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我是吕布》 第一章 开局吃了貂蝉 “将军,奴家想您了。” 一间古香古色的卧房中,床前两端,两大铜盆的木炭燃得正旺,床头,醉意酩酊的吕辉只着一身单衣,懒散地斜靠在锦垫上,怀中,一名绝美的古装女子正腰肢轻拧地撒着娇。 “真的吗?” 被佳人那半敞开的领口处所露出来的两道美妙之曲线只那么一晃,吕辉的心顿时便不受控制地跟着荡漾了起来。 “婵儿怎敢欺瞒将军,您都好些天没来奴家这儿了。” 古装美女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春光乍现,玉手轻轻一伸,满是柔情地便在吕辉的胸膛上划动了起来,眉眼带俏。 “婵儿?” 现在的小姐姐都好会玩哟,简简单单的一个角色扮演而已,居然这么的认真,不过,吕辉很喜欢,果盘么,总得吃出个情调来不是? “将军莫不是醉糊涂了?奴家貂蝉啊。” 一听此问,古装美女微微有些诧异,但却显然并不曾多想,只见她柔荑轻抬间,手指顺着吕辉的胸膛一路向上,最终挑在了下巴处。 “哦,原来我是吕布啊。” 敢情是吕布戏貂蝉啊,这戏码不错的说,吕辉大感满意之同时,情不自禁地便伸手环上了佳人的小蛮腰。 “嗯呢。” 对吕辉的亲昵举动,佳人不单不拒,反倒是就此软软地向前一靠,肩头顺势一扭,半敞的丝绸领口顿时大开。 “嗷呜……” 在这等极致的诱惑下,别说吕辉本就不是什么鲁男子,就算是,到了此时,那也不会再是了,只听其一声狂嗷之下,瞬间便化身成了狼人…… 嗯? 清晨,吕辉方才刚醒,猛然察觉到发现自己的怀中竟是蜷缩着个人,心一惊,赶忙低眼一看,入目便见一张美到了极致的脸庞。 “将军,您醒了,奴家这就侍候您更衣。” 就在吕辉惊讶于怀中人的绝世姿容之际,美人儿那长长的睫毛抖动间,已然就此睁开了双眼。 “你、你怎么还没走?” 美人儿的那双眼就宛若两池春水一般,深邃得令吕辉差点儿浮不起来,只是一想到上班时间将至,他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再度激情之冲动。 “将军,您这是嫌弃奴家了么?” 吕辉也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可美人儿当即便有若遭了重击一般,花容失色不说,眼角赫然已见了泪。 “不是,那个,我……” 见得美人垂泪,吕辉可就不免有些个乱了阵脚,只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才是,毕竟只是露水情缘啊——昨天是吕辉升任某上市集团总经理的大好日子,他喝多了,真就记不得那些竭力讨好他的下属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也不清楚怀中这位绝世大美人究竟是谁。 “也是,都怪婵儿没用,跟了将军这么多年,都没能有个一儿半女,是奴家的不对,奴家、奴家……” 吕辉这么一支吾之下,美人儿顿时更委屈了几分,泪水竟是就这么顺着白玉无瑕般的脸颊流淌直下了。 等等,我…… 听着美人儿的哭诉,吕辉的脑海中顿时便炸起了些零星的记忆,这才惊觉情况已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这根本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是他穿越了! 面前这位绝世佳人竟然真的是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而他居然就是吕布! “将军既是要婵儿走,那,婵儿走便是了,待得围城的曹军退去,婵儿便寻个僻静地儿,安度余生也就是了。” 貂蝉完全没注意到吕辉的神色明显不对,只管趴在吕辉的胸膛上,哀哀切切个不休。 “嘶……” 一听到“围城的曹军”这几个关键的字眼,吕辉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没旁的,只因这当口上又有不少记忆碎片涌了起来。 直到此时,吕辉方才确定自己竟是穿越到了白门楼那一幕即将上演的年代——建安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地点是徐州的下邳,城外,曹操所部十二万大军已围城两个来月了。 白门楼,这可是白门楼哟,脑袋就要掉了啊! 一想到这,吕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一下。 “将军,您……” 貂蝉终于察觉到自家郎君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太对,可就顾不得自怜自哀了,赶忙便抬起了头来。 “没事,没事,哦,对了,城外可是被水淹了?” 吕辉真的很慌,但,他最终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水淹?不曾啊,将军莫非是做了噩梦了?” 貂蝉莫名其妙之下,双眼里当即便浮起了层浓浓的惊疑之色。 “婵儿,来,赶紧服侍为夫更衣。” 这一听下邳城还没被水淹,吕辉的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还有救,那,自然是得赶紧去找救星喽…… 东城的城门楼中,一身青色儒袍的陈宫正自对着大幅地图皱眉苦思着,冷不丁听得脚步声响起,赶忙抬眼一看。 待得瞧见来者是吕布,陈宫的眼中不禁便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概因他俩早在下邳被围时,就已经闹翻了。 “军师,还在忙啊。” 只一瞧见陈宫那复杂的眼神,吕辉脸上的笑容难免便有些个讪讪然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在曹军将至之际,陈宫曾多次给出了正确的建议——诸如让前任分兵出城扎营以成犄角之势,以及让前任亲自率部去断曹军的粮道等等。 前任每回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可转头被妻妾一哭诉,就立马反悔了,真就把陈宫给气得个不行。 这么些烂事虽说都是前任干的,奈何他吕辉现在已经是吕布了,这因果,他不接也得接啊。 “主公。” 尽管心里头对吕布有着诸多的不满,可毕竟是自己挑选的主公,陈宫在微叹了口气之后,还是紧着起身行了个礼。 “军师辛苦了,前些日子,没听您的建议,以致于全军坐困城中,都是我的错,现如今,形势已然危急,还请军师鼎力相助,拜托了。” 曹军肯定会玩出水淹之计,但,这只是从书上看来的,至于破解之策么,那,吕布可就真不免有些抓瞎了。 这真不是开玩笑——他连曹军在哪决的堤都不清楚,就更别说去应对了,如今,他所能依靠的也就唯有陈宫一人而已,从此一条出发,该鞠躬道歉时,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主公不必担心,陈某已有所谋算,唔,我军兵少而粮多,利在坚守,曹贼兵多而粮少,利在急战。” “现如今,曹军久攻不下,军心已疲,我军只要能死守到明年开春之后,在青黄不接的情况下,曹贼显然只能撤军而走,到那时,我军再衔尾追杀,胜之不难。” 吕布这等诚恳道歉的姿态一现,陈宫眼中的惊诧之色顿时便更浓了几分——就吕布那高傲的性子,纵使明知自己错了,那也一贯是死活不认的,而今,居然能主动道歉,这还真是件稀罕事来着。 不过,对这等变化,陈宫显然是打心底里欢迎的。 “军师所言确实有理,唔,只是下邳周边的地势东高而西低,倘若贼军挖了沂、泗两河之堤,以水淹我下邳城,那……” 平心而论,在已经没有任何援军的情况下,陈宫此策倒也不失为老成之谋算。 可问题是一旦曹军水淹之计得以实施,那,己方显然不可能挺到曹军撤兵的那一天,这一点,早已被前世的历史所证明过了。 “嘶……” 一听这话,陈宫猛然一个激灵之下,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额头上更是瞬间便已沁满了冷汗…… 第二章 运筹帷幄 事关生死存亡,吕布是真不敢有丁点的大意,在陈宫低头绸缪时,他根本不敢出言打搅,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喘得过大。 “军师,可有破解之策了吗?” 直到陈宫眼神晶亮地抬起了头来之际,吕布这才赶忙发问了一句道。 “嗯,怪不得曹贼这半个月来一直不曾再攻我下邳,原来打的是水淹的主意,嘿,陈某既已知晓,又岂会让曹贼得意了去。” “主公明鉴,现如今正是严冬时分,两河的水势都不算太大,要想实施水淹之策,那就必须在上游狭窄处筑坝拦水,距城还必须相对较近。” “依此算来,沂水之坝当在白龙湾,而泗水之坝则当在七里滩,要想破解,唯有派兵前去掘堤。” “唔,若是能挖开泗水左岸与沂水右岸之堤,水势一泻,河必改道,贼军再想筑坝拦水,那便得多费十数倍之力,应是能足够我军坚持到明年初夏有余了,此为第一策。” “再有,我军也可以将计就计,先在城中准备好大量的木筏,然后再派兵去掘开堤坝,趁敌军来不及移营,大举杀出,当可大破贼军。” “只是,此策说来也不乏凶险——倘若敌军算到了我军的行动,那,我军闹不好便会中了敌军的埋伏。” 陈宫不愧是当世有数的谋士,只在矮几的表面上比划了片刻,便已推断出了曹军的大致部署,不仅如此,更是顺势提出了两条破敌之策。 “军师,若是按第二策行了去,恐怕不是大胜便是大败,以我军目下的实力,冒险行事的话,就怕会弄巧成拙,依我看,还是采取第一策更为稳妥。” 吕布仔细地盘算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没敢采取第二策,原因很简单,如今下邳已遭敌四面合围,要想派兵去决堤坝,那就不可能不惊动曹军,遭敌反算的可能性未免太高了些。 “主公若是打算采用第一策,那,所派出的决堤将士势必再难回归城中,我军的机动兵力难免便会稍显不足。” “如此,就必须尽快与臧霸所部有所沟通,寻机断了曹贼的粮道,方才能逼曹贼仓促撤军。” 陈宫自己也觉得第二策太过冒险了些,毕竟曹营中那些谋士可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嗯,那就让宋宪率部去掘了沂水之堤,完事后,可先向广陵转进,入驻高邮;至于泗水之堤么,便交由张辽出马好了,事成后,即刻转向泰山,与臧霸联军一道,伺机而动,我与军师一道守城便是了。” 帐下诸将中,能堪大用的也就只有张辽与高顺二人而已,相较来说,张辽无疑更机灵一些,在吕布看来,他无疑是断敌粮道的最佳人选。 “不妥,那臧霸向来只服主公一人,张将军与他不熟,恐怕很难让臧霸调兵配合,要想断曹军粮道,唯有主公亲自前往方可。”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陈宫便已毫不迟疑地给出了否定的意见。 “唔,我去也行,只是如今贼军四面合围,我军兵马难出,军师可有良策吗?” 一听这话,吕布心头可就不免有些打鼓了——前任固然是战阵老手,可他本人却是从不曾上过战场,到时候若是出了啥差错,那乐子只怕真小不到哪去。 问题是陈宫所言确是实情,要想尽快逼退曹军,还真就没旁的路可以选择了的。 “此事不难,主公可以先集中过半的兵马,假装夜袭刘备的营地,在接近敌军营垒时,大张旗鼓,诱使敌军主力倾巢而出。” “到那时,主公与宋宪所部便可以趁机潜过营垒,只管自行前去决堤,陈某则率后军坐镇城中,一待贼军其余各部大举杀到,我即挥军出城救援,各部当可趁机顺势撤回城中。” 陈宫心中显然早有谋算,此时一听自家主公见问,当即便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答案。 “唔……军师,那刘备手下关羽、张飞二将都是万人敌,张辽、高顺二人虽也堪称勇将,奈何武艺明显略逊一筹,只怕不是关、张的对手,一旦贼军趁胜前来攻城,那……” 在将陈宫所谋之策细细地斟酌了一番之后,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皱紧了起来。 “不跟那两贼斗将便是了,主公可安排张辽打着主公的旗号,先去诱敌出营,而后快速后撤,高顺的陷阵营则列阵在后,以阻挡敌军的强突。” “此后,张辽所部便可相机而动,或是侧击贼军或是增援前军,应是足以拖住刘备所部的主力,即便有些战损也没太大的关系,只要主公与宋宪能顺遂突出去,这盘棋便算是下活了。”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正面而战,吃亏难免,这一点,以陈宫之能,又怎可能会算不到,但,在他看来,为了战略之需要,些许的战损,完全是值得的。 “那好,事不宜迟,出城决堤一事便定在今夜了。” 这一听陈宫的谋算应是可行,吕布也就没再多迟疑,毫不犹豫地便下了个决断。 “主公英明。” 吕布往昔的行事风格总是有些个拖泥带水,而今竟是果决如此,还真就令陈宫不免又意外了一把,不过,他对这等变化显然是乐见其成的,倒也不疑有它。 “来人,擂鼓聚将!” 既已达成了共识,那就没必要再多生枝节了,吕布于霍然而起之同时,朗声便呼喝了一嗓子…… 寅时三刻,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乌云漫天,将雪未雪,风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纵使如此,无论是城头的守军还是城外的曹军各处大营,都是一派的戒备森严,手持火把的巡哨往来不断,铁甲铮鸣声交相呼应。 “咯吱吱……” 突然,一阵略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紧闭着的西城门已被人从内里推开。 旋即便见一队队人衔枚、马裹蹄的甲士从门里迤逦而出,为首者赫然正是骑着赤兔马的吕布。 “跟上。” 对于自个儿的生平第一仗,吕布心里头发慌难免。 可最终,在瞄了眼对面的刘备所部大营之后,他还是强行压住了心中的忐忑,于一声低喝之同时,策马缓缓便往前行了去。 “呜、呜呜、呜呜呜……” 摸黑走了一刻钟之后,先头部队已进抵离敌军大营不足一里之处,是到了该准备分兵的时候了。 却不曾想吕布的将令都还没来得及下达呢,前方不远处便已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凄厉号角声。 毫无疑问,吕家军的行动已被敌军事先所部署的暗哨发现了! 这就要开始了吗?那就来吧! 号角声这么一铮鸣而响,吕布心中的紧张竟是奇迹般地就此烟消云散了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的豪情。 只因他很清楚自己唯有打赢了这一仗,才能稳住根基,远超这个时代的各种奇思妙想也才能有尽情发挥的空间。 否则,一切不过都是水中花而已,既如此,那就去拼好了! 第三章 砸开金锁走蛟龙 “敌袭、敌袭……” 刘备大营中的巡哨们很快便都被号角声给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便已是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张辽、高顺!” 袭营本来就是假的,被发现了又如何,吕布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末将在!” 吕布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两名大将紧着策马而出,个中左侧那名身材修长的便是张辽,而右边那位身材壮硕的中年将领则是高顺。 “你二人即刻按预定计划行事,宋宪,待得火起后,你立马率部与我同时左右分开,务以决堤为要,不可恋战,都听清楚了?” 时间紧迫,刘备所部随时都可能会出营而战,在此情形下,吕布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将令。 “诺!” 作战计划是一早就已经交待过的,众将们对自身的任务又怎可能会不清楚,但听应诺声响过后没多久,张辽、高顺两部兵马便已快速点燃了大量的火把与火箭。 鼓号齐鸣中,两部兵马已径直往刘备大营冲杀了过去,而吕布与宋宪则趁机各率五百名骑兵,摸黑急速向敌军大营的两侧冲去。 “怎么回事?” 就在吕布调兵遣将之际,正自在帐篷里秉烛看书的关羽第一时间便被号角声给惊动了,只见其霍然而起之余,一把便抄起了搁在身旁武器架上的青龙偃月刀,只几个大步便迈到了帐篷外。 “报,禀将军,贼酋吕布突然率大量兵马前来夜袭。” 一听关羽见问,立马便有一名匆匆赶来的轮值屯长紧急给出了说明。 “速去通禀我家兄长与三弟,另,左营将士即刻随关某出营杀敌!” 就营中的戒备之森严,关羽压根儿就不担心吕家军能破营而入,但却不能不担心吕布会趁机突围而走。 一念及此,他又哪敢掉以轻心了去,在连下了两道将令之后,便即翻身上了马背,引军高速冲出了营门,结果,迎面便撞上了张辽所部,两军瞬间便战成了一团。 “全军加速,冲起来!” 耳听着身后的厮杀声已然震天狂响,吕布的心弦顿时便抽紧了起来,概因现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他与宋宪所部能顺利绕营而过,那,胜利便已在望。 可若是一旦被敌军拦截了下来,那,就这么区区五百骑兵,能否及时杀穿出去,真就很难说了。 “休走了贼军!” 正所谓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这不,就在吕布率军方才刚刚高速绕过了刘备大营之际,迎面便撞上了一飙急冲而来的曹军。 为首一员战将正是夏侯惇之部将钟绅,手中所握着的赫然也是一杆方天画戟。 可恶! 挡道的曹军之兵力其实不算多,骑兵不过五十,步兵才刚满千,也就只是一支偏师而已,只是,所处的位置却是极其之要命——正好将吕布所部拦在了离张飞的右营不足两百步之距处。 一旦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打穿这只偏师的拦截,那就很有可能会被闻讯杀来的张飞所部给困在当场,一念及此,吕布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抽。 “挡我者,死!” 没有时间犹豫了,尽管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发挥出前任的绝世战力,可此时此刻,吕布也只能是疯狂地一催战马,大吼着便冲上了前去。 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双臂只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就此狂猛无俦地劈向了钟绅。 不好! 钟绅今日轮值,奉命率本部兵马为巡哨,在西、北两大营之间游走不定,以防吕家军突围而走。 先前听得刘备营前响动不对,在贪功心思作祟之下,这便率部匆匆赶了来,却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吕布这么位杀星,心顿时便慌了。 待得有心要逃,吕布已然快马赶到了近前,不得已,钟绅也只能是拼尽全力地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斜架了出去,试图挡住吕布的劈杀之势。 “铛!” 情急拼命之下,钟绅还真就超水平发挥了一把——其所挥出的戟杆真就准确地架住了吕布的劈杀之势。 可问题是他的力量比起吕布来,未免差得太远了些,双臂只觉得一麻,架子顿时便就此垮塌。 “噗嗤!” 没等钟绅再度做出调整,吕布的戟尖便已顺着下压之势狠狠地斩在了他的头上,也就只是一层薄铁的头盔哪能挡得住吕布的大力,瞬间便被斩开。 不仅如此,锋利的戟上月牙更是顺势深深地切进了头颅之中,可怜钟绅也就只来得及惨嚎一声,便已就此跌落了马下。 “突击,突击!” 战机稍纵即逝,此时此刻,吕布根本来不及去体悟一下一合毙敌的快感,只一声嘶吼,便已率部狂猛绝伦地冲进了曹军队列之中。 “嗯?” 刘备军右营中,张飞已然匆匆集结起了大部分兵马,正准备前去协助关羽,冷不丁听得自家营地的右边也同样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眼神不由地便是一凝。 “报,禀将军,不好了,关将军率部出战后,突遭高顺所部陷阵营强袭,战况不妙,关将军特派小人前来求援!” 就在张飞寻思着是否要派人去右边哨探一下之际,却见一骑报马疯狂冲至。 “麋芳,你率本部兵马留守大营,随时警惕北面之敌,其余各部即刻随我出击!” 陷阵营的战斗力何其之惊人,不止是关羽,张飞也曾败在陷阵营的手下。 正因为此,这一听关羽在告急,张飞可就稳不住神了,哪还顾得上去管右边之敌,只一声令下,率众便往营外狂飙而出。 杀,再杀! 此时此刻,吕布还不知道张飞的主力已被陷阵营在正面战场上的凶悍给吸引走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杀穿拦路的曹军。 手中一杆方天画戟舞动起来,当真有若天神下凡一般,直杀得曹军将士惨嚎连连。 “别追了,跟我来,向西北急进!” 没有阵型可言的步军在这等平原之地遇到了骑军,本就不够看,更别说主将已死,群龙无首之下,哪能挡得住吕家军骑兵的疯狂冲杀,很快便被打散了开去。 只是,吕布也不敢再在原地多呆,概因己方的行踪已然暴露,曹军随时都可能会派兵前去增援七里滩,他必须抢在这之前挖开堤坝,否则的话,终究还是难逃一败…… 第四章 分兵拒敌 “报,禀丞相,钟绅将军遭遇吕布,不敌身死,所部溃散,贼酋吕布已率五百骑往西北方狂飙而去了。” 曹军东大营中,闻知城中守军大举杀出的曹操正自与手下文武绸缪着应对之策,冷不丁却见一名报马急匆匆地闯进了帐中。 “嗯?” 曹操之所以不顾“围三厥一”的兵法要诀,强行四面合围了下邳城,目的就一个,那便是打算彻底困死吕布这只猛虎。 却不曾想千防万防之下,到底还是让吕布给冲了出来,曹操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不好,明公,吕布此行定是去七里滩,图谋决泗水之堤,必定还有另一支骑军是奔白龙湾去的,如今,我南、西、北三营都来不及移营,须得提防城中贼军趁水势来攻。” 报马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曹操有所决断呢,就见荀彧已满脸忧色地从旁闪了出来。 “奉孝怎么看此事?” 一听这话,曹操的眼中当即便闪过了一丝异色,可却并没急着下个决断,而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丢给了站在一旁的郭嘉。 “吕布决堤是实,趁乱来攻则未必,倒是须得提防他勾连臧霸等泰山诸贼断我军粮道。” 军情紧急,显然容不得长篇大论,郭嘉也就只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个判断。 “嗯……传令下去:着夏侯惇、于禁各率本部兵马赶赴西城,务必尽最大可能剿灭出城的贼军。” “许诸、徐晃,你二人即刻率虎豹骑赶往七里滩,休走了吕布那厮。” “乐进,你率五百骑赶去白龙湾增援,其余各部按兵不动,做好提防敌军水攻之准备。” 曹操素来行事果决,只将荀、郭二人之言略一咀嚼,立马便有了决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曹操那头如何调兵遣将,却说吕布率军于暗夜中狂奔了近八里地,终于赶到了七里滩。 “敌袭、敌袭……” 而此时,曹军七里滩小寨里的巡哨们在听到了暴烈的马蹄声后,顿时便都被惊动了。 “跟我来,突进去!” 吕布并不清楚这座小寨中的领军大将是谁,也不清楚内里究竟有多少兵力。 可有一条,他却是心中有数的,那便是若不能在最短时间里击溃寨中的敌军,肯定会被随后必然会赶来的敌军大部队堵在此处。 那后果,绝对不是他所能承受之重,值此紧要关头,断然不能容得丝毫的犹豫! 近了,更近了! 全力冲刺之下,赤兔马简直就有若闪电一般,驮着吕布急速地冲破黑暗,转瞬间便已杀到了离寨门不足十步之距处。 “啊哈!” 望着已近在咫尺的拒马,但听吕布一声大吼之同时,双臂用力向前一送,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准确地穿过了拒马栅栏间的缝隙。 再猛然一压右手,便已生生将重达三百余斤的拒马高高挑起,而后顺势一甩,就见宽达近丈的拒马赫然已呼啸着砸向了左侧的营前栅栏。 “轰!” 巨大的冲击力下,营前栅栏当即便被沉重的拒马给砸得个木屑乱飞。 这等声势一现,正在营门处仓促集结备战的曹军巡哨们顿时便都被吓得个面如土色,本就不高的士气陡然便是一沮。 “唰、唰唰……” 此时此刻,因着赤兔马速度奇快的缘故,吕布手下那拨骑兵都还远在一百余步开外,但,那又如何呢? 豪情大起之下,吕布根本没打算多等,纵马一冲而上,手中的方天画戟瞬间便挥舞出大量的戟影,将胆敢挡道的曹军士兵全都挑成了空中飞人。 “斩!” 吕布这才刚冲进了营中,寨门右侧突然杀出了名手持大斧的曹将,他正是先前死在了吕布戟下的曹将钟绅之兄长钟缙。 “铛!” 钟缙的杀出极其之突然,仓促间,吕布哪还顾得上杀敌,双手下意识地猛然便是一横,总算是险而又险地挡住了钟缙这一记突然的劈杀。 只是,座下的赤兔马却是难免因突然受力而速度骤然大减。 “哈!” 尽管偷袭的一斧未能奏效,可钟缙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只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快速地稳住了被弹起的大斧,双臂猛然一用力,又是一斧斜劈向了吕布。 “铛,噗嗤!” 钟缙倒是勇悍,只可惜手底下没活,这一斧看似狂猛,实则速度偏慢,哪怕吕布此时还无法将前任的绝世武勇完全发挥出来,却也足以看破对方之虚实了。 只见吕布双臂一摆,便已用戟尖挡开了斧面,而后借势便是一个猛然下劈,戟上月牙快若闪电般便狠狠地从左侧斩中了钟缙的头盔,当即便将其脑袋削掉了大半个。 “扑通!” 剧痛袭来之下,钟缙想喊,但却根本喊不出来,意识一黑,其残破的尸体便已鲜血狂喷地栽落了马下。 “不降者死!” 吕布并不清楚被自己所斩杀的究竟是谁,这当口上,他也无心去搞清楚,只管咆哮着往乱作了一团的曹军小寨中冲了去。 不旋踵,五百名吕家军骑兵也已赶至,冲着那些已彻底乱了分寸的曹军将士便是一通狂砍乱劈。 可怜曹军将士们在骤然遇袭之下,本就已是惊恐不堪,加之主将已死,群龙无首,哪能挡得住吕家军骑兵们的疯狂屠戮。 很快,残部便都已乱哄哄地借着暗夜的掩护逃了个精光。 “将军,您听,好像是贼军援兵赶来了!” 然则,都还没等吕布收拢好手下兵马呢,一名灵醒的亲卫便已察觉到了不对。 “嗯?” 尽管早就料到曹操必然会派援军赶来,可吕布却是没想到曹军的行动竟是如此之迅速。 如此一来,形势无疑就很是严峻了——若是在水势大泻前,被曹军挖开了泗水右岸的堤坝,下邳城一样还是难逃被淹之命运。 真到那时,军心受挫之下,下邳城是否能守得住可就难说了,很显然,派兵尽速过河挖堤无疑势在必行。 只是,剩下的断后部队万一无法挡住曹军援兵之势大,那…… “吕英,你带四百名弟兄即刻沿堤坝过河,速速挖开对岸河堤,完事后,向上游走,在虎头山等我前去汇合!” 没有时间犹豫了,哪怕心中忐忑不已,可为了确保下邳城之万全,吕布也只能强作镇定地下了道指令。 “可是……” 吕英乃是吕布的族弟,同时也是吕布的亲卫队统领,一直跟随吕布南征北战,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 他也就只侧耳一听,便即判断出了来敌的数量至少在一千二百骑以上,所以,这一听吕布打算只率百骑断后,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 第五章 空城计 “发什么愣,快去!” 过河需要时间,决堤也同样需要时间,一旦全军都被堵在这儿,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在此情形下,吕布又哪有闲心解释那么许多的。 “诺!” 听得自家族兄声色不对,吕英哪敢再多迁延,紧着应诺之余,匆匆点齐了四百名骑兵,径直便赶往寨后的堤坝处去了。 麻烦了! 在飞快地点了下聚集在面前的骑兵人数后,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连同他在内,此地仅仅只剩下了九十四骑。 就这么点兵马,要想正面击溃千余敌骑,根本没丝毫的可能性,至于守么,哪怕有着营垒的地利优势,可同样也守不住太长的时间,这可不就要命了? “所有人听令:除营门前的火把外,把营中的火都给我灭了,而后安静埋伏在营中,不得喧哗,违令者,杀无赦!” 正面迎敌既是没有胜算,那就只能取巧了,一念及此,吕布立马飞快地下了道将令。 “诺!” 尽管茫然不知所以,可众骑兵们却是不敢多问,很快便都行动了起来,对此,吕布也没去多管,自顾自地便策马来到了营门外,就这么大刺刺地等着曹军援兵的赶到。 “吕布匹夫休走,看我杀你!” 大老远瞧见吕布单人独骑地屹立在火把通明的寨门前,许褚顿时便兴奋得个双眼直发亮,只一声大吼,策马便要就此狂冲而上。 “且慢,全军止步!” 许诸这才刚准备加速,却不料纵马在其身侧的徐晃突然一伸手,用力地拽住了他的马缰绳。 “嗯?” 许褚的杀意正旺着呢,冷不丁被徐晃这么一拦,双眼立马便瞪得个暴突而出了。 “许兄,情况明显不对,须防有诈。” 徐晃可不是许褚这等一根筋的主儿,为人素来谨慎,也正因为此,他自觉不自觉地便坠入了吕布的彀中。 “有诈?咦,吕布那厮的兵马呢?” 被徐晃这么一提醒之下,许诸这才发现情况确实有些个不太对劲。 “传令下去:侦骑小队即刻向右翼展开搜索!” 徐晃同样是两眼一抹黑,又哪能回答得了这么个问题,无奈之下,也只能紧着下了道将令。 只是,心中对此举措却并不抱太大的指望,无他,此时天实在是太黑了些。 加之右翼两里半开外处就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林子,要想在短时间里探明情况,显然不太可能。 “吕布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 不说许诸等人在那儿犯着猜疑,吕布心中其实同样忐忑得个够呛,这真就应了句老话——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然则,为了能唬住对面的曹军,甭管心里头如何不安,虚张声势一把还是要的。 单挑? 这个,在先前热血上头时,许诸倒是敢上去莽一把。 但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胆子么,也就跟着寒了。 至于徐晃。 他就从没想过要去跟吕布单挑——真敢,那就是去送。 开啥玩笑呢,没见上回为了击败吕布,曹营这头可是一口气上了许诸、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六大勇将。 可结果呢? 别说击杀了,就连吕布的皮毛都没能伤着,仅仅只是取得了个击退的战绩而已。 “丞相大人有令在先,我等只须缠住了吕布即可,无须与之斗狠。” 二将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都没敢单骑上前应战,一起上么,又怕己方兵马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会遭遇吕家军的突袭,不得已,徐晃也只能来上个自欺欺人。 “如此……也罢。” 许诸显然并不是太甘心,奈何底气不足,在挣扎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冲动上一把的危险念头。 “一群鼠辈,有胆便战,无胆,那就滚吧,吕某戟下不斩无名之徒!” 做戏么,那当然是得演全套的——眼瞅着对面哄乱归哄乱,却愣是无一人敢拍马出阵,吕布立马再度扬声咆哮了一嗓子。 “唳……” “稳住,别慌。” ……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可怜曹军将士们本就已是人心惴惴,再被吕布这么一吼,顿时便是好一派的混乱,直惊得许、徐二将不得不赶紧勒兵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轰……哗啦……” 这都没等曹军骑兵们完全稳住阵脚呢,就听一阵轰鸣声响起中,浪涛声便已暴然大作了。 “不好,上当了,堤已被决!” 只一听那动静,徐晃瞬间便醒悟了过来。 “吕布小儿,纳命来!” 许诸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直到见吕布已拨马转进了寨门,这才搞明白了究竟,大怒之下,咆哮着便纵马率部狂飙而出了。 “撤!” 此时,天都已是蒙蒙亮了,再留下来,那绝对会弄巧成拙,这等蠢事,吕布当然不会去干,但听其一声令下,率部便已从后寨门冲出,就此沿河向西狂飙而遁了去。 “追上去,休走了吕布那厮!” 深感受辱之下,许诸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怒吼着便驱兵在后穷追不舍,奈何吕家军有着先发之优势,曹军也就只追出了一段,便再也找不到吕布等人之行踪了…… 下邳西北三十余里开外处,有山名曰大洞,本是文人骚客们郊游的最爱之地,但现在,却是被一座规模不小的军营所占据。 营内,中军大帐里,一群将领们正自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开怀畅饮着,居中大位上,赫然盘坐着名络腮胡壮汉,他正是泰山诸寇中的领袖人物臧霸。 “报,禀大帅,吕温侯已到了辕门处!” 就在众人乐呵不已之际,却见一名轮值屯长已急匆匆地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臧霸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什么?” 一听这话,臧霸顿时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猛然便跳了起来,脸上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诧与惶恐之色。 “嘶……” “这、这怎么可能?” …… 不止是臧霸被吓到了,孙观等一众将领们也都变了脸色,担心的就一条,那便是怕吕布问罪——泰山军说好了要去下邳助战的,可走到了大洞山之后,就再没敢往前多走一步。 而今,吕布这个名义上的主帅亲自找上了门来,众人心中不惶恐才真是怪事了的…… 第六章 各有谋算 “侯爷带来了多少兵马?” 臧霸到底是一方霸主,短暂的不安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回大帅的话,应是只有五百骑。” 自家主帅有问,前来禀事的屯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哦?走,看看去。” 一听这话,臧霸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 辕门外,吕布早已翻身下了马背,此时正自悠闲地站着,脸上满满都是轻松惬意之色。 “末将臧霸,参见侯爷。” 这一见吕布完全不像是来问罪的样子,臧霸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方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都是自家兄弟,无须这么些虚礼,为兄厮杀了大半夜,腹中早空,可就等着叨扰贤弟一顿喽。” 臧霸掩饰得虽好,可吕布还是看清了他眼中那一掠而过的释然之色,心念电转间,便已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却并未说破,而是笑呵呵地便伸手虚虚一扶。 “该当的,该当的,侯爷,您营里请。” 吕布这等谦和的态度一出,臧霸安心之余,还真就不免有些个受宠若惊了,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山贼,最为时人所不齿,哪怕已然雄踞一方,也依旧没什么“江湖地位”可言。 “哈哈……好,贤弟,请。” 臧霸仅仅只是前任的仰慕者而已,并不是手下,吕布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摆什么主帅的架子,于大笑之同时,很是亲热地便揽住了臧霸的肩头,说说笑笑地便在一众将领们的簇拥下,就此走进了中军大帐。 “侯爷,军中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海涵则个。” 泰山军这一路行来,可是一路劫掠,营中真不缺酒肉,加之先前就正在宴饮着,上起菜来,自然是快捷得很,这不,众人这才刚坐定没多久,大碗鱼、肉便已若流水般端了上来。 “贤弟有心了,这第一樽酒且敬我那冤死的张扬兄长,唉……若非为了解吕某之围,张兄也不致于……” 酒樽,吕布是举了起来,但却并未仰头畅饮,而是满脸哀恸之色地将酒缓缓倒在了地上。 “侯爷,还请节哀,我等愿誓死侯爷,与曹贼势不两立!” 张扬,河内郡太守,为解吕布之围,率部南下,却不料在半途中遭部将刺杀而死,此事,臧霸早已知晓,只是并不曾放在心上过,而今一听吕布如此说法,头皮不禁微微有些发麻,怕的便是吕布会强令他出兵与曹军死战。 “多谢贤弟仁义,现如今为兄既已脱困而出,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曹贼头疼了。” 臧霸口中倒是说得个慷慨万分,可眼底深处却明显有着惊惧的光芒在闪耀着,且,不止是他如此,他手下的众将们也都是如此,很显然,泰山军的斗志真的很成问题,面对此情此景,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扬。 “……” 这话,臧霸可不敢接——他此番带来得兵马其实不算少,步骑加起来足有三万五千余,可跟十二万精锐的曹军一比,那,真就啥都不是。 “贤弟不信?那为兄便为你分说一二好了,首先,为兄既已在此,那,曹贼便已陷入进退两难之窘境了。” “这么说吧,他不分兵来攻,就得防我军之突袭,其粮道也处在我军的兵锋之下,随时可能被断,他若分兵,来的兵马少了,那就是来送死的,来的多了,那,围城兵力便会不足,一旦陈宫寻机率城中兵马全力杀出,曹贼之四营断难有万全之可能。” “换而言之,我军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贤弟所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那便是多派侦骑前去往陈留郡并贼营哨探,以察明曹军之虚实。” “嘿,那曹阿瞒生性多疑,见我军异动频频,疑惧之心必将大起,心既难安,不久后当会撤军而走,到那时,我军既可徐徐收复失地,亦可以骑军衔尾追杀,大胜不难。” 面对着这么群战意严重不足的盟友将领们,吕布也自没辙,只能耐着性子地将战局好生分析了一番。 “侯爷英明。” “我等都听侯爷的。” …… 泰山军打逆风仗,怵头,可对打顺风仗么,那,一个个可都是行家里手,这不,吕布话音方才刚落,孙观等人便都已是嗷嗷直叫了起来…… “报,禀丞相,现已查明,贼酋吕布确实已逃入泰山诸寇营中,就在刚才,泰山贼侦骑突然大举出动,似有异动之状。” 申时末牌,天已近了黄昏,一骑报马突然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直抵曹军东大营的中军帐前,这才翻身下了马背,而后脚步不停地便闯入了其中,冲着高坐在上首的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再探。”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曹操看似不动声色,可实则心情却是糟透了——泰山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只不过战斗意志严重不足罢了,所以,曹操一直都懒得去多加理会,可现在,领头羊既已换成了吕布,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丞相,此事断不能等闲视之,若让吕布那厮彻底掌控了泰山诸寇,贼军犄角之势恐难遏制,备愿率本部兵马赶去大洞山,以求力战破敌。” 就在曹操眼神闪烁地寻思着之际,却见刘备突然从旁闪了出来,满脸慨然之色地便自请了一把。 “嗯,玄德忠心为国,实是可嘉,只是我军若贸然分兵,却恐城中贼军会趁虚来袭,此事且就再议好了。” 在曹操看来,吕布固然是虎狼之辈,可刘备也不是啥好鸟,真让这家伙独自领兵在外,那,回头指不定就把兵马都给领跑了,这等蠢事,曹操可不会去干。 “丞相……” 这一听曹操如此说法,刘备可就不免有些个沉不住气了——他之所以选择投靠曹操,完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吕布既已跳出了樊笼,那,徐州的战事就已注定无法再持续下去了,在此情形下,若不及早脱身,回头一准会被曹操胁迫着带回许都去。 如此一来,手中的军权势必不保,从此只怕就得寄人篱下了,而这,无疑是刘备怎么都不愿接受之结果。 “明公,吕布那厮既是急欲断我粮道,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好了。” 没等刘备把话说完,就听荀彧已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 一听这话,曹操的眼神顿时便狂闪了起来…… 第七章 马掌与马镫 “禀侯爷,您所交待的部件都已打造完毕,还请您过目一二。” 十一月十三日,巳时正牌,兵马晨练已毕,闲来无事,吕布与泰山军众将们都猫在了中军大帐里,正自吹牛打屁地闹腾个不休,冷不丁却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手捧着一小堆铁制部件从外头行了进来。 “嗯,好,递上来。” 昨天傍晚时,吕布这才刚将U形马掌以及马镫的设计图交待给了工匠营,本以为还得过上一两天才能看到实物,却不曾想也就一夜工夫而已,这两样东西便已面世了,心情顿时大好。 “侯爷,这是……” 臧霸就坐在吕布的边上,此时一见老铁匠送上来了堆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好奇心顿时便大起了。 “这是马蹄铁,又叫马掌,钉在马蹄底下,用以保护马蹄,至于这个么,则是马镫,用来替代马绊绳(马绊绳,发明于西汉武帝时期,质地为麻绳或是皮革,用于固定骑士脚掌,作用与马镫类似,只是功能性远远不及。)的,别看东西不起眼,有了这两样,骑兵的战斗力少说能提高一倍以上。” 马蹄铁与马镫,在这年月,都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发明,奈何技术含量太低了些,根本保不了密——一、两场战斗下来,很快便会被人琢磨出个究竟,有鉴于此,吕布自是不介意跟臧霸详细解释上一番。 “当真?” 一听这话,臧霸的眼神顿时便是一亮——泰山军以劫掠为生,战斗力虽说只是一般般,可在骑军的投入上却是极大,军中足足有着两千三百余骑,若是马掌与马镫真有这等奇效,那,泰山军的战力无疑将会有个巨大的提升,自由不得臧霸不重视。 “呵,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种小玩意儿的功效,在后世被吹得个神乎其神,但,具体是否真能如此么,吕布心中其实也没个准数。 “那敢情好,同去,同去。” 吕布这么一提议之下,臧霸等泰山军众将们顿时都坐不住了,嘻嘻哈哈地便都跟着涌出了中军大帐。 “唳……” 用马镫替换马绊绳的活计很简单,直接换上就完事了,可钉马掌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不,只一瞧见几名工匠拿着锤头、钉子靠了过来,被牵来当试验品的战马登时便发飙了,但听其一声长嘶之下,抬脚便要踹人。 “别闹!” 吕布就站在一旁呢,哪能容得战马放肆,只见他快速地伸手一摁,已处在狂暴边缘的战马瞬间便老实了下来。 “侯爷神力惊天!” “世之英雄,唯有侯爷。” …… 吕布这等举重若轻的神勇一现,谀词瞬间如潮。 “发什么愣,赶紧,把马掌钉上去,动作快点。” 好听的话,谁都乐意听,不过,吕布却并未沉迷于其中,也就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了事。 “诺!” 直到吕布放了话,那几名看傻了眼的工匠们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来,忙不迭地应诺之余,齐齐便凑到了战马边上,就此忙乎开了。 “你们谁来试试?” 有着吕布的强行弹压,马儿乖得很,马掌钉起来自然也就快得很,没多会便已完了事。 “我来。” “看我的。” …… 泰山军众将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这会儿心痒难搔之下,自是全都踊跃要争先,却不曾想个子最小的孙观愣是一声不吭便翻身上了马背,这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他已然哈哈大笑着扬鞭往营门外便冲了去。 别看孙观五短身材,可马术上的造诣却是相当之惊人,哪怕这才刚第一次接触到马镫这么个新鲜事物,可适应起来却是极快,这不,仅仅只在营外的空地上转悠了小半圈,他便已掌握到了要诀,竟是就此开始了各种风骚的表演,啥俯身捡石头、镫里藏身、马背直立等等花活耍起来便没个完了。 “猢狲,你够了啊,该到我了。” “别折腾了,轮着来啊。” …… 众将们都是识货之人,只一看便知马镫对马术明显有着极大的加持作用,当即便哄闹开了。 “这帮猢狲,尽瞎闹腾,让侯爷您看笑话了。” 泰山军众将们这么一闹腾之下,营中的士兵们自然也就都被惊动了,全都呼啦啦地聚集在了营前栅栏边上,跟着起哄个不休,这等糟乱劲一现,可把臧霸给尴尬得个不行。 “无妨,大战在即,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也是好的,不过马掌与马镫的打造却是须得抓紧些才是。” 泰山军本来就是山贼部队,要说作战,那还勉强算得上骁勇,可要说军纪,那真就只能是“呵呵”了,对此,吕布早就已是见怪不怪了的。 “这个自然,侯爷您放心好了,末将断不敢误了军机大……” 尽管还不曾亲自尝试过,可以臧霸的眼力,对马掌与马镫的效用自然是心中有数的,用不着吕布吩咐,他也断不会轻忽了去的。 “报,禀侯爷、大帅,贼军粮队已出了陈留,领军大将是曹洪,兵马约五千,个中骑兵百余,所运之粮秣辎重二千五百余辆大车。” 没等臧霸把话说完,就见一骑报马从西南方向疾驰而至,直抵二人身前。 “哈哈……来得好,再探!” 要说攻打曹军主力,那,臧霸确实没那个胆子,可袭击一下曹军的运粮队么,那,他绝对不会手软。 “慢,让侦骑营的弟兄们探查仔细些,务必确定那些大车上是否真装载着粮秣,另,还须得尽速探明这支运粮队左近是否有大批贼军随行。” 这都没等那名报马应诺呢,吕布便已一扬手,眉头微皱地下了道指令。 “侯爷,这其中莫非有诈么?” 一听此言,臧霸脸上的笑容不由地便是一僵。 “不好说,只是,唔,此事未免太巧了些吧?先看看再议好了。” 瞌睡就有人上赶着来送枕头,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美事?吕布真就不是太相信,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轻下结论,且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了…… 第八章 将计就计 从陈留到下邳虽说一路平坦,奈何沿途的江河却是不少,哪怕曹军事先就已搭建好了许多座浮桥,可架不住运粮队的那些大车都太过沉重了些,行军的速度自是怎么也快不了,这不,五天的跋涉下来,也不过才走到了单父县(今之山东单县)。 “报,禀侯爷、大帅,今日一早,贼军运粮队已出单父县,正在向丰县进发,沿途未见任何异常。” 单父县无疑是曹军运粮路线上的一个重要节点——过了此处,前方的江河就已不多了,理所当然地,泰山军侦骑在这一带的活动自然也就频繁得很,曹军那头稍有点动静,很快便会被传回到大洞山大营中。 “再探。” 一旦曹军运粮队过了紧临单父县的丰县,那就已算是进入了徐州境内,曹军主力随时都可能会派出接应部队,到那时,再想劫粮,难度无疑将暴增数倍以上,纵使如此,吕布也依旧不曾急着下个决断。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二千五百余辆大车的粮秣辎重,对于劫掠为生的泰山军来说,无疑是笔巨大的财富,还是唾手可得的那种,臧霸的心难免痒得个不行。 “呵,没有不对之处,那就是最大的不对。” 吕布同样也心痒,不过,头脑却依旧清醒着。 “嗯?” 臧霸明显有些个被绕晕了,两只眼瞬间便是一定。 “曹阿瞒这是在钓鱼呢,嘿,饵料倒是下得挺足的。” 吕布并未详细解释,仅仅只是面带讥讽之色地点了一句道。 “哟,也是啊,那,咱们难不成就干看着?” 臧霸能在这等乱世中成为一方霸主人物,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被吕布这么一提点,立马便醒悟了过来——曹军明知泰山军肯定会去劫粮,却不加强防范,这其中显然大有问题。 “如此香的饵,不吃太可惜了些,为兄今夜便率骑军赶去丰县,贤弟自管守好营垒,若有贼军前来邀战,不必理会,以防中敌暗算;吕英,你即刻带弟兄们出营,将那些在远处哨探的贼军斥候都给我横扫干净了。” 曹军那头肯定会有埋伏,但,那又如何呢?不管怎么着,吕布都绝对不会容许这么批粮秣辎重运到下邳城下。 “诺!” 好些天没见血了,吕英正自憋得慌呢,此时一听吕布有令,登时便来了精神…… “报,禀丞相,泰山贼骑突然大举出动,我营将士措不及防,战损颇多。” 吕英是真的下了狠手,率部四下横扫,杀得曹军斥候营死伤惨重不已,幸存者不得不仓皇逃回去向曹操告急。 “嗯?” 这,无疑不是啥好消息,但,曹操却并未因此而动怒,反倒是微微地挑了下嘴角。 “恭喜丞相,吕布那厮上钩了。” 帐下一众文武中,就输陈群反应最快,这都没等曹操有问呢,他便已头一个抢了出来。 “丞相英明,但消拿住了吕布,徐州弹指可定焉。” “丞相不过略施小计而已,吕布小儿便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再无侥幸可言。” “丞相,您就下令吧,末将等愿拼死一战!” …… 清扫敌方斥候,无疑是大军即将出动的前兆,这一点,能看出来的,自然不止是陈群一人,于是乎,满大帐里瞬间便是好一派的喧嚣。 “哦?哈哈哈……” 被众人这么一通乱捧之下,曹操终于憋不住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十一月十九日,晴,巳时三刻,丰县城西北方五十余里开外处,一支规模庞大的运粮队正沿着大道艰难地跋涉着。 队伍中段,一身甲胄鲜明的曹洪面带紧张之色地左顾右盼着,浑然就是一派如临大敌之状。 这也不奇怪,他已接到了曹操的密令,自是清楚泰山军的劫粮部队随时可能杀到,更清楚领军者十有八九就是吕布那厮。 一想到吕布的神勇无敌,曹洪的神经又哪能放松得下。 “敌袭、敌袭……” 俗话说得好,越是怕什么,那就越是来什么,这不,就在曹洪刚想到吕布的无敌英姿之际,运粮队左侧便已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嘶吼声。 “全军集结,备战、备战!” 尽管早就知道泰山军会来劫粮,可待得真瞧见两千五百余骑疾驰而来之际,曹洪的脸色还是不免煞白一片,然则,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些,他终究还是没敢就这么鼠窜而去。 “突击、突击!” 就曹洪手下那么点兵马,固然不足为虑,可若是真让那厮列好了防御阵型,那,多少也是个麻烦,有鉴于此,吕布自是不会掉以轻心了去,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发起了最为狂猛的冲锋。 怎么回事? 泰山军这么一疯狂加速之下,曹洪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泰山军骑兵的冲刺未免太过狂猛了些,就速度而言,竟然比曹军精锐的虎豹骑还要更快了两成左右,这显然不太合理,要知道虎豹骑的战马可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实非等闲可比。 “轰……” 战场之上,哪能容得丝毫的犹豫与迟疑,泰山军铁骑根本没给曹洪留下调整的余地,只一个狂飙突进,便已将尚未能布置出完整防御阵型的五千曹军冲得个七零八落。 “撤,快撤!” 曹洪本来就没胆子跟吕布对阵,此时一见前军阵型已被击溃,胆气顿时便是一挫,哪还敢上前迎敌,一声嘶吼之下,拨马便逃。 “别追了,吕英,你率本部兵马戒备各方之敌,孙观,你即刻率部收拢民壮,将所有大车全部聚在一起,都动起来,快点!” 吕布完全没将溃散的曹军将士放在心上,也就只追出了不到一里地而已,便即勒住了手下的兵马。 “诺!” 二将齐齐应诺之余,各自指挥手下将士就此分散了开去。 两军交战,不斩民壮,此乃惯例,正因为此,哪怕曹洪所部已然溃逃了个精光,可六千余民壮却并未跟着逃跑,而是全都蜷缩在了大车旁。 此时此刻,在屠刀的弹压下,民壮们根本不敢有所违逆,至于潜藏在民壮中的一伙曹军将士么,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老老实实地按着泰山军骑兵的指示,快速地将一辆辆大车聚拢成了五大堆…… 第九章 曹阿瞒妙计安天下 “浇上油,点火,给我烧!” 五个大堆头这才刚刚成型,吕布便已厉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吕英手下五百骑兵齐齐应诺之同时,飞快地解下了系在马鞍边上的油葫芦,一阵泼洒过后,火头只一引,五大堆辎重便已几乎同时被引燃。 “怎么会这样?” “可恶!” “他怎么敢?” …… 火势这么一起之下,正在远处收拢残部的曹洪傻了。 潜藏在民壮中的曹军将士也傻了。 看到了冲天而起的黑烟后,率部埋伏在大沙河一线的夏侯惇、许诸等曹军将领们也都傻了。 这可是二千五百辆大车的粮秣辎重啊,完全足够十二万大军一个半月之用,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吕布那厮不是一向贪财好色的吗,他怎么舍得一把火都给烧了呢?这真就太出人意料了些。 要知道曹军此番所有的部署都是按着吕布会押运大车队回大洞山来设计的,可眼下,一切算计显然都将随着这么通大火的燃起而落空了大半。 倘若不能将吕布击毙于野,这回可真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跟我一起喊:曹阿瞒妙计安天下,赔了粮草又折兵。” 粮秣烧了不说,曹军押送的不少猪羊等家畜也都被吕布下令斩杀了个精光,并全都丢进了熊熊的火堆之中,这,本就已够猫在远处的曹洪所部气恼不已了的,却不曾想吕布竟是还来了个变本加厉。 “曹阿瞒妙计安天下,赔了粮草又折兵,曹阿瞒妙计……” 甭管是吕家军骑兵还是泰山骑兵们,都是好闹腾的主儿,此时一听吕布有令,立马嘻嘻哈哈地全都跟着狂嚷开了。 “狗贼,安敢辱我丞相大人,众将士听令: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曹洪原本领受的任务是遥遥尾随,待得泰山军进入到己方的伏击圈之后,再配合潜伏在民壮中的暗子,率先发起攻击,以为己方主力围歼泰山军创造出有利态势,但现在,他彻底被激怒了。 “各部出击,休走了吕布那厮!” 就在曹洪率部发起狂冲之际,坐镇大沙河沿线的前敌指挥夏侯惇也下达了相同的命令——他倒不是被泰山军的调侃话语给激怒了,实际上,隔着近三十里之距,根本不可能听得到火场处的喧嚣,之所以悍然发动,仅仅只是想着看看能否亡羊补牢而已。 “跟我来!” “出击!” …… 随着夏侯惇所在处的鼓号声暴然狂响不已,许诸、张飞、关羽、于禁四部兵马立马闻令而动,六路曹军有若六只利箭般从四面八方向火起处急冲而来,烟尘滚滚大起中,杀气直冲九霄云外。 “撤!” 便宜既已占到,吕布可没兴趣再跟曹军多纠缠,浑然无视曹洪所部的气急败坏,哈哈大笑着一拧马首,率部便往东北方向疾驰了去。 “吕布小儿休走,许诸在此!” 曹军虽说是六路齐发,奈何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更别说泰山军一门心思只想跑路,狂飙之下,也就只有虎豹骑仗着机动力的强悍,打斜刺里急速北上,挡住了泰山军的去路。 “两军相逢,勇者胜,跟我来,杀过去!” 避不开,那就战好了,就虎豹骑那一千两百余骑的兵力,吕布还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突击,突击……” 面对着狂飙而来的泰山骑军,许诸不单不曾避让,反倒是嘶吼连连地率部发起了狂猛的反冲锋,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杀!” 饶是许诸咆哮得个山响,然则吕布却根本不曾在意,于两马将将相交之际,只一声大吼之同时,双脚猛然一夹马腹,座下的赤兔马便已矫健如龙般地陡然便是一个狂猛的加速,刹那间便冲出了八米之距,旋即便见吕布的双臂只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若闪电般斜劈而出。 “哈!” 吕布这一下狂飙突击虽说极其之迅猛突然,只是,许诸早有防备,并未因此乱了分寸,但听其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斩马大刀也已是急速狂劈而出了。 “铛!” 双方的出招速度都是极快,对自身的力量也都有着绝对的自信,自是谁都不曾半途变招,就这么着,刀与戟当即便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旋即便见许诸那粗壮的身体宛若被攻城锤击中了一般,顷刻间便被震得向后猛然一仰,而反观吕布,不过只是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已。 “呼!” 趁你病,要你命!这,完全没啥仁慈可言,只见吕布的手腕一拧,便已巧妙地遏制住了方天画戟的弹起之势,而后双臂再一甩,一招“回头望月”已就此轰出,斜斜地斩向许诸的左肋。 “啊呀!” 见势不妙之下,许诸慌乱间赶忙在一踢马腹之同时,奋力地一横双臂,总算是险而又险地挡住了吕布这一记回旋反杀,只是原本就失衡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重重撞在了马背上,喉头只一甜,一大口鲜血便已就此狂喷了出来。 这几年来,许诸曾数次与吕布交手,尽管每回都是不敌,可再怎么着,那也能酣战个数十回合,可现在,居然只硬接了一招就差点被劈落马下,这下子,他的心顿时便慌了,借着马的冲劲,忙不择路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挡我者,死,杀,杀,杀……” 没能阵斩许诸,固是有些遗憾,只是,这当口上,面对着狂飙而来的虎豹骑将士,吕布也自顾不得多想,厉声咆哮之同时,奋力催马便杀进了乱军丛中,手中一杆方天画戟上下翻飞,所过处,当着无不披靡。 “轰……” 就在吕布一马当先地突进了虎豹骑的骑阵中后不多久,两支相向对冲的骑兵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人吼马嘶声便已就此狂响成了一片。 待得艰难地从乱军中冲杀而出后,许诸赫然已是身受数创,再回首一看,立马愕然地还能跟在他身后的虎豹骑将士赫然已不足八百骑,余者不是已经战死当场,就是正躺在地上哀嚎翻滚着。 “撤,快撤!” 面对此情此景,许诸哪还有丁点的战心可言,一声呼喝之下,率部便往西面头也不回地狂遁而逃了去…… 第十章 因怒兴兵者,败 “这就赢了?” “哈哈……虎豹骑也不过如此。” …… 来势汹汹的虎豹骑居然就这么灰溜溜地脆败了去,一众泰山军将士们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虎豹骑可是曹军最精锐的部队,其中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那也都是从百人将中选拔出来的好手,泰山骑军这几年来,可是没少败在虎豹骑手下。 可现在呢,仅仅只一个冲锋而已,虎豹骑就败了,还败得是如此之凄惨,战损比赫然是四百二十余比三十余,这差距未免太过悬殊了些。 “众军听令;尽速打扫战场,牵走所有逸马,务必确保没有马镫遗留。” 胜得如此之爽利,吕布当然也开心,但却远谈不上有多兴奋,概因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比起不好控制力道的马绊绳来说,马镫对骑兵的战力加持可是多方面的,更别说己方的兵力还是虎豹骑的两倍,胜,该当;败,那真是咄咄怪事了…… “报,禀丞相,我虎豹骑遭挫,战死四百二十四人,许将军身背数创,现,贼军已遁过大沙河,再难追及。” 下邳城外,曹军东大营中,曹操正自心神不定地呆坐在文案后头,冷不丁却见一骑报马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什么,怎会如此,嗯?” 尽管早已猜到结果恐怕不会太妙,可待得真闻知虎豹骑惨败之消息,曹操还是不免为之震怒不已。 “回丞相大人的话,不知为何,贼骑之战力突然暴涨,无论马术还是冲击力,都远在我虎豹骑之上。” 报马先前虽说也参与了战斗,只是兵荒马乱间,却并没能瞧清体积不大的马镫,此时听得曹操有问,又哪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再探!” 吕布不单自身擅骑射,在训练骑军上,也同样极其拿手,这一点,曹操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所以,他对泰山骑军的战力暴涨虽有所怀疑,但却并未往设备革新上想了去。 “明公,此战过后,贼军犄角之势已成,我军虽众,然,短时间里,却恐难克敌,且,我军粮秣已然不多,当得早做图谋方好。” 荀彧向来忠耿,此时一见曹操半晌无语,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 “明公,吕布如今已成大害,此时我军若撤,那就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这一听荀彧言语中满是撤军之暗示,陈群可就听不下去了,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 “嗯……” 曹操本已有了退意,可一听陈群此言,不免又犹豫了起来——匹夫之勇的吕布不可怕,可懂得取舍的吕布就很恐怖了,更别说其帐下同样人才济济,文有陈宫、袁涣、王楷等当世大才,武有高顺、张辽等诸多勇将,一旦让这厮缓过了劲来,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明公,那泰山贼不过乌合之众而已,只须派一部军前去牵制,便足以应付,我军大可集中全力,四面攻打下邳,但消能破城而入,吕布那厮也就一丧家犬尔,再不足为虑。” 陈群敢在此时站出来,自然是早有成算在胸的。 “唔……奉孝,你怎么看?” 曹操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撤军走人,只是对能否攻得下坚固的下邳城,又真没太大的把握,不得已,只能将这棘手的问题丢给了默然站在一旁的郭嘉。 “明公,此策胜算虽有,然,恐不到三成,而今之计,还是须得早撤为宜。” 面对着曹操那满是热切的目光之凝视,郭嘉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给出了个不那么中听的意见。 “三成胜算么?那就赌上一赌好了,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转入修整,明日一早,于禁、曹洪各率本部兵马赶去大洞山,务必牵制住泰山贼寇,其余各部四面合攻下邳,先入城者,封县候,赏钱十万贯!” 曹操是真的很不甘心,所以,哪怕郭嘉给出的判断并不乐观,可在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到底还是下定了强攻之决心…… “报,禀侯爷、大帅,贼将于禁、曹洪领军两万五千余众,正高速向我大营而来。” 次日一早,泰山军正自晨练之际,却见一骑哨探从营外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 “嗯,曹贼主力何在?” 一听这话,臧霸下意识地便以为曹军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吃掉自己,心顿时便是一慌。 “尚未得知。” 这么个问题,报马显然答不上来。 “那还发什么愣,再探!” 前些年,为了争夺兖州,臧霸可是没少率部跟曹军血战,可结果却是一败再败,心下里对曹军的战斗力,自不免有些个发憷不已。 “贤弟勿慌,此一路不过只是偏师而已,用意只在牵制我军,依为兄算来,曹贼之主力应还在下邳城外,此时或许已开始四面强攻我下邳城了,呵,自古以来,因怒兴兵者,少有不败的,这一仗,我军胜定了!” 这一见臧霸等泰山军将领们尽皆面带惶恐之色,吕布不禁为之摇头失笑。 “这……” 对吕布这么个判断,臧霸显然并不是太相信。 “贤弟放宽心好了,此处营垒依山而建,险峻难攻,山上有泉,营中有粮,纵使曹贼主力齐至,也休想在短时间里攻下,一旦迁延日久,不说其军必然缺粮,陈宫那头也断不会坐视曹军主力屯于此处,由此可见,这一路贼军不过只是来此虚晃一枪的罢了。” 