衣女尼又道:“陈圆圆被胖头陀和陆高轩抓走了?”向言道:“陈圆圆不在朝庭手里,也不在吴三桂手里,陈圆圆失踪的时候胖头陀和陆高轩又同时失踪了。我想陈圆圆多半是被他们抓了。”白衣女尼道:“既然如此,你也算完成了他们交代的任务,为什么不回神龙教领取解药?” 向言道:“我不知道神龙岛在哪里。胖头陀和陆高轩没等我就自己走了,我一个人回不去。”白衣女尼道:“我知道神龙岛在哪里。等我参加完‘杀龟大会’,见过几个老朋友后,就带你去蛇岛拿解药。”韦小宝忙道:“师太,这‘杀龟大会’怕是开不了了。”白衣女尼道:“你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小言提出在五台山刺杀鞑子的皇帝以挑起鞑子内乱的计划后,天地会和沐王府便在五台山布置了一个针对鞑子皇帝的陷阱。只是天地会和沐王府的人手有些单薄,他们心中没有把握,便打算召开武林大会请天下有意反清的好汉一起出手。因恐被朝庭发觉,便将武林大会的目标假托为杀吴三桂的‘杀龟大会’。” “只等大会结束后,他们在选武功和人品都是上乘的好汉告知真相,并一起赴五台山去执行刺杀鞑子皇帝的计划,但不料鞑子的小皇帝突然提前到达五台山。如今鞑子的小皇帝已经到过五台山了,在五台山刺杀鞑子的小皇帝的计划已经落空,这‘杀龟大会’还有召开的必要吗?” 白衣女尼道:“从表面上看,‘杀龟大会’是由华山派召开的,如今已经天下皆知,天下许多英雄都在赴会的路上。虽然说集众英雄之力去五台山刺杀鞑子皇帝的计划已落空,但将大会就这么取消掉让众英雄就这么直接回去也不合适吧?”向言也道:“是啊!虽然说杀不了鞑子皇帝了,倒是可以假戏真做去把吴三桂干掉。” 向言、双儿和淑儿便跟着白衣女尼和韦小宝往回走去。过了一会,韦小宝道:“师太,‘杀龟大会’不是在河间府召开吗?我们现在走的好像不是去河间的路。” 到了京城以后,韦小宝去找了一家大客店,一进门便赏了十两银子。客店掌柜大喜,接待的十分殷勤。用过饭后,白衣女尼道:“我要去煤山瞧瞧。”韦小宝道:“去煤山吗?那是崇祯皇帝归天的地方,我们得去磕几个头。” 那煤山便在皇宫之侧,片刻即到。来到山上,韦小宝指着一株大树,说道:“崇祯皇帝便是在这株树上吊死的。”白衣女尼伸手抚树,手臂不住颤动,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忽然放声大哭,伏倒在地。 只听白衣女尼哭得哀切异常,韦小宝、向言、双儿和淑儿也忍不住掉下泪来,跪倒在地,向那树拜了几拜。白衣女尼哀哭良久,站起身来,抱住树干,突然全身颤抖,晕了过去,身子慢慢软垂下来。 第七十八章 进宫 四人见到白衣女尼晕倒,都吃了一惊,慌忙围了上去。双儿和淑儿扶住白衣女尼,叫道:“师太,师太。”过了一会,白衣女尼悠悠醒转,定了定神,道:“我们去皇宫看看。”韦小宝道:“好,我们先回点。我去弄套太监的衣服来,师太换上了,我带你入宫。”白衣女尼怒道:“我怎能穿鞑子太监的衣服?” 韦小宝道:“是,是。那么……那么……有了,师太扮作个喇嘛,皇宫里经常有喇嘛进出的。”白衣女尼道:“我也不扮喇嘛。我就这样冲进宫去,谁能拦我?”韦小宝道:“是,谅那些侍卫也挡不住师太。只不过……这不免大开杀戒。师太只顾杀人,就不能静静的看东西了。” 白衣女尼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等到今天晚上再趁黑进宫。”又道:“你们在客店里等着我,免得遇到危险。”韦小宝道:“不,不,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进宫,我不放心。皇宫里我熟得很,就跟到了家一样,地方熟,人也熟。你想看什么地方,我带你去便是。”白衣女尼带着四人返回客店休息。 晚上二更时,白衣女尼和韦小宝二人打算出店入宫。韦小宝道:“小言,你要不要去?”向言道:“去,我当然去。”当初向言没想明白,后来回客栈后向言就反应过来了,这可是一个讨好白衣女尼的机会,自己还要指望她帮自己讨解药,怎能不趁这个机会讨好白衣女尼?既然韦小宝和向言要去,双儿和淑儿自然也要跟着去。白衣女尼看了四人一眼,没有说什么。 五人来到宫墙之外,韦小宝道:“我们绕到东北角上,那边宫墙较矮,里面是苏拉杂役住的地方,没什么侍卫巡逻。”向言心中暗暗惭愧,自己在宫中很少出门,到底不如韦小宝熟悉环境。 依韦小宝指点,五人来到一处低矮的宫墙外。白衣女尼抓起韦小宝后腰,轻轻跃进宫里,双儿和淑儿也跳上墙头,只留向言在墙下手足无措。淑儿伏下身子,伸出手臂,向言抓住淑儿的玉手,被淑儿拉上墙头。 韦小宝低声道:“这边过去是乐寿堂和养性殿,师太你想看什么地方?”白衣女尼沉吟道:“什么地方都看看。”向西从乐寿堂和养性殿之间穿过,绕过一道走廊,经玄穹宝殿、景阳宫、钟粹宫而到了御花园中。 白衣女尼虽在黑暗之中,行走仍然十分迅速,转弯抹角,竟无丝毫迟疑,遇到侍卫和更夫巡查,便在屋角或树后一躲。四人跟着白衣女尼来到御花园,迎面过来一队侍卫,五人忙缩身躲入花丛之侧。 侍卫们走到花丛附近时,一名侍卫突然道:“哎呀,不好。我之前黄汤喝多了,现在要方便,你们等我一会。”又一名侍卫道:“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先前那名侍卫朝花丛走来,五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那名侍卫走近花丛,即将看到五人时,白衣女尼突然蹿出,一掌打在那名侍卫身上,侍卫身子飞起,向后摔出丈余,重重落到地上,没了声息。其余侍卫大惊,不少人都大喝道:“什么人?竟敢来皇宫中闹事?”另有两三人大喝:“有刺客!有刺客!”并“镗镗镗”的敲响铜锣。 白衣女尼如虎入羊群般朝众侍卫杀去,片刻功夫就打倒数名侍卫。双儿和淑儿也冲出去帮忙,两个小妮子年纪虽小,身手却灵活,在众侍卫中指东打西,游刃有余。向言也抽空用袖箭射死一名侍卫。 昔日随建宁公主北归时,向言也曾用袖箭射死数名吴三桂派去的歹徒。杀第一人时,向言只觉得四肢发软,头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随着杀人的增多,向言的情况逐步减轻。向言只觉得十分平静,心情并无半点波动,心中暗想:“难道我已经习惯杀人了?” 不多时,十几名侍卫尽数被杀,但五人的行迹也彻底暴露,四周都响起锣声,黑暗中火把和孔明灯上的灯光,也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韦小宝道:“师太,我们不如先到我和小言的住处躲一躲。我在宫中也还有点面子,谅他们不敢搜查我的住处。”白衣女尼道:“好。” 五人一路躲避,却总是阴差阳错的遇到侍卫。向言沉不住气,抱怨道:“不是说宫里的侍卫大半都跟着小皇帝去了五台山吗?我们怎么还是碰到这么多侍卫?”韦小宝也道:“不知道啊!难道这宫里的侍卫全都在我们附近?” 第七十九章 出宫 白衣女尼、双儿和淑儿一路拼杀,费了好大的劲五人才回到韦小宝和向言在皇宫内的住处。外面一直吵吵嚷嚷的,到五更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 韦小宝道:“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那些侍卫们应该已经散去了。师太,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等日后再进宫就是了。”向言提出异议道:“我们现在出去是不是有些冒险?皇宫中出现了刺客,那些侍卫就这么容易放弃搜捕吗?他们是不是在外面设下了埋伏引诱我们?” 韦小宝道:“应该没有埋伏。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在皇宫中设埋伏可不是小事。皇上、太后、建宁公主、侍卫总管多隆去了五台山,副总管瑞栋去了云南,眼下皇宫中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谁有权在皇宫中设下埋伏?再说皇宫中房间这么多,那些侍卫要想抓住我们也不容易吧!等到皇上回宫后,得知皇宫中又进了刺客,而那些侍卫一直没抓住刺客,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只怕那些侍卫也在盼望着我们离开皇宫。” 白衣女尼也道:“怕什么?我们现在出宫,谁能阻挡我们?”韦小宝道:“是啊,谅那些侍卫也挡不住师太。” 于是五人出门往宫外走去,一路上果然没有见到侍卫。韦小宝突然道:“师太,你要不要见我姑姑?”白衣女尼奇道:“你姑姑?她是什么人?”韦小宝道:“我姑姑姓陶,叫作陶红英……”白衣女尼轻声惊呼:“红英?”韦小宝道:“是啊,说不定你认识她。我姑姑从前是服侍崇祯皇帝的长公主的。” 白衣女尼道:“好,好。她在哪里?你快……快去叫她来见我。”白衣女尼一直泰然自若,此刻却显得十分焦急。韦小宝道:“今晚是叫不到了。”白衣女尼连问:“为什么?为什么?”韦小宝道:“我姑姑忠于大明,曾行刺鞑子太后,可惜刺她不死,只好在宫里躲躲藏藏。她要见到我的暗号之后,明晚才能相见。” 白衣女尼道:“很好,红英这丫头有气节。你做什么暗号?”韦小宝道:“我跟姑姑约好的。我在火场上堆一个石堆,插一跟木条,她便知道了。”白衣女尼道:“我们去做暗号去。”于是五人调转方向,来到火场。韦小宝拾起一根炭条,在一块木片上画了只雀儿,用乱石堆成一堆,将木条插入石堆。白衣女尼忽道:“有人来了。” 火场是宫中焚烧废物的所在,这个时候有人到来,事非寻常。五人躲到旁边的大瓦缸背后,只听得脚步声细碎,一人奔将过来,站定身子四下里一看,看到韦小宝所插的木条,微微一怔,便走过去拔起。这人一转身,月光照到脸上,那人正是陶红英。韦小宝大喜叫道:“姑姑,我在这里。”从瓦缸后面走了出去。 陶红英抢上前来,一把搂住了他,喜道:“好孩子,你终于来了。每天晚上,我都到这里来看看,只盼能看到你留下的记号。刚才听到宫里来了刺客,我就过来看看是不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成了刺客?”韦小宝道:“姑姑,有一个人想见你。”陶红英微敢诧异,放开了他的身子,问道:“是谁要见我?” 白衣女尼站直身体,低声道:“红英,你……你还认识我么?”陶红英吃了一惊,退后三步,右手在腰间一摸,拔出短剑在手,道:“你是谁?”白衣女尼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不认识我了。”陶红英道:“我……我看不到你脸,你……你是……” 白衣女尼身子未侧,让月光照到她半边脸上,低声道:“你相貌也变了很多啦。”陶红英颤声道:“你是……你是……”突然间丢下短剑,叫道:“公主,是你?我……我……”扑过去抱住白衣女尼的腿,伏在地上,呜咽道:“公主,今日能在见到你,我……我变即刻死了,也……也欢喜得紧。” 向言和双儿及淑儿也顺势站了出来。 只听白衣女尼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在宫里?”陶红英呜咽道:“是。”白衣女尼道:“小宝说,你曾行刺鞑子皇太后,那很好。可……可也难为你了。”说到这里,泪水涔涔而下。陶红英道:“公主是万金之体,不可在这里耽搁。奴婢即刻送公主出宫。”白衣女尼叹了口气,道:“我早已不是公主了。”陶红英道:“不,不,在奴婢心里,你永远是公主,是我的长公主。” 白衣女尼凄然一笑。月光之下,她脸颊上泪珠莹然,这一笑更显凄清。白衣女尼缓缓的道:“你跟我出宫去吧!”陶红英道:“是。” 第八十章 思陵 天色渐亮,六人顺利离开皇宫,向言这才放下心来。虽说韦小宝断定大内侍卫不会阻碍众人出宫,不过在皇宫中时向言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六人仍回客栈歇息,陶红英和白衣女尼住在一间房中,韦小宝和双儿也回房去了。 向言想起在宫中发生之事,喊住淑儿,道:“淑儿,没想到你的功夫这么高。对了,你和双儿相比,谁的功夫更高些?”淑儿道:“在我们一伙人中,以双儿姐姐的功夫最高。我不够聪明,功夫只是中等。”向言道:“我教你一套功夫,可以让人变得聪明。” 向言在练“敛息功”前,在班级中成绩只是中等,在练习“敛息功”用敛息状态辅助学习后,成了班级的优等生。