现在的吕布可不是没头脑的前任,逻辑能力那绝对是杠杠的,这不,三言两语便已点破了个中的关键之所在。 “原来如此,那我军……” 恍然大悟之余,臧霸的战意可就顿时高涨了起来。 “不急,下邳城坚固,又有陈宫坐镇其中,贼军虽众,却也断不可能一日内破城而入,我军先守上一守,待得敌疲,再行挥军杀出,管叫这一路贼军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我军自可趁胜追击,一举杀败曹贼主力,解下邳之围便在今日了!” 曹操既是敢兵行险着,那,吕布就敢孤注一掷地给他来上一个绝地大反击,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十一章 阵斩于禁 派出去的大量侦骑没过多久便将准确的消息传了回来,一切还真就与吕布所预料的那般——杀来的于、曹两部兵马就只是一路偏师,而曹军主力也确实一大早就展开了对下邳城的四面强攻,至此,泰山军众将们在安心之余,防御部署也自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来人,即刻去营前骂阵!” 尽管领受的不过只是牵制泰山军的任务而已,可于禁的心思显然不仅于此,这不,巳时过半,全军这才刚在泰山军营垒前四百来步处立好了阵型,他便已在第一时间下达了道指令。 “吕布小儿,无胆鼠辈,可敢出来一战?” “吕布、吕布,畏敌如鼠。” “姓吕的,你给老子听好了,昨夜貂蝉可是在老子身下……” …… 骂阵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话,那一群大嗓门的曹军士兵真是啥话都敢往外喷,一开始还好,仅仅只是针对吕布本人的人身攻击而已,可很快,污言秽语便已是乱响成了一片。 “岂有此理,这帮蟊贼安敢如此放肆,侯爷,末将这就……” 臧霸对吕布一直有着莫名的敬仰,此时听得那些曹军士兵越骂越不成体统,心中的怒意顿时便有些个摁捺不住了。 “贤弟无须冲动,且就当笑话听着好了,回头再收拾这帮蟊贼也不为迟。” 不等臧霸把话说完,吕布便已一派无所谓状地安抚了其一句。 “……” 一听这话,臧霸明显有些发懵,无他,吕布往昔的脾气可是比他臧霸还要暴得多了。 “呵。” 生气?这有啥可生气的,就这么点屁话,跟前世网暴的恶劣程度一比,简直温柔得可爱,吕布又哪会在意那么许多,可也懒得多言解释,也就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这等沉稳之气度一现,泰山军众将无不为之叹服。 “前军就地用膳,中、后两军保持戒备,一旦贼军杀出,各部务必尽力死战!” 时间,就在曹军无下限的骂阵中,飞快地流逝着,一转眼,天已过了午,可泰山军却依旧龟缩不出,面对此情此景,于禁显然也有些无可奈何,不得已,也只能来上个兵行险着了。 “侯爷快看,贼军竟是阵前用起了膳,当真欺人太甚!” 曹军的异动一现,臧霸顿时为之火大不已。 “这依旧还是激将法,贤弟稍安勿躁,且待贼军后阵用膳之际,我军再相机而动便是了。” 吕布也就只瞄了眼曹军阵列,立马便判断出了虚实,自是不会轻举妄动——泰山军的兵力虽说多上不少,奈何战斗力以及战术素养比起曹军来,差距不小,在这等曹军将士神经未曾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杀出,即便能胜,那也只是惨胜,完全没任何的意义可言。 “也罢,那就再等等好了。” 怒归怒,对吕布的话,臧霸到底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末时二刻,于禁所部前军终于吃完了干粮,一个个心满意足地又将盾、矛都给举了起来,再度形成了一座座严谨的防御方阵,与此同时,曹军的中、后两军则就此转入了修整,阵型散乱难免,然则吕布却依旧不曾急着下令出击。 “全军上马,跟我来,突击,突击,突击!” 末时三刻,曹军中、后两军的用膳已然接近了尾声,直到此时,吕布这才厉声咆哮了一嗓子,率骑军顺着山势向营门所在处狂飙而去。 “快,拉开拒马,荡开鹿角!” 眼瞅着己方骑军已然发起了狂冲,负责把守营门的泰山军大将吴敦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嘶吼了一嗓子,旋即便见数十名泰山军士兵蜂拥着冲出了营门,手脚麻利地便将营门前的障碍物全都清扫了个精光。 “快,吹号,全军备战,备战!” 经整补后,吕家军连同泰山骑军的总兵力已达二千八百五十余骑,此时齐齐发动之下,声势自是惊人已极,哪怕隔着数百步之距,于禁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震动,心不由地便是一慌。 “呜,呜呜,呜呜呜……” 曹军中军处的号角倒是响得很是及时,奈何中、后两军的将士此时还在用膳中,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整顿好队形,至于列阵待命的前军将士么,不单不曾因号角声而振作起来,反倒是就此乱了套。 原因?很简单,人在吃过饭后的一刻钟左右,正是胃肠紧急消化食物之时,大脑供血难免不足,本就容易嗜睡,更别说曹军一路急行军之下,又列阵了一个半时辰,早就已是困顿不堪了的,在这等乍然受惊的情况下,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 “挡我者,死,杀,杀,杀……” 一里之距,对于冲得兴起的赤兔马来说,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风驰电掣间便已冲到了曹军阵列前,而此时,曹军前军将士们正处在紊乱之中,又哪能挡得住吕布的狂猛突袭,但见人影漫空翻飞不止间,整个阵型瞬间便被吕布单人独骑地撕开了个大口子。 “哎呀!” 曹军的中军帅旗下,于禁正自焦躁万分地呵斥着身旁的将士们,冷不丁听得前头响动不对,赶忙抬头一看,入眼便见吕布有若天神下凡般地向他杀奔而来了,顿时大惊,一声怪叫之下,忙不迭地伸手去取搁在得胜钩上的三尖两刃刀。 “受死!” 这一见于禁居然连兵刃都没取在手中,吕布又哪肯错过这等一招毙敌之良机,但听其一声咆哮之同时,双脚猛然一夹马腹,座下的赤兔马当即便有若离弦之箭般狂飙向前,瞬息间便冲出了二十余米之距,只一个冲刺,便已杀到了于禁的跟前。 “呼……” 吕布的双臂只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急速横劈而出,速度奇快无比。 “啊……” 可怜于禁此时正处于极度慌乱的状态之中,眼睛虽是瞧见了高速袭来的戟上月牙,可身体却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也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其头颅便已被锋利的月牙劈得高高飞起,大量的鲜血瞬间便从脖颈的断口处狂飙而出,有若喷泉般溅起了足有一丈高下…… 第十二章 牧羊战术 “轰……” 直到于禁那无头的尸体晃悠着跌落了马下,泰山骑军的前锋这才冲到了曹军的前军阵列处,只一击,便将曹军前军阵列冲得个七零八落,紧接着,群龙无首的中军也被就此冲垮,惨嚎声震天狂响中,死伤实不知凡几。 “稳住,不要乱,有敢逃跑者,杀无赦!” 后军处,副将曹洪领着几名亲卫,试图稳住已然陷入了崩溃状态的军阵,甚至不惜挥刀劈杀了数名从他身边蹿过的溃兵。 奈何,兵败如山倒之势已成,根本不是他所能挽回得了的,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一拧马首,混在乱军中,狼狈万状地往下邳城方向鼠窜了去。 “众军听令;击杀所有敌骑!” 吕布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场寻常的击溃战,所以,在杀散了身周的曹军将士后,他第一时间便扬声大吼了一嗓子,不仅如此,还在将方天画戟搁在得胜钩上之同时,顺势抽出了腰间箭壶里的九石铁胎弓,快速地瞄向了十几名集聚在一起的曹军骑兵们。 “嗖、嗖嗖……” 前任能辕门射戟,骑射能力自是强到了没边,但,那是前任,吕布一开始还真就不是太适应,手、眼配合起来明显很是生疏,接连几箭都没能命中目标。 可很快,随着肌肉本能的自我调整,吕布的箭术飞速地提升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后十箭竟是无一落空。 “可恶!” 曹洪正自纵马狂遁间,冷不丁听得身后响动不对,赶忙回首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亲卫都快被吕布射杀完了,心当即便慌了,哪还敢再继续呆在马背上,紧着便是一个翻身,跳下了战马,混进了溃兵之中,一路逃一路丢盔卸甲,当真是狼狈得个无以复加。 这支曹军偏师本来就没有骑军的编制,所有骑马者,不是将领便是将领的亲卫,拢算下来,也就百骑不到而已,哪能经得起吕布一方近三千骑的反复剿杀,跑不出十里,便再无一骑能得幸存。 溃军中没了骑兵这等领头羊,事情可不就好办了——泰山军骑兵左右一分之下,很快便从两面夹住了溃兵,而步军则在后头不断地驱赶追逐着,有若牧羊般将曹军溃兵们往下邳城方向赶。 反抗?这根本不可能,在这等将无斗志、兵无战意的情况下,曹军溃兵虽说数量极多,却根本无人敢于回身迎战,只能是一路丢盔卸甲地鼠窜个不休。 就这么着,十数里的急奔下来,体弱者已是渐渐支撑不住了,只能无奈地抱头跪在了地上,而身强力壮者兀自还在埋头狂奔着。 “报,禀将军,不好了,于禁将军战败身亡,残部已被贼军赶到了泗水旁。” 申时三刻,天已近了黄昏,曹军北面统军大将夏侯渊正自指挥着手下将士拼死攻城,冷不丁却见一骑报马疯狂冲到了中军处。 “什么?” 一听这话,夏侯渊顿时大惊,下意识地便往北面瞧了去,入眼便见五里开外处的泗水河边烟尘滚滚大起,实不知有多少兵马正在急冲而来。 “李典,带你的人即刻赶去泗水河边列阵,务必确保将贼军挡在北岸,快去!” 惊归惊,可夏侯渊毕竟是百战名将,却也并不曾乱了分寸,数息间便已恢复了冷静。 “诺!” 军情紧急,李典自是不敢稍有迁延,朗声应诺之余,紧着便率五千步军飞速地往泗水河边冲了过去。 时值严冬,泗水河本就水浅,前些日子被吕布决了北面之堤后,水势大泻之下,水面虽说宽了数倍有余,可河水也就只半米来深而已,人马皆可轻松涉渡而过,溃兵们被驱赶至此,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乱纷纷地便全都跳进了河中,疯狂地往对岸冲。 “停下,快停下,不许冲阵,违令者,杀无赦!” 李典仓促率部赶到之际,大量的溃兵都已冲到了河心处,一见及此,李典可就不免有些个稳不住神了,顾不得整顿兵马,忙不迭地便嘶吼了一嗓子,但,显然并没啥卵用,跑昏了头的溃兵们根本不曾停步,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岸上狂奔。 “弓箭手,放箭警告!” 眼瞅着情况不对,李典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了。 “嗖、嗖嗖……” 随着李典一声令下,三百余名弓箭手飞快地张弓搭箭,冲着河心处便是一通乱射,炸起水花不少,更有十数名倒霉的溃兵中了流矢,嗷嚎着倒在了水中。 在血的教训面前,溃兵们终于惊慌地缓下了奔逃的脚步。 “跟我来,全军突击!” 然则没等李典再有所部署,吕布已高呼着率集结完毕的近三千骑兵就此开始了疯狂的冲锋。 乱了,彻底乱了! 夹在两军中间的溃兵们被骑兵这么一冲之下,哪还顾得上什么将令不将令的,只管拔腿向前狂逃不止,瞬间便将李典所部也给冲得个七零八落。 “唉……” 兵败如山之势已成,再难有挽回之余地,李典心中虽是不甘已极,可也没得奈何,在无奈地哀叹了一声之后,率亲卫便径直往东城方向逃了去。 “突击,突击!” 杀穿了乱军之后,吕布压根儿就没去理睬那些溃兵,嘶吼连连地率骑军一路向前,直取夏侯渊的帅旗所在处。 “亲卫队,跟我来,挡住贼军!” 望着狂飙而来的吕布,夏侯渊的头皮不禁为之发麻,但却并未退缩,概因他很清楚此时若是不能遏制住吕布所部的狂突,不止是北面曹军会败,其余三路曹军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哪怕明知不是吕布的对手,在这当口上,他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夏侯渊,你找死!” 这一仗的胜负关键就在于速度,若是不能第一时间冲垮北面的曹军,那便会给东面的曹军主力留下足够的调整之余裕,到那时,兵力不足的己方闹不好便会陷入苦战之中,而这,绝对不是吕布所能承受之重,有鉴于此,这一见夏侯渊纵马杀来,吕布瞬间便怒了…… 第十三章 大破曹军 “斩!” 夏侯渊并不奢望自己能击败吕布,概因那根本不现实,不过,支撑上个三十余回合的底气,他还是不缺的,而这,对于危机关头的曹军来说,就已然足够了。 当然了,要想办到这一点,非全力以赴不可,所以,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但听夏侯渊一声大吼之同时,悍然便抢先劈出了狂猛无俦的一刀,试图以此来逼停吕布。 “哈!” 只一看夏侯渊的出手架势,吕布便猜到了此獠的用心,但却根本不以为意,双手快速地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不避不让地横劈而出了。 “铛!” 刀与戟确实如夏侯渊所愿地来了个硬碰硬,但,结果却并不是他想要的——一声巨响过后,夏侯渊只觉得双腕一麻,手中的斩马大刀便已被震得高高弹起,而反观方天画戟,去势虽说缓了不少,可依旧还是杀气腾腾地斩向了夏侯渊的脖颈。 什么? 望着劈斩而来的方天画戟,夏侯渊的瞳孔瞬间便是一缩,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之色——要知道他可不是没跟吕布交过手,不敌归不敌,却也不致于一招就败北,可眼中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来着。 奇怪么?其实一点也不,马绊绳能起到固定骑士身躯的作用,奈何因着本身材质的缘故,却不能让骑士完全发力,而马镫则可以,再算上赤兔马的神骏以及吕布本身的力量优势,强如许诸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都抵挡不住一戟之威,就更别说差了一筹的夏侯渊了。 “噗嗤!” 幸好,方天画戟的劈斩速度已慢了下来,夏侯渊慌归慌,仓促间还是及时地顺势后仰了一下,总算是躲过了被枭首的命运,可头盔却是不免被锋利的戟上月牙给斩掉了顶部,发髻被削不说,头皮也被劈掉了一层。 “哎呀!” 侥幸逃生之下,夏侯渊已然是心胆俱丧,哪还有胆子再在原地多呆,慌乱间,脚尖重重地一踢马腹,忙不迭地便打斜刺里逃了开去。 “废物!” 眼下,冲乱曹军才是胜负的关键,所以,吕布并未去追杀落荒而逃的夏侯渊,也就只不屑地骂了一声,而后便即一催座下的战马,率部如刀切牛油般地杀进了乱军之中。 “主公已至,贼军败定了,众将士即刻随我开城杀敌!” 城头上,只一瞧见吕布率部冲杀而至,张辽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顾不得厮杀了一日的疲劳,嘶吼着便冲下了城头,翻身上了马背,率把守北城的三千五百余将士就此冲出了城,与后续赶到的泰山军一道,前后夹击乱做了一团的曹军。 在主将夏侯渊、副将李典先后败逃而去的情况下,曹军已然处于群龙无首之状态,兵马虽多,斗志却是几乎不存,哪经得起吕家军与泰山军的狂猛冲杀,很快便已彻底崩了盘,死伤无算不说,北大营也被泰山军轻而易举地顺势拿下了。 “传令下去:昌豨率本部兵马继续扫荡溃兵,其余各部随我来,转向东城!” 北面的曹军不过只是支偏师而已,曹操所在的东面才是主力所在,吕布自然不会在北面多浪费时间,只在乱军中冲杀了两个来回之后,便即朗声下了道将令。 旋即,但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量的吕家军、泰山军将士们已飞速地向吕布所在处汇聚了过去,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北城与东城的转角处。 “吕布小儿休狂,许诸在此!” 吕布这才刚一马当先地冲到了转角处,却不曾想就在此时,一飙曹军也正好从转角处冲杀而出,为首一员大将赫然正是许诸。 “全军突击!” 这当口上,吕布可没闲心跟许诸玩啥单挑的把戏,只一摆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率部就此展开了狂猛的冲锋。 “可恶!” 这一见吕布完全不讲“武德”,许诸顿时大怒,拍马舞刀地便向吕布冲杀了过去。 许诸这家伙可是个劲敌,在其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哪怕有着马镫的加成,可要想击败这厮,也真没那么容易,吕布自不免有些头疼了。 “主公,我来战他!” 就在吕布略有些犹豫之际,却听一声大吼响起中,张辽已跃马横枪地冲上了前去,挡住了许诸的去路。 “挡我者,死!” 张辽的武艺虽说比许诸略逊了一筹,可支撑上数十回合还是能办得到的,而这,对于吕布来说,那就已是足够了的。 杀戮,疯狂地杀戮! 此时此刻,根本容不得任何的犹豫与迟疑,这一冲进了乱军之中,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瞬间便舞动成轮,上下翻飞间,所有胆敢迎上前来的曹军步骑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竟是凭着一人之力,强行在曹军阵中撕开了一大道口子。 “轰……” 见得自家主帅如此神勇,连战连捷的吕家军、泰山军骑兵们顿时都来了精神,齐齐呐喊着便顺着吕布杀出来的口子冲进了曹军乱兵之中,只一个冲锋,便杀得前来拦截的曹军彻底溃散了开去。 “突击,突击!” 吕布这才冲过了转角,入眼便见曹军主力正自急速地往东大营方向撤退,顿时大喜,也自顾不得此时跟上来的骑兵也就只千余人而已,一声咆哮之下,悍然便率部拦腰杀向了曹军阵列。 “快,传令下去:着徐晃、乐进各率本部兵马转向北面,挡住贼军!” 曹军的中军处,曹操正自策马往东大营方向疾驰着,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赶忙侧头瞄了一眼,待得发现吕布赫然已率骑军杀来,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但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 “轰……” 曹操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及时,问题是要想真正传达下去还需要时间,而吕布显然不会给曹军留下任何的调整之余裕,只一阵狂飙,便已狠狠地切入了撤退中的曹军腰部。 “主公已至,儿郎们,开城杀敌!” 东城的城头上,陈宫早已得了北城的传讯,就正等着吕布挥军杀来呢,此时一见曹军已然大乱,自是不会错过了这等破敌之良机,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紧闭着的下邳城门已轰然洞开,早已在城门洞后方待命多时的四千吕家军步骑立马呼啸着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第十四章 声西击东 尽管曹军狂攻了一天,损兵不少,可论及总兵力,却依旧还有着近六万将士,足足是吕家军与泰山军联兵的近两倍,奈何,战争并非是简单的兵力对比,此时此刻,士气全无的曹军根本不是联军的对手,在惨遭两面夹击之下,瞬息间便已是兵败如山倒。 “回营,快回营!” 眼瞅着事已不可为,曹操可就不敢再在原地多呆了,嘶吼连连地便率尚还能凝聚在一起的中军将士拼着老命地往东大营狂冲而去。 “跟我来,休走了曹阿瞒!” 曹操的反应倒是不慢,问题是吕布就一直在盯着他的帅旗,又怎可能真让曹操逃了回去,只一声大吼,便即率尚能跟着身后的八百余骑径直杀奔了过去。 此时此刻,曹操身旁倒是还有着万余精锐,战将也有着数十之多,奈何将无战心兵无斗志,哪能经得起吕布所部骑军的狂猛冲击,只一下,便已被杀得个人仰马翻。 “可恶!” 听得身后响动不对,曹操压根儿就没敢回首张望,怒骂一声之余,也只能是贴紧了马背,拼命打马加速,径直冲进了东大营中,却不曾想吕布马快,前后脚也杀进了辕门,营中将士唯恐误伤曹操,根本不敢放箭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家军骑兵们呼啸着冲进了营中。 完了! 只一看营中的混乱状况,曹操便知东大营注定不保,又哪敢稍有停留,只得继续打马狂飙,从南侧门一冲而出,疯狂地往自家南营方向遁逃而去。 “曹阿瞒,你逃不掉的!” 曹操倒是逃得挺快的,问题是他那一身黄金甲在乱军中未免太过显眼了些,吕布仗着赤兔马快,不多会便已率部紧追到了离曹操不足五十步之距处。 “天欲亡我乎?” 耳听着身后马蹄声急,曹操大恐之下,竟是悲呼了起来。 “明公勿慌,末将来也!” 就在曹操自忖必死无疑之际,却见一将跃马横枪急冲而来,赫然是曹军南面统领夏侯惇率部杀到了! “独眼龙,你找死!” 这一见到了嘴边的鸭子要飞,吕布顿时大怒,跃马挺戟地便向夏侯惇杀奔了过去。 “一起上,杀了他!” 为救主,夏侯惇也真是拼了,大吼连连地率身旁数名部将疯狂地迎上了吕布,出枪便是一通急攻。 战,再战! 气恼之下,吕布已然杀到了狂,奈何转战连连之下,他的战力已然不在巅峰,尽管连着击杀了三名曹军偏将,却始终无法摆脱开夏侯惇的拼死纠缠。 “铛、铛铛……” 两军激战正酣间,东城的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鸣金之声。 “撤!” 此时,天已擦黑,曹操也早就已逃得不知去向了,在此情形下,要想取得全胜,显然已无可能,一念及此,吕布虽心有不甘,却也没再继续战将下去,只见其连出十数戟,强行将夏侯惇等人逼退了开去,而后便即一拧马首,转身便走。 “撤!” 战到如今,夏侯惇其实也已是精疲力尽了的,见得吕布撤走,他也自不敢再继续纠缠,但听其一声令下之后,就此率部徐徐撤回南城大营去了。 至此,一场惨烈的大战便算是暂时告了个终了,曹军大败,东、北两大营皆被吕家军所夺,辎重损失不计其数,战死将士近万,被俘两万八千余众,其军势已颓…… “主公。” 吕布方才策马回到了东城门前,就见陈宫已满脸喜色地迎上了前来。 “军师辛苦了。” 见得陈宫来迎,吕布紧着便翻身下了马背,伸手便是虚虚一扶。 “此,职分内之事也,倒是主公能谋擅战,大挫曹贼,必将扬威天下,大事可定矣!” 吕布这等礼贤下士的姿态一现,陈宫大受感动之下,眼角已是见了泪光。 “曹贼未退,言此尚早,还须得军师多方绸缪才是。” 曹军虽是遭了重挫,可其总兵力依旧还在己方之上,而今,显然还不到庆幸之时,在这一点上,吕布的头脑无疑是很清醒的。 “主公明鉴,贼军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今夜不撤,明夜也必遁走无疑,正是我军衔尾追杀之良机也。” 陈宫心中显然早有谋算,此时娓娓道来,浑然就是一派胸有成竹之架势。 “唔,军师,此处离彭城虽只一百六十余里之距,然,其中可用于伏兵之处不少,那曹贼便是要撤,只怕也会在中途设下埋伏,我军追去,难保不遭其算,纵使勉强能胜,战果只怕也不会太大,窃以为不如来上个声西击东好了,您看呢?” 以己方目下之实力,在曹军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显然是无法取得全胜的,在吕布看来,与其冒险行事,倒不如先稳固了己方后院来得强。 “声西击东?主公之意是……” 一听此言,陈宫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 “嗯,我打算率骑军前去急袭,军师看可行否?” 尽管陈宫并未将话说完,可吕布却是一听便知陈宫已然猜到了根底。 “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军连日征战,人马皆疲,此一去,非战之损怕是不小。” 陈宫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这才谨慎地点了一句道。 “兵贵神速。” 陈宫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问题是不及时稳固住后院的话,江东孙策就可能会有所异动,且,将来平叛的战损势必更大,战事旷日持久之下,民生凋敝难免,后患实在是太大了些,有鉴于此,吕布也就只略一犹豫,便即下定了决心。 “也罢,主公只管自去,陈某会以主公的旗号坐镇于此,管教曹贼不敢妄动。” 以有备击无防,无疑是兵家正理,陈宫对此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哈哈……好,那就这么定了。” 现在辛苦一些,来日便可多一些安宁,这么个账,绝对合算,至于非战之损么,找机会补上也就是了,左右吕布可不缺来钱的奇思妙想,但消给他足够的时间,以徐州的土地之肥沃,发展起来绝对能迅猛异常,这么个自信,他还是不缺的…… 第十五章 四百里奔袭 “禀丞相,军中粮秣只够三日之用了。” 大败一场本就已令曹操郁闷得个够呛了,结果,没等他缓过气来呢,后勤官又给他带来了个坏消息。 “嗯……” 也就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而已,居然败得如此之惨,曹操心情恶劣得连话都懒得多说了。 “明公,此地不宜久留,我军须得尽早撤去徐州方好。” 数万大军没有粮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值此危机关头,荀彧可就顾不得曹操的情绪如何了,紧着便从旁站了出来。 “嗯,乐进、徐晃,你二人子时正牌先率本部兵马出营,埋伏于十里外的道旁,一旦贼军追来,半道劫之,其余各部二更依次离营,尽速撤往彭城。” 不撤,那就是自陷死地,在此情形下,曹操尽自心烦意乱,可到底还是不得不紧着下了个决断…… “嗯?” 子时一刻,城东大营的中军大帐中,吕布正自酣睡间,冷不丁察觉到有人正摇晃着自己,立马便警醒地睁开了双眼。 “兄长,哨探传回了消息,一刻钟前,贼军南营有军悄然潜出,只是,天太黑了些,无法看清旗号,也不知兵马究竟有多少。” 见得吕布已醒,吕英赶忙紧着便汇报了一番。 “行,我知道了,你且去将营中的弟兄们都唤起来,先用膳,做好随时出发之准备。” 这一拨曹军显然不是来劫营的,否则的话,早该被己方事先所部署好的各种明暗所察觉了,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应该是曹军赶去徐州打前站或是准备于半道埋伏的兵马,不过,这对于吕布来说,完全都是无所谓的事儿,概因他本来就没打算去追杀曹军。 “诺!” 吕英朗声应诺之余,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帐。 “呼……” 人是醒了,可精神上的疲惫却是没那么快能恢复过来,不得已之下,吕布也只能狠狠地搓了搓脸颊,这才算是勉强有了些精气神。 子时过半,曹军南、西两营的营门几乎同时洞开,旋即便见一队队甲士从内里迤逦而出,人衔枚马裹蹄地沿着大道往西北方向急行而去。 “呜,呜呜,呜呜呜……” 一刻钟过后,两处大营的曹军将士已有大半都已出了营门,一切都是那么的顺遂,但这,显然不过只是假象而已,这不,就在曹操回首远眺灯火通明的下邳城头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在曹军南大营不远处暴然狂响了起来。 “休走了曹阿瞒!” “杀啊!” …… 号角声方才刚刚响起,下邳的南城门便已轰然洞开,旋即便见高顺引一彪军从城中呐喊着冲杀而出,不仅如此,东城与南城的转角处,也同样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赫然是臧霸引兵杀来了。 “撤,快撤!” 此时此刻,曹军正处于行军状态之中,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列好迎敌阵型,一旦被吕家军缠住,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一念及此,曹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心理,一声嘶吼之下,拨马便往西北方狂遁了去。 曹操这么一逃之下,其手下将士们顿时也都陷入了恐慌状态之中,到了这般田地,别说辎重了,便是甲胄兵器都顾不得了,全都稀里哗啦地往前狂飙不止,却是浑然没注意到追兵其实压根儿就不曾真正展开追杀,也就只抢下了曹军南大营便即停了下来,当然了,鼓噪之身却是一直持续着,直惊得曹军上下无不心胆俱丧…… 申时末牌,天已近了黄昏,离着城门下锁已是不远了,广陵城北门处进出城的行人已是极少,几名轮值士兵百无聊赖之下,都在打着哈欠,可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中,一支百人规模的骑兵突然沿着大道向城门处急冲了过来。 “来者有何公干?” 几名轮值士兵惊诧地看了眼那支骑兵小队,待得见旗号、甲胄是曹军的制式,倒是不疑有它,并未去关闭城门,而是公事公办地挡在了道上。 “某乃虎豹骑百人将张彪,奉命前来督粮,尔等还不赶紧让开!” 见得城门卫兵挡住了道路,为首的一名百人将显然很是不耐,恶声恶气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啊这……不知上差可有公文否?” 前几天,曹军下邳大营确实派人发来了公函,要求新任广陵太守陈登就地筹集粮秣辎重,对此,轮值的伍长倒是曾听说过,倒也不曾怀疑这拨骑军的来历,只是守门有责,他也不敢随便让这支骑兵小队就这么进了城去。 “混蛋,军机大事,是你可以过问的吗?找死!” 守门的伍长也就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问而已,却不曾想那名百人将却是突然变了脸,只一挥手,一刀便将那名伍长砍翻在地。 “你们……” 见得自家伍长被杀,几名守城的士兵顿时便都慌了神,只是,还没等他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那一小队骑兵便已齐齐发动,三两下便将所有的守门士兵全都砍死当场,而后急速地便冲进了城中。 “敌袭、敌袭……” 直到此时,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告急的呼喝声、凄厉的号角声顿时便就此狂响成了一片,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远处烟尘滚滚大起中,吕布已率一千六百余骑高速杀奔而至。 “跟上,直取城守府!” 在吕布冲进了城门之际,城头上其实还在激战之中,然则他却并未去理会那么许多,一声嘶吼之下,率部沿着长街一路向城中心的城守府狂飙而去。 “报,使君大人,不好了,贼军杀进城了。” 城守府的后堂上,新任广陵太守陈登正在埋头书写着公文,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衙役已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冲着他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什么?” 一听这话,陈登握笔的手不由地便是一颤,一大滴墨汁就此从笔尖滴落而下,瞬间便将绢帛给染得个乌七八糟…… 第十六章 公审陈登 “他们来了,使君大人,赶紧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眼瞅着陈登光顾着发愣,却迟迟没个动作,前来报信的衙役顿时便急了。 “走?陈登,你这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还想往哪走?” 衙役话音方才刚落,都没等陈登有所表示呢,就听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中,满面烟尘的吕布已领着大批将士从后院门处走了进来。 “吕布?你、你怎么能到得了此地?” 这一见来人是吕布,陈登的瞳孔陡然便是一缩,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呢?” 陈登父子都在必杀之列,但,怎么杀,却是得有所讲究,这当口上,吕布并不急于动手,而是笑眯眯地打量了陈登一番。 “哼,丧家之犬,早晚必死于朝廷缉拿之下!” 陈登从来都不以为吕布能是曹操的对手,所以,他此时下意识地便认定吕布这是战败之后逃来广陵城的。 “哦?哈哈……阁下莫非还等着那曹阿瞒来救你么?可惜啊,他都已是自身难保了,来人,去通传城中父老乡亲,就说本将明日辰时三刻,将在城南演武场公审逆贼陈登。” 陈登其人不单是所谓的名士,其家更是徐州的豪门世家,这利用价值可是不小的,一刀斩了的话,未免太过浪费了些,不将他彻底榨干了,这事儿就不能算完…… 随着陈登被擒的消息传扬了开去,广陵城中本来就谈不上激烈的抵抗很快便消停了下来,各级文武官员纷纷赶来城守府求见,对此,吕布自是来者不拒,好言好语地安抚了众人一番。 至于效果么,那估计也就只是“呵呵”罢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不是吗? 国人好热闹的天性当真是古今如一,这不,次日一早,公审都还没开始呢,偌大的演武场就已站满了大量的百姓,少说也有十数万之众,也就是有张辽率吕家军骑兵们在全力弹压着,否则的话,指不定要闹出啥大乱子来。 “兄长,时辰已至。” 辰时三刻,眼瞅着预定的开审时刻已至,吕英赶忙从旁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嗯,那就开始好了。” 时间到,那,审就是了,吕布自是无所谓得很,浑然没在意十数万百姓的目光之聚焦。 “带人犯!” 这一听吕布已有所表示,吕英立马运足了中气,高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两名士兵押解五花大绑的陈登从演武场的入口处走了进来。 “嗡……” 陈登虽说就任广陵太守不过两个来月,可靠着陈家的底蕴以及往昔的名声,在民间还是很有些威望的,正因为此,这一见其如此之狼狈,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便都轰然了起来。 “跪下!” 两名押解的士兵可没管百姓们是如何乱议的,这一将陈登押解到了吕布所坐的文案前,抬脚便重重踢了下陈登的脚弯。 “我乃朝廷任命的广陵太守,岂能跪你这三姓家奴!” 陈登一向瞧不起吕布,此时哪怕都已是阶下囚了,却依旧不肯就范,在被踢跪之下,愣是不管不顾地奋力便要挣扎起身,可又哪能敌得住两名身材壮硕的押解士兵之弹压。 “朝廷?呵,你口中的朝廷指的便是曹阿瞒那个奸佞吧?” 吕布压根儿没在意陈登的辱骂,冷声便发问道。 “哼,曹丞相英明神武,心怀社稷,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妄议的,狗贼,陈某与你不共戴天!” 陈登自以为是名士,料定吕布不敢轻易杀了自己,所以,摆出来的姿态可谓是强硬得很。 “曹阿瞒英明神武?呵呵,你还真敢往那卑鄙小人脸上贴金,我来问你:初平元年,曹阿瞒杀吕伯奢全家,言称‘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可是仁义吗?” “再,初平四年,曹阿瞒以报父仇为名攻掠我徐州,所过处,鸡犬不留,我徐州十数万无辜百姓被屠,尸体塞盈泗水河,此举是忠于社稷么?是爱民吗?” “似这等不忠不义之奸佞,你陈家不单不讨之,反倒引狼入室,以致我徐州再度生灵涂炭,你对此可有什么解释,嗯?” 吕布之所以要公审陈登,瞄着的可不是陈登本人,而是冲着曹操去的,原因很简单,唯有统一了民间的思想,方才能真正做到巩固地方,否则的话,发展根本无从谈起。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陈登万万没想到匹夫之勇的吕布居然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语,心难免有些慌,只是,嘴却是依旧硬着。 “君子?呸!曹阿瞒不过屠夫而已,又哪是什么君子,你陈登吃的用的,可都是来自我徐州百姓,这片土地养你育你,而你呢?不思反哺,反倒助纣为虐,当真财狼心性,今日,本将便要为我徐州那屈死的数十万百姓向你讨个公道,来人,将此獠枭首,以正法典!” 陈登说到底就是个立威的工具人罢了,而今,目的既已达成,吕布可就不想再跟他多加纠缠了,于怒斥之余,冷声便下了绝杀令。 “我不服,你这是滥用私刑,某乃朝廷……” 陈登万万没想到吕布真的敢杀了自己,顿时便惊恐地狂呼了起来,只是话尚未说完,就见一道刀光闪过,他的首级便已就此飘飞了起来。 “嗡……” 见得陈登当场被杀,一众百姓们顿时便又都哄乱开了。 “各位父老乡亲还请静一静,在此,吕某有三件事要宣布,其一,来犯我徐州的曹贼已被我军击溃,阵斩一万五千余,生擒过三万。” “其二,吕某在此立誓,当保我徐州一地之平安,断不叫各路匪兵入徐州一步。” “其三,着令虎贲中郎将张辽为广陵太守,依律治政,免郡中今年之赋税。” 威已加,接下来么,那自然便是施恩了,这么个手法,吕布玩将起来,那真叫一个麻溜,这不,他的话音方才刚落呢,百姓们的欢呼声便已就此狂响成了一片…… 第十七章 布局徐州 败退到了彭城之后,曹操原本还想着再从许都调些兵马粮草前来,看能否寻机击败吕布,可待得听闻吕布以一人双马之方式,一日半奔袭四百里,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重镇广陵,顿时便吃不住劲了——尽管将彭城富户全都狠狠地收刮了一通,可曹军的粮秣供应依旧极其吃紧,真就打不起持久战。 在唯恐被吕布率骑军封堵在彭城的情况下,曹操不得不再度连夜仓促撤军,不顾刘备的再三请求,将刘、关、张三人全都携裹着往陈留方向撤走,只留车胄为徐州刺史,着其率五千兵马守彭城,并令陈珪为徐州司马,协助车胄。 曹军这么一仓皇撤走,东海、琅琊两郡诸城立马闻风归降吕布,对此,吕布在欣然接受之同时,让原琅琊太守李路留任,并调麾下谋士王楷为东海太守,着宋宪领兵两千助其稳定郡中局势,自己则率骑军回师下邳,准备攻打彭城。 “主公免诸郡钱粮一事,固是仁义,只是,如此一来,我军来年却怕是要捉襟见肘了。” 陈宫对吕布未事先跟他商量,便擅自宣布免除全州税赋一事,显然有所不满,这一将吕布迎到了下邳城守府的书房后,第一时间便提出了异议。 “军师无须担心钱粮,我已有所安排,断不会误了大事的。” 钱粮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吕布既是敢宣布免全州的税赋,那自然是有着这么做的底气的。 “哦?” 饶是吕布说得个自信满满,可陈宫却显然并不相信,无他,养兵所需的钱粮可不在少数——粮秣还好说,毕竟算上缴获,下邳城中目下的存粮还勉强能够全军用上半年余,可钱却是花得差不多了,没了税赋,那,军饷就完全没个来路,这可是要老命的事儿。 “军师且稍候。” 吕布并未急着出言解说,而是起身走到了行囊边,从内里取出了两卷绢帛,随手便递到了陈宫的面前。 “这是……” 陈宫拿着图纸看了半天,愣是没能搞懂这两卷绢帛上所画着的究竟是啥玩意儿。 “军师,这第一张图纸上画着的是水车,您看啊,只要把这圆咕碌放在河中,水从此处冲来,便可将水斗自动冲上顶端,然后呢,再在顶端处接上一条水渠,便可把水从低洼处自动转运到高处。” “如此一来,不用费太大的人力,便可自动灌溉农田,且能把高地变成良田,多的不敢说,只要这东西能普及下去,光是我下邳郡便可多出数万顷良田,两、三年内,我徐州必将大兴。” “至于水渠建设嘛,也无须动用徭役,嘿,咱们这回不是抓了两万八千余俘虏么,让他们自行选择,愿意加入我军者,打散后,编入各部,不愿者,那就去搭桥修路,三年后,给他们自由,顽抗者,斩!” 看了眼陈宫之后,吕布这才志得意满地将水车的功效以及如何普及一事道了个分明。 “这主意不错,只是,如此多俘虏人吃马嚼的,所需粮秣可不在少数,如此,又当如何应对方好?” 战俘倒是可以当免费劳力使用,可问题是战俘也得吃喝啊,如此一来,所需的钱粮当真不在少数,陈宫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这个问题好解决,军师且看第二张图纸,这是三级晒盐池,只消在海边寻到一合适的地儿,便可按图纸所画建成,人手足够的话,一个半月便可完工,此其后,光是靠着日晒,便可日产精盐数以万斤,以此来行南北贸易,无论财货、粮秣还是战马,皆唾手可得。” 吕布前世所任职的化工集团用盐量极大,自是没少跟盐业公司打交道,他去盐场考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晒盐的工艺自然也就熟稔得很。 “真能如此?” 青、徐两州自古就是产盐重地,陈宫对盐业自然不会陌生,所以,他真就不相信有不靠煮便能生成盐的办法。 “这个自然,军师若是不信,且待拿下了彭城后,吕某亲自去东海郡试给您看好了。” 在这个时代,盐,在市场上,就相当于钱,是可以作为交易等价物来用的,光凭此一条,吕布就恨不得立马着手去搞上几个大盐场,问题是彭城还在曹军手中,这个心腹之患不先解决掉,再多的设想,也只是空想而已。 “如此甚好,今,春耕在即,彭城之患也确实拖延不得,主公打算何时出兵?” 饶是吕布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可陈宫却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但也不曾再多追问,紧着便转开了话题。 “为确保不误农时,出兵之日便定在明日一早好了,只是彭城城高难下,军师可有破敌之妙策否?” 彭城是肯定得拿下的,只是该城坚固,哪怕守军不多,也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对此,吕布难免深感棘手。 “彭城好下,小沛却是难复。” 这几日来,陈宫可没闲着,早就已针对徐州做了不少的部署。 “此话怎讲?” 一听这话蹊跷,吕布不由地便是一愣。 “主公有所不知,那曹贼此番在彭城可谓是刮地三尺,城中世家无不怨声载道,这几日来,陈某已着不少细作潜入了城中,但消我军兵到,自会有内应会揭竿而起,里应外合之下,攻破彭城不难,倒是小沛如今由程昱、乐进率部驻守,怕没那么容易能拿下。” 对窃据彭城的车胄与陈珪这两位,陈宫压根儿就没放在眼中,可对数次坏了吕家军好事的程昱,他却是不能不重视。 “小沛不取,我徐州难稳,这一仗便是再难也得打,若能战而胜之,济阴郡便可顺势拿下,如此一来,我军的西、北两面便算是齐整了。” 小沛不单是徐州的西北门户,也是与曹操势力之间的唯一缓冲地带,绝对堪称是战略要地,吕布自是不能容忍小沛掌控在曹军的手中。 “既如此,那,战就是了!” 若真能拿下济阴郡,那,泰山军所占的山阳郡就能与济阴郡连成一片,就此形成吕、袁、曹并立之格局,而这,对于改善自身的战略态势无疑极为的紧要,对此,陈宫当然能看得通透,自是不会有异议可言…… 第十八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爹爹。” 议完了大战略,又得议分赏,结果,这一议就议到了天已擦黑,可把吕布给累坏了,正自寻思着是该先传膳呢,还是先睡上一觉。 却不曾想就在此时,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中,一名身穿碎花棉袄的小丫头已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赫然是前任那六岁的女儿吕柔到了。 “哟,是柔柔啊,吃过饭了没?” 望着眼前这么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吕布心中一时间还真就不免有些个百感交集的——前世那会儿,他连婚都没结呢,可这一穿越了来,不单有了两妻一妾,居然连女儿都这么大了,这该到哪说理去? “没啊,女儿跟娘都在等着爹爹呢。” 这一见父亲没似往常那般卜一见面就抱抱自己,小丫头显然有些不太开心了,小嘴儿就此翘了起来。 “行,那爹爹这就……” 到底是血脉相连,这不,只一瞧见小丫头的委屈样儿,吕布的心顿时便软了,身形一低,这就打算将女儿给抱将起来。 “夫君。” 吕布的右手这才刚搭在了女儿的肩头上,冷不丁却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赫然是貂蝉从门外走了进来。 “蝉儿,怎么了?” 这一见貂蝉满脸的娇俏之色,吕布不由地便是一愣。 “夫君连日征战辛苦了,妾身特意炖了只鸡,又熬了锅小米粥,就等着给夫君好生补上一补呢。” 貂蝉伸手一拉吕布的左胳膊,一边轻轻地摇着,一边亲昵地述说着,两只大大的眼中,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期盼之色。 “三娘,爹可是先答应女儿,要跟我娘一起用膳的。” 早在貂蝉进门时,吕柔的小脑袋便已是极其不高兴地偏转了开去,而今一听这话,顿时便气急了,梗着脖子便抗议了一句道。 “侯爷。” 面对这等撞车的场面,吕布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解决,正自头疼着呢,结果,二夫人曹娥的一名侍女翠巧也赶到了。 “何事,嗯?” 瞄了眼翠巧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吕布心底里当即便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好叫侯爷得知,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备好了酒菜,就等您去用膳了。” 果然不出吕布的预料之外,翠巧还真就是替平妻曹娥前来抓壮丁的。 “知道了,我一会便去。” 搞什么呢,一起吃不行吗?女人多了,真就是麻烦,齐人之福貌似也没那么好享的啊,这当口上,吕布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逃避又不是办法,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将翠巧打发了开去。 “爹,你先答应女儿的。” 得,这下子,女儿可就不干了。 “是啊,所以呢,爹先跟你一起吃饭,回头再去你二娘那儿,这总可以了吧?” 要稳住徐州,出身当地世家的曹娥自是不能冷落了去,可女儿同样重要不是? “夫君……” 女儿是开心地笑了,可貂蝉却又不干了,一声娇唤之下,双眼瞬间便泛了红。 “蝉儿先回吧,晚上为夫去你那儿过夜好了。” 一碗水不端平的话,后院肯定得起火,这就没辙了,吕布也只能是苦笑着给出了个承诺。 “嗯呢。” 这回,貂蝉可就开心了,临走前,妩媚地电了吕布一眼。 妖精! 这风情,真是没说的,吕布差点没失控当场。 “哼,爹,赶紧来啊。” 见得自家爹爹的眼睛都快贴在三娘身上了,吕柔登时又不爽了,拉着吕布的胳膊,死拽着便往门外走。 “好好好,柔儿,慢点,别跑啊。” 按下葫芦浮起了瓢,瞧这罪受的,吕布都快无语了。 “夫君,您来啦。” 这才刚走到了主院的院门处,一名略显富态的美妇人已领着两名丫鬟疾步迎上了前来,她正是前任的结发妻子严萍,五原郡一名私塾教师之女。 “嗯,为夫饿了,先用膳吧。” 女儿还能有血脉相连之亲,可对严萍么,吕布真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言了,不过,既是接受了前任的身份,他倒也不致于甩脸色给对方看。 “那好,那好,快,服侍侯爷更衣梳洗。”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所以,哪怕吕布此时脸上带着笑,可严萍却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夫君身上明显透着股淡淡的疏离之味道,眼神不禁为之微微一凝。 “爹,这是您最爱吃的肥肠,娘亲手做的呢,您赶紧趁热尝尝啊。” 吕柔到底年纪尚小,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之处,一待吕布梳洗完毕,立马紧着便为自家父亲布起了菜来。 “嗯,好吃。” 肥肠这玩意儿油腻得很,前任喜欢,可吕布却真没啥兴趣,问题是女儿的美意断然不能辜负了去,他也只能是勉为其难地扒拉了几大口。 “那爹爹可得多吃点啊。” 见得父亲吃得爽快,吕柔登时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夫君,许从事家里的昨日找了来,说是王楷都能位列一郡太守,那许从事……” 这一见吕布与女儿相处得如此之和睦,严萍忐忑的心顿时便安定了下来,抓了个空档,这就打算为人说项了。 “家里不谈公事。” 前任之所以会败亡,严萍胡乱插手军政大事便是主因之一,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来着,吕布可不打算再惯着她了。 “夫君,妾身……” 严萍显然没料到一向耳根偏软的吕布会在此时甩脸给自己看,一时间不免有些个发懵不已。 “打今日起,家中人等不得过问军政大事当列为家规第一条,任何人不得违背,否则,家法从事,听清了么,嗯?” 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对严萍这等喜欢胡乱伸手的主儿,不把话说到绝处,她是断然不会听的。 “妾身说说又怎地了?夫君这是嫌弃妾身了吗?当初……” 严萍一来觉得很委屈,二来么,她在收下了许夫人的重礼时,可是曾信誓旦旦地给了承诺,如今,不单没能办成事,还被一向恩宠自己的夫君给呵斥了,回头还真不知该如何跟对方交待呢,一念及此,羞恼顿起,竟是就此嚎啕开了。 “话,我就搁在这儿了,你不听,那,后果自负,好自为之吧。” 被严萍这么一闹之下,吕布当真是啥胃口都没了,在将筷子搁下之后,紧着便起身走了人…… 第十九章 不一样的风情 “夫君,您这是怎么了?” 东跨院的厅堂中,身材高挑的曹娥正自端庄地跪坐在几子后头,冷不丁瞧见吕布满脸阴霾之色地从堂外走了进来,当即便诧异地发问了一句道。 “没什么,只是打算立个家规,从即日起,后宅人等不得干涉、乱议军政事宜,敢有违背者,家法从事。” 对严萍先前的撒泼,吕布心中不爽难免,不过,看在女儿的份上,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打算多说些什么。 “合该如此,夫君,您消消气,妾身这就给您盛碗汤。” 尽管吕布没说,可曹娥却是一听便知究竟,无外乎是大妇又在乱伸手了,但却并不点破,也就只温柔地劝慰了一句了事。 汤是老鸭冬笋汤,那味道,真是鲜极了,治愈效果绝佳,这不,一碗下了肚,胃口顿时大开,那,还有啥好迟疑的,开吃便是了,只是,风卷残云了片刻之后,吕布这才发现曹娥并没动筷子,而是手托着香腮,痴痴地凝望着自己,心不由地便是一荡。 论颜值,曹娥当然比不过貂蝉,可也绝对是大美人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七,修长而又不失丰满,标准的鹅蛋脸上,五官精巧秀气,更难得的是生性端庄,善解人意,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堪称是良配。 见得自家夫君望了过来,曹娥的脸色当即微微泛了红,但却并未有甚言语,仅仅只是一挥手,将站在一旁的侍女们全都打发了开去,而后方才款款地站了起来,腰肢只一旋,便已绕过了几子,柔柔地一倒,人便即融化在了吕布的怀中。 “小娥……” 此时此刻,温香暖玉既已在抱,那,什么言语显然都是多余的,吕布也就只呢喃了一声,便就此化身成了人狼……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可吕布还是没来。 西跨院的正堂中,盘坐在几子后头的貂蝉虽不曾有什么言语,可不时望向东面的目光里,却不免透着股浓浓的幽怨。 “唉……” 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后,貂蝉忍不住便发出了一声轻叹——她知道自己很美,但,花又岂有百日红,没个子息的话,身为妾室,在这个家中,根本不会有什么地位可言,一旦红颜衰退,那,等待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太好的结果。 “婵儿,抱歉,让你久等了。” 又半个小时过后,吕布终于来了,只是,脸色潮红得明显有些怪异。 “夫君,鸡汤正温着呢,您且安享,妾身这就去安排一下。” 都是过来人,又哪用得着问,只一看,貂蝉便知那潮红究竟是怎么回事,心不由地便是一酸,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温柔地先服侍着吕布就了座,而后方才让下人们赶紧去打来了热水,陆续将偌大的浴桶都给灌满了。 “婵儿……” 体力,吕布向来是不缺的,这会儿两大碗浓浓的鸡汤下了肚,正自龙精虎猛着呢,精气神同样也早已恢复了过来,问题是明日一早便得出征徐州了啊,所以,他此时对那些事儿其实并不是太想。 “夫君,妾身这就服侍您更衣。” 不想?那怎么能行,但见貂蝉的素手轻拉了下腰间的丝带,再扭了扭身躯,刹那间就只剩下一件红色的小肚兜了。 “咕嘟。” 这诱惑也真是没谁了的,吕布双眼一定之同时,情不自禁地便咽了口唾沫。 “夫君,来嘛。” 嘻嘻一笑之余,貂蝉跨步便走到了浴桶旁,回眸勾了勾手指。 “嗷呜……”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但听吕布一声怪叫之下,人狼瞬间再现…… “林兄,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好了,没必要说这么些没营养的废话。” 就在吕布“奋战”之同时,彭城东城,郡望林家的一间密室中,一名华服中年满脸不耐之色地斜了眼林家的家主林玄,没好气地便埋汰了一句,此人正是同为郡望世家中的赵家之家主赵辅。 “是啊,林兄,您这巴巴地叫我们来,不会就只是闲扯吧?” 不耐的不仅仅只是赵辅,王家的家主王风同样也有些坐不住了——再过没多久,可就要宵禁了啊,大家伙都是有脸面之人,总不能就这么在林家住下吧。 “呵,二位贤弟稍安勿躁,为兄这就为二位引见一人。” 林玄浑然没在意两位家主的不耐之态度,一边笑呵呵地解说着,一边轻轻地便击了下掌,旋即便见密室左侧的一面墙体突然左右分开,从内里走出了一名二十出头的壮硕青年。 “曹鹏?怎么是你?” 只扫了来人一眼,赵辅顿时便吃了一惊,概因此人正是吕布的平妻曹娥的兄长——曹家本也是徐州的郡望世家,只是近来气运不佳,先是家主曹豹被张飞所杀,后又因吕布的关系,除了曹鹏兄妹之外,全家都被曹操给杀光不说,曹家兄妹还正被“朝廷”列为钦犯,这冷不丁出现在此,个中的水只怕有些深了。 “赵叔、王叔,许久不见,小侄这厢有礼了。” 曹鹏完全没在意赵、王二人的惊诧与不安,很是洒脱地便冲着二人行了个礼。 “林兄,你们这是要拉我赵家下水啊。” 赵辅性子急归急,却并非愚钝之人,这一回过了神来,立马便猜到了林、曹二人之图谋。 “赵叔误矣,小侄只是想给赵叔、王叔一个自保的机会罢了,这么说吧,强横一时的曹阿瞒都不是我家主公的对手,就更别说车胄这等废物了。” “不瞒二位,我家主公已然兵出下邳,三日内必会陈兵城外,拿下彭城,不过等闲事而已,到那时,一场大清算怕是免不了之事,陈、糜两家都在必除之列。” “至于二位叔叔么,数次为那曹阿瞒捐钱捐粮,无论是否自愿,终归是事实不假,纵使我家主公有心宽仁,只怕众将士也不会答应,玉石俱焚,实不值当啊,二位叔叔,您们说呢?” 一听赵辅这话,曹鹏顿时便笑了。 “……” 赵、王二人倒是有心要解释上一番,只是话到了嘴边,二人到底还是都不曾开口,无他,概因该说的、能说的,都被曹鹏给说完了。 而今,摆在他俩面前的其实就两个选择——不反,就得与彭城共存亡;反,能成事倒也还行,可若是不能成事,那,后果可就真要不堪设想了去了…… 第二十章 里应外合 彭城与下邳之间的距离很近,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早一日到、晚一日到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然则吕布却并不曾懈怠,哪怕次日起床后,腿脚有些发软,可他还是坚持率主力出征,并于十二月一日午间进抵彭城城下。 “主公,末将请命率部先登!” “侯爷,末将愿当先锋!” …… 连战连捷之下,军心士气无疑正旺,这不,兵马这才刚到了地儿,都还没等吕布有所指示呢,吕家军以及泰山军众将便都已纷纷策马赶到了中军处,人人奋勇争先。 “不急,仗有的是你们打的,先把营垒立起来,回头再做计较也不为迟。” 军心可用自然是好事,问题是明明晚上莽一波便能轻松拿下彭城,那,又何必平白折损兵力,这等蠢事,吕布自然不会去干,当然了,事关军机,他也不曾将里应外合一事当众道将出来,也就只是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 “主公英明。” 吕布既是这么说了,那,首功显然暂时没得抢了,众将们自然也就没再争夺下去的兴趣,很快便各归本部去了。 “来人,去城下将《告徐州军民书》好生宣扬上一回。” 城可以不急着攻,不过,打击一下城中军民士气的工作却是不妨先做上一做。 “诺!” 听得吕布有令,立马便有几名大嗓门的士兵轰然应了诺,各自策马冲到了城下。 “城中军民听着:曹阿瞒托名汉相,实为汉贼,挟天子令诸侯,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其人品性卑鄙残忍……” 不旋踵,那几名初通文字的士兵们已在城下一边沿城墙策马往来,一边声音洪亮地痛斥着曹操的不法,重点指出此獠屡次屠戮徐州百姓的罪行。 “狗贼该死,竟敢公然诽谤丞相大人,实是罪不容恕,弓箭手何在?给本使君射死他们!” 车胄乃是曹操的死忠,此时一听城下那几名吕家军骑兵如此公然辱骂曹操,顿时便怒了,跺着脚便咆哮了起来。 “嗖、嗖嗖……” 城头的守军将士基本上都是彭城当地人,对曹操根本没丁点的好感可言,尽管都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可在射箭时,明显都留了力,箭雨倒是瓢泊,可准头却是全无。 “混蛋,尔等竟敢阴奉阳违,来啦,将这些蠢货都给本将砍了!” 车胄也是打老了仗的将军,又怎可能会看不出那些弓箭手们都在虚于应付,大怒之下,当即便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使君且慢。” 一听此言,陈珪登时便稳不住神了——面对着能征惯战的吕布,城中守军将士的士气本就低迷不堪,真若是此时再滥杀士兵,那,哗变只怕就在眼前了。 “嗯,你敢阻我?” 曹营中人对陈珪这么些出身徐州的官员向来没啥好感可言,车胄也同样如此,此时一见陈珪公然跟自己唱反调,身上的杀气陡然便暴然迸发了出来。 “使君大人,将士们只是箭术稍逊而已,并非不用心,还请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好?” 陈珪并非真的疼惜那些士兵们,仅仅只是想着要稳住军心而已,偏偏这话又不能当众说,这当口上,他也只能是无奈地进谏了一番。 “哼!” 哪还有什么机会——那些喊完了话的吕家军骑兵们早撤回本阵去了,一见及此,车胄连话都懒得回,也就只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呼……” 这一见车胄连几句安抚的话都不肯说,陈珪也真是没辙了,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父亲。” 城南王家后院的一处临池亭子间中,家主王风正手持着根钓鱼竿,好整以暇地垂钓着,冷不丁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身着鲜亮铠甲的青年将领已稳步从院门处走了来,他正是王风的次子王遥,现任徐州城北门司马。 “嗯。” 王风并未回头,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 “父亲,吕温侯的兵马已至,您看……” 王遥静静地等了片刻,见自家父亲并未有所指示,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 “说说你的看法。” 王风还是不曾回头,甚至连手中的鱼竿都不曾放下。 “好叫父亲得知,今日午间,温侯派了人在城下喊话,说是只究陈、糜两家之罪,不涉他人,此话应是可信,再有,那车胄根本不拿我徐州将士当人看,军心士气堪忧,事情是这样的……故而,孩儿以为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徐州城恐怕守不了多久的。” 王遥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谨慎地给出了个论断。 “嗯……你既是有所决断,那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办好了。” 前天,在林家时,王风倒是答应了要跟吕家军里应外合,可实际上么,他并未下定最后的决心,一直在犹豫着是该玩真的呢,还是索性来上个将计就计,彻底倒向曹营一方,但,在得知了车胄漠视徐州军将士性命一事后,他最终决定跟着吕布赌上一把。 “孩儿遵命。” 父亲既是有了决断,那,王遥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于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就此离去了…… “主公快看,城头有动静了!” 丑时末牌,徐州北城的城门楼处,突然燃起了三堆篝火,那正是事先便约定好的攻击信号,一见及此,策马屹立在吕布侧后方的侯成当即便惊喜地唤了一声。 “嗯,带你的人上,小心些,务必先以小股部队入城探明虚实,去吧。” 事先有所约定归有所约定,可,该提防的,吕布却也自不会稍有轻忽。 “末将遵命!” 侯成也是打老了仗的,此时激动归激动,倒也不致于忘了形,于躬身应诺之后,率二千步军便即摸黑往城门处赶了过去。 “啪、啪啪……” 十分钟后,侯成所部终于潜到了城下,旋即便见一名士兵按着约定,有节奏地鼓了十几下手掌。 “咯吱吱……” 很快,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两扇厚重的城门便已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 第二十一章 惩罪赏功 城门既开,那,接下来的战事真就仅仅只是一场武装大游行而已,分头行动的各部进展都极其的顺利,待得到了天亮时分,彭城已尽在吕家军的掌控之中,车胄、陈珪、糜竺等城中首脑无一得脱,全都被押解到了城守府中。 “老子不服,吕布小儿,靠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 一干阶下囚在被押解到城守府大堂时,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唯有车胄却是一边疯狂地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地怒骂个不休。 “呵,你服还是不服,与我何干?吕某要的只是为初平四年惨死在你手下的数万徐州父老讨个公道而已,来啊,将此獠押到堂外,斩了!” 车胄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文不成武不就,完全没有招揽之必要,吕布自是不打算跟他多扯些什么,摆手便下了道指令。 “你、你怎敢杀我?不,我愿降,愿降啊……” 车胄不怕死?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厮故作豪迈,不过是想引起吕布的重视,也好趁机将自己卖个高价罢了,却不曾想吕布压根儿就没打算玩什么义释的把戏,这下子,车胄顿时便吓尿了。 “噗嗤!” 哀嚎求饶也没用,但见一道刀光闪过,车胄的首级便已斜斜地飞了出去,旋即,又被监斩的一名士兵用托盘装好,呈递到了堂上。 “侯成,你且派个人将此首级送往小沛,告知程昱,让出小沛与济阴郡,否则,车胄的下场就是他的将来。” 车胄其人虽说毫无用处,可其首级还是有那么点利用价值的——小沛与济阴郡加起来城池不少,一座座攻了去,耗时太久不说,折损也大,既如此,那还不如让曹军先闻风而动,而后再来上个一战定乾坤,这么个算盘,吕布可是打得个噼里啪啦作响的。 “善!” 这活儿简单得很,侯成自是不会有异议。 “我、我愿降,愿降,还请侯爷容糜某进献家产自赎。” 吕布并未去多管侯成的后续安排,漠然的视线很快便又转回了跪在堂前的陈珪与糜竺身上,虽不曾有所言语,可身上的杀气却已是浓烈得令糜竺浑身哆嗦个不休。 “迟了,就冲着三个月前,你糜竺在城头射了吕某一通箭雨,便在不赦之列,来人,将此獠并其家中所有男丁全部斩尽杀绝,抄没所有家产,女眷尽皆官卖为奴。” 糜家可是刘备的死忠,就算再如何示好,也不可能收为己用,既如此,那就灭族好了,再者,糜家富甲徐州,取其家资充为公用,对于已有些个捉襟见肘的吕布来说,真就是场及时雨。 “不、不要啊,侯爷饶命、饶命啊……” 吕布的判决一出,糜竺顿时便慌了,嚎啕地便狂嚷嚷了起来,可惜啥卵用都没有,很快便被两名士兵押下了堂去。 “老朽自知必死,不敢奢求侯爷饶命,只求能赐老朽鸩酒一樽便好。” 相较于车胄与糜竺的不堪,陈珪明显要从容得多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身为我徐州郡望之首,却行引狼入室之恶行,初平四年那些冤死在曹贼屠刀下的十数万父老乡亲会在地下好好迎候你的,来人,将陈家男女老幼尽皆屠尽,家产全部充公!” 对糜家,吕布还可以网开一线,至少女眷可以活下去,可对陈家,那,吕布却是不会有丁点的心慈手软,直接全部灭杀了事,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没啥可宽宏的。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而已,老朽先走一步又如何?不多久,你这独夫也会跟着来的,哈哈哈……” 吕布的杀心既起,求饶显然是没用的,所以,陈珪索性便来了个破罐子破摔,只可惜吕布压根儿就没理睬他的豪迈,只一挥手,便有两名士兵冲上了前去,将这老货拖拽着拉下了堂…… “先前,所有人等皆有赏赐不等,唯有内兄你却是一无所得,心中想来必是有怨吧?” 一番惩罪赏功之后,吕布这才将明显有些失落的大舅哥曹鹏给请到了后院书房中。 “曹某不敢。” 怨气当然是有的,还不少,要知道此番曹鹏可是亲身入险境,好不容易才说动了林、赵、王三大世家联手献了城,可结果呢,到了论功行赏时,他却是什么都没能捞到,就这状况,他又怎能服气,只是,当着威严日盛的吕布之面,他又哪敢出言埋汰。 “呵,只是不敢而已,怨气该有还是有的。” 曹鹏才是自己人,吕布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笑呵呵地便调侃了他一句道。 “……” 这话可不好接,曹鹏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内兄有才不假,只是历练稍少了些,骤然跃居大位,就怕出了不应有的岔子,真到那时,上下都不好交待,所以,为稳妥起见,内兄还是先挂一个州府从事之名好了,吕某有一桩要务要你去办,事若成,下邳、彭城两地太守之位任由内兄你来挑。” 吕布目下能用的自己人可不多,又怎么可能真将曹鹏给搁置了起来。 “还请侯爷明示。” 一听此言,曹鹏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 “好,内兄所要做的事说起来可分成两部分,一是统合没收来的陈、糜两家之良田,招揽流民耕种,嗯,就按三成这么个惯例来收租好了。” “另,我此处有水车、水渠设计图纸一份,内兄可以召集城中木匠紧急打造出来,并可调集曹军战俘为用,务必确保在开春前建造出几条灌溉水渠,先紧着公家之地为用,若是各大世家也想要,可以酌情统筹安排。” “半年内,若是能将此水利工程推广到全徐州,那便是功在千秋之大事,足可令内兄名垂青史,到那时,内兄上位,焉有人敢不服。” 好东西当然是要紧着自己人的,亲疏远近,吕布可是拎得很清的。 “下官遵命!” 有设计图纸在,剩下的不过只是依葫芦画瓢的细务而已,繁琐是繁琐了些,却也不算什么烦难之事,对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曹鹏自是没有拒绝的理儿…… 第二十二章 整军为先 “主公打算何时兵进小沛?”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吕布每日里不是忙着规划水利建设,就是在捣鼓着各种招揽流民、劝农劝桑的惠民政策,却绝口不提收复小沛一事,对此,陈宫显然有些个看不下去了,无他,概因现如今曹军可正在小沛疯狂地抢修着各种城防工事呢。 “军师,您来得正好,魏续与许汜刚联名发来了份公文,说是经甄别,两万八千余曹军战俘中,有一万九千余人愿加入我军。” 吕布并未急着给出答复,而是先笑着转开了话题。 “对这么些降卒,主公莫非别有安排吗?” 这比例明显有些偏低了,要知道在这等乱世,基层将士们心中根本没什么信仰与忠诚可言,败了就降乃是普遍现象,也就是曹操占据着大义名分,在人心思汉的作用下,军中将士的忠心程度远比其它势力要高出了一截,对此,陈宫显然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却也不觉得有啥可奇怪的。 “确然如此,军师,臧霸所部总计五万余兵马目下都已并入了我军之中,再算上王遥等反正的各地兵马以及这拨降卒,我军之规模赫然已达九万八千余之巨,然,各部战力参差不齐不说,心气也自不一。” “若我军能连战连胜,那倒也就罢了,可一旦稍有小挫,就怕人心易变啊,有鉴于此,我打算以即将兵进小沛为名,行整军之要务,军师,您看可行否?” 乱世之中,军权才是立足的根本,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对此,吕布自然是有着极其清醒之认识的。 “主公打算如何整?” 陈宫略略斟酌了一下,也自觉得此时恰恰正是整军的最佳时机,问题是军权可是各部将领的命根子,若是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那,不单不能提升军队的战斗力,反倒会埋下哗变的祸根,这,显然容不得任何的疏忽大意。 “兵圣有云曰:兵在精而不在多,事权贵在统一,所以,我打算将兵马分为野战与郡兵两类,个中野战军可分成十部,每部暂定五千步军,所有骑兵全部调出来,组建骑军,由我本人亲自掌控,为此,可酌情给予各部一定的钱粮兵甲以为补偿。” “至于五部郡兵则只各设两千兵力,其职责主要在于安定地方治安,错非战事紧急,不参与对外征战,野战军则正好相反,只负责对外征战,不得干预地方事务。” “军中凡满三十五岁或是体弱者,按自愿之原则,退出现役,既可转去郡军、各郡县衙门服役,也可领田四十亩、钱粮若干,以为退伍金,所需费用由州财政拨给,另,退伍士卒所领之田可世袭二十亩,另二十亩在其本人死后,由各郡收回,上述两种田地皆不得转让。” “大致章程便是如此,此处有纲略一份,还请军师斧正。” 整军乃是要务,吕布又怎敢掉以轻心了去,自是早就绸缪了个八九不离十了的。 “这法子倒是可行,只是,臧将军处……” 按吕布这等规划一整,军权无疑便能做到高度统一,且,不单能限制住各郡太守的自立之可能,同时还能起到预防野战军哗变之作用——野战军没有干涉地方的权力后,所有辎重粮秣全都得由州府拨给,这就等于是掐住了各部的关脉,而战斗力最强的骑军又掌控在吕布本人手中,对各部将领自然也就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恰好这才刚抄没了陈、糜两家的家产,州府也有着足够的财力与田亩去安置退伍士兵,所以,在陈宫看来,这么份整军方略完全是可行的,唯一可虑的便是臧霸的态度了,原因很简单,整编后,臧霸的权力无疑会遭到不小的削弱。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这样吧,且暂设北、南、中三线都督,分别由臧霸、张辽、高顺出任,个中臧霸统军四部,后二人各统军三部,军师,您看这样可成?” 臧霸这才刚率部入伙,确实不能寒了他的心,一念及此,吕布紧着便做出了调整。 “唔,臧霸手下那四部的都统暂时还是以其手下将领出任为宜,进一步的调整且留待将来好了。” 只要吕布不急于求成,那,陈宫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急于求成是肯定不会的,趁热打铁却是无妨,当然了,在对外公告前,吕布还是先将臧霸给请了来,就整军一事,跟其充分交换了下意见。 对整军,臧霸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应该的,毕竟大战在即,事权不统一的话,闹不好便会大败亏输而回,另外,他手下看似有五万余兵马,可其中大半都是老弱,真正的精壮士兵也就只二万四千余而已,还都甲胄不全,而在改制后,连同他本人的亲卫营在内,所统的精兵总数为二万三千余,兵甲齐整,就战斗力而论,并不比原先来得差。 至于调出去的骑兵么,吕布也给予了钱财、田地等补偿,真算起来,臧霸的损失虽有,却并不算太大,更别说吕布还慎重其事地给出了承诺——一旦州中财政好转,会设法向河北方面购买大量战马,优先配备给北线部队,臧霸也真没啥可不满意的。 两大巨头既已达成了一致,那,事情显然就好办了,左右如今除了各郡的一些零散兵马以及驻屯广陵城的张辽所部之外,吕家军主力连同投效的降卒都已集中在了彭城周边,在将老弱剥离出来,并交由袁涣等一众谋士进行统筹安排之后,共计得精锐将士五万六千余众,不算张辽那头的自行扩军,在彭城的部队就此编成了连同骑军在内的十部。 一番整顿过后,原本泰山军的大将孙观、吴敦、尹礼、昌豨位列都统,原吕家军大将高顺、张辽、魏续、宋宪、侯成以及王家的王遥也都各领一部军,吕布则自统三千五百余骑兵以及一营为数两千人的亲卫军。 “报,禀侯爷,孙策派了丹阳太守吴景为使,前来拜访侯爷,目下人已到了城中。” 整军的目的是为了强军,那自然不是编完就算完事的,大练兵乃是必然之举措,却不曾想这兵才刚刚开始练呢,不速之客就已到了…… 第二十三章 粗鄙依旧 “呵,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是来得挺快的。” 闻知吴景前来,吕布忍不住便摇头感慨了一声。 “……” 一听这没头没尾的话语,身旁的重将们都是一脸懵,愣是搞不懂吕布到底说的是啥来着。 “来者都是客,终归还是得应付一下为好。” 陈宫倒是清楚吕布言语中的未尽之言——该来的是袁术的使者,但却并未点破,也就只是眼神闪烁地点了一句道。 “这个自然,各部继续操演,军师,你我便一道去会会那位故人好了。” 孙策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家伙,此时派人前来,肯定不怀好意,这一点,吕布心中当然是有数得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世道就是彼此算计的年月,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去,至于谁能坑到谁么,那就得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下官丹阳太守吴景,见过侯爷。” 城守府的正堂上,面相清逸的丹阳太守吴景正与徐州录事参军袁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冷不丁见得吕布与陈宫在十数名亲卫的簇拥下,正自从外头走了来,哪还敢再跪坐着不动,紧着便起身迎上了前去。 “哟,是老吴啊,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吴景的见礼可谓是规矩到无可挑剔处,然则吕布却根本没还礼,在自顾自走到上首大位落座之同时,漫不经心地便扯了一嗓子。 “下官奉我家侯爷之命前来,有要事欲与侯爷相商。” 什么鬼的老吴?一听吕布这等下里巴人的称呼,吴景登时便被憋得个面色发红,可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了事。 “嘿,什么你家侯爷?不就是孙策那小家伙么?他也配跟吕某并列?” 吴景这话一出,吕布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侯爷明鉴,我家侯爷已握江东五郡之地,带甲过十万,天子垂爱,封为吴侯,又晋明汉将军,虽不及侯爷您,可也堪称是当世之人杰。” 这,真就是熟悉的味道——去岁之前,吴景一直在袁术手下任广陵郡太守,真没少跟吕布打交道,又有哪一回不是被吕布的粗鄙给弄得个头疼脑热,早就已经习惯了的。 “竖子……” 啥人杰?吕布向来目无余子,这会儿一听吴景如此推崇孙策,眼珠子顿时便瞪得个浑圆。 “吴使君,孙侯爷可是有什么话要阁下转述的么?若有,且就直言好了。” 陈宫明显有些个看不过眼了,不等吕布将呵斥的话语说完,便已紧着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好叫诸位得知,那袁术僭号天子,已成天下公敌,朝廷诏令诸侯共讨之,我家侯爷已领诏令,不日定会跨江击之,还望侯爷能看在社稷大义的份上,共襄盛举。” 吴景是真怕了吕布的缠杂不清,这一有了陈宫的打岔,他赶忙抓住机会,紧着便将来意道了出来。 “哼,袁公路,背信弃义之徒,吕某岂能容之,待我拿下了小沛与济阴郡之后,自会提军灭之,又何须孙策小儿来凑这么个热闹,若别无它事,你可以走了。” 不提袁术也就罢了,这一提之下,吕布的怒气值瞬间便爆了棚。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讨袁乃是公义,实非我一家之事,能多得些助力也是好的。” “是啊,主公,那袁公路倒行逆施,天下诸侯共讨之,我徐州初定,还须得从长计议方好。” …… 见得吕布暴怒若此,陈、袁二人赶忙从旁劝谏不已。 “哼,此事,你们谈,我只看结果。” 尽管陈、袁二人都已把道理说得很是分明了,可吕布却显然不怎么乐意采纳,恨恨地一跺脚之余,拂袖便转入后堂去了。 “吴使君,我家主公连日操劳,心绪不是太佳,还请多多包涵则个。” 吕布这么一走之下,陈宫显然有些尴尬,可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躬身冲着吴景致意了一下。 “不妨事,不妨事,只是这结盟共讨袁术一事……” 吴景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会因吕布的糙性子便这么走了人。 “这事啊,好说,还请使君坐下来,咱们两家慢慢谈如何?” 陈宫显然对结盟一事也有着不小的兴致,乐呵呵地便摆手将吴景引入了座中…… “柔柔,爹爹有事,你先自己玩去。” 天已近了黄昏,吕布正在后花园里陪着女儿戏耍,冷不丁瞧见陈宫沿着园中小路漫步而来,这便笑着将女儿交给了侍女们。 “主公,就联军讨袁一事,已达成了些共识,主公可要审上一审?” 陈宫一直静静地站着,直到吕柔等人走远了之后,这才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卷绢帛。 “不必了,孙策那小子哪是要跟我等联盟,不过是瞄着我徐州之地盘罢了,嘿,一旦我军兵进小沛,这厮必会尽起大军来攻我广陵,我军怕是得做好两线作战之准备了。” 这么份狗屁协议有啥好看的,不过只是彼此糊弄罢了,完全没任何的异议可言,吕布才懒得去浪费那么个精力。 “主公打算如何应对?” 身为天下有数的谋士,陈宫当然清楚孙策派吴景前来的用心之所在,无外乎是在麻痹己方之同时,顺便刺探一下军机罢了。 “等盟约签了之后,派人给袁术送去,告诉他,我徐州绝对不会对其不利,待得拿下了小沛与济阴郡后,吕某将亲率主力赶去增援;另外,密令张辽从即日起,做好死守广陵之相关准备。” “此番若是我徐州能得大胜,必可威震天下,延揽人才来投一事也就可以顺势摆到日程上来了。” 两线作战确实是兵家大忌,奈何形势所迫,这一仗再难也得打,原因很简单,徐州夹在了袁术、袁绍、曹操、孙策四大势力之间,腾挪的余地实在是太小了些,要想有进一步的发展,那,小沛与济阴郡就必须拿下,至于广陵郡么,那就只能相信张辽的能力了。 “主公英明。” 吕布这么个战略部署确实有些冒险,不过好在曹操新败,军中粮秣辎重严重不足,断无可能在此时杀上个回马枪,换而言之,这一战的风险虽有,却并不算太大,陈宫略一思忖之余,倒也没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第二十四章 各方谋算 “哟,舅舅回来了。” 丹阳郡,秣陵县,扬州刺史府书房中,身材魁梧的孙策正埋头批写着公文,冷不丁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紧着便抬起了头来,待得见来者是吴景,顿时便笑了。 “侯爷,下官幸不辱使命,已与那吕布达成了共识,现有盟约一份在此,还请侯爷过目。” 吴景的姐姐正是孙策的母亲,但,他却从来不以舅老爷自居,在孙策面前,一向都是恭谦有加。 “舅舅辛苦了,说说看,吕布那头究竟都是怎个光景?” 盟约,孙策倒是接过去了,但却并未打开来看,而是在压手示意吴景入座之同时,轻描淡写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此人粗鄙依旧,难与言大事。” 吴景对吕布的印象一直就不太好,此时听得孙策问起,自然不可能给出啥好话来。 “哦?” 一听此言,孙策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 “侯爷有所不知,下官到时,吕布那厮……” 谈起了吕布的粗鄙以及各种无礼,吴景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此说来,那厮近日内必定会兵进小沛喽?” 对吴景的遭遇,孙策显然并不关心,他在意的仅仅只是吕家军的真实动向。 “应该不假,下官在彭城数日,每日间都见其军正在城外大规模操演,且,其军上下言谈皆不离小沛与济阴郡。” 在谈到了吕家军的动向时,吴景的脸色当即便凝重了起来。 “原来如此,舅舅一路跋涉,想必应是疲了,还请先去安歇,这么份盟约么,且来日再议也罢。” 孙策眼珠子转了转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更灿烂了几分,但却并未再多详问,而是笑着便摆了摆手。 “诺。” 吴景显然没搞懂孙策的真实用心之所在,可也没问,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房去。 “呵。” 吴景前脚才刚离去,后脚就见孙策冷笑一声之同时,随手拿起了那份盟约,连看都懒得去看上一眼,径直便丢进了废纸篓…… “什么?尔等安敢如此辱我,气煞朕也,来人,将此獠给朕拖下去,砍了!” 寿春,伪皇宫的御书房中,在看完了徐州从事许氾所呈上来的密约文本之后,袁术瞬间暴怒。 “陛下息怒,外臣别有内情相告。” 饶是袁术都已是暴跳如雷了,可许氾却并无丝毫的慌乱。 “说,你给朕说清楚了!” 袁术不仅是气还急得个不行,没旁的,自打去岁惨败在吕布手下后,他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地盘减半不说,所能掌控的兵马也从三十余万一下子锐减到了不足八万之数,更要命的是周边皆是敌,别说吕布与孙策联军来攻了,便是只来一家,他都承受不起了的。 “陛下莫急,我家主公说了,贵我两家乃是姻亲,往昔虽有些磕磕碰碰,可毕竟都已过去了,现如今,那孙策小儿不念陛下昔日的提携之恩,竟敢蠢蠢欲动,我家主公又岂能容其猖獗若此。” “一待收复了小沛之后,我徐州数万大军必会顺势南下,以解陛下之困,只是,在此之前,陛下还请谨慎守好江淮之地,切莫给宵小以可趁之机。” 许氾其实很不理解吕布为何要拉袁术一把,在他看来,僭号称帝的袁术,就是个汉贼,人人得而诛之,奈何在出使之前,吕布曾下过严令,务必要尽一切可能稳住袁术,对此,许氾心中纵使有着再多的不爽,却也不敢有违。 “嗯,还是奉先知我,爱卿回去后,可跟奉先说上一声,儿女亲事既定,那就早些办了也好。” 这一听吕布愿意出兵帮衬自己,袁术顿时转怒为喜。 “陛下放心,外臣都记住了。” 兹事体大,许氾可不敢胡乱答应,也就只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了事。 “哈哈……好,来人,赐宴!” 吕布乃是战神般的人物,有了他的承诺,袁术觉得自己又行了,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便仰头大笑了起来…… “程公,探马刚送来的消息,说是吕布那厮已跟江东孙策达成了密议,即将移师南下,夹击袁公路。” 天已擦黑,可济阴郡太守程昱却兀自还在小沛的县衙中埋头批着公文,却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中,一身甲胄的乐进已领着几名侍卫大踏步地从堂外走了进来。 “假消息,若真有其事,又岂会传得尽人皆知。” 程昱微微地摇了摇头,很是直率地便给出了个判断。 “啊这……” 乐进本以为应是能避免跟吕布一战,却不曾想到了头来,居然还是避不开,脸色可就不免有些不太好看了的。 “这等假消息既是传出,那就意味着贼军发兵在即,事不宜迟,乐将军,明日一早你即率本部兵马前去杨屯河北岸安营扎寨,程某与朱灵将军坐镇城中,以成犄角之势。” 军情紧急,程昱显然顾不得去理睬乐进的心情究竟如何,紧着便下了道指令。 “诺!” 沛县城小,地处平原,周边无山,若无兵马在外围牵制敌军,那,城可就不太好守了,此乃军事常识,乐进自是不会不懂…… “主公,探马刚送来了急报,据查,麋集于小沛的贼军已然分兵,个中程昱、朱灵率六千步军守小沛,乐进率一万三千步骑屯于杨屯河北岸,尽收舟船,只以浮桥数座勾连南北。” 小沛离彭城并不远,也就百来里的距离而已,那头稍有点动静,很快便会被吕家军的哨探所侦知,这不,曹军方才刚刚分兵呢,相关消息便已报到了吕布处。 “不急,且让贼军再多逍遥上些时日好了,我自有破敌之妙手,过上两日,军师便可知端倪。” 什么犄角之势,什么据城死守,吕布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概因他早就已有成竹在胸。 “……” 这一听吕布说得如此之自信,陈宫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有心劝上几句,可嘴角抽了抽之后,到底还是啥都没说将出来——左右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他还是等得起的…… 第二十五章 霹雳车 吕布说了过两天就会揭开秘密,还真就不曾失信,这不,十二月二十八日,一大早地,他便拉上陈宫以及臧霸等军中重将一道赶去了城东三里开外处的一座新起没多久的营垒,说是将有战阵重器面世。 “参见主公!” 一行人赶到地头时,吕布的亲卫军副统领、族弟吕泰早已领着数十名士兵在营门处恭候多时了。 “免了,十九弟,可是都准备就绪了?” 吕布本身就不喜欢那么些繁文缛节,加之这当口上正急欲得知他所设计出来的那些武器的真实威力,自是不耐寒暄,一开口便直奔了主题。 “回主公的话,一切皆已完备。” 尽管已经察觉到了吕布的急切,可吕泰的脸色却依旧是一派的波澜不惊,这也不奇怪,他就是这么个沉稳得有些刻板的性子,而这,也正是吕布敢将新成立的制造局之安保工作交付给他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嗯,好,是驴子是马,那就拿出来遛遛好了。” 就吕泰这不紧不慢的性子,确实适合搞安保工作,问题是这当口上,不止是吕布,陈宫等人也都急着要见识一下吕布口中所说的攻伐重器,自是都无心在营门处多呆,呼啦啦地便全都涌进了营中。 “好家伙,这么些东西可真够大的。” “看着倒是挺威武的,就是不知能用不?” “主公,这是……” …… 众将们进了营之后,入眼便见营地的中央处赫然屹立着三架钢木结构的器具,从大到小一致整齐地排列着,每架的边上还各自摆放着一框圆溜溜的密封陶罐,光是瞧着,就令众将们都不免有些个眼晕。 “军师,此物名为:霹雳车,说穿了就是投石机,即可发射石弹,也可用来发射神火雷,具体射程如何,还得试了才知。” 三种投石机都是配重式的,区别只在于大小罢了,至于有效射程么,吕布这个设计者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哦?那就试上一试好了。” 看了几眼投石机的架构之后,陈宫已大致猜出了这等投石机的运行原理,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 “行,十九弟,开始罢。” 吕布同样也想知道一下三种投石机的效果如何,这便挥手下了道指令。 “诺!” 吕泰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紧着便走到了投石机阵地处,挥动着手中的小红旗,朗声便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旋即便见一众士兵们飞快地将一片片厚重的圆石搬进了配重箱,又以动滑轮将配重箱提升到了高处,而后锁上投掷柄处的旋扣,再将一枚试验弹装填到了投掷柄后端的大勺子中。 “嘭、嘭、嘭!” 随着发射指令的下达,三名负责操纵牵引绳的士兵几乎同时用力一拉绳索,立马便听三声巨响中,三枚陶罐呼啸着便就此冲天而起,呈抛物线砸向了远方。 “犀利!” “好!” “不错!” …… 这一见最大的那一架居然能将陶罐投掷到四百步左右的距离上,而最小的那架也有着两百二十来步的射程,一众将领们顿时便都来了精神。 “十九弟,换神火雷!” 配重式投石机虽说远比时下各势力所用的杠杠投石机要先机得多,但,光凭投石机本身,在作战时,其实并不能占到太多的便宜,没旁的,这玩意儿的准头与杠杠式投石机差不了多少,可机动性却是差了许多,不过么,吕布却是别有妙手。 “轰、轰、轰!”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吕泰立马指挥着手下将士换上了真弹,刹那间,只见三枚陶罐呼啸着划破长空,而后狠狠地砸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刹那间便炸出了三团巨大的火光。 “……” 望着远处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光,众将们瞬间便全都就此石化了,紧接着便是好一阵的毛骨悚然——这等投石机若是上了规模,再配上足够的神火雷,那真就叫谁挨上了谁死! “主公,有了这霹雳车,我军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唔,只是……” 陈宫同样很激动,只是,在激动之余,他却是不免起了疑心——吕布勇猛无敌不假,肚子里却并无太多的墨水,可如今却能整出马掌、马镫、霹雳车这么些极其实用的新器具,这里头要说没有蹊跷,又怎生可能。 “军师可是奇怪吕某如何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么?” 尽管陈宫没把话说完整了,可吕布却是一听便知究竟。 “……” 这话显然没法接——臣疑君乃是大忌,所以,此时此刻,陈宫所能做的也就只是默然以对。 “呵,这事情说起来确实有些神异,军师可还记得月余前,我去寻您探讨决沂、泗两河之堤一事么?就在那前一天的夜里,吕某梦中得神人所授天书一本,其上就有着诸多奇妙构思,只是限于眼界,吕某能看懂的并不多,诸如马掌、马镫等,皆是来自于此。” 对于陈宫的怀疑,吕布其实早就已心知肚明了的,只是往昔不太好凭空解释那么许多,这会儿既是趁便了,那,自是得有个说法才成。 “此,大吉之天兆也,主公得神人授书,乃天命之所归,我等自当为主公效命,虽万死亦不辞!” 一听吕布这么番言语,陈宫顿时便激动得简直难以自持,当然了,他心中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主公英明,我等愿效死力!” “但消主公有令,纵刀山火海,我等亦然无惧!” “主公英明!” …… 吕布的诸多“神迹”就摆在眼前,自由不得众将们不信,一时间表忠心之声顿时便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主公,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面对着众人的表忠,吕布的心情自是大好,却不曾想就在他刚打算好言安抚上众将们几句之际,但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中,就见曹鹏已出现在了营门处,只是被哨兵们给强行拦了下来,结果,这厮性急,竟是连马都没下,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便嚷嚷开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吕布明显有些懵…… 第二十六章 三喜临门 “让他进来。” 尽管对曹鹏的咋咋呼呼劲儿有些不满,可吕布在眉头一皱之同时,还是紧着下了道指令。 “主公,水车出水了!” 曹鹏兴冲冲地便闯进了营中,只是被吕布的冷眼一扫,这才惊觉不对,赶忙稳了下神,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个礼。 “好,且待此间事毕,诸公就都随我一道去看看好了。” 这一听几经修改的水车终于能用了,吕布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 “侯爷来了。” “小的们参见侯爷。” …… 午时将至,当吕布一行人策马赶到了泗水河边的试验场时,巨大的水车旁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个中一大半都是或多或少带着些伤残的退伍老兵,这些人对给他们田地以及安家费的吕布无疑最是忠心,这不,还隔着大老远呢,老兵们便已是欢呼着跪满了一地。 “诸位父老乡亲不必如此,且都请起罢。” 万民爱戴的感觉真心不错,饶是吕布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之人,此时也自不免心情激荡不已。 “侯爷,小老儿是三合村的村正,俺们那缺水缺得厉害,您看能不能先给俺们村也安排这么个水咕噜?” 众人纷纷起身之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从旁抢了出来,拦住了吕布的马头。 “呵,老大爷,那叫水车,不是水咕噜,您放心,州里都已安排停当了,插秧前,会在州中各处大力推广此物,肯定不会缺了您老的三合村。” 水车事关民生,既已发明了出来,那自然是要尽快推广下去的,左右州中目下财政还算宽裕,又不缺战俘为用,吕布可没打算拖延,一待验收合格,他回头肯定要督促各郡、县抓紧时间兴修水利,以确保春耕时便能用得上。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多谢侯爷垂怜了。” 一听吕布如此说法,老者顿时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侯爷,俺是许台村的……” “侯爷,俺……” …… 尽管吕布说了会在全徐州推广,可问题是终归有先有后,为了自身的利益,在这等情形下,又有谁肯后人的。 “让让,都让让,水车还得侯爷验收呢,你们都挤在这儿,回头谁也落不着好。” 这一见大量的百姓就要一拥而上了,曹鹏顿时大急,赶忙领着几名亲随,奋力地分开了人群,将吕布一行人等全都迎到了水车旁。 “咦,这东西怎么是自己转的?” “怪了,没人拉,居然自己动个不停。” “主公,这东西莫非也是来自神人所授之天书吗?” …… 一众将领们顾不得天寒水冻,脱下靴子,就这么跳进了河水中,绕着水车便转悠了起来,不多会,一个个赫然已就此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此物确实出自神授天书,至于为何会自行滚动么,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流水冲击所致罢了,所以呢,就这玩意儿,目下只能用于水流较急处,若是水势相对平缓的地儿么,那就得再加上一个侧轮,然后以人力或是畜力来拉动了。” 流体力学的概念,可没那么容易能解释得清楚,吕布自然不会去费这等精力,此时此刻,也就只是泛泛地给出了个解释了事,即便如此,众将们也依旧只能听个似懂非懂…… 水车的事儿既是已交待给了曹鹏,吕布自是不会插手过多,可架不住陆续赶来的大量百姓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些,弄得他想走都走不了,结果,这么一耽搁之下,直到申时正牌,方才回到了城守府。 “柔柔,你这是怎么了?” 刚转过前后院之间的照壁,入眼便见吕柔正猫在不远处的墙角边,还竟然是满脸的忧色,吕布的好奇心不免便大起了。 “爹,您会不会不爱柔柔了呢?” 吕柔抬头看了看吕布,眼角突然便泛了红。 “傻丫头,你在瞎担心啥啊,爹怎么可能会不爱柔柔呢?” 一听这话,吕布登时便不免有些个哭笑不得,愣是搞不懂自家女儿那小脑瓜子里究竟都在想些啥。 “可是,可是翠巧说了,二娘的肚子里住进了个小人,说是我就要有弟弟了,爹,我怕。” 尽管都已被吕布给抱了起来,可小丫头的眉头却依旧还是皱着的。 “呃……什么时候的事,爹怎么不知道?”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以致于吕布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就是中午啊,人家正在院子里跳皮筋呢,结果、结果翠巧就跑了来,说是吵到了二娘了,爹,二娘肚子里的小人是怎么来的?” 吕柔瘪了瘪嘴,很是不开心地给出了个解释。 “呵,这事情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柔儿乖,爹会一直疼你的,放心好了。” 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呢,所以,哪怕急着想去寻曹娥证实一下,可吕布却也不敢寒了女儿的心。 “那……拉钩。” 吕柔歪了歪小脑袋,有些不太放心地伸出了根小拇指。 “好好好,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这样总可以了吧?” 望着女儿那满脸的期盼之色,吕布不由地便乐了。 “嗯呢,爹,您说话可得算数啊。” 钩是拉了,不过小丫头到底还是没完全放心下来。 “哈哈哈……爹说话肯定算数,好啦,你先自己玩一会,爹回头就去陪你。” 在伸手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头之后,吕布这才将其放在了地上,而后又柔声地交待了一方,末了方才疾步往东跨院走了去。 “夫君,您回来了。” 东跨院的主卧中,曹娥正半躺着锦垫子上,这一见吕布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赶忙便要起身相迎。 “别、别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吕布哪敢真劳动了曹娥,几个大步便抢上了前去。 “夫君,这才刚一个月呢,妾身哪有这么娇贵。” 见得吕布温柔地摁住了自己的肩头,曹娥当即便甜甜地笑了起来。 “嘿,有的,有的,这可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绝对不能有丁点的轻忽,来,赶紧躺下了。” 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要当父亲,吕布心里头那真是美得直冒泡呢…… 第二十七章 兵进小沛 “报,禀使君大人,贼酋吕布所部五万余兵马正沿泗水两岸杀来了,其前军距我小沛已不足三十里了!” 建安四年一月初七,小沛县衙的正堂上,程昱正自埋头拟写着公文,冷不丁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跌跌撞撞地抢上了堂来。 “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一听此言,程昱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眼神里满满都是不解之色——就吕布那区区五万余的兵马而已,居然还敢分兵,这完全就是兵家大忌来着。 “回使君大人的话,沿北岸进兵的是臧霸所部,总兵力约两万三千余,个中骑军三千;贼酋吕布自率二万八千兵马走南岸,个中骑军五百余骑。” 见得程昱神情不对,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稍有大意,赶忙紧着便给出了个详细的说明。 “再探!” 报马这话一出,程昱顿时便更糊涂了几分,愣是搞不懂吕布到底哪来的分兵之自信,难道这厮就不怕被各个击破么? “诺!” 报马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就此退下了大堂,可程昱却是坐不住了,霍然便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大堂上来来回回地踱步不止。 “程公。” 这都没等程昱想个通透呢,就见乐进已领着几名亲卫走上了堂来。 “哟,乐将军来啦,坐吧。” 听得响动,程昱紧着便抬起了头来。 “程公,探马来报,贼军竟是兵分两路而来,实是可笑,末将请命率部半道拦击臧霸所部,定叫此獠来得去不得。” 乐进并未就座,而是昂然地拱了拱手。 “不妥,目下尚不知吕布那厮是否真在南岸,倘若其中有诈,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臧霸不足为惧,可吕布之勇却是旷世绝伦,乐进根本不是对手,这一点,程昱怎可能会不清楚,所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又哪敢胡乱进兵。 “那,莫非我等就这么坐视不成?” 一听程昱这般说法,乐进倒也没敢再坚持要出战,只是心中显然还是有些不甘,没旁的,概因在他看来,吕家军的分兵无疑正是曹军各个击破之良机,就这么放过了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些。 “且待探明了敌情再做计较好了。” 不甘又如何,若是乐进能打得过吕布,那又何须如此谨慎行事,直接莽也就是了,可惜现实很骨感,所以,哪怕诱惑就摆在了面前,可程昱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传令下去:全军止步,就地安营,另,告知臧霸将军,让他务必提防贼军的突袭,万不可稍有大意。” 吕家军的推进速度并不算快,三十里地足足走了大半天,直到申时一刻,这才齐头并进地进抵了离小沛三里之地处,军心士气都保持得不错,然则吕布却并没打算发起急攻,而是早早便勒住了兵马。 “报,禀将军,贼将乐进已率部出营,正在向此处急冲而来!” 果然不出吕布的预料之外——就在北岸的臧霸所部忙着安营扎寨之际,一骑哨探突然从西面疾驰而至。 “嘿,来得正好,传令下去:着昌豨率本部兵马殿后,掩护辎重,其余各部即刻集结,随本将前出一里,准备接敌!” 乐进可是老对手了,往昔,因着兵甲不力,屡次交手都难免吃亏,至于而今么,精兵强将在手,臧霸还真就不担心乐进能掀起啥大浪的。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乐进本来是想打臧霸一个措手不及的,奈何狂飙了两里下来,却郁闷地发现臧霸所部的阵列赫然已将部署完毕了,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打消了趁乱冲阵之想头。 “臧将军,贼军正乱,末将请命率骑军侧击。” 曹军再如何训练有素不管,布阵总是需要时间的,而这,在临时统率骑军的吕英看来,无疑正是个趁机破敌的大好机会。 “准了!” 骑军这段时间在吕布的亲自督导下,可是演练了好几种新战术,对此,臧霸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这几种战术的效果究竟如何,而今,既是有了机会,那,他当然想好生见识上一下。 “骑军都有了,跟我来!” 战机稍纵即逝,吕英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这一得了臧霸的准许,立马第一时间大吼了一声,率三千余骑就此狂飙而出了。 “弓箭手准备!” 这一见吕家军骑兵突然杀出,乐进的瞳孔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缩,可也并不曾乱了分寸,在他想来,己方压阵的弓箭手大阵足可有效地打乱骑军的冲锋势头,再配合上殿后盾刀阵,完全可以挡住吕家军这一拨强攻。 “左转!” 闻令之下,曹军的弓箭手们立马便纷纷拉开了弓弦,却不曾想吕英压根儿就没打算直接冲阵,这才刚冲出了本阵没多久,便即一拧马首,率部在战场中央兜了个圆弧,飞速地便向曹军的侧翼掠了过去。 “可恶,快,吹号,命令右翼各方阵即刻转向,准备接敌!” 对于步军来说,侧、后两翼无疑都是最薄弱之处,尤其是这等阵型未曾完备之时,一旦遭到骑军的猛烈冲击,闹不好便会全军崩溃,一念及此,乐进可就不免有些急了。 “举弓,放箭!” 在各大割据势力中,曹军的训练水平无疑是最高的那一列,这不,哪怕是仓促变阵,其军伍也自不曾出现太大的紊乱,只可惜吕英压根儿就没打算发起突击,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三千余名骑兵几乎同时拉开了手中的骑弓。 “嗖、嗖、嗖……” 骑弓的威力通常来说,都不如步军所使用的制式弓,可威力同样不可小觑,就这么一通箭雨招呼过去,措不及防的曹军将士们顿时便被射倒了一大片,惨嚎声暴响不已中,其阵型难免为之一乱。 “向敌后阵转进!” 吕英依旧还是不曾冲阵,而是率部继续向后方直插,飞速地杀到了曹军那兀自处于混乱状态的后阵处…… 第二十八章 孙贼果然动了 “举弓,再射!” 趁你病,要你命!战阵之上,自然没啥可客气的——这才刚率部冲到了曹军后阵处,吕英第一时间便下达了道将令。 遭一通箭雨覆盖,曹军真就彻底完犊子了——侧翼方阵毕竟已经成型,在面临箭雨洗劫时,还能勉强靠不算太严实的盾阵抵挡一下,可后军此时还处在混乱之中,这冷不丁挨了打,死伤惨重不说,那些个侥幸得生者难免惊慌失措,全都惶急不已地往中军处跑,结果当然不会有意外,整个曹军大阵瞬息间便就此乱成了一团。 “撤,快撤!” 乐进可是打老了仗之辈,眼瞅着己方阵型已崩溃得不成体统,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力挽狂澜,而是当机立断地嘶吼了一嗓子,率身旁的亲卫骑军扭头便往斜刺里狂逃不止。 “全军出击,杀啊!” 臧霸对己方骑军的战斗力是很有信心不假,可也没想到骑军这才刚出击呢,曹军居然就这么华丽丽地败了,自不免有些愣神,直到乐进的中军将旗开始向后狂飙之际,他方才算是从惊愕状态里醒过了神来。 “切割战术!” 面对着兵败如山倒的曹军,吕英并未试图拦阻,也不曾径直冲杀进乱军丛中,而是将三千骑兵分解成了三队,彼此配合着,不断地从两翼切割出一部分溃兵加以歼灭,直杀得曹军将士心胆俱丧,却又根本没丁点的反手之能力。 可惜,吕家军最终还是没能取得全胜的战绩——曹军副将路昭早已在营前栅栏处布置了不少的弓箭手,在箭雨的覆盖攻击的威胁下,吕家军步骑不得不就此退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这一仗下来,也足足歼灭了一千四百余曹军将士,生擒六百余,而己方不过只有十数名士兵负了轻伤而已,胜得可谓是轻松至极。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哈,这就是所谓的当世名将?名不符实!” “不然,乐进小儿还是挺能打的,此番之所以惨败若此,那是主公所创的骑兵战术太过犀利之故。” …… 北岸那头胜得辉煌,而南岸这边却是议得热闹——侯成、王遥等人浑然无视城头守军的怒骂,只管策马聚集在离城不足三百步的距离上,大刺刺地冲着对岸的战场指指点点个不休。 “简直欺人太甚,程使君,末将请命率部出城击贼!” 眼瞅着吕布等人如此之猖獗,朱灵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此乃贼军诱敌之计也,我军绝不可妄动,但消能守到丞相大军赶来,便是大功一桩。” 什么出城击贼,出城送死还差不多,没见吕家军那五百余骑就在两里开外处集结着么,曹军真敢开城门出击,那,不是去得回不得,便是会被吕家军骑兵衔尾追杀进城中,这等蠢事,程昱又岂会去犯。 “唉……” 朱灵何尝不知道出城有危险,之所以请战,不过只是气不顺罢了,而今,程昱既是有了决断,那,朱灵自然也就这么借坡下了驴。 “回营!” 还真就让程昱给料对了,吕布确实有着搂草打兔子的想头,遗憾的是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城中的曹军杀出,那,也只能就此作了罢论…… “报,禀侯爷,江东孙策突然发兵五万,围攻我广陵城,现有急报一封在此,还请侯爷过目。”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遭了小挫的曹军没敢再度出动,而吕布也没急着发起攻坚战,只管按部就班地督促辎重营加速组装中型投石机,却不曾想他这头都还没准备就绪呢,一骑报马就送来了条坏消息。 “回信,我就不写了,你回去后,告知张辽将军,小心城中或有孙贼的内应,最迟一个月,务必谨慎死守,本侯定会率主力回援,去吧。” 尽管早就料到孙策那厮会出幺蛾子,可吕布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疯狂,真就敢将主力部队全都拉了上来——要知道孙策拿下江东五郡其实不过才三年不到而已,其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没了重兵弹压,反叛之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可就算这样,此獠都敢于孤注一掷,这等胆略确实了得,但这,显然吓不住吕布,概因他早就已有成竹在胸。 “主公,此战不宜久拖,若不然,打我徐州主意的可就不止是孙贼了,就怕咱们北面那位邻居也会起了歹意。” 吕布倒是一派的风轻云淡,可陈宫却是就此皱起了眉头,待得报马离去后,他第一时间便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而且还不小,原因很简单,别看曹、袁两家近来起了些龃龉,可吕布与袁家的矛盾无疑要更深得多——当初前任去投靠袁绍时,因功高震主,差点没被袁绍给暗杀了,双方就此结下了死仇,换而言之,袁绍肯定不会坐视吕布做大,如此一来,趁火打劫上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军师所言甚是,既如此,那就明日发起总攻好了。” 在吕布看来,袁家不是可能会动,而是肯定会动,只看是大动还是小动罢了,而这,则取决于己方的行动是否足够果决,一念及此,吕布自是不会有所犹豫,紧着便下了个决断…… “呜,呜呜,呜呜呜……” 建安四年一月十一日,辰时正牌,太阳方才刚跃出地平线,突然,吕家军大营中,一阵号角声陡然狂响不已中,营门轰然洞开,旋即便见一队队的甲士从内里迤逦而出,直驱城前。 “贼军杀来了,贼军杀来了!” 吕家军这么一大举出动之下,城头的守军将士们立马便被惊动了,刹那间,告急的呼喝声、号角声便已就此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不要乱,有敢肆意喧哗者,斩!” 此时此刻,程昱正在城门楼中用着早膳,冷不丁听得外头的响动不对,立马便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只见其抖手间便已拔出了腰间的宝剑,于虚劈之同时,厉声断喝了一嗓子,总算是强行弹压住了城头守军将士们的惊慌…… 第二十九章 一战破小沛(一) “那是什么?”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 城外,吕家军将士们浑然没将城头守军的紧张戒备放在心上,只管有条不紊地在离城三百五十余步的距离上布置个不停,很快,随着五十架体型巨大的配重式投石机开始前置,守军将士们不禁便起了阵骚动。 “守城弩,瞄准贼军前置器具阵地,给我轰!” 尽管同样也看不出那些大家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可程昱却清醒地认识到那些东西对城防的威胁绝对小不到哪去,一念及此,他自是不敢再多等下去了。 “嘭、嘭、嘭、嘭!” 随着程昱一声令下,四架守城弩几乎同时发射出了四支巨大的弩箭——不是曹军不想多布置上一些守城弩,实在是小沛城池正面太过狭小了些,根本没办法多布置。 不消说,守城弩的威力无疑极其的恐怖,四支弩箭刹那间便飙飞出了三百余步之距,而后方才重重地扎进了地面,可惜,准头堪忧,也就只有一名倒霉的吕家军士兵正好处在了一支弩箭的飞行线路上,瞬间便被轰得个漫天血肉横飞。 “特娘的,都给老子加快速度,快点,把配重盘都装上!” 还没开战就出现了死伤,这可把吕家军投石机部队统领林临给气炸了,奈何配重式投石机的前置准备工作略显繁琐了些,他纵使再怒,也自没辙,好在守城弩的装填也同样不轻松,暂时无须担心会连遭曹军的重击。 “守城弩,继续攻击!” 一番忙碌过后,到底还是曹军的守城弩率先完成了装填,旋即便听程昱一声令下,四架守城弩顿时便再度轰鸣了起来,这一回的战果比起上一回明显要好了些,居然射中了一架吕家军的投石机,生生将配重箱轰成了碎片,数名在周边的士兵躲避不及之下,当即便都被如雨般四下乱溅的碎片给打得个浑身是血。 “禀侯爷,末将所部已准备完毕,请指示!” 终于,完好无损的四十九架投石机都已部署到位,林临可就不打算再多等了,紧着便亲自赶到了中军处。 “嗯,那就开始好了。” 既已准备就绪,那,打就是了,吕布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 “诺!” 总算是可以正式开干了,林临满脸激动之色地应诺之余,兴冲冲地便奔回了本阵。 “嘭、嘭嘭……” 第一轮,吕家军发射的是校准弹,内里装填的不是黑火药与菜油,射击的准头也很是一般,真正能砸中城头的也就只有五枚而已,还都落在了空处,并未能给曹军将士造成任何的伤害。 “呼……” 这一见吕家军的投石机射程虽说远超寻常投石机,可就威力而论,其实也不咋样,程昱紧绷着的心弦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松。 第二、第三轮,吕家军所发射的还是校准弹,不过准度却是有了明显的提升——到了第三轮,已经有过半的陶瓷罐砸中了城头,只是杀伤效果很是一般,也就只有寥寥几名曹军士兵因躲避不及而被砸死砸伤而已,这等状况一出,程昱甚至都懒得浪费宝贵的弩箭去攻击吕家军的投石机阵地了。 “换神火雷,给老子轰他娘的!” 三轮的试射过后,效果已经出来了,一见及此,林临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咬牙切齿地便下达了道指令。 “轰、轰轰……” 神火雷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双重陶罐,外头的陶罐装满了菜油,内里的小陶罐则装填了黑火药,并有一根导火索从罐顶伸延而出,在实战时,按着距离设定导火索的长度,落地前后炸开,以火焰以及碎片来制造杀伤。 在这年月,神火雷无疑就是件划时代的攻伐利器,这不,只一轮轰击而已,便已在城头上炸出了一片火海——城头的守军准备得很充分,不单囤积了大量的檑木,还架设了几鼎滚油,结果么,没能发挥作用不说,反倒都被大火给引燃了,可怜曹军将士措不及防之下,瞬息间便被烧得个满地翻滚不已。 “程公,这城头不能呆了,快撤吧。” 朱灵与程昱的运气都不错,时值吕家军发射神火雷时,他俩都正躲进了城门楼中,倒是没被神火雷给轰到,只是,热浪滚滚袭来之下,城门楼里也藏不住了,不得已,朱灵也只能赶忙一把拽住了程昱,拼死冲过了一小截的火海,连滚带爬地便沿着梯道蹿下了城头。 “王遥,带你的人上,把护城河给本侯填平了!” 两轮的神火雷轰击下来,城头上已再无一兵一卒,一见及此,吕布立马紧着便又下了道指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王遥所部五千步军飞速地便冲出了本阵,扛着装满了沙土的布袋冲到了护城河边。 小沛原本是没有护城河的,在闻知吕布即将来犯后,程昱愣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组织了大量的民壮,挖出了道三丈来宽的环城沟渠,又从泗水引来了河水,以形成一道护城之屏障,可惜并未能派上用场,就这么被王遥所部给废了。 “报,禀使君大人,不好了,贼军已将护城河给填平了!” 一刻钟过后,城头的火势已灭了大半,自有一名曹军敢死之士冒险冲上了城,待得见填平了护城河的王遥所部正在后撤,哪还能稳得住神,赶忙又狂奔着冲下了城头。 “什么?快,乙营即刻随我上城,快上城!” 护城河既已被填平,那就意味着吕家军的冲城攻势很快便会全面展开,一想到这,程昱顿时便急红了眼。 “呵,不怕死是吧?传令下去,上神火雷,再轰一轮!” 这一见曹军已涌上了城头,吕布的嘴角当即便是一挑。 “各机位都有了,放!” 吕布的将令既下,林临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刹那间便听轰鸣声爆响不已中,又是四十九枚神火雷急速弹射而出,呼啸着划破了长空。 “不好,撤,快撤下城头!” 城头上,程昱原本正准备下令手下将士们展开灭火行动呢,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赶忙抬头一看,入眼便见大量的神火雷正自飙飞而来,心顿时便慌了…… 第三十章 一战破小沛(二) “轰、轰轰……” 程昱就站在城门楼前,他自己倒是能顺利逃生而走,可已然分布在城头各处的千余曹军将士就没那么幸运了——随着一枚枚神火雷在城头上炸开,躲避不及的曹军将士们很快便被大火给引燃了,惨嚎声当即便响得个令人毛骨悚然。 “传令下去:着高顺所部即刻出击,给本侯拿下东城!” 饶是城头的守军哀嚎得个惨绝人寰,可吕布却并不为所动,一直静静地等着,直到火势稍小了些之后,这才冷声下达了攻击之将令。 “陷阵营,出击!” 这一接到了将令,高顺根本不曾有丁点的犹豫,直接便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派上了阵,要的便是一鼓作气拿下城头。 “哗啦、哗啦……” 陷阵营将士显然早已做好的冒火冲城的准备,这一接令,立马齐刷刷地抄起搁在身旁的水桶,将自身浇了个湿透,而后又以湿布遮住了口鼻,紧接着,纷纷扛起了云梯,呐喊着便向城墙方向狂奔了过去。 “贼军冲城啦,贼军冲城啦!” 此时此刻,东面城头上兀自火光冲天,可两侧转角处的火头却是早已熄灭,数名曹军哨探正猫在那儿,这一见吕家军大举出动,立马便全都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 “上城,快,都上城!” 听得哨兵在狂吼,朱灵顿时便急红了眼,只见其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狂乱地挥舞着,问题是城门楼一带的火势依旧不小,众曹军将士们又哪敢真依令而动。 “快,去取水来,所有将士尽速打湿自身!” 身为智谋之士,程昱的脑瓜子明显比朱灵要好用得多,很快便想到了个水克火的办法。 “嘭、嘭嘭……” 办法,程昱是想到了,奈何事先没个准备,这临时要去取水,又哪有那么便当,其结果便是没等曹军将士们将水打来,陷阵营的云梯赫然已全都靠上了城头,旋即便见一名名陷阵营将士飞速地顺着云梯往上爬,数息间,便有不少将士已翻过了城碟。 “陷阵无敌,杀,杀,杀!” 城下的长街上,曹军士兵们正等着人送水来呢,却不曾想等来的却是高呼着顺梯道杀下来的陷阵营将士,全军上下顿时便都乱了套。 “跟我来,挡住贼军,夺回城墙!” 朱灵的胆略向来过人,这会儿哪怕已知情况不妙,却也不曾慌乱,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亲卫队率先发起了反冲锋。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这一有了朱灵的表率作用,正自处在惊恐状态中的曹军将士们倒是鼓起了勇气,呼啦啦地都跟着往前冲,奈何他们遇到的是吕家军中最精锐的步兵营。 论及单兵战力之强,陷阵营将士绝对堪称这时代最顶尖的那一列,两下里只一交手,曹军将士完全不是对手,当即便被砍倒了一大片,甚至就连朱灵都挨了两刀,若不是他的亲卫拼死相救,只怕早死在了陷阵营将士的屠刀之下。 “程公,挡不住了,赶紧从北门撤吧!” 战不多久,曹军已被打得个节节败退,不仅如此,城门也已被陷阵营将士给打开了,眼瞅着事已不可为,朱灵顾不得包扎一下伤口,拖着脚便冲到了程昱的身旁。 “唉……撤!” 城门既已洞开,曹军的地利优势便算是彻底化为了乌有,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再战就是送死,对此,程昱显然是心中有数的,所以,哪怕再不甘心,他也只能是无奈地往北城方向遁逃了去。 “传令下去:此地由高顺负责指挥,亲卫军都有了,跟我来,转向北城!” 拿下小沛已成了定局,但,吕布要的可不是一场击溃战,他想的是就在此地歼灭曹军主力,为接下来顺利接收济阴郡打下个坚实的基础,趁热打铁也就属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报,禀将军,不好了,贼军已大举杀进城中,程使君正率部往北城方向撤退,请将军即刻发兵过河救援。” 就在吕布挥军准备转向北城之际,一名报马已冲进了乐进的中军大营。 “可恶,路将军,你率部坚守大营,乐某这就赶去对岸救援!” 早在瞧见东城处火光冲天时,乐进便已知小沛恐怕难保,奈何臧霸所部已逼近了营垒,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可眼下,为了救出程昱,他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诺!” 军情紧急,路昭自是不敢稍有轻忽,朗声应了一嗓子之后,紧着便赶去了营前栅栏处。 “吾命休矣!” 程昱逃跑的速度倒是不慢,奈何再快也快不过吕布所率的五百余骑兵,这不,方才刚从北城门冲出,立马便见吕布已跃马横戟地杀到了,一见及此,程昱顿时大慌。 “吕布小儿,乐进在此!” 就在程昱惊恐万状之际,却听一声大吼响起中,乐进已率五千余步骑从浮桥处狂冲了过来。 “跟我来,突击,突击!” 此时此刻,亲卫军中的两千步军尚未赶到战场,吕布手下只有五百余骑,但,那又如何,区区一个乐进而已,吕布还真就没放在心上。 “杀!” 哪怕明知不是吕布的对手,可乐进还是咬紧牙关冲上了前去,概因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不能缠住吕布,那,不单无法救出程昱等人,便是己方过了河的部队少不得也会死伤惨重,这当口上,他别无选择! “乐进,你找死!” 见得乐进跃马横枪地直冲自己而来,吕布顿时大怒,一催座下的赤兔马,舞动手中的方天画戟,毫不容情地便是一戟狂劈了过去。 “啊哈!” 面对着煞气冲霄的吕布,乐进根本不敢以硬碰硬,但见其双臂一抡间,手中的长枪便已在瞬息间舞动出了大量的枪花,虚虚实实地向吕布罩了过去。 “嘿!” 以巧破千钧?想得倒是挺美的,问题是现在的吕布可不是刚穿越来那会儿,此时的他早将前任的武艺全盘消化了个彻底,不仅如此,还更有精进,又哪会怕了乐进的疯狂,双臂只一振,手中的方天画戟同样挥舞出海量的戟影…… 第三十一章 一战破小沛(三) “铛、铛铛……” 双方的招式都是奇快无比,刹那间,大量的戟影与枪花彼此溟灭,暴烈的撞击声就此狂响得有若雨打芭蕉似的。 须臾,枪花散尽,戟影也几乎同时幻灭了个精光,双方居然拼了个不相上下,各自座下的战马全都就此缓了下来不说,各自的身子也都因受力过巨而微微晃动了一下。 这结果,显然有些出乎吕布的预料之外,以致于他一时间真就不免有些惊诧不已,可实际上么,这本就是正常之事——乐进身材短小,但爆发力却是极强,武艺也不差,之所以无法跻身绝世武将之列,仅仅只是持久力不足而已。 加之曹军如今也都已加装了马镫,装备上并不吃亏,要想胜过吕布固然没丁点的可能性,可要说强行挡下吕布十数招么,那,乐进还是能办得到的。 “好贼子,再来!” 尽管不似前任那般目无余子,可吕布的骨子里其实同样也是高傲的,自是无法接受被乐进这等一流战将逼停之结果,大怒之下,舞戟便再度发起了猛攻。 “杀!” 先前那一回合的狠斗看似平分秋色,可其实乐进却是有苦自己知——他的手腕都已被震得发麻,奈何,若是不能挡住吕布,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乐进强行挡住了吕布之后,双方的骑兵终于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便是好一通的人仰马翻,最终,只有百骑的曹军完全无法抵挡住五百余吕家军骑兵们的狂冲,很快便被杀散。 可就这么一个耽搁之下,后续冲来的曹军步军已然赶到,愣是靠着人命来堆,强行遏制住了吕家军骑军的突击,双方就此混战成了一团。 “进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南岸吕布正与乐进恶斗个不休,却说北岸处,一察觉到乐进率部走南营门冲上了渡桥,臧霸立马第一时间下达了强攻之将令。 “嘭、嘭嘭……” 随着臧霸一声令下,二十五架早已准备就绪的小型配重式投石机几乎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二十五枚神火雷就此划破长空,呼啸着砸向了曹军的营前栅栏。 “稳住,不要乱,快灭火!” 吕家军投石机部队的这一轮轰击因着不曾校射之故,准头其实很一般,真正命中营前栅栏以及射进了曹营的神火雷其实连一半都不到,问题是曹军将士们哪曾经历过这等阵势,顿时便都乱作了一团,一见及此,路昭不得不率亲卫队冲上前去,奋力嘶吼着,试图稳住军心。 “轰、轰轰……” 小型配重式投石机的射程很一般,也就两百二十来步而已,可胜在装填速度快,压根儿就没给曹军将士留下灭火的余裕,接连五轮轰击下去,曹营里已是处处起火,在此情形下,哪怕路昭如何疯狂弹压,军心士气也自不免彻底崩塌了去。 “出击!” 这一见曹军已然混乱不堪,臧霸根本不等大火熄灭,便已挥手下达了总攻的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不已中,大批的吕家军将士呐喊着便发起了冲锋,唯有吕英所率的骑军兀自还停留在了原地。 “嗖、嗖嗖……” 吕家军冬季大练兵的效果,在此时可算是全面体现了出来——尹礼率四千士兵冲锋在前,个个手持装满了泥土的大包裹,自有两千弓箭手跟随在后,待得到了离敌营六十五步开外处,弓箭手方阵突然一个急停,旋即齐齐张弓搭箭,冲着营前栅栏后方便是一通箭雨覆盖攻击, 趁着曹军被箭雨射得大乱的空档,尹礼所部趁机冲到了营前沟渠处,纷纷将手中的大包裹丢进了沟渠中,而后脚步不停地便往两侧退了开去,此时,从弓箭手方阵两翼杀出的刀斧手则正好接上,在弓箭手方阵的掩护下,疯狂地劈砍起了兀自燃着火头的营前栅栏。 在吕家军的疯狂攻势面前,营中的曹军乱归乱,可也不曾完全放弃了抵抗,奈何军心大乱之下,协调始终是个大问题。 在吕家军弓箭手方阵的压制下,曹军这等没能形成体系的抵抗显然不太够看,很快,随着几处栅栏的轰然倒塌,乱作了一团的曹军将士们就此彻底暴露在了吕家军的屠刀之下,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瞬息间便被汹涌而来的吕家军将士给冲得个七零八落。 “撤往定陶,快撤!” 眼瞅着事已不可为,路昭可就不敢再战了,一声嘶吼之余,翻身便上了马背,领着手下亲卫队急匆匆地往北侧营门狂冲了去。 路昭这个主将既是都逃了,余下的曹军将士们又哪还有丁点的斗志可言,呼啦啦地也都跟着撒腿遁逃不止。 “全军突击,给我杀!” 逃?仗到了这么个份上,没了栅栏掩护的曹军将士又能逃到哪去?这不,就在路昭方才刚率部冲出北侧营门之际,臧霸已亲率三千铁骑赶到了! “突出去,杀啊!” 只一瞧见吕家军骑军的规模,路昭便知道己方怕是插翅也难逃了,但却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而是勇悍至极地拍马便向臧霸冲杀了过去,试图来上个擒贼先擒王。 勇气这玩意儿显然是不能当武艺来用的,可怜路昭不过只是寻常战将的水准而已,又哪能是臧霸这等一流战将的对手。 “过来吧你!” 双方交手不过三招而已,就听臧霸一声大吼之下,右手用槊格开了路昭的刀势,而后左手快速一伸,已然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路昭的腰带,只一拽,便已将其强行拖离了马背,再用力一抖,当即将此獠给抖得个七晕八素,再也没了丁点的抵抗之力。 “跪下者生,不降者杀无赦!” 群龙无首的曹军将士根本没任何的抵抗之心思,乱七八糟地便四散而逃了去,问题是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吕家军骑兵们的四下围剿,随着一声声大吼的响起,逃无可逃的曹军将士们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跪满了一地…… 第三十二章 千金买马骨 南岸处,乐进所部好不容易才靠着人命的硬堆,强行挡住了五百余吕家军骑军的突击,却不曾想吕家军后续的两千精锐步军也已赶到了战场,只一个侧击,便将曹军杀得个阵脚大乱,更雪上加霜的是——此时此刻,北岸大营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军心士气顿时便到了崩溃的边缘。 “沿河西撤,快撤!” 乐进本就不是吕布的对手,三板斧过后,便已是左支右拙地只剩下招架之功了,待得无意间发现北岸大营火光冲天,仅存不多的战意瞬间便崩了盘,哪还敢再战下去,拼着老命地连挡了吕布三戟,而后抽冷子一踢马腹,打斜刺里便狂遁而去了。 “追上去,给我杀!” 见得乐进要逃,吕布又哪肯善罢甘休,一催战马,便即发起了狂追,奈何兵荒马乱间,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一门心思只想逃窜的乐进,这可把吕布给惹急了,手中的方天画戟上下翻飞间,将所有胆敢挡在道上的曹军将士全都挑成了空中飞人。 “乐将军……” 程昱只是名文官,虽略通武略,却不甚精熟,自是不敢在乱战中冲杀,早在乐进率部杀到之际,他就已先沿河西撤了,却不曾想这才逃出不到十里,就听背后马蹄声急,赶忙回首一看,这才发现是乐进正率二十余骑狂飙而来,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 “程公快走,吕布那厮追来了!” 