想想原著中韦小宝多次遇险,都是双儿所救,日后自己只怕也多有仰仗淑儿的时候,提升淑儿的实力就是保障自己的安全,向言因此而决定把“敛息功”教给淑儿。 淑儿道:“相公,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向言道:“是跟我爷爷学的。”淑儿迟疑道:“相公是要教我向家的家传功夫吗?相公把家传功夫教我合不合适?” 向言这才想起在武侠世界中似乎不能随便传人功夫,不过自己在这个世界孤家寡人一个,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将“敛息功”传给淑儿应该也不是大事——就算是大事,又有谁来制裁我?另外淑儿似乎误会了“敛息功”的来历,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而且要跟她解释清楚“敛息功”的来历很麻烦,向言想想也就由她误会去了。 向言笑道:“合适啊!你又不是外人,我教你一套功夫有什么不合适的?”淑儿脸红到了耳根,低下了头,又抬起头,坚定的道:“我会好好练习的。” 向言便开始指导淑儿练习“敛息功”,在向言详细介绍完“敛息功”的练习方法及注意事项后,天色已大亮。向言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院子里开始练拳——在平时,向言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练拳。 向言对于拳术无感,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向言小时候身体虚弱,向爷爷便逼迫向言每天练拳以强身健体。这么多年下来,向每天早上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各打一遍拳已成了习惯,要是哪天不打拳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感觉浑身都不舒坦。 白衣女尼来到院子,看到向言打的拳法,道:“你的拳法是谁教你的?”向言道:“是我爷爷教我的。”白衣女尼又问道:“你爷爷当过兵吗?这套拳法好像是军中的拳法。”向言点头道:“是的。我爷爷当过兵,这套拳法是他退伍后自创的。” 白衣女尼沉默了一会,又道:“这套拳法,你不要再练了。这套拳法下乘得很,一月能入门,三月能小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练下去也没什么进步了。偏偏它又太过于刚猛,年轻力壮时看不出什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暗伤也就该来了。年轻的时候练得越狠,练习的时间越长,年老的时候暗伤也就越重,完全没有养身的效果。你以后不要再练这套功夫了,威力平常不说,还伤身体。要是养成了你出招的习惯,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向言心中一喜,道:“我自幼爱武,只是未遇明师,不知我是否有福气能够拜师太您为师?”如今向言唯有指望白衣女尼替自己拿到解药,倘若自己能成为她的弟子,那她对自己的事是不是更加尽心?白衣女尼道:“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教你。不过在我们一起去神龙岛的途中,我可以抽空指点你几套功夫。”向言大喜,向白衣女尼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师太。” 陶红英、韦小宝和双儿也陆续出房。吃过早餐后,白衣女尼带着五人出京向西,来到昌平县锦屏山思陵。陵前乱草丛生,甚是荒凉。向言轻声对淑儿道:“你说师太到这里来干什么?”淑儿道:“这里是崇祯皇帝安葬之所。”向言恍然大悟。 白衣女尼一路不发一言,此时却伏在陵前大哭,五人也跟着跪下磕头。忽然身旁长草一动,只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师父。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我已在这里等了三天了。”接着一声叹息,又道:“你也别太伤心了。” 韦小宝结结巴巴的道:“是,是,你已等了我三天,多谢,多谢。我……我听你的话,不伤心。”说着站起身来,笑道:“我也想得你好苦……”话未说完,身子飞起,重重摔到地上。只见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提起柳叶刀,朝韦小宝头上砍去。韦小宝急忙一个打滚,“啪”的一声,一刀砍在地上。 第八十一章 委屈 突发变故,众人都大惊。绿衣女郎还要再砍,双儿冲了出去,正准备帮韦小宝抵挡绿衣女郎时,白衣女尼喝道:“住手!”绿衣女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抛下刀子,扑在白衣女尼怀里,叫道:“这坏人,他……他专门欺侮人。师父,你快把他杀了。” 向言看向绿衣女郎,只见那绿衣女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婀娜多姿、美丽出尘,向言看得一阵出神。在向言见过的人中,以绿衣女郎美貌第一。小郡主、方怡、洪夫人、建宁公主、双儿,个个都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但和绿衣女郎相比,都有不如。如今绿衣女郎和韦小宝起了冲突,本来帮亲不帮理,且向言多有仰仗韦小宝之处,但就凭绿衣女郎的美貌,向言对她实在生不起恶感。 韦小宝哭丧着脸慢慢坐起,走上前去,向绿衣女郎深深一揖,说道:“小人无意中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大量,不要见怪。姑娘要打,尽管下手便是,只盼姑娘绕了小人性命。”绿衣女郎双手搂着白衣女尼,并不转身,飞腿倒踢一脚,足踝正踢中韦小宝下颚。韦小宝“啊”的一声,又向后摔倒,哼哼卿卿,一时爬不起身。 白衣女尼道:“阿珂,你怎么不问情由,一见面就踢人两脚?”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韦小宝忙道:“师太,姑娘这两脚原是该踢的,实在是我不对,真难怪姑娘生气。她就是再踢我一千下一万下,那也是小的我该死。”爬起身来,双手托住下颚,只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阿珂抽抽噎噎的道:“师父,这小和尚坏死了,他……他欺侮我。” 白衣女尼道:“他怎么欺侮你?”不阿珂脸一红,道:“他……欺侮了我很多……很多次。”韦小宝道:“师太,总而言之,是我糊涂,武功有差。那一日姑娘到少林寺去玩……”白衣女尼道:“你去少林寺?女儿家怎么能去少林寺?”韦小宝道:“那不是姑娘自己去的,是她的一位师姐要去,姑娘拗不过她,只好陪着。”白衣女尼道:“你又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那时我奉了鞑子皇帝之命,做他替身,在少林寺出家为僧,见到另一位姑娘向少林寺走来,姑娘跟在后面,显然是不大愿意。”白衣女尼道:“是阿琪带你去的?”阿珂道:“是。”白衣女尼又道:“那便怎样?”阿珂道:“少林寺的和尚凶得很,说他们寺里的规矩,不许女子入寺。” 韦小宝道:“是,是。这规矩实在要不得,为什么施主不能入寺?观世音菩萨就是女的。”白衣女尼道:“那便怎样?”韦小宝道:“姑娘说,既然人家不让进寺,那就回去吧。可是少林寺的四个知客僧很没礼貌,胡言乱语,得罪了两位姑娘,偏偏武功又差劲得很。” 白衣女尼问阿珂道:“你们跟人家动手了?”韦小宝抢道:“那全是少林寺知客僧的不是,这是我亲眼目睹的。他们伸手去推两位姑娘。师太你想,两位姑娘是千金之体,怎能让四个和尚的脏手碰到身上?两位姑娘自然要闪身躲避,四个和尚毛手毛脚,自己将手脚碰到山亭的柱子上,不免有点儿痛了。” 白衣女尼“哼”了一声,道:“少林寺武功领袖武林,岂有如此不堪的?阿珂,你出手之时,用的是哪几招手法?”阿珂不敢隐瞒,低头小声说了。白衣女尼道:“你们将四名少林僧都打到了?”阿珂向韦小宝望了一眼,恨恨的道:“连他是五个。” 白衣女尼道:“你们胆子倒真不小,上得少林寺去,将人家五位少林僧人的手足都打脱了骱。”双目如电,向她全身打量。阿珂吓得脸孔更加白了。白衣女尼见到阿珂颈中一条红痕,问道:“这一条刀伤,是寺中高手伤的?” 阿珂道:“不,不是。他……他……”抬头向韦小宝看了一眼,突然又脸上晕红,眼中含泪道:“他……他好生羞辱我,弟子自己……自己挥刀勒了脖子,却……却没有死。”白衣女尼道:“他怎么羞辱你?”阿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韦小宝道:“的的确确,是我大大的不该,我说话没上没下,没有分寸,姑娘只不过抓住了我,吓了我一跳,说要挖出我的眼珠,又不是真挖,偏偏我胆小没用,吓得魂飞天外,双手反过来乱发乱抓,不小心碰到了姑娘的身子,虽然不是有意,总也难怪姑娘生气。”阿珂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光中却满是恼怒气苦。 白衣女尼问了几句当时动手的招数,说道:“这也是无心之失,却也不必太当真了。”轻轻拍了拍阿珂的肩头,柔声道:“他是个小小孩童,又是……又是个太监,没什么要紧,你既已用‘乳燕归巣’那一招折断了他双臂,已罚过他了。”阿珂眼中泪水不断滚动,又哭了出来。 韦小宝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姑娘,你心中不痛快,再踢我几脚出出气吧。”阿珂顿足哭道:“我偏偏不踢。”韦小宝提起手掌,噼噼啪啪,在自己脸上连打了几个耳光,说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白衣女尼微微皱眉,说道:“这事也不算是你的错。阿珂,我们也不能太欺侮人了。” 阿珂抽抽噎噎的道:“是他欺侮我,把我捉了去,关在庙里不放。”白衣女尼一惊,道:“有这等事?”韦小宝道:“是,是。是我知道自己不对,想讨好姑娘,因此请了他进寺。我心里想,这件事总是因姑娘想进少林寺逛逛而起,寺里和尚不让她进寺,难怪她生气,因此……这就大了胆子,请了姑娘去般若堂玩玩,叫一个老和尚陪着姑娘说话解闷。” 白衣女尼道:“胡闹,胡闹,两个孩子都胡闹,什么老和尚?”韦小宝道:“是般若堂的首座澄观大师,就是师太在清凉寺中跟他对过一掌的。”白衣女尼点点头,道:“这位大师武功很是了得。”又拍了拍阿珂的肩头,道:“好啊,这位大师武功既高,年纪又老,小宝请他陪你,也不算委屈就你。这件事就不要再多说了。”阿珂道:“师父,你不知道,他……他……”白衣女尼不再理她,只是看着崇祯的坟墓呆呆出神。 第八十二章 传功 韦小宝目不转睛的盯着阿珂看,阿珂斜眼向他瞥了一眼,脸上一红,扯了扯白衣女尼的衣袖,道:“师父,他……他在看我。”白衣女尼“嗯”了一声,并不理会。一直坐到天色渐黑,白衣女尼叹了口气,站起身子,道:“我们走吧。” 七人来到一户农家借宿。吃晚饭时,韦小宝先将众人的碗筷用热水洗过,将众人所坐的板凳、吃饭的桌椅抹得纤尘不染,又去抹窗扫地,将众人所住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向言看得暗自咋舌——当初二人一起住在皇宫里时,韦小宝也没这么热爱劳动过。 吃过晚饭后,陶红英先行离去——白衣女尼有事交待她去办。白衣女尼问阿珂道:“你不是和阿琪在一起吗?阿琪现在在哪里?”阿珂道:“师姐在京城。”白衣女尼双眉微皱,道:“那她怎么不来见我?” 阿珂被韦小宝所抓时,阿琪逃出少林寺,正巧与蒙古王子葛尔丹相遇,双方一见钟情。阿琪请葛尔丹上少林寺援救阿珂,但当阿琪和葛尔丹上少林寺时,阿珂已被韦小宝放走。阿琪和葛尔丹向少林寺要人,少林寺自然交不出人来,想动武逼迫少林寺,又不是对手,无奈之下,阿琪和葛尔丹只好先下山去了。恰好此时,西藏喇嘛约葛尔丹在京城见面,葛尔丹便决定先赴京城,约西藏喇嘛齐赴少林寺,再救援阿珂。 阿珂出少林后,即不见白衣女尼,又与阿琪走散。思索之下,觉得白衣女尼定然回到思陵来祭拜崇祯皇帝,便决定先到思陵等候白衣女尼,再一起去找阿琪。