这一见程昱居然停下来等自己,乐进顿时便急了。 “啊,哦。” 直到乐进有若狂风般从自己身旁掠过,程昱这才算是醒过了神来,忙不迭地一拧马首,慌乱地纵马再度狂冲了起来。 “程昱老儿休走!” 程昱到底岁数大了,骑术又不太行,尽管已是奋力打马狂飙了,可到底还是没能跟上乐进等人的遁逃速度,渐渐被落在了后头,而此时,吕布赫然已快马追了来,这一见程昱一身的太守官袍,眼神顿时便是一亮。 “程公先走,末将断后!” 朱灵倒是忠心,一直陪在程昱的左右,此时一见吕布杀来,毫不犹豫地便是一拧马首,试图拼死为程昱争取些逃跑的时间。 “找死!” 见得朱灵明明有伤在身,还敢来战自己,吕布顿时便怒了,策马冲上前去之同时,双臂猛然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若闪电般狂劈了出去。 “啊呀呀……” 朱灵不过寻常战将而已,胆气虽有,战力却很是一般,这一见吕布挥戟攻来,心难免有些慌,但听其怪叫连连间,双臂一斜,手中的长枪便已挑了出去,试图来上个以巧破力。 “铛!” 朱灵的长枪确实挑中了戟牙的后方,可惜他的力量比起吕布来,差得实在太远太远了些,两下里只一对碰,朱灵只觉得双腕一麻,手中的长枪便已被震得掉落在地。 “哎呀!” 见得情况不对,朱灵彻底慌了神,一点马腹,这就想打斜刺里逃窜将开去。 “下去吧!” 朱灵的反应确实不能说慢,可架不住吕布马快,这都没等朱灵逃开呢,就见吕布一摆臂,手中的方天画戟只一个横扫,便已将朱灵给打落了马下。 “程昱,你逃不掉的,还不赶紧下马投降?” 吕布压根儿就没去理睬朱灵的死活,纵马便追上了程昱。 “唉……” 尽管都已是奋力打马了,奈何赤兔马之神骏,又岂是寻常战马可以匹敌的,不多会,吕布便已打后头急冲而至了,一见及此,程昱也没再继续逃了,一声哀叹之下,缓缓地便停在了河边,而此时,刚从地上挣扎而起的朱灵也已被后续冲来的吕家军骑兵给拿住了。 “程公,久仰了。” 虽说已逼停了程昱,然则吕布却并未动手拿人,而是先将方天画戟搁回了得胜钩,而后方才面容一肃,冲着程昱便是一拱手。 “不敢,败军之将尔。” 吕布一向凶名在外,而今居然表现得如此彬彬有礼,程昱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个难以置信。 “程公无须沮丧,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您乃王佐之大才也,屈身侍曹贼,实是明珠暗投,太过可惜了些,吕某愿以国士相待,恳请程公助吕某一臂之力可好?” 程昱其人虽说比之郭嘉等顶尖谋士稍差了些,可也绝对属一流人物,吕布自是希望能说降其人为己用。 “程某老了,不想背主求荣,此议休要再提,要杀便杀,程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吕布这等礼贤下士的做派一出,程昱心里头的疑惑难免便更浓了几分,但这,并不足以令他改变效忠曹操的决心。 “程公既是如此坚持,那,吕某也不会强人所难,还请程公先到彭城呆上些时日,只要不逃,自可在彭城随意出入,且多走走看看,想来程公便会知谁才是真的救世之人,好了,言尽于此,程公,请吧。” 程昱不降也无妨,吕布并不是很在意,且将其当成千金买马骨的那条马骨也就是了。 “侯爷,请。” 忠心曹操不假,可要程昱自尽效忠么,那也不是他所能接受的结果,如今,吕布既是愿意以礼相待,那,程昱倒也不会不领情…… “诸公,曹阿瞒那厮来了封信,言称愿意以济阴郡相让,只求我冀州发兵重击吕布,诸位且都议议看好了。” 吕布一日便破了小沛,近两万曹军中,除了乐进等一千五百余将士侥幸逃回了陈留之外,余者不是战死便是被俘,此消息传回许都后,曹操大惊,赶忙派人向袁绍求援,对此,袁绍在震惊之余,也自不敢不重视,紧急便将田丰、沮授等文武全都召集了来。 “……” 吕布当年在袁绍处效力时,勇猛得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冀州文武无不为之钦服,而今一听要跟吕布交战,一众文武们可就都不免有些惴惴了。 “怎么,都哑巴了,嗯?” 当初,吕布可没做什么对不起袁绍的事儿,双方之所以会决裂,完全都是袁绍妒贤嫉能的心思在作祟罢了,对此,袁绍口中虽从来不说,可心中其实是有愧的,正因为此,这一见众文武们全都三缄其口,他登时便不免有些羞恼了…… 第三十三章 先打疼了再谈 “主公,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我等又何必为曹阿瞒去火中取栗,且坐看风起云涌好了,待得二贼打破了头,主公便可趁虚而入,一举鼎定中原。” 沮授性子最直,哪怕已看出了袁绍有所意动,可他还是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公,此言大善,我等且坐山观虎斗,待得时机成熟,再来个卞庄刺虎,又何乐而不为呢?” 审配与沮授虽说一向不和,可在此事上,他却是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赞同的态度,不为别的,只因冀州方面在黄河以南就只有一个青州,而青州却又掌握在了袁家大公子袁谭的手中,身为袁家三子袁尚的支持者,审配自然不肯坐视袁谭的实力有所增长。 “主公,沮大人所言正理也。” “主公,那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野心勃勃,而那吕布也是虎狼之辈,两害相争,于我河北实是大利,窃以为当置之不理。” …… 审配这么一站了出来,逢纪、许攸等袁尚一系的官员们自然是七嘴八舌地便附和上了。 “不然,吕布那厮素来睚眦必报,与我河北既是死敌,又岂可轻纵?” “确然如此,主公,徐州乃南下北上之要冲也,欲夺中原,便须得先争徐州,如今那吕布穷兵黩武,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大举杀出,必可克敌制胜,错过此番机会,就怕养虎为患啊。” …… 大公子袁谭人虽不在邺城,可同样不凡支持者,这不,辛评、郭图等官员很快便站出来唱反调了。 “元皓(田丰的字),你怎么看此事?” 袁绍本就是多谋寡断之人,此时被两派谋士这么一吵之下,难免便有些个心烦意乱,沉吟了良久,也自不曾下个决断,不得不问计于田丰。 “去岁曹操征徐州,久战不下,许都空虚,正是用兵之时,老朽多番提醒,主公却始终顾念所谓的旧情,不肯发兵,如今,战机已失,强行用兵,纵使能胜,也不过是为那曹阿瞒作嫁衣裳而已,万一不胜,势必会让天下群雄看了笑话,何苦来哉?” 田丰不满地横了袁绍一眼之后,这才毫不客气地数说了起来。 “哼!” 一听这话,袁绍的脸面顿时便有些个挂不住了,只听其一声冷哼之余,竟是就这么拂袖走了人,这所谓的议事么,自然也就议不下去了,却不曾想到了傍晚时分,袁绍突然派人给主政青州的袁谭送去了封密令,着其率部尽速兵进济阴郡…… “报,禀侯爷,袁谭突率六万青州军大举沿黄河西进,其前军已进抵鄄城县境!” 一战尽灭曹军在小沛以及济阴郡的主力之后,吕家军并未在小沛多停留,很快便分兵北上,迅速拿下了包括郡治定陶县在内的七座县城,只是,当吕家军准备兵进廪丘这最北端的县城之际,一骑报马却突然给吕布带来了条坏消息。 “再探!”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完全就是意料中事,吕布自是不会有任何的慌乱。 “主公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相较于吕布的风轻云淡,陈宫显然就没那么轻松了,原因很简单,袁绍坐拥四州之地,手下人才济济,能动员起来的兵员不下四十万之巨,绝对堪称是各路诸侯中的最强者,但这,并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河北的粮秣实在是太富足了些。 万一要是袁绍拨给曹操一批粮草,那,缺粮缺得厉害的曹军立马便会再度雄起,势必会疯狂杀来,一旦如此,已经是两面作战的吕家军无疑将面临着极大的考验,稍有点闪失的话,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呵,袁本初也未免太小觑我等了,真以为他那犬子能成什么大气候呢,先打疼了那小子再说。” 袁绍的实力确实很强,其麾下名将如云、谋士如雨,可在吕布看来,也就只是外强中干而已,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袁绍本人的能力平庸得很,就这么支由绵羊带领的狮子群,看似巍峨,其实不堪一击。 “唔……” 青州军既已杀到,这一战不打是肯定不行了的,只是究竟该怎么打以及该打到何等程度么,陈宫一时间还无法有个清晰的判断。 “军师无须担忧过甚,那袁谭不过草包一个而已,其麾下也尽是些酒囊饭袋,一战便可平灭,且待尽歼其部之后,再跟袁绍那厮好生周旋一下也就是了。” 以妥协促和平,则和平不保,以战促和平,则和平自来,这么个道理,吕布心中自是有数得很。 “如此也好。” 别看吕家军近来连战连捷,可其实还没实力独自抗衡袁绍,更别说抵御曹、袁两家的联手了,对此,陈宫显然是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的,所以,他真就不免担心吕布会有骄横之心,只是这话,他又不好直接说出口来,那,也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的…… 建安四年一月十六日,吕布留高顺、侯成两部兵马驻小沛,以防陈留方向的曹军,自率臧霸等各部兵马四万一千余众出定陶,一路向鄄城急进,却不料袁谭的进军速度也挺迅速的,两军对进之下,三日后便于成阳县境迎面对上了。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可在战术上,却须得重视对手,在这一点上,吕布自是不敢有违,所以,他并未急战,而是先行安下了营垒。 “报,禀侯爷,营外来了名青州军使者,自言姓郭,名回,说是奉了袁谭之命前来下战书的。” 却不曾想大营这才刚立下,就见一名轮值军侯已匆匆赶了来。 “哦?带进来!” 一听这话,吕布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 “诺!” 轮值军侯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即陪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文士又从帐外行了进来。 “某乃青州从事郭回,奉我家使君之命,前来送战书,就不知吕温侯可有胆子接么?” 青年文士无疑很是倨傲,浑然无视帐中的吕家军众将们的怒目而视,这一进了中军大帐,也就只随随便便地冲着吕布拱了拱手了事…… 第三十四章 夜袭与反夜袭(一) “放肆!” “大胆!” “狗贼敢尔!” …… 臧霸等众将们可不是啥好脾气之人,这一见郭回竟敢倨傲若此,顿时便都被激怒了。 “呵呵,袁谭那个小兔崽子长大了啊,这都敢冲着本侯亮爪子了,行,战书,本侯接了,明日一早,会猎于野!” 袁谭既是想急着挨打,那,吕布也不会介意给他来上个狠的,毕竟广陵那头还在苦战之中,早点打完了北线的战事,他也好早点回师南线。 “你……哼!” 这一听吕布竟公然侮辱自家主子,郭回顿时大怒,张口便要呵斥,只是被吕布的冷眼一扫之下,他最终还是没敢放肆,于冷哼一声之同时,愤然便就此拂袖而去了。 “主公,今夜青州军必会前来袭营。” 郭回方才刚离去,陈宫便已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个判断。 “嗯,这等可能性确实不小,军师看能否反算贼军一把?” 吕布先是一愣,可很快便想透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广陵城遭孙策围攻一事并不是什么机密,袁谭那头肯定早就已得知了此事,换而言之,青州军利在打持久战,但消能将战事拖延下去,最终承受不住的肯定是吕家军无疑。 在此情形下,袁谭居然急吼吼地派了人来下战书,这里头若是没有蹊跷,那才真是怪事了的。 “小胜不难,然,若是想就此大破青州军,那,恐还须得有几分运气相助。” 夜战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些,纵使智深如陈宫,也一样不敢妄言能算定一切。 “还请军师明言。” 将计就计之下,小胜确实不难,吕布自己也能办得到,问题是他要的是彻底击溃青州军,那,显然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有一策,当得……” 陈宫先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而后方才不徐不速地将所谋之策道了个分明。 “好,就依军师之计!” 在将陈宫所献之策反复推演了几遍之后,吕布这才下定了决心…… 青州军的中军大帐中,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悠闲地斜靠在锦垫子上,哪怕听到了有人进账的脚步声,也自不曾动弹上一下,他正是袁绍的长子袁谭,现任青州刺史。 “参见使君大人。” 从帐外进来的人是郭回,他显然早就习惯了袁谭的懒散做派。 “嗯,如何?” 袁谭依旧不曾坐直起来,也就仅仅只是懒洋洋地侧了下头。 “一切顺利,吕布那厮已答应明日一早出营决战。” 郭回先是矜持地笑了笑,而后方才自信满满地给出了个答案。 “哦?哈哈哈……好,来人,擂鼓聚将!” 这一听郭回如此说法,袁谭顿时便来了精神,但听其哈哈大笑之同时,霍然便翻身而起了…… 丑时一刻,夜已是极深了,万籁寂静中,青州军大营的正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洞开了,旋即便见一名大将拎着柄斩马大刀,顾盼自雄地从内里策马而出,此人正是袁谭手下的重将汪昭,紧随其后的是五千名人衔枚马裹蹄的青州军步骑。 就在青州军开始行动的同时,吕家军大营的后营门也已悄然洞开,同样有着大批的将士默不作声地往营外走,双方的步调可谓是惊人的一致。 “天助我也,出击!” 丑时末牌,天突然阴了下来——上一刻还是月朗星稀,下一刻赫然已是乌云满天,一见及此,汪昭顿时大喜过望,哪还肯多耽搁,只一扬手,便已低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百名黑衣黑甲的青州军斥候已借着夜色的掩护,猫着腰飞速地往吕家军营门处潜去。 “敌袭、敌袭……” 吕家军的防御部署明显太过松懈了些,既不曾在营外布置暗哨,也没在营中部署巡哨队伍,仅仅只在营门处安排了一什守卫,另外便是前营了望塔上有着两名昏昏欲睡的哨兵。 这等部署本就稀松得个够呛,加之天又黑得个伸手不见五指,自然无法察觉到危险的临近,直到被青州军斥候们以一通乱箭射杀了大半之后,残存的轮值士兵这才惊恐地狂呼了起来,只可惜到了这般田地,一切显然都已来不及了——数十名手持大斧的青州军斥候已疯狂冲到了栅栏处,一通狂劈之下,几扇栅栏很快便轰然倒地。 “跟我来,杀进去!” 这一见斥候部队已然得手,汪昭可就不打算多等了,但听其一声咆哮之同时,策马舞刀便率部发起了冲锋。 乱,大乱,措不及防之下,吕家军的前营处当即便有不少未着甲的士兵仓皇地往中营鼠窜而去。 “放火,给我烧!” 望着那些狼狈逃窜的吕家军将士之背影,汪昭赫然已是兴奋得个鼻息粗重,一边策马往中营冲杀,一边厉声便高呼了一嗓子,很快,不少已点燃了火把的青州军士兵就此向左右一分,呐喊着便在吕家军前营里放起了火来。 “将军快看,贼营起火了!” 青州军大将岑璧率第二梯队的一万五千余青州将士正埋伏在离吕家军大营两里开外处,时值火起,其身边一名眼尖的亲卫立马紧着高呼了一声。 “哈哈哈……好,全军出击,休走了吕布那厮!” 火起就是信号,岑璧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大吼着便率部高速向吕家军大营冲杀了过去。 “使君大人妙计破敌,此番,那吕布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青州军大营的前营了望塔上,只一瞧见了五里开外处的火光冲天而起,郭回立马便在第一时间冲着袁谭便是一躬身拱手。 “嘿,那吕布老儿不过一勇匹夫而已,胜之又有何难。” 袁谭伸手抚了抚下巴,自矜地便笑了起来。 “敌袭、帝袭……” 袁谭显然笑得太早了些,这不,他话才刚刚说完,左营处便已响起了凄厉的呼喝声,旋即,暴烈的厮杀声也跟着狂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 这一听动静不对,袁谭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不解之色…… 第三十五章 夜袭与反夜袭(二) “……” 郭回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问题是他真不知道啊,所以,在面对着袁谭的喝问时,他也只能是满脸惶急之色地侧身看向了左营火起处。 “来人,传令下去:着彭安率本部兵马即刻去增援左营!” 不解归不解,可袁谭倒也不曾慌乱,没旁的,在派出了两万劫营兵马以及一万拦截吕家军后路的伏兵外,他手中还有着三万余整装带发的兵马,纵使遇袭又如何,他完全应付得来。 “呜、呜呜、呜呜呜……” 彭安前脚才刚领兵赶去左营,结果,右营处又响起了告急的呼喝声,无奈之下,袁谭不得不又派了刘询率一万将士赶去右营增援,战局倒是很快便稳定住了,只是袁谭心中的不安却是不免越来越浓。 “不好,使君大人快看,后营、后营也起火了!” 就在袁谭琢磨着吕家军接下来又会耍什么阴招之际,冷不丁便听身旁的郭回已是惶恐地嚷嚷了一嗓子。 “可恶!快,赵彪,带你的人赶去后营,务必将贼军赶出营去!” 后营可是粮秣辎重的所在处,真若是被烧光了,那,孤军深入的青州军可就要完犊子了,一念及此,袁谭又哪敢有丝毫的迟疑,嘶吼着便下了道将令。 “冲进去,给我杀!” 赵彪这才刚应诺率部离去没多久,结果,营前正门外,又一飙军狂冲而至,为首的赫然是吕家军北线都督臧霸! “欺人太甚,跟我来,杀光那些贼胚!” 连着派出了三支兵马之后,还聚集在中营处的兵力就只剩下两千亲卫步军以及四千骑兵了,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堪称是一股绝强的战力,所以,袁谭根本没丝毫的犹豫,大步流星地便冲下了了望塔,翻身上了马背,一把便抄起了搁在得胜钩上的长枪,大吼着便率部向营门处冲杀了过去…… “活捉吕布,儿郎们杀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袁谭如何盛怒去战臧霸,却说汪昭轻松杀进了吕家军前营后,马不停蹄地便率部往中营冲了去,沿途未遇丝毫的抵抗,心情自是振奋异常。 “放箭!” 汪昭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些,就在他兴冲冲地杀进了中营之际,却听一声断喝突然暴响了起来。 “嗖、嗖嗖……” 这都没等汪昭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见中军大帐的左右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吕家军弓箭手,齐齐张弓搭箭之下,一波密集的箭雨已劈头盖脸地便向青州军暴射将过去,可怜青州军将士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无法退避,刹那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 “不好,中计了,撤,快撤!” 汪昭无疑很是幸运——他虽说冲在了全军的最前端,可却奇迹般地未中一箭,只是心却是不免慌了,哪敢再继续向前冲杀,忙不迭地一拧马首,掉头便往营门处逃了去。 “跟我来,杀光贼子!” 汪昭这么一逃之下,其手下将士又哪敢再战,自然也都跟着乱纷纷地又从吕家军大营的正门处狂冲了出去,正好迎面遇上了挥军高速杀来的岑璧,结果么,混乱之中,岑璧误以为是吕家军杀出了营来,那自然是率部狂飙而上了。 “轰……” 一方是逃得慌不择路,一方是想着要抢战功,就这么着,两支青州军竟是狂猛地冲撞上了,人仰马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地暴响个不休。 “住手,自己人,快,都住手!” “停下,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 打没几下,汪昭与岑璧都先后发现了不对,赶忙各自狂呼着,试图弹压住手下将士的自相残杀。 “突击,突击!” “跟我来,杀光青州贼!” …… 汪、岑二人的反应倒是不慢,问题是吕家军压根儿就没给他俩留下调整的余裕,这不,就在两支青州军的将士们刚刚停手之际,却听嘶吼声暴响不已中,魏续与吴敦已各率五千步军一左一右地绕营冲杀而来了。 “撤,快撤!” 此时此刻,青州军正自乱成一团,兵马虽多,战斗力却是堪忧,岑璧哪敢迎战,一声嘶吼之下,拧转马首,便要往自家大营方向遁逃而去。 “轰……” 逃?这又怎生办得到,可怜青州军将士们也就只来得及转个身而已,都没能开始鼠窜呢,就被两路吕家军伏兵给拦截冲断了,兵败如山倒之下,死伤实不知凡几…… “杀!” 就在汪、岑两部青州军惨遭吕家军伏兵屠戮之际,袁谭正好跃马挺枪地迎上了臧霸,只听其一声大吼之同时,手中的长枪快速抖出了大片的枪花,试图杀臧霸一个措手不及。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臧霸的武艺虽说到不了绝世武将这一级别,可就武力值而论,与乐进大体相当,都处于一流顶尖的行列,又岂会怕了袁谭这么个菜鸟,双臂只一抡,手中的宣花大斧便已毫不容情地狂劈了出去。 “铛!” 臧霸的斧势不算快,可所劈之处,恰恰正是袁谭枪势中的破绽之处,逼得袁谭不得不赶忙变招迎架,两下里这么一记硬碰下来,力量稍逊一筹的袁谭顿时便吃了个不小的苦头,身形微晃不说,双臂也自不免有些个发麻不已。 “好贼子,再吃老子一斧!” 这一见袁谭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斧,臧霸的双眼顿时便是一眯,可手下却并无丝毫的迟疑,双臂又是一抡之下,手中的大斧便已就此横斩而出了。 “哼!” 尽管吃了些小亏,可袁谭却也并不慌乱,抖手间便已回了一枪,就此跟臧霸恶斗在了一起。 袁谭倒是勉强能抵挡得住臧霸的攻势,可他手下的青州军却是很快便支撑不住了——不是青州军将士不肯拼命,而是受地行所限,青州军那战力不俗的四千骑军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在没了机动性与冲击力的情况下,又哪能抵挡得住万余吕家军精锐步军的冲杀。 战不多时,袁谭所部便已渐渐不支,但,即便如此,青州军将士们也自不曾溃散开去,依旧咬牙死顶着…… 第三十六章 夜袭与反夜袭(三) 青州军成军的时间其实没多长,也就只两年余而已,可上上下下却都有着种莫名的傲气,一向以天下强军自居。 这,在开战之初,确实令青州军将士们爆发出了不俗的战斗力,于地形明显不利的情况下,生生抗住了吕家军的狂猛攻势。 可问题是这等没来由的傲气显然并不能持久,紧绷着的神经同样不堪战事不利的摧折,这不,随着死伤越来越重,袁谭所部终于支撑不住地陷入了崩溃状态。 正面战场这么一垮塌,随之而来的便是全局糜烂——杀进了营中的吕家军飞快地兵分三路,从背后给了刘询等青州军各部一通重击,兵败之势一现,便已如山倾,再无任何的挽回之余地。 “撤!” 袁谭本来就不是臧霸的对手,十数招的硬碰下来,已被杀得个后力不济,再一听自家大营中到处都响起了青州口音的惨嚎声,立马便知己方败局已定,哪还敢再战下去,赶忙耍了个花招,骗过了臧霸,而后用脚尖狂踹了下马腹,一溜烟地便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袁谭小儿休走,留下头来!” 臧霸此时正杀得兴起呢,这一见袁谭要逃,又如何肯依,咆哮着便纵马狂追了上去,奈何青州军大营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也就只追出了一小段距离,就再也找不到袁谭的踪影了。 无奈之下,臧霸也只能将怒火全都发泄在了青州军溃兵们的身上,但见大斧上下翻飞不已,不知多少倒霉蛋就此被砍翻在地…… 逃,疯狂地逃。 大败之余,袁谭根本不敢停下来收拢溃兵,只领着五十余名还能跟在身后的亲卫骑兵,沿着大道急速地往鄄城方向狂飙不止,到了天色微明时分,竟是一口气逃出了二十余里。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前方一拨骑军当道列阵,就此挡住了袁谭的去路,一面铁血大旗下,吕布正横戟端坐在赤兔马上。 “贤侄来啦。” 吕布的眼神好得很,哪怕天光不算亮,可他依旧能隔着三十余步看清袁谭那张满是惶恐的脸庞。 “……” 对吕布这么句热情的招呼,袁谭一点应答的兴趣都没有——他二十三岁,就比吕布小了六岁而已,按说该是同辈人才对,奈何吕布当初在冀州时,可是跟袁绍称兄道弟的,从此一条来说,叫他袁谭一声“贤侄”,也真没啥错处。 “贤侄是自己下马呢,还是让为叔帮你一把呢?” 吕布一点都不担心袁谭能逃出生天去,只管在缓缓策马向前之同时,笑眯眯地调侃了对方一句道。 “狗贼,袁某跟你拼了!” 一听这话,袁谭顿时怒极——败在吕布手下,他可以接受,毕竟吕布的神勇可是天下皆知的事儿,没见威震天下的曹丞相都败了吗?可要让他袁谭当俘虏,那就是绝对无法承受之事了。 概因真若如此,哪怕侥幸能活着回去,他也将就此失去了跟袁尚竞争继承权的机会,所以,哪怕明知远远不是吕布的对手,袁谭还是硬着头皮策马急速冲而上,试图打吕布一个措手不及。 “顽皮!” 蝼蚁也想撼大树,未免太过可笑了些,不过无所谓了,权当教训一下后辈也就是了,但听吕布一声轻叱之同时,已然纵马挺戟地迎上了前去。 “杀!” 面对着吕布这么位公认的天下第一勇将,袁谭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留手,这一冲到了两马将将相交之际,抢先便舞枪轰出了大片的枪花,虚实相间地便向吕布罩了过去。 “华而不实。” 尽管曾跟张郃等河北枪法名家学习过,奈何限于天赋,袁谭的枪法造诣也就只是一般般的水平而已,连臧霸都斗不过,此时拿到吕布面前来,所能得到的评价自然是高不到哪去的。 “铛、铛铛……” 当然了,点评归点评,吕布出手却是一点都不慢,双臂连振间,赫然已舞出了海量的戟影,瞬间便将看似浩瀚的枪花扫荡了个精光,不仅如此,还将袁谭的身形给震得个七歪八斜。 “贤侄,过来吧!” 这都没等袁谭稳住重心呢,于两马即将对冲而过之际,只见吕布双臂一用力,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快速横扫而出,只一击,便将袁谭手中的长枪打得斜飞了开去,而后左手快速地一伸,便已扣住了袁谭的肩头,再一拽,竟是有若拎小鸡般将袁谭给提离了马背。 “救人!” “放开我家使君大人!” …… 袁谭待下一向极好,正因为此,他手下那五十余名亲卫个个都极其之忠心,此时一见袁谭被吕布生擒,不单不曾逃散,反倒是不管不顾地全都冲上了前来。 “给我杀,一个不留!” 一帮不入流的小兵虽说不足为惧,问题是手中还拎着袁谭这么个大活人呢,动起手来到底不是太方便,吕布自是不会在此时胡乱逞强,也就只是仗着赤兔马快,紧急打斜刺里避让了开去,可与此同时,他却是没忘了下上一道绝杀令。 “全军出击,杀!” 这一听吕布有令,吕英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咆哮着便率部冲了起来,结果自然不会有意外——五十余名青州骑兵在三千五百余吕家军骑兵面前,连一个对冲都没能坚持下来,便已被杀了个精光,愣是无一骑能得幸免。 “扑通!” 吕布并未去理睬己方骑军对那些青州骑兵的屠戮,这一纵马到了一旁,立马一松手,将袁谭轻轻地丢在了道旁的草地上。 “你、你……要杀便杀,袁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袁谭一骨碌翻身而起后,这才发现吕布赫然已下了马,正自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没来由地便是一慌,只是,为了自身的脸面,袁谭还是咬紧牙关摆出了副硬骨头的样子。 “袁使君误会了,此处已无外人在,且就坐下来谈谈如何?” 袁谭这等色厉内荏的样子无疑很是可笑,然则吕布却并未出言讥讽,而是温和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成阳密约 “……” 一听吕布这话,袁谭登时便懵住了,概因他实在是搞不懂吕布的真实用心之所在——袁家与吕布之间可没啥交情,只有旧怨,更别说他袁谭此番可是率部来抢地盘的,彼此间可以说是已经是死仇了,天晓得还能有啥好谈的。 “坐吧。” 吕布并未在意袁谭的懵懂,也没在意草地的不洁,很是随意地便盘坐了下来。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阁下若是想劝降,那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尽管已是阶下囚,可袁谭还是不想在吕布面前丢了自己的尊严,人虽是跟着盘坐了下来,可嘴上却是兀自冷硬着。 “呵,袁使君又说错了,咱们之间可以谈的事多着呢,比如说袁家的世子之位,袁使君身为本初兄之长子,不会没有想法吧?” 对于袁谭的死鸭子嘴硬,吕布浑然没放在心上,一声轻笑之余,一语便道破了袁谭心中的最痛。 “哼!” 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不说别的,光是为了收买郭图、辛评等谋士,袁谭就不知花了多少的精力与金钱,可结果呢,他还是被派到了青州,而袁尚却留在了邺城,这无疑预示着在世子争夺战中,他其实已经落在了下风。 而今,再算上被吕布所俘虏这么个洗不清的大污点,世子之位其实已经跟他袁谭彻底无缘了的,一想到这,袁谭的脸色瞬间便已黑得有若锅底一般。 “袁使君有想法便好,吕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吕布完全没在意袁谭的恶劣态度,自顾自地便点了一句道。 “你?呵,此乃我袁家家事,就不劳阁下过问了。” 吕布若是真心帮助的话,那无疑是股巨大的助力,但问题是天上会平白掉馅饼吗?显然不可能,袁谭对此无疑有着极其清醒之认识。 “袁使君若是这么个态度,那,吕某只好先砍下你的头,然后再去把青州给占了,嘿,到了阴曹地狱,你也不必去向阎王爷告吕某的状,因为真正害死你的人是你那阴险狡诈的三弟。” 袁谭这么句话一出,吕布顿时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满满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你……” 袁谭本想着出言呵斥吕布的无礼,可被吕布身上陡然大起的杀气一冲,顿时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你什么你,嘿,曹阿瞒的十二万精锐大军都不是吕某的对手,就你手下那六万久疏战阵的少爷兵,也敢来跟吕某争地盘,不是找死又是怎地,这么个道理,便是三岁小儿都能看得个通透。” “可结果呢,你还是被派了来,那,究竟又是谁在你父亲面前进的谗言呢?假如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又怎配跟吕某合作,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吕布可没打算惯着袁谭,劈头盖脸地便呵斥了其一通。 “阁下打算如何合作?” 袁谭还是有点城府的,尽管被吕布给骂得个额头青筋狂跳不已,可到底还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很简单,稍后吕某便会放你回去,另外,此战中被我军俘虏的将士也会悉数归还给你,条件是你必须尽速全军撤回青州,当然了,你也可以尝试再战,不过,到了那时,就休怪吕某不讲情面了。” 要想争霸天下,袁家无疑在必灭之列,但绝不是现在,说实话,现如今吕布也还没这么个实力,如此一来,要想确保北线的暂时和平,那就必须好生利用一下袁谭,这一点,早在开战前,吕布便已是想好了的。 “就这?” 吕布所提出来的条件未免太过宽松了些,袁谭惊喜之同时,疑心也自难免大起了。 “不错,就是这么简单,过些时日,吕某自会派人去寻阁下商榷下一步的合作事宜,至于愿还是不愿么,那就随你了,吕某不强求。” 杀袁谭很容易,一刀的事儿罢了,甚至趁机夺取青州都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如此一来,势必会彻底激怒袁绍,一旦曹、袁彻底合流,那,吕家军真就要在劫难逃了,这等蠢事,以吕布之精明,又怎可能去干。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袁某收拢了旧部之后,即刻回师青州,但消济阴郡在阁下手中一天,袁某便绝不再来。” 对袁谭来说,目下安全撤回青州才是头等大事,至于什么后续合作不合作的,到时候看情形再定也就是了。 “嗯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袁使君的话,吕某还是能信得过的,来人,将袁使君的战马牵过来。” 袁谭的所谓城府其实浅得很,吕布只一眼便看了个通透,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担心这货会拒绝合作,概因接下来要合作的可是精盐贩卖这等暴利物资,只要袁谭还想着要争夺世子之位,那他就绝对不可能放弃这门生意。 “多谢温侯高义,袁某这就告辞了。” 这一见吕布居然真的放自己走人,袁谭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是一松,可也不敢再多迁延,在冲着吕布拱手致谢了一声之后,紧着便翻身上了马背,一溜烟地便沿着大道向鄄城方向狂遁而去了…… 吕布说到还真就做到了,不单放走了袁谭,也放走了青州军的残部,最后更是将生擒的四千余战俘也都给放了,不过么,缴获的粮秣辎重以及近二千五百匹战马却是全都毫不客气地扣下了,对此,袁谭也没敢讨要,在收拢了残部之后,飞快地便撤回了青州,吕家军则是顺势兵不血刃地收服了鄄城与廪丘两县。 袁谭一回到了青州,顾不得烟尘未洗,第一时间便跑去了邺城,大闹了一场,弄得袁绍很有些个下不来台。 袁家那头的热闹固然精彩,可吕布却是一点都不关心,在将臧霸手下的四部兵马分置在济阴与小沛后,便即亲率补充至六千骑的亲卫骑军以及王遥所部一路回赶,并于半道上依次汇合了先行回撤的高顺、魏续两部兵马,统兵二万二千余步骑,紧急增援已有些个摇摇欲坠的广陵城…… 第三十八章 过犹不及 “报,禀侯爷,贼酋吕布所部已过了彭城,正高速向广陵而来。” 建安四年一月二十四日,巳时三刻,广陵东城外,江东军水陆大寨的中军大帐中,一身便装的孙策正与周瑜对坐手谈着,冷不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中,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已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孙策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嗯,彭城的宋宪所部可曾随行?” 吕布率军来援,对于江东军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但,孙策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慌乱之色。 “据查,宋宪所部依旧还在彭城未动。” 前来禀事的报马回答得很快,也很是肯定。 “再探!” 一听这么个答案,孙策终于有些个沉不住气地皱了下眉头——他在徐州境内可是埋下了不少的暗手,各郡都有,但,最为关键的一处却是在彭城,只要宋宪所部动了,哪怕仅仅只是换防,他都有信心借趁机掀起一场大动乱。 能不能趁势一举鼎定徐州不好说,可令吕布首尾难顾还是能办得到的,奈何宋宪所部没动,彭城处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现兵力空虚或是换防混乱之状况,如此一来,预定的造乱计划显然就没了施展的余地,这,可不就令人闹心了? “主公其实无须担心过甚,贼军无水师,光是这一条,我军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是战是走,皆由我,且,吕布那厮千里奔波,正应了那句老话——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战而胜之并不难。” 周瑜自是清楚孙策在烦些什么,问题是他也没太好的解决办法,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说上些安慰的话语罢了。 “都说那吕温侯神勇无敌,孙某却是不信那个邪,嘿,往昔是没机会,如今倒是趁便了。” 玩阴的既是行不通,那就硬战好了,孙策并非小肚鸡肠之辈,倒也不会太过纠结…… “报,禀侯爷,贼军连续三日皆在狂攻我广陵城,我军战损不小,张将军特令小人前来向侯爷告急。” 一月二十八日,吕家军主力方才刚进抵高邮,这都还没来得及在城外安下大营呢,一骑报马便已狂飙而至了。 “本侯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吕布的眼神里明显有精芒在闪动着,但却并未有所表示,也就只不咸不淡地挥了下手,便即将报马打发了开去。 “主公,那孙贼必会在前路设下埋伏无疑。” 陈宫显然有些担心吕布会沉不住气,这便赶忙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嗯,这个自然,人算我,我亦算人,就看谁算路更深了。” 其实,用不着陈宫提醒,吕布也已猜到了孙策的谋算——那所谓的大举急攻广陵城之行动,无外乎是要制造出个紧张气氛来,以诱使吕家军疯狂赶路罢了。 真若不防,那,势必有可能会一头撞进江东军的伏击圈中,至于现在么,但消绸缪得当,即便不能一举击溃江东军,也足可给孙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停下,快停下。” 一月三十日,末时三刻,吕家军正自沿着大道一路向广陵城急赶之际,一名破衣烂衫的白发老者突然从道旁的草丛里蹿了出来,挡住了先锋军的去路。 “你是何人?竟敢挡我大军之去路,不怕死吗?” 骤然被拦之下,大军前锋的一名什长可就不免有些动怒了,“噌”地便将佩刀拔出了小半截。 “军、军爷,敢问您可是温侯的兵吗?”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士兵们,白发老者尽管有些被吓到了,可哆嗦归哆嗦,口齿倒也还算清晰。 “是又如何?” 这一听老者如此问法,什长握刀的手顿时便握得更紧了些。 “是便好,老朽有紧急军情要禀,还请这位军爷行个方便。” 什长这话一出,老者当即便如获重释般地长出了口大气。 “等着。” 紧急军情可不是儿戏,那名什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着便派人逐级上报,最终,就连吕布这个主将也被惊动了。 “某便是吕布,不知老丈可有何见教吗?” 闻知有百姓要汇报紧急军情,吕布是真的很好奇,要知道这年月兵与匪其实是一个概念,哪怕自号朝廷兵马的曹军,也没少干屠城劫掠的勾当,名声同样臭得很,就更别说各地方割据势力了。 至于吕布自己么,自穿越来后,确实狠狠地整肃过几回军规军纪,可总的来说,军队的作风离着与民秋毫无犯还差得远着呢,所以,他是真不以为自己目下就能做到民心归附,心下里对白发老者的“自觉”难免会打上个问号,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 “小老儿李锥叩见侯爷大人,小老儿是东新河对岸李家集人,昨夜突然有军兵赶来,将小老儿村里以及对面的赵庄上上下下都抓了起来,关在了地窖里。” “小老儿因侥幸躲在了柴禾堆里,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夜里时,听那些军爷说了,他们打算在李家集伏击侯爷您的大军呢,小老儿寻思着侯爷您要是不知情,那一准要吃大亏,所以呢,就连夜跑到这儿来了。” 一听吕布这么自我介绍,白发老者立马一头跪倒在了地上,絮絮叨叨地便扯开了。 “原来如此,多谢老丈您仗义了,来人,赏钱二十贯。” 在心里头将周边的地形飞快地过了一遍之后,吕布对白发老者的汇报还是有着几分认可的——李、赵两村庄所处的位置恰好可以对渡河的吕家军展开半渡而击,当然了,前提是吕家军的斥候没能提前发现伏兵的话。 “谢侯爷厚爱,小老儿知道一处水浅的渡口,距此往东五里不到一些,若是侯爷信得过,小老儿愿前头带路,定可绕到贼军后头,到那时,管叫那些贼军吃不了兜着走!” 听得吕布给出了如此之重赏,白发老者的脸色瞬间便涨得个通红,开心之下,紧着便献出了一策。 “哦,是吗?” 白发老者这么个建议方才刚刚道出,吕布顿时便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满满都是令人心悸的寒意…… 第三十九章 以变应变 “侯爷,小老儿句句是实,断不敢有半点欺瞒,小老儿、小老儿……” 这一瞧见吕布的脸色明显有异,白发老者眼神顿时便游离了起来。 “这么些话,都是那周瑜小儿让你说的吧?” 吕布原本不过只是起了些疑心而已,可待得见白发老者慌乱如此,又哪会不知这老货就是个细作。 原因?很简单,白发老者所说的那条小道确实存在,吕布不单知道,还曾走过——两个多月前,在四百里奔袭广陵城时,他可是曾率部在那条小道上修整过,又怎会不知那处渡口就是个打伏击的最佳口袋地形,一旦遇袭,想逃都难,毫无疑问,这老货一力要当向导的举动明显不怀好意。 “侯、侯爷,什、什么周、周瑜,小老儿实是不知您这话何意,小老儿只是、只是……” 被吕布这么一点破之下,白发老者本就已慌着的心顿时便更乱了几分。 “吕英,将这老贼拖下去,撬开他的嘴!” 战争之道,断无怜悯之心可言,既已判断白发老者居心不良,那,吕布自然不会跟他讲啥客气。 “诺!” 吕英就策马屹立在吕布的身后侧,此时一听自家兄长有令,自不会有丝毫的迁延,朗声应诺之余,紧着便翻身下了马背,领着几名亲卫就此一拥而上,将那名老者拖到了道旁,就此严刑拷问了起来。 这世上,硬骨头当然是有的,不过,白发老者显然并不在其列,这不,也就只数分钟时间而已,他就已全招了——小道处确实有江东军在埋伏,只是他并不清楚具体的兵力以及部署,他所领受的任务仅仅只是设法将吕家军骗过去而已。 “主公,那孙贼既是送上了大礼,不收下,未免太对不起此獠的一番好意了。” 小道处固然适合打伏击,可反过来说,同样也适合吕家军打上一场歼灭战,陈宫显然没打算错过了这等重挫江东军的大好机会。 “嗯哼,那就兵分两路好了,军师可率步军前去小道破敌,吕某稍后自率骑军走大道过河,抄敌后路。” 送上门来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吕布也就只略一沉吟,便已有了决断。 “善!” 对吕布的安排,陈宫显然是认可的,所以,他并未多说些什么,也就只应了一声,便即率步军拐向了东面…… “将军快看,贼军来了。” 蜿蜒土路的尽头是一座低矮的山梁,高不过三十来米,可草木却是相当的茂盛,一处青翠的灌木丛下,江东军大将程普等得已有些不耐了,正自昏昏欲睡间。冷不丁却听身旁的一名亲卫突然低声惊呼了一嗓子。 “嘿,特娘的,总算是来了,快,传令下去:全军缄默,有敢乱说乱动者,杀无赦!” 一听响动不对,程普赶忙抬头往西面一看,入目便见一彪军正迤逦而来,精神顿时便是一振。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吕家军是来了,但却并未走进“口袋”——在离着左侧那片茂密的树林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只听陈宫一声令下,一万六千余吕家军步兵飞速地便就地展开,更有一拨士兵飞快地从大车上搬下了小型配重式投石机的各种零部件,紧张地开始了组装。 “嗯?” “怎么回事?” …… 吕家军这等布阵的动作一出,不止是正面山梁上的程普看傻了眼,率部埋伏在左侧林子中的韩当同样不解得很,更令二将大感棘手的是——吕家军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包围圈外头一点,此时发动的话,江东军根本无法发挥出地利优势,只能以硬碰硬。 偏偏两部江东军加在一起的兵力,也就只八千余而已,在无法形成夹击之势的情况下,真不见得能是吕家军的对手,至于说撤么,有着东新河相隔,万一要是被吕家军追得放了羊,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就这么着,两难之下,韩、程二将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方好,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吕家军在伏击圈外按部就班地列着阵…… “全军止步!” 一张口难说两家事,且不论小道渡口处两军如何对峙,却说吕布率六千余骑军在大道上修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才继续一路南下,很快便到了水浅的渡口处,但却并未径直驱兵过河,而是在河岸边便勒住了兵马。 “兄长,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吕英先看了看差不多只能没马腹的水深,又看了看宁静祥和的对岸,末了方才不解地发问了一句道。 “呵,十二弟,你不觉得对岸太过安静了些吗?没有农人也就罢了,居然连犬吠都听不到一声,这里头若是没有蹊跷,那才真是怪事了。” 吕布淡然一笑之同时,随口便将蹊跷处给道了个分明。 “兄长是说李家集与赵庄里都藏有伏兵,可先前那老儿不是说伏兵只在小道处么?” 一听这话,吕英不由地便是一愣。 “周瑜那厮诡计多端,所谋之策,又岂是一细作所能尽知的,依为兄看来,此乃连环计,我军若是上当,则必败于小道处,不上当,此时过河,定遭半渡而击,回头小道伏兵则可顺势发动,抄截我后路,嘿,当真好算计。” 吕布并未卖什么关子,冷笑着便即揭开了谜底。 “好个奸诈狗贼!” 在搞清了究竟之后,吕英忍不住便怒骂了一嗓子。 “传令下去:全军下马,原地修整!” 尽管猜到了河对岸必定有埋伏,但却无法知晓埋伏的兵马到底有多少,加之大道两旁的农田都才刚灌了水,明显不太适合骑军发起大规模冲锋,在此情形下,吕布自是不会急着率部过河。 “不好,韩、程二位将军所部恐有危险,太史将军,还请这就率本部兵马赶往下游接应,另,吹号,命令各部即刻当道列阵!” 这一见吕布所部骑军不单不曾渡河,反倒齐齐下了马,正猫在李家集一面高墙后头远眺着的周瑜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哪敢有丝毫的迟疑,第一时间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第四十章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号角声顿时便凄厉地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李家集、赵庄中各有大量步军呐喊着冲上了大道,与此同时,太史慈则率三千步军从李家集后方杀出,沿河一路向东狂冲不止。 “不用慌,只管看戏就是了,他们没胆子杀过来的。” 骑军可比步军要金贵得多了,别说对面那地形不太适合骑军展开攻势,就算能,吕布也舍不得拿自家的骑兵去跟那些江东杂兵兑子,所以,他压根儿就没将江东军伏兵的杀出当一回事儿。 “全军止步,当道列阵!” 眼瞅着对岸的吕家军上上下下都是一派的漫不经心状,周瑜心里头当真是歪腻得个够呛,真恨不得就这么率部冲过河去,只可惜他也就只能想上一想而已。 无他,因着今春少雨之故,东新河的水是不太深,可那是相对于骑军来说的,步军士兵到了河心处时,能在流水中稳住身形就算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冲得起来。 真敢冲,那就是在给吕家军骑兵们送箭靶子,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所以,这一见吓不住吕家军,周瑜也只能无奈地在离河岸还有六十来步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兵马。 “来的可是周公瑾么?吕布在此,还请出来一叙可成?” 左右不打算冲阵,闲着也是闲着,吕布索性便步行上前,径直走到了河边,而后方才扬声冲着对岸便呼喝了一嗓子。 “在下周瑜,见过温侯。” 周瑜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哪怕面对着的是名震天下的吕布,他也绝不肯落了自家声势,很快便也从本阵中策马而出,缓缓行到了河边。 “人言江东周郎,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了得。” 尽管彼此是敌手,但,吕布却并不曾恶语相向,而是见面便狠夸了周瑜一把。 “温侯过誉了。”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更别说这等好话还是出自吕布这等盖世勇将之口,饶是周瑜再如何自矜,也自不免有些个微醺不已。 “吕某向不轻易夸人,君确有王佐之才,当世能与君相提并论者,不过三五之数而已,若能得君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吕某愿以兵马大都督虚位以待,此位只为君设,无论周郎何时来归,吕某都将扫榻相迎。” 周瑜的才干自是不消说的强,似这等样大才,要说不想揽入麾下,那绝对是假话,可惜穿越来时迟了些,此时再想延揽,可能性已然不大,不过么,有枣没枣,打上一杆子又如何,左右也就只是说些好听的话语罢了,吕布真就不会在意那么许多。 “多谢温侯抬爱,然,周某已有明主,只能说抱歉了。” 这一听吕布给了自己如此高的评价,周瑜的俊脸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红,可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吕布的延揽。 “嗯,孙策那小子倒也勉强能称得上明主,可惜刚愎过甚,不过只是一时之雄而已,它日吕某定会挥军江东,若胜,还望贤弟记住今日之约。” 要想争霸天下,就得先取江东,这一点是吕布早就已定下了基调,不止是为了谋求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更多的其实是冲着江东那庞大的人才库去的,有鉴于此,他自是不吝公然展示一下自己求贤若渴的姿态。 “温侯倒是好胆色,只可惜你胜不了!” 吕布此言一出,周瑜的瞳孔顿时便是一缩,概因他已听懂了吕布的未尽之言——吕家军这是盯上了江东,双方再无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哈哈哈……且走着瞧好了,言尽于此,贤弟还请善自珍重。” 吕布压根儿就不怕周瑜看破自己的战略意图,原因很简单,孙策要想争霸天下,同样必须先取徐州或是寿春,否则的话,他就只能坐困一隅,自守或许有余,进取却是无路,从此意义来说,双方注定将会倒下一个,至于谁能笑到最后么,那就得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报,禀军师,我投石机阵地皆已准备就绪!” 就在吕布与周瑜阵前相谈正欢之际,随军的十架小型配重式投石机终于组装完毕。 “好,瞄准左侧密林,先轰上五轮神火雷!” 要想对付藏身在密林中的敌军,神火雷无疑就是最佳利器,陈宫当然不会藏着掖着。 “诺!” 一听这话,前来禀事的那名军侯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但听其应诺之余,急匆匆地便奔回了本阵,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一叠声地便下达了一道道的指令。 “轰、轰轰……” 须臾,投石机阵地处一阵阵轰鸣声响起中,一枚枚神火雷急速地划破长空,呼啸着便砸进了林子中。 时值春季,草木青翠,按说是不容易起火的,可架不住神火雷里喷溅出来的可是着了火的油脂,粘到哪,那真就是烧到哪,这不,仅仅只是三轮急速射过后,密林里便已是处处火起了。 “撤,快撤!” 一开始,韩当还想忍上一忍的,可结果这一忍之下,他自己都差点被乱溅的火油给引燃了,这下子可就真不敢再在林中多迁延了,一声呼喝之下,不管不顾地便率先策马冲出了密林,径直便往山梁所在处逃了去。 “投石机停火,阵地前移,目标:前方山梁!” 尽管韩当所部已是大乱不堪,然则陈宫却并未下令发起冲锋,而是不慌不忙地下了道指令,旋即便见百余名将士喊着号子,将投石机往山梁方向推了去。 “撤,快过河!” 在目睹了神火雷之威后,程普真就被吓到了,哪敢亲自去尝试一下被火烧的“快感”,与此同时,他也不敢率部去冲击吕家军那军容鼎盛的大阵,这一接应到了韩当所部溃军,立马便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之将令。 “全军出击!” 只瞄了眼江东军的混乱状况,陈宫当即便判断出敌方不是佯败,那,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中,一万六千余吕家军将士已若潮水般向乱作了一团的江东军汹涌而去…… 第四十一章 大战孙策 低矮山梁边的河水确实不算深,纵使是河心处,也不过只到成年男子的腰部而已,人、马都可涉渡而过,但,终归是条河,宽度还是有着百步上下。 在水流冲击下,要想快速渡过,显然没丁点的可能性,尤其是在这等兵败之际,人人争相逃命,彼此拥挤,互相推搡,速度更是快不起来,这可不就要老命了? 吕家军将士都是百战之兵,面对着如此多的上好肉靶子,自然不可能有丁点的怜悯之心,刀劈箭射之下,光顾着逃命的江东军死伤惨重,浮尸满河,侥幸逃生者,无不丢盔卸甲,败得可谓是凄惨无比,饶是如此,吕家军一方也自不肯善罢甘休,飞快地也都冲过了河,死死地咬住江东军不放。 江东军水战之能,在这年月,应是第一,可要说步战么,那真就太一般了些,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刘表的那些少爷兵,跟吕家军这等百战之师完全没法比,更别说此时都已被赶得放了羊,哪还有丁点的抵抗之力,真就是一路逃一路死。 “贼子休狂,太史慈在此!” 就在江东军溃兵们走投无路之际,太史慈终于及时赶到,率三千步军一个狂猛突击之下,总算是遏制住了吕家军的追击势头。 “陷阵营,出击!” 这一见太史慈正耀武扬威地率部冲杀不止,方才刚率陷阵营过了河的高顺顿时便被激怒了。 “陷阵无敌,陷阵无敌!” 陷阵营是重步兵,此时因着刚过河,尚未来得及换上重甲,十成的战斗力最多也就只能发挥出六成而已,但,那又如何呢,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八百余陷阵营将士飞快列成了个方阵,咆哮如雷地便迎上了太史慈所部。 “杀!” 太史慈向来勇猛过人,哪怕已瞧出了陷阵营的气势不寻常,但却并未闪躲,一声断喝之余,策马舞枪便向陷阵营方阵发起了狂猛的冲锋。 论武艺,太史慈绝对能跻身绝世勇将之列,枪出如龙之下,卜一撞进了陷阵营方阵时,还真就接连挑杀了数名吕家军士兵,但这,却并未吓阻住陷阵营将士们的推进之决心。 “噗嗤、噗嗤……” 很快,随着一把把大刀的疯狂斩劈,太史慈座下的战马瞬间便被乱刀砍倒在地,受此影响,太史慈整个人都被掀得翻飞而起,若不是他手下的亲卫拼死相救,只怕也断难逃过一劫。 太史慈这么个箭头一被拗断,其麾下三千步军又哪可能是强悍无匹的陷阵营之对手,两下里只一个对撞,江东军就宛若鸡蛋撞上了石头一般,瞬息间便被杀得个人仰马翻,再也无法凝聚成阵。 援军都败了,早被杀得胆寒的韩、程两部就更没啥指望可言,上上下下都只顾着逃命,可谓是狼狈得个无以复加。 “撤,快撤!” 大道渡口处,周瑜兀自统军与吕布隔河对峙着,冷不丁听得左翼响动不对,赶忙侧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己方溃兵正被陈宫所部驱赶而来,心一惊之下,哪敢再在原地多呆,一拧马首,率部便沿大道一路向广陵城方向鼠窜了去。 “全军上马,跟我来,过河!” 吕布先前一直没动,那是舍不得拿金贵的骑兵跟江东军兑子,可眼下,痛打落水狗的良机既已出现,那他又岂会有丝毫的迟疑,只一声大吼,便即就此翻身上了马背,脚尖轻轻地一点马腹,座下的赤兔马便已长嘶着跃进了河中。 “轰……” 两条腿显然是不可能快得过四条腿的,哪怕吕家军骑兵过河耽搁了些时间,可在全速冲刺的情况下,跑出不到六里,便已狠狠地撞进了江东溃军的队尾之中,瞬息间便杀得江东军将士哀嚎连连。 被逼急了的江东军溃兵们不得不纷纷跳进了大道两旁的泥泞农田中,此举倒是能躲开吕家军骑兵们的冲杀,可问题是吕家军的步兵却又很快便追了上来,四下分散到了田里,大肆屠戮着那些不肯投降的江东军溃兵们。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吕家军将士疯狂地展开屠戮之际,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狂响不已中,孙策已率三万步骑赶到了战场。 “跟我来,向前突击!” 此时此刻,因着追杀溃兵之故,吕家军步骑也都已分散了开去,要想在短时间里整顿好阵型,显然没丁点的可能性,真若是被孙策率部径直冲撞上来,闹不好便会反胜为败,一念及此,吕布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率尚能跟在身后的三千五百余骑径直便往前杀奔了去。 “三姓家奴休狂,看孙某杀你!” 见得吕布杀奔而来,孙策的眼珠子瞬间便泛了红,只见其一摆手中的马槊,咆哮如雷般地便冲向了吕布。 “孙贼,你找死!” 区区一个孙策而已,吕布又岂会有丝毫的惧意,这一冲到了两马即将相交之际,双臂只一抡,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快若闪电般斜劈而出了。 “啊哈!” 这一见吕布出招如此之狂猛,孙策自是不敢有丁点的轻忽,一个开声吐气之下,手中的精钢马槊也已就此挥了出去。 “铛!” 双方都想着称量一下对方的力量,这一回合自是都不曾半途变招,戟与槊就这么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二将的座下的战马几乎同时长嘶着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二级的身体也都不受控制地向后便是一仰,这一记硬碰赫然是平手之势。 “杀!” 吕布反应奇快无比,身形这才刚刚稳住,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快速舞出了大片的戟影,劈头盖脸地便向孙策罩了过去。 “来得好!” 对吕布头上所顶着的“天下第一勇将”之名号,孙策可是早就觊觎已久了的,只可惜一直没能有机会跟吕布交上手,而今,既是遇上了,那,孙策自然不肯示弱,但听其大吼一声之下,也自狂猛无俦地舞出了巨量的槊影…… 第四十二章 只要锄头挥得好 “铛、铛铛……” 两大绝世武将这么一交上了手,暴烈的撞击声顿时便有若雨打芭蕉般狂响个不停,周边五米范围内顷刻间便被彻底清空,但凡不慎被卷入战圈中的两军将士,非死即伤。 在马掌与马镫迅速普及开后,再想似一开始那般一招败强敌已没了可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赤兔马的神骏远不是寻常战马所能比拟得了的,在人马合一上,显然没人能跟吕布相提并论,更别说吕布本身的力量以及武艺就比孙策要高上一筹。 理所当然地,彼此鏖战了二十来回合后,饶是孙策再如何拼命,也已是无可挽回地落入了下风。 “主公勿慌,太史慈来也!” 正所谓棋差一招缩手缩脚,孙策越打,心就越慌,正自寻思着要拨马而逃之际,却听一声大吼响起中,早前败退而去的太史慈赫然已快马杀到了。 “子义(太史慈的字)来得正好,并力杀了此獠!” 见得太史慈赶到,孙策顿时大喜过望,紧着连出数枪,奋力地缠住了吕布。 “都去死吧!” 以一挑二又如何,杀得兴起之下,吕布完全没将太史慈的赶到当一回事儿,手中的方天画戟只一阵狂抡,便已疯狂地将二敌全都卷进了无穷的戟影之中。 转瞬间又是五十余回合过去了,哪怕以一敌二,可仗着绝强的武艺,吕布到底还是占据了上风,问题是无论孙策还是太史慈,都是韧性十足之辈,要想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也没那么容易,而此时,混战中的两军也正打得个不可开交,同样无法在短时间里分出个高下。 “铛、铛铛……” 天已到了黄昏,却迟迟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吕布心中难免有些不耐了,正自寻思着是否要冒险一搏之际,后方突然响起了鸣金的声响。 “孙贼,来日再取你的狗命!” 尽管心中有所不甘,奈何己方后阵已然鸣金,吕布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连续抢攻了数招,暂时逼退了二敌,而后拨马便往回走。 “哼,孙某怕你不成!” 在二人联手都战吕布不过的情况下,孙策也不敢穷追着不放,在回敬了句狠话之后,也自下了收兵之将令,不多久,混战中的两军将士就此各自徐徐后退。 收兵后,天已擦黑,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吕布自是不敢就这么直接赶赴广陵城,只于李家集一带安下了大营,而孙策同样不敢在野地里多呆,率部径直赶回了长江边的水陆大寨,一场大战至此便算是告了个终了…… “主公,若是陈某所算无差,那孙贼定会连夜撤回江东。” 时值大军当道立营之际,策马屹立在吕布身旁的陈宫突然开口给出了个判断。 “啧,可惜了。” 一听江东军要撤,吕布第一个反应便是挥军去追,只是转念一想,己方别说水师了,便是船都没有一艘,就算明知江东军要撤,也奈何对方不得,最终,也只能是无奈地吧咂了下嘴。 “确实可惜。” 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况下,陈宫同样也是无奈得很。 “军师,欲争天下,必先取江东为基业,经此战后,我军之水师建设也该提到日程上来了。” 没有水师就没有江防,别说攻掠江东了,便是自守都很成问题,一念及此,吕布不得不开始考虑成立水师一事了。 “主公所虑不无道理,只是一来我徐州财政已见吃紧,短时间里怕是有心而无力,再者,我徐州诸将中,并无擅水战者,这统军大将之人选恐是难定啊。” 对吕布所提出的战略设想,陈宫倒是没有异议——徐州三面皆敌,哪怕目下已握九郡之地,可也就只是守有余,攻不足,若能拿下江东,那便能有个稳固的大后方,这,对于吕家军来说,无疑极其之重要,奈何手头无钱无人,他也真是没辙。 “钱财一事,军师无须多虑,且待安抚了广陵百姓后,吕某便会去东海郡一行,快则一个半月,慢则两个月,定能将盐场一事安排停当,到那时,自无须担忧钱不趁手。” “至于统军大将么,我徐州境内确实乏人,不过荆州人才却是不少,不止是水军将帅大才,便是王佐之才也颇有几个,若能引来为用,何愁大业不成。” 徐州几经战乱之后,人才流失确实很严重,不过,吕布却并不以为意,概因他早就瞄上了目下在野人才最多的荆州——庞统、徐庶、崔州平、甘宁、魏延等文武,无一不是一时之俊彦,至于诸葛亮么,却并不在吕布的考虑范围之内,无他,这厮一门心思要恢复汉室,彼此理念不同,完全没有任何合作的基础。 “哦?” 身为天下有数的谋士,陈宫可是相当自傲的,此时一听吕布张口便是“王佐之才”,心下里自是难免有些个不以为然。 “此事不急,刘景升那厮最好虚名,又与江东孙氏是死仇,今,既已知我军击败了孙策,定会打着调停我徐州与朝廷关系之名号,派使节前来联络,到那时,且先虚与委蛇一番,而后顺势派人回访,自可暗中联系目标人选。” “唔,此事明面上可由许氾为主使,曹鹏为副使,暗中主持延揽人才之大事,以我军连战连胜之威名,应是能引来不少人才。” 无论何时,人才都是最宝贵的财富,对此,吕布自是有着极其清醒之认识的,也早就琢磨好了如何打动那些在野人才的应对之策。 “如此,倒是可行,只是那刘景升未必肯放人吧?” 半年多的大战下来,吕家军的地盘已从三郡急剧扩张到了九郡,军事方面,因着泰山军的加入,倒是没太大的问题,可文治方面真就难免有些个捉襟见肘了,正因为此,哪怕不信荆州还有在野的王佐之才,可对吕布挖刘表墙角一事,陈宫还是打心底里赞成的。 “无妨,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办法啥的,终归是能想到的,完全没必要担心那么许多…… 第四十三章 振兴盐业 果然不出陈宫的预料之外,江东军连夜就撤了,等城中的守军察觉到不对,赶去查看时,江边就只剩下一座空营,除了些废弃的土灶台之外,啥都没剩下。 追,是肯定没法追的,连艘小船都没有的吕家军完全奈何不了仓促撤走的江东军,最终,在率军进抵广陵之后,吕布也只能是无奈地让王遥所部留驻城中,归入张辽麾下,又令高顺、侯成、魏续三部兵马回归小沛,军师陈宫率四千骑军并后勤辎重营回归彭城,自己则率两千亲卫骑军以及一营广陵郡兵所沿滨海平原北上盐渎县(今之盐城)。 