等阿珂赶到京城时,正巧与阿琪和葛尔丹相遇。 葛尔丹一直在阿琪面前说甜言蜜语哄骗阿琪,见到阿珂后却又对阿珂献殷勤。阿珂心中厌烦,将葛尔丹的真面目告知阿琪,但阿琪不光不信阿珂的话,还疑心阿珂勾引葛尔丹。阿珂气愤之下,与阿琪大吵一架,气呼呼的来到思陵等候白衣女尼。 韦小宝气呼呼的道:“这葛尔丹有了阿琪姑娘还打阿珂姑娘的主意,真不是个东西。师太,可不能让阿琪姑娘上了这葛尔丹的当。”阿珂白了韦小宝一眼,道:“你也不是个东西。”白衣女尼眉头皱得越紧,对阿珂道:“明天你去找阿琪,就说我找她,让她来见我。” 次日,阿珂去京城找阿琪,韦小宝也硬要跟着去。韦小宝既然去了,双儿自然也去了。农家中只剩下白衣女尼、向言和淑儿三人。闲暇无事,白衣女尼便传授向言功夫。至随后的几天里,白衣女尼总共传给向言“戚家刀法”、“戚家拳法”和“龙吟铁布衫”三套功夫。 “戚家刀法”和“戚家拳法”是戚继光平定倭寇时所创。因为倭寇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明军不是对手,戚继光便遍邀中土武林宗师,合力创出“戚家刀法”和“戚家拳法”,在军队中积极推广。国难思良将,大明灭亡后,作为大明名气最大的将领手中所出的功夫。在一众反清复明的义士中广为流传。 “龙吟铁布衫”是北宋大宗师周侗所创的一种流传甚广的横练功夫。这门功夫内外兼修,练至小成便可力大如牛,更兼筋如铜皮如铁,浑身如披铁甲,不惧一般的打穴功夫。在加上一身质量过得去的铠甲,在战场上就应该很安全了。 宋明之时,有许多猛将打仗时都是自己在前、三军在后,带头冲锋以鼓舞士气。其实他们的依仗就是小成的“龙吟铁布衫”和质量上乘的铠甲,那些将领本来就很安全。 如果能将“龙吟铁布衫”练至大成,更可生出千钧巨力,练出一身护体罡气,刀枪水火皆不能伤。并且这门功夫扎下的根基异常扎实。 江湖上流传甚广的横练功夫都是外练筋骨皮,以排打锻体为主,兼以各种壮大筋骨皮的药饮药浴。而“龙吟铁布衫”则直接修行内功心法,以内功强化筋骨,壮大气力。 淑儿对向言道:“恭喜相公学得神功。”向言苦笑道:“唉,这算什么神功啊?‘戚家刀法’和‘戚家拳法’都是戚将军训练士兵的功夫,能有多高明?”淑儿又道:“那‘龙吟铁布衫’应该很厉害吧?”向言道:“就算‘龙吟铁布衫’很厉害,可它是挨打的功夫,不是打人的功夫。难道我以后光挨打,不打人?” 淑儿低头不语。向言叹道:“看来只能指望淑儿你好好练功,日后保护我了。”淑儿用力的点点头,道:“嗯,相公。我一定好好练功,日后保护你的。”向言心中一阵感动,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淑儿,你姓什么?”淑儿道:“我姓言。” 第八十三章 迁怒 到下午时,韦小宝、双儿和阿珂带着一伙人来见白衣女尼。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蒙古服色的贵人及一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女郎,后面跟着一二十个穿着平民服色,形貌健悍的大汉。阿珂和蓝衫女郎见到白衣女尼后,都欣喜的迎了上来,道:“师父。” 那蒙古贵人向白衣女尼行礼,道:“小王蒙古葛尔丹,见过师太。”白衣女尼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在大明灭亡的过程中,蒙古也出了大力,白衣女尼对蒙古王子自然没有好感。 葛尔丹脸色一沉,扭头看到向言,惊问道:“你是向言?”向言一愣,道:“殿下认识我?”葛尔丹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平西王正四处找你,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 说完急纵而起,朝向言扑来。葛尔丹双手成爪,一抓面门,一抓前胸,一股劲风将向言全身罩住,向言全身动弹不得。白衣女尼低喝一声:“放肆!”右手袖轻轻挥去,挡在向言身前。爪袖相交,葛尔丹急退五步,一跤跌倒。 葛尔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白衣女尼道:“向言绑架了平南王妃陈圆圆,师太你又何必为了这小子得罪平西王?”白衣女尼“哼”了一声,道:“吴三桂这厮死有余辜,绑架他一个王妃又算得了什么?得罪了他他又能奈我何?” 葛尔丹气得脸色发红,和手下用蒙古语说了几句花,转身离去。蓝衫女郎忙向葛尔丹追了几步,喊道:“殿下……”白衣女尼喝道:“阿琪。”阿琪不敢再动,眼睁睁的看着葛尔丹一行人离去,朝向言狠狠的瞪了一眼。 当天晚上,向言睡前练拳时,阿琪道:“你自己一人练拳能练出什么名堂,要有两人切磋才能进步。我来陪你切磋吧!”向言笑道:“好。” 向言话音刚落,阿琪已冲到向言跟前,飞起一脚踢他小腹。向言措手不及,一跤跌倒。向言刚刚爬起来,阿琪又是一拳打来。向言本能伸手去挡,却挡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便已中了一拳。“嘭,”清脆的拳击声响起,向言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自从白天葛尔丹被白衣女尼逐走后,阿琪一下午都对向言没有好脸色。现在阿琪主动提出陪向言切磋,一动手向言便立马明白阿琪是要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殴打自己。向言心中大为恼火,葛尔丹被逐走又不是我的错,你个小娘皮凭什么迁怒于我? 向言愤愤然开始反击,但阿琪已经闪身游击走到他身侧。一双小手幻做重重拳影,接二连三的打在他身上,“嘭嘭”拳击声不断。向言既招架不住阿琪的拳法,又跟不上阿琪的身影,明明阿琪就在自己背后,自己刚刚半转身子,她又晃到另一边去了。 向言不知挨了阿琪多少拳脚。过了好一会儿,阿琪跳出圈外,气喘吁吁的道:“停手。等……等明天再……再打。”向言吡牙啮齿的看了阿琪一眼。阿琪吐了吐舌头,对向言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回房间去了。 向言回房时遇到言淑,言淑见到向言后大怒,道:“相公,你是不是被那个阿琪欺负了?你别怕,我帮你报仇去。”向言吓了一跳,忙拉住言淑,道:“别,我是功夫不高,切磋的时候没打赢她,等我把功夫练好些我自己报仇吧!”言淑道:“好。相公,她要是太过份了你就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她。”向言笑道:“好。” 向言一则不好意思找言淑替自己出头,而且原著中说阿琪武功并不高明,再过几天我应该能自己搞定她,二则还指望白衣女尼帮自己搞到解药,不敢得罪阿琪,三则阿琪臂力较弱,打在身上并不是特别疼痛,向言因此而拦住了言淑,满怀怨气的回了房间。 向言回房间后,发现韦小宝也鼻青脸肿的进来了。向言道:“小宝,你怎么啦?”韦小宝道:“阿珂姑娘约我切磋武艺,我没打赢他,就这样了。”向言道:“你被打了一顿,怎么还这么高兴?”韦小宝道:“只要能陪着她,我就很满足了。就算是被她打几下,那也其乐无穷。” 向言又道:“那双儿看到你被阿珂姑娘欺负一定很心疼吧?她没说要帮你出气?”韦小宝道:“我把她拦住了。”又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双儿要帮我出气?”向言道:“因为淑儿也说要帮我出气。” 第八十四章 背锅 这日,众人到达沧州,来到一家小饭店准备吃饭。白衣女尼先在桌边坐下,阿珂和阿琪打横相陪。韦小宝正要在白衣女尼对面坐下时,阿珂白了他一眼,道:“那边坐位很多,你别坐在这里行不行?我见到了你吃不下饭。”阿琪则对向言道:“你也到一边去吃饭。” 言淑大怒,捏紧双拳,向言慌忙握住言淑的手腕。白衣女尼道:“阿珂,阿琪,你们怎么对小宝和小言如此无礼?”阿珂恨恨的道:“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也就是师父你吩咐不许杀他,否则……”说着向韦小宝狠狠的横了一眼。 韦小宝和向言忍气吞声的自行走到厅角的一张桌旁坐下,双儿和言淑也跟着坐了过来。正当心情恶劣的向言和韦小宝埋头吃饭时,耳旁突然传来一个娇媚异常的声音:“小向子,你好悠闲啊!” 向言被吓得魂飞魄散,扭头望去,只见洪教主、洪夫人、五龙使、陆高轩、胖头陀和一个又矮又胖,全身宛如肉球,脸上五官挤在一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的中年美妇站在饭店门口。 胖头陀和那个矮胖子跃到韦小宝和向言面前,一人抓韦小宝,一人抓向言。白衣女尼喝道:“放肆!”左手衣袖急挥,一股强劲之极的劲风鼓荡而出。胖头陀和那个矮胖子站立不稳,同时向后摔倒。 白衣女尼和五龙使及陆高轩同时抢到桌前,双方闪电般交手几招,五龙使和陆高轩齐齐后退。白衣女尼赞道:“好功夫。”左手一伸,抓住韦小宝衣领,拔身而起,从窗口蹿了出去。洪教主喝道:“五龙使随我去追,其他人保护夫人。” 白衣女尼动手时,阿珂和阿琪都霍然站起,抽出长剑与洪教主等人相持。白衣女尼携韦小宝离开时,双儿和言淑都起身想追上去。向言一把拉住言淑不让她动手,胖头陀、矮胖子和陆高轩则出手制住阿珂、阿琪和双儿三女。 向言慌忙跪倒在洪夫人面前,道:“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教主他老人家福体安康,我这些日子真是想念得紧。属下这些日子以来,时时想起夫人。日日祷祝夫人越来越年轻美貌,好让教主他老人家伴着夫人时,仙福永享。” 虽说向言不清楚神龙教的高层为什么到了这里,但如今这时候拍一拍洪夫人的马屁总没坏处。 洪夫人“格格”娇笑道:“你这小猴子,到这时候还是不知死活,仍在跟我油嘴滑舌。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年轻美貌?”向言如小鸡琢米般点头,道:“没错。属下初见夫人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知竟是夫人你自己。”洪夫人听得直笑得身子乱颤,掩不住身上的风流婀娜。 趁洪夫人此时心情还算高兴,向言小心翼翼的问道:“教主和夫人怎么不在神龙岛享福?怎么到这里来了?”洪夫人笑吟吟的道:“现在哪还有什么神龙岛?这都是托你这小猴子的福啊!” 向言一惊,听洪夫人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对头,忙道:“夫人,属下一向忠心耿耿,可从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教主和夫人的是事啊!” 洪夫人笑道:“不见得吧!你把陈圆圆抓到神龙岛,结果被吴三桂派去保护陈圆圆的侍卫发现。吴三桂派人炮轰神龙岛,轰得岛上树木房屋都成灰烬。这可都是你这小猴子的功劳啊,就连教主他老人家也大大的称赞了你一回。” 胖头陀、矮胖子和陆高轩都对向言露出恶毒的笑容,向言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心中如万马奔过:“这陈圆圆不是你让我去抓的吗?现在出了问题怎么把过错全部推到我身上?” 向言想起了三国中的成济,心中一片冰凉,又相当愤愤不平:“白衣女尼逐走葛尔丹,阿琪因此而迁怒于向言;吴三桂因陈圆圆而炮轰神龙岛,又成了自己的错,难道我向言天生就是个背锅的?听洪夫人这口气,难道神龙教是打算用我做见面礼去跟吴三桂议和?” 洪夫人又道:“你为什么不回神龙岛而在外面厮混?”向言道:“我不知道回神龙岛的路。”洪夫人道:“你是在责怪陆高轩和胖头陀不带你回岛吗?”陆高轩和胖头陀对向言怒目而视,向言不敢答话:“神龙岛既然被毁,自然需要重建神龙岛。重建神龙岛需要人才,像陆高轩和胖头陀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被罚,背黑锅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第八十五章 入海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几个人乘马冲了过来,下马入店却是六个喇嘛。六个喇嘛不怀好意的注视着向言,开口道:“你是小向子?”向言正惶惶不可终日,随口应道:“是。”之后又大为后悔:“怎么一有人喊我我就应声了?看这几个喇嘛多半不怀好意,我答应了他们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又转念想道:“碰到神龙教就已经是麻烦了,难道这几个喇嘛比神龙教更麻烦?”于是便问道:“我就是小向子,几位大师找我何事?” 一个喇嘛笑道:“你劫走陈王妃,害死平西王世子,还问我们找你何事?我们是受平西王委托来找你的,跟我们去见平西王吧!”又一个喇嘛走到洪夫人面前,笑嘻嘻的道:“小姑娘,有婆家没有?”伸出大手,往洪夫人脸上摸去。洪夫人气得脸色发白。 矮胖子喝道:“放肆!”朝那个喇嘛一拳打去。那个喇嘛不防,被打中鼻梁,当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其余几名喇嘛大怒,口中叽里咕噜的乱叫,又有两名喇嘛朝矮胖子冲去。胖头陀和陆高轩突然跃出,猛然出手,两名冲出的喇嘛措手不及,又被制住。剩下的三名喇嘛更加愤怒,各抽出戒刀,朝三人冲去。双方六人捉对厮杀,一番苦战后,终究神龙教三人技高一筹,三名喇嘛都被制住。 洪夫人慵懒的道:“陆高轩,你去问问这几个喇嘛的来历。我这人见不得血,你就把他们带到客栈外面再问吧!”陆高轩道:“是。”提着几名喇嘛来到客栈外面。 过了一会,陆高轩进店禀报道:“夫人,已经问清楚了:这伙喇嘛来自于西藏,是奉了桑结的命令来抓向言的。这桑结是密宗第一高手,相传他的大手印神功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洪夫人点点头,道:“桑结为什么要抓向言?” 陆高轩道:“向言绑架了陈圆圆,又毒死了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惹恼了吴三桂,吴三桂便请西藏的桑结和蒙古的葛尔丹出手除掉向言。几天前葛尔丹找到向言,杀向言时被刚刚逃走的那个尼姑阻止,后来葛尔丹遇到了桑结,并向他泄露了向言的消息,桑结便派他的六个师弟来杀向言。” 洪夫人又道:“桑结师兄弟共来了几人?”陆高轩道:“总共来了十三人。除了这六人外,还有六人跟着桑结留在京城。”洪夫人略一沉吟,道:“陆高轩留在这里等候教主,胖头陀和瘦头陀保护我回神龙岛。”眼睛又扫过向言、双儿、言淑和阿琪、阿珂五人,道:“把他们五个也带回神龙岛,交给教主处置。” 五人跟着洪夫人一路向东行去。向言途中几次想要逃脱,均未成功,还连累言淑挨了一顿打。之后向言自料逃脱机会不大,又不愿连累言淑,这才安分起来。 再之后才打听清楚,那个矮胖子就是胖头陀的师兄瘦头陀,那位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的美妇人就是被胖头陀和陆高轩带到神龙岛的陈圆圆。阿珂和陈圆圆有六七分相像,二人很快就母女相认。经陈圆圆介绍,阿珂和阿琪也加入了神龙教——这样人群中就只有向言、言淑和双儿三人是外人了。 因为神龙岛被毁的缘故,胖头陀和瘦头陀一路上都对向言颇不友善;阿珂也因为陈圆圆和韦小宝的缘故而对向言颇有怨恨;阿琪折磨向言要比胖头陀、瘦头陀和阿珂更狠;陈圆圆虽然没有折磨向言,但也没向他看过一眼,这一路上,向言可是相当难过。 几天之后,众人来到海边。洪夫人令向言拿出一锭银子,去雇了一艘大海船。向言心中大为叫苦,想到雇海船的银子也要自己出,心中越发不忿。 上船之后,海船张帆向东行驶。向言私下与言淑道:“看这情况,到神龙岛后他们多半会把我拿去喂蛇。”言淑吃了一惊,满面愁容。向言一咬牙,发狠道:“既然他们不让我活,那就大家都别活了。干脆把船底凿一个大洞,大家一起死吧!只是对不死淑儿你了。”言淑用力的点点头,道:“相公,淑儿愿意陪你一起死!”向言心中一叹。 向言虽然和言淑商量要弄沉大船,与神龙教诸人同归于尽,但心中到底有些犹豫,再加上神龙教诸人——尤其是阿琪——看得极紧,一直无机可乘,只在心中暗暗着急。 第八十六章 海难 航行多日,忽觉船身颠簸渐增,风帆也越发鼓胀。当下抬眼望去,只见西南方向,海天交接之处,一大团浓墨般的乌云飞快蔓延开来。不消片刻,刚才还只有朵朵白云的湛蓝天空便已一片乌黯沉沉。 “糟糕,起风暴了。”眼见乌云弥漫天迹,云中隐有雷霆滚动,海上风浪亦愈发激烈,洪夫人俏脸紧绷,眼中闪过一抹紧张。 要见乌云飞快的渲染整片天空,又见风浪越来越大,船上众人情急之下,连连张望,试图找一个能避风的小岛。可放眼望去,海天茫茫,哪有半点陆地的影子?找不到避风之处,着急也是无用。众水手强自镇定,趁西南方向而来的狂风大浪尚未抵达海船之迹,操纵海船趁风疾行,要在风浪变得难以抵挡之前,先找到一处海岛避风。 风高浪急,船帆鼓荡,海船快逾奔马。一团团浪头被海船撞破,如千堆碎雪,卷上海船。又一道大浪劈面而来,将船上众人浇了个通透。 向言悄悄的看了一眼陈圆圆,只见湿透的衣裙紧紧的贴在她凹凸有致的娇躯上。“呸!呸!”陈圆圆苦着好看的脸蛋,吐出溅入口中的海水,顾不得理会湿透的衣裙长发,四处张望,希望附近能有小岛出现。 向言心中暗暗鄙视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美人?”幸好无人发现。 狂风巨浪终于追上了海船,一道小山头般的巨浪轰然砸下,将早已伤痕累累的海船砸得四分五裂。众人全部落水。此刻风高浪急,小山般巨大的浪峰一波接着一波。海面之下,也是暗流涌动,漩涡处处。 向言在海中拼命挣扎,只感觉力气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难道我居然要在海里被淹死?”渐渐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向言吐出一口海水,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大雨之下,言淑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小手正用力的按压向言的肚子。向言大为感动,道:“淑儿,你真好,我死了你也来陪我。”言淑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道:“相公,你还没死呢!我们都活着。”向言一愣,道:“我没死?我还活着?”言淑笑道:“嗯,嗯。我们都活着。” 向言四处一望,自己正躺在一片沙滩上,看来是言淑把自己救到了一个岛上。黄豆般的雨点正瓢泼般落到向言身上,一阵冷风吹来,向言身子一颤,不由的打了一个喷嚏,对言淑道:“淑儿,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言淑道:“夫人她们往岛中央走了,我们也去岛中央看看吧!” 向言试图站起身子,但四肢发软,爬不起来。言淑将向言的右胳膊放到自己肩上,将向言扶了起来。言淑身材娇小,扶向言颇为吃力,又有一人主动过来扶住了向言左边身子。向言一看,原来是双儿。对双儿一笑,心中颇不是滋味:“三人之中,以自己最弱。” 双儿和言淑扶着向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岛中央走去,感觉走了许久,言淑惊喜的道:“相公,双儿姐姐,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去山洞里避雨。”向言抬头看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坡,山腰处有一个山洞,喜道:“好,我们快到那个山洞里避一避雨。” 等三人赶到那个山洞时,大吃一惊,只见洪夫人、胖头陀、矮胖子、陈圆圆、阿珂和阿琪都在山洞里或坐或躺。向言心中大为诧异:“如果说双儿和淑儿能够救下自己,那洪夫人、胖头陀和矮胖子三人活下来理所当然,但陈圆圆、阿珂和阿琪她们三人是凭什么活下来的?” 三人不敢深入洞中同其他人坐在一起,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避雨,便在洞口坐下,好在洞中诸人看到三人也没说什么。一时间山洞中十分安静,只听到洞外雨点落下的声音。 向言全身湿透给冷风一吹,便浑身发寒,瑟瑟发抖。但外面暴雨倾盆,很难外出寻找柴火;洞中虽然干燥,并无雨水倒灌,却没有现成的枯柴干草可供生火;众人的行礼,也在船沉时沉入海底,也没有干爽衣服可以替换。向言穿着湿衣服,坐在洞口吹着冷风,十分难受。但他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取暖。 向言坐了一会,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用手一摸额头,额头上滚烫,又摸言淑额头,也在发烧,叹息道:“淑儿,看来我们要死在这里了。”言淑道:“死就死吧!能和相公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幸事。” 第八十七章 内讧 黄昏时分,雨水渐渐小了下来。矮胖子突然道:“师弟,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胖头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乘的船已经失事沉没,而这岛上又荒芜人烟,我们想凭自己的力量离开怕是很难了。不过等教主返回神龙岛后,发现夫人没回去,定然会四处寻找。依如今这形势,我们也唯有指望教主尽快找来了。” 矮胖子点点头,道:“师弟,你这么看?”突然转身,一掌朝胖头陀打去。胖头陀淬不及防,被打飞出去,撞到山洞的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众人都大惊。胖头陀手指矮胖子,难以置信的道:“师兄,你为什么暗算我?” 矮胖子道:“洪安通来不了了。平西王的人就在神龙岛上,只等洪安通回去自投罗网。洪安通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来救我们?”胖头陀悲愤的道:“洪安通一向视我们如草芥,稍不如意就对教中老兄弟大加杀戮,师兄你是不是要造洪安通的反?可师兄你要造反可以带着我一起造反啊,难道我会拦着你吗?师兄你又何必暗算我?” 矮胖子阴恻恻的道:“我造反倒不是因为洪安通倒行逆施,我主要是要为东珠报仇,东珠的死也有你一份。师弟,我又怎么会放过你?”胖头陀咳出一口血,一脸的难以置信,道:“师兄,我们两个师出同门,你居然为了你一个属下要杀我?”矮胖子道:“师弟,东珠可不是旁人,她可是你嫂子。你嫂子因为你而死,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洪夫人道:“吴三桂派人炮轰神龙岛,也是你的杰作吧?”矮胖子道:“不错。自从东珠死后,我就发誓要覆灭神龙教,让你们去给东珠陪葬。只是洪安通武功太高,我不是对手。恰好此时你们自己找死,居然绑架了陈王妃,我便趁机把陈王妃被神龙教绑架的消息泄露给平西王,果然平西王出手覆灭了神龙岛。” 洪夫人又道:“我们逃出神龙岛后,始终无法摆脱吴三桂的人的追杀,也是你在通风报信吗?” 矮胖子道:“是啊!神龙岛虽然覆灭,可你们还活着呢,东珠又怎能瞑目?我已经把洪安通要回神龙岛的消息泄露给了平西王的人,平西王的人已经在神龙岛上等着洪安通了。本来我是打算借助平西王的人在神龙岛上消灭你们的,但没想到遇到了风暴,你们两个没能够到达神龙岛。不过没关系,我在这里杀了你们也是一样,再等平西王的人在神龙岛上消灭洪安通后,东珠的仇也就报了。” 胖头陀突然暴起,一掌正中矮胖子,洪夫人也趁机上前围攻。矮胖子虽然先中了胖头陀一掌,又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 言淑道:“相公,我们帮哪边?”双儿也看向向言。向言笑道:“你们两个联手,打得过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吗?”言淑道:“打不过,最多能撑两三招。”向言没好气的道:“那帮什么?你们两个打一个也就能撑两三招,上去帮忙不是送死吗?” 双儿道:“那要不趁他们交手,我们趁机离开?”向言道:“你们能搞到船吗?”双儿和言淑都摇头道:“没有。”向言道:“既然没船,我们能去哪里去?”