盐渎县,位于广陵郡与东海郡交界处,始设于西汉,因盐业发达而得其名,只是到了汉末天下大乱时,屡遭流寇洗劫,盐户大量逃逸,产盐量暴减,民生凋敝,几近半废,时值吕布率军抵达时,全县人口已不足四千之数,个中青壮更是只有五分之一不到。 “王大人,现如今在册的盐工、樵工还有多少人?” 就这状况,比吕布事先预估的还要糟糕,所以,在听完了县令王到的简略汇报之后,他的眉头可就不免微微皱了起来。 “回侯爷的话,此二者皆已无在册之人。” 一听此问,王到脸色顿时便是一苦。 “嗯?” 尽管早就已知晓盐渎县的盐政残败不堪,可这一听王到如此说法,吕布脸上的笑容还是不免有些僵住了。 “好叫侯爷得知,去岁九月前,我县在册的盐工、樵工尚各有两百出头,奈何是时曹丞……哦,是曹贼突然派了一彪军前来,以军用为名调走了县中所有存盐,并将县中所有青壮都征调为随军民夫。” “此一去,就没再见有人回来,只遗下满县老幼,若不是张使君于十一月中旬早早拨来米粮,这一冬下来,城中怕是早已饿殍无算。” “现如今,县境内的青壮百姓基本都是才刚聚拢来的流民,大体上是从隔壁丹阳、顿丘两郡逃来的,并不通制盐之道,勉强征用的话,就怕误了侯爷的大事。” 这一见吕布的神情有异,王到那本就苦着的脸色顿时便更苦了几分。 “嗯……世事维艰,王大人能力保盐渎一县不失,殊为不易,辛苦了。” 盐渎县与朐县(今之连云港市)乃是吕布早就圈定好的两大盐业基地县,在来前,他自是早已派人摸过底了的,又怎会不知王到所言其实半真半假——曹操在盐渎县所干的恶事为真,可要说盐渎县已无合格盐工么,那绝对是假话,究其根本不过是王到不愿让县中百姓再遭严苛盐法之摧残罢了,对此,吕布虽是心中有数,但却并未点破。 “不敢,不敢,此皆下官应尽之责。” 世人皆说吕布喜怒无常又残忍好杀,在这等人物面前,王到是真不敢有什么自矜之表现。 “王大人爱民之心,吕某感佩,只是呢,盐渎县乃盐业重地,断不容废,尽快恢复生产,势在必行,不过王大人也无须担忧过甚,吕某欲行的是新盐法,不但不会苦民,反倒能令我盐渎县就此大兴,百姓亦可凭此安居乐业。” 盐业要想做大做强,离不开似王到这等当地官员的全力配合,正因为此,吕布笑着便先安抚了王到一番。 “哦?” 吕布倒是说得个确然无比,然则王到显然并不太相信,只是碍于吕布往昔的凶名,他并不敢直接质疑罢了。 “吕某从神授天书中得知一新制盐法,名曰:晒盐,无须似旧法那般烧柴煮盐,只消靠日晒,即可得精盐无算,且,一座日产万斤的盐田所需之人工也就五十人足矣,王大人可于明日贴出告示,招募盐工,月俸就按五百文计,每逢年节,另有奖励不等。” 吕布并未在意王到的怀疑,自顾自地便又往下分说了一通。 “当真?” 王到在盐渎县已任职四年之久,对盐业生产自然并不陌生,此时一听吕布这般夸口,顿时便绷不住劲了。 “吕某向不虚言,王大人若是不信,且就拭目以待好了,最迟一个半月,肯定能见分晓。” 见得王到惊诧若此,吕布顿时便笑了起来。 “若真能如此,下官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即便吕布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可王到心底里依旧还是存疑满满,但这,并不妨碍他表上一回忠心。 “哈哈哈……好,王大人若是能办好盐业一事,吕某自不吝重赏。” 不信?那就走着瞧好了,吕布并未再多言罗噪,也就只是笑着鼓励了王到几句…… 晒盐法的生产工艺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是正常人,稍稍培训一下,便能上岗,唯一的难点只在于围堰地点的选择——不单须得有漫长而又相对平坦的海滩,且对盐水的含盐量也有着一定的要求,而这,对于身处滨海平原的盐渎县来说,完全不算啥难事儿,随便哪处滩涂都能开拓为盐田,压根儿就无须费心去勘探。 县中人手不足一事也好解决——从下邳调来一拨曹军战俘也就够用了,至于安保工作么,那就更简单了——吕布带来的那一千广陵郡兵干的就是这么个活计。 就这么着,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盐田的建造事宜进展可谓极快——这才半个多月时间而已,先后开建的盐渎、朐县两座试验盐田都已基本完工,就等着按工艺进行试产了,只是,一直在两县之间来回奔波的吕布本人却并未能亲眼目睹第一批精盐的产出。 不为别的,只因刘表派了章陵太守蒯越为主使、伊籍为副使,打着调解吕布与“朝廷”纷争之名号,前来彭城要求与吕布面谈。 在使节团已进抵小沛的情况下,尽速赶回去接待乃是必然之事,不得已,吕布也只能将后续的盐业生产事宜全都交待给了王到以及朐县县令宋安,自己则率亲卫骑军急速北上,走淮安渡口,三日内便回到了彭城…… 第四十四章 答疑 “哟,诸位都在啊。” 这才刚走进了刺史府的正堂,入眼便见陈宫、许氾等一干重要文武正聚在一起商榷着公务,吕布当即便笑了。 “主公。” “见过主公。” …… 见得吕布已到,众人赶忙全都起身行礼不迭。 “不必多礼,都坐吧。” 连日奔波下来,饶是吕布身强体健,此时也自不免有些乏了,只是考虑到荆州使节团明日便会到来,有些事,必须先议出个章程,以免闹出笑话,所以,他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大步走到了正中的大位上,一撩战袍的下摆,就此落了座。 “谢主公。” 吕布这等议政的架势都已摆了出来,众人又哪敢稍有轻忽。 “诸位,荆州来使明日便到,为应对此事,吕某暂拟了几条章程,其一,向朝廷表忠可以,然,所占地盘一寸不让,适当时候,可以答应释放朱灵、路昭等曹军被俘将领,程昱除外。” “其二,给予荆州使节团最高礼遇,在针对江东孙策一事上,可以达成守望互助之盟约,共同钳制曹阿瞒也行,但,在扶持袁术一事上,乃我徐州第一要务,绝不容他人置喙。” “其三,为表结盟之诚意,若是荆州方面有要求,可以将水车技术对其公开,霹雳车与神火雷不在其列。” “总的原则就此三条,诸位看可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早在猜到总喜欢当和事老的刘表肯定会派人前来徐州时,吕布便已盘算好了应对之策,此时娓娓道来,自是不难。 “主公,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就见宋宪已昂然站了起来,紧着便是一个躬身拱手。 “既是议事,那自当畅所欲言,伯恒(宋宪的字)有话只管直说好了。” 除了张辽、高顺之外,手下几名悍将中,就属宋宪还算是有些头脑,只不过往昔一向沉默寡言,于议事时,基本上不怎么发言,而今居然第一个站了出来,还真就令吕布不免有些个大感意外。 “主公,如今我强而曹贼弱,其军中粮秣辎重严重不足,值此青黄不接之际,正是横扫中原之最佳时机,主公缘何止步不前,末将实是不明。” 宋宪并不是个喜欢出风头之人,奈何高顺等将领有所请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军中众将们的疑虑道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守不住!就我军目下的武备,击败曹阿瞒不难,攻取许都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奈何北面的袁绍正自磨刀霍霍着呢,再算上江东孙策的隔江虎视,我军目下的九郡之地已是极限,再大,那就难免有捉襟见肘之虞了,且先静心发展个几年,而后再谈兵事也不为迟。” 连战连胜之下,军心士气确实可用,奈何自身根基不稳,强行用兵的话,那就是穷兵黩武,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对此,吕布自是有着极其清醒之认识的。 “主公,那袁术僭号天子,已是天下公敌,前番我军被围下邳之时,又见死不救,不征伐之,已属宽仁,下官实不知主公为何如此维护于其。” 宋宪方才刚坐下,许氾紧接着便站了起来。 “呵,袁术虽有千般不是,但,此时还倒不得,原因么,与我军不继续攻打曹阿瞒是一个道理,且让袁术先帮我军守着地盘好了,待得我九郡稳固之后,随时可取。” 不帮袁术的话,那家伙估计连今年都撑不过去,真到那时,便宜的只会是曹操与孙策,这么个账,吕布可是算得很清楚的。 “主公,那水车乃是民生重器,荆州若得此物,怕不是养虎为患吧?”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袁涣便又提出了个疑问。 “此物打造简单,只消看上几眼,也就能琢磨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嘿,就我徐州目下这等状况,完全无法隔绝各方探子的窥窃,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年余,水车必会在天下普及开来,既如此,拿来当给刘景升的见面礼,也没啥大不了的。” “再者,刘景升其人胸无大志,不过守家犬而已,那荆州之地就算再富庶上几倍,也不会是我徐州之威胁,任之由之便是了。” 若是可能的话,吕布也想保密啊,奈何这根本不可能,没见马掌、马镫才刚面世没多久,各路势力就都已纷纷效仿了么? “主公,我徐州之钱粮只能支撑到四月初了,若别无进项,后果难料。” 吕布的这么番解释一出,众人尽皆叹服不已,唯有陈宫却是眉头紧皱地点出了个要命的问题来。 “军师无须担忧过甚,盐渎、朐县两处的盐业大兴在即,多的不敢说,每日产出精盐十万斤不成问题,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到年底时,日产精盐至少能翻十倍以上,军师可以先安排一下,派人与袁谭联络一二,以盐换粮。” “另外,可以考虑选取几家盐商,专营盐业,具体办法,且等两县的盐田开始产盐之后再行定夺好了。” 财政问题,吕布是一早就料到了的——这三个来月的连续征战下来,缴获虽多,奈何开支也大,在免了九郡全年税赋的情况下,再多的缴获也不够花的,错非如此,他也不会刚赶走了江东军便急匆匆地赶去捣鼓盐业。 “主公,此事可开不得玩笑,那两县都已凋敝不堪,焉能产出如此多的精盐?” 晒盐法,陈宫是看过了图纸不假,只是,心里头却从来没当过真,而今一听吕布公然如此宣布,他的额头上顿时便见了汗。 “出盐之日就在不久后,嗯,再有个十天左右也就差不多了,军师若是不信,且待打发走了荆州来使之后,与我一道去朐县看个究竟也就是了。” 日产百万斤精盐看似惊人,可实际上并不多,换算成吨的话,也就是日产五百吨而已,而光是盐渎县,在后世的年产精盐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三百万吨,其生产工艺与吕布所弄出的晒盐法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差的仅仅只是盐田的数量罢了,而这,只要劳动力充足,开拓起来并不费事。 “嗡……” 在这年月,盐与钱一样,都是硬通货来着,一斤盐就等同于一百二十文钱,真若按吕布所说的产量来算,那,徐州岂不是一夜暴富了么?一想到这,众文武们顿时便全都沉不住气了…… “嘭!” 刚在众文武们面前装了一波大的,吕布的心情自是相当的不错,在回后院时,脚步轻快得就跟踏云而行似的,但,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这不,他才刚转过照搬呢,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脚下的路,冷不丁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第四十五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 “婵儿,你怎么猫这儿了?” 待得瞧清了撞在自己怀中的人是谁后,吕布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挑。 “将军,奴家想您了。” 貂蝉并未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轻扭了下腰肢,两处高耸当即便柔柔地在吕布的肋骨下方来回地弹动了几下。 “咕噜。” 自打正月出征到现在,吕布这都已是近两个月不知肉味了,哪经得起貂蝉这等诱惑,眼睛瞬间便发直了不说,还很没形象地咽了口唾沫。 “嗯……” 吕布本就已快把持不住了,偏偏此时貂蝉还来了声轻吟,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来着。 妖精! 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那种。 不过吕布显然不打算抗拒被吃,心火一起之下,哪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双手上下一环,便已将佳人抱了起来,大踏步地便直冲西跨院去了,自是没发现到后方不远处,自家女儿正兴冲冲地跑来求抱抱呢。 “狐狸精,哼!” 眼瞅着父亲就这么抱着三娘走了人,吕柔登时便被气得个直跺脚,奈何吕布走得快,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一夜七次郎。听起来威武,当起来……真的超爽。 只是事后么,纵使强如吕布,次日起床后,还是不免脚步虚浮得就跟踏在云端似的,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不过,心情却是极好,征服感真就彻底爆棚了。 “柔柔,你这是怎么了?” 吕布的好心情并未能保持多久,就在他晃悠悠地走进了主院的大堂,正准备用上些早膳时,冷不丁发现侧坐在一旁的吕柔赫然一脸的不开心状。 “……”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吕柔根本不打算解释,一扭脖子,当即便给了自家老爹一个后脑勺。 “柔柔,你怎么这样?没听见你爹在问你话吗?” 这一见自家女儿甩脸色给丈夫看,严萍登时便急了,没旁的,自打上回帮人说项不成,反倒被吕布呵斥了一通之后,夫妻俩这都已是两个多月没怎么说话了,今儿个丈夫好不容易才来正院一趟,若是又被女儿给气跑了,那,闹不好她正妻的地位都将不保。 “哇……” 吕柔本来就在生着闷气呢,这一被母亲如此呵骂之下,心中的委屈顿时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嚎啕大哭地便起身冲下了堂去。 “谁惹她了?” 这一见女儿反应如此之大,吕布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没、没啊,昨天还好好的,谁知道今早起来就这样了。” 吕布身上的煞气这么一起之下,严萍不由地便打了个哆嗦。 “嗯……” 严萍这等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一现,吕布本就烦着的心顿时便更焦躁了几分,可也没再继续追问,在将手中的竹筷丢在了几子上后,起身便径直走了人…… “呜呜……” 吕柔很伤心,越想就越是伤心,这一哭起来,那真就叫一个泪眼涟涟。 “柔柔乖,不哭了,告诉爹,谁欺负你了?爹砍了他的头!” 望着蹲在照壁前哭得个伤心不已的女儿,吕布的心登时便疼得个不行,哪还能稳得住神,只几个大步便抢上了前去,伸手便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爹爹昨天抱三娘,没抱我,呜呜……” 吕布越是柔声哄着,小丫头就越是哭得个稀里哗啦。 “呀,是爹错了,柔柔不哭了啊,过些天,爹带你去海边玩,不单能捡到漂亮的大贝壳,还能抓到好多好多的鱼虾哟。” 一听这话,吕布的老脸顿时便是一红。 “真的?” 吕柔到底年纪还小,此时一听能去海边玩,哭声当即便止住了。 “当然,爹说话肯定算数。” 这一见小丫头的注意力已经被引开,吕布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 “耶,爹最好了。” 小丫头兴奋之下,小嘴一嘟,有若小鸡啄米一般,可着劲地便在吕布的脸颊上狂亲了起来。 “哈哈哈……” 感受着小棉袄的贴心,吕布的心里头当真有若喝了蜜一般地甜着。 “咳咳。” 吕布正自笑得畅快呢,冷不丁身后突然响起了两声假咳。 “哟,军师来啦,柔柔乖,爹还有事要办,自己去玩啊。” 回头一看,见得来者是陈宫,吕布赶忙便将怀中的小棉袄放在了地上。 “嗯呢。” 心情已然大好的吕柔没再多纠缠,一声吭哧之余,一溜烟地便跑回主院去了。 “主公,您这也太宠孩子了。” 父女情深,于寻常人家,固然是天伦之乐,可对于吕布这等诸侯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天子之女还是诸侯之女,都不过只是政治联姻的工具罢了,感情投入太多的话,有些事可就不太好办了不是? 这道理可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是不太好明说,陈宫所能做的也就只是隐晦地提点了一句道。 “嘿,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罢了,不说这个了,走,一道去城北五里亭好了。” 吕布前世时能以不到三十之年龄登上某大型上市公司总经理的高位,又怎可能会不精通各种办公室政治,这会儿只一听便明白了陈宫话里的潜台词,但却根本不以为意,概因在他看来,所谓的政治联姻不过是弱者无奈的选择罢了,他吕布可没打算这么做了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主公当真好气概,陈某叹服。” 陈宫显然没料到吕布居然能吟出这么句富有哲理的诗句来,一时间不禁有些发懵,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 “呵呵,有感而发罢了,不值一提,军师,走罢。” 得,不经意间竟是把鲁夫子的名言给剽窃了一把,吕布不禁微有些尴尬,赶忙干笑着掩饰了一下,而后便即大踏步地转过了前后院之间的照壁。 “得此明主,某之幸也。” 吕布心虚,走得自是飞快,可陈宫却并未及时跟上,而是开心地笑了,无他,这等有血有肉的主公,方才是他愿意效死以报的主公啊…… 第四十六章 最高礼遇 巳时三刻,从小沛通往彭城的大道上,一彪军正自迤逦而行着,队伍的正中间是一辆宽绰的豪华马车,车厢里,两名中年文士默然地相对而坐着,左手边那位面相清逸的正是章陵太守蒯越,而右手边那位面如冠玉者则是荆州计曹掾史伊籍。 “异度(蒯越的字)兄,按脚程算,彭城应是快到了。” 伊籍能言善辩不假,可在沉稳之气度上,却明显不如蒯越,这不,随着马车的辚辚前行,他心中的紧张感便越来越重,最终,不得不没话找话地吭哧了一声,以舒缓一下紧绷着的心弦。 “嗯,应是差不离了。” 蒯越倒是没什么紧张感,可眼底深处同样有着一抹凝重,不为别的,只因在传言中,吕布那人骄横狂妄,实在是太难打交道了些,要想完成此番出使的诸多任务,这难度之高,想起来就令人烦躁。 “吕布那厮本性骄横,此番连战连胜之下,只怕……” 蒯越担心的是任务,可伊籍担心的却是自家小命——他并不曾见过吕布,可却是没少听闻吕布残忍好杀的各种传说,这一想到即将跟这么位杀胚打交道,心里头难免有些个惴惴不安。 “报,禀二位大人,吕温侯正率众聚集于前方五里亭处。” 伊籍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名随从的禀报声给打断了。 “嗯?” 一听这话,蒯越可就稳不住神了,忙不迭地一伸手,就此掀开了车帘子,探头往远处一看,果然发现前方赫然聚集着不少身穿华服之人,为首者身材高大、面如冠玉,那,不正是天下第一勇将吕布吗? “伊兄,赶紧下车。” 蒯越心惊之余,哪还敢再稳坐着不动。 “啊哦。” 伊籍同样也稳不住神了,要知道诸侯出迎可不是小事,纵使是钦差,都不可能这么个待遇。 “来的可是蒯公、伊公么?在下吕布,在此有礼了。” 蒯、伊二人这才刚下了车,吕布便已满脸笑容地大步迎了过来,不仅如此,隔着老远便已很是谦和地拱手招呼了一句道。 “下官蒯越(伊籍),见过温侯。” 见得吕布竟是率先冲着自己二人行了礼,蒯越与伊籍哪敢大意了去,忙不迭地便躬身逊谢不已。 “客气了,客气了,二位皆当世奇才,吕某可是仰慕已久了,今日能得一见,实是三生有幸啊。” 吕布很客气,但却并不是假客气——面前这两位确实有真才实学,尽管都算不上顶级谋士,可也能独当一面。 蒯越审时度势的能力超强,内政方面的才干也不弱,只是军略水平稍差了一些而已,可为治世之宰相,而伊籍么,其它方面都只是一般,但,光凭着机变之能力,便是绝佳的外交干才,可惜他俩遇到的是胸无大志的刘表,真就是明珠暗投了。 “不敢,不敢,侯爷过誉了。” 吕布这等礼贤下士的做派一出,蒯、伊二人还真就难免有些个受宠若惊的,概因他俩实在搞不懂吕布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来着。 “吕某绝非是虚言恭维,而是真心仰慕,当初何大将军若是肯听蒯公的劝,何至于惨遭屠戮,也就不会有目下这等乱世之局面出现了,再有,若不是蒯公设奇谋荡平宗贼,又哪有今日荆州之绥靖,此皆不世之功也。” “伊公同样有大功于国,若非您奔走荆州诸郡,说服各郡太守,如今的荆州只怕早已分崩离析了的,此般种种,吕某每每思及,都不禁为之击节啊。” 为了此番迎接,吕布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谈笑间,便已将蒯、伊二人最得意的“功绩”全都娓娓道了出来。 “侯爷抬爱了,我等惭愧,惭愧。” 实实在在的好话,就没谁不乐意听的,这不,被吕布这么当众夸赞之下,饶是蒯、伊二人都是宦海老手了,还是不免激动得个面色潮红不已。 “二位不必过谦,哦,来,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吕某的军师陈宫,这位是……” 递高帽子也是一门艺术,过犹不及,这么个道理,吕布当然是清楚的,所以,在把蒯、伊二人拍舒服了之后,他立马便紧着转开了话题,将随行的麾下文武一一介绍给了二人…… 在五里亭好一通的寒暄过后,吕布便即将蒯、伊一行人等全都迎到了刺史府的后花园,并设宴为二人接风洗尘。 吕布的一番好意,蒯越自然得领情,只是,在入座时,他突然发现对面陈宫所坐的那张几子边上居然空了个位置,眼中顿时便闪过了几丝疑惑之色。 “蒯公可是奇怪上首位为何空出了一处么?” 蒯越的疑惑虽说掩饰得很好,可吕布却是看得个分明无比。 “确实如此,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讲究吗?” 既是被看破了心思,蒯越倒也没否认,很是坦然地便开口发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讲究,那本该是程昱、程公的位置,只是,他偶感风寒,未能前来迎候二位,可不管他来还是没来,吕某都不能不给予尊重,若有失礼处,还请蒯公见谅则个。” 吕布淡然地笑了笑之后,这才不徐不速地揭开了谜底。 “哦?” 这话,蒯越显然不太相信——据他所知,程昱并不曾降了吕布,那又怎可能在徐州会有如此高的地位呢? “异度兄有所不知,那程昱虽说是战场被擒,然,我家主公却从不曾亏待于其,当初便谈妥了任由其出入彭城各处之约定,向以贵客待之,兄若是不信,大可寻人一问便知根底。” 对蒯越的疑惑,吕布但笑而已,却并未作答,自有陈宫笑呵呵地从旁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蒯某在离开许都时,程公家人曾托书一份,求蒯某代为转交,却不知蒯某能否面呈程公?” 哪怕有了陈宫的解释,可蒯越却显然依旧不信。 “……” 蒯越这要求明显有些过分了,无疑是在公然质疑吕布的品性,对此,徐州文武虽都不曾开口呵斥,可望向蒯越的眼神里却都已满是怒意与煞气了…… 第四十七章 把臂同游(一) “侯爷莫怪,实是程公家人多有记挂,百般请托,异度兄却不过情面,所以才……呵呵,若有得罪处,还请侯爷多多包涵。” 见得气氛不对,伊籍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解释了一番。 “无妨,明日一早,吕某便陪蒯兄一道去程公府上走一遭好了。” 程昱就是吕布立起来的一杆旗帜,千金买马骨的马骨,他又怎会介意让蒯越去亲眼看个虚实,实际上,他不单不介意,反倒欢迎得很——有人要帮着他宣传,多好的事来着。 “多谢侯爷成全,下官感激不尽。” 蒯越先前的鲁莽其实不过只是一种试探罢了,并非真的毫无分寸,可不管怎地,在吕布这等慨然做派面前,他这一声谢却是完完全全地出自真心。 “蒯公不必如此,来,为我等今日的相逢,先共饮上一樽。” 吕布是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笑呵呵地便举起了几子上搁着的酒樽,冲着蒯、伊二人便是一亮。 “侯爷,您请。” 见得吕布敬酒,蒯、伊二人自是不敢稍有轻忽,忙不迭地也用双手举起了酒樽,宾主就此欢饮开了…… “禀使君大人,温侯已在大堂上等候多时了。” 蒯越的酒量虽说不错,奈何架不住徐州众文武们的热情劝酒,加之旅途劳累,真就喝高了,次日愣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结果么,这才刚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呢,一名随从便已疾步迎上了前来。 “嗯,为何不早些叫醒我?” 这一听吕布居然早早就来等自己,蒯越的脸色陡然便是一黑。 “这……非是小的不叫,实是温侯不许,小的、小的……” 被蒯越身上的煞气一冲,那名随从可就不免有些个慌了神。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 蒯越很生气,只是一想到吕布就在外头,他自是不敢稍有耽搁,在冷着脸低骂了一声之后,疾步便往前头正堂赶了去。 “异度兄,早啊。” 正堂上,一身便装的吕布正跟伊籍天南海北地瞎扯着,这一见蒯越已至,立马便起了身,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蒯某宿醉不醒,未能迎候侯爷,实是失礼了。” 吕布倒是笑得和煦,可蒯越却是尴尬得个不行。 “无妨,异度兄可要梳洗一二,若是不用,那,咱们就一道去程公府上好了,至于早膳么,且就顺道一起用上一用也就是了。” 吕布本就不太在意那些虚礼,自是无所谓得很。 “这……” 梳洗倒是不用,只是蒯越心挂着诸多任务,一时间难免有些犹豫。 “异度兄不必担心商榷事宜,这么些小事,就让伊公与我徐州人等去谈好了。” 伊籍是外交人才不假,但,这等样人,徐州其实并不缺,无论是许氾还是王楷,都是个中好手,反倒是蒯越这等内政大才急缺——陈宫在这一方面也不是太行,故而,哪怕此时无法拉拢蒯越为用,可多听听蒯越对徐州诸多新政的见解,也是好事来着,有鉴于此,吕布自是得设法多跟蒯越好生亲近上一回。 “也好,侯爷,您请。” 吕布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蒯越显然不好再推脱,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州虽说饱经战乱,民生难免大受影响,远比不得襄阳繁荣,可在吕布诸多安民举措实施之后,倒也别有一番新气象,尤其是城中心一带,更是人声鼎沸,欢歌笑语随处可闻,对此,蒯越虽说不曾加以置评,可心下里对吕布的治理才能却是不免高看了一线。 “异度兄,前头就有处混沌铺子,尽管不大,可手艺却是不错,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去吃上几碗热乎的如何?” 当初,在彭城大练兵之前,为了确保安民措施能实施到位,吕布可是没少私服便访,对城中各处的状况虽不敢说了若指掌,可风土人情却是早就摸了个遍。 “哦?那就同去好了。” 吕布这话一出,蒯越的眼中当即便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要知道吕布在世人的印象中,就是个一勇之夫而已,残暴嗜杀,可这短短的一天接触下来,蒯越惊诧地发现谣传真是有够误人的——一个肯花精力去了解民生的诸侯,又岂会是简单之辈,光是这一点,就比总喜欢坐而论道的刘表强出了不知多少倍了。 馄饨铺子真就有若吕布所说的那般小,店里就是厨房,沿街摆着五张小桌子便是用餐的所在,不过,面对着的顾客大多是下苦之人,倒也没太多的讲究,嘻嘻哈哈地挤在一起吃喝着,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哟,客官,您又来了,还是老规矩?” 吕布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的,这不,他方才刚走到摊子旁,一名身材已有些发福的中年店家就已满脸堆笑地迎上了前来。 “嗯,老规矩,每人来两碗,老胡,你且先去忙,我们就在这等着位置。” 此时此刻,五张小桌子都已坐满了人,然则吕布却是一点都不介意,热呵呵地便应了一声。 “成嘞,您稍候,老胡我这就给您倒腾去。” 店小客人多,老胡自是不敢耽搁过久,在招呼了一把之后,便即急吼吼地又奔回店里去了。 “侯……” 时值吕布与那店家寒暄之际,蒯越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待得发现那老胡确实不知道吕布的真实身份,蒯越心中难免感慨颇多。 “咳咳,异度兄,俺是老吕,别叫错了。” 得,真要是被蒯越给叫破了身份,日后可就甭想再来这处小店休闲了,有鉴于此,不等蒯越把话说完,吕布便已第一时间截口点了一句道。 “哈哈……行,您是老吕,我是老蒯。” 在跟吕布对了下眼神之后,蒯越忍不住便笑了。 “嗯哼,就这么定了,哟,老蒯,有位了,赶紧,先抢了再说。” 吕布也乐了,不过乐归乐,在瞄到有顾客吃完走人之际,他却是没丁点的含糊,仗着身高腿长,麻溜地便蹿了过去,那猴急的样子一出,蒯越不禁为之摇头失笑不已…… 第四十八章 把臂同游(二) “你们知道不?隔壁的顿丘、丹阳、庐陵几郡今春又是大旱,滴水未落,百姓都已是易子而食了。” “唉,都是袁术那厮造的孽,好端端地称什么帝啊,他就没那个命,瞧瞧,报应来了不是?” “谁说不是呢?就苦了那混球治下的百姓了,唉,我听说大量灾民本来是要逃去荆州的,可到了江夏,就被黄使君的兵马给拦了下来,许都那头也不让去,结果啊,全都一股脑地跑来咱们徐州,偏偏侯爷还不拦着,这回啊,咱们徐州恐怕也要有大麻烦了。” …… 馄饨摊的顾客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消息灵通者还真就不在少数,这不,吕布等人这才刚在一张桌子边挤着坐了下来,边上一桌便已传来了一阵乱议之声。 “老、老吕,这事情……” 在听到黄祖不许灾民入境一事时,蒯越的脸面明显有些个挂不住了——论富庶程度,眼下的荆州无疑排在前三,也就冀州、益州可相比拟,按理来说,有灾民来投,自该好生安置才是,这本就是地方官员应尽的职责,可结果却并不是如此,这与刘表一直自我标榜的宽仁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乱世之民不如狗,唉,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旁的诸侯对灾民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可吕布却是欢迎得很,原因很简单,没有足够的人力,又谈何发展,当然了,若不是有盐业能兜底,他也不敢这么干。 “佛家有云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侯爷此举真可谓是万家生佛啊。” 对吕布的礼贤下士,蒯越虽有所触动,可其实并未往心里头去,毕竟这本就是一个合格的雄主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而已,但,在闻知吕布尽力收拢灾民之后,蒯越是真的被感动了。 “呼……我等吃用皆来自百姓,见百姓有难,又岂能坐视,此不过职责中事而已,做得好应该,做不好,那就是渎职啊,惜乎吕某能力有限,面对这等规模的天灾人祸,也已是捉襟见肘了。” “不瞒异度兄,算上军粮,我九郡之地,也就只能勉强支撑到四月初罢了,再往后,若是无人援手,我九郡军民不说吃草根啃树皮了,便是观音土都得吃喽。” 吕布并未因蒯越的夸赞而激动,脸色反倒是更忧郁了几分,当然了,个中装的成分并不少——尽管还不曾真正去尝试,可以吕布的判断,袁谭那头的渠道应是能用的,问题是徐州的精盐产量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光靠冀州一家,根本消化不了,要想实现利润最大话,荆州这么块上好的市场显然是丢不得的。 “这……” 蒯越并不觉得吕布是在说谎,无他,徐州这几年一直处在战乱之中,人口减员极其严重,大量的土地抛荒,存粮显然不可能太多,对此,蒯越倒是有心相助,奈何兹事体大,完全不是他所能做得了主的。 “异度兄,不知荆州可缺盐否?” 要想打通荆州的商路,蒯越其人无疑是个关键中的关键,不过吕布却并不急着抛出底牌,而是不动声色地探问了一句道。 “确实缺得厉害,如今一斤盐已得一百五十文了,就这,还时常买不到,侯爷手中莫非有盐么?” 蒯越显然灵醒得很,只一听吕布这话,便已隐约猜到了后头的未尽之言,只是,对徐州的精盐保有量却并没太大的信心,概因这几年来,徐州都不曾再对外供盐了。 “嗯,确实有不少存盐,只可惜目下各地商路基本断绝,吕某便是想以盐换粮,都无处换了去。” 两县的盐田虽说还没正式开始产盐,不过对前景,吕布却是极其之乐观的。 “若是侯爷信得过,蒯某愿意一试。” 荆州自古就是天下粮仓之一,粮食自然是不缺的,反倒是盐产量极低,就几处小盐井而已,所需盐巴都得靠外地输入,目下的盐基本来自川中,价格奇高不说,还时常断货,正因为此,若是吕布这头能正常供盐的话,蒯越自是乐见其成。 “多谢异度兄鼎力相助,只是我徐州并无水师建制,难以大规模沿江转运,这恐就须得异度兄从中斡旋一二。” “若是荆州方面愿来广陵码头提货的话,吕某可以一斤四十文之价格出售给贵方,数量不限,要多少有多少,可有一条却是须得事先说清楚的,那便是我徐州方面只接受以粮易盐,不知异度兄可能接受否?” 蒯家在荆州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世家,若能借此机会,将蒯家拉上自家的战车,对吕布来说,绝对是一举多得之事。 “一斤四十文?侯爷此话当真?” 一听吕布所开出的价码,饶是蒯越再如何沉稳,也不免有些个面色潮红了起来,无他,个中的利益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些——哪怕徐州的盐巴大量进入荆州后,盐价必然会应声回落,可不管再如何回落,那也不会低于一百二十文钱,再算上以粮交易的话,还能从两地粮价的巨大差异上再赚一把,随便整整,那可都是接近五倍利了。 “吕某向不虚言。” 买的,哪可能比卖的精——别看吕布开价很低,可实际上么,他的生产成本低得惊人,一斤还不到五文钱,而随着产能的提升,生产成本完全可以压到一斤一文钱之地步。 “好,若真如此,那,蒯某回去后,定会设法先发来数十船大米。” 现如今,荆州那头,就连军队的用盐都极其之吃紧,若能搞到足够的盐,那蒯越自是没理由不去尝试上一把的。 “几位客官,您们的混沌来了。” 蒯越话音方才刚落呢,这都没等吕布有所表示,就见中年店家已托着个大盘子急匆匆地从店门里转了出来。 “哟,老蒯,先开吃,其他事啊,咱们回头再接着聊。” 吕布虽说已吃过了早饭,不过到了这个点,也已是有些饿了,此时一见热气蒸腾的大碗馄饨已端了上来,顿时食指为之大动。 “善!” 蒯越早就已是饥肠咕噜了的,自然不好客气那么许多,哈哈一笑之余,唏哩呼噜地便吃上了…… 第四十九章 闭门羹 “参见侯爷!” 吃完了馄饨之后,趁着热乎劲儿,一行人就这么随意地沿街走着,不多会便已到了一栋庭院前,几名在门口处轮值的士兵见状,赶忙齐齐躬身行礼不迭。 “免了,程公可在家么?” 程府的门明明是洞开着的,然则吕布却并未直接入内,而是循规蹈矩地停在了门前的台阶下。 “在的,先前刚从街上回来。” 听得吕布有问,一名机灵的瘦高个士兵紧着便抢先给出了答案。 “嗯,你去通禀一下,就说章陵太守蒯越从许都而来,受程公家人委托,有信要面呈,问程公是见还是不见。” 程昱虽说是吕布刻意立起来的一面旗帜,奈何却并不怎么听使唤,说实话,吕布还真就无法确定此老会不会给自己来上一个闭门羹的。 “诺!” 瘦高个士兵朗声应诺而去后不多久,便又满脸便秘之色地转了回来。 “嗯?” 只一看那名士兵的脸色,吕布便猜到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美妙,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 “禀侯爷,程公说了,有请蒯使君入内,只是,唔,只是他,那个,那个,不想见侯爷您。” 瘦高个士兵原本是想着要在吕布面前好好表现上一回的,可结果呢,程昱那老东西居然真敢不给吕布面子,这下子,他可不就有些抓瞎了?奈何他又不敢当着吕布的面撒谎,最终也就只能是吭吭哧哧地将事儿给道了出来。 “呵,那行,异度兄且请自便,吕某还有些俗务待办,就先走一步了。” 靠,还真就吃了个闭门羹,吕布心下里不爽难免,但却并未表露出来,仅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了事。 “善。” 这当口上,蒯越也着实不知该说些啥才是,只能是恭谨地躬了下身子,很是尴尬地目送着吕布就此转身离去。 “蒯使君,您请随小的来。” 直到吕布的背影都已看不见了之际,早前那名进内里通禀的瘦高个士兵这才算是缓过了气来。 “嗯,”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些,蒯越心下里纳闷难免,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向瘦高个士兵打探虚实的冲动,也就只闷闷地吭了一声,便即抬脚走上了府门前的台阶。 “来的可是蒯使君吗?老朽程昱在此有礼了。” 蒯越这才刚随着领路的士兵转过了二进院子的照壁,一身儒袍的程昱便已从堂上稳步迎上了前来。 “不敢,蒯某冒昧前来打搅,失礼了。” 在摸不透状况之际,蒯越难免有些拘谨,礼数倒是周全了,只是内里明显透着股疏离之情绪。 “蒯使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还请坐下谈可好?” 尽管察觉到了蒯越心中明显有着诸多的疑惑与不解,然则程昱却并没打算多言解释,也就只是笑着一摆手,便即将蒯越让到了大堂之上,自有两名侍女为二人各送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殷勤地奉上了果盘、糕点等物。 “好叫程公得知,蒯某此番于许都觐见天子时,令郎曾有书信一封交托,还请程公查收则个。” 双方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加之又分属不同阵营,自然没啥旧情可叙,所以,几句不咸不淡的寒暄过后,蒯越紧着便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封加盖着火漆信函,就此递到了程昱的面前。 “有劳了。” 程昱并未当场拆阅,在拿起了信函之后,便即很是随意地塞进了衣袖之中。 “蒯某此番奉天子之诏令,前来彭城调停曹、吕纷争,不知程公对此可有何见教么?” 交托书信一事既毕,蒯越也就不想再多逗留了,只是一想到在来前,曹阿瞒有所请托,也只能是按捺住了请辞走人的冲动,有些个敷衍地发问了一句道。 “不敢言见教,程某要说的就一句——年底前若是不能剿灭吕布,将来篡汉者必是此人!” 蒯越也就只是顺嘴一问而已,却不曾想程昱的脸色却是陡然一肃。 “程公此言过矣,何至于此。” 一听此言,蒯越的眼神当即便是一凝,可很快便即回过了神来。 “呵呵,世人皆云吕布一勇之夫而已,却不知此人胸怀山川之险,所谓诸般善举,不过刁买人心而已。” “今,徐州民心已然初聚,长此以往,必忘汉矣,欲除之,须尽快,光凭朝廷之力,已不敷用,唯有天下诸侯群起而攻,方可确保无虞,蒯使君若是还心怀汉室,那就请代为转告曹丞相。” 自被俘以来,程昱所享受到的待遇确实优厚,然则他却并不曾心生感激,概因他并无改换效忠对象之想法,反倒趁机摸清了徐州的底细,心中忧虑可谓是与日俱增。 “好叫程公得知,温侯已答应效忠朝廷,想来不日便会释放程公,到那时,程公自可回许都说与曹丞相知。” 这话,蒯越本就不信,也没打算帮着传,毕竟荆州与曹操的关系一向不咋地,此番之所以会以调停者的身份冒出来,说穿了不过是刘表在沽名钓誉罢了,对此,蒯越心中自是有若明镜般清楚着。 “效忠?呵,好大的一个笑话,那不过是吕布小儿要趁机养精蓄锐罢了,真让其得逞,这天下迟早会改姓了吕。” “至于说释放老夫么,那同样是无稽之谈,嘿,老夫在此,不过是吕布那厮行千金买马骨之旧计而已,蒯使君,为了天下苍生,拜托了。” 程昱自是早就看破了吕布的用心,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他却是没勇气干出自尽之事,所指望的便是曹操能尽快联合诸侯,尽快打垮吕布,他也好借此机会脱身。 “抱歉,毁人清誉之事,蒯某实不敢为,告辞了。” 饶是程昱说得个言辞恳切,然则蒯越却并不打算插手其事,原因很简单,在他看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至于姓谁么,那都无关紧要,更别说他刚与吕布达成了以盐换粮的大交易,又怎可能去帮完全没丁点交情可言的程昱。 “唉……” 蒯越说走就走,压根儿就没给程昱留下丁点挽留之余裕,对此,程昱也自没辙,最终也就只能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了事……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 “兄长,这是程府刚传来的密报。” 别看程昱那头的监控似乎很是宽松,可那不过只是表面而已,这不,蒯越才刚离开程府没多久,相关的谈话记录便已由吕泰亲自呈送到了吕布处。 “嘿。”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报告后,吕布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么,浑然没丁点的温度,寒得令人心悸。 “兄长,此獠实是猖獗,我等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到了头来,还尽说您的不是,特娘的,着是可恶,要不小弟这就……” 吕泰并不是个喜欢多话之人,可这会儿却是黑着脸地放了回狠话,没旁的,他是真被程昱的“卑鄙无耻”给气着了。 “你觉得他哪说错了?” 吕布先是漠然地扫了族弟一眼,而后方才撇嘴发问了一句道。 “这个……” 吕泰倒是想指出程昱所言的错谬之处,可想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挑不出啥不对的地儿。 “呵,程昱那厮是个明白人,他这是在求死呢,为兄又岂能遂了他之意,他要死,自尽去好了,想要为兄成全其忠义之美名,门都没有!” 杀了程昱很简单,一刀足矣,可随之而来的后果么,那就不太好玩了,这么个道理,吕布心中有数得很。 “那,兄长之意是……” 不能杀,那就逼他自杀好了,这么些下作手段,吕泰显然并不介意用上一用。 “别七想八想的,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只要他不逃,其它事,都不必理会那么许多。” 只一看,吕布便知自家族弟这就是彻底想歪了的。 “呃……” 一听这话,吕泰顿时便郁闷了。 “执行命令,不许打折扣,都听清了么,嗯?” 再好的经文,也经不起歪嘴和尚的瞎折腾,所以,为防意外,吕布在下令时,脸可是板着的。 “诺!” 吕布既是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吕泰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下了堂去。 “主公用心良苦,只是,窃以为收效未必能有多好。” 时值吕布与吕泰交谈之际,陈宫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吕泰离去之后,他方才摇头点评了一句道。 “嗯,吕某身上武夫的烙印太深了些,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确实不太讨喜,奈何此事急不得,且慢慢来好了。” 用不着陈宫来提醒,吕布也能知晓问题出在哪儿——这时代能登上争霸大舞台者,无一不是世家子弟出身,无论袁绍、曹操还是刘表、袁术、孙策等,都是如此,真算起来,唯有他吕布是军中厮杀汉,而这,在士大夫阶层眼中,就只是枭雄而已,吸引力明显不足。 “主公,此事解决起来其实并不难,不过以文养望罢了。” 陈宫巴扎了下眼之后,这才意味深沉地道出了个法子。 “军师之意莫非是要寻些文士来代笔么?不用如此麻烦,左右不过是诗赋而已,吕某虽不才,倒也勉强能为之。” 哪怕陈宫没把话说透,可吕布却是一听便知端倪。 “哦?” 一听此言,陈宫可就不免有些个纳闷了——要说马掌之类的“奇淫巧技”,还可以推到那完全不可考的“神授天书”上,至于诗赋么,就吕布那点可怜兮兮的文学功底,根本不可能玩得转啊。 “军师若是不信,且拭目以待好了。” 前世虽说学的是理工科,可不管怎么着,《唐诗三百首》那还是背过不少的,到时候应景儿拿出几首来耍耍,保管惊掉一地的下巴,这么个自信,吕布还是不缺的…… 谈判的进展极快,前后不过四天时间而已,一揽子协议便已达成,不说荆、徐双方之间的守望互助之密约,光是与“朝廷”之间的所谓和解条款便多达三十余条,写成文字的话,那便是洋洋洒洒千余言,可实际上么,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朝廷”对徐州方面的约束,无;徐州方面对“朝廷”的义务,同样也无。 这,其实没啥好奇怪的,荆州方面要的只是调停成功的名声而已,而徐州方面要的则是休养生息,双方间并不存在任何的根本性矛盾,协议达成起来,自然也就快得很。 至于曹操的利益么,谁会在乎呢?反正协议是达成了,荆、徐双方都在天下人面前好生秀了一把,真若是曹操要从中作梗,那,他就将成为天下人眼中破坏和平的罪人。 当然了,若是有便宜可占,曹操肯定是不会介意的,问题是许都方面粮食吃紧,根本打不起仗,在此情形下,他显然是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顶多也就只能弄些小手段而已,对此,荆、徐双方都心中有数得很,却也没谁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报,禀侯爷,程昱来了。” 协议虽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但,既是达成了,那,庆功宴终归还是得摆上一摆的,却不曾想宾主们这才刚落了座,都没等吕布这个主人举樽说些开场白呢,就见一名在府门外轮值的军侯已急匆匆地赶了来。 “嗡……” 来者显然不善,对此,与宴人等自是都能看得通透,于是乎,乱议之声顿时便嘈杂成了一片。 “哦?这可是好事啊,诸位且请稍候,吕某这就去迎上一迎。” 来意不善又如何,吕布还真就不怕程昱能掀起什么大浪的——一个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的文士,风骨又能硬到哪去呢? “侯爷若是不介意,蒯某也愿一并去迎。”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蒯越便已起身拱了拱手,脸上满满都是不作假的真诚之色——前几年,蒯越一直很看好曹操能一统天下,可跟吕布接触这么几天下来,这等定见已然动摇,概因吕布所展现出来的气度与能力,比之曹操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似这等世之英雄,他蒯越自是没理由不好生亲近上一下的。 “好,异度兄,请。” 以吕布之精明,只一看蒯越的脸色,立马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当然了,对此,他不单不会介意,反倒是欢迎得很…… 第五十一章 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不知程公驾到,吕某未能远因,实是失礼了,还请程公多多包涵。” 府门前的台阶下,程昱板着脸,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之冷厉气息,然则吕布却是宛若没瞧见一般,两个大步便抢下了台阶,冲着程昱便是深深一礼,脸上满满都是真诚的歉意。 “老朽闲极思动,打搅侯爷了。” 尽管明知道吕布的真诚就是装出来的,可能装得如此逼真,那也是一种本事,对此,程昱便是想挑刺也挑不出来,没奈何,也只能是敷衍地拱手还了个礼。 “程公这是说哪的话,您乃贵客,言何打搅,此处叙话不便,且请入内同饮可好?” 面前这位可是千金买来的马骨,那,当然是要好生供起来的,至于此獠会不会借机耍泼么,吕布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程昱硬要耍泼,那就让他耍好了,丢的只会是他自己的脸,成全的却是吕布重人才的名。 “侯爷,您先请。” 程昱乃是智者,自然不可能干出无理取闹的蠢事。 “分什么先后呢,来,一道进去好了。” 程昱这就是既要装还要立,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吕布可没管这老货乐意还是不乐意,伸手便拉住了其胳膊,微微一用力,便已逼得程昱不得不跟吕布来了个把臂同行。 “……” 程昱是来找茬的,又怎会乐意跟吕布如此亲近,奈何他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文士而已,哪能经得起吕布的天生神力,偏偏吕布又是满脸的热情状,他便是想出言呵斥都不好开这么个口,最终,也只能是无奈地听之任之了。 “呵。” 蒯越先前之所以自请跟着吕布一起出迎,固然是有心要表现一下亲近之意,可其实也不凡想看看吕布的应对手段,而今一见素来以智计过人而著称的程昱竟是被吕布给拿捏得无言以对,蒯越登时便忍俊不住地偷笑了一声,可也没多说些什么,就这么施施然地便跟在了二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又回到了刺史府的后花园。 “诸位,程公乃德高望重之长者,他能亲自与宴,实是我等之荣幸,大家当得多多亲近才是。” 这一到了宴会所在地,吕布压根儿就没给程昱开口的机会,乐呵呵地便高声宣了一嗓子,旋即便见徐州文武以及九郡赶来与宴的各路名流们纷纷站了起来,围着程昱便是一通的热情招呼,弄得程昱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诸位,乱世之中,最难得的是和平,我九郡之地能修养生息,皆有赖于蒯、伊二位天子使臣的不懈努力,为此,吕某提议,共饮一樽,以表谢意。” 一番熙攘的喧嚣过后,众人总算是各归了本位,一见及此,身为主人的吕布立马便端起了几子上搁着的酒樽,满脸真诚状地说了番开场白。 “同饮!” “饮胜!” …… 尽管都知道这所谓的和平不过只是暂时罢兵而已,将来的战事只会更加的残酷与惨烈,但这,并不妨碍众人饮宴之兴致。 “侯爷若是诚心期盼和平,那就该真心归附朝廷,否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就在这等百余宾客齐齐举樽之际,沉着脸端坐在陈宫身旁的程昱却是突然炸刺了。 “大胆!” “狂悖老儿,真当我等不敢杀你么?” “狗贼敢尔!” …… 程昱此言一出,赶回来参宴的臧霸等武将们顿时便都怒了,呵斥之声当即便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嗯。” 尽管明知道程昱这就是一门心思要求死,故而方才会在此时胡言乱语,可吕布毕竟不是啥圣人,心中的火气难免还是一蹿一蹿地狂涌了上来,但却并未因此而发飙,仅仅只是抬手向下便是一压。 “……” 随着吕布的动作一出,众将们立马便都闭紧了嘴,满场人等的目光也就此全都聚焦在了吕布的身上,担忧者有之,等着看笑话的也有之。 “程公口中的朝廷难不成指的便是曹阿瞒那厮吗?” 发飙?那就输了,这等蠢事,吕布自然不会去干。 “侯爷还请口中留德,曹丞相迎天子于危难之中,为解天下苍生之厄,不辞辛劳,征讨四方不尊汉室之奸佞,乃天下之楷模也,又岂是侯爷所能乱议的。” 程昱此番可是抱着死志前来的,自是不会在意吕布怒还是不怒,只管由着性子肆意发挥。 “留德?呵呵,曹阿瞒那厮有什么可值得吕某尊重的,先有吕伯奢之死,后有我徐州数十万百姓无辜被屠,更有无数先人墓葬被其派人盗挖,这么些恶事,莫非都不是他曹阿瞒干的?这些姑且不论,就他那狂悖的品性,又岂会是忠心汉室之人。” “不信?吕某有诗一首在此,还请程公品鉴——英姿萧飒发硎刀,除却无君事事高。孟德周公差几许,只争谦退与矜豪。” 吕布本正寻思着该如何打出自己的“文名”呢,结果,程昱就送来了枕头,那,还有啥好客气的,直接把宋朝陈普骂曹操的名诗给剽窃上了。 “哈哈……” “好诗!” …… 曹操一向以周公自诩,这一点,天下文人少有不知的,而今,吕布在诗里毫不客气地点出曹操所谓的自诩不过只是强行攀附罢了,实际上不过是个眼中无君的奸佞而已,这骂人愣是不带一个脏字的做派,无疑正是士大夫阶层们最喜欢的所谓风雅,理所当然地,各路名流顿时便都轰然喝彩了起来。 “狂悖小儿,丞相之心胸,又岂是你一介武夫可以妄议的。” 程昱倒是很想为曹操辩解上一番,奈何吕布所言句句是实,根本无从辩解起,气急之下,明显失了分寸,当场便不管不顾地怒骂上了。 “狗贼找死!” “主公,且待末将砍了这死贼胚!” “老东西,你竟敢在此喷粪,活腻了是吧?” …… 程昱这等狗急跳墙的样子一现,臧霸等人顿时便又都怒了,拔剑之声当即便狂响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都住手,不得无礼。” 臧霸等人可都是杀胚,这火气一起,那是真敢当场杀人的,问题是程昱暂时还死不得,无奈之下,吕布不得不紧着一拍面前的几子,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主公,非是我等无礼,实是这老儿嘴太臭了些。” “主公,这等养不熟的老狗,留着何用?宰了干脆!” …… 众将们本来就对吕布善待程昱一事有所不满,只是不好公然反对罢了,而今,找到了由头,那自是不打算再让程昱如此猖獗下去了。 “你们心中的愤怒,吕某可以理解,但,程公乃栋梁之才,一身所学,足可安天下,若是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了,未免太过可惜了些,且看在吕某的面子上,此事便到此为止也罢。” 马骨不想安分当马骨,那,该舍也就舍了,不过不是现在,至少在将荆州那些野生大才吸引来之前,吕布还没打算舍掉这块马骨。 “诺!” 这一听吕布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众将们虽说兀自心有不甘,却也没谁敢抗命不遵的。 “程公,您乃智者,应是知晓定见误人之道理,吕某便不多说了,只以一诗相赠——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时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好好的马骨既是不想当,那就当踏脚石好了,吕布可没管程昱的心情究竟如何,摆出了一副诚恳的模样儿,语重心长地便教训上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好,此句大妙,当得浮一大白,诸公,蒯某先干为敬了!” 蒯越原本是属于看热闹的一方,可这一听此诗如此清新,忍不住便击节叫好了一嗓子。 “呵,诸位,来,同饮!” 诗当然是好诗,出自白居易的大作,哪可能会不好,嗯,这等剽窃的快感貌似很容易上瘾的说,不过,吕布显然并不介意。 “同饮!” “主公,请!” …… 若是吕布前一首诗还有着打油诗的嫌疑的话,后头这一首可就是格律诗的新篇章了,在场的各路名流们顿时便都被打动了,就连心存死志的程昱也不例外,在举樽同饮时,望向吕布的眼神明显起了不小的变化…… “内兄,你此番的任务很重,这份名单上,前四人绝对不容有失,务必确保能引入我徐州,至于后面几人么,尽力争取吧,相应的游说办法,我都已拟好,不过,在具体执行时,还是得随机应变,你可都记清楚了?” 程昱这么一沉寂了下来,其后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旁的波折,就这么着,一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月上树梢,方才算是告了个终了,然则吕布却并不曾去休息,在将来宾都送走了之后,紧着便将曹鹏招到了内院书房。 “主公放心,曹某断不敢误了您的大事。” 见得吕布如此慎重嘱托,曹鹏又哪敢有丝毫的轻忽心理。 “嗯,那就好,此处有金银一箱,你到了荆州之后,可寻地儿换成钱,不用省着花,但有所需,只管用,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若能办成此事,不单彭城太守之位是你的,吕某还会上本为你请封亭侯。” 曹鹏尽管年轻,然则他的办事能力,吕布还是信得过的。 “曹某定当不辱使命!” 一听这话,曹鹏的眼神陡然便亮了起来,没旁的,太守之位固然尊崇,可跟侯爵一比,那就差得远了。 “那就这样罢,时候不早了,明日还得启程远行,内兄就先回去安歇罢。” 该交待的,既是都已交待过了,吕布自是不会再多罗噪,只一挥手,便算是结束了此番密谈……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侯爷厚爱,蒯某实是受之有愧,您请回罢。” 三月初六,蒯越请辞,吕布一路相送,直至五里亭处,对此,蒯越虽是深受感动,却不敢再让吕布继续相送下去了。 “吕某与异度兄一见如故,相交甚笃,实在舍不得兄台离去啊。” 尽管有演的成分,可说真的,对蒯越这等大才,吕布确实舍得不放手,没法子,他手下的内政人才实在是太缺了些。 “侯爷,后会有期。” 在吕布的情真意切面前,蒯越虽是大受感动,奈何他的家族都在荆州,显然不可能背叛刘表来投,此时此刻,也就只能是无奈地拱了拱手。 “异度兄且慢,临别在即,它日再见已不知当在何时了,吕某心甚不舍,且以一诗相赠,以表心迹——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荆州乃是天下文人荟萃之地,要想从那地儿挖人,可不是件容易之事,理所当然地,吕布自是须得把自己好生包装上一下,剽窃的事儿么,那只能是厚着脸皮再来上一回了的。 “嗡……” 此诗之格调,比起昨日吕布在宴会上所作的那两首明显又高出了一大截,随行的九郡名流们一听之下,顿时便全都轰然开了。 “多谢侯爷赐诗,蒯某自当牢记在心,告辞了!” 不止是九郡名流们激动不已,蒯越更是脸色瞬间潮红一片,但却不敢再多逗留了,概因他真的有些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地转投吕布的麾下,而这,显然不符合蒯家的家族利益,所以,他在丢下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眼含热泪地转身猫进了马车厢中去了。 “主公,车队已行远,此处风大,您还是请回罢。” 车队沿着大道迤逦而行,渐渐已去得只剩下个小黑点了,而吕布却并未离去,兀自站在原地,远眺着西面,一见及此,陈宫在暗自挑了个大拇指之余,言辞恳切地便进言了一句道。 “唉……” 陈宫这捧哏捧得可谓是恰到好处,吕布当然是要借此表现一下惋惜之情的,不过,他并未再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仅仅只是满脸不舍状地长叹了一声,一切么,自是尽在不言中了…… 第五十三章 赶海 身为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强者之一,吕布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理所当然地,他那两日三诗的壮举自是很快便传到了各大势力首领的文案上。 “附庸风雅,其实不堪。” 刘备如此说。 “邯郸学步,可笑。” 袁绍在读完了吕布的三首诗后,明显有些酸了。 “勉强可读。” 曹操的点评倒是相对中肯些,可也没给个好评。 “不曾想吕布也是读书人,甚好。” 刘表没点评三首诗的好坏,可给吕布本人的评价却是不低。 “就吕布那厮也能吟诗,假的,肯定是他人代写的。” 孙策那是完全不屑一顾。 …… 不止是各家诸侯觉得吕布能吟诗一事很是诡异,民间对此也同样议论颇多,毁誉都有,可总体来说,不信着居多,但,这等局面很快便出现了大逆转——在送走了使节团之后没多久,在一次设宴款待彭城世家时,吕布再度诗兴大发,当场写出了首《将进酒》,一时间天下为之纸贵。 面对着这么首千古绝唱,各路诸侯们顿时瞬间失声,没旁的,似这等诗,根本没处抄了去,原因很简单,当下的文坛大豪都没这等才情——陈琳、孔融等名士纷纷自叹不如远甚,水镜先生司马微更是感叹“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又说帝星移位,天下大势恐将大变。 就在天下人都在为《将进酒》一诗疯狂之际,吕布却是悄然离开了彭城,携女儿与陈宫一道秘密赶到了东海郡的朐县。 “禀主公,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请您指示。” 三月十一日,一大早地,吕布便已率众赶到了海边的盐场,早已等候多时的朐县县令宋安第一时间便迎上了前来。 “嗯,那就开始好了。” 辛苦折腾了如此之久,终于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饶是吕布生性沉稳,到了此时,也自不免有些小激动。 “诺!” 宋安先是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方才一转身,冲着早已待命多时的盐工们朗声呼喝道:“侯爷有令,即刻出盐!” 随着宋安一声令下,众盐工们立马提拎着耙、铲等工具跳进了盐田中,呦呵着便忙乎开了,不多会,大量的洁白精盐便已陆续被拢到了岸边,短短两刻钟而已,岸边的盐堆便已高得有若一座小山似的,顺便一估算,那都已近了千斤之巨。 “主公,这哪是捞盐,这是捞钱啊。” 望着那座体积越来越是惊人的盐山,陈宫忍不住便感慨了一句道。 “哈哈哈……” 这确实就是在捞钱——除了盐工的工资以及负责警戒的一千郡兵之开销外,再无其它成本,就财富的产生速度而论,比起铸钱来,还要更惊人上数十倍。 “有此盐法在手,我徐州何愁不能大兴,陈某不敢不为主公贺。” 盐田就是源源不绝的财政来源,而有了钱,那事情无疑就好办了,无论是赈灾也好,整顿军备也罢,都能放手做了去,一想到这,陈宫那真是激动得个难以自持。 “军师,盐虽多,可终归须得换成了钱粮,方才能算是落袋为安,此事,吕某不放心交给他人,只能烦劳军师多费费心了。” 贩卖精盐所涉及到的利益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随便贪上一点,那都是个天文数字,当真轻忽不得,偏偏吕布身为主君,又没那么多的精力来专营此事,那,自然得将此重担交给自己最信任之人。 “多谢主公信重,只是,陈某对生财之道并不熟稔,暂时兼顾一下还勉强能应对,时间长了,只怕力不从心,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知道吕布是一番好意,然则陈宫并不打算接手此事,倒不是畏难,而是他在内政以及理财反面确实不太拿手。 “唔,那就烦劳军师先暂时兼管一下,回头若有合适人选再做更易也就是了。” 就经营能力而论,吕布也觉得陈宫确实不是太合适,奈何手下目前实是无人可用,也只能姑且如此了,一切终归得等吸引到足够的人才之后,方才能着手进行政体改革,到那时,才能真正做到专管专营。 “爹,您不是说要带孩儿去赶海吗,到底要等到啥时候啊?”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陈宫有所表示呢,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吕柔却是憋不住地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哟,爹这就带你去,军师可要同行?” 盐既已产出,后头自然不会出啥问题,完全没必要再盯着看了。 “不了,主公且请自便。” 赶啥海么,捡些臭鱼烂虾的,哪有看盐山继续增高来得有劲,陈宫完全没那么个兴致。 “那成,此处便交给军师了,回头见。” 陈宫既是不想去,吕布自然不会勉强,在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即领着女儿往盐田外的海滩处走了去。 “哇,好多鱼虾耶,爹,您赶紧来帮我抓啊。” 此时,潮水其实退下去已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因着毗邻戒备森严的盐场,百姓们根本不敢到此处来赶海,所以,滩涂地上那些退潮后所遗留下来的大小水坑里的海货当真不少,这不,吕柔方才刚蹦蹦跳跳地走到一处小水洼边,立马便兴奋地嚷嚷开了。 “呵,爹就来。” 