双儿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等他们打完?”向言苦笑道:“还能怎么办?” 向言翻了个身,突然身子一震,反手朝左胳膊上摸去:“咦,我的袖箭似乎还在。这么说我还可以朝他们射上一箭,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是我该帮谁呢?还是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再动手?” 向言看向战场,矮胖子大占上风,胖头陀和洪夫人已守多攻少。向言看着洪夫人这么个美人频频遇险心中颇为揪心,心中寻思:“这交手双方都对自己不友好,但每天看洪夫人这么个美人总比每天看矮胖子强吧!再说如洪夫人这般花骨朵一般的美人,她能每天亲自洗衣做饭?她就不需要几个苦力打杂吗?” 决心一下,向言便扣动扳机,朝矮胖子射去。矮胖子正背对向言与胖头陀和洪夫人交手,一时不查之下,三只短箭都正中矮胖子后心。矮胖子一个踉跄,胖头陀趁机一掌击在矮胖子头上,矮胖子应声而倒。洪夫人则突然倒戈,又出手将胖头陀制住。矮胖子和胖头陀都被洪夫人所杀,洪夫人成为山洞中武力最高之人。 第八十八章 陈圆圆 矮胖子和胖头陀死后,山洞中鸦雀无声,人人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洪夫人道:“今后我们怕是要在岛上长住了,大伙需要同心协力才能活下去,就算之前有什么小过节,也都不要计较了。”众人都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洪夫人又从身上陶出一个瓷瓶,倒出四颗黄色药丸,道:“这是‘豹胎易筋丸’的解药,我现在就把解药给你们了,你们把身上的毒解了吧!”向言大喜,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和陈圆圆、阿珂、阿琪——阿珂和阿琪入教时,就服用了“豹胎易筋丸”——一起接过解药,道:“多谢夫人了。” 洪夫人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们就叫我荃姐吧!”众人都道:“是,荃姐。”荃姐又指着陈圆圆对向言、言淑和双儿道:“你们就叫她圆姐吧!”三人应声答应。 次日,风雨已歇。向言欲起身,却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向言昨日全身湿透,又穿着湿衣服过了许久,又吹了许久的冷风,今日终于发了高烧。再看山洞中,人人发烧,个个都东倒西歪的,也唯有荃姐情况稍好。 荃姐勉强起身,几次出山洞,先后带回来柴火、草药、海龟蛋和几个贝壳。又用泥土捏了一个锅,又钻木取火,煮了一锅草药,让每人喝了一贝壳草药。又煮了一锅海龟蛋,每人吃了几个海龟蛋后沉沉睡去。 第三日,向言身体好转,烧退大半,心中暗暗庆幸:“前日荃姐与那个矮胖子相争时,我曾一直在犹豫是帮荃姐还是帮那个矮胖子。如今看来,我帮荃姐肯定没错。我如今不但拿到了‘易筋豹胎丸’的解药,也在发烧的时候得到救命的草药。如果活下来的是矮胖子,我得到的肯定不会比现在多。” 阿珂对荃姐道:“荃姐,我们得想个办法尽快回到中原。”荃姐道:“你们轮流到海滩边守着,要是发现有路过的船只就回来通知大伙。”接着荃姐将众人分成三组——向言与陈圆圆一组;双儿与阿珂一组;言淑与阿琪一组。向言和陈圆圆年纪最大,便先由二人去海滩边观察情况。 向言心中颇觉别扭,陈圆圆因为向言而被神龙教所绑架,而因为韦小宝和向言的关系,阿珂和阿琪恨屋及乌,对双儿和言淑相当不友好。荃姐如此安排人手,只怕三组人都觉得别扭吧。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是我和言淑一组,在海滩边发现船只,也未必会回来通知她们。 向言和陈圆圆一起守在滩头,只觉得十分尴尬,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便向陈圆圆道歉道:“圆姐,实在抱歉。我把你抓到神龙教来,实在是……”一时语塞,分明就是自己的过错,想推脱也没有借口。而自己把人家害得这么惨,也不是一句抱歉就能了结因果。 陈圆圆道:“小女子害苦天下苍生,这才长伴青灯古佛,苦苦忏悔。唉,就算敲穿了木鱼,念烂了经卷,也赎不回从前造孽的万一。虽是公子定计将我抓到神龙岛,但这也是天意借公子之手让我偿还以前的罪孽啊!” 说到这里,陈圆圆眼眶一红,忍不住流下泪来。听她言语,想来她说的是吴三桂之事。但见此时的陈圆圆楚楚动人,向言不由得满腔都是怜惜之意,胸中热血上涌。 向言一拍胸膛,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道:“圆姐你又有什么罪孽?大明灭亡是崇祯皇帝和手下大臣的事,与圆姐你这个弱女子何干?大明投降鞑子的又不是只有吴三桂一人。要是说吴三桂是因为圆姐你而投降鞑子,那其他人有人因为什么而投降鞑子?” “再说当初钟会想造反,但他手下的将领都不愿意跟他造反,后来他的手下直接杀了他。吴三桂投降鞑子时,他的手下无一人反对,全都跟着他投降了。难道他的手下也是因为圆姐你而投降鞑子的吗?” 陈圆圆站起身来,盈盈下拜,说道:“多谢向公子明见,为贱妾分辩这千古不白之冤。”陈圆圆语声轻柔,声音说不出的好听。看她的容色举止、言语神态,天生一股娇媚秀婉,令人不禁的心生怜惜。 听着陈圆圆好听的声音,看着陈圆圆娇媚的神态,向言不由得手足无措。陈圆圆凝望向言一眼,脸上微微一红,光润白腻的肌肤上渗出一片娇红,便如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 第八十九章 陈近南 突然听到海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好似雷霆之声。二人吃了一惊,朝海上望去。只见海上白雾弥漫,雾中隐隐有两艘船驶来。跟着又是两声“砰砰”巨响,原来是船上在开炮。 二人慌忙回到山洞,向荃姐报告道:“荃姐,有一艘船正在开炮轰击另一艘船,被炸的那艘船正向我们岛上逃来,估计会逃到我们岛上。”阿珂喜道:“有船来了吗?”阿琪和双儿也精神一震。荃姐给了阿珂一个白眼,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没听小猴子说那两艘船正在交火吗?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问向言道:“是哪两伙人在交手?”向言道:“隔得太远,没看清楚。” 荃姐沉吟道:“现在情况不明,那两船人也不知是敌是友,我们先躲起来,看清楚情况再做打算。”阿珂道:“不管那两船人是敌是友,只要他们肯带我们离开就好。”荃姐反问道:“如果那两船人是海盗呢?你自投罗网后,人家把你卖到青楼里去,你也觉得好吗?”阿珂脸色一白,一时语塞。陈圆圆也道:“那两艘船正在交火,看起来不像是正经船家。如果对方真是海盗,我们倒不如留在岛上等下一次机会。” 众人所在的山洞外不远处有一小片树林,众人在树林里捡了些枯枝,连同山洞里没烧完的枯枝堆在山洞前遮住身形,从树枝孔隙间向外望去。向言鼻中闻着众女身上的体香,一时只觉得心猿意马。阿琪横了向言一眼,低声喝道:“你别在这里挤来挤去的,到里面呆着去,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的。”向言脸一红,来到山洞洞底。 不断听到炮声响起,忽然听到有人纵声高呼:“前面山顶可以把守,大家到那边去。”又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朝山洞传来。船上的人已经登岛里吗? 阿珂突然推开洞口的枯柴,叫道:“郑……郑公子!”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只见一个一身锦袍、神采奕奕、丰神如玉、约莫二十三四岁模样的公子扭头道:“是陈姑娘?”阿珂道:“是啊!是我。郑公子,是谁在追杀你们?”只见阿珂双郏晕红,眼中满是光彩。郑公子眼睛一亮,道:“是鞑子在追我们。”阿珂大惊,道:“啊!那可怎么办?” 郑公子笑吟吟的看着阿珂,道:“别怕!陈姑娘,我给你介绍。”郑公子指着一位容貌瘦削、黄中有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倒是个痨病鬼模样的中年人道:“这是冯师父。他是昆仑派高手,外号‘一剑无血’。冯师父不光剑法极高,气功更是出神入化。他用利剑的剑尖点人死穴,被杀的人皮肤不伤,绝不出血。” 郑公子又指着那位手持长剑,在山洞外指挥的人道:“他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人们常说‘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陈近南练有‘凝血神爪’,内功之高,更是人所难测。有他们两人在,那些鞑子伤不到我们分毫。”阿珂点点头,微笑道:“哦!那我就放心了。” 向言朝陈近南看去,只见陈近南是一个文士打扮、神色和蔼、目光如电的中年书生。目光又不经意的扫过荃姐,荃姐的脸色十分难看。向言心中暗想:“我记得阿珂有一个男友,是郑成功的后人,难道就是这个郑公子?” 陈近南叫道:“冯大哥,我们俩个守住这里的通道。”冯师父应声答应,手持长剑,与陈近并肩守住通往山上的那条窄道。 追兵都已上了沙滩,从山上俯视下去,都是清兵。一共有七八十人。当先一人指挥清兵布成队伍,一队人远远站定。那将军一声令下,众清兵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壶里取出羽箭,搭在弓上,箭头对准了山上。 陈近南叫道:“大家伏下。”只听那将军叫道:“放箭!”登时箭声飕飕不绝。众人所在的山洞甚高,清兵自下而上的仰射,等箭枝射到时劲力已衰。陈近南和冯师父手持长剑,将仰面射来的箭格挡开来。 冯师父往前走了一步,脸色一变,道:“不好。鞑子把六艘小艇都划回去了,连我们的小艇都偷了,看来是回去接人了。”陈近南叫道:“众位兄弟,趁着鞑子援兵未到,我们下去冲杀一阵。否则再载来六艇鞑子兵,就不易对付了。”众人齐声称是。 这次来岛上的十余人中,除了郑公子、冯师父、陈近南外,还有十三人。陈近南道:“郑公子,你留在这里,余下的人跟我冲。”长剑一挥,当先下山。冯师父和其余十三人跟着奔下,齐声呐喊,向清兵队伍疾冲而去。 第九十章 献策 清兵纷纷放箭,都给陈冯二人格挡开来。先前乘船水战,清兵所乘的是大战船,船坚炮利,陈近南等只有挨打的份。如今近身接战,清兵队伍中都功夫平平,怎么抵挡得住陈冯两个高手?随同陈冯二人冲阵的十三人也颇为了得,这十五人一冲入阵,清并当者披靡。 众人一阵冲杀,清兵四散奔逃。不到一顿饭功夫,八十多名清兵已死伤五六十人,其余残兵败将纷纷奔入海中。清兵水性精熟,忙向大船游去。 此时向言突然间觉得丹田处猛的一疼,之后丹田开始隐隐发胀,天地间的灵气进入身体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停止。向言心中一慌,看了言淑一眼。上次自己出现这种情况时,就是自己从现世飞升到这个世界时。如今又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自己又要飞升了? 郑公子一边偷看陈圆圆和荃姐,一边旁敲侧击的向阿珂打听众女的来历。等陈近南等人击退清兵后,郑公子邀请荃姐道:“鞑子已退,荃姐不如同我们一起乘船离岛。”荃姐略一沉吟,点头答应。郑公子荃姐等人下了山坡朝陈近南冯师父等人走去,郑公子将冯师父拉到一边,二人一边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一边在商量什么事情。 向言心中十分忧虑,之前岛上由荃姐做主,而荃姐不支持岛上诸人内讧,再加上阿珂和阿琪联手打不过双儿跟淑儿联手,阿珂和阿琪这才没找向言三人的麻烦。如今岛上明显由阿珂的小男友郑公子做主,倘若阿琪通过阿珂的关系请求郑公子杀掉自己,郑公子会不会不给她面子? 清兵退走后,海上只剩下一艘已被损毁的大船和一条小船,肯定不可能带走所有人。自己与郑公子素无交情,就算郑公子拒绝阿琪的要求不肯杀我,他也肯定不会带我离开。