对自家女儿,吕布那是格外地宠着,别说赤脚下水坑了,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爹,这里还有,您赶紧啊。” “抓住它,快点啊。” “哇,爹最棒了!” …… 这年月,海里没有污染,也不存在过度捕捞的问题,海中生物可谓是极大丰富,不大的一小片滩涂上,海货多得数不过来,可把小吕柔给乐得个不行,自家疯狂地跑来跑去不说,还把自家老爹给当牛马使了,偏偏吕布自己也乐意,就这么着,父女俩都玩疯了,不多会便都成了泥人儿。 “哎呀!” 正所谓乐极肯定生悲,这不,就在小吕柔正跑得欢快之际,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第五十四章 主公,您可有什么不会的吗 “柔柔!” 吕布正在手忙脚乱地抓着水洼里的一条一尺来长的马鲛鱼,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顿时便慌了神,大踏步地便向吕柔所在处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原本正在岸边看热闹的一众侍卫们也全都飞奔了冲下了滩涂,整个现场顿时便是好一派的大乱。 “爹,它咬我,疼,呜呜呜……” 见得自家父亲冲到了身旁,吕柔顿时便哭得更委屈了几分。 “别动,乖,忍着点。” 吕布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吕柔的左脚大拇指赫然被一只大青蟹的鳌钳给夹住了,眼神顿时便是一凝,没旁的,概因在被螃蟹夹住时,越是挣扎,就会被夹得越紧,就吕柔那细嫩的脚拇指,一不小心的话,闹不好就会被夹断。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轻易下手去攻击大青蟹,否则,大青蟹垂死挣扎之下,鳌钳的夹力将会极其的恐怖,压根儿就不是吕柔所能承受之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而吕布恰好知道,只见他一把抱起了小吕柔,快速地将她的脚放进了边上的一处小水洼中,旋即便见大青蟹在松开鳌钳之同时,八只扁平的蟹足齐齐划动之下,这就想逃了。 “啪!” 大青蟹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可再快,又如何能快得过吕布,这都还没溜出几公分呢,就见吕布右手快速一伸,已一把摁住了大青蟹的甲壳后部,三个指头上下一捏,再一抄,便已将大青蟹给提溜了起来。 “爹,我怕!” 望着就在眼前张牙舞爪的大青蟹,小吕柔登时便吓坏了,小脑瓜直往吕布的怀里钻。 “别怕,有爹在呢,嘿,这大家伙待会煮熟了,可香呢,居然敢夹咱们柔柔,回头啊,咱们一起吃了它。” 大青蟹可是好东西来着,哪怕不放任何的调料,就只直接水煮了,那也是一种极致的美味来着,一想到其鲜美之处,吕布的食指都不免有些大动了。 “嗯呢。” 吕柔还是有的怕怕的,不过听自家父亲这么说了,她倒是敢偷偷地瞄了大青蟹几眼,那一脸怯生生的样儿,瞧得吕布忍俊不住地便笑了起来…… 尽管被夹了一回,心里头有些毛毛的,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吕柔很快便又在滩涂地上活跃开了,只不过这等快乐并未能持续多久,就到了涨潮时分。 随着一浪浪的海水冲上滩涂地,赶海的事儿自然也就持续不下去了,不过,哪怕仅仅只是半个多时辰的忙碌,父女俩足足抓了一大水桶的各种海鲜,而众亲卫们也同样收获不小,抓来的各种海货堆满了两大箩筐。 “爹,这些东西好臭啊,可咋煮呢?” 收获是挺喜人的,只是,闻着那混杂起来之后,显得格外刺鼻的腥味,吕柔的眉头可就不免皱成了个小小的“川”字。 吕柔此言一出,不止是众侍卫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吕布身上,就连闻讯赶来的陈宫也手捋着胸前的长须,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布,明显是在等着看笑话呢。 “嘿,瞧爹的,吕英,去马车那,把我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都拿过来,还有,你们几个去捡些稍微规整些的石块,先搭个灶台出来,再去砍些干一点的柴禾来,回头本侯给你们露上一手。” 这年月,限于运输条件,靠海稍远一些的地儿,见到海鲜都难,就更别说吃了,哪怕是彭城那些酒楼里的大厨,也有很多人不懂得该如此处置这等新鲜的渔获,但这,对于前世身属吃货一族的吕布来上,那不过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亲卫们人多,办起事来,自然也就快得很,不多会,几个并排着的简易行军灶台便已整好,柴禾齐备,姜葱蒜一一陈列,酱油瓶、醋瓶、油瓶都有,时令蔬菜几筐,甚至还有一小篮子鸡蛋,就等着吕布上阵抄刀主厨了。 想看笑话?那是不可能之事,别看吕布的刀工从厨师的角度来说,也就只是一般般而已,可架不住他常年习武的手极稳,处理起那些海鲜来,那真是麻溜已极,不多会,几只中等个头的青蟹便已都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段,鱿鱼也都切成了一圈圈的段片,海鱼么,更是在开膛破肚之后,全都切成了薄片儿。 第一个锅里的油方才刚刚滚开,吕布便已紧着拿起半片青蟹,蘸了下事先便已准备好的一小碗鸡蛋清,而后快速地便将青蟹的横截面摁进了油水中,刹那间便溅起了一大片的油花,在没有手套可戴的情况下,吕布难免被烫到,然则他根本没在意,只管接二连三地将其余五段螃蟹块都一一如法炮制了去。 趁着煎螃蟹的空档,吕布又在另一口锅里快速地翻炒着鱼片,不仅如此,还抽空在第三口锅中熬制起了鱼骨汤,那一连串的动作虽说略有些生疏,但却并不曾出过什么太大的差错,没多久,香气四溢中,一大盘煎蟹已然出了锅。 旋即又见吕布将蘸了丁点面粉的鱼片快速扫进了油锅中,在翻炒了几下之后,用勺子捞了起来,往鱼骨汤里便是一搁,再加上时令蔬菜、姜蒜葱等配料,一煮,热气蒸腾间,鲜味顿时扑鼻而来,但这,并不是结束,只见吕布舀起一大勺热油,往鱼汤上一浇,一大盆水煮鱼片便算是能起锅了。 在水煮鱼片起锅后不多久,第二口焖着的大虾也已成了,不仅如此,第三口锅也开始下竹笋片,一通快速翻炒后,鱿鱼段跟着下了锅,最后再用酱油一浇,竹笋炒鱿鱼也很快便跟着出锅了,再过片刻,第二口锅里煮着的海螺也已熟了。 “柔柔,开吃,军师,您也来尝尝吕某的手艺。” 四菜一汤,这量已经不少了,吕布自是不打算再多折腾,在将几口锅都丢给了亲卫们去整后,便即施施然地走到了一旁的矮几前,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嗓子。 “哇,好吃,太好吃了,爹,您真厉害。” 吕柔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会儿一听自家老爹如此说法,哪还能按捺得住,飞快地便胡吃海塞上了。 “主公,您可有什么不会的吗?” 海鲜本来就鲜美,加之吕布的手艺也还行,陈宫在尝试了几样菜之后,脸色可就不免有些古怪了起来。 “哦,有啊,比如说生孩子这事儿啊,我肯定不会。” 吕布一边啃着螃蟹的鏊钳肉,一边故作为难状地想了想之后,这才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答案。 “哈哈……” 一听此言,陈宫顿时便被逗得个大笑不止…… 第五十五章 袁涣出使 三月十七日,徐州使节团在荆州使节团的陪同下,终于抵达了许都,第一时间便向天子递交了表忠文书,并为吕布、臧霸等徐州文武讨封,对此,汉献帝根本不敢做主,全都推到了曹操的身上。 “混蛋,欺人太甚!” 面对着厚厚一大叠讨封文书,曹操气得鼻子都歪了——杀他的大将、抢他的地盘,居然都成了徐州一方的军功,这简直就是在打他曹操的耳光,就这么个状况,他又怎可能准了吕布之所请,大怒之下,竟是将那一叠文书全都砸在了地上。 “明公息怒,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前来送文书的陈群同样对吕布一方的无理要求很是恼火,奈何现如今许都缺粮太甚,万一吕布要是被惹急了,再度发兵的话,兖州所剩下的东郡、陈留只怕都得丢,这可不就两难了。 “哼,先让他们等着。” 曹操其实并不怕与吕布再度大战上一回,问题是中间还夹着个沽名钓誉的刘表,这就真令人头疼了——万一要是把刘表那头守家犬也给逼到了吕布一方,再算上南面的袁术,许都真就要三面受敌了,一旦稍有点闪失,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只是,要他曹操就这么屈服了,那,也绝不可能! “诺!” 陈群张了张嘴,似乎想进言上一番,可最终,还是啥都没说,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匆匆离去了…… 在朐县呆了几天之后,吕布让陈宫赶回彭城主持大局,自己则率众走淮南,渡过了淮河,又去盐渎县视察了一番,并下令大规模开垦盐田,目标——日产十万斤精盐,要求到年底前完成相关开拓事宜。 “主公,这是许氾派人从许都紧急送回来的线报。” 三月二十四日,吕布这才刚回到了彭城的刺史府,都还没来得及梳洗上一下呢,陈宫便已找上了门来。 “呵,曹老儿这耍的是缓兵之计呢,真让他拖到了夏收过后,讨封的事儿,也就差多不算是黄了。” 一目十行地将文书看了一遍之后,吕布瞬间便猜到了曹操的险恶用心。 “那,主公之意是……” 曹操的心思无疑是明摆着的,陈宫当然是早就看了个通透,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急着发表看法罢了。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不把讨封的事儿办好,对收拢民心一事来说,多少是个麻烦,这样吧,军师安排一下,尽快派人去北海找袁谭,先将以盐换粮的事情办妥了,回头咱们再给曹老儿来上个‘惊喜’也就是了。” 汉祚虽早已衰败不堪,可在民间,却依旧很有市场,所谓的“人心思汉”可不是说笑,而是铁一般的事实,要想真正收拢民心为己用,至少在这几年的修养生息时期内,大义名份还是很重要的,有鉴于此,若是有机会的话,吕布自是不介意把徐州牧这么个头衔搞到手。 “袁涣已去了临淄,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地头了。” 陈宫办事稳当得很,又哪须得吕布来提醒,他可是早就已向青州派去了联络使者。 “哦?” 这一听陈宫把袁涣给派了去,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只因袁涣也是袁家子弟,本是袁术的谋士,在一场大战中,被前任所俘虏,这才迫不得已投到了前任的麾下,此人忠心程度如何,还真就不太好说,至少吕布本人对此是没太大的信心的。 “主公放心,袁涣定不会误了主公之大事的。” 只一看吕布的眼神变幻,陈宫立马便猜到了吕布心中之所想,可也没多言解释,仅仅只是自信满满地给出了个论断。 “嗯哼,军师觉得可行,那便如此好了。” 人都已派去了,成还是不成,已然不受控制,既如此,想太多也是枉然,吕布也就只轻吭了一声,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报,禀使君大人,徐州从事袁涣已到了府门外。” 临淄城,刺史府中,袁谭闲来无事,正与手下一帮文武宴饮嬉闹着,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士兵匆匆赶了来。 “嗯?” 一听这话,袁谭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袁涣虽说是袁家旁系子弟,可效力的却是吕布,这突然间跑来了临淄,个中显然别有蹊跷。 “使君大人,要不下官先去探个底?” 这一见袁谭脸色明显不对,郭回赶忙从旁试探了一句道。 “不必了,尔等都随我去门前迎上一迎好了。” 尽管猜不到袁涣的来意,可袁谭最终还是没敢太过怠慢了去,毕竟臧霸的两万五千精锐部队可就堵在他的家门口处呢,真若是把吕布给惹恼了,青州闹不好就得丢,哪怕后头能夺回来,那也不会再是他袁谭的青州了。 “下官徐州从事袁涣,见过使君大人。” 府门外,这一见袁谭领着一干文武走了来,袁涣立马在第一时间上前数步,而后又矜持地停了下来,拱手便是一礼。 “十七叔,您这可是要折煞小侄啊。” 虽说袁涣仅仅只是袁家旁系,可毕竟辈分摆在那儿,袁谭还真就没敢大刺刺地受了袁涣的参拜。 “礼不可轻废,下官此行乃是奉了温侯之命,有要事欲与使君大人商榷,不知使君大人可得便否?” 袁涣并未跟袁谭论亲戚情谊,而是一板一眼地道明了来意,完全就是一派公事公办的姿态。 “好说,好说,十七叔,内里请!” 上回被吕布生擒时,彼此间确实有所约定,只是那会儿吕布并未明言具体的合作事宜,袁谭对此可是私下里猜测过多回了,却始终茫无头绪,而今,这么个谜底即将揭开,他心下里还真就不免有些期待的。 “使君大人,请。” 在摆手致意了一下之后,袁涣便即施施然地抬脚走进了府门,与袁谭一路闲谈着径直进了后院厅堂。 “十七叔,此处已无外人在,您有什么话,且就请直说好了。” 袁谭显然是急于知晓吕布的用心之所在,这才刚在厅堂上落了座,立马紧着便直奔了主题…… 第五十六章 有粮就有底气 “那好,我家主公打算以盐跟使君大人换粮,不知使君大人意下如何?” 袁涣也没绕啥弯子,开宗明义地便道出了来意。 “就这?行啊,万把斤盐,小侄还是吃得下的,十七叔只管开价好了。” 一听这话,袁谭顿时便暗自松了口气。 “使君大人误会了,不是总共万把斤,而是每个月至少五十万斤。” 袁涣并没急着开价,而是乐呵呵地纠正了下袁谭的错谬之处。 “什么?这不可能!” 袁涣这话一出,袁谭顿时有若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猫一般,霍然便瞪圆了双眼,没旁的,青州也是产盐大州,只可惜连连的战乱下来,昔日的盐业早已崩溃,每年也就只六万来斤的产出而已,连河北自身的需求都满足不了,所以,在袁谭想来,徐州的盐业只怕也是如此才对,可结果呢,袁涣这一开口就是五十万斤,还是每个月,这数量,未免太过吓人了些。 “呵,使君大人,您没听错,就是这么个数。” 在不曾亲眼见识到盐田的神奇前,袁涣对所谓的晒盐法,私下里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可在被陈宫带去朐县盐场走了一趟之后,他这才惊觉自家主公的奇思妙想究竟有多惊人。 “呼……这数量太大了,小侄处真没那么多粮可换。” 河北粮多倒是不假,问题是袁谭所能掌控的份额却很有限,别说每个月五十万斤了,便是只有十万斤盐的交易量,那也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使君大人且听清了,我徐州的盐按运抵莒县算,一斤只要四十五文,按此价,不限于换粮,牛、马亦可,使君大人若是担心存粮不足,大可与河北各世家联系一二,甚或远销乌桓也应不难罢。” 袁涣淡然地笑了笑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了一番。 “此话当真?” 袁涣的报价一出,袁谭的眼神顿时便是一亮——他这头去海边收盐的价格倒是不高,一斤也就三十文而已,但这,是极力压榨那些盐户的结果,且,盐产量极低不说,大半还都被他老爹袁绍给弄走了,真正留给袁谭自由支配的量实在是少得可怜,如今若是能以低价从徐州搞到大批的精盐,那,许多原本力不从心的事儿岂不就能运作起来了? “绝无虚言,只消使君大人这头有所决断,我徐州的盐随时都可调运至莒县,不过,下官建议使君大人最好别亲自出面,此事可交托给可靠之世家出面打理,当可免去许多无端之麻烦。” 袁涣在给出了确然的保证过后,又很是贴心地帮着出了个主意。 “嗯……多谢十七叔指点迷津,这样吧,小侄处先琢磨一下出面的人选,然后再来谈具体的交易办法可成?” 这门生意,袁谭是做定了的,然则考虑到其中的利益实在太过惊人了些,他不得不按捺住即刻启动的冲动,也就只给出了个含糊其辞的答复。 “使君大人最好尽快,不瞒您,我家主公已在聚兵,不久后,当会再度讨伐曹贼,彻底拿下兖州所遗之东郡与陈留,到那时,使君大人当不再是唯一之选择矣。” 袁谭麾下的派系可不少,在这等重大利益面前,少不得要折腾上许久,而这,显然不是袁涣所愿见之结果,所以,该唬的时候,袁涣当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那行,就三天,还请十七叔行个方便。” 东郡地跨黄河两岸,与冀州紧邻,一旦吕布真发兵拿下了此郡,那,真就用不着他袁谭在其中经上一手的,一念及此,袁谭的眼神顿时便深邃了起来…… “报,禀侯爷,袁从事从临淄发来了急件!” 三月二十八日,天已近了午,批了一上午文书的吕布早已是疲得个不行,正自寻思着要到此为止之际,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报马急匆匆地从堂下闯了上来。 “哦?递上来。” 这一听是袁涣来信,吕布的精神当即便是一振。 “诺!” 报马朗声应诺之后,紧着便将身后背着的竹筒解了下来,用力拉开盖子,从内里取出了一份加盖了火漆的信函,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吕布的面前。 “军师,好戏可以开锣了。” 在一目十行地将信件过了一遍之后,吕布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 “呵,好家伙,一次就要十万斤,袁谭那厮的胃口还真不小呢。” 接过了吕布递交过来的信一看,陈宫忍不住便感慨了一嗓子。 “这可是二十万斤粮啊,说拿就能拿出,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啧,有钱人办事就是不一样。” 不止是陈宫感慨不已,吕布心里头也难免有些个发酸——比起河北的豪富来说,徐州真是穷得个叮当作响。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不说袁谭自身了,便是出面经办的郭家,手头囤着的粮,少说也有百万斤之多,咱们啊,可着劲收刮也就是了。” 陈宫对河北世家的豪富显然很是清楚,根本不觉得二十万斤粮算啥大数字。 “嗯哼,那就让宋宪掉兵押解五千战俘赶去朐县运盐,一待粮食换到手,即刻让高顺、臧霸两部军都调动起来,多派侦骑去哨探陈留、濮阳两处,尽可能把声势搞大一些,我倒也看看曹操那厮还敢不敢再拖着。” 二十万斤粮食看起来不少,可对于大军出征所需而论,其实也就只够用上个十天不到的时间罢了,可不管怎么着,商路既开,后续的粮食肯定不会缺了去,在此情形下,吕布那当然是要摆个准备大动干戈的姿态来,在吓唬曹操之同时,也能给袁绍制造出个“两虎即将相争”之假象,方便袁谭那头的倒买倒卖,可谓是一举而多得。 “主公英明。” 吕布的这么番部署无疑很是到位,陈宫自然不会有异议。 “嘿,那行,回信一事,就烦劳军师了。” 正事这么一谈完,吕布可就不打算再多言罗噪了,只丢下了句交待,一溜烟地便走了人,一见吕布偷懒逃了,陈宫忍不住便翻了个白眼…… 第五十七章 隔岸观火 “报,禀丞相,麋集于小沛、定陶之贼军突然开始大规模调动,哨探侦骑频出,疑是将有异动,夏侯渊将军特派小人前来告急,现有文书一份在此,还请丞相大人过目。” 四月初二,连绵数日的阴雨总算是停了,心情大好之下,曹操那已阴了许多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只可惜这等好心情并未能保持上多久,就被一名从陈留急赶而来的报马给败坏了个彻底。 “哼,虚张声势,不必理会,传令夏侯渊,囤重兵于陈留,不得让贼军过此一步!” 在飞快地将急报扫了一遍之后,曹操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一般——不是他不敢打仗,而是真没粮了。 现如今,曹军各部将士每天只能保证两顿,还都是稀饭,就地防守许都倒是没太大的问题,可要想调动大军出征么,那根本不现实,更要命的是在先后得罪了袁绍与刘表之后,“朝廷”虽说有钱,也愣是没地方可买粮了。 “明公,那,东郡呢?” 曹操话音方才刚落呢,就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惊诧地循声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开口者赫然是站在文官队列最尾巴的蒋干。 这真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侯渊所部兵力有限,在吕家军的重压面前,能守住陈留郡,就已算是上天保佑了,若敢分兵,那绝对是自寻死路,问题是东郡乃是“朝廷”属地,又怎能公开说放弃的,所以,曹操才会故意不提。 “哼!” 却不曾想蒋干居然蠢到这般地步,当真令曹操真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不好说其之不是,不得已之下,曹操也只能是愤懑地冷哼了一声,就此起身拂袖而去了…… “禀明公,据徐州探子回报,莒县方向有大批粮食运进了徐州,数量当在一千八百石左右。” 曹操本以为暂时舍弃掉东郡也就罢了,却不料次日下午,负责徐州方面情报工作的陈群又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嗯,怎么回事?” 曹操之所以不太担心战事会扩大化,原因就在于他很清楚吕布那头的存粮其实也不多了,同样打不起持久战,可眼下袁绍那头居然给了粮,那,事情可就真不太妙了,一念及此,曹操的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 “据说是吕布那厮以大量精盐从青州换来的粮,具体是真是假,尚在调查之中。” 曹操一方在徐州的探子虽说不少,可毕竟都只是些中低层的小人物而已,又哪可能真正探知到徐州方面的核心机密,实际上,那些探子之所以能得知以盐换粮一事,完全是吕布让人刻意放出风声之结果。 “可恶,袁本初这就是在养虎为患!” 往昔,曹操也不是没摆在吕布手下——当初濮阳一战时,差点就被吕布斩杀于城门口处,但,那时的吕布不过只是匹夫之勇罢了,完全没丁点的战略头脑,可这一回徐州之战中,吕布所表现出来的战略才能,却是令曹操不能不大为忌惮了,正因为此,这一听袁绍居然给吕布粮草,曹操就再也无法摁捺住心头的恐慌了。 “明公,窃以为此事恐怕不是袁本初的本意,而是袁谭私下所为,若如此,设法离间一下袁、吕应是不难。” 见得曹操明显有些失态,陈群赶忙从旁点醒了一句道。 “嗯,本初那人外宽内忌,当年处于嫉妒,数次欲杀吕布,如今确不可能坐视吕布做大,个中应是别有蹊跷,曹某这就休书一封,与那袁本初言明利害也就是了。” 曹操与袁绍的关系一直很是不错,当初讨伐陶谦时,袁绍还特意派了五千兵马相助,也就是去岁因着张扬事件方才闹出了些生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在有着吕布这么个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曹操觉得自己只要低低头,肯定能再度牵着袁绍的鼻子走…… “曹阿瞒的来信,诸公既是都已阅过了,那就都谈谈看法好了。” 在接到了曹操派人紧急送来的密信后,袁绍的心情显然不是太爽利,只是,这不爽并不是冲着曹操或是吕布去的,他真正不爽的是袁谭居然独占了这等获利注定惊人的买卖——要知道盐可是刚需,有多少都不够卖的。 “主公,俗话说得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曹、吕要斗,就让他们斗了去好了,待得他们斗累了,我河北大可再来上一个卞庄刺虎也就是了,实不必急于插手其间。” 沮授性子急,完全没注意到袁绍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第一时间便抢了出来,朗声便给出了个建议。 “不错,隔岸观火足矣,待得两者间胜负将分未分时,我河北正好出兵,先破将胜者,而后席卷将败者,如此,中原可定,凭此基业,横扫天下不过三数年之事焉。” 田丰在肯定了沮授的提议之同时,更进一步地阐明了河北一方所应持的战略方针。 “嗯……那倒也行,只是,这盐业事关民生,若不专管专营,后患实多,诸公以为然否?” 坐山观虎斗的战略,袁绍还是认同的,毕竟河北虽强,却也无法做到以一挑二,先让吕布与曹操互相消耗一下,对河北来说,无疑是有利的,但这,并不是袁绍关注的焦点,他此时在意的其实是贩盐的巨利。 “主公,此事实有不妥,曹阿瞒那厮窃据朝廷大义,若以天子诏令前来要盐,我河北岂非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了么?” 袁绍这话一出,辛评头一个便站出来唱了反调,没旁的,此番出面贩盐的虽说是郭家,可辛家在其中也占了不小的股份,在天大的利益面前,又岂能退让半步。 “此言大谬,自古以来,盐、铁二利就非民间所能擅动者,今,主公既已为四州之主,代天子牧一方,岂有将此二利让人之理。” 审配代表的可是三公子袁尚的利益,又哪能容得青州一系大发横财,站出来强烈反对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的。 “审公言之有理。” “盐利确当得专营才是。” “主公,那盐目下可是控制在那吕布的手中,他要卖给谁,只怕我等也不好强行干预吧?” …… 三公子一系固然人多势众,可青州一系同样也不容小觑,双方这么一争吵起来,满大堂顿时便就此乱做了一团…… 第五十八章 逼曹就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我看,咱们河北何不联合曹阿瞒,先灭了吕布那厮,所有的盐岂不就都归我河北了?” 争了半天,都没能压倒青州一系,逢纪显然有些上火了,突然高声地吼了一嗓子,刹那间,满大堂上顿时便是好一派的死寂。 “嗯?” 袁绍猛然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既能解决掉吕布这么个心腹大患,还能占地盘,多美的事儿。 “荒谬,逢大人高高在上久矣,怕是不知人间疾苦了吧?” 没等袁绍有所表示呢,就见郭图已面带冷笑地开了口。 “你……” 一听这话刺耳,逢纪的眼珠子顿时便瞪圆了起来。 “你什么你?逢大人可知熬制一斤粗盐须得多少的柴禾,又须得多岁的人工成本,不知道吧?郭某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斤粗盐的成本就须得二十五文,而我冀、幽、青三州的官府采购价一律都是三十文,就这,还是粗盐,真要精练成精盐,成本就将高达四十文左右,更别说还得算运费呢。” “所以,先不说与曹阿瞒结盟乃是与虎谋皮,就说侥幸打下了徐州,如何守是一个问题,另,要想拿到盐,还得组织大量民众去熬盐,有这么个工夫,咱们冀、幽、青三州又何不自己去熬呢?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没等逢纪把话说完,郭图便已截口抢过了话头,毫不客气地便讥讽了其一通,当即便训得逢纪面红耳赤,偏偏又无言以对。 “嗯,公则(郭图的字)所言甚是有理,这样好了,与徐州互市的盐之份额一半归冀州,一半归青州,具体如何交割,尔等尽快议出个章程来。” 冀州、幽州的海水含盐量较低,熬盐的成本居高不下,也少有民众愿意去从事这等下苦的活计,正因为此,河北的盐还是极其紧缺的,在销路看好的情况下,袁绍那是断然不肯让袁谭把偌大的馅饼全给吃了的。 “主公英明!” 袁绍既已下了决断,下头那些文武们,不管是甘心还是不甘心,此时也都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事…… “主公,什么事这么开心?” 四月初五,一大早地,陈宫便已到了刺史府,这才刚走上大堂,入眼便见吕布正咧嘴笑着,陈宫的好奇心顿时便大起了。 “军师来得正好,袁谭刚派人送来了封急信,您先看看。” 吕布并未出言解释,而是随手抓起了搁在几子上的几张纸,乐呵呵地便往陈宫面前递了过去。 “嘿,父子争利,这等事儿,也就袁本初能干得出来,不过,于我徐州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在看完了密信之后,陈宫的嘴角当即便很是不屑地撇了撇。 “嗯哼,袁本初要盐,给就是了,只要不差了我徐州的钱粮,给谁不是给呢。” 袁家内部的纷争如何,吕布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又能有数千石的粮食入账。 “说得也是,那袁本初既是如此慷慨,那,咱们终归得把戏演得真一些,也算是给他一个交待好了。” 在陈宫看来,袁绍要盐固然是真,但,明显不怀好意,这是在暗戳戳地蛊惑吕家军向曹操发起攻击呢。 “不急,等这拨交易完成后,先放出些风声,而后再进兵也不为迟。” 离着夏收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自是用不着太过着急,左右目下该急的人是曹操,吕布可没打算跟着胡乱发急…… 吕布不急,可袁绍却是很着急——为了推动吕、曹双方之间的战事进展,河北方面再度吃进了十万斤精盐,同样是以粮食作价抵偿,比例依旧是一比二不变。 既然袁绍如此热心,那,不动上一动,显然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嘛,在一拿到了粮食之后,吕布便即下达了战争动员令,很快,臧霸所部便即迅速南下,与高顺联兵一道,开始向陈留进发,与此同时,吕布也率六千骑军离开了彭城,一路向西而行。 “可恶,吕布小儿,欺人太甚!” 吕家军这么一大举出动之下,夏侯渊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赶忙将军情紧急报到了曹操处,对此,手头无粮的曹操除了怒声大骂之外,也真是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明公,如今之计,还是得先稳住吕布为宜,但消能拖到夏收之后,那厮必无能为矣。” 见得曹操失态若此,帐下文武难免全都噤若寒蝉,唯有荀彧却是并未在意那么许多。 “嗯……”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曹操不甘心啊。 “明公,窃以为要破吕布,当得先破袁术,若能说动孙策越江进击,与我军成对进之势,那袁术必会紧急向吕布求援,其军远道而来,大失地利,又无天时、人和,必败无疑。” 这一见曹操迟迟不肯下个决断,荀攸可就看不下去了,紧着便献出了一策。 “唔……奉孝觉得此策可行否?” 连着两次远征徐州,都以失败告终,这其中虽说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可究其根本是粮道过长,军需难以保证,对此,曹操显然是看出来了,所以,他对南下近在咫尺的寿春,还是有些动心的。 “这须得看孙策是否真肯全力以赴,若不然,却恐画虎不成反类犬。” 郭嘉显然很谨慎,并未给出个准确的判断,没旁的,概因曹军修养生息了半年下来,战斗力不单没能提升,反倒因为缺粮而下降了不老少,即便夏收后能大大缓解一下粮食压力,可军队的战斗力却显然不可能快速恢复,一旦对上了吕布的精锐部队,难以形成往昔那等碾压的优势。 “明公,蒋某与孙策帐下重将周瑜有旧,愿出使江东,定当竭力促成江东军北上剿贼。” 郭嘉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曹操有所表示呢,就见蒋干已昂然从文官队列的末端站了出来。 “嗯,好,子翼若能办成此事,曹某自不吝重赏。” 曹操对蒋干的印象虽说很是一般,不过,鉴于其自告奋勇的勇气,曹操也自不好拒绝,在略略沉吟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蒋干的自请…… 第五十九章 敲竹杠居然敲出了个大的 在吕家军强横的军事压力面前,曹操尽管很是恼火,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了——他怕的其实并非吕布的强硬态度,而是隔岸观火的袁绍,所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捏着鼻子把徐州牧的官印给了吕布,不仅如此,对吕布提出来的一大堆讨封文书,也都以天子的名义准了。 不过,在兖州所属的小沛、山阳、济阴、泰山等四郡的官员委任上,曹操却是态度死硬地拒绝了吕布的所有要求,为此,甚至摆出了不惜背水一战的姿态,原因很简单,真要是让四郡名正言顺了,那“朝廷”将来又该拿什么名义去收复失地呢? “军师,这差不多应该就是曹阿瞒的底限了,您看呢?” 在看我了许都送来的相关急报后,吕布乐呵呵地便将问题丢给了陈宫。 “当是如此,主公看着办也就是了。” 在陈宫看来,这根本没啥可迟疑的——别看许都已经在闹粮荒,可毕竟还没到无以为炊的地步,真把曹操惹急了的话,指不定这厮就会干出强征民间存粮,然后勒紧裤腰带跟吕家军来上一场生死鏖战,真到那时,头疼的可就该轮到吕布了的。 “嗯哼,那就这么定了,回头军师且给许氾去封信,让他适可而止便好,尽快赶去襄阳才是正经。” 过犹不及的道理,吕布当然不会不懂,而今一听陈宫的意见与自己完全一致,那他自是不打算再多生枝节。 “报,禀主公,袁术派了长史杨弘前来我彭城,目下已至淮安。”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陈宫有所反应呢,就见一名报马已急匆匆地从堂外行了进来,冲着吕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啧,讨饭的来了。” 一听这话,陈宫当即便不屑地撇了下嘴。 “呵,也差不多该来了,再不来,袁术那老小子怕是连饭都快没得吃了。” 有着前世的记忆在身,吕布当然清楚袁术目下的处境有多窘迫,实际上,他对袁术居然能一直熬到此时才派人来求援,都觉得很有些个不可思议了的…… “扬公不必拘礼,且请坐下再谈可好?” 尽管对杨弘的来意很是不屑,对其本人的能力也不是太瞧得上眼,但,在礼数上,吕布却是周全得很,不单率众到城外迎接,待得回到了刺史府,更是客气地亲自为杨弘引路,直驱后花园,礼贤下士的作风当真是无可挑剔。 “甚好,甚好,侯爷,您先请。” 杨弘明显有些不太适应吕布的热情,这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始终都是僵硬着的,怎么看,怎么假。 “杨公,你看本侯这座后花园打理得可还行?” 袁术暂时还倒不得,所以,该伸出援手时,总归是得伸上一回的,只是,竹杠么,该敲还是得瞧,所以,吕布并不急于询问杨弘的来意,而是笑眯眯地开口扯起了闲话。 “挺好,挺好的。” 此处的后花园本是陶谦所修建的,说起来,已经很有些年月了,吕布在接手后,又没怎么花精力去打理,虽不致到荒芜之地步,可要说有多好么,那真就谈不上,只不过杨弘又哪敢直说,也就只能是胡乱地应了几声。 “杨公果然是识货之人,您看啊,那株含苞欲放的七彩芍药可是吕某亲自从广陵移植而来的,还有啊,那丛……” 杨弘也就只是随口敷衍而已,却不曾想吕布竟是就此兴致勃勃地叙叨个没完了,直听得杨弘尴尬个不行。 “侯爷,寿春已将不保,还请侯爷看在儿女姻亲的份上,施以援手,拜托了!” 这一见吕布一直在王顾左右而言其它,杨弘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吕布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档,紧着便是深深一躬,满脸悲切状地便出言请求道。 “这……何至于此?” 一听这话,吕布当即便做出了副大惊失色之模样,可其实么,心里头却是跟明镜般清楚着——众叛亲离之下,袁术所能掌控的地盘其实就只剩下一郡半了,其它诸如庐陵刘勋、上缭赵勒、嵩山雷薄等大将都已处于半独立状态,压根儿就没人会理睬袁术的“圣旨”。 “唉……连着两年大旱下来,我寿春存粮都已耗空,实是难以为续了,陛下忧愁不已,夜不成寐,特派下官前来向侯爷求援。” 在进刺史府之前,杨弘本来还想端一下帝王使节的架子,可到了这会儿,他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竟会如此,这、这……” 杨弘这么一解释之下,吕布脸上的犹豫与挣扎之色顿时便更浓了几分。 “杨公,寿春的苦困固是令人扼腕,奈何我徐州大战连连之下,也是难啊,当然了,就算再难,儿女亲家有难,我家侯爷也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 吕布不好说的话,陈宫却是断不会有什么顾忌可言。 “好叫侯爷得知,为确保寿春数十万军民能渡过此难关,我家陛下愿意退位,并以传国玉玺为抵押,向侯爷借粮五千石,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啥只是不只是的,不就是要钱么?杨弘当然是听懂了,只不过他并不打算给,而是另提了个交换条件。 “此事……” 好家伙,敲竹杠居然敲出了个大的,吕布一听这话,下意识地便要张口拒绝,开始玩笑呢,传国玉玺又其实那么好拿的,那可是块巨大的烫手山芋来着。 “咳咳,杨公远道而来,应是乏了,且先去驿馆修整一二,待得傍晚时分,我家侯爷自会为您设宴洗尘,来人,送客。” 只一看吕布的脸色,陈宫便知吕布这就是打算当场拒绝了,心一急,也自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紧着便自作主张了一把。 “杨长史,请!” 陈宫话音一落,立马便有两名随侍的卫兵大步抢上了前来。 “如此甚好,侯爷留步,下官告退了。” 知道徐州一方肯定得好生商榷一番,杨弘自是不敢在此招人嫌,紧着起身之余,就此匆匆离去了…… 第六十章 袁术不许走 “主公,此乃天降福兆啊,天赐不取,不祥。” 陈宫显然很激动,一待杨弘离去,第一时间便朗声进言了一句道。 “主公,军师所言甚是!” “主公仁心宅厚,本就有人君之相,今得玉玺,确是天命所归啊。” “主公,五千石粮而已,便能换回传国玉玺,实是再合算不过了的。” …… 在传国玉玺面前,不止是陈宫失态了,袁涣、宋宪等文武也同样如此,一时间劝进之声不绝于耳。 “呵,诸公都着相了,真若天命所归,有无玉玺都是一样,反之,若无天命,便是有此物又能如何呢?君不见王莽篡汉而身败名裂,孙坚于讨董时昧下此物,结果又如何?更有那袁术,自以为有此物便是天子,可现如今呢,走投无路了吧?” 吕布并未制止众人的发言,直到众人说累了之后,他这才笑着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 被吕布这么一说之下,众文武们顿时便有若被凉水从头浇下了一般,瞬间便都无语当场了去了。 “我徐州现在缺的不是那所谓的天命,缺的是民心,唯有将民生确确实实地提升上去,这才能在稳固自身之同时,向外扩张,否则的话,不过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到了头来,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么?” 众人不吭气了,可吕布却并未因此而此事揭将过去,而是冷着脸地便教训了众文武一通。 “主公英明。” 吕布这话虽说有些刺耳,可却全都说到了点子上,众文武们在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同时,不得不心悦诚服地躬身称颂不已。 “袁从事,与杨弘的交涉便交托给您了,原则么,就一条,绝不能让袁术起了率众去投袁绍之心思,粮可以给,暂定两千石好了,到了夏收后,可以酌情再多给一些,不过,这价格么,得往上浮上一浮,具体如何,袁从事自行定夺便好。” 在逡巡了一下众文武之后,吕布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袁涣的身上。 “下官遵命。” 这事儿,对旁人来说,那是油水极大的肥差,可袁涣心下里却是不免有些发苦,没旁的,他不单是袁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还曾是袁术的手下谋士,就这么个身份,主持谈判大局,真就难免有些个瓜田李下的,奈何吕布的威严日隆,袁涣根本不敢公然推脱,只能是无奈地应了一声。 “那就先议到此处好了,都散了罢。” 吕布自己对传国玉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他看来,那玩意儿也就是件古玩而已,代表不了什么,可对于手下这帮文武来说,那玩意儿真就是天命来着,别看这会儿都被说服了,可待会儿指不定又起啥波澜,所以,为防意外,吕布干脆早早便让众人各自散了去了事…… “主公料事如神,那袁术确实起了心想去青州投靠袁谭,早在月初就已派人给袁绍去了份退位让贤的密信,此番派杨弘前来,明面上说是来要粮,实则是前来探路的。” 袁涣的办事能力确实了得,这不,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而已,便已摸清了袁术的真实意图。 “想借路?门都没有,你可以明确告诉他,把寿春的地盘给本侯守好了,三年后,他爱去哪去哪,但,在此之前,他袁术真敢离弃寿春或是归降曹贼,某定当亲自提军前去征讨。” “另,可以给他两个承诺,在此三年内,我徐州会与其签订攻守同盟,无论哪方敢攻寿春,我徐州定会大举出援,不仅如此,我徐州可以平价供应其足额的粮秣辎重,条件就一个,给本侯守好寿春!” 这一听袁术真有若自己所来自的时空一般想要远走青州,吕布的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没旁的,概因这可不符合徐州一方的战略意图。 袁术的地盘西面是刘表、北面是曹操、南面为孙策,东面则是徐州,对各方来说,都是个缓冲地带,按说谁都有机会拿下两淮地区,然,鉴于刘表就是个守家犬,而徐州的军力又已基本用到了极致,短时间里根本无力再对外扩张,若是袁术走了,那岂不是平白便宜了孙策与曹操了么? “诺!” 见得吕布神情冷厉,袁涣自是不敢多言罗噪,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就此离去了…… “你说什么?” 寿春城,伪皇宫的御书房中,在听完了杨弘的汇报后,袁术的脸色已然黑得有若锅底一般无二。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此事说来与我寿春也是好事一桩,您想啊,吕布既是要我等守寿春以抗曹操,那,我等自可有理由伸手向其要粮要饷,且,若是有敌来犯,还可多一群免费之打手,多好的事,不是吗?” 这一见袁术面色不对,杨弘赶忙出言开解了一大通。 “哼!纪灵,尔可敢率军为朕开路否?” 随着民众的大量逃荒,寿春所在的半个丹阳郡其实已近乎死地了,更别说手下那些太守们都已不太听指挥了,袁术又哪还愿意继续在寿春城苦熬下去。 “呃……” 纪灵倒是想奋勇上一把,只是一想到吕布的恐怖战力,他愣是没敢在此时胡乱表忠心。 “陛下,杨公所言其实不无道理,不就是守三年么,咱们还有精兵四万五千余,兼之寿春城高坚固,只消粮秣辎重不缺,不管谁来,都别想轻易攻下。” 见得袁术明显有要暴跳之迹象,主薄阎象不得不赶忙从旁抢了出来,柔声地劝慰了一番。 “是啊,陛下放心,我等攻虽无力,守还是有余的。” “陛下,去青州,那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万不可为也。” “陛下,我等何不以拖待变呢?” …… 有了阎象的带头,一众文武们立马也都跟着哄闹开了。 “你们、你们……哼,杨弘,你去,就说要朕守寿春亦可,然,粮秣辎重须得给足了,若不然……” 眼瞅着手下文武都不敢得罪吕布,袁术顿时气急,有心要放几句狠话么,偏偏他也是有心而无胆,最终也就只能是无奈地瘫坐在了龙椅上,哪还有啥帝王之气象,简直就宛若一条发臭的死鱼一般…… 第六十一章 周瑜献计 “主公,您真就不担心袁术那厮会去投了曹操么?” 杨弘去了好些天都没见回转,可吕布却是根本不以为意,倒是宋宪却是实在憋不住了,于某次汇报完军垦事宜之后,将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呵,袁术那家伙自大惯了,除了他袁家自己人之外,就没谁能让他看在眼中的,他便是死,也绝不会去投曹操,当然了,也不可能来投我徐州,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能撑过一年,那便够了。” 袁术何其之骄傲的一个人,他连袁绍都看不起,就更别说宦官之后的曹操了,哪怕眼下已落魄到要讨饭之地步了,这厮也绝对不会考虑向袁绍之外的人投降,正因为清楚这一点,吕布才会放心给予其最大限度的帮衬。 “一年?” 宋宪显然搞不太懂吕布所说的一年究竟都有啥讲究。 “此事还没到可以说破的时候,你且先去忙罢。” 一年的时间虽不长,可对于目下的徐州来说,却无疑是最为宝贵的一年,只要熬过了今年夏、秋两次收成,那吕布手头的本钱就将会是无比的惊人,到那时,就不用再缩手缩脚了,当然了,个中的缘由解释起来实在是太过繁琐了些,吕布并不打算细说了去,也就只随口敷衍了一句了事。 “报,禀侯爷,那杨弘已至淮安渡口!” 就在宋宪刚准备请辞而去之际,却见一名报马急匆匆地闯上了堂来。 “呵,你瞧,这不是又来讨饭了?” 一听这话,吕布顿时便笑了起来。 “主公英明!” 这下子,宋宪真就是心悦诚服得个不行…… “公瑾来得正好,那曹阿瞒派蒋干送来了封密信,约我江东于夏收后合击袁术,依你看来,此事可行否?” 前去豫章郡编练新军的周瑜这才刚回到秣陵城守府的办公处,都还没来得及喘上口大气呢,孙策便即找上了门来。 “呵,曹阿瞒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 在飞快地将密信扫了一遍之后,周瑜登时便冷笑了起来。 “嗯……这么说来,这仗打不得喽?” 只瞄了眼周瑜的脸色,孙策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他同样看出了曹操的用心之所在,无非是想将吕布拉出来打罢了,但这,同样也是孙策之所愿,原因很简单,徐州在吕布的治理下,发展实在是太过迅猛了些,如今又跟袁绍、刘表拉上了关系,不早早设法除掉,将来必成大患。 “打可以,但,不能按着曹阿瞒的步调来走,主公明鉴,敌我四方中,除了袁术不堪一击之外,就属我江东军战力最弱,若是再弃江就陆,那更是扬短避长,纵使勉强能胜,也必是惨胜,到那时,只怕曹阿瞒便会翻脸攻我,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啊。” 周瑜何尝不知道徐州乃是心腹大患,问题是江东军的陆战能力确实堪忧,真按着曹操的谋算走,到头来绝对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确实不能不防,公瑾可有何良策么?” 尽管不想承认,奈何事实就摆在那儿——江东军的陆战能力确实没法跟曹、吕两家的精锐相提并论,孙策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最终也只能是郁闷地接受了事实。 “我有三策在此,上策便是让曹阿瞒挥军攻小沛,牵制住吕布的主力,而我军则伺机攻寿春,当可确保大胜。” “中策么,便是让曹阿瞒先攻寿春,待得吕布所部被调动出来后,我军便即直扑广陵,若能得手,则断吕布的后路被断,其军必不战而自溃,若不能得手,也可乱其军心,如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纵使不能得尽全功,也不致有甚大碍。” “至于下策么,那便是假作与曹阿瞒合击寿春,待得那袁术掉庐陵兵至,则我军立马虚晃一枪,水陆并进,直取庐陵,接下来不管谁胜谁负,我江东都可多得一郡之地。” 周瑜不愧是当世有数的智者,只略一沉吟,三策便已娓娓道了出来。 “上策固然大佳,然,此举是叫那曹阿瞒去火中取栗,只怕其未必肯答应;中策么,可行倒是可行,只是广陵城坚难下,若是那张辽不动,我军未必能胜啊,倒是下策还有些指望,但,怕就怕刘勋未必会听从袁术之调遣,万一他不动,而我军又已深入了两淮,那……” 在将周瑜所献的三策仔细琢磨了一下之后,孙策那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不为别的,只因三策看起来都很美,但却都有着不太好克服的困难存在。 “主公可先以上策去跟曹阿瞒谈,他若不同意,那再另做计较,总而言之,我江东出战可以,却断不能一无所得。” 江东军本钱小,真经不起太大的挫折,否则的话,五郡里那些暂时归顺的世家必然会再起叛乱,这一点,周瑜显然是心中有数的。 “那行,就先谈谈看再议好了。” 尽管周瑜没有明说,可孙策显然是听懂了内里的未尽之言…… “好个狂悖小儿,这是要老夫为他火中取栗呢,哼,痴心妄想!” 许都,丞相府的大堂上,在阅读完了蒋干派人送回来的急信后,曹操登时便被气得个鼻歪口斜,一把便将信给揉成了团,火冒三丈地便砸在了送信的士兵身上。 “明公息怒,那孙策小儿野心勃勃,确非善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想马跑就得让马吃草,相较于鹰视狼顾的吕布而论,孙策不过只是疥癣之患罢了,两害相较,当取其轻。” 见得曹操暴怒如此,两侧的文武们顿时便都不免为之噤若寒蝉,唯有陈群胆子大,径直将那团新纸捡了起来,又细心地揉开,飞快地瞄了几眼,而后方才满脸诚恳之色地进言了一番。 “嗯……让蒋干接着谈,就说要地盘可以,不过,得靠战功来取,朝廷是断不会亏待了忠心之人的。” 曹操到底是枭雄之辈,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曹鹏在行动 “禀兄长,据查,许都与秣陵之间报马往来频繁,曹、孙之间疑似有所勾连。” 这才刚以每个月三千石平价粮购销协议将杨弘打发了开去,结果,都没等吕布偷上回闲呢,负责情报工作的吕泰便已找上门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还真是有够令人头疼的。” 一听这话,吕布忍不住便摇头叹息了一声,没旁的,概因他一直就在担心曹操与孙策会联起手来,而今,事态还真就向最坏的局面滑了去了。 “正常,主公难不成还真指望那两家都是傻子么?” 对眼下这等格局,陈宫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罢了,即刻调孙观所部南下,先行入驻顿丘县,吕某自率六千亲卫骑军南下广陵,另,着张辽、臧霸二人着手编练后备新军五千人马,军师且率宋宪所部坐镇彭城,若战起,则高顺所部从小沛南下,军师赶赴定陶,调臧霸所部盯死囤于陈留的夏侯渊。” 在徐州内政不曾真正提升起来前,吕布是真心不愿打仗的,奈何曹、孙二人显然不太可能给他留下足够的发展时间,那就没辙了,不打也得打了! “唔……” 从战略的角度来说,吕布的部署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一想到曹、孙两家出众的谋士都有不少,陈宫还真就不免有些担心先行一步的吕布会吃亏。 “军师不必担心,待得曹鹏一至,无论是王佐之才的谋士还是勇冠三军的大将,都断然不会缺了的。” 尽管陈宫没有明说,可吕布却是瞬间便看出了其之忧虑所在,这便笑着解释了一句道。 “主公要去亦可,只是万不可轻动,一旦战起,且待陈某率主力赶到后再行计议也不为迟。” 身为顶级智者,陈宫无疑是骄傲的,所以,他是真不觉得曹鹏那头真能招揽到什么绝世大才。 “这是自然。” 用不着陈宫嘱咐,吕布也绝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敌我力量可是悬殊得很,若不步步为营,闹不好便会一头栽进沟里去了…… “啊湫!” 也不知是否心灵感应的缘故,就在吕布提及曹鹏之际,正便装走在襄阳东大街上的曹鹏冷不丁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顿时便惹得满街的行人全都脸色怪异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特娘的。” 这可不就尴尬了,偏偏还有要事在身,曹鹏根本不敢在此时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就只能暗骂了一声,几个大步便蹿入了一条小巷,又七弯八拐地走了片刻,终于到了一处小院落的门口处。 “阁下是……” 曹鹏拿起破旧的铁门环敲了几下之后,门很快就开了,从内里走出了名形容古怪的青年文士。 “敢问可是庞统、庞士元先生吗?在下彭城太守曹鹏有礼了。” 这一见青年文士尖嘴猴腮不说,还瘦得够呛,曹鹏差点没被恶心到,只是一想起吕布的交待,他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着便是深深一礼。 “正是庞某,不知曹使君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只一听曹鹏的自我介绍,庞统的眼神里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很显然,他已猜到了曹鹏的来意。 “不敢,不敢,曹某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多有搅扰了。” 面对着庞统的回礼,曹鹏紧着便后退了小半步,以示尊重。 “无妨,曹使君若不嫌弃,且请内里叙话可好?” 曹鹏这等恭谦的做派一现,庞统的心中当即便涌起了一阵热切——他少年成名,十六岁便得以出仕,更曾被蒯良特意举荐给了刘表,结果么,刘表嫌他貌丑,只给了个郡功曹的小官,气得庞统索性辞官隐居。 归隐是归隐了,只是心中锦绣难自弃,庞统正寻思着该去投奔何处呢,却不曾想这就有人上门延请了,哪怕他其实并未决定要去徐州,可这毕竟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固所愿,不敢请尔。” 曹鹏再度拱手为礼之后,这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庞统进了门,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各自落了座。 “曹使君,寒舍简陋,还请多多包涵则个。” 庞统先前就正在煮茶,此时恰好能用来待客。 “先生客气了,曹某此处有我家主公亲笔信一封,还请您过目。” 曹鹏接过了茶碗之后,并未饮用,而是先行搁在了石桌上,而后手一抖,便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封加盖着火漆的信函,双手捧着,就此递到了庞统的面前。 “哦?” 这一听是吕布的亲笔信,庞统自是不敢轻忽了去,紧着便细心地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两张纸,就此看了起来。 “温侯可还有什么交待么?” 信的内容并不多,也就寥寥数十语而已,可庞统却看得很慢,足足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将信收进了衣袖之中。 “主公说了,一切听凭庞军师做主。” 庞统话音方才刚落呢,曹鹏便已笑了起来。 “嗯?” 这话明显蹊跷,饶是庞统智算过人,一时间也自不免有些发懵。 “主公说了,军师若是看完了信,却不置一词的话,那曹某就得另寻它法来说服军师了,然,若是军师问出了先前那句话,那,先生便是我徐州的军师了。” 见得庞统茫然若此,曹鹏脸上的笑容顿时便不免透出了几分的戏谑之意味。 “哈哈哈……还是主公知我啊。” 曹鹏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绕,可庞统却并未在意那么许多,鼓着掌便大笑开了。 “我等等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还请军师明示。” 曹鹏陪着笑了一阵之后,这才面色肃然地请示了一句道。 “不急,曹使君先说说看,接下来还打算邀请何人,庞某也好从旁参详一二。” 庞统进入状态极快,这就当仁不让地打算接过使节团的领导权了。 “名单皆在此处,还请军师过目。” 曹鹏并未有丝毫的迟疑,紧着便将一张名单递到了庞统的面前。 “嗯,此皆我荆襄之贤才也,然,并非所有人都可罗致,且,还有些未在名单上的人才亦是一时之选,如今我徐州既是人才匮乏,那便不容错过了去。” 庞统是真不客气,回书房拿来了笔墨纸砚后,径直便在名单上勾画开了…… 第六十三章 诸葛亮之志 徐州使节团的到来,并未在襄阳城中激起太大的反响,究其根本是刘表的态度明显偏冷淡了些,而这,说穿了也不奇怪,吕布若是弱,那刘表当然很乐意扶持一下,也好共抗曹操。 问题是现如今的吕布并不弱,还跟袁绍有了和解之迹象,那刘表可就不免有些个犯嘀咕了——他怕的便是吕布会与袁绍联手,共同出兵中原,一旦曹操垮了台,那,接下来岂不就该轮到他刘表倒霉了吗? 正是出自这等心理,刘表在接待许氾一行人时,真就没太多的热情,哪怕是对获利注定极大的盐、粮贸易,也一样提不起太大的兴致,上行下效之下,整个襄阳城的上层,除了蒯越之外,都对徐州使节团不太感兴趣。 “军师,这都已是第四天了,那刘景升还是借口有小恙在身,拖延不见,当如之奈何?” 又一次上门求见遭拒之下,许氾真就不免有些个坐立不安了。 “无妨,小事而已,先安排些人手,在城中散布流言,就说曹阿瞒与孙策小儿已暗中结盟,自由不得那刘景升不慌。” “待得谈判展开时,再放出些诸如主公善待程昱、能文能武等诸般典故,民间呼声大起之下,不愁刘景升不肯就范,而我等也可趁机延揽目标人选,到时候一并乘粮船东下便是了。” 正所谓会者不难——许氾的烦难,在庞统眼中,不过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他也就只随口点了几句,问题登时便迎刃而解了去。 “军师英明,曹某这就去安排。” 一听这话,曹鹏的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也自不曾耽搁,于称颂一声之余,急匆匆地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流言没有腿,但无疑却是这世上跑得最快的玩意儿,这不,短短两天时间而已,曹、孙密约一事便已传遍了整个襄阳城,不仅如此,还以光速传向全荆州。 这下子,刘表可就真稳不住神了——他对曹操只是提防,可对孙策却是极致的忌惮,无他,双方间可不止是有着杀父之仇,这两年来,摩擦也自不少,真若是曹、孙结盟,那对荆州来说,无疑就是个晴天霹雳来着。 查,赶紧去查,慌了神的刘表第一时间便令暗藏在许都的探子全力发动了起来,没多久,相关消息很快传了回来——曹、孙之间确实报马往来频繁,暗中结盟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一闻及此,刘表哪还能稳坐钓鱼台,紧急便召见了许氾,好言籍慰不说,还就粮、盐贸易一事,明确表示支持,并让蒯越出面,与许氾就诸般合作事宜展开谈判。 刘表急了,可许氾却是不急,于谈判时,总是生出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来,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拖”字。 借此机会,曹鹏那头一边让人在襄阳城中大肆宣扬吕布的各种轶事以及善政,一边则按着庞统开出来的名单开始暗中接触甘宁、魏延等目标人选,忙得个不亦乐乎…… “二弟,你真不打算去彭城么?” 隆中,一座竹亭中,一身青袍的诸葛瑾在瞟了眼坐在对面的二弟诸葛亮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愚弟之志非在徐州,倒是兄长可以前去一试。” 诸葛亮先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而后方才慎重其事地给出了答复。 “这……” 尽管与自家二弟一般,都接到了吕布的亲笔邀请函,然则诸葛瑾却并不打算接受,反倒是起了出仕江东之心思。 “江东孙策虽雄,却断不是温侯的对手,若是愚弟料得不差的话,那吕温侯下一步要攻的便是江东,兄长若去了孙策那儿,到头来只怕少不得要遭刀兵之乱,与其到时候不得不降,还不如直接效力徐州来得强。” 尽管诸葛瑾不曾明说,可诸葛亮却早知自家兄长的选择,但却并不以为然。 “二弟既言温侯英雄了得,那为何……” 诸葛瑾对自家弟弟的判断力,一向是信服的,此时倒是真起了改换门庭的想法,只是对诸葛亮自己不去徐州一事难免感到奇怪。 “汉祚虽衰微,然,尤有挽救之可能,愚弟不才,当竭力以试之。” 诸葛亮一向以中兴汉室为己任,哪怕明知可能性不大,他也断然不肯更易此志。 “二弟莫非打算去许都么?” 诸葛瑾明显是误会了其帝的意思,眼中当即便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解之意——世人皆知那汉献帝不过只是曹操手中的傀儡罢了,既无权也无能,效忠于此人,岂不是明珠暗投吗? “非也,非也,愚弟要等的人尚未到来,一切且留待来日好了。” 诸葛亮心中的效忠对象就一个,那便是尚被曹操圈在许都的刘备,原因很简单,不能忍所不能,那又怎能显得出他诸葛亮的能耐,这,或许便是天才自傲的通病罢。 “那,将来你我兄弟岂不是……” 这一见诸葛亮不愿细说,诸葛瑾也不好一直追问个不休,只是一想到将来兄弟俩各为其主之下,难免有兄弟相残的那一天,诸葛瑾的眉头顿时便紧锁了起来。 “各为其主也就是了,不管是何方胜了,你我兄弟终归有一人能振兴我诸葛家,这便足矣。” 诸葛亮倒是很看得开,笑着便宽慰了自家兄长一番。 “也罢,那便……” 从徐州这半年多的变化来看,吕布确实是雄主,诸葛瑾对投奔于其自是不会有太多的抵触心理,所担心的不过是兄弟俩将来的相争之尴尬罢了,而今,诸葛亮既是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那他也就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 “子瑜(诸葛瑾的字)、孔明,你们都在啊。” 诸葛瑾的话尚未说完呢,就听一声热情的招呼响起中,数名身穿文士袍的青年已从敞开着的木门处走了进来,赫然是徐庶、石广元、孟公威、崔州平四人联袂而来了。 “不知各位兄长前来,有失远迎,失礼了。” 只扫了眼四位好友,诸葛亮便已猜到了众人的来意,但却并未说破,而是笑着起身拱了拱手…… 第六十四章 三十而立 “孔明老弟,你们先前可是在议那吕布招贤一事么?” 徐庶乃是游侠出身,性子最是豪爽,加之在场的都是好友,他自是没丁点的顾忌,这才刚落了座,立马便笑呵呵地点了一句道。 “嗯,元直(徐庶的字)兄莫非已有所决断了么?” 众人中,诸葛亮与徐庶最是情投意合,说起话来,自是无须太过计较礼仪。 “吕布那人野心勃勃,将来必定篡汉,徐某身为汉家子民,岂可为贼效力。” 受其母之影响,徐庶与诸葛亮一般,一门心思都想着要重振汉室,对吕布这等霸主似的人物,自然不会有啥好感可言。 “元直兄还请慎言,温侯乃是陛下亲封的徐州牧,文武皆是当世之雄,我等纵使不为其效力,也不当污言辱之。” 孟公威原本是打算出仕曹营的,可在闻知了吕布这半年多来的诸多事迹后,其志已然动摇,此时正在犹豫着是否要接受吕布的邀请呢,自是不愿听徐庶如此公然非议吕布。 “徐某所言皆事实,孟兄若是不信,那便拭目以待好了。” 在认定自己无错的情况下,徐庶可是固执得很,完全没在意孟公威的感受究竟如何。 “呵,二位兄长其实无须争执,吕温侯确是雄主,军略文韬皆颇有可取之处,但消不犯错,两年后,徐州必然大兴无疑,只是其心已不在汉室也是事实。” “他若能先取江东为基业,再破许都,当可与袁绍决战黄河两岸,谁能胜出,则有望一统大江南北,不过事无绝对,若是另有英雄乘势而起,也不见得不能三分天下。” 见得两位好友要起冲突,诸葛亮赶忙从旁开解了一番。 “孔明老弟此言差矣,那曹丞相大义在握,手下文武皆当行出色,又岂会被那吕布所灭。” 石广元倾向于投奔曹营,此时一听诸葛亮说曹操必然不是吕布对手,自不免便有些不乐意了。 “那曹阿瞒虽说是汉贼,却也属当世雄主之一,只可惜他已错过了一统天下的最佳良机,这么说吧,若是曹阿瞒去岁能一举平灭了吕温侯,那,外宽内忌的袁绍断不是其敌手。” “至于而今么,东有吕布、北有袁绍,西边还有个守家犬刘景升,曹阿瞒之势已再难有扩张之可能,也就只能坐困许都了,在诸雄相争时,一旦稍有闪失,必无挽回之余地也。” 诸雄中,曹操所面临的局势无疑是最险恶的,这一点,诸葛亮看得比谁都清楚。 “孔明老弟,依你看来,那温侯与袁本初究竟谁能胜出?” 孟公威对是否要在现在出仕徐州还有些犹豫不决,此时一听诸葛亮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顿时便是一动。 “若无意外,胜者应是吕温侯无疑。” 诸葛亮连曹操都不看好,就更别提多谋寡断的袁绍了,只不过他的答复里还是埋下了个伏笔——假若有意外的话,那吕、袁两家根本无法分出胜负来,而这意外么,在诸葛亮看来,应是着落在了刘备的身上。 “哼,都是些乱臣贼子,皆在当诛之列!” 徐庶只想效忠汉室,对曹、吕、袁等诸雄,自然都是痛恨已极。 “呵,诸位兄长且都各按心意行事也罢,今日不谈此事了,愚弟偶得美酒一坛,当共饮之。” 眼瞅着再这么争下去,友谊的小船指不定就要翻了,诸葛亮赶忙及时转开了话题。 “同饮!” “好个孔明,有美酒竟是藏着,赶紧拿出来。” …… 几位好友显然也都觉得不能再深谈下去了,此时一听诸葛亮有好酒,当即便全都嘻嘻哈哈地哄闹上了…… “啊湫!” 这一头,诸葛亮等人正在议论着吕布,那一头,彭城刺史府的正堂上,吕布正与陈宫等人就进兵顿丘一事做着最后的部署,冷不丁觉得鼻头一痒,顿时便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主公,如今天气乍热复凉,还须得多加几件衣才是。” 见得吕布这么个喷嚏打得凶,陈宫可就不免有些担心了。 “无妨,诸公若是对先前所议之事都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这么个喷嚏打得太猛了些,以致于吕布的头都难免有些晕,自是无心再继续扣细节了。 “善!” 屯兵顿丘的战略意义虽说重大,可毕竟只涉及到孙观一部军的调动而已,倒也算不上烦难,先前本就已议得八九不离十了的,此时众人自然不会再多生枝节。 “婵儿,你怎么等在这儿了?” 天已近了午,在将陈宫等人送走后,吕布自是不打算继续办理公务了,紧着便起身去了后院,却不曾想他才刚从照壁处转了出来,入眼便见貂蝉赫然早就已等在一旁了的。 “将军,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貂蝉歪了下螓首,娇笑着便反问了一句道。 “嗯?” 一听此言蹊跷,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扬。 “今日可是您三十生辰呢,您居然都给忘了?” 这一见吕布满脸的茫然状,貂蝉不由地便乐了。 “哟,还真是啊,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吕布的生日并不是今天,这不过是前任的生日罢了,貂蝉不说的话,他还真就记不起来了。 “嘿,两位姐姐正在主院里商量着该怎么给您庆生呢,我啊,可没本事想那么多,就只有以身侍君喽,将军可要上马么?” 貂蝉莲步轻移之下,人便已贴在了吕布的怀中,素手一抬,便已轻轻地抚在了吕布的下巴上。 真是个大妖精! 不过,吕布显然很是喜欢,偷眼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哪还按捺得住心中的冲动,双手上下一环,便已将貂蝉给抱了起来,而后大踏步地便往西跨院冲了去。 “咯咯咯……将军,妾身有你的,也只有你的。” 吕布这都已是急三火四了的,偏偏貂蝉还来上了个火上浇油,这,真的不能忍了,于是乎,狼嚎声响起中,满室生香,无边春色就地起…… 第六十五章 久旱盼甘霖 “兄长快看,船来了!” 五月初六,广陵城东,吕布率广陵文武官员并郡中名流一大早便赶到了码头上,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就在众人都不免有些个焦躁之际,却听吕英突然扬声嚷了一嗓子。 “呼……” 循声往上游一看,果然发现帆影重重间,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正顺流之下,吕布在长出了口大气之同时,心跳也自不免快了不老少,没旁的,概因他只知晓庞统已经答应投效,却并不清楚此番的挖墙脚行动之具体成果,如今,揭晓在即,他又怎能不为之心怀忐忑的。 船队打头的是一艘楼船,不过只是艘小型楼船而已,只有两层,后头跟着的是一些艨艟,中间全都满载而行的粮船,最后则是又一艘小型楼船率数艘艨艟殿后,而百余赤马舟则游曳在船队的两侧,行进间,戒备森严,哪怕吕布不通水战,也能看得出这支护航舰队的战术素养相当了得。 “下官许氾(曹鹏)参见主公。” 打头的楼船尚未靠岸,船舱里便已涌出了一大群人,为首者正是许、曹两名正副使者。 “诸公辛苦了,吕某盼诸公就有若久旱盼甘霖啊。” 吕布的视线只一扫,很快便落在了庞统的身上,没旁的,这厮长得实在是太捉急了些,要想不引人瞩目都难啊。 “不敢,劳动主公前来迎候,我等惭愧。” 这一见吕布冲着自己等人深深一躬,站在甲板上的一众人等自是都不敢稍有轻忽,齐齐躬身还礼不迭。 “主公,容下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庞统、庞士元先生。” 许氾在延揽人才一事上,虽说不曾出什么力气,可到底是正使,这介绍来投众人的事儿么,他自是当仁不让了的。 “军师,您可算是来了,有您在,吕某无忧矣。” 庞统人是长得够呛,不过才学却是不消说的高,这可是凤雏啊,再怎么着,吕布都得热泪盈眶上一把。 “庞统拜见主公。” 庞统原本还有些担心吕布会嫌弃自己貌丑,可这一见吕布如此诚恳以待,庞统的眼角顿时便见了泪光,但却并未多说些什么,也就只是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个礼。 “军师,今夜,吕某定当与您秉烛夜谈,此时还容吕某先见过其余诸公可好?” 此次前来投效的人足有四十余,光是见礼就不知得见到何时去了,所以,哪怕很想多听听庞统对时局的分析,却也无法急在此时。 “这个自然,主公请自便。” 骤然遇明主之下,庞统虽也很是激动,可轻重缓急到底还是得讲究一下的,他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可言。 “主公,这位就是甘宁将军。” 待得庞统退到了一旁,许氾紧着便将一名披甲将军介绍给了吕布。 “好,久闻甘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了得,我徐州水师之筹建与统领,就全都交托给大都督了,无论是要钱要物,吕某皆当竭尽所能,便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要想打下江东,就缺不得水师的配合,而这,正是吕布目下最急缺的,如今,有了甘宁来投,又岂有不全力支持之理。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甘宁之所以背弃刘表,就是觉得刘表不重军事,不是明主,而今一听吕布卜一见面,就如此重用自己,士为知己者死之心思顿时便就此大起了。 “嗯,甘都督只管放手做了去,它日,我徐州水师不单要纵横大江南北,更将扬威海内外,为后世打下个赫赫名声。” 吕布心大,他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长江水师,而是远洋海军,当然了,这还就只是愿景而已。 “末将遵命!” 海外有什么,甘宁并不清楚,不过无所谓了,他要的仅仅只是能发挥出自身才干的一个平台而已。 “主公,这位便是隆中名士诸葛瑾。” 甘宁方才刚壮志满怀地退了开去,许氾紧着便又将诸葛瑾给推介了出来。 “诸葛先生,久仰了,您乃丞相之才也,能得您相助,吕某三生有幸啊,若不嫌弃,我九郡之内政便交托给您了。” 诸葛瑾的名气虽说不如其弟,可在内政上的能力,却一点都不比诸葛亮差,比之庞统、陈宫都要更强上几分,当可与曹营的陈群、孙策手下的张昭相提并论,有这等贤才帮着打理内政事宜,吕布也真没啥可不放心的。 “多谢主公抬爱,然,瑾方才刚至,实难服众,愿先跟随主公左右,做些拾遗补漏之事。” 诸葛瑾并未因吕布的重用而激动,反倒是谦逊地表态了一番。 “如此也行,只是有些委屈先生了。” 这一见诸葛瑾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吕布对其之气度与风范自不免便更高看了几分。 “瑾尚年轻,确须得多多历练才是。” 诸葛瑾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他的作风一向就是以稳健为主。 “主公,这位便是您着重要延揽的魏延、魏文长。” 待得诸葛瑾退下之后,许氾又将一名威武雄壮的青年介绍了出来。 “好个雄伟将军,不错,是个豪杰,吕某已为将军准备好了一部五千兵马,将军可自行操练,夏收后,随吕某出征寿春,若能建功,封侯指日可待。” 诸葛亮不喜欢魏延,觉得他桀骜不驯,可吕布却很喜欢——桀骜又如何,只要能打胜仗,那就是好将军,至于所谓的反骨之说么,吕布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谢侯爷隆恩!” 魏延在襄阳不过只是个守卫城门的军侯罢了,这才刚到了徐州,就立马成了统领一部军的将军,这又怎能叫他不为之激动万分的。 “嗯,好,文远,待得接风宴后,你便带文长去军营,将新编的那部军交给文长统管,一切听凭文长做主,有不合格之将士,随时更换。” 大战在即,繁文缛节啥的,全都得靠边站了去,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原则,吕布第一时间便做出了相应之安排。 “末将遵命!” 这一见吕布如此重用魏延,张辽难免有些诧异,但最终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应诺之同时,忍不住多看了魏延一眼…… 第六十六章 秉烛夜谈 吕布缺人是真的缺得厉害——在曹操不肯交出兖州四郡官印的情况下,济阴等新拿下的地盘很快便掀起了一股辞职官风潮,以致于目下济阴、山阳、泰山三郡的太守以及下头不少县令之位都已空了。 如今,有了荆州这一波多达四十余的文武前来投效,算是缓了吕布的燃眉之急,对这么些人才,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在码头上便当场给了孟公威、石广元等人郡、县主官之职位,剩下数位没什么名气的文士么,也都先收入了刺史府,充当幕僚,接下来的接风宴自然也就是皆大欢喜了的。 接风宴散了之后,尽管都已有些微醺了,可架不住吕布与庞统的兴致都高,君臣二人径直便把张辽的太守府书房给霸占了。 “主公如此着紧地厉马秣兵,可是在忧心曹、孙二贼图谋寿春一事么?” 庞统本来就不是太讲究礼节之人,加之跟吕布确实投缘,说话么,自然也就直接得很,这不,方才刚落了座呢,他便已抛出了个敏感话题来。 “确然如此,这一仗,实非情非得已,若能拖到后年,待我水师编练有成,则江东当有望趁势拿下,此时开战,于我徐州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完全没啥可隐瞒的——没有水师,就拿江东军没辙,哪怕打赢了寿春会战,徐州方面也无利可图,反倒会拖累了内政的提升,奈何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吕布不想打也得硬着头皮去打,否则的话,一旦袁术彻底垮掉,那,将来的麻烦可就真要大了去了。 “嗯哼,主公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那曹、孙二贼肯定也能看出了个中道理,所以,这一战,我徐州怕是不打也得打了,不过,具体打到何种程度嘛,我徐州还是能有所选择的。” 庞统心中显然早有城府,但却并未急着说破,而是笑着点评了一番。 “哦,此话怎讲?” 这一仗,从战略的角度来说,徐州方面其实是很被动的——打赢了无利可图,打输了,后果不堪设想,若非如此,吕布也不会如此头疼,而今一听庞统似乎有办法控制战争的规模,他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 “主公可曾想过那曹阿瞒为何要将战场选定在袁术的地盘上,仅仅只是想借助孙策之力么?显然并非如此,一切只因袁绍在河北隔岸观火着呢,所以,在未能解决掉主公之前,曹阿瞒的主力已不敢再远离许都,怕的便是会遭袁绍之强袭。” “既如此,要想令曹阿瞒不敢全情投入的话,主公只须应景儿派出使节,大张旗鼓地前往河北,公然宣称将与袁绍联合,主公麾下臧霸所部取东郡,袁绍挥军取河内郡,而后再联手夹击陈留郡。” “待得使节团进抵邺城后,即刻派出细作,在许都、陈留以及曹阿瞒军中大肆散布相关之流言。” “那曹阿瞒纵使不信,也必架不住军心之动荡,即便不即刻退兵,也少不得要分兵去援助夏侯渊所部,以稳固军心,如此一来,其首尾难顾之势已成,断难有大作为焉。” “至于孙策那头,那就更是简单了,只消寻机给黄祖之长子黄射去封信,以其人之胆识,定不会错过了趁机挥军袭扰江东之良机,到那时,孙贼为防后方有失,便是不退也得退了。” 庞统当真不是无的放矢,心中自有好大的一篇锦绣文章,此刻娓娓道来,直听得吕布眼神晶亮不已。 “军师高明,吕某叹服。” 什么叫天才,这就是了——要知道这么番分析,吕布与陈宫可是关起门来商榷了好多回,方才想到了这么个合纵连横的办法,可结果呢,庞统人才刚到呢,就能如此轻松地找到破局之办法,这等才情,明显比陈宫要强出了一筹。 “主公莫急,庞某还有下文,这么说罢,那孙、黄两家本就是死仇,此番黄射一出兵,必定会狠狠地刺激到孙策那厮,来年必会全力去攻江夏,到那时,便是我军袭取江东之良机也。” “为此,我徐州之水师建设当先以运输大舰为主,基地不可设在广陵,而须得于东海郡沿岸觅地而为,一年之内成军,无须考虑水师本身之战力,只求能在短时间里将大批兵马及辎重运到江南,首战当先取秣陵县。” “务以擒住孙贼并其手下将领之家小为要,到那时,自不愁孙贼不全力回攻秣陵,我军以逸待劳之下,破敌不难,若能一战而灭其主力,则江东五郡唾手可得焉,有此基业在握,主公大业无碍矣!” 庞统的战略部署可不仅仅只限于当下,而是着眼于未来,对如何袭取江东五郡赫然早有伏笔。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军师真吕某之子良也。” 走一步看三步,便已可算是谋略高手了,吕布自己与陈宫大致都是这么个水平,可庞统却是不同,他走一步能看十步,无怪乎他会被水镜先生称为得一可安天下的凤雏,不服不行。 “主公之赞美,庞某就当仁不让了,哈哈……” 一生所学能得有个施展之舞台,庞统的心情可是好得不行这呢,他压根儿没玩什么假谦虚,对吕布的夸赞,他乐呵呵地便生受了。 “哈哈……军师确实当得!” 一听庞统这话,吕布同样也乐了。 “主公,大局上,虽说优势在我,然,大战之初,我军之形势依旧不容乐观,若是不能顶住曹、孙两家之急攻,后头的手段可就难有施展之可能了。” 兴奋归兴奋,可庞统显然并未被兴奋而冲昏了头脑。 “军师所言甚是,那两家联手利在急战,我军则利在持久,然,常言道:久守难免有失,终归须得先设法重挫一下曹、孙两家之锐气,而后方能守得稳妥。”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可在战术上,却是须得重视对手,对太祖的这么句名言,吕布一向是当成座右铭来用的…… 第六十七章 半渡而击 甘宁是假借为粮船队护航之名义脱身的,事先并未告知刘表,在这一点上,吕布显然有些理亏,所以,在交易完成后,他多拨出了五千斤盐给刘表,以示赔罪,并明确表态,所有随行的战船,将会于明年年底前归还,且愿为此再多支付五千斤盐作为补偿。 十天后,运粮船队满载着精盐回到了襄阳,荆州上下无不为之狂喜,唯独刘表对此却并无太多的兴奋之意,概因他这回可是被吕布给狠狠地挖了把墙角,但,要说有多愤怒么,那倒也不致于,也就只是私下骂了吕布几声滑头,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刘表的心情究竟如何,吕布可没心思去理睬,在办完了接风宴之后,他次日便即先安排好了人手,护送石广元等人赶去各自的任所就职。 而后又让张辽以广陵郡太守的名义发布了征召造船工匠的命令,并于数日后,让甘宁带着大批工匠秘密转去了东海郡的朐县,着手准备打造徐州水师的基地,为此,光是首期,吕布便足足投入了十万贯作为启动资金。 日子就这么在四方紧急备战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很快便已到了六月二十三日,夏收夏种都已结束,徐州因着大量水车的投入,收成远比其余各州要多得多。 不过,因着税赋全免的缘故,徐州官方的财政收入却并未因此而水涨船高,反倒是因担心米贱伤农,吕布不得不投入了大量精盐与钱财,收购百姓手中的余粮。 好在盐渎、朐县两处盐场的后续开拓进展顺利,产能暴涨,否则的话,州财政闹不好便会因此而破产,当然了,徐州市面上,原本高企的盐价也因此暴跌到了六十文左右。 六月二十四日,吕布接到线报,曹操已完成了大军的集结,派出徐晃、关羽为正副先锋,统兵一万,从许都出发,正一路向寿春挺进,而曹操则亲率七万大军尾随跟进,只留荀攸率一万步军守许都,与此同时,孙策所部也开始向秣陵县集结,明显有着要渡江攻击袁术之迹象。 军情紧急,吕布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第一时间便率王遥、魏延两部兵马以及六千亲卫骑军出广陵,赶往顿丘城,不仅如此,高顺则率三部兵马从小沛紧急南下,走淮安渡口,一路急行赶向顿丘城,而陈宫则率宋宪所部赶赴小沛,与从定陶西进的臧霸所部汇合。 至此,中原大地上,战云再度密布,一场涉及南北四方的大战一触即发,天下诸雄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了淮南地区。 “报,禀侯爷,贼军徐晃所部已于昨日午间进抵双羊镇,午后便已在抢搭浮桥!” 六月三十日,吕家军这才刚在顿丘城外安下了大营没多久,便有一骑报马紧急赶到了中军大帐。 “再探!” 一听这话,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曹军的先头部队来得真是有够快的,这无疑预示着曹操对此战的重视程度高得惊人,真就有些个迫不及待了啊。 “恭喜主公,先胜一场的机会来了。” 与吕布的稍稍着紧不同,庞统尽管是初临战阵,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 “军师说的可是半渡而击么?” 吕布的反应极快,只微一愣神,便已想明白了庞统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 “确然如此,从此地去贼军所构筑之浮桥处,约莫两百五十余里,看似极遥,然,以我骑军之正常脚程,此时出发,明日午时前后便可赶至,正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庞统鼓了下掌,笑着便给出了个判断。 “好,那吕某便自率亲卫骑军赶去渡口处,此处便交由军师打理了。” 淮河可是大河,如今又正值夏汛,水势可不小,曹军要想将浮桥搭建起来,显然没那么容易,按时间来算,最快也得明日午间才能完工,一念及此,吕布立马毫不犹豫地便下定了决心。 “主公,末将请命随行!” 吕布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庞统有所表示呢,就见魏延已一个大步从旁闪了出来,朗声请命道。 “也好,文长且先去将所辖兵马交托给副将,一刻钟后,随吕某一道出征。” 对魏延急于立功的心思,吕布能理解得了,毕竟他初来乍到,寸功皆无,就一举跃升到了高位,难免会遭同僚非议。 “诺!” 这一听吕布如此吩咐,魏延的眼神顿时便亮了起来…… “报,禀侯爷,贼军所搭的五座浮桥就在西北面四十五里开外处,已近完工。” 七月初一,巳时正牌,赶了两百来里路的吕家军骑兵将士们正在大道旁用着早膳,冷不丁却见一骑报马从西北方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而后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吕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嗯哼,传令下去:全军上马,即刻全速赶往贼军渡河处。” 战机稍纵即逝,吕布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凄厉爆响不已中,正自用膳着的六千余骑军将士飞快地收拾好了用具,就此翻身上了马背,跟随着吕布,全速向西北方狂飙而去了…… “将军快看,东南方动静似乎不对!” 午时将至,率先渡过了淮河的关羽正率三千步军于南岸整着队,冷不丁却听身旁的一名亲卫突然高声嚷嚷了一嗓子。 “不好,那是大股贼骑,快,吹号,命令各部转向东南,列阵待敌!” 一听响动不对,关羽当即循声往东南方看了过去,入眼便见远处烟尘滚滚大起,瞳孔不由地便是猛然一缩。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关羽一声令下,凄厉的号角声立马便很是及时地狂响了起来,只是效果并不太好——面对着即将杀来的骑军,不止是关羽麾下的三千步军乱成了一团,正在渡河中的其余曹军将士也都因此慌得个不行。 “可恶,全军听令:跟我来,突击,突击!” 眼瞅着军伍要散了架,关羽顿时便急了,只听其一声大吼之下,竟是拍马舞刀地便率身旁的几骑亲卫就此悍然狂冲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先逃为敬 “嘶……” 关羽觉得自己可以靠武勇解决一切来敌,但,当他看清了冲在骑军最前方的人是吕布时,却是不免倒吸了口凉气,奈何,此时双方间的距离已然不远,再想撤,已没了可能。 “吕布小儿,受死!” 躲不开,那,战就是了,这么个勇气,关羽还是不缺的。 “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这一见关羽径直杀奔自己而来,摆明了就是想擒贼先擒王,吕布顿时便被气乐了。 “斩!” 在明知自身的武艺比之吕布要弱了半筹的情况下,关羽在出手时,自是不敢有丁点的保留,只听其一声断喝之同时,双臂猛然一抡,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便已势若奔雷般地斜劈而出了。 “哈!” 关羽这一刀没什么花俏,有的就只是快与猛,用来对付寻常战将,那自然是无往不利,可吕布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只一个开声吐气,手中的方天画戟也已就此挥劈了出去。 “铛!” 双方的招式都快到了极点,刀与戟自是毫无花俏地便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中,气浪排空,音爆声直震得周边十丈内的士兵们都不免为之耳膜生疼不已。 “嘿!” 方天画戟虽说在疯狂的硬撼中被震得猛然弹起,可吕布也就只是一翻手腕,便即以巧劲止住了反弹之势,却不曾想就在他打算再度快速出招之际,冷不丁发现关羽居然借助着反震之力,脚下一点马腹,赫然已往斜刺里逃了开去,就这等麻溜劲,显然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狗贼,可恶!” 吕布万万没想到关羽这么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会跟自己玩上这么一把花活,待得想追,已然来不及了。 逃! 关羽可没管吕布是怎个心情,一溜烟地便只管埋头纵马狂逃不止。 开啥玩笑呢,不逃等死啊——别说他自身的武力不如吕布,就算能打个平手,他手下那三千步卒又怎能抵挡得住六千精锐骑军的横扫,留下来,绝对是死路一条,那当然是先逃为敬了的,至于面子,那是啥玩意儿? “给我杀,不降者,死!” 关羽眨眼间便已逃得没了踪影,无奈之下,吕布也只能将怒火全都倾泻在了三千曹军将士们的身上,只见其双臂狂抡不已中,手中的方天画戟上下翻飞,所有胆敢挡在道上的曹军士兵无不被挑成了空中飞人,所过处,当真如若无人之境一般。 在平原之地上,骑军打步军,本来就有若大人打孩子似地轻松着,更别说那三千曹军将士连个完整的阵型都没有,两下里只这么一个对冲下来,三千曹军将士还能活着的已不到一半。 侥幸逃生者在吕家军骑兵们打马盘旋而回后,已完全没了丁点抵抗的勇气,纷纷跪地抱头,就此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而那些尚在浮桥上的曹军将士们则是乱纷纷地拼命向河对岸逃,人挤人之下,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倒霉蛋被挤得掉入了河中,凄惨的可谓是无以复加。 “来人,即刻点火,烧毁浮桥!” 没能拿住关羽那厮,吕布显然有些不太爽利,于下令之际,脸始终是板着的。 “诺!”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立马便有数十名骑兵纵马而出,分别在五处浮桥上泼上了油,再用火折子一引,浮桥上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很快便烧成了五条火龙,对此,徐晃所部根本无能为力,只能是无奈地在河对岸干看着。 “丞相,末将无能,损兵折将,死罪,死罪。” 就在徐晃气急而又无奈之际,西南方向上突然烟尘滚滚大起,赫然是曹操所率的主力大军赶到了,一见及此,徐晃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着便纵马赶到了中军处,一个滚鞍下了马背,满脸羞愧状地冲撞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怎么回事,嗯?” 先锋军受挫,这显然不是啥好兆头,曹操心中怒意难免便有些个压制不住了,于喝问之际,声线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回丞相的话,末将……” 徐晃跟关羽的关系虽说处得还不错,可值此曹操震怒之际,他却是顾不得什么私交不私交的了,在陈述战事时,把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到了关羽的身上。 “丞相息怒,吕布那贼子向来擅用骑军,我军骤然遭其半渡而击之下,吃亏难免,此,非战之罪也。” 刘备就策马立于曹操身后不远处,这会儿一听关羽战败而逃,唯恐曹操盛怒之下会下令重处,赶忙便从旁闪了出来,温言细语地进谏了一番。 “嗯,玄德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且先让吕布那厮得意一阵又何妨,如今我主力已至,灭其不过等闲事尔,传令下去,全军就此安营,明日搭浮桥过河!” 败都已是败了,再去追究已然下落不明的关羽,显然于事无补,反倒会显得自己毫无气量,既如此,那,还不如显示一下自身的宽容与豪迈,这么个道理,曹操当然不会拎不清…… 尽管小败了一场,可架不住曹军兵力雄厚,也就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再度于双羊镇处搭建起了五座浮桥。 凭此,曹军很是顺遂地渡过了淮河,兵逼寿春,只是,就这么一耽搁,高顺所部也已赶到了淮南,与吕布所部合兵一道,同样兵进寿春,于一处有溪水流淌而过的高岗上安下了大营。 曹操原本是想着趁吕布未曾赶到前,先强行攻一下寿春城的,奈何计划比不上变化快,到了目下这般田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是无奈地接连派出使者,赶去秣陵县,催促孙策赶紧率军前来寿春汇合。 “公瑾,曹阿瞒这都已是第四次派使者前来了,你看这……” 面对着曹操的不断催促,孙策显然头疼得很,没旁的,寿春那头都已是战云密布了,可庐陵的刘勋与广陵的张辽都不曾出动,江东军便算是想偷袭都没丁点的可能,这与他事先所预想的局面完全不符。 “不急,先让他们打上一阵再做计议也不为迟。” 周瑜随意地摆了下手,满不在乎地便给出了答复。 “这……” 相较于守家犬的刘表来说,野心勃勃的吕布无疑才是江东军的心腹大患,这一点,孙策其实早就看明白了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答应跟曹操联手作战,而今,明明有着重兵围剿吕布之机会,可周瑜却迟迟不答应渡江进兵,孙策难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 第六十九章 奔袭逍遥津(一) “主公,那吕布固是野心横溢之徒,可曹阿瞒同样不是什么善人,若得机会,定会图谋我江东之地。” “既如此,且让那两家彼此消耗上一下又何妨,我军只管先隔岸观火便好,待得两家都已兵疲,我军未尝不能来上个卞庄刺虎。” 兵者,诡道也,哪来的什么信义可言,至少在周瑜心中,那是半点都不存的。 “嗯,那就再等等好了。” 孙策当然也不是善人,能有个通吃的机会的话,他当然是乐意再多等上一等的…… “可恶,竖子不堪与谋大事!” 寿春西城外五里开外处,曹军大营的中军帐中,在看完了孙策的回信后,曹操实在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了,忍不住便拍了下几子,恶声恶气地便骂了一句道。 “……” 这一见曹操暴怒不已,帐中文武们顿时便全都噤若寒蝉一般,没旁的,概因眼前的局势对曹军来说,实在是太过棘手了些——袁术所部四万五千余众龟缩在城高且坚的寿春城中,而吕布所部三万一千余则在城南屯驻,两军已成犄角之势,在彼此总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曹军真就不免有些个进退维谷了。 “明公息怒,孙策小儿这就是故意拖延,有心要让我军与吕布那厮两败俱伤,他也好趁机出来收拾残局,明公万不可上了此獠的恶当。” 片刻的死寂过后,眼瞅着曹操的怒意不单不曾消减,反倒更甚了几分,荀彧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闪了出来。 “哼!”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曹操心中的怒意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 “明公,窃以为我军实无须顾虑城中之敌,那袁术不过鸡鸣狗盗之徒而已,徒有其表,兵虽众,却战力全无,只消以一小部分兵马牵制便足矣,我军大可集中力量去攻吕布,但消能战而胜之,寿春城便唾手可得焉。” 陈群的观点显然与荀彧不同,在他看来,此战唯一的对手就是吕布而已,以己方两部之兵力去攻,胜算当是不小。 “嗯……奉孝,你看如何?” 曹操从来就没将志大才疏的袁术放在眼中,对陈群的建议么,那自是心动难免,只是事关重大,在下决心之前,他还是想先听听郭嘉的看法。 “明公,寿春于江东而论,固是战略要地,然,于我朝廷,不过只是鸡肋而已,我军此番远征之目的在于吕布,而不在于寿春。” 郭嘉并未明着反对,而是谨慎地提醒了下曹操。 “奉孝之意是围城打援么?怕只怕吕布那厮不上当,却又如之奈何?” 袁术不过只是土鸡瓦狗而已,吕布才是心腹大患,这一点,曹操当然清楚,问题是吕布显然没那么好骗,这可不就令人头疼了? “那就等,主公可再令人给孙策去封信,就说五日内,江东军若是再不过江,那,我军便会撤军而走。” 在郭嘉看来,己方目下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围歼吕家军,强行去攻的话,纵使能胜,顶多也就只是打了个击溃战而已,完全无法达成战略目标,更别说吕家军战力不俗,就曹军眼下这等战力未至巅峰的状态,真就不见得能胜,万一要是打输了,那,后果可就真要不堪设想了去了。 “唔……那便先如此好了。” 吕家军铁骑的厉害之处,曹操可是曾感受过多回了,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自是不愿再去领教上一把…… “公瑾,依你看来,曹操这撤军之说究竟是真还是假?” 在接到了曹操的最后通牒后,孙策自是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将周瑜给请了来。 “呵,看样子曹阿瞒是真沉不住气了,也罢,那我军便先行渡江好了,待得拿下了合肥之后,再谈后续进兵之策。” 一目十行地将曹操的来信过了一遍之后,周瑜当即便给出了个判断。 “嗯,那就先这样也好。” 有合肥作为前进基地的话,江东军进可攻、退可守,当可立于不败之地,对此,孙策显然是心中有数的…… “报,禀侯爷,江东军突然大举过江,以太史慈、徐盛为正副先锋,统军一万三千余,正急速杀向合肥。” 尽管一直处于与曹操大军相对峙的状态下,然则吕布却始终不曾放松过对江东军的哨探,这不,江东军方才刚过了长江,便有一名报马将此事及时汇报到了吕布处。 “主公,小挫江东军的机会来了,当应在此处!” 报马话音方才刚落,这都没等吕布有所表示,庞统已伸手在地图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逍遥津?” 瞄了眼庞统所指的地儿,吕布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无他,只因这地名实在是太过响亮了些,不就是前世那一时空中,张辽大破孙权的地儿么。 “不错,正是逍遥津,此处自古以来便是淝水津渡,水面窄不说,水势也相对平缓,江东军若是要攻合肥,必然会从此处渡河,主公只管引骑军前去袭敌,一场小胜当是唾手可得。” 庞统点了点头,笑着便给出了番解释。 “嗯,此去不过两百来里,以骑军之脚程,三日内便可来回,倒是不碍事,只是,万一曹贼侦知此事,一旦全力来攻,那……” 吕家军强就强在骑军上,至于步军么,哪怕经过了整军与大练兵,然则就真实战斗力而论,比之曹军还是有些差距的,这一点,吕布自是心中有数,所以,他难免会有所担心。 “主公只管放宽心好了,有庞某在,大营不会有事的。” 庞统显然很是自信,完全没将曹军的凶狂放在心上。 “那好,且就这么定了,大营处,就有劳军师多多费心了。” 吕布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庞统之能力。 “善!” 旁人都畏惧曹操的统兵之能,可庞统却并不以为然,他早就想着要跟曹军战上一场,也好显一显自己的手段,若不然,也未免太对不起他“凤雏”的名号了…… 第七十章 奔袭逍遥津(二) “报,禀将军,不好啦,江东军突然大举杀至逍遥津,目下已在架设浮桥。” 七月十九日,巳时三刻,合肥,城守府的后花园中,张勋之长子张堡正与几名美艳侍妾饮酒嬉闹间,冷不丁却见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士兵急匆匆地从院门处闯了进来。 “什么?” 一听这话,张堡那握着酒樽的手不由地便哆嗦了一下,酒樽就此脱了手,瞬间便将他身上的锦衣给打湿了一大片。 “将军,贼军已至,总兵力不下一万三千之数,看情形,午后便会登上北岸。” 见得张堡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报马不得不紧着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该死,快,传令下去:四门紧闭,全军上城备战,啊,对了,赶紧派人向寿春告急,快去,快去!” 一听这话,张堡顿时大慌,忙不迭地便下了一连串的将令,不旋踵,整个合肥城便已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淝水本就不是什么大江大河,尤其是逍遥津一带,水势平缓,浮桥搭建起来,自然容易得很,这不,江东军也就只忙碌了三个时辰不到,便已在河上搭好了四座浮桥,一万三千余兵马毫无阻碍地便都过了河。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于渡口处安营扎寨。” 此时,离着黄昏,尽管还有段不短的时间,然则,出于谨慎,太史慈还是决定先安下营垒再做计较。 “太史将军,合肥城小兵少且无备,我军士气又正旺,一战当可下之,末将以为应可急攻!” 徐盛年少气盛,对太史慈的过度谨慎,显然很是不以为然。 “嗯,那就先攻上一攻好了。” 太史慈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也觉得可以尝试上一下,毕竟此时天色尚早,就算攻不下来,回头再安营也还来得及。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号角声顿时便凄厉地狂响了起来,刚过了河的一万三千余江东军将士飞快地在渡口处完成了集结,而后转向西面,沿河向不远处的合肥城逼去。 “完了,这回完了。” 望着漫山遍野而来的江东军,张堡顿时便被吓坏了,没旁的,他之所以能当上合肥的守城将军,并非自身能力出众,完全是靠着父亲张勋的提携罢了,实际上,自他从军至今,就从不曾真正上过战场,这会儿被江东军的煞气一冲,未战就先怯了。 “将军,快看北面!” 就在张堡寻思着是否该开门请降之际,其身边的一名亲卫突然激动万分地嚷嚷了一嗓子。 “温侯,是温侯的骑军来了,有救了,这回有救了,哈哈哈……” 循声一看,入眼便见东北方向上烟尘滚滚大起中,一飙骑军正自高速杀来,当先一面火红的战旗上,赫然绣着个硕大的“吕”字,一见及此,张堡顿时便欣喜若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好,全军即刻转向东北方,弓箭手上前压住阵脚,其余人等以本将为基点,列阵,快列阵!” 时值张堡狂喜不已之际,太史慈却是惊骇欲绝,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吕布的骑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此地。 “嗖、嗖嗖……” 江东军的陆战能力虽无法跟曹军、吕家军相提并论,可在这个时代,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精锐之师,随机应变之能力还是有的,这不,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全军中,三千余弓箭手很快便从队列中闪身而出,迅速列出了个简单的方阵,瞄着狂飙而来的吕家军骑兵便是一通乱箭射将过去。 “跟我来,突击,突击!” 江东军的反应能力虽说还算不错,奈何值此人心惶惶之际,一众弓箭手们的放箭动作显然并未能形成协调一致,也就没能彻底遏制住吕家军骑军的疯狂冲锋,反倒因射落了近百名吕家军骑兵之故,惹得吕布的杀心就是狂暴而起了。 “轰……” 在平原之地上,彻底跑开了的骑军是何其之狂猛,压根儿就没给江东军的弓箭手们留下再度弯弓搭箭的时间,只一个狂飙,便已若咆哮的洪水般冲进了弓箭手方阵之中。 “挡我者死,杀,杀,杀……” 骑兵训练不易,投入巨大不说,耗时还多,这一家伙就折损了近百之数,真就令吕布心疼得个不行,火大之余,下手自然不会容情,但见其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左砍右劈不已,瞬息间便已连杀十数人,有若旋风般便杀穿了江东军的弓箭手方阵,狠狠地便向后头正在紧急列阵江东军步兵方阵冲杀了过去。 “突刺、突刺!” 江东军弓箭手方阵的牺死伤可谓是惨烈无比,但却用人命给后头的步军方阵争取到了一线宝贵的时间,这不,就在吕布狂飙而至之际,其当面的一名江东军偏将终于及时反应了过来。 “唰、唰唰……” 随着将令的下达,立马便见一众江东军长矛手们纷纷将架在盾刀手们肩头上的长矛用力向前刺出,刹那间,一座不算很整齐的枪林便已封锁住了吕布的冲锋路线。 “给我开!” 若是寻常战将,遇到了这等枪林的封锁,一个不下心之下,闹不好便会命丧当场,可这,却是难不倒已杀红了眼的吕布,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双臂狂猛地便是一阵狂抡,刹那间便挥出了海量的戟影。 “咔嚓、咔嚓……” 在吕布的天生神力面前,那些木制长矛显然不太够看,瞬息间便被怒涛排空般的戟影给轰得个纷纷折断,不仅如此,那些长矛手们无不为之虎口开裂,一时间,惨嚎之声便已是止不住地狂响了起来。 “轰……” 长矛阵一被攻破,盾刀手们顿时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一般,哪经得起戟影的冲击,刹那间,打头的数名盾刀手便已被轰得向后倒飞了开去,人仰马翻中,本就不算严整的阵型愣是被吕布单人独骑地给撕开了一大道血口。 “杀!” 就在吕布疯狂地屠戮着江东军将士之际,一骑突然从左侧疯狂冲到,手起一枪,狂猛无俦地便刺向了吕布的左肋…… 第七十一章 奔袭逍遥津(三) 出手偷袭的人赫然是江东军副先锋徐盛,这一枪快猛绝伦不说,还正好瞄着吕布向右劈斩乱兵的空档,真可谓是歹毒已极! 不好! 尽管因为角度的原因,吕布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徐盛的偷袭,然则,凭着超敏锐的洞察力,他还是察觉到了极度的凶险正在临近,心弦一紧之下,吕布也自顾不得杀敌了,借着手中方天画戟的下劈之势,腰腹一拧,整个身子猛然便向右后方倒了下去。 “呼……” 吕布的躲避无疑极其的及时,这不,他的身形方才刚刚一歪,徐盛的枪势便已从其左肋处一擦而过。 “可恶!” 尽管不曾受伤,可左肋的战甲却是被锋利的枪尖给撩掉了数片鳞甲,这若是避让得稍慢上那么一线的话,那,真就要被人给开膛破肚了去,一念及此,吕布顿时大怒,后背猛然一撞马背之后,霍然便弹身而起,脚下一点马腹,竟是在乱军中来了个灵巧至极的打马盘旋。 “受死!” 徐盛万万没想到吕布的马术竟是如此之精湛,一枪走空之下,难免有些发懵,待得回过神来之际,这才发现吕布赫然已调转好了方向,心不由地便是一惊,但却并未怯战,只听其一声怒吼之同时,再度攻出了一枪,试图杀吕布一个措手不及。 “你找死!” 险死还生之下,吕布本就已是怒火中烧了的,此时一见徐盛居然还敢抢先出手,哪还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杀意,只一个开声吐气之同时,手中的方天画戟便已就此狂劈而出了。 “呼、呼呼……” 徐盛的武艺相当的了得,尽管真实战力还不到绝世武将的水准,却也就只差一线而已,这会儿一见吕布出手凶猛绝伦,立马半途变招,只见其手腕一振之下,原本笔直刺出的枪身顿时便是一颤,于电光火石间,竟是就此幻化出了大量的枪影,虚实相间地便向吕布罩了过去。 “嘿!” 斗技巧?吕布又哪会怕了这个,但听其一声冷笑之下,双腕同样一振,也自于瞬息间抖出了海量的戟影,铺天盖地般地便迎上了徐盛的枪势。 “铛、铛铛……” 两大强招这么一迎头对上之下,当即便暴出了一阵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火花四溅中,力量稍有不及的徐盛顿时便被震得个身形歪斜不已,而反观吕布,不过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便已稳住了重心。 “好贼子,再来!” 趁你病,要你命!战阵之上,可没啥怜悯之说,这不,只听吕布一声断喝之下,手中的方天画戟又再度舞出了海量的戟影,劈头盖脸地便向徐盛攻杀了过去。 “怕你不成!” 两度交手下来,徐盛已然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吕布的对手,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退缩,概因他若是退了,那江东军这一万三千余将士闹不好就会被吕家军骑军彻底埋葬在逍遥津处。 “铛、铛铛……” 不怕?那就战好了,吕布发狠之下,手中的方天画戟舞动如轮,不断地发起一轮接着一轮的强攻,短短十数回合而已,便已压得徐盛只剩下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挡不住了! 尽管已是咬紧牙关死拼了,奈何双方的武力值差距未免太大了些,二十余回合下来,徐盛的双臂都已是酸麻不堪,再也无法招架住吕布的疯狂攻杀,眼瞅着情形不对,他可就不敢再战了,在又一次硬接了吕布一戟之后,借着反震之力,脚下猛然一踢马腹,拨马便要向左侧逃将开去。 “给老子过来吧你!” 徐盛的想法倒是很美,可问题是吕布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就在徐盛的座下战马方才刚刚启动之际,就见吕布快速地戟交左手,空着的右手只一伸,便已扣住了徐盛后腰的玉带,猛然一拽之下,竟是硬生生将其给拖离了马背,再一抖,当场便将徐盛给抖得个七晕八素。 “捆了!” 这都没等徐盛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听吕布一声断喝之下,手一挥,便已将徐盛那魁梧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可怜徐盛都还没能挣扎着站起身来呢,就被后续冲上来的吕家军骑兵们用马槊给逼住了要害,更有数名骑兵翻身下了马背,掏出了绳索,七手八脚地便将徐盛给生生捆成了只大粽子。 “扫荡贼军,不降者,杀无赦!” 在拿下了徐盛之后,吕布并未就此收手,而是继续率部横扫乱军,直杀得江东军将士尸横遍野。 “本将在此断后,各部过河,快过河!” 徐盛虽说已被擒,可他的付出还是给江东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就在吕布再度挥军开始横扫战场时,太史慈已率八千余残部赶到了逍遥津渡口处。 “扑通、扑通……” 值此兵败如山倒之时分,哪怕有着太史慈在北岸断后,奈何军心士气已溃,一众江东军将士们争相逃命之下,当场便有不少士兵被挤落了河中,整个渡口处人吼马嘶地乱得个不成体统。 身为绝世武将,太史慈的战力确实相当的惊人,也就只带着二十余骑亲卫而已,竟是强行挡住了吕家军一股多达千余人的骑兵大队之冲击,不仅如此,还强行击杀了三十余吕家军骑兵,威风八面,就有若天神下凡一般,愣是杀得那拨吕家军骑兵大队一时间都不敢再上前冲杀了。 “太史慈休狂,吕布在此!” 只不过太史慈的威风并未能耍上多久,吕布便已快马杀到了。 “吕布老儿,可敢与某一战?” 这一见吕布已然赶到,太史慈的心顿时便是一沉,奈何此时还有四千余江东军将士还没来得及踏上浮桥,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发出了单挑之提议。 “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嘿,众军听令:跟我来,突击,突击!” 眼下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吕布又岂会逞啥匹夫之勇,他压根儿就没理睬太史慈的激将法,嘶吼着便率部开始了疯狂的冲锋…… 第七十二章 义释徐盛 “沿河东撤,快撤!” 这一见吕布根本不讲“武德”,太史慈便知大势已去,又哪敢再上前迎战,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紧着一拨马首,掉头往东面便狂逃了去。 “追上去,不降者,杀!” 太史慈这么一逃之下,尚未来得及挤上浮桥的四千余江东军将士们又哪还能稳得住神,呼啦啦地全都跟着撒腿狂逃了起来,一见及此,吕布当即便是一个急转向,拍马舞戟地便杀进了乱军之中。 这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屠杀——就算是列阵而战,这区区四千余江东军将士都不可能会是吕家军骑军的对手,就更别说值此兵败如山倒之际了。 这不,吕家军骑军也就只是一个冲杀而已,江东军残部便已被杀得个彻底崩溃,当场被杀五百余众,余者无不抱头跪地求饶,唯一的遗憾便是太史慈马快,趁着吕家军骑军剿杀乱军的空档,带着仅剩下的二十余骑逃得个没了踪影。 没能拿住太史慈固是有些疑惑,奈何天已到了黄昏,显然不适合再去穷搜,无奈之下,吕布也只能在下令烧毁了四座浮桥之后,率部押解着三千八百余名江东军战俘,缓缓地向合肥城走去。 “末将张堡拜见侯爷!” 张堡显然很是识趣,并未让吕布派人去叫门,第一时间便开城出迎了。 “免了,张将军,江东先锋军虽已败退,然,其主力随后便会赶到,合肥城怕是难有守住之可能,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明日一早,务必带领全城军民并我军所擒获之战俘向顿丘转进,能办得到么,嗯?” 饶是张堡在见礼时,分外的殷勤,可吕布对他却是没丁点的好印象——己方骑军这都已将江东军杀得如此之凄惨了,这厮居然还不敢率军出城夹击,显然就是个无胆鼠辈而已,只不过目下正值用人之际,吕布倒也不曾呵斥于其。 “啊这……” 张堡本以为吕布既至,那,合肥城应是能轻松守住了的,却不曾想吕布竟会是这般说法,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作何反应才是了的。 “怎么,你有意见?” 就张堡这么个熊样,别说城中只有三千步军,就算再多十倍,这货也绝对没可能守得住合肥,既如此,那自是不能平白便宜了孙策。 “没,没意见,侯爷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的。” 这一见吕布的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张堡哪敢再有丝毫的迟疑,赶忙一叠声地应了诺。 “如此甚好,前头带路吧。” 张堡若是再敢有推脱之言行,那,吕布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立马便会斩了这厮,另换他人统领合肥之兵马,至于袁术是否会见怪么,吕布压根儿就没考虑过此事。 “啊,好好好,侯爷,您请!” 吕布身上的煞气这么稍稍一收之下,张堡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只是背心处早已是冷汗满满了的…… “跪下!” 城守府的大堂上,吕布方才刚在正中大位上坐下没多久,就见两名魁梧有力的士兵已将五花大绑的徐盛押解了进来。 “休想,徐某只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这一察觉到两名士兵要踢自己的脚弯,徐盛立马便奋力挣扎了起来。 “尔等休得无礼,都退下!” 徐盛其人的名气虽说不响,可其实却是位极其出色的统军大将,无论武艺还是带兵的能力,都不比高顺差到哪去,似这等大才,吕布又怎可能会不动心。 “吕布小儿,要杀便杀,徐某宁死不降!” 两名押解的士兵倒是应诺而退了,可徐盛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感激,只见其梗着脖子便狂嚷了起来。 “降还是不降,待会再论,徐老弟且请坐下一叙可好?” 对人才,吕布一向是很宽容的,并未因徐盛的态度恶劣而有丝毫的动容,只见吕布就此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徐盛的身后,亲手为其解开了身上的绳索,而后方才温言细语地开口邀请道。 “哼!” 俗话说得好,开口不打笑脸人,徐盛虽说依旧没有任何投效吕布的心思,可也没好意思再恶言相向,也就只冷哼了一声,便即大刺刺地盘坐在了几子后头。 “徐老弟不怕死,这一点,吕某知道,也很是佩服,只是呢,前贤有云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弟打算选何者呢?” 吕布完全没在意徐盛的恶劣态度,反倒是淡然地笑了起来,没旁的,徐盛既是肯坐下,那就意味着他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情愿就这么死了,既如此,那,不就有得谈了? “徐某为明主效忠,死而无憾!” 徐盛并不接吕布的话茬,而是冷声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孙策小儿果敢而有智,确能称得上一声明主,只可惜他遇到了吕某,那就注定了必然是兵败身死之下场,老弟为其尽忠,于史书上,真就只能是死得轻如鸿毛。” “原因很简单,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余者不过只是反贼而已,以老弟之大才,落下这么个名声,实是不值当。” 生在红旗下,只要智商在线,谁又不是个思想工作的小能手呢,更别说吕布这等毕业短短数年便能成为一家大型上市公司总经理的高材生,那当然更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哼,我家主公骁勇擅战,麾下人才济济,更有江东五郡军民之拥护,又岂会为你所败?” 徐盛对孙策一向崇敬得很,此时一听吕布自言能灭掉孙策,他登时便怒了。 “呵,骁勇擅战么?他还能强得过吕某不成?老弟若是不信,那吕某便与老弟推演上一番好了。” “此番曹、孙联手攻淮南,不过是打算诱吕某前来,以便合力将吕某围歼于此地,这等想法不能说错,只可惜他们也未免太过低估吕某了……” 就徐盛这等忠耿之人,吕布还真就不怕他会玩出什么诈降的把戏来,所以,在阐述己方如何挫败曹、孙联军一事上,并未有太多的隐瞒,只是在说到如何平灭江东五郡时,稍稍耍了点花活,把与刘表之间的所谓“密约”给道了出来,直听得徐盛冷汗狂冒不止…… 第七十三章 能战方能守(一) “……” 徐盛的口角不时地抽搐着,似有欲言状,可最终也没能说出个字来,概因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吕布的战略布局、战术剖析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不仅如此,吕布在设谋之初,便已充分考虑到了孙策与周瑜这两位江东军主心骨的品性与行事风格,在此情形下,错非耍赖,否则的话,徐盛是确确实实挑不出丁点的毛病来的。 “诚然,这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不过,便是再换上旁的战法,结局也一样不会改变,老弟不信?那,吕某便再多说几句好了……” 夏收前,闲来无事之下,吕布与庞统可是没少凑在一起研究如何扫平江东,各种可能之战术早就已是反复推演过多回了,此时随手再搬出一套打法来,自是轻松得很。 “唉……” 在吕布的各种神机妙算面前,任凭徐盛如何冥思苦想,也找不出江东军的翻盘机会之所在,最终,也就只能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老弟乃是大才,无论文武,皆可独当一面,岂可埋没随百草,为解救水火中之天下苍生,还请助吕某一臂之力可好?” 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还真不是在说笑——算上从周边各处陆续逃难而来的民众,如今的九郡之地已有百姓近三百五十万之巨,而就徐州目下的财政状况来说,在不影响生产的情况下,轻松便能征调出二十万以上的士兵。 问题是手下没那么多的大将之才去统领,这真就令人尴尬了不是?有鉴于此,吕布在对待徐盛一事上,那,真是耐心得难免有些个婆婆妈妈了去了。 “末将拜见主公!” 心情激荡之下,徐盛终于屈服了——他不怕死,但却绝不想死得毫无价值。 “哈哈哈……好,能得老弟相助,大事可期焉!” 费了如此多的口舌,总算是折服了徐盛,吕布的心情自是好得不行,兴奋之下,顿时便仰头大笑了起来…… “报,禀丞相,自今早始,吕布大营中,马嘶声便已极稀,其骑军应是已不在营中。” 在率军奇袭逍遥津之前,吕布便担心己方骑军的离去恐怕会被曹军识破,事实果然证明了这一点——就在徐盛彻底被折服之时,一名曹军斥候恰好正在向曹操汇报吕家军大营中的异常状况。 “不好,孙策所部怕是要遭殃了!” 陈群的反应极快,这不,斥候话音方才刚落呢,他便已第一时间给出了个判断。 “明公,破敌良机已现,当得先猛攻吕布大营,诱使其率骑军火速回援,而后趁其兵疲,集重兵破之,若能得手,则顺势穷追,不给其喘息之机,如此,何愁徐州不平。” 荀彧的反应同样不慢,紧跟着便给出了个大破吕家军的建议。 “嗯,好,传令下去:各部四更造饭,五更出战,先攻吕贼大营!” 机会确实难得,所以,也就只略一斟酌,曹操便已下定了明日决战之决心…… “诸位,庞某已算定,明日一早,曹军必然大举来攻。” 就在曹操那头商榷着如何打吕布的埋伏之际,吕家军大营中,庞统也正自信满满地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嗡……” 一听这话,账内诸将们顿时便都哗然了起来,没旁的,吕布不在营中,群龙无首之下,谁都不免担心难以招架住曹军的猛攻。 “肃静!” 庞统显然不打算任由众将们胡乱议论下去,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庞军师既知贼军将大举来攻,缘何不赶紧告知主公?” 庞统虽说得吕布信重,奈何下头的将领们对他却并不是那么的服气,这不,向来桀骜不驯的孙观头一个便站了出来。 “孙将军问得好,庞某确已派人去了合肥,告知主公明日万不可急着回援。” 孙观这话一出,庞统当即便笑了。 “嗯,军师此言何意?” “军师,此战事关全局,安能如此随意。” “荒唐!” …… 不止是孙观瞧貌丑的庞统不太顺眼,一向只钦服陈宫之智的高顺等人也同样不太瞧得上庞统,往昔,碍于吕布对庞统的宠信,不敢放肆太过,而今,吕布既是不在,那,众将们可就不打算给庞统面子了。 “原因很简单,曹贼攻我是虚,诱主公回援是实,这就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诸位如此急地要请回主公,难不成是要陷主公于危难之中么,嗯?” 庞统这回没急着出言解释,而是等众将们都闹够了之后,这才冷笑着喝问了一嗓子。 “……” 这话,显然没法接了,众将们面面相觑之余,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曹贼攻我大营虽说是虚,然,为了将戏演得够真,强攻之力度必然惊人,此战,主公不会参与,城中的袁术也同样如此,要想确保无虞,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诸位的忠勇,吾意已决,明日一早,出营与贼军正面一战。” 庞统先是冷冷地环视了一下账内诸将,而后方才亢声下了个决断。 “军师,敌众我寡,出营而战的话,那岂不是正入贼军彀中么?” “军师,主公不在,我等当以谨守为宜。” “有营垒之坚固不用,实属自弃地利,实智者所不为!” …… 庞统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低了些,这不,他话音方才刚落呢,众将们的反对之声便已是沸反盈天了去。 “兵法有云曰:能战方能守,要想确保贼军不敢再分兵去围堵主公所部,明日一早,我军不单得出营应战,还须得战而能胜,诸位莫非是怕了吗?” 死守大营,以待吕布回归,从战术角度来说,也不是不可以,但,在庞统看来,却只是下策——一支万事都要靠主公的军队,说穿了就是群长不大的孩子,这等依赖心理一旦养成,那,将来再想扭转可就难了,这,显然不符合开拓疆土的需要,此风断不可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庞统之所以坚持正面迎敌,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那便是借此一战,确立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 怕么?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吧,别看吕家军这大半年来屡次击败曹军,可那都是以奇计胜出的,还真就不曾正面硬战过,这冷不丁地突然要来上这么一遭,众将心中难免都有些个不太衬底…… 第七十四章 能战方能守(二) “报,禀军师,曹贼亲率四万大军正向我大营而来,距此已不足五里了!” 果然不出庞统的预料之外,次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一骑斥候便已带来了曹军大举出动之消息。 “来得好,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出营,于岗前列阵备战!” 大战在即,饶是庞统心性沉稳过人,于下令之际,声线里也自不免带上了几丝颤音。 “咚、咚咚、咚咚……” 随着庞统一声令下,中军帐外一字排开的大鼓便已被擂响,刹那间,原本尚算祥和的吕家军大营中顿时便喧嚣开了,口令声此起彼伏地狂响成了一片,不旋踵,但见营门洞开间,一队队甲士从内里迤逦而出…… “报,禀丞相,贼军突然大举出营,目下正于营前两百步开外处列阵。” 吕家军出营的声势是如此之大,自是瞒不过曹军哨探之侦查,很快便有一骑将吕家军的动态报到了曹操处。 “哦?哈哈哈……没了吕布那厮,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而已,也敢与我军决战,当真不知死活,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 这一听吕家军居然出动出营列阵,曹操先是一愣,而后顿时便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中军处的号角声暴然狂响,原本只是迤逦而行的曹军立马便开始了加速,不多会,便已赶到了吕家军所在之处。 “嗯……谁敢去打头阵?” 曹军训练有素,在到了地头后,也就只花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已列出了座森严的大阵,煞气冲天,然则对面的吕家军将士却浑然不为所动,阵型始终保持得极为的严整,一见及此,曹操的眉头可就不免微微地皱了起来。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曹操话音方才刚落,就见张飞赫然已拍马而出了——他倒不是真心要为曹操效力,而是深恨吕布夺了他兄长的徐州,这是要趁机报仇呢。 “黑炭头休狂,看我魏延这就来斩你!” 张飞之勇,唯有吕布能胜之,这一点,徐州军中诸将都是清楚的,自是没谁敢上前迎敌,可魏延却是不服,但听其一声咆哮之下,已然拍马舞刀地便冲出了本阵,急若星火般地便向张飞冲杀了过去。 “嗯……” 阵前单挑,在庞统看来,无疑是最无效的一种作战方式,他原本是想以率先发动攻击来揭过这一幕的,却不曾想他都还没来得及下令呢,魏延便已杀了出来,一见及此,庞统当即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小贼,你找死!” 张飞的肤色确实很黑不假,但他却最是忌讳旁人说他黑,此时被魏延这么一当众喊破之下,顿时暴怒,只听其一声咆哮之下,纵马舞枪便迎向了魏延。 “斩!” “看枪!” …… 双方都想抢先手,于是乎,在两马将将相交之际,二将几乎同时攻出了一招。 “铛!” 魏延的刀快,张飞的丈八蛇矛也同样不慢,两下里当即便来了个以硬碰硬,旋即便听一声巨响过后,二将的身子几乎同时一歪,重心失衡之下,都来不及再出第二招,两马便已就此交错而过了。 “擂鼓助威!” 这一见对面跑出来的一位无名小将居然能硬抗张飞的天生神力,曹操的眼神陡然便是一凝。 “起鼓!” 尽管对魏延的不请示便出战有些不爽,可值此对面战鼓爆响之际,庞统也自不会拖了魏延的后腿。 “小贼,受死!” 在硬碰硬的情况下,居然没能占到丁点的便宜,张飞的脸面顿时便有些个挂不住了,于再度打马盘旋后,双眼圆睁地便咆哮了一嗓子,而后疯狂地打马向前,恨不得一枪便将魏延捅下马去。 “黑厮,留下头来!” 一招战平之下,魏延原本稍有些紧张的心态顿时便不免有些飘了,压根儿就没将张飞的怒意放在心上,也自拨马便狂冲了起来。 “铛、铛铛……” 这一回,张飞没打算再以力取胜,而是玩起了花活,于电光火石间,竟是舞出了大量的枪花,却不料魏延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乎,刀光之海与无数的枪花就这么狂野地对上了,彼此溟灭之下,撞击声顿时有若雨打芭蕉般地暴响个不停,最终,又是平分秋色之结果。 战,再战! 杀得兴起的二将一开始还是中规中矩地彼此对冲,到了后头,便已是原地盘旋地打成了一团,一转眼,五十回合已过,力量上稍稍有些不如的魏延渐渐处在了下风,虽说尚能支撑,可明显已是守多攻少了的。 “鸣金!” 庞统本来就对单挑之战不感兴趣,此时一见魏延的刀法已有散乱之像,当即便及时地下了道指令。 “铛、铛铛……” 庞统的话音刚落,中军处的金锣之声便已狂乱地响了起来,一闻及此,魏延虽说有些不太甘心,可还是不敢违令,在强行攻出数刀,暂时逼退了张飞之后,紧着拨马便往本阵撤了去。 “小贼休走,留下命来!” 张飞好不容易才刚占到了上风,正寻思着要如何将对手斩杀当场呢,此时一见魏延要逃,又哪肯善罢甘休,竟是拍马在后穷追不舍。 “嗖!” 就在张飞追得起劲之际,但听一声弦响之同时,一支雕羽箭已势若奔雷般地袭向了他的咽喉,赫然是高顺出手了! “哎呀!” 张飞的反应奇快无比,只一察觉到了危机,下意识地便是一个缩头,总算是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被一箭封喉的厄运,只是终究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一箭的偷袭——张飞只觉得头皮一凉,一道血线便已顺着额头流淌了下来,敢情那一箭赫然已擦着头皮射穿了头盔,但凡再往下那么一点,他张飞现在就该是死人了的。 逃! 在生死威胁面前,张飞哪还顾得上去追杀魏延,慌乱间,猛然一拨马首,一溜烟地便往本阵狂飙了去,那撤退的速度,一点都不比魏延慢多少…… 第七十五章 能战方能守(三) “军师,魏某正欲取那黑炭团的狗头,缘何鸣了金?” 魏延的性子骄狂,明明是处在了下风,可这一回到了本阵,摆出来的却是不甘的问责之架势。 “魏将军,仗有的是你打的,且先回本部好了。” 对魏延的不听号令,庞统心里头自是早给其记上了一笔,但却并未当场发作出来。 “哼!” 在碰了个软钉子之下,魏延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可在这等中军之地,他也不敢违令,只能是悻悻然地便策马赶回了本部。 “传令下去:左翼乐进、右翼曹洪先攻,其余各部按兵不动!” 曹操本想以单挑决胜来打击一下吕家军的气势,只可惜随着张飞的受伤而回,这么个目的并未能达成,不得已之下,为了能争取到士气上的优势,他也只能率先发起试探性攻击了。 “跟我来,出击!” “上!” …… 这一接到了中军处传来的将令,乐进与曹洪自是都不敢稍有轻忽,各率三千步卒,排成整齐的方阵,缓缓向前挺进,速度虽不算快,可行进间却有若山移一般,气势可谓是雄浑得惊人至极。 “传令下去:霹雳车开火,左右各半!” 虽说有心要以一场硬仗来铸就吕家军的军魂,可庞统也不致于固执到有器具之优势而不用之地步。 “全军听令:以本将所在处为基准,左右霹雳车各自瞄向来袭之敌,预备,放!” 随着中军处的号角声响起,投石机阵地指挥官林临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着便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嘭、嘭嘭……” 吕家军的投石机阵地部署在了己方大阵的后头,除了位于高大指挥车上的主将林临之外,所有的操作士兵其实都无法瞧见敌军的动态。 