而且能够离开的人中,和自己的关系都不亲近,想来也没人愿意重返小岛接自己回去。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如愿飞升也就罢了,倘若自己猜错了不能飞升,难道自己真的要和双儿及淑儿一起留在这个岛上做野人? 向言目光看向陈近南,要想保住性命以及离开这座孤岛还得指望陈近南。原著中说陈近南收韦小宝为徒时,其实心中对韦小宝本人颇为轻视。后来发现韦小宝聪明伶俐时,又觉得韦小宝可以培养一番——虽说韦小宝不能打架,但天地会中能打架的人多了去了,多韦小宝一人不多,少韦小宝一人不少——倒是如韦小宝般能出主意的人真心不多。 假如陈近南觉得我聪明伶俐又心怀大明,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可造之材值得培养一番?从而在郑公子要杀我时出头保住我性命,并在回中原后派人来接我回去?我心怀大明他应该已经清楚了吧?只是该如何证明我聪明伶俐呢? 向言走向陈近南,道:“陈总舵主,久仰大名了。”陈近南对向言微笑道:“你是向言向公子吧?我常听小宝提到你。你的那个刺杀老皇帝挑起鞑子内乱的计划很好,只是可惜……”陈近南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向言忍住心中的可惜,道:“陈总舵主,我听说天地会有很多堂口,各个堂口加起来共有好几万人,不知道是真是假。”陈近南点点头,带着三分骄傲的口气道:“不错。”向言忙道:“鞑子一省的人数也没这么多,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分散开来?让各个堂口的人都到江南集中,里应外合,夺取江南,请朱五太子在金陵登基不好吗?” 这是向言想出来的两个反清复明的主意之一。先前的那个刺杀顺治以挑动清庭内乱的计划已破产,如今向言再把这个主意献给陈近南,希望能够打动陈近南,能够让陈近南在郑公子决定要杀自己时出头保住自己,并在返回中土后派人来接自己回去。 陈近南沉默了一会,道:“夺取江南容易,只是朱五太子登基后,鞑子定然反扑。我们即无粮草,又缺武器,定然挡不住鞑子的反扑。”向言大惊,忙问道:“天地会这么年在干嘛?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储备好足够多的粮草和武器吗?”话音刚落,又自觉失言,颇感尴尬。陈近南道:“台湾乃是蛮夷之地,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天地会的钱财大半支援了台湾,天地会本身并没有多少钱财储备粮草武器。” 第九十一章 第二次飞升 荷兰最早占领金门,后来被明朝水师逐走。明军无力消灭荷军,退而求其次令荷军驻扎在台湾。荷兰多次想重返金门,均告失败,迫不得已之下才在台湾建城。荷兰方面宁愿待在弹丸之地的金门,也不愿去台湾,而明朝视台湾为粪土却坚决不让荷军去金门,由此可知台湾的荒凉。 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因水土不服,所部精兵死亡殆尽,台湾的军队都是新招的本土士兵,且以台湾的荒凉,军队的数量想来也多不到哪里去。而天地会是郑成功退回台湾之后,以郑军留在大陆的士兵为主组成的,共有数万人之多,且大都是跟随郑成功征战多年的百战老兵。 以军队的数量和素质来看,只怕台湾的军队未必比得上天地会。以双方获得的钱粮多寡看,双方差距更大,毕竟郑氏待在蛮夷之地的台湾,而天地会留在繁华之地的大陆。这么看来,天地会的实力只怕已超过了台湾郑氏。郑家让天地会给台湾输送大量钱粮,只怕一是台湾确实财政困难,二则也有限制天地会实力的企图。 向言越想越觉得有理,又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请朱五太子登基呢?”陈近南道:“等台湾准备充足后,出兵闽浙,北上金陵,再请朱五太子登基。”向言追问道:“那台湾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陈近南低头不语。 向言不死心,又问道:“你们就不能不管台湾,把钱粮留下来自己干吗?”陈近南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天地会上下人等都深受国姓爷大恩,岂能背叛郡王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向公子,我敬你是反清复明的义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敢说这种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向言默然。刚才自己还在跟陈圆圆说吴三桂不可能违背手下将领的共同意愿而强行投降清朝,现在自己却忘了。天地会这么多人又岂是区区一个陈近南就能够只手遮天的?如果陈近南非要违逆众手下的共同意志而一意孤行,那天地会早就要么散伙、要么叛乱了。 再说天地会的诸位堂主中,除韦小宝外,其余堂主都是郑成功的老部下,深感郑成功的大恩大德。就是韦小宝的手下,也都是跟着郑成功征战多年的老人。陈近南如果提出不管台湾,天地会自立,只怕天地会的众人就会先将陈近南剁了,然后提着他的人头去台湾见郑家的人。 突然听到郑公子在身后大声喝道:“什么下次?此人挑拔天地会反叛,其心可诛。陈近南,马上把他杀了。” 向言一惊,回头一看,满面怒容的郑公子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来刚才自己和陈近南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再看阿琪,只见阿琪正对自己恶毒的笑。向言心中顿时冰凉一片,阿琪这个小妮子果然已说动郑公子来杀我了。 陈近南道:“二公子,向少侠虽然言语多有冒犯,但他也是韦了反清复明的大计啊!还请二公子多多包涵。” 向言心中稍安,陈近南果然在替自己求情。此时向言在心中暗暗祈祷:“陈近南,你可一定要挺住郑公子的压力,保住我的性命啊!” 郑公子怒道:“陈近南,你包庇此人,是想背叛我郑家自立吗?”陈近南忙道:“二公子,属下一向忠心耿耿……”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刺穿陈近南的身体,带血的剑尖已透过陈近南胸前。原来冯师父悄悄绕到陈近南身后,趁陈近南不备,突施暗手,暗算了陈近南。 向言一惊:“陈近南就这么死了?他要死了谁能在郑公子手下保住我的性命?” 冯师父暗算陈近南,众人都是一惊。紧接着天地会众人喊道:“这恶人害死总舵主,大伙跟他拼了,为总舵主报仇!”众人朝郑公子和冯师父冲来。郑公子转过身去,背对向言,后退两步,喝道:“天地会造反。冯师父,将这些反贼都杀了。”冯师父手持长剑,同郑公子的其他手下一起出手,与天地会众人打成一片。 向言心中又燃起希望:“天地会的人共有十人,郑公子的手下加上冯师父也只不过四人。倘若天地会的人凭人多势众的优势干掉郑公子,自己就能活下来了,毕竟天地会的人可没有杀我的理由。” 不料冯师父武艺高强,如虎入羊群般在天地会众人中来回冲杀。不多时,天地会众人尽皆被杀。 向言看着奄奄一息的陈近南和威风凛凛的冯师父,心中满是绝望:“冯师父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天地会众人拼尽全力,也仅仅之干掉了郑公子的其他三个手下,冯师父甚至连伤都没有受。这种功夫,就算双儿和淑儿联手,应该也不是对手。如今郑公子要杀我,整个岛上,还有谁能救我。”看向阿琪,阿琪正对着向言得意的笑。 向言怒从胆边生,心中一发狠:“我们本来无怨无仇,可你因为要讨好美人就要杀我。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活,大家一起死吧!”向言抽出一直藏在靴筒中的匕首,满心悲呛的朝郑公子后心一刀捅去。 还未断气的陈近南叫道:“二公子!”对向言怒目而视,指着向言道:“你……”死不瞑目。阿珂俏目含泪,喊道:“郑公子,”捡起一把清兵丢在地上的刀,和冯师父一同朝向言冲来。阿琪也捡起兵器跟在阿珂后面朝向言杀来。 双儿和言淑捡起刀,截住冯师父,朝冯师父两刀砍去。冯师父伸剑挡住双儿和言淑的攻击,飞起二脚,将二女踢倒。荃姐突然朝海里最后的那艘小船冲去,冯师父咒骂一声,丢下向言,向荃姐追去。 阿珂和阿琪不管不顾,继续朝向言杀来。向言丹田出越来越胀,身体越来越重,人却总有一种向上飘去的错觉。这种强烈反差,让人十分难受,直欲吐血。 向言本身功夫在二女之下,身体又十分难受,抵挡不住二女的联手攻击,被连连砍中。好在索额图送向言的宝衣质量尚可,没有受伤。阿琪道:“他身上有古怪,刺他眼睛。”阿珂道:“对。”二女招招朝向言眼睛刺去,向言拼命防守,一时间险象环生。 阿琪不耐烦,突然变招朝向言的腿部砍去,向言措手不及,被阿琪一刀砍中,摔倒在地,心中哀叹:“今天还是活不成。没想到我没死在郑公子的手下手里,却被这两个小娘皮杀死。” 阿珂和阿琪又挥刀朝向言的脖子砍去,这次向言已山穷水尽,无法抵挡。突然向言的身子向上漂去,刚好避过了二女砍向向言的刀。向言不舍的看了一眼挣扎着爬起来哭着朝自己赶过来的言淑,又偷偷看了一眼陈圆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获救 向言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匹马上,腿上被青布缠着,疼得厉害。摇了摇头,直起身子,开始回忆起来:自己杀了郑公子,阿珂和阿琪那两个小娘皮要为郑公子报仇,阿琪把自己的腿砍了一刀。关键时候,自己又飞升了,躲了过去。唉,只是不知道淑儿怎么样了。那两个小娘皮会不会迁怒于淑儿? 身后有人喊道:“少镖头,小兄弟醒了。”又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你醒啦!你是谁呀?是怎么受的伤?” 向言这才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匹全身雪白的马上,马勒脚镫都是白银打造。牵马的就是刚才说话的年轻人,他一身锦衣,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左肩上停了一头猎鹰,腰悬宝剑,背负长弓,眉清目秀,甚是俊美。身后还有四人牵着马匹,都是青不短衫,四十多岁年纪。其中一人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块,看来自己腿上包扎的青布就是从他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向言一脸悲痛的道:“我叫向言。我跟着家人从南洋返回大陆,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强盗,全家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多谢少镖头救命之恩了。”少镖头一愣,问那四个中年人道:“这附近有强盗吗?”向言心中一慌,忙圆谎道:“那两个强盗一个姓郑,一个姓冯,还和我们同行了一段路程。看起来应该是临时起意打劫的,不像是专门的强盗。” 少镖头思索一会,道:“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没听说什么强盗,那两个盗贼应该是临时起意打劫的。向公子别怕,我先带你回去疗伤,再去衙门告状,帮你讨回公道。郑镖头,向公子的伤不要紧吧?”一位中年汉子道:“少镖头放心,向公子的伤并无大碍。向公子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郑镖头道:“少镖头,我们喝一杯怎么样?野兔肉,野鸡肉,正好炒了下酒。”少镖头迟疑道:“向公子受了伤,还是快些回去给他治伤的好。”郑镖头不以为然的道:“向公子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并无大碍了。再说向公子失血过多,正好多吃点野兔肉、野鸡肉补补身子。” 少镖头又道:“向公子,你怎么说?”向言没好气的想到:“我能怎么说?”道:“我的伤不要紧,先喝一杯也无妨。”少镖头笑道:“你跟着我出来,打猎是假,喝酒才是正经事。今天若不请你喝个够,明天你就懒洋洋的不肯出来了。”说完牵着马,缓步朝酒店走去。 酒店静悄悄的,只见酒炉旁有个青喜少女,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正在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 郑镖头叫道:“老蔡呢?怎么不出来牵马?”两名汉子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灰尘,请少镖头坐在上首,向言坐在少镖头对面,郑镖头和另一个汉子打横相陪,擦凳子的那两人另坐一桌。 内室中咳嗽声响,走出一个白发老人,道:“客官请坐。喝酒么?”郑镖头道:“你这里酒店,到了酒店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上来。老蔡哪里去了?这酒店换了老板吗?” 那白发老头道:“是,是。宛儿打三斤竹叶青。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头姓莎,原是本地人士,自幼在外做生意。儿子儿媳妇都死了,心想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才带了这孙女而回故乡来。哪知道离家四十多年,家乡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在了。刚好这家酒店的老蔡不想干了,就把酒店作价三十两银子卖给了小老儿。唉,纵算是回到故乡啦,听着人人说着家乡话,心里就说不出的受总。惭愧得紧,小老儿自己可都不会说了。” 莎老头说话时,那青衣少女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众面前放了杯筷,将三壶酒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出去,始终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那少女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的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想来她是初做这卖酒勾当,举止甚为生硬。 桌上的另外一名中年汉子拿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交给莎老头,道:“洗剥干净了,去炒两大盘来。”莎老头道:“是,是!爷们要下酒,先用些牛肉、蚕豆、花生。”宛儿不等爷爷吩咐,就将牛肉、蚕豆、花生端了上来。 郑镖头道:“这位林公子,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挥金如土。你这两盘菜倘若炒得合就他少镖头的胃口,你那三十两银子的本钱,不用一二个月便赚回来了。”莎老头道:“是,是!多谢,多谢。”提了野鸡、野兔自去了。 第九十三章 冲突 向言听到“福威镖局”时,颇觉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是时间太久,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郑镖头在林公子、另一名中年汉子和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又要给向言斟酒,向言忙道:“我不用了,我不饮酒的。”郑镖头便收手,仰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酒店换了主人,酒味倒是没变。” 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在喝,忽听得马蹄声响,两乘马从北边官道上奔来。两匹马来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酒店外面。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只见两个汉子穿着青布长袍,将马匹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朝向言等人看了一眼,便即大喇喇的坐下。这两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读书人打扮。却光着两条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 那年轻的汉子叫道:“拿酒来,拿酒来。格老子福建的山可真多,硬是把马也累坏了。”宛儿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道:“要什么酒?”声音虽低,却是清脆动听。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住宛儿的下颚,笑道:“可惜,可惜!”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另一名汉子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铁鞋踏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那姓余的哈哈大笑。林公子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什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那姓余的年轻人笑道:“贾老二,人家在骂街哪,你猜这兔儿爷在骂谁?” 林公子提起桌上的酒壶,摔将过去。那姓余的汉子一避,酒壶摔到酒店外的草坪上,酒水撒了一地。郑镖头和坐在对面的另一名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抢到那二人身旁。那姓余的笑道:“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能勾引人,要打架可还不成。” 郑镖头喝道:“这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少镖头,你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说出口,便左手一拳向那姓余的脸上猛击过去。那姓余的左手上翻,握住郑镖头左手手腕,用力一托,郑镖头站立不住,身子向板桌疾冲。那姓余的左肘向下重重一顿,撞在郑镖头的后颈。“喀喇喇”一声,郑镖头撞垮板桌,连人带桌摔倒在地。 中年汉子问道:“尊驾是谁?即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福威镖局放在眼里么?”姓余的冷笑道:“福威镖局?那是做什么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林公子纵身而上,喝道:“专打狗崽的。”向姓余的攻去。姓余的道:“小花旦倒还有两下。”出手招架。 不出几招,林公子“啪”的一声,打了那姓余的一耳光。这时中年汉子也与姓贾的交手。又有一人将郑镖头扶起,郑镖头破口大骂,上前夹击姓余的。林公子道:“你去帮史镖头,这狗贼我料理得了。”郑镖头拾起一条板桌断腿,朝姓贾的头上打去。 向言武艺低微,人又受了伤,因此仍坐在桌上并未上去帮忙。这时见林公子打了姓余的一耳光,占了上风,郑史二位镖头又是两个打姓贾的一个,想来问题不大,便放下心来。此时向言全身冰凉,又一阵阵眩晕,一阵阵难受,心中越发痛恨阿琪和阿珂起来,也就不在关注林公子他们同那姓余的和姓贾的这一战了。 林公子、郑镖头、史镖头与那姓余的和姓贾的交手时,在另一桌吃饭的两人指着那姓余的大骂。那姓余的并不理会,只是口中不三不四的对林公子道:“小兄弟,我越看你越不像是个男人,准是个大姑娘乔装改扮的。你这脸蛋儿又红又白,给我香个面孔,格老子我们不用打了,好不好?” 另一边郑史二镖头却不是那姓贾的对手,郑镖头鼻子上被打了一拳,鼻血直流,郑镖头衣襟上满是鲜血。又打了一会,林公子把姓余的又打了一耳光。姓余的暴跳如雷,道:“不识好歹的龟儿子,老子看你生得跟大姑娘一般,跟你逗着玩。你龟儿子却当真打起老子来。”二人一路打出酒店之外。 向言心中大定,郑史二位镖头虽然在与姓贾的交手中处于下风,但他们两个打一个,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人站着,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落败,而林公子将那姓余的扇了两耳光,明显占了上风。至于姓余的说他在与林公子的打斗中没有尽力,不过是他落入下风时的无能狂吠罢了,能当真吗? 向言不经意的扫了萨老头和宛儿姑娘一眼,萨老头和宛儿姑娘十分镇定的站在一旁看双方交手。看他们如此镇定,想来他们也跟我一样认为林公子他们赢定了吧? 第九十四章 闯祸 向言突然听到姓余的张狂的声音:“龟儿子,你给我磕三个头,外叫我三声好叔叔,我就放过你。”又听到那两名在旁边呐喊助威的汉子的声音:“还不放手,你有几个脑袋……”“乌龟王八蛋,狗 娘养的王八蛋,你瞎了狗眼不生眼珠。”姓余的又哈哈大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头?” 向言心中一惊:“林公子不是占了上风吗?怎么好像现在被那姓余的制住了?难道是中了那姓余的诡计?只可恨自己武艺低微,又受了重伤,帮不上忙。” 突然听到姓余的大叫了一声。姓贾的和郑史二镖头都罢手不斗,齐齐惊愕的看向门外。向言心中又一喜,想到:“林公子毕竟武艺高强,定然是林公子中了那姓余的诡计后以力破巧反败为胜了。” 姓贾的、林公子、郑史二位镖头和那两个中年汉突然惊呼起来,又听到姓余的声音:“贾……贾……跟爹爹说……给……给我报……”姓贾的道:“余兄弟,余兄弟。”向门外抢去,之后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一人道:“你得罪我们少镖头,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死了也活该。”林公子道:“史……史镖头,那……那怎么办?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史镖头道:“我们将尸体挪到酒店里。这里靠近大路,容易被人发现。” 向言又是一惊:“难道那个姓余的已经被林公子杀了?不过像姓余的那种纨绔子弟,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为什么我听说杀人了心情会这么平静?难道我在上个世界已经习惯杀人了?” 那分桌吃饭的二人将姓余的尸体抬了进来。史镖头低声对林公子说了句话,林公子忙道:“有有,有。” 史镖头走进酒店,将一把碎银子放到桌上,道:“萨老头,这外地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镖头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这件事是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闹了出去,大伙谁都脱不了干系。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体埋了,再想办法慢慢遮掩。”萨老头连道:“是!是!是!” 郑镖头道:“我们福威镖局在外走镖,杀几个绿林盗贼,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这几个川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看不是江洋大盗,就是采花大贼,多半是到福州府来做案的。