不过无所谓了,每一架投石机都是以配重事先调整好了射程的,此时所要做的也就只是按着林临手中两面红旗所给出的方位,略微调整一下基座的角度即可,发射起来自是极快。 “立盾,合!” “列盾阵!” …… 在早就知晓吕家军有着霹雳车为助的情况下,曹军又怎可能会无备,这不,就在一枚枚神火雷腾空而起之际,就见乐进与曹洪几乎同时下达了道将令。 “呼嗬,呼嗬……” 乐、曹二人的将令一出,两支曹军小部队的将士们顿时便呼喝了起来,与此同时,只见原本整齐的队列突然一散,每九名盾刀手为一组,飞快地将手中大盾一立再一靠。 竟是在顷刻间便已构筑出了一座座四十五度斜向后的盾阵,而长矛手、弓箭手则是纷纷快速地缩到了那些盾阵的后头。 “轰、轰轰……” 曹军的盾阵方才刚刚立好,每边多达三十枚的神火雷便已纷纷从天而降,刹那间便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 只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大多数神火雷都落到了空处,偶尔有砸中盾阵的,也没能给加蒙了生牛皮的盾阵造成多大的伤害,即便是有些燃火的油从盾阵那细小的缝隙中穿透了过去,也很快便被盾阵后的士兵用湿布给压灭了。 “明公,贼军的火油弹果然已不足惧也。” “丞相略施小计,吕布那厮苦心琢磨出来的火油弹便已尽废矣。” “此战,我军必胜无疑!” …… 曹军上下原本对吕家军的神火雷之威极为的忌惮,可此时一见神火雷完全没办法奈何得了己方专门打造出来的盾阵,簇拥在曹操周围的文武们顿时便全都喜笑颜开地乱议上了。 “嗯,哈哈……擂鼓!” 神火雷真有那么不堪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玩意儿在宽正面的野战中,错非能有足够的数量,否则的话,其实真没那么好用,不过,真用在攻城战上,其威力依旧强得吓人,这一点,曹操其实是看出来了,但却不妨碍他此时表现一下豪迈。 “撤阵,前压!” “跟我来,全军突击!” …… 听得身后鼓声隆隆暴响不已,乐、曹二人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几乎同时下达了进攻之将令,所不同的是乐进较为谨慎,采取的是列阵向前推进的战术,而曹洪则是不管不顾地率部便发起了狂冲,摆出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一举冲乱敌阵之决心。 “传令:左右两翼先以弓箭覆盖贼军,其后,孙观、侯成各率本部兵马上前接敌,其余各部按兵不动。” 尽管是初临战阵,可在临阵指挥上,庞统却是沉稳异常,并未被曹军的疯狂冲锋之气势吓到。 “嗖、嗖嗖……” 曹洪所部冲得快,理所当然地便先遭到了吕家军弓箭手们的一通箭雨覆盖,刹那间,便有两百余将士惨嚎着倒在了地上,即便如此,曹洪所部也自不曾出现太大的混乱,依旧嗷嗷直叫地向前狂飙不止。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论起来,孙观与曹洪可是老对头了,双方在争夺山阳、泰山两郡时,曾死拼过数次,这会儿再度遇上,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轰……” 两道相向对冲的洪流很快便迎面撞在了一起,刀光霍霍长矛呼啸之下,瞬息间,两军将士便各有不少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事一开始就是白热化之程度,可打着打着,吕家军将士们突然发现曹军的真实战力好像并不咋地,完全没有往昔那等令人生畏的强横,士气大振之下,竟是渐渐占据了主动,仰仗着兵力上的优势,打得曹军渐有不支之状。 奇怪么?其实一点也不,要知道在经历了大练兵之后,吕家军将士在战术素养上,本就已提升了不老少,尽管比之曹军还是有些不如,可架不住吕家军上下的伙食待遇远胜于喝了大半年粥的曹军士兵,双方将士的身体素质已然明显拉开了差距。 这么几个方面一结合之下,吕家军在场面上占优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对此,庞统是早有预判,却也不觉得有啥可奇怪的,可曹操看在眼中,脸色却是不免渐渐阴沉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能战方能守(四) 乐进的谨慎并未给他带来好运,在被吕家军弓箭方阵以抛射之方式洗劫了一番之后,其所部之阵型顿时便出现了散乱,紧接着,在与狂飙而来的侯成所部一对冲,同样渐渐落到了下风,就战场态势来说,真没比曹洪所部强到哪去。 “传令:左右两翼全军压上,务求一击冲垮贼军两翼!” 眼瞅着乐、曹两部兵马要败,曹操顿时便沉不住气了,冷声便又下了道命令,很显然,他这就打算仗着兵力的雄厚,准备强吃吕家军了。 “魏续、王遥,你二人各带三千将士支援左右两翼,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这一见曹军两翼部队在徐晃、夏侯惇的统领下,就此大举杀出,庞统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第一时间便下了道争锋相对的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响不已中,魏、王二将各自率部狂飙而出,紧急赴援前线。 曹军这几年来,虽也没少吃败仗,但,基本上都是中了算计之故,至于正面作战么,那还真就不曾败过,故而,哪怕开局不利,率主力出击的徐晃与夏侯惇也都不曾有丁点的担忧,都以为己方主力一出击,绝对能轻松击溃吕家军的两翼部队。 事实真是如此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一开始,曹军确实依靠着兵力上的优势,一举扳回了乐、曹两部的颓势,甚至反过来占了些上风,可随着战事的继续,曹军将士们猛然发现吕家军的韧性也未免太足了些,居然怎么冲都冲不垮,原本高昂的士气顿时便不可遏制地开始了快速滑落。 曹军好像也不咋样啊? 在开战前,吕家军将士们对曹军的凶悍战力还是颇为忌惮的,可连番鏖战了半个时辰下来,吕家军上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挺强的,至少不比曹军来得弱,那,还有啥可顾忌的,打就是了。 “传令下去:着张飞、史涣各率五千兵马出击,务必一举击穿敌中军!” 这一见左右两翼明明兵力占优,可打来打去,却愣是没法压制住吕家军,曹操顿时气急,问题是中军也就只剩下两万兵马了,再往两翼添油的话,他自是不免担心中军会遭对方突袭,一念及此,曹操这就打算玩上一手中心开花了。 “来得好,传令:让林临全力开火,给我轰!” 面对着疯狂冲杀而来的万余曹军将士,庞统的嘴角当即便是一挑。 “嘭、嘭嘭……呼、呼呼……” 随着庞统的命令下达,吕家军的投石机阵地这才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那六十架看似巍峨的中型配重式投石机不过只是表面文章而已,真正的杀招是密密麻麻部署在中军阵列后头的两百余架杠杠式简易投石机,此时狂猛发动之下,两百六十余枚神火雷几乎同时冲天而起,呼啸着便向正狂飙而来的曹军大部队。 “轰、轰轰……” 曹军的冲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阵型也实在是太过密集了些,以致于哪怕都已瞧见了漫空而来的神火雷,可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规避,只能是惊恐万状地目视着神火雷如雨而下。 惨,真的太惨了些——杠杠式投石机射程是有限不假,可架不住发射速度快,半分钟时间内便可轰出五轮之多,在如此海量神火雷的密集轰炸下,战场中央处瞬间便是一片火海。 在此情形下,那些倒霉的曹军将士们当场便被轰得个凄惨不堪,大量的士兵浑身着火,哀嚎声狂响得令人毛骨悚然,张飞、史涣二将自身难保之下,又哪能控制得住手下将士,全军就此彻底乱成了一团。 “高将军,破敌时机已至,还不出击更待何时?” 任凭场中的曹军将士如何挣扎哀嚎,庞统也自不为所动,此时此刻,他眼中有的只是无穷的杀机。 “陷阵营,出击!” 高顺早就已是跃跃欲试了的,此时一听庞统有令,又哪会有丁点的迟疑,但听其一声嘶吼之下,吕家军中最精锐的陷阵营已率先杀出了本阵。 “陷阵无敌,陷阵无敌……” 陷阵营乃是重装步军,每一名军士都是高大魁梧之辈,人人身着重甲,兵力虽只一千,可冲锋起来的气势却宛若山倾一般,雄浑得令人难以生出抵抗之心。 “轰……” 尽管身着重铠,然则陷阵营的冲锋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从出击的号角声响起,到杀入乱军之中,拢共也就只花了二十息不到的时间而已,而此时,出击的曹军将士兀自还处在极度混乱之中,又哪能抵挡得住陷阵营的狂突,当即便被杀得个尸横遍野。 “全军出击,上,挡住贼军!” 曹操万万没想到庞统居然暗藏着这么一手牌,一时间真就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陷阵营突然杀出,他方才察觉到大事不妙,只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败退而走,索性狠狠心将所有的底牌全都压了上去。 赌徒心理显然是要不得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曹操虽说都已是在拼命了,奈何前军败得实在太惨了些,那些被杀破了胆的曹军将士们根本顾不得什么将令不将令的,在疯狂回身而逃时,竟是将曹操的中军人马也给冲得个大乱。 “陷阵无敌,陷阵无敌……” 可怜曹操都还没来得及靠杀戮来弹压住乱兵呢,陷阵营便已尾随着乱兵杀到了,只一个冲锋,便即杀得曹操所部就此大乱不堪,紧接着,庞统亲率近八千主力步军也已赶至,到了这般田地,曹军已再没了任何翻盘的希望。 “撤,快撤!” 在事已不可为的情况下,曹操虽说万分的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一拧马首,率先便往西面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原本尚能跟吕家军相抗衡的曹军左右两翼顷刻间也已是兵败如山倒之势,瞬息间便被吕家军给冲得放了羊。 追击,不断地追击,杀得兴起之下,吕家军将士们彻底放开了手脚,只管衔尾狂冲猛打,直杀得曹军将士尸横遍野…… 第七十七章 弄假成真 在正面战场惨败的情况下,什么围点打援之策,不过都只是个笑话而已,理所当然地,吕布所部骑军的回归自是再无任何的阻碍,只是,在吕布回营后不过一天而已,孙策便已率主力赶到了合肥,并以此空城为根基,徐徐兵进寿春。 七月二十六日,孙策所部五万三千余步骑终于慢吞吞地赶到了寿春,并在城东五里开外处安下了大营。 算上曹军尚存的七万两千余兵马,曹、孙联军的总兵力赫然高达十二万五千之巨,而反观吕、袁两家,总兵力依旧只有七万五千余——庐江刘勋、上缭赵勒、嵩山雷薄都没理睬袁术的调兵令。 更要命的是袁术所部只敢坐困城中,根本不敢出城半步,如此一来,战场态势于吕家军来说,已然不利到了极点。 “主公,第二步计划可以开始了。” 尽管曹、孙联军尚未就如何联合作战达成共识,可庞统却是不敢多等了,担心的便是夜长梦多。 “行倒是行,只是我担心袁本初那老小子会趁此机会来上个弄假成真,倘若真是如此,那又将会是个大麻烦。” 战场态势严峻,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对此,吕布当然是清楚的,只是他心中还是不免有所顾虑,没旁的,就袁绍那善变的性子,真的很难琢磨透,天晓得这家伙会不会哪根筋接错了线。 “无妨,袁本初要取河内郡,那就让他取好了,只要不渡过黄河便好,倘若他真敢过河,那便让陈军师与夏侯渊紧急联合,并力抵住此獠之兵锋。” 吕布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不过,庞统显然并不以为意——在这等乱世中,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讲,敌我也没那么分明,前一刻或许还杀得头破血流,后一刻,为了各自的利益,携手起来对敌也属寻常之事。 “嗯,那就先这么定了。” 袁绍那头的麻烦即便有,那也是后话,眼下渡过难关才是要紧之事,个中的轻重缓急,吕布自不会拎不清…… 各处的细作都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吕布这头一声令下,自有不少信使飞速地赶往各地,于是乎,一场场好戏便即就此上演了。 先是新任章陵太守黄射接到了吕布的书信后,大笑三声,而后立即秣马厉兵,准备渡江袭取豫章郡;其后,许都、曹操军中、河内郡、邺城几乎同时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言,都说袁绍已在整军准备南下,必将首取河内郡,后取东郡,进而秣马黄河南岸,直取许都。 “许攸,去查查看,究竟是何人在胡乱造谣?” 流言传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这都没过两天时间呢,便已传到了袁绍的耳中,对此,袁绍那真是火大得个不行——他正好端端地隔岸观火着呢,究竟是谁那么恶心,愣是要把他也给拖下了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主公,不用查了,肯定是吕布那厮在背后搞的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其实正是我冀州一统河北之良机,宜速行!” 许攸虽说脾气古怪,可智商却是绝高,一语便道破了谜底。 “哦?” 一听这话,袁绍顿时便心动了,原因很简单,河内郡与东郡的四分之一领地都在黄河以北,这就有若两把尖刀顶在自家的胸腹处一般,令人难受不已,袁绍心中其实早就有着要拔掉这两枚钉子之心思了,只是缺了个名义,不好直接与曹操翻脸罢了。 “主公明鉴,此流言既是那吕布所散布,那此獠断不会阻碍我军攻伐曹阿瞒,如此,就凭曹仁与刘延这么两块废材,又岂会是我冀州大军之对手。” “实无须主公亲自出马,但消派两上将分别带兵出击,便足可一举荡平两处贼军,而后,若是时机得当,顺势渡河南下,也自无不可之说。” 许攸显然没搞懂袁绍的真实心思之所在,只管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絮絮叨叨地分析了一大通。 “唔……” 袁绍虽说有着多谋寡断的毛病,可头脑其实并不差,这么些道理,又哪会不懂,他要的不过是个说得通的名义或是借口罢了,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当又要立。 很显然,许攸的畅畅而谈完全不合袁绍的胃口,偏偏这话还不好明说,所以,袁绍也就只能做出了派沉吟之姿态。 “主公,某听闻前些日子,我军一支巡哨小队在巡边时失踪,疑是被曹仁所部谋害,此事虽不大,却事关我冀州颜面,终归是得有个明确的交待才是,主公不妨着人去怀县(河内郡治所),让曹仁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见得袁绍在那儿沉吟不语,许攸急归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劝方好,倒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辛评心思转得灵动,很快便给出了个合理的兴师问罪之借口。 “嗯,此事断不能不查,传令下去:着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各率本部兵马赶来邺城汇合,另,着逢纪出使怀县,勒令曹仁五日内给老夫一个交待,否则,后果自负!” 在一统河北这么个天大的诱惑面前,袁绍一反常态,竟是果决得惊人,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命令…… “袁老儿安敢无礼若此,可恶!” 河内郡太守曹仁在接到了袁绍的最后通牒后,顿时便慌了神,不得已之下,只能是一边整军备战,一边派出报马,以八百里加急之方式,紧急报到了曹操处,对此,曹操鞭长莫及之下,除了爆粗之外,一时间也真就不知该如何才是了的。 “明公息怒,此必是那吕布小儿在背后怂恿之故。” 见得曹操盛怒如此,陈群赶忙从旁劝解了一句道。 “哼!” 曹操何尝不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吕布搞的鬼,否则的话,又怎可能传扬得如此之迅速,问题是他眼下要的是解决之策,而不是这等毫无意义的开解之言论。 “……” 这一见一向深受曹操宠信的陈群都碰了个钉子,账中文武们立马都闭紧了嘴,谁也不想在此时去触了霉头,于是乎,中军大帐里竟是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迎的只是兄台 “明公,而今之计,唯有联吕抗袁,方是万全之策。” 解决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大帐中一大半的文武其实都想到了,奈何太过犯忌讳了些,这当口上,却是谁都不愿出这么个头,最终,还是郭嘉站出来打破了这等令人心悸的沉默。 只是,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神里,明显透着股悔意——当初,在吕布突出下邳城时,若是能力劝曹操早早撤军,那,后头也就不会因极度缺粮而被动不堪,可惜,一切都已无法重来了。 “哼!” 这确实是最佳的应对办法,曹操心知肚明得很,只是,面子上显然有些个放不下来。 “明公,如今冀州异动连连,袁本初南下之心已然毕露,军情紧急,还请明公早做决断。” 不就是要个台阶下么?递就是了,为保全大局,荀彧自是不敢让曹操真儿个地意气用事到底。 “还请明公早做决断。” 有了郭、荀二人的挑头,账中文武们自是再无顾忌,纷纷躬身拱手不已。 “罢了,谁敢去吕布营中走一回。” 一败再败之下,曹军其实早已没了任性的资本,这一点,曹操心中又何尝不清楚。 “……” 吕布可不是个好商量的主儿,尤其是这等光是靠拖就能拖死曹操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同意联手对抗袁绍,加之那厮往昔可是没少干出斩杀使者的恶事,天晓得他会不会又故态复萌了呢,于是乎,先前还喧嚣的中军大帐中顿时便又安静了下来。 “嗯?” 等了片刻之后,见账中居然无人敢自荐,曹操的眉眼顿时便倒竖了起来。 “明公,陈某愿往。”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却见陈群咬着牙从旁站了出来。 “嗯,好,长文(陈群的字)只管放心去,若有事,汝妻儿,吾养之。” 曹操同样不敢担保吕布会不会像往昔那般杀掉己方所派出的使者,所以,在同意陈群自荐之际,很是慎重地便给出了个承诺。 “谢明公宽仁。” 一听曹操这话,陈群差点没当场跳起来骂娘——就曹操那“人妻”的爱好,又有谁会不知道呢,被他一养,头顶绝对是一片大草原来着,奈何,话已出口,此时再想反悔已没了可能,陈群也就只能是闷闷地吭哧了一声了事…… “主公,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曹营那头是如何计议的,却说周瑜在闻知袁绍有意南下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中军大帐,见礼一毕,立马面色凝重地给出了个判断。 “公瑾无须担忧过甚,那黄射不过庸才而已,我已令凌操、陈武聚兵浔阳,足可抵御此獠。” 孙策显然误以为周瑜担心的是九江郡的战事,于回答之际,一派的风轻云淡状。 “主公,我担心的不是黄射,而是曹阿瞒,如今袁本初已蠢蠢欲动,为自保,曹阿瞒必然会尽速回师,不仅如此,恐将与吕布那厮私下媾和,一旦如此,我军危矣!” 孙策这等漫不经心状一现,周瑜可就不免有些发急了。 “嗯?” 一听这话,孙策的眼神陡然便是一凛,额头上瞬间便沁满了冷汗。 “而今之计,唯有趁曹、吕双方尚未达成共识之空档,迅速撤军,否则的话,我军便是想撤也难了。” 周瑜并不清楚曹操那头是否已向吕布营中派出了使者,可却清醒地意识到留给江东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呼……吾意已决,今夜就撤!” 值此乱世,什么盟友不盟友的,不过都是利益的结合罢了,彼此间根本不可能有丁点真正的情谊,这一点,孙策又怎可能会看不通透,所以,在下决断时,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报,禀侯爷,丞相府参军事陈群在营外求见。” 天将黄昏,闲来无事,吕布与庞统便在中军大帐中手谈了起来,却不想棋才刚下到了中盘,就见一名轮值军侯已匆匆赶了来。 “嘿,曹老儿沉不住气了。” 不用问,吕布也能猜出陈群的来意,无外乎是来谋求联手对抗袁绍的。 “他一来,孙策小儿差不多就该逃了,可惜。” 吕布这么一笑之下,庞统登时也跟着笑了。 “确是有些可惜,不过来日方长,明年再跟孙策小儿好好算个总账也就是了,来人,传令下去:全军统领以上之将领即刻到中军大帐集结,随我出营迎接陈群。” 庞统所说的可惜便是可惜无法趁此机会灭掉孙策,原因很简单,曹操虽说已有了联手的意愿,但,若是有机会吃掉吕家军的话,那,此獠同样不会手软,有鉴于此,吕布哪怕明知孙策要撤,也不敢在此时率军去穷追,否则的话,一个不小心之下,便会被曹操趁机来上个黄雀在后。 “下官,丞相府参军事陈群,见过温侯。” 吕家军大营外,陈群正自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冷不丁突然发现吕布居然率大群文武从营门内走了出来,心一惊之下,又哪敢有丝毫的轻忽,紧着便抢上了前去,毕恭毕敬地便行了个礼。 “长文不必如此,吕某迎的只是兄台,而非丞相府参军事。” 不等陈群躬身到底,吕布便已一个健步抢了过去,伸手便是一扶。 “温侯错爱了,陈某愧不敢当。” 吕布这等礼贤下士的做派一出,饶是陈群生性沉稳过人,心湖也自不免起了微澜。 “长文无须过谦,您乃王佐之大才也,吕某只恨未能与君早些相识。” 吕布之所以善待陈群,还真就不是在做戏——陈群其人在军略上并不算出色,可在调理内政上,却绝对堪称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几人之一,比起江东的张昭来,还更强了一筹。 “不敢,不敢,温侯过誉了。” 好话人人爱听,更别说这等好话是出自吕布这等雄主之口,这不,陈群口中虽是一叠声地道着不敢,可红嫩的脸色却是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此处不便,长文兄且请随吕某营里叙话好了。” 有些事,点到即止便是最佳,这一点,吕布显然是很拎得清的,所以,他并未再多客套,摆手便将陈群让进了营中…… 第七十九章 刘大耳必须死 “禀明公,陈参军事已经归来。” 天已擦黑,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然则曹操却是丁点胃口全无,也就只拿着竹筷子在食盘里胡乱搅动着,却愣是不曾往口中扒拉上一下,正自心烦意乱间,冷不丁却见许诸大踏步地从帐外走了进来。 “嗯?快请。” 这一听陈群如此快便已归来,曹操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 “明公,陈某幸不辱使命。” 许诸应诺而去后不多会,就见陈群已是满脸喜色地从帐门出抢了进来,冲着曹操便是一礼。 “哦?说说看,吕布那厮可都有何要求。” 闻言之下,曹操先是一喜,可很快便意识到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好叫明公得知,温侯的要求就两条,一是兖州之济阴等四郡所有官员的委任状,其次便是要求我军让刘备断后,兵马不得多于五千,若是明公肯允,温侯愿勒令小沛之陈宫所部转向济阴,并亲自率部赶赴廪丘一线,以共抗袁绍。” 事关重大,陈群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唔……” 在袁绍大军压境的威胁面前,济阴等四郡在短时间里,显然是无法收回来来的,印信给还是不给,干系已然不大,这一条,曹操自是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可对于是否要让刘备去送死么,那,曹操还真就有些个决心难下了——他到不是对注定养不熟的刘备有啥感情,而是担心这等出卖盟友的事儿会影响到将来的招降纳叛。 “明公,事态紧急,万不可因小而失大啊。” 只一看曹操的脸色,陈群便猜到了其之心思,在唯恐曹操感情用事的情况下,陈群赶忙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罢了,长文,你且再辛苦一趟,去告知吕布,就说这两件事,老夫都允了。” 两害相较,显然只能取其轻,故而,哪怕有所不甘,可曹操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答应了吕布那头的要求…… “可恶,曹阿瞒这条老狗是要我等送死呢,特娘的,断啥后啊,大哥,咱们索性反了干脆!” 孙策所部连夜遁逃了,曹操的主力在天亮后也撤了,就只给刘备三兄弟留下了四千老弱病残,与其说是要他断后,不如说是要刘备留下来等死,面对这等难堪之局面,张飞头一个便炸了。 “三弟休要胡言,大哥,如今事态紧急,我等还须得早做绸缪才是。” 反什么反,就这么点兵力以及不多的粮秣辎重,在关羽看来,根本不足以成事。 “嗯……公祐(孙乾的字)、宪和(简雍的字),你们看此事当如何应对方好?” 早做绸缪当然是要的,可问题是刘备此时啥主意都想不出来,不得不问计于孙、简二人。 “主公,此时当先稳住吕布那厮,待得曹阿瞒的大军过了河之后,再行远遁。” 孙乾算是刘备目下最得用的谋士,多少还是有点能耐的。 “这是当然,只是该如何才能稳住吕布那厮呢?”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刘备想不出自己该拿什么去稳住吕布。 “此事简单,诈降尔,主公只消说愿降,吕布肯定不防,稍稍拖上几日,我军便可寻机撤走,且先到汝南,与刘辟联手,当可自立,简某不才,愿往吕布营中一行。” 简雍一向自视甚高,自以为辩才无双,这就打定主意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去好生忽悠一下吕布了。 “好,宪和愿去,我无忧也。” 一听这话,刘备顿时大喜过望…… “报,禀侯爷,刘备帐下从事中郎简雍在营外求见。” 孙策逃了,曹操也撤了,然,为防其中有诈,吕布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一大早起来,便在营中往来巡视着,直到巳时末牌,这才回了中军大帐,却不曾想他都还没来得及喝上口凉茶呢,就见一名轮值军侯已匆匆赶了来。 “呵,军师,说客来了。” 压根儿就用不着琢磨,吕布也能猜出简雍的来意。 “主公且随便应付一下便好,且待曹阿瞒的大军去得稍远些,再做计较也就是了。” 给聪明人当军师就是轻松,在这等小事上,庞统显然懒得去多费心思。 “嗯哼,去,将简雍带了来。” 不管怎么地,刘大耳都必须死,不过,在可以动手前,终归还是得先轻慢一下其心的。 “诺!” 听得吕布有令,前来禀事的轮值军侯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便又陪着简雍从外头转了回来。 “下官左将军府从事中郎简雍见过温侯。” 简雍向来不拘小节,哪怕是在吕布的面前,也依旧不改本色,于行礼之际,那真是随意得很。 “何事,说罢。” 对简雍其人,前任素来不喜,吕布同样也是如此,加之此时为了演戏的需要,那更是将倨傲都摆在了脸上。 “好叫温侯得知,我家主公已决意脱离曹营,若侯爷得允,愿举全军归顺侯爷。” 简雍脸皮厚实得很,完全没在意吕布的冷傲态度,拱了下手之后,紧着便道明了“来意”。 “哼,吕某没记错的话,去岁,阁下就曾跟吕某说过这话,可结果呢?刘大耳那混账居然引曹阿瞒来徐州攻我,若不是吕某命大,此时尸骨怕是早寒了,如今,你又来跟吕某耍诈降计,是嫌吕某的剑不够快么,嗯?” 简雍这话一出,吕布顿时勃然大怒,手一抖,便已将腰间悬着的宝剑抽出了鞘,笔直地指向了简雍。 “哈哈哈……” 面对着吕布那杀气腾腾的威胁,简雍不单不慌,反倒是仰头大笑了起来。 “放肆,你敢辱我?” 简雍这么一笑之下,吕布脸上的怒意顿时便更浓郁了几分。 “温侯若是就这么点容人之量,那,简某便慨然赴死好了,怕只怕简某死后,再无人敢投温侯矣。” 简雍的胆略还真就是大,他完全没将吕布的怒火当一回事儿。 “大胆!” “找死!” “狗贼,安敢无礼!” …… 简雍这等狂态一出,账中诸将们顿时便全都被激怒了,刹那间,抽刀拔剑之声便已是此起彼伏地狂响成了一片…… 第八十章 请君入瓮 “大好头颅在这呢,来,冲着此处砍,看简某可会眨一下眼。” 好个简雍,在刀光剑影面前,不单不慌,反倒是把脖子一伸之同时,满不在乎地来了个火上浇油。 “哈哈哈……吕某不过试试你的胆略罢了,宪和果然非常人,好,来人,摆酒设宴,今日不醉无归!” 简雍既是不怕死,吕布可就不免有些个下不来台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强笑了一通,算是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 “主公,您这以水代酒,莫非是要诱那刘大耳前来夜袭么?” 一场酒宴过后,简雍醺醺然地离去了,可先前看似不胜酒力的庞统却是瞬间便恢复了清明。 “呵,既是能轻松取胜,那又何须多费力呢,且让刘大耳自己来送死岂不是更好?” 兵者,诡道也,压根儿就没什么信义可讲,能有个轻松获胜的机会,那,吕布当然是要给刘备好生挖上一个大坑的——除了简雍喝的是真酒之外,吕家军文武们喝的都是掺了大量水的假酒,光有味儿,却没什么度数,压根儿就喝不醉人。 “主公英明。” 一听此言,庞统顿时抚掌大笑了起来…… “主公,简某幸不辱使命,那吕布小儿上当矣!” 一张嘴难言两家事,且按下吕布那头的排兵布阵不提,却说简雍颠颠倒倒地回到了刘备营中之后,便即直驱中军大帐,喜滋滋地便表功上了。 “哦?” 闻言之下,刘备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挑。 “好叫主公得知,简某到了吕布那厮营中后……” 简雍自以为立下了大功,这就毫无顾忌地自我吹嘘上了。 “原来如此,辛苦宪和了。” 这一听吕布军中文武皆烂醉如泥,刘备的眼中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过。 “大哥,吕布小儿既是无备,那,我军何不趁夜前去劫营,若能得手,当可顺势取了徐州!” 张飞性子急,根本不等刘备有所表示,便已急吼吼地嚷嚷了一嗓子。 “大哥,三弟所言不无道理,此战,我军必胜无疑!” 关羽想了想之后,也觉得劫营成功的可能性极高,顿时也来了精神。 “好,既如此,那就让将士们即刻造饭,三更出营,务求一战见功!” 能不能顺势夺回徐州倒是次要,关键在于若能袭破吕布大营的话,那己方便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境地了,这一战,在刘备看来,显然是值得一打的…… 丑时末牌,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新月低垂西边,眼看便要下了山,万籁寂静中,吕家军大营里,唯有寥寥十数名哨兵还在营门后方站着,只是,都已有些个昏昏欲睡了,自是不曾发现营前十数米外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 蒙面人的数量不算少,足有三十出头之多,行动起来分外的矫捷,也就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将吕家军营前栅栏外转悠了个遍,而后又全都聚集在了营门附近,彼此间飞快地打了番手语,旋即就见其中一人猫腰向来路鼠窜了去。 “禀将军,贼军前营守御松懈,未见有任何异常。” 黑衣人一阵摸黑急赶后,很快便到了停在吕家军大营西面一里半开外处的刘备大军之所在,冲着策马立于全军最前端的刘备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好,全军……” 这一听斥候如此说法,刘备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这就打算率部发起强突了。 “主公且慢,为防有诈,还请容末将前去打头阵,待得敌营乱起后,您再率部趁势掩杀也不为迟。” 没等刘备将话说完,就见其身旁一骑突然闪出,赫然是刘备的亲兵队统领陈到。 “这……” 陈到这么一自请之下,刘备可就不免有些犹豫了,倒不是不相信陈到的能力与忠心,而是担心袭营的兵力不足的话,恐有打草惊蛇之虞。 “还请主公恩准!” 陈到的态度很是坚决,躬着的身子始终不曾抬起过。 “也罢,你且带一千五百步卒先行一步,若有不对,万勿勉强,当得急退为宜。” 刘备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陈到的自请。 “主公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的。” 战机稍纵即逝,陈到自是不敢多有迁延,于朗声应诺之余,点齐了一千五百名士兵,摸黑缓缓地向吕家军大营所在处逼了过去。 “点火!” 近了,更近了,渐渐地,夜袭大军已来到了离吕家军大营不足百步的距离上,再往前,那就有着暴露之风险,陈到自是不打算多等了,只听其冷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随着陈到一声令下,自有数十名士兵飞快地用火石点燃了火把,大批的弓箭手则是就着火把引燃了捆在箭头上的油布,与此同时,早已潜伏到了吕家军营门前的那批黑衣蒙面人飞快地冲撞吕家军哨兵们便是一通乱箭齐射。 “敌袭、敌袭……” 黑衣蒙面人下手虽说很是狠戾,可毕竟是在夜里,这一通箭雨并未将所有的吕家军哨兵全都射杀当场,理所当然地,告急的呼喝声与凄厉的号角声当即便就此狂响成了一片。 “跟我来,突击,突击!” 行踪既已暴露,陈到自是不会再有所顾忌,只听其高声咆哮间,脚下猛然一踢马腹,就此高速向吕家军大营的营门所在处狂冲了过去。 “杀啊!” “活捉吕布!” …… 见得陈到这个主将已然冲了起来,一众将士们自是不敢稍有懈怠,全都呐喊着就此发起了冲锋。 还别说,这些士兵尽管都是曹军各营中淘汰下来的老弱,可毕竟都曾经是曹军将士,战术素养还是相当过硬的——陈到这才刚冲到营前呢,那些黑衣蒙面人便已完成了搬走拒马、扫清蒺藜、砍开门侧栅栏等前置工作。 “嗖。嗖嗖……” 没等陈到杀入营中,紧随其后的曹军弓箭手们便已在行进中完成了一轮齐射,当即便引燃了不少处帐篷,刹那间,吕家军前营中火光大作,呼喝声、叫嚷声、号角声、口令声全都交织在了一起,乱得个沸反盈天…… 第八十一章 误中副车 “突击,突击!” 这一见手下将士配合得如此之默契,陈到顿时大喜过望,也没去细辨吕家军前营的动静,嘶吼连连地便纵马从栅栏破口处狂冲了进去。 “嗯?” 冲营的进展实在是太顺利了些,一路上根本不曾遇到任何的抵抗,便已杀到了中营处,直到此时,陈到这才惊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放箭!” 有所察觉又能如何呢?这都已进入了吕家军的伏击圈中,又哪还有陈到调整之余地,这不,只听一声如雷般的断喝声响起中,中营处的一堆帐篷后头突然涌出了大批的弓箭手。 “不好,中计了,撤,快撤!” 眼瞅着情况不对,陈到哪还敢继续向前狂冲,紧急一拧马首,这就打算赶紧掉头向营外逃。 “嗖、嗖嗖……” 陈到的反应倒是不慢,只可惜还是来不及了,就在他刚完成转向的那一刻,但听弓弦声暴响不已中,大量的雕羽箭便已密集如蝗般向乱作了一团的曹军将士们暴射将过去。 人挤人之下,可怜曹军将士们根本无处可躲,顷刻间便被射倒了一大片,就连陈到也不例外,连人带马当场便被射成了只大刺猬。 “怎么回事?” 营外的空地上,见得吕家军大营中火光冲天,刘备立马兴奋奋地驱兵向前狂飙,只是冲着冲着,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心一慌之下,赶忙勒住了座下的战马。 “跟我来,活捉刘玄德!” “大耳儿,休走,魏延在此!” …… 这都还没等刘备判断出战场态势呢,就听呐喊声如雷般暴响不已中,左翼魏延、右翼侯成,各统五千兵马已如两支利箭般向刘备所部狂冲了过来。 “不好,中计了,大哥快走!” “大哥、二哥,你们走,我来断后!” …… 见得吕家军两路伏兵杀出,关、张二将顿时便全都急红了眼。 “三弟小心,断不可恋战!二弟,走,去汝南。” 眼瞅着事已不可为,刘备连大营都不打算回了,也没管手下将士是否能跟得上,一声嘶吼之下,与关羽一道拨马便往西南方向狂逃了去。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来战我?” 伏兵将至,张飞根本顾不得跟两位兄长告别,但见其一催座下战马,便已是厉声咆哮着向前狂冲不止。 “黑炭团,纳命来!” 魏延正愁着无法立下大功呢,这冷不丁一听张飞在那儿嘶吼连连,顿时大喜过望,一拨战马,便即就此杀向了张飞,浑然没注意到刘备与关羽领着糜芳等十数骑已从侧旁溜走了。 “跟上,全军突击,不降者,杀无赦!” 因着乱兵的阻隔,侯成根本无法发现刘备的动向,他也没心思去战张飞,只管率部就此狂猛地冲进了曹军乱兵之中…… “跟我来,突击!” 寿春城西四里半开外处,吕布早已率两千骑兵以及三千步卒在暗夜里埋伏多时了,待得见东面火光冲天而起,他立马便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出击之将令。 “敌袭、敌袭……” 为求全功,刘备此番可是将所有兵马基本上带走了,营中就只剩下百余伤残,把门的将士更是只有寥寥十数人,但却很是尽忠职守,这不,吕布所部方才刚发起冲锋,就被那些老兵油子给发现了。 “不好!” 此时,离着天亮已不远了,一夜未眠的孙乾索性便不睡了,正自秉烛看着书,冷不丁听得响动不对,顿时便大吃了一惊,几个大步便蹿出了帐篷,往营门处一看,立马便发现一条火龙正高速袭来。 “宪和,快起来,贼军杀来了,快啊!” 孙乾心慌归心慌,但却并未第一时间逃走,而是一溜烟地便冲进了隔壁帐篷,焦急万分地推搡着简雍的身体。 “别、别闹,困、困呢……” 饶是孙乾推得猛,奈何简雍宿醉难醒。 “唉!” 眼瞅着无法唤醒简雍,孙乾尽自无奈得很,却也没辙,但听其一声哀叹之同时,已是毅然决然地冲出了帐篷,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斩断了系在立柱上的马缰绳,而后便即翻身上了马背,疯狂地打马便往后营逃了去…… “报,禀侯爷,就只抓到了简雍。” 百余名曹军老兵显然不可能挡得住吕布所部的冲营,别看他们一开始喊得山响,可真待得吕家军冲进了营,却是一个个全都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很快,整个大营便都已被吕家军全面控制了起来,大搜之下,简雍毫无意外地便落了网。 “砍了。” 简雍除了长了张伶牙俐齿的嘴之外,再无其它本事,加之又是刘备的发小,根本不可能招降得了,似这等样人,吕布压根儿就没打算留。 “温侯,别开玩笑,我是简雍啊,你……” 尽管已被擒,可简雍却并没多少的慌乱之意,在他看来,吕布好名声,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姑且先在吕布处混上一段时日,待得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去寻刘备也就是了,可却万万没想到吕布居然连问都不曾问上一声,便要动刀子了。 这下子,简雍哪还能稳得住神,赶忙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急惶惶地便嚎叫了起来,只可惜吕布压根儿就没任何的表示。 “噗嗤!” 没等简雍把话说完,只见一道刀光闪过,他的首级便已就此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下之后,这才掉落在了地上,一双死鱼眼依旧瞪得个浑圆,很显然,他真就是死不瞑目。 “全军集结,备战!” 区区一个简雍而已,死了就死了,吕布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他目下只期盼一件事——刘备若是不横死当场的话,还会逃回自家大营…… “黑炭团,受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吕布如何在刘备营中坐等,却说魏延一马当先地冲到了张飞面前,双臂狂抡之下,手中的大砍刀便已是呼啸着斜劈了出去。 “小贼敢尔!” 这一听魏延又一次喊自己为黑炭团,张飞的心火顿时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摆手中的丈八蛇矛,出手便是一个狂猛绝伦的横扫…… 第八十二章 强借顿丘 “铛!” 一方是急欲立功,另一方则是恼羞成怒,两下里这么一碰在了一起,那真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弱了自家气势。 这么一记硬碰下来,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直震得周边十数米范围内的两军士兵无不为之耳膜生疼,头晕目眩之下,不得不赶忙避让了开去,于是乎,二将的身周顿时便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 “好贼子,再来!” 魏延的反应速度奇快无比,这才刚勉强稳住了身形,立马一振腕,手中的大砍刀瞬息间便舞出了大量的刀花。 “狗贼,你找死!” 张飞就是个大杀胚,自出道以来,除了在吕布手下吃过亏之外,还真就从不曾遇到过敌手,而今,居然两次交锋都没能拿下魏延这么个无名下将,他的脸面可真就有些个挂不住了。 “铛、铛铛……” 二将杀得兴起之下,密集的撞击声就有若雨打芭蕉般,始终暴响个不停,转瞬间,便已连着硬撼了近二十招,可却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不好! 打着打着,张飞突然发现不对了——他手下的将士都快打没了,再这么战下去,待会怕是连逃都没处逃了去。 “杀!” 张飞到底是百战名将,此时此刻,心虽难免有些慌,但却并未乱了分寸,只见其在怒目圆睁地大吼了一嗓子之同时,双臂猛然一送,浑然不顾魏延已然出了刀,只管一枪狂猛无俦地刺向了魏延的胸膛,摆出来的赫然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啊哈!” 魏延才刚出道呢,功名未得,又哪肯陪张飞这等老骨头一起死,无奈之下,也只能是仓促变招,在避让之同时,双臂猛然一横,强行将挥出的刀势改成了斜架。 却不曾想张飞所耍的不过只是记虚招而已,就在魏延仓促变招之际,只见张飞猛踹了下马腹,竟是就此打斜刺里狂逃了开去。 “可恶,黑炭团,休走,留下头来!” 一招架了个空之下,魏延的身形难免有些失衡,待得他稳住了重心,张飞早已鼠窜出了十数丈了,一见及此,魏延当即便被气得个七窍生烟,大怒之余,策马便在后头穷追不舍。 只可惜这会儿正值一天中最黑的时辰,张飞一阵狂飙之后,已冲出了火把处处的战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再也无法找到踪影,无奈之下,魏延也只能是悻悻然地就此打马而回了…… “报,禀侯爷,袁术派了其长史杨弘前来求见。” 天很快就亮了,刘备到底还是不曾回营,这就没辙了,吕布也只能是无奈地率部赶回了自家大营,这才刚在中军大帐坐下没多久呢,就见一名轮值军侯匆匆从帐外抢了进来。 “嗯,请罢。” 一通忙乎下来,虽说全歼了刘备手下的五千老弱病残,可却被刘、关、张走脱了去,这等战果着实有够差强人意的,吕布的心情自然不是太好,原本是不打算接见杨弘的,可转念一想,淮南之地还得再让袁术多守上些时日,这面子么,该给,还是得给。 “侯爷神威,一战尽败曹、孙二寇,实是英雄了得,我家陛下特派下官前来向侯爷道贺。” 轮值军侯去后没多久,就见杨弘已满脸喜色地走进了中军大帐。 “同喜,同喜,如今两路贼军皆已退去,淮南短时间里应是无忧了。” 空手来道贺,这等狗屁倒灶的事儿,也就袁术干得出来,不过,考虑到这厮目下已是穷困潦倒得个够呛,吕布也懒得去多计较,也就随口打了个哈哈了事。 “侯爷,我家陛下已在宫中备好了庆功宴,还请侯爷并诸位将军赏光一行。” 酬劳啥的,杨弘根本不敢提,不为别的,只因寿春的财政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之所以还能勉强支撑着,全都靠的是吕布那头给予的平价粮,否则的话,城中军民只怕早就哗变了。 “不必了,如今那袁本初正集结大军准备南下,军情紧急,吕某这就得回师济阴郡,这庆功宴么,还是免了的好。” 袁术那老小子可不是啥善人,真要是进了城,指不定这厮就真敢下黑手,这等没必要的风险,吕布可不打算去冒,至于袁术到底会咋想么,那就不在吕布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么急?不致于吧?” 这一听吕布要撤,杨弘可就不免有些个沉不住气了,没旁的,曹、孙两家才刚撤军没多久,万一要是突然杀上个回马枪,那,乐子岂不是要大了去了? “军情如火,实是耽搁不得,不过。吕某会令张辽调兵驻守顿丘,一旦淮南有变,也好就近增援。” 军情要说急,也确实挺急的,可要说不急么,那其实也没多急,毕竟北线兵团有陈宫在坐镇,纵使袁绍的大军全力南下,也足可抵挡上一阵的,倒也用不着吕布太过操心。 只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在淮南多呆,一者是已无此必要,二来么,平妻曹娥临盆在即,身为丈夫,吕布当然是得尽快赶回去才是。 “这……” 袁术目下能掌控的地盘已经不多了,若是顿丘郡再被吕布给占了去,那,袁术就只剩下寿春与合肥这么两座城了的,这显然不是杨弘所愿见之结果。 “怎么,杨长史有意见,嗯?” 杨弘只这么一迟疑,吕布的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与此同时,身上的煞气也自陡然大起了。 “不敢,不敢,只是不知侯爷要借顿丘多久呢?” 意见,当然是有的,只是杨弘又哪敢在吕布面前明说。 “暂借一年好了,杨长史放心,等吕某灭掉了江东,自然会将顿丘归还贵方的。” 顿丘就是进军淮南的桥头堡,有了此郡在握,一旦腾出了手来,吕家军主力随时可以横扫整个淮南地区,似这等战略要地,在已经到了手的情况下,吕布又怎可能会轻易再吐出来。 “兹事体大,实非下官可以做主的,还请侯爷通融些时日,且容下官这就回去禀明我家陛下。” 没了顿丘,可不止是地盘少了一大块,而是连脖子都被吕布给掐住了,这等丧权辱国的事儿,杨弘又哪敢擅自答应下来,不得已,也只能耍了把缓兵之计…… 第八十三章 意外之喜 “咣当!” 闻知吕布要借顿丘郡,袁术顿时大怒,二话不说,抄起搁在几子上的茶盏,往地上便是重重一砸。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袁术这等暴跳的样子一现,在大殿中站着的文武们顿时便全都慌了神,不过,担心的可不是袁术的“龙体”,而是怕这厮下令跟吕布开战。 “息怒,尔等要朕如何息怒?欺人太甚,混蛋,狗贼可恶!” 自家就剩下这么点地盘了,可结果呢,吕布居然还要强挖走一大半,这叫袁术又如何能不怒,实际上,他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陛下,温侯说来也是一派好意,有他的兵马在顿丘,我寿春便可确保无忧啊。” “是啊,陛下,顿丘已几近荒芜,诸城大半近空,且暂借于温侯,似无不可之说。” “陛下,其实这并不是件坏事,我寿春亦可借此事去压刘勋等人听令,或可凭此重整河山,待来日,自有收回顿丘的那一天。” …… 吕布的大军可还在家门口蹲着呢,众文武们又哪敢任由袁术真因怒而坏了事,万一要是真惹恼了吕布,那寿春只怕就要守不住了。 “你们、你们……” 面对着一群软骨头的文武,袁术真是气极,可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别看他手下还有着四万五千兵马,可在刚过去的那场举世瞩目的四方大会战中,愣是一点表现都没有,更让袁术沮丧的是——无论是敌方还是盟友,在规划战术时,都没将他袁术的力量计算在内,这特娘的算啥事儿啊。 “……” 这一见袁术颓然地瘫坐在了龙床上,众文武们不禁都有些惭愧,奈何力不如人,却也没谁敢开口言战的,即便是向来最忠心的纪灵,此时也只能是无奈地保持着沉默,没旁的,他是早就被吕布给打怕了的。 “罢了,温侯要借,那就借好了,退朝。” 袁术等了片刻,也没能等到任何的动静,这真就心灰意冷了去了。 “陛下圣明。” 袁术这么句话一出,满殿文武们顿时便都松了口大气。 “唉……” 众文武们这等如获重释的样子一现,袁术本就阴沉着的脸色瞬间便更黑了几分,可最终还是不曾有什么言语,仅仅只是万般无奈地哀叹了一声…… “侯爷,我家陛下已允了您之所请,只是龙体有微恙,不能前来与侯爷一晤,还请侯爷多多海涵则个。” 唯恐事情有变,杨弘真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这一离了宫,立马便在第一时间又赶去了吕布的大营。 “嗯,那便好,吕某不是不讲理之人,顿丘郡,我不白借,每年租金便以五百石粮来算好了,待会杨长史便可将第一年的租金运回城中。” 既是说借,吕布还真就一本正经地开出了租金,不仅如此,还真就打算当场兑现。 “这……” 一听这话,杨弘登时便愣住了。 “吕某向不虚言,杨长史可持此令箭前往后营,当场便可调粮。” 吕布淡然一笑之同时,随手便从文案一角的签筒里抽出了一支令箭,丢给了杨弘。 “多谢侯爷,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寿春最缺的就是粮食了,而今一见吕布所言不像有假,杨弘顿时大喜过望。 “主公,这租金一事可有什么讲究么?” 五百石粮,对于大丰收后的徐州来说,固然不算什么大数目,可在庞统看来,似乎完全没必要给啊。 “呵,袁术那人素来心高气傲,而今连遭打击之下,致郁难免,万一要是被气病而死,那,我徐州恐怕就要有麻烦了,所以呢,给他一点面子,大家还可以继续当盟友不是吗?” 吕布记得很清楚,在他所来自的时空,袁术本该在六月中旬便因抑郁而病故了的,而今,虽说已多活了一个半月,可究竟还能活多久就不太好说了,对这等“病人”,还是得宽容一些的,至少,在全面拿下江东之前,袁术还死不得。 “哦?哈哈哈……” 一听这话,庞统顿时便被逗得个大笑不止…… 得了五百石租金这么个意外之喜,袁术登时便又满血复活了,直夸吕布够意思,不过夸归夸,他却还是没敢出城与吕布一会,仅仅只是派出了阎象、杨弘等文武出城欢送吕布回师,对此,吕布也不介意,欣然便于八月初五率部向顿丘转进。 “报,禀侯爷,合肥城守张堡前来求见。” 八月初八,大军已撤到了顿丘,大营方立,一名轮值军侯便已匆匆赶到了吕布的中军大帐。 “嗯,请罢。” 对张堡其人,吕布是真没多少好感,不过,来者都是客,该见还是得见上一见的。 “末将张堡参见侯爷。” 轮值军侯应诺而去后不多久,张堡便已走进了中军大帐,冲着吕布便是一礼,脸上满满都是讨好的谄笑。 “张将军不必多礼了,且请坐吧,来人,上茶。” 甭管心中的想法如何,礼贤下士这么块金字招牌绝对不能倒。 “谢侯爷抬爱,末将久仰侯爷之英明,愿在侯爷麾下效力,还请侯爷恩准。” 张堡并未去就座,而是冲着吕布再度深深一躬。 “好,能得张将军相助,实是吕某的荣幸,只是,吕某与袁公路乃是儿女姻亲,有些事,终归还是得有所讲究的,这样吧,张将军还请继续驻屯合肥,以防江东,待来日,吕某自不吝重用,如此可成?” 这,还真就是个意外之喜来着——张堡本身倒是无足轻重,可其父张勋却是袁术手下的大将军,若能将其也一并拉拢了过来,日后袁术若是不曾病死,在该出手讨伐其时,岂不就有了个重量级内应了么?一念及此,吕布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格外的和煦了起来。 “末将遵命!” 这一听吕布如此说法,张堡顿时大喜。 “哈哈哈……好,来人,摆宴,今日,吕某当与张将军好生畅饮一回,不醉无归!” 礼贤下士么,终归不能只是口花花,该给的礼遇,那还是得给的,在这一点上,吕布那是断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第八十四章 要当爹了 八月初九,袁、曹之战终于爆发了,时间上,比起吕布所来自的时空,整整提前了一年,结果也自大不相同——屯驻滑县的东郡太守刘延根本不是颜良的对手,短短三天时间便被攻破了大营,最终只率八百余残兵败将逃回了黄河南岸。 八月十日,文丑、张郃率五万大军攻河内郡,曹仁只有万余步骑,初战不利,败退五十余里,幸好夏侯渊率一万五千余兵马及时渡过了黄河,威胁袁家军的侧翼,逼迫文、张二将不得不分兵拒敌,攻击势头就此遭到了遏制。 八月十四日,袁绍率十五万主力赶到,本想着来上个以力压人,却不料从淮南紧急撤军的曹操所部主力六万五千兵马也已昼夜兼程地赶到了战场,双方各囤重兵之下,再度形成了僵持,无他,河内郡地形狭长,袁家军虽有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却无法完全展开。 面对着坚守不战的曹军,袁绍深感无力,不得已,只能再度分兵,让颜良率五万大军回白马,打算渡河攻濮阳,却不料颜良所部都还没来得及渡河呢,陈宫便已率三万大军进入了东郡,并派人告知颜良,敢渡河,那就是与徐州为敌。 “混蛋,吕布小儿安敢坏我大事,当诛!” 在接到了陈宫的通牒后,颜良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急派人将此事告知了袁绍,对此,袁绍大怒不已。 “主公,吕布小儿忘恩负义,窃以为当得先停了盐贸,而后再以重兵击之!” 身为三公子一系的重臣,逢纪对吕布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可言,这会儿一见袁绍暴怒如此,立马头一个便站了出来。 “不错,那吕布小儿从我河北受益甚巨,却不感主公之恩义,断不能轻饶了去!” “主公,当可令大公子将兵西进,与颜良将军一并夹击陈宫所部,一战便可破敌!” “主公,吕布小儿猖獗,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前往东郡,不灭此朝食,断不罢休!” …… 三公子一系的官员们对袁谭从盐贸中获利甚巨一事本就都眼红得很,此时有了败坏盐贸的由头,又哪有不可着劲闹腾的理儿。 “不可,主公,那吕布骁勇难敌,如今其所部主力已回至彭城,随时都能增援东郡,我军虽众,却不及彼军精锐,一旦战败,则我军恐遭曹、吕联手合击,大势危矣!” 不等袁绍有所表示,郭图便已昂然站了出来,高声提出了异议——开啥玩笑呢,一旦与吕布交恶,不管是输还是赢,盐贸势必都难以为续了,这,对于郭家来说,损失也未免太大了些。 “主公,两线作战,实是兵家大忌,如今尚不清楚陈宫所为是否出自吕布之意,还须得先派人前往彭城问个清楚才是。” 辛评同样不愿跟吕布彻底闹翻了脸,概因辛家也是盐贸的最大获利者之一。 “荒谬,我河北兵强马壮,又养精蓄锐多时,岂会怕了曹、吕二贼,你等如此为吕布小儿说项,不过只是贪图盐贸之利罢了,安敢以此来误主公大事!” 审配一向瞧郭、辛等人不起,此时一听二人百般为吕布说话,顿时便怒了。 “岂有此理,盐贸一事乃我河北公务也,你这厮安敢血口喷人。” 郭家确实从盐贸中获利不小,不过,大头可是被袁绍给拿去了,这么口大锅,他可不打算去背。 “够了,谈军事便谈军事,扯什么盐贸,哼!” 得,这一看战火都要烧到自己身上了,袁绍哪还能按捺得住。 “主公,以我河北一家之力,实难胜过那两家之联手,而今之计,还是得先探明了吕布那厮的真实意图,方可决断下一步之行动。” 田丰本来是不打算急着开口言事的,可此时一见袁绍明显已有些失态,不得不赶忙从旁进谏了一句道。 “嗯……子远(许攸的字),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 以一敌二确实不好打,哪怕袁绍无惧,可若是能避免的话,他也绝不愿面对这等局面,最终,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袁绍还是决定稳妥为上。 “诺!” 许攸自忖与吕布交情不浅,还真就无惧去彭城走上一趟的…… “报,禀侯爷,袁绍派了许攸为使,前来我彭城,目下已至濮阳。” 这一日,吕布正与庞统推演着曹、袁之战的诸多可能性,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报马已从堂外抢了进来,冲着吕布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呵,传令下去,让沿途各处好生款待着,莫要怠慢了。” 一听许攸前来,吕布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 “主公莫非瞧不上那许攸么?” 见得吕布的笑容里明显透着股不屑之意味,庞统的好奇心顿时便不免大起了。 “此人虽小有才学,奈何性格不行,尖酸刻薄,好名而又善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来袁绍若是会败,便是败在此人手中。” 这没啥好隐瞒的,吕布在淡然一笑之后,随口便道出了许攸的根底。 “若是如此,那,倒是得好生善待才是了。” 庞统巴眨了下眼之后,也自会心地笑了。 “嗯哼,正当如此……” 花点心思而已,便能给将来埋下个伏笔,多合算的事儿,吕布当然是乐意的。 “侯爷,我家主母要生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这都还没等吕布将话说完呢,就见曹娥的贴身大丫鬟翠巧已惶急不已地从屏风后头冲了出来。 “哟,军师,您且自便,吕某这就先行一步了。” 闻言之下,吕布顿时便坐不住了,要知道这可是他亲生的第一个孩子,再怎么着紧都不为过。 “主公但去无妨。” 这一听吕布即将有后,庞统顿时便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旁的,吕布可是徐州的唯一主心骨,他膝下若是一直无子的话,对徐州的发展无疑会是个极大的阻碍。 “善!” 吕布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哪还能稳坐不动,只见其霍然起身之余,便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后院狂奔了去…… 第八十五章 母子平安 “夫君。” “将军。” …… 东跨院里,此时早已挤着不少人了,正妻严萍以及貂蝉都在呢,这一见吕布匆匆赶到,二女赶忙领着众人上前见礼不迭。 “稳婆呢,来了没?” 这当口上,吕布可顾不得讲啥虚礼,急吼吼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来了两个,都已进正房了。” 听得吕布见问,严萍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便回答道。 “那就好,你且去将她们都先唤了出来,为夫有事要交待,婵儿,你赶紧回西跨院,让人将为夫前两天弄好的那两坛酒精搬到此处,快去。” 曹娥是头胎,显然没那么快便能产下来,时间上按说还够,可也不太保险,为策万全,吕布又哪敢多有迁延,紧着便给严、貂二女都各下了道指令。 “好的。” 尽管不明白吕布要做些啥,可严萍却是不敢刨根问底,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快步走进了产房,不多会,便又陪着两名衣着简朴的中年妇女从内里转了出来。 “小女子赵氏(林氏)给侯爷请安了。” 两名稳婆都是彭城有数的接生好手,在大富大贵人家可是没少出入,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这会儿哪怕是当着吕布的面,也没见有丝毫的怯场。 “免了,你们俩都给我听好了,在接生时,所有器具,不管是纱巾也好,剪刀也罢,都要消毒,不仅如此,你们俩自己的手脚也一样。” 吕布明显是着紧得有些过头了,在吩咐时,语调那真是相当的生硬。 “消毒?” 一听这话,两稳婆顿时便都啥了眼,压根儿就没搞明白自己的手脚上哪来的毒。 “哦,我的意思是所有要用在产妇与婴儿身上的东西,都要用酒精,唔,就是这两大坛子里的液体过上一遍,包括你们的双手,都听清了么,嗯?” 得,又冒出“新词”了,好在此时貂蝉已领着四名婢女将那两大坛子酒精给搬了来,吕布这才赶忙手指着那两大坛子的酒精,面色肃然地解释了几句。 “这……” 两位稳婆手下接生的人早已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家有这等古怪指令的,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按我的话去办,重重有赏,若有疏漏,那就休怪吕某不讲情面了!” 这年月可不是后世,生孩子绝对妥妥就是在闯鬼门关,无论对孕妇还是胎儿,都是如此——产后一个月内,新生婴儿的死亡率高达近三成,有鉴于此,方才刚一赶回彭城,吕布便匆匆设计了一套简易的蒸馏装置,提纯出了两大坛子的酒精,为的便是确保曹娥母子都能平安。 “诺!” 甭管听得懂听不懂,在吕布的威严面前,两名稳婆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作为产房的东跨院正房中,曹娥的呼疼声时不时地便会响起来,只是,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愣是还没听到婴儿的哭声,可把吕布给急得个不行,偏偏此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是焦躁万分地在院子里打着转转。 “夫君,小娥妹妹是头胎产子,没那么快的,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妾身与婵儿妹妹盯着便好。” 见得自家丈夫如此抓狂,严萍心中难免有些吃味,可与此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心,这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柔声地提议了一句道。 “不必了,倒是柔儿有些困了,你且带柔儿向去睡上一会儿。” 这当口上,吕布哪有心思休息,只是见一直乖巧站在一旁的女儿已是满脸倦意,他顿时便心疼了。 “不嘛,爹,我等着看弟弟呢。” 一听要自己去休息,吕柔立马一边揉着双眼,一边不满地抗议道。 “嘿,柔柔,你怎么知道是一定会是弟弟?” 吕布本人倒是没啥重男轻女的思想,奈何身为雄主,他必须得有儿子才成,否则的话,时间一久,真难保下头那些将领们不起旁的心思。 “二娘说的。” 吕柔到底还小,压根儿就不懂得后宫之争的残酷,只这么一句话,便令严萍与貂蝉全都变了脸色。 “呵,柔柔乖,先去睡上一会儿,等二娘生了,爹再去叫你。” 见得严、貂二女脸色突变,吕布又哪会猜不到她俩的心思,只是这事儿,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真等他扫平了天下,后宫里指不定会多上多少女人呢,哪怕他自己不乐意,也绝对架不住群臣们的殷勤,毕竟这就是礼制,纵使身为帝王,也没办法跟传统力量相抗衡。 “真的?” 吕柔是真的很困了,之所以还在坚持着,不过仅仅只是对弟弟之模样的期盼在顶着罢了。 “当然,爹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的,快去吧,回头爹一准叫你。” 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呢,吕布哪舍得让自家女儿遭罪的。 “那,好吧。” 这一听父亲再度给出了保证,吕柔也就没再坚持了,点了点小脑瓜,这就准备转身走人了。 “哇、哇哇……” 就在吕柔方才刚刚转过了身去之际,产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啼哭声,一闻及此,吕布的眼神陡然便亮了起来。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母子平安,麒麟儿重七斤三两。”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名稳婆已抱着个襁褓,满脸喜色地从内里走了出来。 “好,好啊,夫人,打赏,每人十贯。” 稳婆这话一出,吕布顿时便兴奋得鼻息都粗重了起来。 “爹,我说是弟弟吧?您还不信呢,赶紧,让柔柔也看看弟弟。” 见得自家父亲抱住了襁褓,吕柔的困意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好奇心。 “成,柔柔,看,这就是你弟弟。” 女儿的要求并不过分,吕布当然不会拒绝。 “呀,好丑耶,怎么像是个小老头?” 这一见父亲弯下了腰,吕柔立马满是期待地凑了过去,可也就只瞄了一眼,顿时便眉头微皱地吐槽了一句道。 “呃……哈哈……” 听着女儿的点评,吕布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便大笑了起来……