我们少镖头招子明亮,把这两个大盗料理了,保得福州府一方平安,本可以到官府领赏,只是少镖头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 “萨老头,你这张嘴可得紧些,露了口风出来,我们便说这两个大盗是你勾引来的。你开酒店是假,做眼信是真。听你口音,半点不像本地人。否则为什么这二人迟不来,早不来,你一开酒店便来?天下的事情哪有这么巧的?” 萨老头忙道:“不敢说,不敢说!”向言欲言又止。 史镖头带着另外二人,将尸体埋在酒店后面的菜园之中。又将酒店面前的血迹用锄头锄得干干净净,覆到了土下。 郑镖头对萨老头道:“十天之内,我们要是没听到消息走漏,再送五十两银子来给你做棺材本。你倘若乱嚼舌根,哼,哼,福威镖局刀下杀的贼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杀你一老一少,也不过是在你菜园的土底再添两具死尸。”萨老头道:“多谢,多谢!不敢说,不敢说。” 待到料理妥当,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林公子带着向言来到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 右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帜随风招展,显得雄狮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在展翅飞翔。左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 向言心中暗暗赞叹,心里寻思:“从排场上看,这里应该是大户人家。如今自己身无分文,是不是可以考虑在这里当个下人混口饭吃?只是‘福威镖局’这四个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还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进屋后,林公子安排了一个长相清秀、身穿青衣、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女照顾向言,自己向向言告罪一声,去见父母了。 第九十五章 重伤 圆脸少女小心的替向言清洗伤口,又小心的上好伤药,包扎起来。向言对圆脸少女笑道:“多谢姐姐了。”圆脸少女笑道:“这些都是少爷吩咐我做的,向相公你要谢就谢少爷好了,不用谢我。”声音轻柔动听。向言道:“多谢少镖头,也多谢姐姐了。”圆脸少女笑了一笑,没有答话。 向言道:“姐姐,我现在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你说我能不能留在镖局里当个下人?”圆脸少女道:“你去跟老爷说说试试吧!老爷和少爷他们人都很好的。”既然决定卖身福威镖局,自然就得搞清楚东家的品性如何。找一家对下人宽厚的东家肯定比对下人苛刻的东家强。 向言放下心来,又道:“姐姐,我们镖局实力怎样?生意好不好?”除了东家的品性外,还得搞清楚东家的实力如何。在富贵人家讨生活肯定比在贫穷人家讨生活容易。虽然说从外表上看福威镖局实力不错,可万一它只是表面光鲜呢! 圆脸少女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们镖局生意很好哩,在南方十个省都有分号,是长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镖局。我们老爷的‘辟邪剑法’在江湖上可也大大有名,江湖上提到‘福威镖局’四字,谁都要翘起大拇指,说一声‘好福气!好威风’!” 向言一听,被吓得四肢冰冷:“原来是这里。难怪我会觉得这‘福威镖局’四字很熟悉,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林公子和被林公子所杀的那个姓余的是谁了。天哪,余沧海马上就要来血洗福威镖局了,我现在马上就走,还来得及吗?” 在圆脸少女替向言上好药出房后,向言立刻挣扎着爬起身来,打算趁夜离开福威镖局。在向言下床后,又寻思道:“林平之好歹救了我一次,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讲义气?我要不要通知他一起走?”又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我如果要通知林平之逃跑,我该怎么跟他说?他能相信吗?再说了救了我的林平之最后也还是逃了出去,我还是先保住我的性命,等日后有机会再报答林平之吧!” 向言打定主意,往门口走去。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有一个身穿道袍的矮子蹿到向言面前。向言看着矮道士不由的一愣,未等向言开口问话,那矮道士朝向言一掌打来,正中向言胸口,向言应声而倒。 过了许久,向言才醒了过来,此时天已蒙蒙亮。向言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躺在另外一间房间的桌子上,房间中放着许多兵器,身边还躺着四具尸体。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跟林平之一起打猎并杀了姓余的那几个镖师。向言心知是余沧海出手要替他儿子报仇,心中大为忧虑:“余沧海已经出手,我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向言查看尸体时,只听道一阵“喀喇喇”的响声,胸口一阵疼痛。向言心知自己被余沧海打断肋骨,解开外衣,只见索额图送的宝衣上有一个掌印。向言暗暗庆幸:“幸亏索额图送我的宝衣替我挡住了一部分掌力,余沧海又过于自负没有仔细查看,要不然我今天就被活活打死了。”掌印之外,宝衣上还有几道破烂之处——当是阿珂和阿琪在向言身上留下的刀痕——向言心中更恨阿珂和阿琪了。 向言摸到断骨处,将断骨仔细对准。本想大声呼喊引人来救命,又转念一想:“我也不知道晕了多长时间,现在外面形势如何。万一镖局的人已逃跑,青城派的人已占据镖局,我这么一喊不是自投罗网吗?”想到这里,向言穿好衣服,重新躺到桌子上。 天色大亮时,又有人抬着尸体来到房中。向言偷偷睁开眼睛一看,来人穿着镖局的衣服。向言放下心来,道:“救命。”那两人大惊,大叫道:“有鬼啊!”扔掉尸体,逃出屋外。 过了好一会儿,林平之和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伙人赶了过来。向言看到有人来,喜道:“救命。”众人被吓得一退。为首的中年汉子一脸紧张的道:“你是人是鬼?”向言道:“我是人。我被人打了一掌,晕过去了,刚刚才醒过来。”中年汉子道:“打你的人是谁?”向言道:“是一个穿道袍的矮子。” 中年汉子眉头皱得更紧了,道:“陈镖头,李镖头,麻烦你们二位把向公子抬到客房里去。”向言忙道:“别。”众人都看向向言,向言道:“我被那个矮道人打断了肋骨,不能随便移动。我还是就在这里养伤,请你给我一些伤药和食物就好了。”中年汉子道:“好。”带人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伤药和食物。 在有人来之前,向言就想过了自己的前路。稍后不久,镖局的人就要放弃镖局逃跑。如果自己和他们混在一起,到时候谁会带身受重伤的自己逃跑?倒不如留在这里装死人,没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还大点。只要青城派不分尸泄愤,兴许能够瞒过他们也不一定。 第九十六章 盘算 这次送来伤药和食物,是最后一次有人理会向言。之后两天里,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向言。向言心知是镖局的人被青城派的人搞得人心惶惶,从而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给忘了,但是两天时间里水米未见,向言实在是饿得慌。偏偏他又不敢自己出去寻找食物或是大声呼喊让人给自己送来食物——担心被可能存在的青城派监视福威镖局的人发现,从而影响自己的装死大计。 等到了第三天,正当向言在心中暗暗埋怨福威镖局和青城派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道:“都给我搜。格老子的,什么东西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剑谱。”向言大惊:“这是青城派到了。”慌忙闭上眼睛装死。并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发现我是活人。”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进入房间中开始翻找东西。待那两人走后不久,有一伙人又闯入房内。一个中年人恶狠狠的道:“格老子的,害死了老子儿子,岂能让你们这么一死了之?哪有这么便宜?”又大喝道:“把他们扔到茅坑里去,让人在他们身上拉屎拉尿。这几个兔崽子,死了也别想做干净的鬼。” 随后有人抗起向言,和其他人一起扔到了茅坑中。向言火腾腾的往上冒,但又不敢逃跑。毕竟自己右腿受伤了,逃不快。倘若要是被青城派的人发现自己还活着,那就死定了。好在他们把自己和其他死人一起扔到茅坑里,说明青城派的人已经认为自己是死人了。只要等他们离开镖局后,自己就安全了。向言心中因此稍感安慰。 有一个青城派弟子来到茅坑,一泡尿拉到了向言头上。向言越发恼火,心中暗暗发狠:“余沧海,看我怎么收拾你!”随后又开始发愁:“我该怎么报复余沧海呢?对了,《辟邪剑谱》!我要是想杀余沧海,就只能靠‘辟邪剑法’了。可是让我去练‘辟邪剑法’吗?对了,林平之!我可以把《辟邪剑谱》交给林平之,让林平之去干掉余沧海也是一样。” “林平之好歹也救过我一次,我把《辟邪剑谱》交给他合不合适?应该合适。毕竟就算没有我,林平之到最后也还是练了‘辟邪剑法’,那我把《辟邪剑谱》提前交给他,应该也不算坑他。” “更何况林平之加入华山派后也受了不少委屈,而且原著中的所有死者中,其他人都有取死之道,唯有岳灵珊最为无辜。我如果在林平之拜入华山派之前就把《辟邪剑谱》交给他,一则林平之不用在华山受委屈,二则林平之不去招惹岳灵珊,也能救岳灵珊一命。” “可是《辟邪剑谱》在哪里呢?在林家的祖屋的一件袈裟上。林家的祖屋在哪里?忘了!唉,当初我为什么没把《笑傲江湖》背下来?” “林平之跟岳灵珊说,在华山派到福威镖局住下后,林平之多次趁夜晚到祖屋里寻找《辟邪剑谱》。如果林平之自行找到《辟邪剑谱》,他愿不愿意把《辟邪剑谱》献给华山派,同华山派分享‘辟邪剑法’?想来是不愿意了。” “如果他愿意同华山派分享‘辟邪剑法’,他大可以将前因后果同岳不群和宁中则讲清楚,然后在白天带着华山派众人去林家祖屋光明正大的寻找剑谱。只要找到了剑谱,自然有他的一份。” “既然林平之不愿意同华山派分享‘辟邪剑法’,那他每天晚上花两个小时从福威镖局到林家祖屋,寻找剑谱无果后再花两个小时从林家祖屋回福威镖局?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肯定不行。次数多了,肯定会被岳不群和宁中则发现。倘若岳不群或是宁中则问他为什么每天晚上出去半夜才回来他该怎么回答?” “林平之能多次从福威镖局到林家祖屋寻找剑谱,说明福威镖局离林家祖屋不远。可林平之又说就算是福州本地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林家祖屋的事。为什么明明福威镖局和林家祖屋隔得不远,福州本地人却不知道?自然是林家人很少回祖屋了。” “林镇南会不会雇佣几个人去打扫祖屋?应该不会了。林震南应该知道林家祖屋的秘密。他若找人打扫屋子,他就不怕打扫屋子的人发现祖屋的秘密?” “林家人很少回祖屋,林震南也不雇佣人打扫房子,也就是说林家祖屋是一间离福威镖局不远的空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